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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混迹地府时的所见所闻[第4页] |
作者:初晓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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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忘记上传了,今天补上,新章节晚点到 |
第一百四十四章 猪队友 书接上回,汪直几乎是一招就击倒了贾怀仁和黑白无常三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些凡人是无辜的!”贾怀仁还没恢复过来,用手撑着身子抬头悲愤道。 “无辜?!哈哈哈,天道不仁,没有什么人是无辜的?想我当年听信胡宗宪的话,落得什么下场?纵然地府赏善惩恶,死后清算,我又何至于要被打进鸦鸣国,永世不得超生!”纵使已经过四百五十多年,汪直依旧不能忘记最初那份刻骨铭心的仇恨。 “汪直,我劝你还是趁早回头吧!阳间不是你能插手的地方。”贾怀仁劝说道。 汪直听了贾怀仁的话,冷笑道:“贾怀仁,其实我还是很欣赏你的,你和最初的我很像,卑微却很有野心,明明弱小却又狗胆包天。” 贾怀仁有些哭笑不得:“你这话说的是夸我还是骂我呢?” “加入我吧!我会带着你成就一番霸业!”汪直继续说道,似乎真的想要把贾怀仁收入麾下。 “阴阳分两界,各有各法,你现在危害人间,忤逆天道,还想要什么霸业,你特么是不是傻逼?”贾怀仁嘲讽道。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和你耗这些口舌了!死吧!”说着汪直须发尽张,抬起手来作势欲打。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银光不知从哪里出现,一下扎进了汪直的后背。 汪直的感官敏锐,却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暗算,他的心中顿时又怒又惧,咆哮道:“谁?” 出手的人没有任何动静,回应他的又是几道银光。 银光有灵,绕着汪直飞舞,我甚至看到一道银光从汪直的裆下穿过,若不是汪直躲闪及时,恐怕他已经是汪公公了。 汪直见银光逼得紧了,化作一团黑气向空中灵魂聚集的月亮飘去。 不料他上升了不到一米,一道银光冲向黑气,与其他银光不同的是,这次攻击并不是没有穿过黑气了事,而是稳稳地扎在了黑气上。 黑气被击中之后开始下坠。而汪直从黑气中掉了下来,落在地上。他皱着眉头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腹部,他的腹部赫然扎着一把画满符咒的飞刀。 这不就是刀子使用的飞刀吗? 我见状大喜,凝聚一身鬼气,吐出一团湛蓝色的鬼火。 “尔敢!”汪直大手一挥,将鬼火击散,双眼通红,仿佛要拿眼神杀死我。 我嘿嘿一笑,再次喷出一团鬼火。与此同时,隐藏在暗处的刀子也祭出数十把飞刀,从天而降要将汪直钉在地上。 这时,贾怀仁果断祭出城隍印,向着汪直砸去。 汪直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整个身体渗出黑水,黑水凭空撑起一个圆球将他包裹在内。 鬼火碰到黑水噗呲一声灭了,刀子的飞刀相比于我的鬼火稍有成效,每一把飞刀击中黑水都能破开一个小洞,却也只能说聊胜于无,小洞即现即消,对汪直完全没有造成伤害。 两轮攻击过后,方睿景眼尖,叫道:“黑水好像变淡了。” 这时,贾怀仁祭出的城隍印宛若一座大山从天而降。 “去死吧!”贾怀仁大喊一声。 嘭! 除了城隍印砸下的巨响之外,我们所有人都听到一声细微的水泡破裂的声音。 我不禁叫了声好,想必是汪直护体的黑水破掉,已经被压得魂飞魄散了。 贾怀仁一脸得意,收回城隍印。地上留下一个巨大的方形凹陷,而汪直早已经不见踪影了。 在他看来,汪直这次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完整的城隍印定然是尸骨无存。 我们几人各显神通,击散了悬挂在空中的蓝色月亮,一个县城的人的灵魂如同雪花纷纷落下。 大量的灵魂一致向着十全爷与“活尸”对峙的地方飘去。 没一会儿,只见廿九和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中年人往我们这边走来。 “我靠!十全爷?你化成人形怎么这么帅?”我大声叫道。 十全爷化成的人形是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一头黑色长发飘飘,脸上虽略带疲劳却难以掩其风采。在听到我的声音之后,十全爷脸颊一抖,摇身一变变成一只黑猫,跃到廿九的头上。 “你们这群坑货,动手了怎么没把汪直老匹夫给弄死,握草!快来救我!”廿九和十全爷刚跟我们汇合,就听到徐子豪从地底下钻出来大骂道。 徐子豪先前在城隍府的城墙上故意露出破绽被林渡打下城墙,然后使了个障眼法以激起城隍守军们的斗志和对汪直化身的王金堂的反叛。 现在却十分狼狈地从地府发疯般地逃上来。 我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巨大无比的骷髅头撞破地面,紧接着是一只骨爪。 徐子豪一边向我们这边逃开,一边叫道:“汪直下了地府把城隍守军都……都特么给吃了!” 贾怀仁想也不想再次祭出城隍印对着巨大骷髅头的眉心打去。 大骷髅虽然体格庞大,却异常灵活,它一掌拍向见风就长极速飞来的城隍印。 一声巨响之后,城隍印光芒暗淡,飞回贾怀仁的手上,而印上也多了一条裂缝。贾怀仁心疼地将城隍印收回怀中。 反观大骷髅的骨爪却丝毫未损。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十全爷虎目一瞪,从廿九头上跳下来,化作一只巨猫,对着大骷髅龇牙咧嘴正在对峙。 这时刀子也从暗处出来,现在我们身旁,一边在他的飞刀上飞速铭刻符文,一边道:“汪直他吃了这么多鬼兵,阴气冲天,寻常的法子恐怕对他已经没用了。你们拖住他,我试试求助九天普化雷神天尊!” “你连这样的大神也请得来?”我们吃惊道。 “哥哥我身前可是个道士。”说着,刀子在飞刀的符文已经铭刻完毕,他扎着马步双手握拳,大拇指紧紧地压在其余四指之上,那把铭刻了符文的飞刀则刀尖朝外被夹在刀子的大拇指和其余四指中间。然后刀子将拳心的飞刀对准大骷髅,口中念念有词。 “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在此,妖孽还不受死?!”“刀子”突然大喊一声道,已经不是他原本的声音。 一道巴掌粗的雷光随着飞刀从刀子的拳心喷涌而出,稳稳地打在了大骷髅的眉心。 大骷髅哀鸣一声张大嘴巴向后仰去,他的身子直接压塌了一栋老旧的居民楼。 我们见状不禁大喜,叫道:“干得好,刀子,再给那孙子来一下!” 结果刀子却没有回应,我们回头一看,只见刀子保持着刚刚的姿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他的身上已是一片焦黑。 |
第一百四十五章 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 天雷对于任何见不得天日的东西都有无与伦比的杀伤力,据后来刀子说,他以鬼体召唤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还只是全身焦黑已经是万幸了。我估计也就是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这位大神念在刀子忠义勇猛,才收住手,没把刀子搞死。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现在我们面前的大骷髅虽然好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被压垮的半栋居民楼上,我们却不敢掉以轻心。 果然没一会儿,大骷髅的脊背处涌出一团黑气,在黑气刚刚升腾的时候,我已经连续吐出几个鬼火,企图将那团黑气烧掉。 怎生想到,这鬼火越烧越旺,篮球大的鬼火霎时间变成一个堪比一辆轿车大小的火球。贾怀仁因为心疼已经有裂痕的城隍印,只好用林武的枪进行射击。 十全爷的眼中杀意更盛,紧紧盯住那团燃烧着的鬼火。 过了半刻钟,火势渐渐变小,留下一团较之之前更加庞大的黑气。 “你们这些蝼蚁真的以为能把我杀掉吗?”黑气表面一阵起伏,显现出一张鬼脸,正是汪直! 汪直的声音如同自带回音,以他自己的声音为主,中间掺杂这各种男女老少的声音,他们说着同一句话。 十全爷的眼中突然爆射出一阵耀眼的光芒,两条光束从上而下将汪直所化的鬼气扫了个遍,最后击中在鬼脸的眉心。 “猫妖,你看出了什么?”汪直不以为然地轻蔑笑道。 十全爷也不做声,突然发出一声嚎叫,这声猫叫仿佛能摄人心魄,听的我们众人一阵失神。 汪直却几乎没受什么影响,静待着十全爷的猫鸣结束后才道:“你叫完了,现在该轮到我了吧!吼……” 汪直的鬼嚎中夹杂着各种各样的话语甚至还有模仿十全爷声音的。 纵然是十全爷听到如此鬼吼也是一阵趔趄。 “妈的!老子不信治不了你了!”贾怀仁咬咬牙再次祭出那方城隍印。 “诸位前任城隍在上,如今妖孽出世,今日不除,则世间将有大劫难,我贾怀仁要伏了此獠,可能会毁了这方城隍印,还请诸位恕罪!城隍印出,百鬼跪伏!”贾怀仁对着城隍印拜了三拜,甩手砸向汪直所化的黑气。 这次的城隍印与之前不同,纵使这方大印上已经伤痕累累,却发出比之前无论哪次都更加璀璨的光芒。 黑气上的鬼脸在城隍印光芒的映射下显得尤为狰狞。 我不甘心地再次喷吐鬼火,黑白无常范无救和谢必安也都各展神通向着黑气轰杀。 城隍印打中黑气,一声哀嚎响起,黑气宛若实质般被压在地上。黑气接触到城隍印上的光芒就好像春日被融合的雪般消融。 “怎么可能会被……你们这种……蝼蚁……镇压!”黑气中传来汪直愤怒的咆哮,紧接着黑气极速聚合,缩到极致竟同黄豆大小,然后猛地膨胀。 而此时城隍印上的裂痕不断加深,最终功亏一篑,在众人惋惜愤恨的表情中碎成齑粉。 这时,十全爷怒吼一声,两只爪在地上略按一按,向前竭力一扑,从半空里撺将下来,顿时将黑气打散了些许。 众人正欲叫好,只见黑气在十全爷的身后凝结,汪直的鬼脸刚从黑气中显现出来,十全爷把前爪搭在地下,把腰胯一掀,却被黑气躲了过去。 十全爷见状也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怎么,发出一声如同狮虎般浑厚的咆哮,震得众人又是一阵恍惚。 趁着黑气一顿,十全爷腰身一转,钢鞭似的猫尾狠狠地抽向黑气,猫尾击透黑气后,重重地砸在边上的一座居民楼上,楼面上顿时出现了一道深痕和若干裂缝。 一般来说猫尾和后颈算是猫的软肋,有不少猫只要被抓住这两个地方就会虚弱无力,像十全爷这样将尾巴练得如同钢筋是每一只猫妖都必须做到的事情,这也算是猫科动物成妖的必经之路。 贾怀仁捧着城隍印的碎末痛心疾首,他再次从袖中掏出林武所制造的黑科技手枪,对着黑气砰砰就是两枪。 只见子弹从黑气中穿过,还险些击中正在与黑气鏖战的十全爷。 “小鬼崽子,你小心点。”十全爷回头骂道。 不料却被黑气抓住破绽,占去了上风,一时之间就见得十全爷被那团黑气压得节节败退。 黑气中,汪直的鬼脸再次浮现哈哈大笑道:“得道千年的猫妖原来也不过如此,正好我还缺个好使的肉身,就是你了!” “你敢!”十全爷怒斥道。 同时从我们身后响起一声炸雷,震得众人一惊。 炸雷过后,烟尘消散,一个七八岁如瓷娃娃般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缓步走出。虽说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鬼头,却莫名带着一股无比的威势,她每向前踏一步,黑气便向后退一分,而她的足尖隐隐可见丝丝缕缕的雷光。 “阴阳两界,各成一体。本该阴间的大劫,你却偏要引至阳间,该杀!”小女孩开口了,虽是幼稚的口音,却给众人带来莫大的压力。 我们地府的鬼兵还稍微好些,说到底好歹也是由天庭掌管的公务员,再小也自带三分神性,因此所受影响并不是很大,而十全爷这些阳间妖物则一个个抖若筛糠,皆跪倒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你……你是谁?”汪直有些紧张了。 “老夫便是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闻仲。妖孽,该收场了!”说罢,小女孩右手指天。 短短几秒钟时间,天空已经黑云压顶,小女孩看向十全爷等人,道:“小猫,念在尔等修行不易,此次也算是做了好事,积了些许福缘,就暂且先放过你们吧!” 十全爷连连磕头,倒退而去:“多谢天尊!”说罢,招呼廿九等一窝蜂全都向远方遁去。 我们头顶上的黑云越积越厚,仿佛我们一举手就可以摸到那漆黑的雷云。 汪直见状感觉不妙,想要遁入地下,结果刚接触到地面,黑气一阵沸腾,消散了一圈。 “没用的,地下早已经被我布下雷网。”小女孩浅笑道。 汪直骇然,只能凝聚起全部黑气保护自身,然后一头钻进那具被打倒的大骷髅的骨架中。 “其实这本应该是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大帝黄飞虎的事,不过这老小子真会偷懒。”小女孩就跟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家般,老气横秋得弓着背负手摇头道。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又出幺蛾子了? 明明脸庞稚嫩,动作却显得老气横秋的小女孩小手一招,一道碗口粗的透亮天雷从天而降落在大骷髅的天灵盖上。 大骷髅大吼一声,把自己缩成一团,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似乎已经放弃抵抗了。 随后天雷又去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地对着大骷髅劈去。 每一道天雷下来,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声音,偶尔打偏了的天雷在地面上炸出一个个焦黑的大坑。 与此同时,大骷髅的萦绕着黑气,在天雷之下,黑气被消散得很快,露出雪白的骨架。不过这雪白的骨架也是昙花一现,被天雷劈得焦黑一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刺鼻焦味。 起先附在大骷髅上的汪直还会大声呼痛,到后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在最后只能偶尔听见几声几不可闻的呻吟。 大骷髅本身也在天雷的狂轰滥炸中一次又一次得缩水。 要不说大神就是大神,汪直在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闻仲的手下连半个回合都撑不住,纯粹就是单方面的吊打和虐杀。 连续不断的天雷将汪直所附着的大骷髅劈得只剩下一个骷髅头,“小女孩”突然手一顿,捂着自己的腰眼自言自语道:“年纪大了,施法的时间稍微久一点就觉得浑身酸痛。” 我见雷光一停,骷髅头上的黑气死灰复燃,赶紧上前拱手道:“大神,为何不将此獠就地正法?” “小女孩”斜睥了我一眼,冷声道:“小小鬼魂,汝管得着本尊?” 明明是一个不足一米二的小萝莉,进入各大景区都可以因为身高免票的小丫头,现在却一副完全瞧不起人的德行。我特么……还是认怂了,谁让人家是大神呢? “小女孩”这会儿也看到了骷髅头上的黑气,脸色一沉,天空中再次雷声大作,从云层中涌下两道水桶粗细的雷光,稳稳地打在骷髅头上。 在仔细地查看了大骷髅一番后,“小女孩”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呼了一口气道:“还好没劈死。城隍,这个魔头就交给你了!” 贾怀仁嘿嘿一笑,上前拱手:“多谢闻太师赏赐,小人斗胆还有一事相求……” 闻仲显然对贾怀仁的这一声“闻太师”很是中意,摆摆手:“暂且说来听听。” “此獠在此县修炼邪法,吞噬了不少鬼兵鬼将,同时也黑化了不少善鬼,还请太师施以援手。” 闻仲思索片刻,指着躺在地上一片焦黑的刀子,道:“要我帮忙也不是不行,不过这个小鬼颇合我心意,我要将其带回雷部。” 贾怀仁闻言有些犯难,刀子是他的朋友,并不是一样物件,怎么能用来交换呢?纵使要交换也是刀子的上司牛存义开口,哪里轮得到自己说话。但是地府早已被汪直埋下不少伏笔,若是汪直不死,如同上次的毛海峰这般逃了出去,恐怕不出多时便会再次出来兴风作浪。 “刀子兄弟现在已经昏迷,不过既然太师有此心将我这兄弟纳入麾下,小人自然愿为我这兄弟做主,替我这兄弟应下来便是了。”一番天人交战之后,贾怀仁还是陪着笑道。 “好!你们且回地府吧!剩下的就交给我吧!”闻仲笑道,说罢小手一挥,地上的刀子消失不见。而小女孩身子一软,瘫在地上睡死过去。 贾怀仁拱拱手笑道:“恭送天尊!” 看着贾怀仁的满脸笑意,我的后背没来由地起了一层白毛汗。 再之后,贾怀仁名正言顺地拿下了之前汪直所占领的县城隍府,而有不少鬼兵在这一日于地府被阴雷劈得魂飞魄散。 而刀子这边则一直没有消息,牛存义从西部遣人送来一封书信,信上写了什么,除了贾怀仁谁也不知道。只知道贾怀仁在看完之后就将信烧掉了,而且脸色很不好。 另一方面,汪直被贾怀仁派黑白无常押解前往酆都城邀功,同时还带走了千余人城隍守军。 攻打汪直这一仗就狭义来说,我们还是胜利的,不过他们县的守军们几乎被汪直完全吃掉,损失惨重。而我们自己这边也伤亡了三分之一的人,绝大部分是汪直被贾怀仁打回地府时吞食百鬼所伤,再就是之前对阵时的损失了;当然还有一部分倒霉鬼是在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闻仲召来天雷时被波及到。 忘途川边,彼岸花开,何静坐在花海中笑靥如花:“你回来啦?” “嗯!回来了。” 何静站起身来,拉着我的手绕着我转了一圈,打量道:“没有受伤吧?” 我见何静难得这么乖巧,不禁摸摸她的柔软的头发,笑道:“没有!放心吧!” 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我还是有些心有余悸,汪直这么凶残,闻仲大神比汪直还凶残,我们的不少兄弟都是折了。 这次能活着回来真的是太好了! 听到我的肯定回答后,何静笑得更加开心了:“那就好,要不然家里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没法收拾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说何静怎么可能会跟我这么温柔呢?敢情是来拉免费劳动力的。 我突然回想起何静之前受伤时,趾高气扬地指使千灵和美美干这干那的,于是问道:“俩小家伙呢?他们不是爱劳动爱工作吗?” 何静捂着额头装作无奈的样子摇摇头道:“美美带着李逵去酆都了,说是什么要去建功立业,成就一番大事业;千灵嘛,美美不带它走,它就老往葛爷家要么就是往恶狗岭跑,一天天地都不着家。” “不着家最好,刚好咱们好久没那啥了,嘿嘿!”我一把抱住何静。 何静把头转向一边,躲避我的嘴唇,她在我的怀里奋力挣扎,双手使劲地抵住我的胸膛,娇嗔道:“干嘛呢?有人!猴急猴急的。” “咳咳……那个……我也不是很想打扰你们,不过……城隍爷有请。”方睿景不知何时从我们身后很突兀地冒出来。 我放开何静,冷哼一声,心道:“贾怀仁也好,方睿景也好,这俩小子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何静见我气鼓鼓的样子,捂着嘴噗呲一笑,帮我整理了一下衣襟,樱桃小嘴在我的耳朵上轻轻一啄小声道:“去吧去吧!等你回来了再给你。” 方睿景识趣地把头转向一边,装作看风景的样子。 城隍府内。 “这么火急火燎地叫我过来干什么?”一场好戏被搅黄了的我很不高兴。 没想到贾怀仁脾气比我还大,把手中的一叠资料拍在桌子上,往外面一推:“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我怒气冲冲地接过资料,结果越看越心惊:“真的假的?!” |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你是齐天大圣? 贾怀仁给我的资料是自他上任以来的财政报表,城隍府财政呈现严重赤字,其中修缮的费用高得惊人。 “你这个城隍爷当得不行啊,再这么下去,咱们县的经济早晚得垮。还有这维修的费用都用到哪里去了,你该不是贪墨了吧?”我语重心长道。 贾怀仁黑着指指资料:“贪墨你个头!你往后看,后面是详细内容,你家的猢狲又闯祸了。” 在一堆财政报表后面是一张手写的短报:“某月某日某时,一只巨猿突然出现在城西郊区,在其行动中破坏民房三栋,受伤鬼民达三十多人,此巨猿暴走约有一刻钟后突然消失。次日,于恶狗岭再次突然出现,恶狗岭部分路段被毁,所幸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这样的报告足足写了七八页,这只暴走巨猿前前后后出现了十余次,每出现一次,周边的建筑就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损坏,财政报表上的巨额修缮费用也就因此产生。 贾怀仁用食指敲了敲桌子,严肃道:“后面其实还有一句,我没让他们写在报告上,每次巨猿肆虐之后,千灵都被发现在现场的废墟上,发现它的时候,它都已经沉睡。” “这个,也不能就这么确定巨猿是千灵吧!”我有些慌了。 “小鸡,咱们县里除了你家有只猢狲,其他就没有了吧!我到现在还没有去把千灵捉拿归案。现在叫你过来,也就是要你拿个章程出来,该怎么办?” 我硬着头皮道:“让我去调查吧!” 说完我转身要走,贾怀仁突然叫住我,道:“如果千灵真是那只巨猿,这样的凶兽是不可能让他留在地府的,你……会怎么办?” “我……不知道,但是千灵与我相处了这么久,它就是我的家人,我……”我叹了一口气,终究没有再说下去。 我心情沉重地离开城隍府衙,我不知道的是贾怀仁在我离开之后不久立即召来一个心腹,吩咐他盯紧我,一旦确定千灵就是巨猿,就地格杀,不能让这么个定时炸弹留在地府中。 “亲爱的,千灵在哪里?”回到家里后,我问道。 “千灵?他现在应该在恶狗岭吧!怎么了,突然找千灵干什么?” “没事,就问问。我有事出去一趟,今天晚点回来。” 何静摆摆手道:“去吧去吧!反正我待会儿也出去,最近的拘魂任务派得真急。” 我还是没有告诉何静真相,怕她关心则乱。 恶狗岭上,一阵喧闹打破了寂静,惊起林中成片的寒鸦。 千灵蹲坐在大黑狗身上扬起一只小爪子吱吱直叫,恶狗岭的恶狗们在它们身后紧紧跟随,好不热闹! “千灵!”我对着千灵挥挥手。 千灵老远看到我,拍拍座下的大黑狗,又指了指我,发出一声尖啸。身后的狗群立即跟着大黑狗转向,扬起大片尘土。 说实话,我很紧张,在阳间的时候我还没那么怕狗,直到后来接触到了恶狗岭。 恶狗岭上的恶狗都是生前受到虐待,含恨而死,凶气极重,地府对于这种凶恶的犬灵无处安放,只好将它们分散布置在各地城隍府的恶狗岭里。 要知道进入阴间的亡灵都是要经过恶狗岭的,凡是生前虐待犬类的死后都要忍受恶狗撕咬之痛,情节严重的就会直接被留在恶狗岭永世不得超生。 这也就是为什么阳间的丧葬习俗里有一项就是在装殓时候给尸身手心塞干粮和打狗棒,为的就是过这恶狗岭而备的。不过生前害狗之人有这么些个家伙也是无济于事。 狗群在我面前停下,千灵兴冲冲地与我打招呼:“吱吱叽叽。” 我一脸严肃道:“千灵,你老实跟我说,先前在城西郊区的巨猿与你有何关系?” 千灵小脑袋一歪,脸上却挂着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别说你不知道,当初在我县边缘与隔壁县交界的地方也有一只巨猿出现作乱,当时你也在现场,只是当时你也看似受了不小的伤,我与何静也没有多想。现在接连十余次次出现巨猿,而你又这么巧次次都出现在现场,令人不得不怀疑啊!” 千灵听完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跟我打着手语,无奈这次千灵的手语纷乱复杂,我也看不懂。 千灵见状急得抓耳挠腮,突然从大黑狗的背上跳到我身上,小爪子搭在我的脑袋上。 我的脑海里顿时出现了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片段:第一幅应该是在阳间,一只巴掌大的小猴子正睡眼惺忪地从地底下爬出来,这只小猴子毋庸置疑就是千灵。 第二幅图就看不出是在哪里了,绝大部分画面里都充斥着黑色,黑色之外却是璀璨的金色,两种颜色交界的地方可以看到黑色部分上好像还铭刻着浅浅的波纹状的图案。 第三幅,第四幅…… 剩下的几幅图我倒也熟悉,场景都是在地府里,有些甚至还有我和何静。 然后最后一幅:在城西郊区,一只巨猿正在暴走,千灵顺着外墙爬上居民楼顶,对着巨猿吱吱直叫,仿佛在劝说。 我看到这里,悬着的心总算有些放下了,至少千灵不是巨猿,它不是破坏房屋,造成死伤的罪魁祸首。 紧接着千灵视频改音频:“力量……消散……凝聚……控制……完整。” 我百思不得其解,完全想不通千灵说的这几个词是什么意思。 千灵见我无甚反应,记得大叫,索性跳到地上,两只小爪子拼命比划,在如此费劲的交流之下,我终于领会了千灵的意思,点点头道:“你的意思是说,现在的你是不完整的,因为力量已经完全消散了。但是消散掉的力量并没有消失,反而慢慢凝聚起来,这些凝聚起来的力量就变成巨猿。你需要控制并吸收巨猿才能使自己完整,是这个意思吗?” 千灵见我将它要表达的意思都领会了,开心得又是拍手,又是点头的。 我蹙着眉头不解道:“又是消散,又是凝聚的,你生前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千灵闻言从地上捡了根木棍跳回大黑狗的背上,摆了个顶天立地威风凌凌的poss。 “齐天大圣?”我半试探半玩笑地说了句。 不料,千灵听完之后直跳脚,不停地往地上吐口水,表示本猴子非常生气。 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俯下身子,在千灵的耳边轻声道:“你……该不会是六耳猕猴吧?” |
第一百四十八章 默然离开 千灵听到六耳猕猴四个字愣了很久,我一见如此情况,顿觉一阵惊雷在心头响起,这货该不会真的是六耳猕猴吧?千灵传给我的第二幅图像中那个黑金相交的物体该不会就是如来佛祖手中的金钵? 要知道六耳猕猴可是真正的大神级的人物啊,虽说它当年被孙悟空一棒子敲死,但那也是如来佛祖插手后的结果,在那之前它和孙悟空可是从阳间斗到地府再到紫竹林,斗了个不相上下,平分秋色。 我一脸期待地等待千灵的回答,不料千灵楞了好一会儿之后,小爪子挠了挠脑袋,嘿嘿干笑两声。 “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还是不是?算了,你先跟我回去见见贾怀仁吧!” 千灵思考片刻,和大黑狗挥挥手告别,熟练地跳上我的肩膀,兴许是蹲在我的肩膀上不舒服,它又轻轻一跳,稳稳地坐在我的头顶。 话说最近我的头顶好像突然间变成热土了,之前的猫妖十全爷也好,现在的千灵也好,都喜欢坐在我的头上。 于是,我头顶着千灵,赶往城隍府衙。 “千灵,最近过得可好啊?”贾怀仁把玩着手上的笔筒,笑问道。 千灵吱吱一叫,直接跳上贾怀仁的办公桌就是一阵手舞足蹈。 “等会儿,这是什么意思?我真看不懂!” “它说他最近玩得很嗨,跟恶狗岭的狗子们玩,只可惜美美没在,要不然还能玩得更好。”我满脸黑线地翻译道,我挺羡慕千灵的,羡慕它的无忧无虑。前一阵子,我们带兵围剿汪直,在外边打死打活的,它却在城隍府内混得风生水起,玩得无法无天,据说连葛爷三生石那边的茅草屋都被它掀了,至今还在翻修中。 “那千灵你先去玩吧!我和你干爹有几句话要说。” 千灵唾了贾怀仁一脸,显然是对“干爹”这个词表示不满和不屑,然后尖啸一声,从窗口蹿出去了。 “小鸡,巨猿果真还是与千灵有关啊!”贾怀仁叹了一口气道。 “你监视我?”我有些不满。 “我背负着的是整个城隍府,你虽然是我的兄弟,但是像千灵这么危险的还是不得不防啊。现在我们刚刚打下隔壁县城隍,不说是生灵涂炭,却也差不多了。现在他们县城隍也算是我们的地盘,最近我的重心也都放在他们县,所以我绝对不能容许后院起火的事情发生,你能理解我吗?”贾怀仁一脸真诚道。 我隔了老半天才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我不想对千灵动手,也不想因为千灵使我们兄弟两人反目成仇。你们……还是离开吧!要不去隔壁县城,在那里你依旧还是城隍守军大统领,而且还是统领两县城隍守军,只是办公地方不同而已。” “不必了。既然你这么担心,我们一家也不会厚着脸皮赖在这里,至于这城隍守军大统领嘛,不当也罢。”虽然我的内心十分生气,不过基于贾怀仁还是在好声好气的说话,我始终没有发飙,这段时间他变得很快,说不上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但至少变得越来越像一个城隍爷了。我想要是还是以前的时候,他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估计我们现在已经扭打成一团。 “千灵,我们走!”我招呼千灵与我一同离开城隍府。 在我身后的城隍府里,贾怀仁捂着额头,低头不语。 “他的心肠太软,已经不适合继续待在城隍府了,你我心里都明白,现在离开对他,对你,对我们之后的计划都好。城隍爷你又何必伤心呢?”一道黑影从贾怀仁背后的屏风绕出来,轻声道。 “他是我在这里唯一的兄弟了。现在却要赶他走,你怎么会懂我的感受呢?”贾怀仁低声咆哮道。 “是啊!我已经死了这么多年,我的兄弟也已经转世投胎不知多少轮回了,我是不懂。不过我知道的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没有绝情绝义之心,谈何成大事?!难道你贾怀仁心里的天下就只有这么点大吗?”黑影的话掷地有声,十分决绝。 “军师所言甚是,是贾某失态了。隔壁县城隍府也已经打下来了,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贾怀仁似乎突然将情感割舍了一般,几次深呼吸之后恢复了平时严肃的表情。 吴用羽扇轻摇,捏着胡须道:“隔壁县城虽已经打下,却还需要消化,我们还得感谢汪直将他们县的守军一口给全部吃了,要不然我们安插人手也不会这么方便。” “临县那边也该动手了吧?”贾怀仁淡然道。 “放心吧!那边我已经安排几个心腹混进去了,临县城隍王忠生性懦弱没有作为,只要我们这边形势稳定,将临县收入囊中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吴用十分自信地说道。 “好,接下来就准备重建我们刚刚打下来的县的吧!吩咐老谢看紧点,千万不要在这个节骨眼出什么事!” 另一边对于贾怀仁的一系列行动,我还被蒙在鼓里,回到家后与何静商量了一番之后,决定举家离开本县。 临走之前,我还召见了方睿景。 “你要找的人我已经让贾怀仁找到了,你自去找贾怀仁便是。”方睿景的事是我们打完汪直回程的路上提出来的,贾怀仁当时兴致正高,这样的小事想也没想就应允了。 “童大人的恩情,小人永世不忘,以后若有何吩咐,小人愿上刀山下火海。” 我摆摆手道:“区区小事而已,何须如此?去吧!” 再之后,我去见了我的师父张道陵以及葛爷。 师父现在还在镇守九幽绝域,只是匆匆交代了几句话就重新回去九幽绝域,重复最多的还是如果我去酆都,让我多照顾照顾美美,其余的基本就是些行走江湖要多个心眼之类。说到底他是我的便宜师父,我是个便宜徒弟,跟美美这种宝贝没法比较。 而葛爷与我的感情就深了很多,他抽着旱烟,声音有些沙哑,呼唤出大黑狗道:“准备走了?现在这世道乱了,把它带上吧!” “还有几天,我打算晚点再去九幽绝域里面一趟,跟里面的兄弟还没打过招呼呢?” 葛爷嘿嘿一笑,将烟斗在地上磕了磕,磕出一簇火星:“九幽绝域,天下共通,到哪里都能连接,不过去看看也好,免得人说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路了。” “葛爷,我以后有机会,还会经常回来看你的!”我的眼眶微湿,动情道。毕竟与葛爷在一开始时便相识,老爷子对我又是颇为照顾。 “赶紧滚蛋,还在这里煽什么情?对了,身上带烟没,多留几包下来。” 我从身上掏出一包抽了小半的烟,扔给葛爷:“葛爷,平时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葛爷熟练地把烟揣进自己怀里,笑骂道:“臭小子,你这话还是留着跟活人说吧!”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当我打算要去拜访九幽绝域的兄弟们时,才发现一个很尴尬的问题:跟我的师父张道陵告别得有点早了。 我只好厚着脸皮再次找到张道陵,软磨硬泡之下让他开了九幽绝域,与“关押”在里面的兄弟纷纷道别。 “听说你升职了?恭喜童兄弟了。” “据说童兄弟已经是城隍守军大统领了,真不愧是我们九幽绝域里出来的人。” 我刚进入九幽绝域就被张三丰等人围得水泄不通,众人七嘴八舌的话语声从四面八方向我袭来。 我压一压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待众人不在说话,我才开口道:“其实这次过来是来跟大家告……” “童大哥,带我出去吧!”一声闷雷般的叫声直接打断了我的话,不远处一道烟尘滚滚而来。 众人见状皆是骇然,赶紧向后退了几步,只见李元霸头戴一顶束发乌金冠,两根短翅雉毛,身穿一副铁水穿成宝甲,坐下一匹追风白点万里龙驹马,手执两柄八百斤重的铁锤,如同一头暴龙朝我这边奔袭而来。 “童兄弟果真有胆魄,元霸如此前来,他竟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真英雄啊!”人群中我听见有人在夸我,其实我心里也在骂娘,老子是被吓懵逼了好吗?我也很想退到一边去,不过腿脚不听我使唤我特么有什么办法! 李元霸骑马来到近前才一拉缰绳勒住座下的万里云,万里云在我的面前扒了扒土,然后打了一个响亮的响鼻,强烈的气流直接吹散了我的头发。 李元霸翻身下马,将两柄大锤往地上一扔,砸出两个大坑,笑道:“童大哥,带我出去吧!九幽里的确是太闷了。” “李元霸!休得胡言!”一声娇斥响起,惊得李元霸脖子一缩,吐吐舌头跑到一旁自顾自抛锤子玩。 “童兄弟莫听元霸胡言乱语。”平阳公主一身戎装带领着一众女将,上前道。 我点点头表示了然,突然瞥见人群中有一个八九岁的孩童,正吸溜着鼻涕看着我发呆。 “这孩子是谁,好是面生啊!”我问道。 “这是铁牛带回来的孩子,听说是宋江。虽说在我们九幽阴气充足,长大了不少,却是个痴儿,连唤他的名字也不知应答。”张三丰解释道。 我胡乱应了一声,继续道:“各位兄弟姐妹们,我这次过来就是和大家告个别。” 周围又是一阵哄闹。 “童兄弟,你不是已经升任城隍守军大统领了吗?怎么,又要升职了?” “童兄弟升职神速,可喜可贺啊!” 我赧然道:“那个,其实是我不想干了,炒了贾怀仁的鱿鱼。” 俞大猷道:“那你打算何去何从?” “我想带着何静千灵她们一起去酆都,好歹是首都,也热闹一些。” 俞大猷听完点点头:“嗯!酆都也好,我有一个朋友现在任酆都城隍,你若是在酆都遇到什么难处,可以找他帮忙。” “你说的可是牛存义牛城隍?” “你认识他?这就好办了。” “有过一面之缘,不过牛城隍现在已经是镇西王了,负责镇守地府西部,已不在酆都城内了。” “这……” “俞总兵你就别操心了,我现在好歹还挂着个城隍守军大统领的虚名,到哪里还能饿死不成?”我笑道。 “这倒也是哦!” 地府西部的荒漠上,一个首领模样的彪形大汉在经历过一场血战之后正在擦拭他的长枪,此人正是许久没有出场的程硕。 程硕仔细地将枪头上的血渍擦干净,生怕沉积的血渍会腐蚀他心爱的长枪。 一个鬼兵在统计了战场死伤之后,向程硕报告:“队长,我们的兄弟死了二十三人,受伤九十一人,敌方一共五百个恶魔逃了五只,其余全军覆没。” “先将受伤的兄弟送回营地疗伤,其余人打扫战场,重新布置陷阱。这些苍蝇怎么杀都杀不完,真是没完没了,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七次了吧。”程硕道。 在之前将别西卜生擒之后,牛存义也好,程硕也好,甚至连姚广孝姚大师都认为西方地狱应该会收敛一些。 怎生料得,在这之后的一个月里,西方地狱仿佛疯了似的派兵前来边境试探,虽然派过来的队伍不强,人数也不是很多,但一次又一次不胜其烦地试探性进攻却让程硕等人不由地心烦意乱。 “他娘的,要么打,要么谈和,这一个月来了七八次,谁特么受得了?” 回到西部城隍府,牛存义正在大发雷霆,姚广孝也皱着眉头在旁倾听。 “怎么回事?老牛怎么发这么大脾气?”程硕在门口站住,拉过一个鬼兵问道。 “王爷偏向于直接打到西方去,上头却怎么也不给个回复,王爷才这么生气!”鬼兵如实答道。 程硕点点头推门进去。 牛存义见程硕回来,没好气道:“打完了?” “打完了,我们的人死了二十三人,受伤九十一人,敌方一共五百个恶魔逃了五只,其余全军覆没。” “嗯!老程你最近多费点心,地狱的狗杂种们贼心不死,估计还会继续派兵过来骚扰。” 程硕点点头笑道:“他们来多少,我就杀多少,我就不信他们地狱还有怎么多兵马!” 牛存义在屋内踱了几个来回,突然道:“说到兵马,我们是不是该招些新兵了?老这么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 “是该招点新人了,先前收编的加上我们从酆都带来的兄弟一共也才两千人左右,这段时间打得紧,折损了不少人,我这就去安排。”说罢,程硕就要往外走。 牛存义叫住程硕,道:“刀子那边还没有消息,你有空托人去看看吧!贾怀仁这孙子竟然把我的人给卖了,真特么……呸!” 姚广孝轻抚长须,诵了句佛号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刀子既然能去雷部任职,也算跳出地府范畴,以后不失为一个强力外援。” “我就是气贾怀仁这小子不和我打个招呼,就把刀子给送人了!”牛存义忿忿道。 突然一个大汉从暗处走出来,冲着姚广孝拱拱手,然后对着牛存义轻声道:“属下已经查过了,十殿阎王已经不在地府,留下几个副官在维持工作,大帝殿守卫森严,我们的人渗透不进去,不过想来情况也差不多。” |
第一百五十章 红粉是骷髅,古铜的就不是了吗 熊在一个月前就遵从牛存义的命令秘密潜回酆都收集情报,这次他从酆都带回来的消息很值得人寻思一番,十殿阎王统一消失,酆都大帝殿要么没有动静,要么下达的命令令人匪夷所思。 比如对待汪直和贾怀仁方面,首先汪直方面,大帝殿在没有查清王金堂的底细就莫名其妙地将他封为城隍,结果导致了之后一系列问题的出现;再则贾怀仁在没有任何授令的情况下攻打相邻近的城隍府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牛存义不安道:“大劫将至,众神不出。难道劫难真的已经到了!” 程硕瞪大眼睛道:“这也就是说我们地府的老大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路了?” “极有可能,不过这对我们也是个机会,地府每次经历劫难,便会有一批新的神明产生,老牛到时候能当上酆都大帝也是说不定的事。”姚广孝眯着的三角眼里顿时迸射出精光,嘿嘿冷笑道。 “老牛我还没这么大的野心,不过搞个十殿阎王当当还是可以的!”牛存义咧开血盆大口笑道,“对了,老狗和老鬼也快回来了吧?等他们一到,我们就干笔大的。” 程硕拱拱手道:“他们已经到西部了,再有半日就应该能到我们这里了。” “好!” 果不其然,半日后,一辆破旧的小货车从东方奔驰而来。 隔着还老远,老鬼把头伸出车窗外,对着前来迎接的牛存义等人直挥手。 呲~ 小货车的轮胎突然间打滑,在沙地上失去控制。老鬼骂了句握草,赶紧把身子缩回驾驶室,死死把住方向盘,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小货车的车头傲娇地往边上一别,笨重的后车厢带着巨大的势能向前冲来,瞬间就将整个车身掀翻。 小货车在沙地上连续翻转了三四次,最后车顶朝下声势惊人地朝着牛存义等人继续滑行。 在场的人中除了姚广孝小跑着避到一边,其余几人都笔直地站着一动不动。 熊有段时间没有显露头角了,于是向前跨出几步挡在牛存义面前,暴喝一声,周身鬼气轰然腾起,两条手臂上的肌肉虬起,两只肉掌拍在来势汹汹的小货车上。 不过纵使强壮如熊这般也拼不过小货车的冲劲,熊两条结实的小腿发力,死死抵住地面,在沙地上犁出两条深深的沟壑。 程硕见状刚想上前帮忙,却见得货车的速度越来越慢,慢慢地停了下来。 牛存义见此不禁哈哈大笑道:“熊果然是熊,还是膂力过人啊!” 熊掸掸身上的灰尘笑道:“许久没锻炼了,气力弱了几分。” “咳咳,他娘的……”老鬼一脚踹开车门从上面爬出来,他才刚爬出来突然惊呼一声又往回钻,“握草!老狗呢?老狗该不会……” 不远处的沙地上,老狗好整以暇地朝着众人挥挥手,露出一口惨不忍睹的大黄牙。 老鬼听到身后众人的笑声才抬起头,看见老狗跟没事人似的往这边走,不禁火冒三丈,作势欲打:“狗日的,你丫的啥时候跳车逃跑了?太特么不仗义了。” 老狗见状连忙加快脚步一路小跑着躲到牛存义身后。 牛存义压压手制止了两人的胡闹,反手搂着老狗的肩膀道:“都别闹了,难得今天大家聚得这么齐,回去先大醉一场,然后商议大事。” 一行人闹闹哄哄地返回城隍府,牛存义下令办起酒宴,说是酒宴其实也不过数十人。 宴席上没有外人,都是牛存义从酆都城隍府带出来的老部下,于是乎众人在酒宴上基本没什么拘束感,一时之间觥筹交错,黄段子与荤笑话齐飞。 程硕满脸通红地从边上的武器架上取下一柄雪白长剑,时而柔和时而凌厉地舞了起来。 程硕生前虽是现代人,不过从青楼学来的剑舞却是堪称一绝,尤其是一袭黑衣和银白的剑光形成鲜明的对比,看得众人不禁连连叫好。 而老鬼正捏着熊的肩膀笑嘻嘻地讨论酆都花街上某个花魁是如何如何地精通侍人之道。 老狗一脸傻笑地一杯接一杯往自己嘴巴里送酒。 “王……王爷,不好了!西部又有一群恶魔攻过来了!”一个鬼兵颠颠撞撞地从门口撞进来通报道。 牛存义一拍桌子,长得豪放不羁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大声道:“来得好!老子刚想找他们算账呢!来了多少人?” “两……两千人!” “众位兄弟,地狱的傻逼们又来送死了,我们干了这杯酒就去送这群傻逼上路。”牛存义起身举杯道。 吼! 一行人满饮了一杯,带着三分醉意七分火气点齐部将开赴战场。 “对面的中国鬼听着,李们一次又一次地杀害我的同胞,现载我们奉伟大的撒旦之命来讨伐你们,为死去的同胞报仇!”一个独角恶魔用撇脚的汉语大声叫嚣道。 众人分明看到他讲完之后将一张小纸条偷偷塞回腰带里,程硕不禁笑道:“这群洋鬼子里会讲中文的保不准已经被我们杀光了,才叫来这么一个。” 老鬼趁着程硕和对面的首领正在遵循国际惯例进行开战前的第一个项目:互相骂街时在人群中偷偷碰了碰老狗的手肘,指着对面阵型中的女恶魔淫荡地笑道:“你看你看,那个妞看着还真特么带劲。” 熊在一旁听到撇撇嘴轻声道:“全身黑不溜秋的,没想到你连这样的都不放过,老鬼你也是越活越回去了。” “呸!你知道个屁!这特么叫异域风情知道吗?看看这身材,绝对是个尤物!要说大马洋妞就是带感,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真是……啧啧!”老鬼搓搓手,紧紧地盯着那个女恶魔,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红粉骷髅还是不可沉迷啊!”姚广孝往常基本不上战场,这次喝多了也是脑门一热就跟着上了战场。 “大师,她不是粉红色的,是古铜色的。”老鬼低声反驳道。 “古铜色的就不是骷髅了吗?所谓皮囊色相终究还是一场空,阿弥陀佛。”姚广孝双手合十,道。 众人深知姚广孝的地位,也都纷纷点头。 不过心里却有些犯嘀咕,姚广孝一个出家人,也是够百无禁忌的,在阳间的时候就忙活着怂恿朱棣造反抢天下,死后还忙着帮牛存义打天下,喝酒吃肉什么的更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事了,却偏偏不好女色。 |
第一百五十一章 某芳大师 讨论完古铜色是不是骷髅的问题后,或者说应该是姚广孝单方面地认定是骷髅后,程硕和对面的恶魔首领刚好骂街结束,双方人马都憋着一股子火气。 尤其是西方恶魔那边,我们大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各地方言纷繁杂乱,骂起人来完全可以连续一两天都不带重样的。 更何况,程硕身后站着来自五湖四海的部下,普通话再加各地方言,诸多版本的出口成脏变着花样地让对面的恶魔们即使听不懂具体意思,也能领会其中的神韵。 “骑……骑人太甚!”恶魔首领脸色铁青。 程硕哈哈大笑道:“竟然还会说成语,不过不是骑人太甚,是欺人太甚!不过骑你也可以,虽然你的模样比我胯下的战马要寒碜很多。哈哈!” 程硕的一众手下也配合着哈哈大笑。 恶魔首领手中巨剑一挥:“杀!” 程硕的表情也从嬉皮笑脸转化成严肃脸,他倒拖长枪,腿下一紧,催动胯下战马率先出发。 电光石火间,两对人马已经快要冲撞在一起。 程硕一把勒住缰绳,停下冲锋的势头,紧跟其后的部下们也都纷纷默契地停下脚步。 哗!恶魔们脚下的地面突然垮了下去,露出一块块尖利的石刺。 霎时间,冲在前面的恶魔们跌了个人仰马翻,摔进坑里被石刺钉住。后面的恶魔们虽然看见情况有变,却抵挡不住更后面恶魔们冲锋带来的强大惯性也都纷纷被推下陷阱里。 好不容易停下脚步的恶魔们心有余悸地看着快被填满的陷阱,鼻腔里却弥漫着一种莫名的危险的气味。 “不好!是油,会着起来!”恶魔们用恶魔语大声叫嚷着。 程硕嘴角微微勾起,长枪向前一指,数百个黝黑的罐子飞向恶魔们,紧接其后的是一支支燃烧着的火箭。 “法克!” 恶魔首领不知怎么做到的,竟没有落入陷阱,他看见满天火箭如雨般向他们落去,不禁爆了句粗口。 火箭上击破黑罐子,黑罐子里的火油立即被点燃,如同一个个单调劣质的烟花被引爆。 燃烧着的火油大面积炸开,恶魔群中不断传来一阵阵鬼哭狼嚎。 程硕见时机成熟,大吼一声催动胯下战马绕过陷阱,果决得完全看不出他已经喝得有八九分醉意。 现在的局面很尴尬:恶魔那边的阵型已经被成功打乱;牛存义这边的将领们却一个个面色潮红地跨坐在马上,那不算酒驾,都是妥妥的醉驾。 而保持清醒的鬼兵们看着这些烂醉如泥的大佬们可就犯了嘀咕,尤其是之前一个劲给自己灌酒的老狗,他整个人一动不动地趴在马背上,一条晶莹剔透的口涎几乎快要垂到地面了,不仔细看的话,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直到看见程硕率先发起冲锋,鬼兵们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也跟着进攻。 恶魔大多魁梧,身材要远远高于我们东方人,而程硕跨坐在战马上正好能与恶魔们的高度持平。 只见他长枪往前一送一抵一转,一个恶魔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脖子跪了下来,绿色的血液如同井喷。 程硕连杀几个恶魔之后,突然感到背后传来一阵凉意,浑身的汗毛炸起。他头也不回地腾空而起,一个跟斗翻滚到一侧。 待程硕回过头来之时,他的战马还来不及嘶鸣一声就已经被一把巨剑劈成两半。 程硕见状,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背后直冒冷汗,将体内的那点酒气都排了出去,顿时醉意全无。刚刚如果不是他直觉敏锐,反应快,现在被劈成两半的人八成就是他了。 动手的正是那个恶魔首领,它见这一剑未能劈到程硕,似乎很是不满,冷哼一声,抡起巨剑再次劈砍过来。 程硕心疼地看了一眼已经消散成烟雾的战马,足下一点往后横挪了一步,避开剑锋,朝地上唾了一口唾沫,紧握长枪黑着脸道:“洋鬼子,功夫不错。” 恶魔首领双手握着大剑,沉闷的声音震得程硕耳膜生疼:“杀……杀了你。” 程硕听完虎目一瞪,长枪一顶,决定先发制人,一缕银光在恶魔首领的喉间虚晃而过。 恶魔首领连忙挥剑格挡,却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金属碰撞声。他暗叫一声不好,大剑作刀使,环绕周身挥砍一圈。果不其然,在其左肋之下响起了金铁相交的撞击声。 程硕见眼前的这个恶魔首领如此机敏,全然不似之前派来的那些个软脚虾,顿感压力倍增。 与此同时,恶魔首领塔纳托也是以同样的心态和眼神打量着眼前这个相对他来说矮小精悍的东方男人。就在刚刚,若不是自己反应及时,自己的左肋恐怕已经被这个男人手中的长枪戳穿了。 两人皆是心中大惊,不敢随意出手,顿时僵持对峙起来,而周围的双方人马也颇为默契地避开两人的战团。 而在战场的另一边,老鬼嗷嗷大叫:“老狗老狗,快来帮忙!这小娘皮丫的会妖术!” 老狗已经烂醉如泥,哪怕身临战场,也只见得他趴在马背上岿然不动。周围的恶魔们估计是感觉这是个完全没有战斗力的人,竟然也没有攻击这个醉鬼,也算是个奇迹了。 老鬼气急败坏之下,与女恶魔拉开距离,从地上捡起一个不知是谁的头盔,狠狠地砸向老狗。 老狗被扔了个正着,哼哼唧唧地揉揉惺忪的睡眼,眼眶中布满了血丝。 “老狗,快来帮忙!这小娘皮厉害着呢!”老鬼见老狗幽然转醒,忙叫道。 老狗一脸呆滞地坐在马上发呆,周围的几个恶魔终于发现了突然“活”过来的老狗,嘶吼着上前攻击。 下一秒,那几个上前攻击的恶魔刚走出两步就停了下来,然后轰然倒下,而老狗正缓慢且笨拙地从马上爬下来。 “老狗,你特么的快醒醒!老子撑不住了!”刚为保护老狗而打出一波暗器的老鬼被女恶魔压制得更狠了。 女恶魔手中连连挥动,透明的气团在其操作之下,带着尖啸的破空声打向老鬼。 老鬼闻声而动,却还是躲闪不及,被气团擦中右肩膀,翻滚出好几米。 这现场就跟那个著名的气功大师某芳那拙劣的表演似的,女恶魔手臂挥一挥,老鬼就“配合”地朝着相应的方向摔倒。 |
第一百五十二章 醉狗拳 书接前文,老鬼被女恶魔全方面吊打,而作为老鬼的帮手老狗却还在梦游。 老鬼好歹也是个老兵油子,最熟悉的也可能是最擅长的便是如何在诡异的战场上存活。 老鬼虽然骂声不断,却也终于在一次又一次的击打中抓到了一点规律:女恶魔的每次施法中间都有一个短暂的停顿,似乎在瞄准,更有可能是CD没好。 正如此想着,老狗趁着空挡,横挪几个身位,他虽然看不见,却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一个气团刚好在他身边冲过去。也不得不说,老鬼的抗揍天赋已经点满了,在如此频繁的打击之下还能迅速反应。 女恶魔见一击落空,脸色一变,手上加快速度。 老鬼忙不迭地再次被气团撞上:“老……狗,你大爷的还不快点帮忙,再不来老子就要交代了!” 兴许是老鬼被撞飞的惨叫惊醒了梦游的老狗,老狗眼神一亮,从背后掏出两把短刀,向女恶魔奔去。 女恶魔见势,腾出一只手对准了向她狂奔的老狗,一个透明的气团轰然喷出。 只见得老狗左脚一蹬,身子向右移了几米,完美地躲过了那个看不见的气团。老狗之所以被称为老狗,就是因为他有着几乎能与野兽媲美的直觉和野狗般的凶性,狗鼻子向来都是很灵的。 女恶魔见老狗轻而易举地避开透明的气团,不禁心中骇然,欲要再打。 老狗又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呢?他身子向下一蹲,双腿猛地一蹬,如同一颗炮弹发射出去。 女恶魔还没来得及反应,老狗已经一刀扎进她的手臂。 “老狗住手!”正当老狗以极速绕到女恶魔身后,举起手中的短刀要削下她的头颅时,老鬼趴在地上大喊道。 老狗疑惑地看着老鬼,老鬼只是摆摆手虚弱道:“住手……把她交给我处理。” 女恶魔见老狗没有动手杀她,贼心不死,转身就要发难。 要不说无巧不成书呢,就在女恶魔转身的瞬间,灌了一晚上酒肉的老狗在这番剧烈运动后,胃里不停地翻滚,然后……呕! 半流质的黄灰色物体一下子糊了女恶魔一身,一股酒精和胃酸混合的难以言表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女恶魔哪里见过这仗势,一声尖叫之后弯下身子不住地干呕。 老狗抬起手,一记手刀打在女恶魔的后颈,将女恶魔击晕,然后……双手撑着膝盖,在一旁吐了个爽。 周围的其他恶魔虽然看见自己的同伴被“杀掉”,却没有立即上前围攻老狗。 一方面是忌惮于老狗的实力,另一方面老狗的周边都是那些黄灰色的呕吐物,而这些呕吐物散发出的气味更是让恶魔们在饱受视觉冲击的同时加上一层嗅觉刺激。 另一方面,程硕已经与恶魔首领酣战至一处,以他们俩为中心方圆十米之内的地面上坑坑洼洼,不时还有因为能量碰撞产生的气旋,逼得众人根本无法靠近。 架不住恶魔首领的势大力沉,程硕的虎口已经开裂,梳得一丝不苟的长发已经散乱。他竭力控制自己忍不住颤抖的双臂,握在枪柄上的手指缓慢地活动,以此来放松自己。 恶魔首领的情况也并不乐观,头上的独角崩了一角,身上的衣物破碎,背上还插着两只袖箭。 貌似牛存义带出来的人都打得一手好暗器,连看似憨厚的熊也能使得一手很俊的飞刀。 毕竟生死场上无所不用其极才是保证自己存活的重要砝码。 扯远了,话说程硕在高强度的心理和运动的双重压力下早已经精疲力尽,现在也就是凭着一股气在硬撑。 他发现恶魔首领的动作也越来越慢,心道:“看来这孙子也没比我好多少,跟我差不多。” 程硕躲过恶魔首领的大剑,向后退了几步,暂时拉开距离。 恶魔首领以为程硕要逃,扛起大剑就跟着追击,不料程硕才跑出几步就转身停了下来,嘿嘿冷笑地看着恶魔首领。 恶魔首领疑心有诈,慌忙停下脚步,左右张望,却发现程硕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恶魔首领很生气,感觉自己被眼前的东方人给耍了,他爆了句粗口,抡起大剑向前冲去。 呲!一枚飞镖扎进了恶魔首领的右肩,一条绿血缓缓地顺着他的胸膛流下来。 “卑鄙的东方人!”恶魔首领话音未落,程硕仿佛凭空多生了两双手,各式暗器如同暴雨梨花般向恶魔首领倾泻而去。 恶魔首领全身肌肉紧绷,一把大剑如同风车般旋转起来,挡住漫天激射而来的暗器。 事实证明,量变导致质变。 恶魔首领大剑的旋转速度虽然已经很快,但是程硕打出去暗器的数量已经远远超过恶魔首领的承受范围,所以现在的恶魔首领只能挥舞大剑紧紧护住自己的薄弱部位,其余像肩膀这些地方已经被程硕的暗器扎得跟刺猬似的。 又一轮暗器发射结束,程硕支着膝盖气喘不止,他的手臂已经完全抬不起来了。 恶魔首领的情况也差不多,他用大剑支撑着庞大的身体,始终没有倒下。他的肩膀手臂大腿等地方已经扎满了暗器,绿色的鲜血流淌下来,在地上积起了一滩绿色腥臭的血泊。 “这回妹有了吧!”恶魔首领忍痛咧着嘴角道。而程硕连呛回去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恶魔首领突然大吼一声,强撑着挥舞大剑向程硕冲锋。 程硕心如死灰,闭上眼睛,心道:“吾命休矣!” “啊啊啊!”程硕突然听到一串惨叫,正是恶魔首领发出的。 程硕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老狗脸色绯红,正与恶魔首领缠斗,而恶魔首领此前在与程硕的战斗中已经受了不轻的伤,现在被几乎毫发无损的老狗缠上,顿时落入下风。 相比恶魔首领的捉襟见肘,老狗显得游刃有余,只是在作为旁观者的程硕看来,老狗的脚步虚浮,行动虽快,却根基不稳。 这是平时的老狗绝对不会出现的情况,待程硕完全看清之后,不禁笑骂道:“狗日的,他娘的竟然还醉着!” 边上的恶魔残兵们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老鬼捂着自己的肩膀,龇牙咧嘴地凑过来:“老狗的醉狗拳我在酆都的时候就听说过,今天他娘的算是开了眼了。”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天才和尚 这次入境的西方恶魔虽然很强,但猛龙过江也敌不过熟门熟路的地头蛇。战场上的厮杀持续了近两天一夜,恶魔的首领在凌晨突围的时候就被程硕生擒,其余的时间都消耗在了杀残兵上了。 西域荒凉,不打仗不操练的时候顶多也就是躲在房中打打牌,所以一到打仗的时候城隍军平日里积压的情绪就会爆发。牛存义这时也不会约束下属,任由着这群莽夫胡作非为,毕竟西方恶魔这种长得怪模怪样的生物在牛存义眼中跟豺狼虎豹无差。 “回禀王爷,程大人一众已经将敌方首领活捉,余部也被全部歼灭。不过程大人几人都受了不轻的伤。”一个鬼兵恭恭敬敬地站在牛存义面前。 “好!让程硕他们好生休息,把俘虏押进地牢,抓紧时间拷问,我感觉这次的进攻有些不同。”牛存义挥挥手道,而后一句话显然是对着军师姚广孝说的。 老和尚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听到牛存义的话,三角眼睁开,缓声道:“此次确实不同,不论是人数还是派过来恶魔的战斗力与之前相比都是天差地别。” 第二天一早,西部城隍府的地牢里传出一阵又一阵的惨叫。 “快说撒旦打的是什么主意,你们这次过来又是为了什么?”程硕身上还打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现在却手持一根烧红的烙铁,一边厉声问道,一边不要命地往被绑住的恶魔首领身上招呼。 恶魔首领倒也是个硬骨头,被烧红的烙铁压在肚子上,愣是死撑着没发出一声惨叫,还朝程硕的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程硕恨欲狂,甩开烙铁从边上抽出一根铁棒抡圆了劈头盖脑就是一顿劈,吓得边上几个鬼兵慌忙上前抱住他。 “老大,跟这种人别废话,问不出什么花样来就直接杀了吧!反正那边还有几个活,我就不信他们这群西方蛮子个个都是硬骨头。”熊指了指被关在隔壁牢房的几个恶魔说道。 老鬼懒洋洋的瘫坐在椅子上,往自己嘴里塞了根烟道:“要我说啊,要他命还不如先把他下面那命根子给割下来,只要是个男人就没有不怕这一手的。” 程硕大概也是累了,挥挥手示意鬼兵们把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恶魔首领押回地牢,把老鬼刚叼进嘴里的烟一把夺过来,深吸一口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条老淫棍。对了,那个恶魔小妞那里有什么消息吗?” 老鬼一听程硕提起这个,脸上立即垮了下来,哭丧着脸道:“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昨晚闹了一晚上,什么都探听不出来,还惹得一身伤。”说着老鬼撩起衣服,只见老鬼的前胸后背上满是抓痕。 程硕见状哈哈大笑:“报应啊!这小妞要是的确供不出什么情报来就直接杀了吧!留着终究是个祸患。” “别别别!程大哥,程队长,程老大,这好歹也是我和老狗拼了命才打下来的妹子,怎么说杀就杀呢!你要相信我的魅力,早晚有一天,我会让她主动叛变的。” 程硕突然严肃道:“你自己把握度,老狗情况怎么样了?” 老鬼又从怀里掏出一根烟点上:“他还能怎么样?也就是醉死过去了,现在估计还睡着呢!” 熊插话道:“妈的!老子以后再也不和他喝酒了。” “老鬼,你丫的要是直接霸王硬上弓,说不定那恶魔小妞已经从了。”程硕硬生生将话题又扯回那个被俘虏的性感女恶魔身上。 熊拍手笑道:“没错没错,老鬼定然是搞了个人模狗样,然后用的情哥哥情妹妹的那一套。” 老鬼再次撩起衣服,指着上面的抓痕欲哭无泪道:“你们谁特么告诉告诉我,这样的抓痕是哪个情哥哥情妹妹那套能搞出来的?老子的男性自尊心碎了一地啊!” 程硕试探着问道:“你该不会是被她给反那啥了吧?” “滚!老子像是那种会被反的人吗?” “嗯!想想也是,就你这模样,那女恶魔是瞎了眼才会反你。”熊支着下巴,思索片刻后认真道。 老鬼把烟往地上一砸,站起身来嚷嚷道:“你个憨货,不嘴贱会死啊?” 程硕一把把老鬼按回座位:“都别闹,想想怎么从这两个俘虏口中掏出点东西来吧!” 老鬼弯下腰捡起砸在地上的烟屁股塞进嘴里恶狠狠道:“还是用我说的那种,我就不信他丫的不招!” 程硕思索片刻,招招手让一个凶神恶煞的鬼兵去执行了。 结果几分钟后,那个鬼兵手上拎着一把刀,顶着一脸活见鬼的表情回来了。 程硕问道:“他招了?” 那个鬼兵反而扭扭捏捏道:“他……他没有……那活儿!” 众人:“……”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镇西王牛存义的耳朵里。 “他娘的,搞了半天还碰上个不男不女的东西,既然拷问不出什么情报那就杀掉算了。”牛存义完全不在乎这么一个俘虏的性命,反正杀掉这个,以后还有机会再抓回来几个。 姚广孝眯着眼睛道:“素闻地府的鬼差皆有一手灵魂拷问的功夫,王爷何不再试试呢?” “那是拘魂使能干的事,我们底下的兄弟都不会……”牛存义摇摇头道。 “堂堂城隍爷手下却没有一个拘魂使?”姚广孝狐疑地瞥了牛存义一眼,意思仿佛是自己是不是跟错人了。 牛存义的脸红了片刻,又理直气壮地说:“老子是酆都城隍,专门负责守卫酆都城,哪里用得着要派手底下的人去拘魂?不过要找个会灵魂拷问的人还真有些困难,自从封了我这个镇西王之后,据说大帝殿内针对我的弹劾不断。附近城隍府估计也不好调人过来。” “树大招风啊!的确不好调人。不知王爷可有这方面的书籍,容贫僧研究研究。”姚广孝沉吟道。 “来人,去库房里找找看,有没有灵魂拷问方面的书籍。” 门口的鬼兵听到牛存义的命令,赶紧小跑着往库房方向去了。 牛存义撵着胡须道:“你该不会是想现学现卖吧?” 姚广孝微微一笑:“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反正也没人帮你不是吗?” 与姚广孝相熟之后,牛存义发现这老和尚嘴巴还挺毒,还时时不忘补刀。牛存义虽说脾气暴躁,对于姚广孝这种高尖人才却是礼遇有加,不动肝火,也算是个奇迹了。 书籍很快就送到了牛存义的案上,姚广孝起身抱起书籍,如老农般质朴地随便找了个台阶席地而坐。 牛存义见姚广孝如此,也不出声,背着手站在姚广孝的身后。 不出半日,姚广孝合上书籍,闭上眼睛念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此技精妙不足,残忍有余,多用有伤天和啊!” 牛存义眼睛瞪得牛大:“你学会了?” 姚广孝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此书浅入浅出,又有何学不会呢?” “那老程他们抓的那个俘虏就交给你了!”牛存义背着手走了出去,看背影有些落魄,姚广孝却分明听到他在低声咕哝:“真搞不懂你们读书人,看书跟吃饭似的,唉~” |
第一百五十四章 抓了个神? 西部城隍府地牢里,再次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 姚广孝满头大汗地从那个被俘虏的恶魔首领身体里抽出灵魂。 恶魔不似普通人,普通人体内只能容纳一个灵魂,或许是恶魔的身体构造不同,它们的体内能够兼容好几个灵魂,其中有一个主灵魂,其余几个副灵魂,当主灵魂被湮灭的时候,就会有一个副灵魂顶上代替主灵魂的位置掌控身体。 然而灵魂与灵魂之间均存在的差异,这也导致了恶魔体内灵魂替换之后性情大变的现象出现,说白了就是精神分裂。 现在姚广孝从恶魔首领体内抽出的正是他的主灵魂。他的主灵魂坚忍,在姚广孝的百般折磨之下竟然依旧没有透露丝毫。 与此同时,恶魔首领身体闪烁过一阵绿光,一个副灵魂替代了主灵魂的位置,接管了身体。 “你们这群混蛋,竟然这样折磨我的身体!你们全都不得好死!”副灵魂接管身体之后立即破口大骂,骂的竟然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老鬼这暴脾气一听这话,抬手就在恶魔首领的头上狠狠地拍了一下道:“招你惹你了?上来就开骂。” 副灵魂脖子一缩,双眼通红地瞪着老鬼,狠话从牙缝中挤了出来:“你个老梆子,最好祈祷别落在咱手上,要不然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老鬼不怒反笑,要上前解开恶魔首领身上的绳索道:“来来来!看你这么硬,我们先一对一打一场,老子要是输了,把头摘下来给你个孙子当尿壶用。但是,要是你输了,老子立刻把你的灵魂抽出来用地府特产业火烧烤!” 副灵魂见老鬼已经将绑住他的绳索解下来一半,知道这是个狠人,脖子一缩,谄媚地看着老鬼道:“大哥,咱就是天生嘴欠,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别老做这么粗暴的事!” “呸!谁是你大哥?叫爸爸!来,先告诉爸爸你的人生履历,老老实实地说。说得好了,爸爸送你一条生路。”老鬼得意洋洋道。 副灵魂贼兮兮地环顾四周,在程硕身上停了一下,然后又移开,最后把目光定在了牛存义的身上:“这位大人还请救救小人,小人的灵魂虽然被困在这恶魔的身体里,但骨子里还是根正苗红的炎黄子孙。” 牛存义玩味地一笑,冲着老鬼使了个眼色。 老鬼会意,对着“炎黄子孙”就是一顿老拳。 待老鬼打完之后,牛存义才摸着满脸胡须淡然道:“这叫杀威拳,让你长点记性,别人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不要左右而言他。” “嘶~大人打的好,小人生前家住呼和浩特,以行商为生……”副灵魂疼得直抽凉气,却还是老老实实坦白了。 原来这货流年不利,做生意亏了,就想到召唤恶魔做交易,没想到把自己给栽进去了,被这个恶魔首领拘走灵魂,困在体内。 牛存义道:“你的消息与我们没有丝毫价值,去找个能说出什么的灵魂来。” 副灵魂倒也干脆,恶魔首领眼白一翻,没入体内,放开了对身体的掌控权。 “你们叫我出来干嘛?”恶魔首领恢复清明,与之前两个灵魂掌控身体时表现出来的生龙活虎不同的是这次的灵魂呈现出来的表象却是死气沉沉的。 “你到我地府来到底有何意图?”牛存义先发制人,企图给这个灵魂来个下马威。 不料,那灵魂面无表情地抬头盯着牛存义看,过了许久才慢慢开口道:“原来是个小鬼。” 牛存义也不生气,同样紧紧地盯着那灵魂的眼睛,笑着调侃道:“我这数百年的道行在你面前却是个小鬼,那请问你这大鬼是何方神圣?” “我叫塔那托斯。” 牛存义几人一头雾水,相互偷偷嘀咕着“塔那托斯是谁啊?”“我不知道啊!”之类的。 此前一直在边上给姚广孝护法的程硕突然转过头来,道:“塔那托斯不是希腊一个神的名字吗?” 众人:“O_O” 牛存义难以置信道:“你这他娘的都知道?” 程硕挠挠头赧赧道:“前几年突然对西方的神系起了兴趣,所以……嘿嘿。” 据程硕说,塔那托斯是希腊神话中的死神,黑夜女神倪克斯之子,睡眠之神许普诺斯的孪生兄弟。在现在的文献中被记录较多的就是他被风神艾俄洛斯的儿子狡猾的希绪弗斯蒙骗的事。 再之后希腊神话经历亚历山大帝时期,罗马帝国时期,基督教的大一统和奥斯曼帝国的崛起,日渐稀少的信仰使得希腊的众神最终湮灭在奥林匹斯山上,成为远古素材。 随着程硕的描述,塔那托斯死气沉沉的脸上似乎恢复了一丝活力,仿佛看到了当年奥林匹斯众神驰骋天下意气奋发的荣耀时光。 “不过,希腊神话与北欧神话不同,北欧神话的终焉在于诸神的黄昏,希腊神话却没有结局,是不是如我猜想这般已经被基督教所覆灭了呢?”程硕斜睥塔那托斯,意味深长道。 塔那托斯沉默不语,神情悲伤。 程硕笑笑道:“看来我说对了。我原先以为希腊的神已经成为神话传说,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活着,还是活在撒旦的羽翼下。” 塔那托斯突然发狂,一边挣扎一边怒吼道:“我没有苟活,我没有!我……” 塔那托斯的力气很大,绑住他的绳索几乎就要被他挣断了,这时他的叫声戛然而止,姚广孝扔掉手中的木棍,拍拍并不存在的尘土,微笑道:“不用谢我。” 老鬼碰碰牛存义的手肘轻声道:“这秃子下手真黑。” 牛存义瞥了一眼已经昏迷过去的塔那托斯,正色道:“老姚,你那边有进展了吗?” 姚广孝一摊手,露出一个支离破碎的灵魂球,无奈道:“这家伙嘴巴太硬,弄成这个样子还是问不出什么来。” 牛存义:“无妨,反正也是死马当做活马医,问不出来就算了!塔那托斯是个突破口,还有老鬼你那边的那个恶魔小妞也赶紧攻略了。” 老鬼拍着胸脯道:“放心吧!她现在已经愿意和我说好几句话了。” “……” |
第一百五十五章 久炼千灵缩地精 陶村,已经不似之前这般只有一个三透九门堂,在一群又一群的妖族进驻之后,各式房子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现在的陶村已经完全从妖怪们的聚集地变成了居住地。 妖怪们的生存不易,都是得饶人处且饶人,所以在陶村倒也不用担心大家因为各种争端起内讧,再则有十全爷这等大妖镇守,即使起了内讧妖怪们也不敢过分造次。 以上就是廿九带着我们介绍陶村时的全部说辞。 我问道:“徐子豪呢?” “徐公生性好动,怎会蜗居于小小陶村呢?昨日一早便出了陶村,不知到哪里去了。”廿九笑答道。 “徐公?徐子豪的辈分够高的啊!”何静调侃道。 “在现世,我们妖怪的生存越发艰辛了,要么归隐山林,要么融入城市。归隐山林的,现在也没有那么多杳无人烟的深山老林,融入城市的又恐怕树大招风,一个不好犯了忌讳,便是一通雷劫。” 廿九歇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当年五柳仙建陶村时,布下大阵,能蒙蔽天机,徐公见我们在阳间生活不易才将我们收留至此。我们自忖唤一声徐公也不算高捧。” 我嘿嘿一笑:“徐子豪此举也算是一桩功德了。” 廿九带着我们继续参观已经焕然一新的陶村,而何静压抑已久的新鲜感也爆棚了。 “哎!你看你看,那个人头上怎么顶着个鱼缸?哇!他边上那个小胖子好萌好可爱啊!千灵你说是不是?” 千灵作为何静的捧场王,连连点头。 “原来是童大人来了,这位想必就是童太太了吧!”胖子和鱼缸显然听到何静说的话,见是我来了,过来见礼道。 胖子自我介绍道:“小人苍百万见过童大人。” 鱼缸也跟着自我介绍说他叫余化龙,短暂寒暄之后,俩妖怪突然脸色骤变,急急忙忙地告辞离开。 一头雾水地我转头发现廿九脸上涨得通红,细汗不断地从他的鼻尖渗出来,而他的指甲不断地收放。 这可把我吓了一跳,忙问其原因。 廿九看着鱼缸和胖子的背影,接连做了几次深呼吸,定下心神才轻叹道:“我的修为还是不够啊!突然感觉有点饿了,要不我们先吃饭吧!” 听着廿九没头没脑的话,思索片刻之后我才恍然大悟,刚刚那个鱼缸是个鲤鱼精而胖子是一只仓鼠成精,作为猫的廿九看着这两货在他面前寒暄,这感觉就像两块美味的蛋糕在人面前寒暄聊天,还跟人称兄道弟,确实也是难为他了。 廿九他们倒也好客,一番好吃好喝招待之后,把我们安置在陶村的一座宅子里。 天亮后,陶村的妖怪们大多已经入睡,整个陶村里静悄悄的,我和何静毕竟也是鬼魂之躯,也都躲在屋内,何静在陶村玩了一夜,早已经精疲力尽睡觉去了。也就只有千灵玩心大起而且精力十足,又不知跑到哪里野去了。 十全爷在这个时候,只身前来拜访,他依旧还是黑猫的形象,也不知什么时候进屋趴在桌子,长长的尾巴拖在桌沿轻轻摆动。 “小鬼,看你这架势是打算在陶村长住了,不在地府当你的大统领,怎么跑到我们这里养老来了?” “啊!十……十全爷,你什么时候来的?”十全爷突然的出声把我吓了一跳。 我们一鬼一猫一壶老酒开始自斟自饮地闲聊扯淡,主要还是围绕着我怎么跑出地府的话题。 正当我们聊在兴头上时,院子里一阵嘈杂,伴随着吱吱的叫声,看来是千灵回来了。 果不其然,两分钟后千灵带着呼啸声从窗户蹿进来,在柱子上蹬了两脚,准确地落在桌子上。 我正要呵斥千灵唐突了十全爷,却发现十全爷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千灵发愣,许久才冒出一句:“大……圣?” 我心道:“握草!大圣!不会真的是孙悟空吧?就我知道的能称得上大圣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但是本体是猴子的好像也就只有孙悟空了。” 千灵见十全爷一直盯着他也不说话,顿感无聊,眼睛向别处瞟去,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十全爷摇摇头轻叹一声:“只是长得像罢了,大圣已经成佛做祖,又怎会这幅模样。” 十全爷话音刚落,千灵突然发难,小爪子一把抓住十全爷的尾巴,十全爷受惊发出一声尖啸,本能地转身探爪挥向千灵。 千灵脖子一缩,避过一爪,拎着十全爷尾巴的爪子向后一抽,十全爷又是一声尖叫。 然后猴子和猫开始了长达三四分钟的拉锯战,猫挥爪子猴子躲,猴子躲完抽猫的尾巴,猫再次挥爪,猴子再躲…… 十全爷好歹也算是这一片区域内的妖王,现在却和一只鬼猴子玩得不亦乐乎。你们都不知道现场有多么尴尬。 过了好一会儿,千灵貌似玩腻了,松开抓住十全爷尾巴的手,脚上发力,一蹬蹬上房梁,朝着十全爷嘎嘎直笑。 十全爷须发尽张,腰身拱起,如同一只黑虎对着千灵低吼。十全爷或许是顾及自己的身份,最终还是继续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苍老的声音从猫嘴中传出:“它与大圣有九分相像,但大圣定然不会与我如此戏耍。能与大圣同音同相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是六耳猕猴。” 十全爷此话一出,恰与我先前的想法不谋而合。 “那千灵是怎么回事?如果真是六耳猕猴,怎么会这幅样子?”我有些激动道。 十全爷瞥了躲在房梁上的千灵一眼,缓声说道:“当年我云游天下,与花果山一脉有些渊源,故而得知一些秘辛。” “三界之内有四猴混世,通背猿猴袁洪出世辅佐纣王,被山河社稷图镇压擒获,死于陆压道人的斩仙飞刀,后被封神为四废星君;赤尻马猴早年已皈依佛门,一心事佛,不问其他;灵明石猴孙悟空无需多言;六耳猕猴久炼千灵缩地精在如来面前被孙悟空一棒打死……” 我急忙道:“你刚刚说什么?” 十全爷一脸无奈:“六耳猕猴被孙悟空一棒子打死,你没看过西游记吗?” “不是这句,你说六耳猕猴叫什么?久炼啥来着?” “久炼千灵缩地精啊!” |
待会儿还有一章,这两天忙的要死,只能发点存稿了 |
第一百五十六章 猫主狸奴 “猴似人相,不入人名;似裸虫,不居国界;似走兽,不伏麒麟管;似飞禽,不受凤凰辖,于地府中不入十类,另有簿子。魂字一千三百四十九号上,注着久炼千灵缩地精名字,乃六耳猕猴。后孙悟空大闹地府,划去猴属生死簿,殊不知生死之事乃天道所为,不过由地府代为管理。自此以后猴属身死,魂魄游荡于天地,不被地府所收。六耳猕猴魂魄游荡在三界之外数百年,直到前任酆都大帝重建猴属生死簿,才被收入地府。” 我讶异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十全爷摇摇头道:“黑猫通灵,我曾是前任酆都大帝亲封的驻阳间巡查使。” 我:“那为何千灵现在仿佛心智全无,据说还会化作巨猿。” “天道轮回间,金刚肉身尚不能长久,更何况是一缕魂魄了。六耳猕猴游荡天地这么多年,魂魄定会渐渐散去,心智故失。化作巨猿的现象,我便不知了。” 我心忖道:“千灵这段时间心智恢复了不少,按十全爷所说,怕不是千灵找回自己散去的魂魄了?” 哐啷! 我转头看去,只见千灵从房梁上跳下来,打翻了一大片锅碗瓢盆。 我拍拍自己的脸,连声默念道:“这货不是六耳猕猴,这货不是六耳猕猴!” 何静听到声响披着衣服从里屋出来:“千灵,你给我安分点!哟,猫爷什么时候来了?” 我满脸黑线地起身道:“是十全爷,不是猫爷!” 十全爷挥挥毛茸茸的爪子道:“无妨,我本就是只黑猫,猫爷就猫爷吧!小鬼丫头,听童子鹏说,这猴子是你养的?为何叫他千灵?” 何静歪着脑袋道:“他自己告诉我他叫千灵的啊!” 我:“啊?这货还会说话?” 何静捂着嘴直笑:“猴子怎么会说话呢!说起来也是奇怪,在碰到千灵的前一天,我就做了个梦,梦见千灵说他的名字叫千灵是个不得了的人物,让我庇护他。梦醒之后,我见千灵就在我家屋外就收留他了。” 还真的是捡到宝了,一只排的上号的神猴就是这样被何静捡回家的。 “可惜啊!当年一个孙悟空就把整个地府闹得天翻地覆,六耳猕猴与孙悟空本事无二,可惜已经废了。”十全爷摇头叹息道,这意思好像是如果有健全的千灵保驾,我和何静两人想不在地府横着走都难。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千灵颇为神秘地朝我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罢了,你们好生歇息,我先告辞了。”说罢,十全爷轻轻一跃,从千灵破窗而入的那个窗口跳了出去,临走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正在抓耳挠腮的千灵一眼。 “大黑猫找你什么事啊?”何静不解道。 我把手摁在何静的肩膀上,郑重其事道:“宝贝啊,你捡回来一个大宝贝啊!” “什么大宝贝?你该不会说的是千灵吧?” 何静一头雾水的模样十分可爱,我忍不住在她的俏脸上嘬了一口。 何静尖叫着把我推开,对我的突然袭击表示不满。 我哈哈大笑,转身道:“你在家歇会儿,我去外面转转。” 刚出了屋门就看到村头已经聚集了一大片妖精,吵吵闹闹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我挤进人群,只见一个精瘦的年轻人正在与陶村的妖怪们对峙。 鱼缸和胖子刚刚骂了那人两句,那人冷冷地看了这两货一眼,这两个修炼多年的妖怪竟然就被镇住,不再谩骂,至于胖子甚至连身子都颤抖起来。 廿九紧抿嘴唇,看着受惊的胖子冷声道:“这位道友,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未免也太过霸道了吧?” 精瘦汉子露出阴冷的笑容,把目光从胖子身上移开,转而看向廿九。 廿九的目光与精瘦汉子的目光刚一接触,廿九就发出一声尖叫,毛发从他的脸上蹭蹭地往外面冒,险些化出原形。 精瘦汉子嗤笑道:“原来不过是只小花猫。” 廿九猛地化出原形,变作一只身背皆黑,四蹄雪白的巨猫,巨大的猫眼中爆射出两道光线,直直地飙向那精瘦汉子。 精瘦汉子一声短喝,化作一只近三米高的奇异动物。 他的身体细长,额部相对较宽,吻部略尖。体毛呈褐色,头、额、唇呈灰白色,体侧分布着黑色斑点,背部的中央有一条竖立起来的黑色鬣毛,呈纵纹形直达尾巴的基部,两侧自背的中部起各有一条白色细纹。颈侧至前肩各有三条黑色横纹,其间夹有两条白色横纹,均呈波浪状。胸部和腹部为浅灰色。四肢较短,呈黑褐色。尾巴的长度起码超过体长的一半,基部有1个黄白色的环,其后为4条黑色的宽环和4条黄白色的狭环相间排列,末端为黑色。 两人皆化成庞然大物对峙,而廿九显然更加紧张,他的腰身高高拱起,前爪在地上按出一个不小的坑。 反观那只精瘦汉子所化的动物却显得惫懒许多,脚步轻盈,在原地左右徘徊似乎在寻找廿九的破绽,奇异的九环尾巴轻轻地摇晃。 “廿九,退下!”十全爷飞身下来,挡在两人之间。 那动物盯着十全爷看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哼,还没打小的,又来了一只老花猫。” 十全爷施了一礼:“敢问道友为何前来闹事?” “要打便打,哪来这么多废话?”那动物看来也是个急性子。 廿九见十全爷前来解围,便化回人形,喘着粗气对我说道:“这人不好对付了。” “这人什么来头?”我好奇道。 “那玩意是九节狸,算是我们猫族的天敌了。妈的,多少年没出现了,竟然在这里出了一只。” 场上十全爷和九节狸话不投机大打出手,由人形打到皆化出原形。 那九节狸也不是什么易于之辈,竟与修为深厚的十全爷斗了个平分秋色。 场下,我歪着脑袋问廿九:“九节狸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们猫族虽然体型较小,动作速度却远远快于其他动物,行走于天下几乎没有天敌,唯独这九节狸例外。若是寻常猫族见了这厮恐怕已经腿脚无力,瘫倒在地了,古时,人们称我们为狸奴也是这个道理。”廿九看着九节狸恨恨道,说着说着竟干呕起来。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关于九节狸的传说:狸能食猫,当一只猫遇到一只狸时,猫会跟中了邪般跟在狸的后面,狸就领着猫走到一个有水的地方,然后按住猫头逼猫喝水,喝了之后再吐出来,然后再喝再吐,反复几次,直到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干净了才会吃掉猫。 |
第一百五十七章 毛脸雷公嘴 两只庞然大物你来我往,扬起阵阵飞沙走石。 渐渐地,场上局势显出端倪,九节狸虽然对猫族天生克制,但十全爷的道行更为精深,一扑一剪往往能把九节狸打个措手不及,丝毫不落下风。 十全爷突然一声猫嚎,双爪齐挥,将九节狸向后逼退了几步。 九节狸见久久不能拿下十全爷,似乎显得有些焦躁,前爪不安地在地上刨出一个浅坑。 而十全爷这时化出人形,双手负在背后,朗声笑道:“世人皆说,猫狸为主猫为奴,你这狸子也不过如此。” 九节狸见十全爷化出人形,心中疑惑不已,生怕老爷子使诈,却也还是化出人形,回敬道:“老头,无需多言,咱们继续手底下见真章。” “不打了,你这小狸子修行不过二百年,再打下去,老夫怕害了你的修行,我们到此为止吧!”十全爷摇头轻笑道。 “你的意思是你能打得过我?”九节狸狐疑道。 十全爷淡然反问:“那你是觉得你不会输?老夫修行千余年,由杀生入道,于你这般年纪时已经能与地府黑白无常打得不分上下,你觉得再打下去,你觉得你还有几分胜算?” 九节狸一时语顿,心中盘算着自己对上地府的黑白无常组合胜算几何。 十全爷身形渐渐隐去,空气中传来他苍老却又浑厚的声音:“我非此地主人,你若想留在这里,随便找个地方住下便是。不过进了陶村就得遵守陶村的规律。” 廿九见十全爷离去,也不顾九节狸的一脸懵逼,强忍着恶心的感觉对他说道:“陶村东南两面已经差不多住满了,你若是要住下,得去西北两面了。再则,陶村是五柳仙留下的,五柳仙作为我们妖族前辈,留下口谕,凡居于陶村者,不可自相残杀,精图励志,早得大道。” 九节狸不解:“怎么还真的不打了?你们不是不让我住吗?” 廿九斜睥了这厮一眼道:“谁特么说过不让你住了?你自己一上来就跟个疯子似的要打要杀,我们难道还站着不动给你当靶子吗?” “额……那个不对啊!老花猫怎么知道我想要住在这里,我一上来就要打要杀的,又没说过自己的目的。” “老祖宗曾与前任地府酆都大帝学过一种无声无息中看破人心的法门,你的所思所想恐怕,老爷子知道得比你自己知道得还清楚。你还要不要住这里了,还愣着干嘛?走啊!”廿九催促道。 一场闹剧以一个莫名其妙的方式收尾,九节狸乖乖地跟着廿九去找房子了。 是夜,九节狸正式入住陶村,十全爷等人还特意邀请村内另外几尊大妖去了九节狸家聚会。 我也有幸在被邀请之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的话匣子也都打开了。 九节狸李何白醉眼朦胧地趴在桌子上,疑惑道:“我们妖族苦修数百年才修成人形,十全爷你倒好,好好的人形不用,非要顶着个猫身子四处乱窜。” 十全爷猫眼半眯,道:“人身不过一层皮囊,用与不用又有何干?上天眷顾人族,不喜妖族,比起非要顶着个人形四处晃荡还不如安安分分做只野猫。” “还是你想的开啊!我不及你。”九节狸低头道。 十全爷哈哈大笑道:“你个毛头小子若有我这番觉悟,老夫这千年岂不是白活了吗?小狸子,你呢?老夫观你不是寻常妖族,怎么还沦落到为抢地盘大打出手的地步?” “说来话长,我本是岭南大灵猫一族,百年前修成人形,离开家族历练。” “哦~岭南?你与李老太是什么关系?”十全爷听闻九节狸来自岭南,先是一惊,然后随口问道。 后来,廿九与我解释,李老太的本体是只花狸猫,狐黄不过山海关,南方的妖族便是以李老太为首。 “那是我族老祖宗,前辈认识?”九节狸听十全爷提到这个李老太顿时肃然起敬,恭恭敬敬答道。 “有些渊源,你继续说。” 九节狸摇头叹了口气道:“说起来也是我学艺不精,在外游荡了几年后,我心忖着老是这么流浪也不是长久之计,于是便在我们县县西的天柱峰定居下来。 上上个月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只毛脸雷公嘴的猴子前来拜山门,我念在妖族修行不易,便留他在天柱峰。不料上月那猴子突然发起疯来,我学艺不精不是它的对手,被他一掌打落山崖,受了些许轻伤。想要回去报仇又恐怕那猴子撒泼,听闻我们县内有个陶村专门收留妖族,我一时心急,所以才与诸位起了这些误会。” 天柱峰是我们县县西的一座山峰,因其侧面颇像一座双手合十跌坐的观音,又名观音峰,九百一十九米的海拔高度在我们这种江南丘陵地貌里不算高却也不算低,峰顶常年云雾缭绕,千百年来无人登顶。 自从猜想千灵即是六耳猕猴之后,我对所有关于猴子啊,毛脸雷公嘴啊之类的词语颇为敏感。 “李兄弟,那只猴子什么模样?”我插嘴问道。 九节狸已经醉得昏昏欲睡,伏在桌子上,眼睛已经闭上,嘴里囔囔道:“那恶猴还能有什么模样?不就是毛脸雷公嘴……” “妈的!李兄弟既然决定定居陶村,那便是我们自家兄弟。敢欺负我们自家兄弟,明天大伙儿去会会那恶猴!”我拍着桌子大声道。 众人此时已经灌下不少马尿,皆在兴头上,比较好事的几人一听说要搞事,也跟着起哄。 结果,九节狸李何白这个苦主还未开口说些什么,一帮子好事之徒就闹闹哄哄地决定帮他找回场子。 我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陶村现在汇聚着附近几个县最强大的妖怪们,自从出了千灵这档子事之后,我对这只占据天柱峰的猴子颇为好奇,有他们同去也就多了不少保障。 十全爷似乎看出我心中所想,趁众人不注意,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心虚不敢与他对眼,低下头来自顾自喝酒吃菜。 |
第一百五十八章 尸身成魔 次日,陶村稍有实力的妖怪都汇聚到天柱峰下,准备会一会这只恶猴。只有十全爷推脱身体不适未到,而我苦心孤诣连哄带骗地把千灵也带到现场。 不同于其他人的斗志昂扬,苦主李何白却嘟囔着:“要不就算了吧!”显然一副被猴子打怕了的模样。 廿九手中两把短刃交错,激起一串火星,笑骂道:“进了我们陶村的门,就是一家人了。为家里人出气天经地义,况且我们有这么多人,难不成还怕一只猴子。” 边上的众妖听得连连点头称是。 九节狸李何白一脸无奈道:“你们就作吧!那猴子要是这么好惹,我又何必离开苦寻到的修行之地呢。” 廿九等人却全然不把李何白口中的猴子放在眼里,遣了一只蛤蟆精上前骂山门。 这蛤蟆没有官名,只有一个小名唤作元宝。众位看官别以为这里的元宝是硬通货的金元宝之类,在我们县的方言里这个元宝带着轻微的贬义,类似于长辈笑骂小兔崽子。 元宝上前深吸一口气,口水混着污言秽语,中间夹杂着正儿八经的问责从元宝的大嘴里喷薄而出,响彻整个天柱峰。 结果,既没有想象中的妖风四起,也没有对骂的动静,仿佛元宝现在面对的是一座空山。 元宝一通大骂,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回头道:“怎么感觉没人啊?是不是那恶猴跑……” 元宝的话音戛然而止,一根漆黑的铁棒冷不丁从山顶疾射而下,精准无比地钉在元宝面前的地面上,再往前三寸,元宝就要断子绝孙了。这可把元宝给吓坏了,两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廿九冷声喝道:“谁?!” 山上无人应答,却见得一道黑影从山上狂奔下来。沿途的树木倒的倒,断的断,连带着山石滚滚。 众妖见对方来势汹汹,赶忙摆好架势,严阵以待。 待那黑影冲至近前,众人才看清是只身高不到一米二毛脸雷公嘴的猴子。 李何白见那猴子到来已经不知不觉地和元宝一起躲进人群中。而猴子全然不顾场上剑拔弩张的气氛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拔起插在地上的棍子,转头看向我。 我看着猴子的眼睛不禁虎躯一震,倒不是因为害怕或者其他,而是蹲在我肩膀上的千灵不知怎的突然叫了一声,把我吓了一跳。 我回头看去,千灵正一动不动地盯着猴子,那只猴子亦是如此。两猴子深情对望,反倒是剑拔弩张全副武装的我们成了背景墙。 猴子晃了晃脑袋,对着领头的廿九等人道:“哪个不知死活的,一大早上的不睡觉在这里骂山门?” 廿九见左右无人应答,清了清嗓子厉声喝道:“泼猴,你强占他人府邸,还敢逞凶?” “俺什么时候强占他人府邸了?”猴子斥口否认,认定廿九等人就是来找茬的,手中漆黑铁棍紧握,脸上凶相毕露。 众妖见猴子作如此姿态,顿时心生不满,吼声连连。 廿九回头寻找李何白,却见李何白低着头蹲在人群中丝毫没有动静,不禁叹息道:“猴子,你现在所住可是李何白的洞府?” “不错!是李何白的洞府,不过李何白前日里不知所踪,俺住的洞府便是无主之物。” 纵是被猴子打怕了的李何白闻言亦是大动肝火,噌地站了出来,指着猴子破口大骂:“你这泼猴,满口胡言,当初若不是我收留你,安能在此逞凶?”说完,李何白有些发怵,低着头不再言语。 “李兄弟,你……你何时回来的,俺在府中等你许久了。”猴子见李何白现身,“动情”道。 “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了,李何白不归洞府,你自己心里没点B数吗?”人群中有人不满地骂道。 “就是就是,如果不是你将他打落山崖,他岂能有家不能回。” “俺怎么会对李兄弟出手呢?他是俺的恩人,不是俺,不是……俺是谁?!”猴子赶忙辩解,说着说着,开始疯狂地敲打自己的脑袋。 李何白大叫一声“不好!”带头撒丫子就跑。 众妖不明就里,心里却已有预警,也跟着李何白向后退去。 吼吼吼! 果不其然,才一会儿功夫,我们的身后竟显化出一只十来米高的暴猿,随着猴子的失控,暴猿的身高还在不断增高,不多时竟化成一个青面獠牙,朱红头发的万丈巨人。 众妖哪里还敢回头,拼了命地往外逃,而身后的巨人正发狂,挥掌打断了一座山峰,溅射出来的山石打得众妖哭爹喊娘地抱头鼠窜。 “法天象地!”跑出危险范围的廿九回身失声叫道。 纵观《西游释厄传》会此神通的只有四人:孙悟空,二郎神,牛魔王和六耳猕猴。 这四人中一个是齐天大圣,斗战胜佛,身后还有净坛使者金身罗汉和八部天龙等穷凶极恶的兄弟;另一个是天庭的战神,玉皇大帝的亲外甥,手底下的梅山兄弟同样个个神通广大;还有一个牛魔王是罗刹国的女婿,妖族的大圣;六耳猕猴自然不必赘述,与孙悟空同音同相,一身本领也是分毫不差。 单看这几人的成分就知道法天象地这门神通等级有多高了。在我们这种偏僻的小县里,却出了一尊身负如此传承的大妖,也无怪廿九失态。 这架最终还是没打成,众妖一窝蜂地逃回陶村。 回陶村的路上,千灵一反常态,老老实实地蹲在我的肩膀,似乎在想些什么。 我也没曾多想,以为它是被天柱峰那只猴子的法天象地给吓到了。 当天夜里下起了暴雨,明明已经入秋了,我们却听到滚滚的雷声打了一宿,群妖窝在各自的家里不敢出来。 直到第二天天气放晴,千灵意外地没有出去浪,反倒是缠着我,让我前往天柱峰。 见我不解,千灵把爪子放在我的头上,传来心声:“那是我的肉身。” “!!!” 据千灵所说,当年他与孙悟空斗得不分上下,最后论到如来佛祖处才露了马脚现出原形,被孙悟空一棒子打死。 魂体在世间游荡多年,直到地府重修猴属生死簿才被收到地府,而尸身被丢弃。没想到这具尸身机缘巧合下,重新修出灵智。 |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夜话天柱峰 上节说到,千灵跟我阐述了天柱峰那只猴子的前世今生,竟然是千灵先前被孙悟空打死后遗弃的肉身修炼成魔。 我斜了千灵一眼,道:“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怎么别人都会法天象地了,你还是这幅德行。” 千灵用力地敲了敲我的头,传音道:“你当我愿意啊!我的一身神通皆在肉身当中,那新生成的灵智自然有此天赋。” “那新生成的灵魂还是你吗?还能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我是六耳猕猴,他也是。不过过往的事,恐怕他也记不得多少了,肉身中的传承皆是我先前苦修留下的本能,记忆大概是已经消磨了。” “那你还让我去天柱峰干嘛?想让我帮你去夺回肉身反而顺便送个大波Q还是认认你这个同一个肉身的血肉兄弟?”我抛去一个白眼道。 千灵语塞。 我继续说道:“简单地打个比方,你还是你,你的肉身就是你的老婆。然后你和你老婆有一天因为某些不可抗力分开了,她转头又嫁了一个情同意和的小鲜肉。现在他们小两口生活得幸福美满,你还去瞎掺和什么,还指望能让你老婆先离婚再和你复婚吗?” 千灵懊恼地苦着脸,过了半晌才恶狠狠地传音道:“我的肉身谁也不能拿走,哪怕是肉身自己炼出来的灵魂也不行!” 我见千灵如此情态,暗叹一声道:“行行行,我这就带你去。不过得先去跟何静说一声,免得她担心。” 告别何静,我硬着头皮准备带千灵前往天柱峰。 众妖先前被六耳猕猴肉身的法天象地吓破了胆,听闻我要再探天柱峰,纷纷前来劝说。 我原本还想拉着九节狸李何白一同前往,至少还能给我指个路什么的,他却闭门不出,只是隔着门描述了一下他那个洞府的地貌特征,看来拉他做向导的想法算是没戏了。 这次我们没有直接杀向天柱峰,而是先停在山脚下的一个废弃的荒村里观望情况。 这个废弃的荒村有一个高雅的名字叫做尚仁,原先也算是个大村,居民以齐姓为主,不远处还建了一个齐天大圣庙。只因此地四周环山常年与世隔绝,在这个金钱至上的时代,隔绝也就意味着灭绝,于是越来越多的村民开始搬迁逃离这个地方,渐渐的也就荒废了。 村里已经许久没有人类活动,留下的都是岩石和泥土砌成的破旧房子,唯一能与现代技术相关联的就是一座横跨河流连接南北的钢筋混凝土的桥梁,不过也因为时间的侵蚀而看不出原本混凝土的痕迹,反像是已经屹立数百年的石桥。 我与千灵站在桥上观望,只见形同观音的天柱峰已经被削掉了一半,原本长得郁郁葱葱的杉柏几无完好,山上滚落的碎石几乎将穿过尚仁村的河流完全截断。 我见如此情景,不禁倒抽一口凉气,道:“千灵,你确定还要继续吗?弄不好我们两个就会命丧于此。” 千灵蹲坐在桥的栏杆上歪着脑袋看我,一脸茫然。 我去!我知道千灵的状况时好时坏,想不到它好死不死在这个时候失了灵智。 有没有灵智的千灵就是两种生物,虽然都是个弱鸡,不过有灵智的千灵就是六耳猕猴,虽然很多神通都不能使用,却胜在经验丰富且见多识广。 看着眼前抓耳挠腮的千灵,我心凉了半截,决定还是先找个地方歇息,等千灵脑子清醒了再做打算。 我们随便找了间连屋顶都缺了一半的破旧石屋住下。 天已入秋,入夜后气温却异常地低,我与千灵虽是鬼魂之躯,却也能感觉到寒意。 听着屋外寒风吹树叶的簌簌声,我始终难以安歇,千灵这边又自顾自地和自己的尾巴玩得正欢。于是我飘出门外,一轮明月高悬,借着月光,我看到不远处的天柱峰上有一道黑影正在快速地攀登。 我将鬼气凝聚在眼睛上,隐隐看到那道黑影的轮廓拖着长长的尾巴,正是六耳猕猴。 六耳猕猴显然没有发现我,还在继续攀爬,不一会儿就已经到了天柱峰的山顶。 它打量四周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后安心蹲坐着,仰着头张大嘴巴似在吞食月光。 我收敛鬼气,小心翼翼地往石屋里退,赶巧千灵也恢复了灵智,看到在山顶吐纳的猴子,对我传音道:“这不是我先前所修功法。不对,所说全然不同也不准确,又有几分相似,好生奇怪。” 我诧异道:“这都能看出来?” “有甚奇怪,自己修的功法若是看不出,我这万世轮回也算都轮到狗肚里去了。”千灵不屑道。 我们一人一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山顶的猴子对着明月吐纳修炼。 千灵的话似乎变多了,讲了很多他还是六耳猕猴时经历的人和事。 “孙悟空?他根本就不是我们混世四猴里的,众人皆道他是灵明石猴,实则不过是只通灵石猴。灵明石猴通变化,识天时,知地利,移星换斗,他能做些什么? 女娲补天时剩下的边角料,一个成了红尘中的浪子(指贾宝玉)惨淡收场,一个陪和尚取经最终成佛作祖。可笑啊!不过那猢狲说到底还是个棋子,只是满天神佛博弈的一枚棋子。他若是有点出息就该一棒子敲死那老和尚,回到花果山继续做他的山大王,有野心却卑躬屈膝,到头来还是成了释迦摩尼手底下的……狗。” 这就是六耳猕猴对他的死对头孙悟空的所有评价,至于有无偏失,是否中肯全然与我无关,我只是小小一缕阴魂,听听就好。 不多时,东方已泛鱼肚白,山顶的猴子已经不知所踪,千灵招呼我可以上山。 有了九节狸李何白提供的洞府地址,我们找起来也不算太难。 前文已经说过,天柱峰侧面形似双手合十的观音,因而又名观音峰,李何白的洞府正好在观音的莲台下,是个天生石洞。 石洞无门,洞口高十数米,洞内陈设一张石桌,几条石凳。角落里又有一个半人高的石洞,里面铺着厚厚一层稻草杆,上面覆着一层菖蒲,却偏偏没有六耳猕猴的踪影。 |
第一百六十章 因为名字 书接前文,前文说道我和千灵天亮后找到李何白在天柱峰的洞府,在洞府内却没有发现六耳猕猴的踪影。 “你们是何人?敢擅……”我们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呵斥。 待我们转过头,六耳猕猴指着我不悦道:“是你们!俺认得你,你是前日来找事的那群妖怪里的一个。你们前日来捣乱,扰我修行也就罢了,今日还擅自闯入我家洞府,意欲何为?。” 我见六耳猕猴越说越气脾气,赶紧打住小心地试探他道:“之前的事是个误会,你还记得前天的事吗?” “才前天,俺怎么会忘呢?昨天你们一行人跑来找事非说俺谋害了李何白李兄弟,俺与你们理论不过心想着要动手,结果李兄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说了俺一通,然后……然后俺睡着了,醒来以后你们人也不见了,俺的天柱峰也断了一截。” 好嘛,看来这货也是个脑子不清醒的家伙,之前使出法天象地的应该也不是他的自身意识。 我和千灵对视一眼,开口道:“前天确实是我们不对,此次前来主要因为……那个你得道多久了?” 六耳猕猴见我们无甚恶意,招呼我们先坐下,自己抓耳挠腮,道:“呃~俺自二十年前在山东修成灵智,今年云游到此地被李兄弟收留。你们来干嘛?” “那个……那个……我是本地妖族管理委员会的,凡入驻本地的妖族我们都要登记在册。”我急中生智道。 “嘿嘿,此地虽是个小地方,制度却颇为完善。不过妖族的事却找了个鬼魂做委员。”六耳猕猴笑道。 “你听说过关系户吗?我与妖族管理委员会的会长是朋友。” “原来如此,怪不得。不知兄弟怎么称呼?”六耳猕猴诞生灵智也不过二十年,早前皆在山野中修行,却也稍懂人情世故,见我正儿八经地说自己是妖族管理委员会的人,顿时信了三分。 “好说,童子鹏。”我拱手回礼道。 千灵突然出声,用的是猴子的语言,六耳猕猴脸上却略带不悦,抱着自己生硬答道:“我自生来便有这肉身,鬼猴子你该不会打我的主意吧?” 我见千灵面色复杂,生怕它再说错话,赶紧上前捂住它的嘴,解释道:“兄弟莫生气,你们皆是猴属,千灵生前也算是个妖族大圣,无奈失了肉身,沦为鬼魂,一身大好修为荡然无存,唉~” 这六耳猕猴神智清醒时秉性单纯,也是个性情中人,闻言伸手就要上前摸千灵的头,叹息道:“原来你也是个可怜人。” 被自己生前肉身来了个摸头杀,千灵脸上一副吃了死孩子的表情让我不由得哭笑不得。 当天下午,我一左一右领着两只猴子站在了陶村的门口,轮到今天站岗的元宝眯着眼看了半天,发现六耳猕猴也跟着我回来,顿时忙不迭地往村里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叫道:“不好啦,出事啦,毛脸雷公嘴的妖猴又打上门来了。” 我听它如此叫喊,赶紧摆手让他停下,哪曾想这憨货叫得更欢了:“快来人啊,妖猴挟持童大人打上门来了!” 果不其然,一会儿功夫,陶村内所有的妖怪都出来严阵以待,手上兵器却千奇百怪,连锄头饭铲子都祭了出来。 依旧是廿九打头,在那边喝道:“妖猴,赶紧把童大人给放了,否则休怪我们翻脸无情。” 六耳猕猴刚要怼回去,我赶在它之前开口道:“都给我冷静点,它不是敌人。” “童大人,你不用替这妖猴说好话,我们这就来救你。”人群中有人叫道,虽是个乌龙却让我心中一暖。 六耳猕猴火冒三丈,发出一声怒吼,甩头就要离开,却被我一把拽回来。 “都听不懂话是吧?他不是敌人,我带他过来特地拜会妖族管理委员会,这就是我们的待客之道吗?”我边说边向廿九打眼色。 廿九福至心灵,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拖着长音道:“噢,是来登记的吧!” 我点头道:“对喽!” “兄弟们都散了吧!没什么事!还有你,赶紧把这丢人现眼的东西给收起来。”廿九临了还数落了元宝几句。 元宝讪讪一笑,把手中近一米长的饭勺收回怀里。 有了廿九的里应外合,接下来的行程便顺畅了很多,一路上虽有妖怪用忌惮的眼神瞅六耳猕猴,但至少没有发生冲突。 陶村现在的规模大了很多,以柳公祠(即五棵柳树的宅子)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展,十全爷在妖怪中声望颇高,故而就住在柳公祠中。 一进柳公祠,只见十全爷已经化了人形,变作一个神态威严的白须老头端坐院中。 我见状会心一笑,看来廿九已经和十全爷通过气了。于是率先朝着十全爷作了一揖道:“见过会长,这位便是……那个,兄弟你叫啥?” 六耳猕猴也是上道,也跟着作揖道:“俺天生地养,无父无母,在世二十余年无名无姓。” 十全爷闭目养神,声音悠长而威严:“既然无名无姓,我也效仿当年菩提老祖赐你一名,如何?” 六耳猕猴笑道:“该不会也叫孙悟空吧?” 十全爷不做理会继续道:“你本猢狲,就姓胡吧。我看你先有的肉身后来的灵智,乃是先死而后生,便取单名复可好?” 六耳猕猴低声念了几遍,拍手叫好:“胡复,胡复好,胡复好。自今日起,俺也有名字了,哈哈哈哈。” 几家欢喜几家愁,六耳猕猴这边手舞足蹈地庆祝自己有了名字,伴随而来的是千灵却越发紧皱的眉头。 十全爷和六耳猕猴胡复寒暄几句便开始送客。胡复拱手告别,回了他的天柱峰,临走前原想探望李何白一番,无奈李何白闭门不出称病不见。 另一方面,千灵的坏脸色一直维持着。到家后见到何静,千灵突然口吐人言:“我要走了!肉身已经无望夺回,我该自找出路了。” 何静了解了一系列情况后,急得很:“为什么要走?大不了杀了那猴子,你不就有肉身了吗?” “因为……名字。” |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人的名,树的影”,一个人的名字就像人的影子一样,代表着的是一个人。 一个人无论在生前或是死后,在时间上还是空间上,除了身体之外,名字是人的第二载体,是生命超越肉体的延续,虽然它看起来只像一个符号,或是一种形式。 六耳猕猴有了名字,就像是玩个游戏从游客登录改成了账号密码登录,还顺带着加了一层密保锁。从此以后亦和天下众生一般,受天道庇佑,更何况六耳猕猴本身的身份特殊,乃混世四猴,不归麒麟管,不受凤凰辖。 千灵也正是因此而觉收复肉身无望,才会不顾我与何静劝阻,毅然决定出走,另谋出路。当天下午,千灵留下一封告别信不辞而别,惹得何静神伤不已,时不时暗自躲在屋里抹眼泪。 而令我感到诧异的是,千灵灵智的增长最近呈现出井喷的状态,不仅思路情绪越发清晰,甚至于能够提笔书信。 千灵自己曾经说过他的灵魂残缺不全,散落在各地。不过看他最近的表现,似乎已经找回不少属于自己的灵魂,鬼才知道他平时跑出去疯玩是干了什么。 千灵的离开对于何静是个打击,但对于整个陶村却只是激起的小小水花,不多时便又平静了。 千灵离开后的第三天,十全爷在家里遭到了袭击,凶手并没有要了十全爷这条老命的打算,而是用钝器偷袭打伤了十全爷的尾巴。 众妖群情激愤,嚷嚷着要为十全爷报仇。而十全爷却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对遇袭一事闭口不谈,每天愈发地深居简出,偶尔出现在众人面前也只是因为贪杯,解解酒瘾边喝酒边吟道:“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众妖不识其意,不过据廿九悄悄透露,十全爷可能快要渡劫了。 妖族修炼本是逆天而行,又加之民间对妖精鬼怪的意识越来越淡,也就间接地压缩了妖怪们的生存空间,总而言之就是这年头能够渡劫的妖怪越来越少了。 陶村里的生活如同普通乡村般平淡,精怪们喜欢互相串门,在一次闲聊中我问起了十全爷渡劫的事。 “十全爷自己有几成把握?”我关切道。 廿九眯缝着眼,笑道:“五五开吧!你还记得先前剿灭汪直时那小道士召来的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吗?天尊当日放过我等一马,但我等并未走远,待天尊的神雷降下,浩荡阳气席卷,荡去我们身上不少阴气,老爷子收益最多。” “话说老爷子是被谁打伤的?” 廿九突然化出原型,趴伏在桌子上,模仿十全爷的样子,眯着眼睛道:“我毁他一桩机缘,他伤我一根尾巴,也算是扯平了。” “我靠!我知道是谁了!”我惊呼出声。 “嘘!老爷子不让说,就当没发生过。” “……” 西部城隍府内,老鬼咧着个大板牙,接过牛存义扔过来的烟,笑道:“老大,我家那口子说了,现在地狱那边也乱得跟锅粥似的。” 牛存义正为怎么处理塔那托斯和女恶魔这两个俘虏而头疼,听到老鬼的消息霎时间眉开眼笑道:“女恶魔招了?来来来,坐下详细说。” “什么女恶魔,那是我媳妇!我都给她取了个中文名叫叶菊花,在我心中她就像一朵菊花高贵灿烂。”老鬼陶醉道。 坐在一侧喝茶的程硕听完,一口茶水猛地喷了出来,茶叶沫子粘了老鬼一脸。程硕也觉不好意思,随手抓起桌上的一条抹布丢给老鬼:“老鬼,你多久没去阳间了?” “五十年前有去阳间出差过一段时间,怎么了?”老鬼不明就里,歪着头疑惑道。 “菊花已经不是纯粹意义上的菊花了,它现在是某排泄器官的雅称。”程硕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解释。 “啊噗!哈哈哈,老鬼啊老鬼,你这鸟厮是后门走多了吧,取得什么名字?”牛存义哈哈大笑,一口热茶随着他的笑声从口中滋出,沾湿了他的前襟。 老鬼恼怒地捂着额头:“妈的,回头再给重新取一个。这世道,人心真坏!” 牛存义费了好大劲才停下狂笑,抹了抹沾在胡子上的茶水渍:“说说具体情况。” “西方地狱现在的确是将所有的堕天使给清理了,但是他们那边恶魔的势力更加错综复杂。撒旦虽然已经出世,却还有很多老牌恶魔在撒旦不在的那段时间快速扩张地盘提升自身实力。到如今,他们的实力不比撒旦差多少,撒旦沉睡这么多年,一醒来就要其他恶魔将手中的地盘势力拱手相让。” 程硕嗤笑一声道:“这是不可能的。” 老鬼点点头,继续道:“可不是嘛,再加上堕天使一脉在毫无戒备的情况几乎被撒旦赶尽杀绝,其他势力更是人人自危,所以……” “所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吗。机会人人有,为何不是我,典型的投机主义。”程硕再次插嘴道。 “你特么到底能不能让我说完啊?” “好好好,你说你说,我不插嘴,行了吧。”程硕赶紧投降。 “恶魔们和撒旦并没有内斗,他们集结力量与撒旦制衡之后,选择了一个更为温和的方式。”老鬼顿了顿继续道,“我们地府西部向来道统繁多,地府的管理力度不大,各路牛鬼蛇神汇集。他们约定谁能拿下这块地盘谁便能在地狱称王。” 牛存义皱着眉头:“这消息可信吗?” “老大,我可是拼着牺牲色相才得到这个消息,你说可信不可信?”老鬼叫冤道。 程硕难以置信道:“卧槽,那女恶魔真就从了你了?还真有眼瞎的!” “老子器大活好不行吗?” “……” 牛存义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他抿一口茶道:“若真是如此,对我们也算是个机会。来人,去请姚大师前来商议。” 姚广孝住所距离牛存义商议的大厅不到两百米,他却足足花了近半个时辰才到。 “姚大师,你躲在屋里干嘛呢?该不会是……缺乏滋润了吧?”老鬼一脸淫荡地盯着姚广孝的裆下笑道。 姚广孝的三角眼眯起,手臂抬起,一巴掌拍在了老鬼的后脑勺上,与此同时做狮子吼状大喝一声。吓得老鬼一哆嗦,差点坐到地上。 “这就叫当头棒喝!老鬼你这张嘴还真是……有辱斯文。” |
第一百六十二章 来自东方的使者 在黄沙肆虐的地府西部以西,是流淌着炽热岩浆的地狱,这里四处弥漫着硫磺的味道,岩浆覆盖以外开裂的地缝中还不时喷出一道道硫火,一片苍凉。 然而在不远处却矗立着一座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的华美宫殿。一块块切割整齐的黑曜石堆砌成了宫殿的主体,高耸入云的黄金尖顶仿佛要捅破天际,宫殿门口有一排排恶魔手持长矛巡视。 在宫殿中的一个房间里,一个身材魁梧的金发男子正慵懒地躺在天鹅绒的地毯上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他的身边环绕着八个衣着裸露狂歌劲舞的貌美女子。 “老板,有客人。”门外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 斯内德随口应了一声,大手一挥,几个美女依依不舍地看着金发男子退了下去。 宫殿最高层的一个办公室内,斯内德喜欢待在这里,从这里的窗户往外看可以看到被硫火覆盖之外的漫天黄沙,穿过岩浆和黄沙便是一块宝地,按照之前的约定,谁能得到这块宝地谁就是地狱之主。 斯内德是地狱十三位可以和撒旦抗衡的魔王中最弱小的一支,联合其他魔王只是因为大势所趋。斯内德本身没有什么野心,也没有什么值得不懈追求的执着梦想,现在的他对自己目前的生活十分满意。 吱嘎,门开了。 “老板,他们带到了。”一个佝偻的黄眼恶魔领着一个和尚和一个骑士模样的人进来了。 斯内德细细打量两人一番,回过头继续看窗外的风景,道:“东方来的僧侣,还有一个是你的护道者吗?你们穿越沙海到这里干什么?” 那个和尚双手合十,语气中似乎带着挑衅:“斯内德大人,你的土地还真是……贫瘠。地狱的硫火已经将这片土地烧得一无所有,连你的护卫都显得如此孱弱。” 斯内德不喜欢这个和尚,他有一双令人讨厌的三角眼,眼中透着阴鸷和恶毒,历经风霜的脸上带着一抹“和善”的笑容,而且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赤裸裸地嘲讽。 “东方的僧侣,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斯内德怎么能容他人如此轻视,不过他终究还是地狱的魔王,魔王不像那些低级恶魔,魔王从来都是绅士,于是斯内德不悦地问道。 姚广孝低着头,盘着手中的念珠浅笑道:“我来这里是为了送你一桩大机缘,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的意愿了。” 斯内德很想立刻马上把这个烦人的和尚赶出去,不过这桩所谓的大机缘却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点点头示意姚广孝继续说下去。 “我们可以把你送上地狱之主的宝座。相信我,我曾经这么干过,而且还成功了。”和尚的话语很轻,却让人有种情不自禁地想要相信他的魔力。 斯内德轻轻摇了摇头,轻蔑一笑,张开双臂:“地狱之主?哈哈,你看看我,我现在有自己的领地,我的屋顶还是黄金铸就的,我还有数不尽的灵魂。撒旦有的,我都有,我要这地狱之主的位置干嘛?倒是你们这些阴险的东方人,竟敢插手我们地狱的事务,找死吗?” 斯内德话音刚落,门外便冲进来十来个恶魔对着姚广孝和程硕二人嘶吼咆哮,看来是早就埋伏好了的。 程硕不知从哪里掏出两把短刃,上前一步挡在姚广孝身前。两把短刃一把短刃直指着斯内德,另一把横握在胸前。 “大师,这下玩大了,待会儿打起来你赶紧跑,我拖住他们。”程硕回头低声道。 姚广孝摇摇头,注视着斯内德:“斯内德大人,有一个叫塔那托斯的恶魔有句话让我带给你。” 斯内德面无表情的脸上抽了抽,他恼火地让将姚程二人团团围住的恶魔们退下。 恶魔们虽然疑惑,却忠实地履行着主人的命令,全都退了下去。 斯内德无力地坐在他的椅子上,捏着自己的眉心道:“他现在在哪里?” “不要忘记仇恨。这是他托我向你传达的话,斯内德,哦不对,应该是修普诺斯。” 斯内德的另一个名字叫做修普诺斯,是希腊神话中居于地狱的睡神。死神塔那托斯是他的孪生兄弟,而他们的母亲是黑夜女神尼克斯。尼克斯是地神该亚的妹妹,地神该亚是宙斯的祖母,这样算起来,他们的辈分比万神之王宙斯还要高一辈。 修普诺斯狠狠地一拍桌子,怒视着姚广孝的双眼仿佛随时都要喷出火焰来。他狂暴地叫嚣道:“我问你的是他现在在哪里?” “他现在在我们地府,不过你放心,他过得很好。说不定这会儿他正在和路西法他们聊天呢。”姚广孝不紧不慢道。 “路西法,他还活着?怎么可能?”修普诺斯一脸难以置信。 “路西法当然还活着,我们庇护了他。不过堕天使一脉也就剩下这么几个人,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落到如此境地吗?” “路西法率领堕天使一脉,企图将刚刚苏醒的撒旦再次封印。不过他失败了,因而才会被撒旦追杀。” 姚广孝哈哈大笑:“你错了,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堕天使与恶魔本不是一族,撒旦要统一地狱怎会不先灭了他呢?至于你,一个希腊神系苟且偷生的神明藏身在这里又能躲多久呢?” 修普诺斯彻底不说话了,他仔细思考刚刚姚广孝说的每一句话。从公元1世纪开始,耶稣带着他的十二使徒在巴勒斯坦、小亚细亚一带传教授道。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希腊神系开始式微,信徒的减少使他们的力量无以为继,直到最后爆发了大灾难,整个奥林匹斯山被血洗一空,修普诺斯和他的兄弟塔那托斯因为没有留在奥林匹斯山而得以幸存,他们几经辗转才改头换面留在了地狱。 修普诺斯好不容易从自己的回忆里脱离出来,他紧紧地盯着姚广孝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神中读出哪怕一丝端倪。 “不用看了,我们不是好战的人,若不是你们地狱一次又一次地派兵侵入我们的国境,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踏足这片硫火之地。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一个异教的神在地狱能活多久?” 姚广孝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修普诺斯脸色巨变。 “你要我怎么做?”修普诺斯平复下心情,问道。 “很简单,你带兵前来攻打我们。” |
第一百六十三章 魔王也怕死 眼前的这个和尚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修普诺斯非常确定。但是随着这个疯和尚的嘴巴一张一合,将他的计划娓娓道来,仿佛为修普诺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你先带兵来攻打我们地府,我们会故意卖出破绽,然后撤离。待你打下地盘后,就是你的表演时间了。” 修普诺斯赶紧掏出纸笔,记录下来,头也不抬道:“嗯,表演,然后呢?表演?怎么表演?表演什么?” 面对修普诺斯一连串的问句,姚广孝轻轻揉着太阳穴:“你是十三魔王中势力最小的一个,结果却被你拔了头筹,定然会引起公愤。所以你要向撒旦投诚,将打下的地盘拱手相让。” 修普诺斯猛地将笔拍在桌上,道:“那岂不是更加引起公愤了吗?况且我也是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为什么要让给别人。” 程硕白了修普诺斯一眼:“你只要拉着队伍过来,我们就会撤离,交火不会太久!你特么辛苦个屁!” 程硕的一顿抢白让修普诺斯羞红了脸。修普诺斯尴尬一笑,示意姚广孝继续说下去。 姚广孝嘿嘿一笑,把玩着手中佛珠,反问道:“一个撒旦对上十二个魔王,哪边更有胜算?我想我也不必多说了吧,要不然你们十三魔王何必结盟呢。” 修普诺斯不解地歪着头道:“既然我要投诚撒旦,那索性现在就效忠他好了,何必多此一举。” 这可把姚广孝气得半死,拈着佛珠的手一顿,连念几句佛号,一副“竖子不足与之谋”的模样。 程硕见状上前解释道:“魔王大人,你是忘了堕天使一脉了吗?那个苍蝇王叫别什么来着,不是也投靠了撒旦了吗?结果呢?灭了堕天使后,撒旦还不是骗他到我们地府来送死?投诚也是需要筹码的,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程硕说的话,修普诺斯自然明白,但他还是不能对眼前这两个东方人完全放心,狐疑地看着程硕的眼睛:“话说你们该不会也是来骗我去你们地府送死的吧?你们两个看着也不像好人。” “卧槽,姚大师,要不趁着他手下都没在,我们掐死他吧。”程硕愤愤道。 姚广孝:“莫再闹了,修普诺斯将土地进奉给撒旦后就必须死……” “卧槽!老子不干了,你们这是终于把真心话说出来了吧?!你们就是想把我干掉。”修普诺斯现学现卖,身子竭力往后退,叫道。 “大师,这货脑子转不过弯来,你还是不要跟他打机锋了。” 姚广孝的耐心正在逐步消失,他的表情很僵硬:“也是!不用真的死,假死,然后藏身暗处,他们自然会起内讧的。” “你确定我不会真的死,对吧?” 这也不怪修普诺斯贪生怕死,他从神话时代开始就一直东躲西藏,靠着这份谨慎才苟且活到现在,他比其他人要更加小心,也更加清楚生命的可贵。 “放心吧!我说你堂堂一个大魔王结果怕死成这样,叽叽歪歪像个娘们,这样真的好吗?”程硕斜睥着修普诺斯道。 修普诺斯与程硕显然也不对付,立即怼了回去:“老子爱惜自己的生命不行吗?” “那你当年还当什么睡神啊?怎么不去当生命女神呢?” 姚广孝:“……” 静等两人拌完嘴,姚广孝在之前的计划上继续细化,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各种问题都做出了不同的预计还有解决方法。 这个过程对于姚广孝依旧坎坷辛酸,主要归咎于修普诺斯。 谁能想象修普诺斯这尊大神,地狱的大魔王竟然这么磨磨唧唧,畏首畏尾的。 很快,所有的计划都已经完善详细了,详细到什么程度呢,就差把我们的大魔王修普诺斯洗脸撒尿的时间给写上了。 当然绝大部分的计划还是由修普诺斯自己完善的,论工于心计长于计谋,姚广孝确实不错,不过他更擅长做大局势,对于这种琐碎细节的处理反而不如精于趋利避害的修普诺斯。 距离程硕姚广孝到访修普诺斯的宫殿有半日多时,宁静的宫殿突然嘈杂起来,走道上到处都是凶神恶煞的恶魔,他们庞大身躯之间的碰撞声,巨大脚掌踏在宫殿地板上的拍击声,粗鲁的叫骂声连成一块。 只见程硕手上两把短刃横架在身前一个美艳女子的脖子,护卫着姚广孝,与恶魔们一面对峙一面正小心地退出宫殿大门。 待与恶魔们拉开一段距离之后,程硕一刀了结了女子的性命,然后夹带着姚广孝飞身逃跑。 宫殿内的修普诺斯愤怒地咆哮道:“可恶的东方人竟然如此对待我的美人,给我追,别让他们跑了。” 恶魔们听到主人的命令,怒吼一声倾巢而出。 宫殿门口就只剩下修普诺斯和黄眼恶魔了。黄眼恶魔浑浊的眼睛盯着修普诺斯道:“父亲,这样真的没关系吗?为了演这出戏,把杰西卡都牺牲掉。” 修普诺斯面带微笑,看着远去的恶魔们,轻声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有这样我和东方人会面密谋的事才能被掩盖,况且我之前一直怀疑杰西卡是其他魔王派来监视我的。俄涅洛伊,我的孩子,你知道吗?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很多年前宙斯还活着的时候。” 黄眼恶魔俄涅洛伊苦笑着:“那个年代已经永远过去了,父亲。” “不!还有机会的,到时你依旧还是那个自由自在的梦神,不必再披着这丑陋的皮囊,我相信!”修普诺斯坚定道。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自信,但他莫名地对来访的东方人充满了信心,尤其是那个长着邪恶三角眼的和尚。 俄涅洛伊是希腊神话中的梦神,他是修普诺斯的儿子,在希腊神系经历浩劫的时候同样幸运地活了下来,他原是个美少年不过却因为战争使得现在的他相貌丑陋。 修普诺斯哈哈大笑,勾着俄涅洛伊的肩膀往回走。 地府西部的黄沙地上,程硕双手支着膝盖喘着粗气道:“跑……跑死老子了。妈的,这个修普诺斯也是够狠,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说杀就杀了。” 这一路逃亡姚广孝也是累得够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此人能舍小取大实在难得啊。” “的确是个人才啊!”程硕感叹道。 又过了半日,程姚二人赶回到西部城隍府,将与修普诺斯谈判的内容事无巨细地汇报给牛存义。 牛存义听完,笑得像个满脸胡子几百岁的孩子,他大手一挥:“来人,准备战场陷阱。” 牛存义的一句话让西部城隍府的鬼兵们忙碌了起来,壕沟、火油、削尖的木桩等纷纷上阵。 “老大,咱们谈判的时候说的是修普诺斯带兵过来,我们就退的,怎么还摆这么大阵势?” “少说也有几万人交锋,不打得真一点,骗得了谁啊?况且这些都是用来对付跟着老修的尾巴。” |
第一百六十四章 廿九的祖姑奶奶 县西有个桃源洞,虽然名字里带着个“洞”字却与山洞沾不上半点边,是个普通的小山村。真要说与外界不同的是,这村庄还没被现代工业侵蚀得那么彻底,牛拉的犁随处可见,偶尔有辆汽车进村,不是村中外出务工的年轻人回家就是前来祈福问卦的。 这桃源洞有个桃源洞娘娘,也不知是哪路仙家,甚是灵验,久而久之前来祈福问卦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别看这些都是封建迷信,心甘情愿迷信的人却是屡禁不止,全然不顾家中老人念叨着的“命越算越薄”的理论。 一声惨叫打破了山村长久以来的宁静,惨叫来自于桃源洞娘娘的家中。这个桃源洞娘娘本是寻常农妇,数十年前被仙家上身,两个意识的相互冲突使得这农妇疯疯傻傻,在家里打砸那是再平常不过了。 因此村民们也大多习以为常,直到过了两天“娘娘”依旧没有出门。要知道“娘娘”意识清醒的时候与平常山野农妇没有什么区别,也喜欢四处串门,和村里的老头老太太聊些有的没的。 村民们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有几个胆大的合在一块破门而入,屋里的场景顿时让几人脸色发青,禁不住地呕吐起来。 屋内墙壁上几乎全是有些发黑的血迹,地面上同样沾染了不少粘稠的血液,房间内腥气冲天。 有村民立即报了警,不过警察来后依旧还是一无所获,经法医检验这满屋子的血液甚至还不是人类的,“娘娘”失踪了,警察们在记录备案之后也匆匆收队,毕竟失踪的也不过是一个行为思想都不可以常人论的疯老婆子。 与此同时,陶村的门口来了客人,是一个宫装女子,称不上漂亮,但就气质而言绝对满分的那种。 宫装女子刚到村口便被今天轮值的元宝给拦了下来。 “我是十全爷的故人,快些让开,免受皮肉之苦。”宫装女子阴着脸看着拦住她的元宝冷声道。 元宝咧开大嘴一笑:“好一个不讲道理的小娘子,我娘说了好男不跟女斗,你快些走开,免受一顿皮肉之苦。” 元宝祭出两把大锤,敲得当当作响,将宫装女子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不远处有一座草棚,几个大汉正席地而坐喝茶聊天,见这边的元宝和一女子起了冲突,也不帮忙还火上浇油地起哄。 “元宝,还不把棒槌收了,唐突佳人可不好。” “你个憨货,还是让我教你怎么拦人吧!”说着,一个大汉蹭地站了起来,淫笑着向宮装女子的方向走去。 宫装女子见情况越发麻烦,银牙紧咬,轻道一句不知好歹,开始发难。她的腰肢一扭贴近元宝,元宝脸上一惊堪堪举锤架住,却见宫装女子长袖一抚,狠狠地抽在元宝脸上。 元宝圆润的脸颊上霎时间腾起一片血红。在一旁看热闹的几个大汉见状大吼一声,纷纷上前要擒住这个目中无人的女人。 怎生料得,宫装女子实力远非这几个小妖可比,不过一勾一带便让一个大汉摔得人仰马翻,剩下几个大汉怒吼连连,却依旧不是宫装女子的对手。 宫装女子凤目圆瞪,随手将几个大汉放倒在地,昂首挺胸地就要往里走。 自从千灵离开之后,何静总是提不起劲,再加上留在陶村无所事事,容易胡思乱想。陪她绕着日益扩大的陶村散步聊天也便成了我每天的必修课。 我俩正埋怨着入驻陶村的妖怪越来越多,大多妖怪还是刚脱了兽形,野兽的秉性未脱,难免还有各种各样的怪癖。 只见得一个宫装女子将村口几个大汉打翻在地,我赶紧将何静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已经突破守卫的宫装女子,如果她再有任何异动,我的鬼火会将她彻底淹没,至于会造成多少伤害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面无表情地朝我走来,我将全身的阴气凝聚在口中,随时都会爆发。 这时候,我的身后传来一声爆喝,廿九不知何时从边上的墙头跳了下来,手中的匕首甩出去,不偏不倚地扎在了宫装女子的脚前。 “我要见十全,不要挡路。”宫装女子瞥了一眼那把匕首,冷哼道。 廿九唾了那人一口:“你以为十全爷是谁都能见的吗?你擅闯陶村,还打伤门口守卫的兄弟。见十全爷,哼!你特么见鬼去吧!” 说罢,廿九纵身一跃,与宫装女子缠斗在一起。 廿九的速度向来是他的骄傲,不过眼前的这个宫装女子在速度一道竟不落下风,隐隐还压制着廿九。 何静见那宫装女子如此厉害,躲在我身后拉住我的袖子晃荡道:“快帮忙啊!廿九要输了。” 我满嘴的阴气蓄势待发,被何静这么一闹,顿时憋不住气,一股深蓝色的鬼火从我的口中喷涌而出。 说时迟那时快,廿九听到背后鬼火在空气中的呼啸声双脚发力,在空中腰身一扭硬生生地躲过了鬼火。 那个宫装女子见火焰扑面而来,来不及闪躲被淹没。 廿九身在墙头上,回头对我怒目而视:“下次能先打声招呼吗?” 何静吐吐舌头躲在我身后一声不吭。我耸耸肩膀嘿嘿笑道:“情况紧急,的确憋不住了。” “该死的,你们都得死!”鬼火散去,宫装女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硕大的白鹤,洁白的背羽已经被鬼火燎得漆黑。 我见状立时倒抽一口凉气,妖族实力强弱多半可以从本体的大小看出来,眼前这只巨鹤直立起来竟有三米高,更不敢想她的翅膀完全展开之后得有多长。 鬼火爆炸的巨响,白鹤的高亢的鸣叫惊动了整个陶村。陶村的居民纷纷从村里涌了出来,将巨鹤和化出原型的廿九围了起来。 白鹤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安,朗声道:“我要见十全,你们快些闪开。” 廿九所化巨猫口吐人言:“见你大爷!” 突然空中传来一声怒喝:“廿九闭嘴!”只见十全爷从天而降,站在两只巨兽之间。 “老祖宗,她……” 十全爷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廿九别说话,转向白鹤道:“百余年不见,三妹的鹤鸣倒是越发高亢了。” 廿九化回原型,与我悄声道:“三妹?那不是……” 话未说完,白鹤已经变回宫装女子的模样对着廿九露出一个“和善”的笑:“论辈分你得叫我祖姑奶奶。” |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天上白玉京 天已入秋,陶村的枫树血红似火,秋风一卷便传来萧飒之声。 陶公馆的小院中,十全爷撩起袖子把住茶壶给白鹤添了一杯热茶:“喝点姜苏茶,疏风散寒,理气和胃。” 白鹤接过茶盏嘬了一小口道:“许久没有喝过二哥泡的茶了。” “自从大哥失踪以后,我们兄妹三人再无聚首。不知三妹此次前来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十全爷将温热的茶壶捧在手上把玩道。 “我……见到许君城了。” “这不可能,他死了已经两百多年,纵使投胎转世,许君城也不是原来的许君城了。”十全爷手上一抖,茶壶险些脱手掉在地上。 白鹤低头呢喃道:“不,我记得他的味道,他似乎也还记得我,他会来找我,他会实现他的承诺的,我相信他!” 白鹤越说越激动,猛地站了起来,脸上神情百变,悲伤、激动、忧愁…… “三妹!” 听到十全爷一声爆喝,白鹤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理了理裙摆慢慢坐回位置,沉默不语。 我与何静还有廿九躲在门后偷听,何静抬起头来悄声问我:“许君城是谁?怎么惹得廿九的姑奶奶这幅模样?” 我摇摇头:“不知道,回头跟贾怀仁拿点资料看看。” 院中的十全爷耳朵微动,似乎已经发现了我们,却也没多说什么,继续与白鹤饮茶。 “汉皇欲作飞仙子,年年采药东海里。蓬莱无路海无边,方士舟中相枕死。招摇在天回白日,甘泉玉树无仙实。九皇真人终不下,空向离宫祠太乙。丹田有气凝素华,君能保之升绛霞。三妹啊,我的大限将至,恐怕无缘登仙路,皆因不能固守本心。我辈修行不易,还需抱朴守一,切不可留恋儿女情长。”十全爷苦笑道。 白鹤依旧点头不语,将手中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朝着十全爷胡乱拱拱手,转身出了小院。 “你们几个小崽子还不出来?”十全爷继续饮茶。 我耸耸肩走了出去,何静和廿九也跟在我身后走到十全爷面前各自落座。 “秋者,刑官也,于时为阴;又兵象也,于行用金,是谓天地之义气,常以肃杀而为心。廿九,你去跟着白鹤,不要让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我这三妹向来喜怒无常,藏匿人间多年亦未磨平她的性子,此番心神震荡之下恐怕会做出有违天道的事来。”十全爷苦笑着给自己又斟了一壶茶道。 廿九见十全爷把他支开神情失落,偷偷朝我和何静眨眨眼,意思很简单,希望我们将后面听到的内容说给他听。 廿九是十全爷的嫡系子孙,平日里为人大气广交朋友,又敢打敢拼有成为一方大妖的潜质,十全爷也正是这样培养他的,想不到这位妖族大侠的胸腔里还有一颗熊熊燃烧的八卦心。 十全爷不耐烦地赶走廿九给我俩各倒了一杯茶水,还不等我们开口便轻轻一笑:“有很多疑问吧!没关系,我会慢慢道来。距离我渡劫不过一旬,也着实需要有人知道我的往事,雁过留声人过留名。” “你……” 十全爷阻止了我的话:“不要说话,好好听我说,我于正德元年降生,游历世间百十年,结识了我的大哥和三妹,大哥名为伏祸,是个妖族大能,不过多年前便已经失踪了,三妹便是这白鹤。那时的我们人少轻狂,也曾干过夺人精魄,食人血肉的勾当,惹得不少道门的人前来围杀。 康熙四年我们兄妹三人自关中迁居至紫禁城,偌大的紫禁城中废弃的偏殿多如牛毛,借着深宫大院日积月累的阴气,我与大哥没有几年便能化作人形,唯独三妹平日里有我和大哥照顾,修行不认真,迟迟未能修成人形。 直到康熙六十年,紫禁城里能借的气都已经借完了,我们三人便外出云游。三妹也正是这个时候遇到许君城的,那时三妹还未能化作人形,许君城救了她一次,从此她便缠上了许君城。我与大哥见此也觉三妹既然欢喜,我们便不宜打扰,所以我们结伴离开。 凡人的寿命不过区区百年,许君城留下一个还会回来寻找三妹的承诺便魂归地府。 我和大哥离开三妹后,由于早年作恶太多,我俩被道门的人发现行踪后一路追杀,逃亡途中我与大哥失散。我隐匿深山修行百年,等到世间道门没落,才敢出山,一路流浪才到了这江南之地……” 十全爷一反常态地与我俩说了很多,包括过往、恩怨,像一个正常的耄耋老人喋喋不休。 我的心情狠低落,倒不是因为十全爷无止境的絮叨,而是我隐隐感觉到十全爷对这次的天劫毫无信心,似乎已经开始安排身后事了。 秋风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弄着大地,阳光艰难地穿过执拗地占据着天空的薄雾,停留在了陶公馆的大院里。 十全爷眯缝着眼睛看着略显刺眼的阳光,打了个哈欠,化回原型,趴伏在桌子上沉沉睡去,显得安详而惬意。 接下来的一周里,十全爷恍若无事般地继续惬意生活,廿九跟着白鹤一直没有返回陶村。 在距离十全爷预测的天劫到来还有三天的时候,陶村突然开始变得热闹,十全爷的朋友们似乎都知道了十全爷离渡劫不远,不约而同地来探望他,如果渡劫失败也算是见了老友的最后一面,如果成功自不用说,就当做是来参加庆功会。 一时间,各路妖王如参加聚会般的聚集到了陶村,最远的一个妖王竟然千里迢迢地从新疆那边赶过来,开口闭口间总让人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厚的羊肉串味。 十全爷邀请各路妖王到陶公馆聚餐,酒桌上杯盘狼藉,不时还混着南腔北调的骂娘声。 十全爷身着一身青色长衫,手中捧着一口海碗,在宴会的场地左右逢源,与这个妖王碰杯,与那个妖王寒暄几句。不消一会儿,海碗满了又无,再满上地循环了四次。 宴会上仅有几人还硬撑着扶在桌角,欲吐未吐。 十全爷大笑着端着那口海碗,满满地灌上一口,举着空碗对着皎洁的月亮朗声道:“天上白玉京,十二城五楼。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
第一百六十六章 漫天飞舞的姨妈巾 今天是十全爷渡劫的日子,廿九依旧没有回陶村。作为十全爷的好友,好几个妖王腹诽廿九不够忠孝,自己家的老祖宗都要渡劫了,却还不回来。只有我们少数人知道,廿九明天肯定会回来,不管十全爷渡劫成功与否。 在廿九的心中,十全爷是个慈祥温和的长辈的同时,还是个不折不扣的英雄。因此,十全爷不是特别乐意廿九回来参加他渡劫的观礼,成功的固然欢喜,万一失败了,他也不愿以一个狼狈的姿态去面对廿九。 清晨,十全爷换上一件干净的白色长衫,对着镜子整理了一遍又一遍。他掸掸肩上并不存在的尘土,面带微笑地出门。 凌冽的秋风肆虐了整整一夜,将血红的枫叶铺满了陶村的大街小巷。凌晨时分的寒霜又将枫叶中的水分抽干,踩在上面发出窸窣窸窣的脆响,这让十全爷顿感一阵身心愉悦。 出了院子,穿过一条小巷,转入大街。街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与这份寂静形成强烈反差的却是在街道两侧已经站满了十全爷的好友以及陶村的居民。 与十全爷招手问候者有,点头示意者有,小胖子元宝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小声啜泣。李何白见状一巴掌抽在元宝的后脑勺上,低声骂道:“你没事哭什么哭!” 元宝强行止住眼泪,抬头看着李何白,道:“我心里难受不行啊?咦,你不是也在哭了吗?” “风沙太大,老子眼里进沙子了。”李何白猛地把眼角的泪水擦去。 自十全爷坐镇陶村后,像李何白元宝这样的妖族后辈平日里基本上都受到过十全爷的照顾。因此十全爷现在要渡劫,前来送别的人数颇多。 十全爷一路走到村口,回头看着前来送别的大家,一躬身道:“承蒙众位抬爱,能够前来送十全一程,十全寿元将尽,与其苟活至油尽灯枯,不如放手一搏。妖族已有百余年无人渡劫无人飞升,若是十全侥幸得道,也算是给众位探一探前路。” 人群中与十全爷年纪相仿的几位妖王闻言也不禁连连点头。 事实上,仙道是一种信仰,随着世间不断点亮的科技树,便利的各种科技成果慢慢地侵蚀了人们的信仰,比如白云之上并没有华美的天神宫殿,大海深处也未见的有龙王的洞府。 十全爷说的很对,妖族的确有百余年无人成仙了。实际上并不是妖族的登仙路断了,而是哪怕再守旧的妖族也不可避免地接受了现代科学的正面冲击。 当信仰不再纯粹,修行不再遵从抱朴守一的原则,登仙路自然是断了。 思绪间,十全爷已经出了陶村,往天柱峰方向徐徐走去,一路上跟碰到的生灵微笑点头,仿佛不是去九死一生地渡劫,而是出席一场晚宴。 前来观礼的众位妖王还有陶村的居民不紧不慢地远远跟在十全爷的身后。 这是妖族多年来形成的不成文的规矩,参加观礼的人不能太靠近渡劫者。现在的十全爷就是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万一在人群中引发天劫,就冲着人群中这些妖王冲天的妖气,一个不小心就会引来天雷的连锁反应从而劈死一大片,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刚刚还是一副秋高气爽模样的天空,现在已经能看到乌云在慢慢地卷集,秋风也渐渐变得狂暴,不断地撕扯着众人的衣袖。 李何白看着空中在乌云缝隙中闪烁的雷光,顿时感觉到一阵心悸,努力将自己身体往后面缩了缩,也许是因为自己的胆小而感觉到羞耻。他小心地往四周瞥了瞥,结果却发现有不少人正和他做着同样的动作,发觉对方的视线落在彼此的身上,相视尴尬地苦苦一笑。 这就是天威,天威不容冒犯,先天压制着这些想要求仙问道,逆天而行的妖族! “来了!”有人出声道。 话音未落,一道水桶粗的惨白霹雳直接砸在了十全爷所站的位置,何静躲在我的身后吓得尖叫了一声,不过她的尖叫声很快就被响彻云霄的雷声所遮盖。 元宝更是抱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雷声过后,烟尘散去,只见十全爷依然傲立在山岗上,身上的长衫虽然被雷火燎得漆黑一片,但他神情坚忍,平和地看着天空还在凝聚的雷云。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几位妖王估计是在比较自己和十全爷的差距,见十全爷轻轻松松地过了第一个天雷,神态各异,除几人有些黯然外,其余多是脸上带着一丝欣喜。 第二道天雷如期而至,场上的十全爷瞳孔收缩,须发尽张,全然没有之前表现出来的神情自若。 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雷光一道快过一道,道道贯穿天地,炸雷声不绝于耳,疯魔般地劈向十全爷。 十全爷已经化出原型,将躯体收缩成一只巴掌大的小黑猫,在山地上腾跃躲避,雷光宛若一条条金色的毒龙锲而不舍地紧追着十全爷,有好几次几乎就要打中他的身体,可谓是步步惊心。 观礼的众人看得大气都不敢喘,随着雷霆的每一次落地,内心也在忍不住地震荡。 啪! 一道炸雷猛地砸在了飞跃中的十全爷,只听得十全爷发出一声惨厉的猫叫,从空中跌落下来。 雷霆恰好击中了十全爷的腰部,腰部的整片皮毛已经焦黑。十全爷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若不是能看到他的肚子还在轻微地起伏,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几位妖王发现十全爷被击落,而天空中的雷霆余力未消,大有不死不休的趋势,立即从怀中掏出一块块红白相间的纸片扔向空中。 这一块块的纸片分散地落在十全爷的身边二三十米左右,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从天而降的雷霆不再追赶十全爷,而是将火力都集中在了这些纸片上。即使有几条雷光冲着十全爷去的,在最后时刻也会拐着弯劈到纸片上。 当何静看清楚纸片的真身就是姨妈巾的时候不禁啐了一口,红着脸轻声骂道:“下流!” 一位妖王听到之后,转过头来笑道:“小姑娘,这骑马布乃是天下至阴之物,最能引天雷轰击。按古法说,是我们妖族渡劫的神物,物尽其用而已。” |
第一百六十七章 十全爷终究还是未能完整地度过雷劫,众妖王抛出的骑马布之后没多久,雷云散开,天空恢复清明,除了几株被雷火波及到而烧得碳化的树木,其他的一切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十全爷在众人关切的目光中苏醒,他看着已经恢复晴朗的天空,眼角淌出一道血泪:“老天啊,妖族的登仙路真的要就此断绝了吗?”说罢,脖子一歪,彻底地晕死过去。 将十全爷送回陶村,前来观礼者纷纷告辞离开,声称此次观礼颇有感悟需及时参悟。几位与十全爷私交甚好的妖王留下几枚丹药后,亦是匆匆离开。 十全爷的情况很不好,他的腰部几乎被雷霆击断,乌黑厚实的毛皮付之一炬。他已经不能化出人形了,巴掌大的黑猫趴伏在偌大的床铺上奄奄一息。 廿九不知何时回了陶村,一整天都躲在十全爷房间的屋顶上喝酒,若不是一个空酒坛从屋顶滚落下来砸破了元宝的头,还真没人能发现这位“不孝”的妖族少爷已经回来。 他已经知道十全爷渡劫失败的消息,当我爬上屋顶看到他时,他几近烂醉,虽然还保持人形,却顶着一张凶历的猫脸。 “童兄弟,你来看我了?”廿九摇晃着手中的酒坛,冲我嘿嘿傻笑。 “现在其他人都对这屋顶忌讳得狠,也不愿上来与我说话。老祖宗渡劫不成,众人皆以为他活不过一月。你看看他的那些好友,虽说留下些丹药,但是跑得一个比一个快,他们是担心自己会沾染上晦气,生怕自己跟老祖宗一样。 世道人心变化无常,这是老祖宗告诉我,我以为我足够豁达,没曾想还是不能忍受这样的变化。子鹏啊,我现在特别想去手刃了这些随风飘摇的墙头草。” 我还能说什么呢?劝他想开点?算了吧,就廿九这头倔驴,劝他就约等于怂恿他赶紧上去把那些匆匆告别的妖族给杀了。 “你觉得现在的你对上这些妖王能有几分胜算?”我捞起廿九身旁的一坛子酒豪情万丈地……咪了一口。 廿九鄙夷地看着我:“你确定这是在喝酒?留下这么多养鱼呢!” 我不情愿地又喝了一大口,解释道:“你嫂子不让多喝,喝多了回去得挨揍。” “没事,你要喝多了,我待会儿送你回去,我来跟嫂子解释。兄弟我的轻功很好,保证帮你安全送回家。一杯解千愁,饮胜!” “拉倒吧!我们人间有规定,不准酒后驾车,否则没收交通工具。”我打趣道。 廿九二话不说,两条腿一甩,脚上的鞋子高高飞起,落在底下的院子中央:“没收就没收呗!这会儿我连交通工具都没了,待会儿可以送你回去了吧!” 我们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话至于此,我也不再推脱,抱起酒坛咕咚咕咚一阵猛灌,剩下的半坛子黄酒几乎一滴不剩。 经过这么一闹,廿九的心情似乎好转了些:“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是老祖宗的直属子孙,老祖宗是铁猫一脉,擅长术法,而我是踏雪寻梅,更擅长肉搏攻杀。 我的养父发现了被遗弃的我,历尽千辛万苦才将我纳入门下,后来,伟人出世除尽天下妖魔鬼怪,铁猫一脉就只剩下我和老祖宗相依为命。现在老祖宗这幅模样,我……” 我拍了拍廿九的肩膀轻声道:“那天十全爷把你支走后跟我说,他的后辈里就只有你能继承他的衣钵,能够压服群妖,成就一方妖王。 现在的确不是个好时代,现世的人再也不相信鬼神,有不少大名鼎鼎的神仙都因为信仰的缺失而变得衰弱无比。地府里也不好过,据说现在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贾怀仁这小子和隔壁县的几个城隍打得脑浆子都快出来了,刚前两天还派了方睿景来找我,让我们回去助拳。你们两个也是真特么搞笑,一个小小城隍胆大包天野心勃勃地想要颠覆地府,一个注定要名动四方的准妖王却蹲在屋顶上喝闷酒。” 祸不单行,福不双至,古人诚不欺我也。廿九听完我的话,又抱起一个酒坛,拍去封泥接连灌了几口:“其实我没有什么修行天赋,都是我的养父和老祖宗一直为我寻来天材地宝洗筋养髓,可是……” 人在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缝,遭遇到一件糟心事之后,或是忧郁或是烦躁,在这种负面情绪的影响下,第二件第三件糟心事便接踵而来。 廿九现在就处于第二个阶段,正在放大负面情绪,只是还没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对待这样的人很简单,只要抡圆了胳膊给一个大嘴巴子包管有用,如果不行那就两个。 不过说到底,我还是没动手,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打不过廿九,况且还是一个喝醉酒的廿九,谁知道这货酒品好不好。 既然不能动手,就只能好声劝慰着:“你也不用太伤心,虽然十全爷这次渡劫没有成功,但依我看像十全爷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就这么死去呢?他连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的神雷都挨过了。” 廿九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屋内传来一声短促而尖厉的猫叫。自不用多说,是十全爷醒了。 廿九一轻身从屋顶上翻身而下,精准地落在院中,身形一闪便进了十全爷的屋子。 我忙跟着下了屋顶,只见十全爷已经化作人形,虚弱地瘫坐在床褥上。 “老祖宗。”廿九伏在十全爷耳边轻声唤道。 十全爷脸色青白,虚眯着眼睛,看着自己被雷火炙烧得漆黑一片的下半身道:“小狗子,你回来啦。老祖宗老了不经用了,你可不能再淘气了,别老惹得你父亲生气。” 廿九顿时泪如雨下,沉默片刻后,点头应是。 后来听廿九说,他小时候还未化形的时候,淘气异常,生得一副猫儿身,却如狗崽子般闹腾,常惹得他的养父生气,故而得小名曰小狗子。 “老祖宗似乎忘了很多东西,我的父亲已经死了很久了。”从十全爷屋里出来,廿九红着眼睛对我说道。 |
@奉天承运SZY 2020-03-07 21:11:44 这么好的文章咋就不继续了呢? ----------------------------- 额~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近期会慢慢恢复更新的 |
第一百六十八章 劫后余生 距离十全爷渡劫已经过了将近一月,十全爷的情况一直很糟糕,雷火不仅灸烧了他的皮毛,甚至连不少内脏都已受损失去功能。 群妖都在私底下议论纷纷,说是十全爷活不过月余,为此廿九还跟不少妖怪动过,次次都是下的狠手,甚至还活生生地剜去一只山妖的舌头。 前来探望十全爷的妖族换了一拨又一拨,这其中也不乏一些精通医术的大妖,却也皆是摇头叹气而归,表示无能为力。 最初十全爷十天里还有七天是清醒的,到了现在十天合起来也就只有几个时辰是苏醒着的,醒来后也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令人心疼。 说起来我上一次感到这么心疼还是因为我以为贾怀仁的老祖宗老城隍爷贾成道被倭人的怨念缠身而身消道死的时候。 老城隍爷也算是个人物,对上忠心耿耿,对下温和正直,现在藏身于阳间寺庙休养生息,就是不知道他老人家知道他的宝贝子孙在地府致力于造反,搞得地府乌烟瘴气之后会是什么表情。 说曹操曹操到,贾成道悄无声息地进了陶村,寻到柳公祠,见我坐在石凳上背靠石桌,把脚架在另一条石凳上,调侃道:“十全已经这幅模样,你倒是心宽。” “十全爷昏迷一个多月,我也急了一个多月,不过急也没用,只能这么干守着。要是十全爷不幸身消道死,我好歹还挂着个拘魂使的名头,我亲自将他拘回去也好过被莫名其妙的人给接引了去。城隍爷,今年新出的桃花酿,来一口?”对于老城隍的到来,我并不特别吃惊,因为先前便知道他与十全爷有旧情。我侧身从石桌上捞起一个酒坛子晃了晃,问老城隍爷。 贾成道是个老饕,鼻翼微动,笑道:“酒香浓郁,花香芬芳,这股清甜当是加了蜂蜜吧!” 我不禁叫了声好,给贾成道添了一杯递给他道:“这桃花酒的前世今生还经不住您的一闻呢!咱们爷俩走一个。” 贾成道轻晃酒杯,见杯中酒液顺着杯壁缓缓地往上爬了爬,微微一笑道:“看来老夫以后的酒算是有着落了。” 两人连饮几杯后,我陪着老城隍爷进屋看了十全爷。老城隍爷在床榻前轻唤了几声,见十全爷毫无反应这才作罢。 廿九守在十全爷床榻前已经沉沉睡去,直到听到声响后才起身与贾成道见礼。 贾成道伸手在十全爷身上稀疏的毛发上又捏又摸,过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子。 “城隍爷爷,老祖宗情况怎么样?”廿九与贾成道似有旧交,忙上前问道。 贾成道双手负在背后,转身出门。 我与廿九连忙跟了出去。 “城隍爷爷,老祖宗他……” 贾成道按了按手,道:“我来之前卜了一卦,乾卦,九四,或跃在渊,无咎。是个好卦象,刚刚我探查了十全体内,皆为破败之象,隐隐地却暗藏一股生机。” “您的意思是?”廿九等了这么久,总算听到一个与“神仙难救”不同的答案,显得异常兴奋。 “不论是卦象上还是我探查后的结果,都显示十全该有一线生机的。” 廿九的嘴唇有些哆嗦:“那为何老祖宗到现在还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贾成道:“或跃在渊,君子安其身而后跃,不于渊底安身,何以求腾跃?十全现在应是于渊安身,图求蜕变,静静等着吧。” 廿九点了点头,冲着贾成道轻轻一笑,拱手道:“多谢城隍爷爷吉言。” 贾成道摆摆手打发廿九回房照看十全爷,把我拉到一边:“酒也喝了,病也看了。反倒是你,不好好在地府当差,躲在这陶村做甚?” 我耸了耸肩,摊手道:“城隍爷,你这可怪不了我,你家宝贝子孙嫌弃我能力不足,把我一家老小赶了出来。十全爷偏偏又在这个时候出了幺蛾子,我也只能躲在陶村了。” “还有此事?看来我得去地府走一趟了。” “城隍爷,你的身体?” “寺庙里的愿力已经将我缠绕周身的怨念一洗而尽,现在无妨了。那你留在这,我去一趟。”贾成道说罢,转身化作一团青烟钻入地下。 我一直不赞成贾怀仁的观点,他的思想已经被吴用带跑偏了,小小一个县的城隍竟妄想要裂土封疆。地府的野心家何其多,势力权谋远超贾怀仁的更是数不胜数,他凭什么做大,不过是徒增杀孽罢了。现在好了,老城隍爷强势回归地府,怎么着也能镇压住贾怀仁。 思索间,我听见廿九在屋内惊呼一声,赶紧反身进门。 只见床榻上的十全爷双目圆瞪,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看起来十分痛苦。 廿九焦急地连声呼唤,十全爷却似没有听到般。 “呲!” 十全爷的胸口传来一声清脆的裂帛声,他的胸口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随着时间流逝,裂痕越来越大。 廿九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双手紧紧地捂住十全爷身上的裂痕,试图将裂痕控制住。然而一切却是如此徒劳,不一会儿十全爷身上残缺的皮毛如风化般簌簌落下,露出里面粉红色的肌理。 廿九能够感觉到十全爷地生机渐弱,急得大叫。陶村常驻着几个妖族的医生,他们匆忙前来,却都无济于事,甚至都不敢上前一步。 又过了一刻钟,十全爷的身体完全冰冷,一只无毛的大猫伏在床榻一动不动。 廿九脸上一片死色,两行清泪奔涌而下。周围的妖族中也开始传来低低的抽泣声,声音越来越大,传遍了整个陶村,以至于到最后,陶村里哀声一片。 “瞎吵吵什么呢?”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从十全爷的床榻上传来。 只见床榻上的大猫躯壳一声脆响,一只黑色的爪子从猫身上的裂痕中伸了出来。过了半刻钟一只小一号的黑猫彻底从猫尸中爬了出来,他幽幽地站了起来,惊得众人一阵无语。 “老祖宗,你不是已经?”廿九认出这只黑猫正是十全爷的本体,赶紧擦干脸上的泪痕。 “由生入死易,由死入生难,此次死里逃生,还得谢谢你的朋友。”十全爷没有理会廿九,抖擞了几下身体转向我道。 见我一副迷惘不解的样子,十全爷从口中吐出一张金色的符纸。 我定睛一看,符纸上画着一把小刀,结合十全爷的话顿时了然于心。 是刀子,他先前被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招收到了雷部,看来这次十全爷渡劫的雷火是由他执掌。 雷劫虽猛,却被刀子为十全爷留下一线生机,不至于身消道死。 |
第一百六十九章 酆都大帝 死而复生的十全爷在完全复苏后,一身妖气越发淳厚,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总以猫的形态出来晃悠。现在的十全爷分明是个二十出头唇红齿白的翩翩美少年,甚至于看起来比廿九化作的人形还要年轻几岁。 很快,十全爷经雷劫而不死的消息在妖族中传开了。不久前逃难似的离开陶村的妖族听闻这个消息后,又纷纷往回赶。 陶村方面也在这时放出消息,似乎在印证传闻的可靠性。十全爷劫后余生,在雷火中领悟由死入生的大道。这不仅是陶村之喜,更是妖族之喜,不日就会举行庆典。 原以为妖族的庆典也没什么大不了,结果节目单一出,直接把我惊掉了下巴,花头太多了。 陶村一脉人丁稀薄,于是乎,我这个外来人也被拉去当了壮丁。何静也同样未能幸免,歌舞类的节目统统交给了她负责。 布置场地,排练演出,发邀请函,采购物资……总之忙活了很久。然后在庆典当天,十全爷却……不见了,出来迎接宾客的是顶着一张苦瓜脸的廿九。 另一方面,桃源洞村。 一个少年来到了白鹤的家中,看着满地干涸的血渍,摇头轻叹:“我的三妹修身养性这么多年,性情还是这么暴戾。可怜了你们这些才踏上修行路的精怪了,也罢,三妹欠下的就由我这个当哥哥的来偿还吧!希望你们能够原谅我的三妹。” 说罢,十全爷划破自己的指尖,一滴殷红的鲜血落在了地面发黑的血迹。只见血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蒸腾出丝丝缕缕的黑气,尽数钻进十全爷滴落在地的那滴鲜血里。 以血为媒,斩断因果。若说世上什么东西最不可碰,那绝对非因果莫属。 老城隍爷贾成道就是沾染上了因果,导致怨念缠身,险些身死,最后还是依靠香火鼎盛的寺庙中的愿力才得以解脱。 现在十全爷强行将白鹤的因果揽到自己的身上。那滴血液在吸收了黑气之后极速扩散,慢慢地竟形成了一个淡淡的人影。 那人影嘶吼着扑向十全爷,十全爷撑开双手,掌心隐隐闪过几条电蛇,电蛇在空气中游走,发出轻微的破空声。 那道人影似乎对这些电蛇颇为忌惮,扑到离十全爷不到一米的地方猛然停了下来。 “生死有命,你们命中该有此一劫,我家三妹亏欠各位的,自然会有报应。生灵修行不易,我今日前来也是因为不愿尔等在此游荡,快些入了轮回,去搏取下一世的大好前程。” 黑色人影中声音嘈杂,既有哭泣声,也有怒骂声,当然主要还是以哭泣声居多。毕竟他们生前也不过是些刚刚踏入修行路的草木精怪,光是面对十全爷的澎湃妖气就气势上便已经弱了三分,更何况他们现在也只是缕缕怨魂。 十全爷耐着性子道:“我知尔等心有不甘,不如这样,你们今生走的是畜生道,估计下一世也不差。你们留下一小部分灵魂在我这里再去投胎。待尔等再次出世,我亲自来寻你们,领你们重新走上修行路,可好?” “此话当真?”人影中一个声音壮着胆子问道。 “我以我一身道行起誓,若有违背,神通尽失,永坠轮回。”越是道行高深之人,越是不敢轻易起誓,他们说出的话便是金口玉言,如有违背,日后定然会引起反噬。 十全爷的妖气本来就镇压得他们几乎无法动弹,他们先前暴起攻击十全爷也是因为一时的愤怒,现在有了十全爷的承诺,人影也服软了,对着十全爷揖了揖手,从身影中飘出一团白气落在了十全爷的手上,然后彻底消散了。 十全爷见人影散去,呼了一口气,将掌心的白气收了起来,背着手往门外走去。 “老花猫,你竟然还没死?强行截断因果可是犯了大忌啊!一不小心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死后魂魄遭受业火焚烧的。”一个年轻得略显稚嫩的声音叫住了十全爷。 十全爷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长得极为很漂亮的小男孩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手里握着一根木棍,无聊地挥来挥去。 十全爷瞳孔收缩,鼻翼微微扇动,冷笑一声道:“居然是你,许君城!众人都在找你,没想到你竟然躲在这里。业火焚烧又如何呢,你敢不帮我消了这段因果?” 许君城笑得很灿烂,眼中却传来阵阵寒意道:“你怎么肯定我会帮你?我好像没有义务帮你这个妖族吧?” “三妹一直都不知道你的事情,我和大哥一直瞒着她。你死后,大哥前去寻你却被你囚禁在那里。许君城你可是欠了我们很大的一笔债啊!” 名为许君城的漂亮小男孩摇摇头从口袋中掏出一本小本子和一支笔,叹道:“就知道会这样!老花猫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自私狡猾。好了,因果尽消。” 十全爷见许君城将本子揣回口袋,突然暴起,一声尖厉的猫嚎摄住许君城的心神,脚下一个箭步,双手成爪状抓向许君城的面门。 许君城因为被猫嚎影响,终究慢了一刻,衣服的前襟被抓破,胸口上留下四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许君城远远退了出去,扒开衣服看着血痕心疼道:“这可是我的新身体,你就不能小心点吗?” 虽然他的嘴上这么说,胸前的抓痕却已经开始愈合,恢复成先前如羊脂玉般的状态。 十全爷颇有兴趣地看着许君城恢复,冷笑道:“刚刚这一爪是为了我苦等你这么多年的三妹。咦?你的修为精深了,这样的伤痕竟能转瞬即好。那这样的呢?!” 说罢,十全爷脚下急行,双爪连动,在许君城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伤痕,而许君城竟似乎毫无还手之力般,任由十全爷狂风暴雨的攻击落在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十全爷一个鞭腿将许君城狠狠地踹了出去,而许君城如同一个破布袋般砸在墙角,花了很半天才缓缓爬了起来。 “哈哈哈,许君城你不是酆都大帝吗?为什么不还手?你不是高高在上吗?你不是将我大哥永镇地府了吗?你不是看不上我三妹吗?怎么不还手啊?”十全爷自雷火中死而复生之后,一身修为愈发地高深,性情上也较之前多了几分狂傲,现在对上这个酆都大帝也是丝毫不怵,反而厉声质问。 反观酆都大帝许君城,十全爷的骂声刚起,他便惊悚地看了一眼十全爷,身形一闪消失不见了。 |
第一百七十章 大妖伏祸 让我们将视角拉回到那片硫火之地。 我们县地底深处的地府早已经打得硝烟四起,酆都大帝不发声,酆都近期也没有发布任何一条信息,整个地府俨然成为了一片无主之地。各县城隍府自立为王互相攻伐,渴望在最短的时间内吞并对方,增强自身实力。而贾怀仁的异军突起将这趟水搅得更加浑浊。 三生石处,葛爷还是一如既往的邋遢,手指在干巴巴的脚趾上使劲地搓了搓,然后放在自己的鼻子下嗅了嗅,脸上露出仿若吸毒般的满足表情。仿佛已经打翻天的外界与他毫无关系。 大黑狗懒洋洋地趴伏在葛爷的脚边睡觉,兴许是听到了远处的动静,它的一只耳朵突然支棱起来。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大黑狗机警地睁开眼睛,站起身来对着天空吠了几声,然后又重新无精打采地趴伏回葛爷的脚边,毛茸茸的尾巴自顾自地轻轻摇摆着。 只见一只乌鸦扑扇着翅膀从远处缓缓飞来,飞行的姿势有些奇怪,好像随时都要坠下来的样子。葛爷听到乌鸦嘶哑的鸦鸣,四处张望了一番,见四下无人朝着乌鸦招了招手。 乌鸦尽力地张开翅膀想要滑翔降落,却是身体一抖,直直地撞进了葛爷的怀里。 葛爷取下藏匿在乌鸦背羽中的油纸条,查看乌鸦只是体力不支,便轻轻抚摸着乌鸦伤痕累累的翅膀道:“看来外面的情况不容乐观呀。” “各县府戒备森严,用于传信的食髓鸟一旦飞上天空就会被射杀,我身上的伤口大多也只是误伤,将养几天也就好了。”乌鸦突然虚弱地抬头,口吐人言道。 “嗯!辛苦你了!”葛爷轻抚乌鸦的头,将它放在长凳上,自己转身进了屋内,取了一瓶黑漆漆的药膏和一颗还滴着血的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心脏。 乌鸦一边啄食着心脏,一边任由葛爷将药膏仔细地涂在自己的身上。 待处理完乌鸦的伤势,葛爷给自己点了一袋旱烟,呼唤大黑狗到近前来,大黑狗歪着头懵懂地看着葛爷。 “老伙计,你终于可以回到阳间了,很快他就要完成自己的承诺了。为了别人,把自己封印起来留在地府的怎么想也就只有你一个。唉,枉费两百多年修行的大好时光!”说着葛爷手中结印,对着大黑狗的眉心一点一牵。 随着葛爷手指的变化,只见一团白光竟缓缓地从大黑狗的眉心溢了出来。白气越聚越多,远看着就像大黑狗头上顶了个巨大的白色气球似的。 葛爷见光团完全从大黑狗的身上脱离,反手一推,光团随之一顿,反向包裹住大黑狗并慢慢地渗透进了它的身体。 待光团完全渗入大黑狗的体内,一道轻微的裂帛声响过之后,一股黑烟从它的体内喷涌出来,形成阵阵黑色腥风将大黑狗紧紧地包裹住。 “好重的煞气,葛老头你摊上麻烦了?”待到腥风散去,一个黑发黑衣的中年男子面色冷峻地站在葛爷面前。 葛爷耸耸肩道:“你也感受到了?地府已经乱了,戾气都快要实质化了。” “许君城呢?地府乱成这副模样,他也不出来管管。算了,也不指望这没出息的家伙能有什么作为,葛老头,要帮忙吗?许久没活动了,这身子再不活动都快要僵了。”黑衣男子两只硕大的拳头对撞得砰砰作响。 “伏祸,这趟浑水你就不要蹚了,上次你蹚浑水,结果被封印在地府这么多年。这次触及的东西太多,你还是早些离开这里,取了肉身便回到阳间去吧!”葛爷苦笑着摆摆手,劝他赶紧离开。 伏祸见葛爷态度坚决,点点头答应:“不过恶狗岭不可一日无主,待我处理了这事便走。” 说罢,伏祸一声长啸,不一会儿恶狗岭方向腾起道道烟尘,恶狗大军从山林中奔腾而来,汇集在望乡台下,静静地看着他们的大王发布号令。 “我,伏祸。自缚地府数百年,今日脱得牢笼,当反阳界。不过恶狗岭一脉不可一日无主。铁头,从今日起你便是这恶狗岭之主,愿诸君今后继续以杀入道,证得道理。”伏祸手指一头额上长着肉瘤的黑色巨犬道。 那黑色巨犬闻言,立时趴伏在地上表示顺从领命,它身后的狗群也随即朝着伏祸趴伏。现场唯一突兀的是竟还有一只狗没有与它的同胞一样趴伏。 这是一只黑金相间的巨犬,头大如斗,四蹄如柱,胸口一点金黄彷如怀抱着一颗金珠。它依旧站立,倔强地看着伏祸,眼中隐隐有些泪光。 伏祸见状无奈摇头苦笑,转过头:“葛老头,能让我带个狗崽子走吗?” 葛爷面有犹豫,恶狗岭的阴物不可擅离职守,但看到伏祸郑重其事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似乎在自言自语道:“地府都乱成这样了,一只小狗崽子而已,谁还看得见呢?” 伏祸朝着葛爷微微点头表示感谢,从望乡台上飘然而下,衣袂翩翩,轻抚那头巨犬。转眼间,巨犬化作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泪眼婆娑地看着伏祸,表情坚毅而执着,见伏祸愿意带自己一同离开,这才破涕而笑。 伏祸安慰了小女孩一番后,提起精神,身形一抖化作一条巨犬,对着望乡台下的刀山剑林一顿扒拉。没过一会儿,剑林的一角便被扒出一块,露出了藏在地下的巨大黑色兽头。 那兽头见光便缩小,缩到只有西瓜大小,闪出一道金光,便不再有动静了。伏祸将兽头一口吞下,劲风再起,刮得一众恶犬伏在地上全然不敢抬头,就连葛爷也不禁往后多退了几步。 风声渐小,伏祸这才重新化作人形,闭着眼睛感受着兽头给他带来的力量感。 “葛老头,真不需要帮忙?” 葛爷再次点起旱烟,缓声道:“在我这一亩三分地上还要帮什么忙?外面就算打出脑浆子来也与我无关。” “如此便好,走了。”伏祸说罢大袖一挥,裹挟着女孩化作一团黑烟直冲天际,返回阳间。 葛爷看着伏祸的身影渐行渐远,转头对着已经崩了一角的刀山剑林叹了口气道:“这挖的坑也不说埋回去,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这头大妖已经脱出地府了吗?你们的主人已经离去,却把我这刀山剑林毁去一角,你们这些做下属总不能让我一个老人家将它垒回去吧!” 恶狗岭的一众恶狗闻言一阵恶寒,不过迫于葛爷的压力,不得不垂头丧气耷拉着耳朵地向刀山剑林走去。 |
第一百七十一章 破城 两县城隍府边境,在一处山坳之中两队人马正在剧烈厮杀,鬼兵死后化作的黑气萦绕不散,战场上空的阴气凝聚得宛若实质,厚重得仿佛随时都要坠落下来。 贾怀仁翘着二郎腿坐在后方大帐中一手拣出身边果盘中的葡萄扔进口中,另一手揣在怀里,笑着说:“这应该是他们最后一股兵力,打下他们之后就能直取他们的城隍府。老谢,军师他们现在到哪里了?” 谢必安刚从大帐外面走进来,听贾怀仁问话,随口答道:“军师带着一千人马绕后,算算时间估计已经到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探马来报:“回城隍爷,吴军师一队已经到位,正在发动突袭,再有半刻钟,敌方可破。” 贾怀仁闻言大喜,将揣在怀中的左手拿了出来,起身拍桌叫好道:“吩咐下去,加强攻势,一举拿下城隍府。” “诺!” 不多时,前方战场哭爹喊娘声大起,敌军丢盔弃甲溃退而逃。贾怀仁一方的骑兵开始了他们的拿手好戏:追击。一袭黑衣的骑士将血红的布条绑在手中的枪尖上,一声呼啸过后便宣告了狩猎的开始。 贾怀仁手中的骑兵不多,才区区二百余人,但却装备精良,手持长枪,腰挎一柄弯刀,马鞍后面还挂着两个箭囊。溃退的那方于他们而言就像山中的野兔,需要的就是精准的一箭抑或者策马冲锋中的一枪一刀。 此番大战下来,贾怀仁一方斩杀对方鬼兵三千余人,俘虏五千人,该县城隍府破,城隍本人被斩首悬于城门之上。 一天之后,大局已定,贾怀仁首次出现在众俘虏面前,板着脸冷声道:“尔县城隍乃是汪直余孽,多年来藏身于暗处,妄图倾覆,再逞汪贼之凶。本城隍得到密令,讨伐此獠,而今罪魁祸首已然伏诛,念尔等不明真相,本城隍宅心仁厚放你们一马。 若有愿意继续为地府效力者,可入我大军,自当以袍泽兄弟之礼待之。不愿继续为军者,就地卸甲离去,本城隍绝不怪罪。” 师出无名是大忌,而贾怀仁自然找到了“汪直余孽”这个绝佳的借口来堵住悠悠众口。 “贾怀仁,你他妈的不得好死,我们城隍爷上任比你早了一百年多,他怎么可能会是汪直余孽?图谋不轨,意图倾覆的乱臣贼子恐怕是你吧?竟对同僚挥起屠刀,也好意思在此满嘴喷粪。有本事将你所谓的密令拿出来看看啊!”俘虏中一个豹眼大汉突然起身大骂道。 “看来还有一个漏网之鱼啊,汪直老贼好大的手笔,连你这等普通鬼兵都被渗透了。”贾怀仁冷笑道,“汪直老贼作乱,余孽竟如此之多,本城隍不将其斩草除根,何以报地府提携之恩,祖宗伤体之恨。来人,将这个余孽拖出去斩了!” 豹眼大汉闻言哈哈大笑,一把夺过上前缉拿的鬼兵腰上的朴刀,反手间将这个鬼兵砍翻,豹眼圆瞪道:“老子聂五方会是汪直余孽?你们谁他妈的会信?” 俘虏中却无人出来为聂五方说一句话,皆尽低垂着头,生怕与聂五方产生目光上的交触。 聂五方心中一凉,凄凉一笑:“我们输得不怨啊!”说罢将朴刀横于胸前,竟想要突围而去。 噗呲,站在聂五方身边一个一直低着头的鬼兵突然扬起手中马刀,手起刀落,聂五方头颅落地,化作一团阴气消散。 那鬼兵将马刀放下,单膝跪地,低头拱手大声道:“小人斗胆,敢为城隍爷效死。” 贾怀仁赞许地看了这识时务的鬼兵一眼:“在座的可还有汪直余孽吗?谁检举出来,本城隍做主,官升一级。” 鸦雀无声,明明有五千多人在场,却没有传来哪怕一丝丝声音。 “既然没有了,本城隍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现在轮到你们表态了。”贾怀仁大袖一挥,转身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冷冷地看着这些被羁押在地的俘虏们。他已经有了火,还需要再浇上一勺油,让火势烧得更旺一些。 “城隍爷,小人愿意效忠城隍爷。愿为城隍爷赴汤蹈火,杀尽汪直余孽!”俘虏中有一个精瘦汉子突然起身大声宣誓道,说罢又单膝跪地拱手低头,等待贾怀仁的话。 贾怀仁的嘴角微微一勾,“这勺油”出现了,有一就有二,随即就是接二连三。城隍府破,人心亦破,这一县可以照单全收了。 当然,并非所有的俘虏都愿意选择跟着贾怀仁一条道走到黑,有不少阴兵见事不可为,身边不断有同袍起身宣誓重又跪下,面色凄凉地一笑直接就地解甲。 等到场上所有的俘虏尽数做出了选择,贾怀仁意味深长地扫视了一圈,朗声道:“好,很好,你们很好!”也不知道说的是这些愿意入军的还是那些就地卸甲的。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既然各位不愿留下,我家城隍也不会怪罪,特命我来为各位践行,地府如此之大,还望各位好自为之。”谢必安将愿意归降的阴兵遣人带出去后,又命人搬来十余口水缸,里面皆是香醇的酒水。 众阴兵见谢必安如此客气,心道这贾怀仁倒是不坏,纷纷上前取瓢饮酒。 “各位既然去意已决,我们也不好意思多作挽留,饮了酒水赶紧上路吧!”谢必安对着众俘虏阴兵稍稍躬了躬身。 回到大帐之内,范无救皱着眉头对贾怀仁说道:“城隍爷,你这恐怕不妥吧!古人有云,杀降不祥。” 贾怀仁嗤笑一声,走到一边伸手轻抚剑台上的宝剑背对着范无救道:“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来杀降不祥这一套?况且又有谁知道这些人是我杀掉的呢?老范啊,军师和老谢都已经安排妥当,你就别瞎操这份心了。” 见范无救不吭声,贾怀仁顿了顿继续决绝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纵是我的兄弟童子鹏现在也离得我远远的,不愿沾染因果。这些被我们攻破城池的残兵虽说形不成什么威胁,但难保没有反意,给我们大军下些绊子。这群人必须杀掉!” “对,必须全部杀掉!”贾怀仁说完又再次说了一遍。 |
@ty_天天天晴844 2020-03-13 07:55:11 楼主早上好呀 ----------------------------- 早安~ |
第一百七十二章 祖孙反目 “你怎么不说话?老范,老……祖宗!”贾怀仁好奇于范无救突然间的无声,回头一看,却发现贾成道正一脸怒容地盯着他看,而范无救已然跪在贾成道面前一言不发。 只见贾成道手腕一转,阴气化形,变作一条黑色长鞭,狠狠地挥向贾怀仁,一边抽打一边怒骂道:“我们贾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虎狼之徒?逼走自己的好友,斩杀袍泽兄弟……” 贾怀仁见黑色长鞭袭来,条件反射般想要跳起躲开,却在最后一瞬硬生生地压制住自己的本能,任由长鞭一次又一次地落在自己身上。 贾成道又挥了几鞭,见贾怀仁不闪不躲,顿觉无趣,也就停手愤愤地看着贾怀仁的眼睛,等着贾怀仁的解释。 “老祖宗,现在地府已乱,此时不把握机会,逆流而上,怕是以后我们永无翻身之日。” “荒谬,好好的城隍位放在你的手中,你还有什么要求?翻身?你还想怎么翻身,你这就是谋逆!”贾成道再次挥起了鞭子,作势欲要再打。 贾怀仁却显得理直气壮,无视挥舞过来的鞭梢,冷笑道:“我本不愿继承你这劳什子城隍位,这个位置意味着束缚,没有自由,甚至连转世投胎都是奢望。当初我以为你死了,不继承城隍位就没法给你报仇。既然现在我继承了城隍位,帮您报了仇,您又福大命大,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做就是本城隍仅剩的自由。 大劫将至,众神不出。您不可能不知道地府的高层已经全都隐匿,甚至于我继承城隍位置,恐怕也是您诈死特意为之。你这个老城隍退位让贤,本城隍为何不能为自己搏一搏前程?老祖宗,你和我吹什么胡子瞪什么眼,现在的我可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日后本城隍若是冲杀进了酆都,坐上那把椅子,我们贾家便是这地府第一家,自然有你的太上皇一位!老范,还不快送老祖宗去歇息。” 大帐中除了范无救和贾成道再无其他外人,贾怀仁也第一次在人前表现出了他抑制不住的野心。反正高层畏首畏尾,德不配位,这种快要腐化的高层就应该早早去鸦鸣国报道,而不是尸位素餐地高枕无忧。 贾成道被贾怀仁这一顿抢白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贾怀仁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也万万没有想到当年这个在城隍府中坑蒙拐骗无所不精但心思不坏的后人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贪婪、嗜血、残忍。 “城隍爷,你还是先跟我出去吧。”范无救见祖孙二人如此这般,生怕两人的矛盾再次激化,赶紧上前扶住贾成道,缓缓往外走去。 没多久,谢必安满身阴气地从外面推门进来,脸色有些难看:“没有投降的阴兵都已经被我派人伏杀干净了。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贾怀仁显然还没有从和贾成道的冲突中缓过劲来,眼中杀意迸发:“等明日发出消息,未降的阴兵在离开我县的途中被人伏杀,经我城隍府调查乃是石县城隍府兵所为,现场还发现了石县城隍府兵所用的箭矢。要求石县城隍立即交出元凶,否则天下共击之。” 贾怀仁一句话,将火势蔓延了到这个石县。 谢必安稍稍面露一丝不忍的神色,正欲领命出门,却又被贾怀仁叫住。 “吩咐下去,汪直余孽皆尽伏诛,全军宴赏一日,另将降军打乱造册编入各队各伍。记住规矩要做,但严禁挑衅滋事,这一点你和方睿景这个大统领交待清楚,给我们原先的这群老兵油子敲敲警钟。好歹降兵也是兵,到打石县的时候还可以先把降兵顶上去,磨一磨刀刃。老谢,再打下石县,这个市就是我们的了,千万不要在这个节骨眼出现什么岔子。” 谢必安压制住内心的波澜,冷着脸领命出去了。 贾怀仁军营的一顶大帐中,范无救倒了杯热水递给贾成道:“老城隍爷,你也不要多想,先消消气。” 贾成道接过水杯,放在膝盖上,叹气道:“老范,你我相识多少年了,也不是不知道。我们贾家世代忠良,自我先辈继承城隍位后向来兢兢业业,谁知怎么就出了他这么一个祸害?” “小城隍爷虽然脾气差了些,这话却说得并没错,地府乱了的现状您老都看到了,上至酆都大帝下到省级城隍能隐退的都已经全部隐退。这正是小城隍爷的机会,上任城隍爷的任期动辄数百年,现在有这样的大好时机,此时不拼更待何时呢?再者说,上位者的隐退不就是给小城隍爷这样的人发展的空间吗?您老当时的诈死难道就没存着一丝私心?”范无救见贾成道心结难解,索性将话都挑白了说。 “怎么连你也”贾成道吃惊于范无救的转变和贾怀仁的洗脑功力,“哪怕你们这么说没错,不过我不能再让他这么胡作非为下去,否则这祸害难保没有杀身之祸,到时还要连累我们贾家,老夫要收回他的城隍印!” 谁料贾成道话音刚落,只听见账外传来一声咳嗽,继而是贾怀仁冷厉的声音:“哼,你要收回城隍印?老祖宗,你既然已经将城隍印交给我了,我便是光明正大的城隍爷。现在你一个普通鬼民又有何资格敢妄谈收回本城隍的城隍印,难不成你还敢硬抢不成?” “呔!” 贾怀仁的话语显然是刺激到了暴怒中的贾成道,贾成道一声爆喝,周身阴气鼓动,强大的气压瞬间将大帐撕了个粉碎,一条黑色长鞭如灵蛇般从气浪中钻出,直取贾怀仁的面门。 贾怀仁哪里想过自家老祖宗会这般突然暴起发难,还未从震惊中复苏过来,长鞭已经接近面门。说时迟那时快,贾怀仁的身侧有两条铜链猛地蹿出,缠住黑色长鞭,不得寸进。 贾成道定睛一看,只见那人秀才打扮,戴一顶桶子样抹眉梁头巾,穿一领皂沿边麻布宽衫,腰系一条茶褐銮带,下面丝鞋净袜,生得眉清目秀,面白须长,正是智多星吴用。 |
@风吹一叶 2020-03-13 08:35:22 好文 ----------------------------- 谢谢,有空多来捧场哈 |
第一百七十三章 恩断义绝 前文说到,贾成道不愿贾怀仁继续胡作非为,放言要收回城隍印,却被贾怀仁碰了个正着,祖孙二人反目成仇。 “早先听闻加亮先生(吴用的道号)文武双全,两条铜链使得宛若龙蛇,这祸害竟能得加亮先生庇护,福缘倒是果真不浅呐。”贾成道虎目圆瞪,指着贾怀仁紧盯着吴用缓声道。 “老城隍爷说笑了,我入地府八百多年,鬼身腐朽入了暮年,却偏好小城隍这般少年雄心,锐不可当。小城隍既有问鼎之心,我吴某人自有扶持之意。”吴用浅浅一笑道。 贾成道冷哼一声,手上突然发力,手中长鞭一收一放,带得吴用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反观吴用,腮帮子一鼓,一道幽蓝色的鬼火喷吐出来,顺着长鞭急速向贾成道的手上蔓延。 贾成道见状不慌不恼,黑色长鞭脱手而出,鞭柄猛地甩向吴用。吴用稍一侧头,欲要躲过。不料长鞭突然消散,化作一团纯粹的黑色阴气,贾成道大笑一声,指引阴气向吴用扑来,这一手化实为虚打得吴用措手不及,被阴气扑了个正着,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般飘落出去,口中吐出一口秽血,萎靡在地。 此时,周边的阴兵都闻声前来,见军师被人打到吐血,纷纷抽出长刀对准了贾成道。 贾成道不怒反笑:“好崽子,我倒要看看谁敢跟老夫动手。” 老城隍爷威势犹在,一声笑骂,围住他的阴兵竟无一人敢上前一步,纷纷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贾怀仁。 “城隍爷,老谢我有命在身,得罪了。”谢必安见阴兵无人动手,跳出场外道。 贾成道见谢必安这时候跳出来,脸色一沉,手中化出一把朴刀:“没想到你老谢竟还有几分胆气,废话少说,来!” 谢必安也不多言,取了招魂幡上前应战,打得正酣,贾成道余光瞥见一旁的范无救脸色阴郁,表情纠结,顿时了然于心道:“谢必安都上了,范无救你不上场还愣着干嘛?老夫正要讨教讨教你们黑白无常的本事呢,常遇春该不会教出了一个懦夫吧?” 范无救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句得罪了,手中化出一把巨大的镰刀加入战阵。 三人你来我往正打得激烈,却见贾成道突然弃了朴刀改用掌法,每打出一掌,口中便念出一句口诀:“顺项提定,溜臀收肛;松肩沉肘,实腹畅胸;滚钻争裹,奇正相生;龙形猴相,虎坐鹰翻;拧旋走转,登脚摩胫;曲腿淌泥,足心涵空;起平落扣,连环纵横;腰如轴立,手似轮行;指分掌凹,摆肱平肩;桩如山岳,步似水中;火上水下,水重火轻;意如飘旗,又似点灯;腹乃气根,气似云行;意动生慧,气行百孔;展放收紧,动静远撑;神气意力,合一集中;八掌真理,具在此中。” 贾成道的掌时快时慢,看似轻飘浮动,却于平静中处处暗藏杀招。贾成道凭借这套虚实不定的掌法愣是将黑白无常二人逼得节节后退。 白无常谢必安招魂幡虚晃一招,身子借机向后退了几步,他已经认出这套掌法:“好一套游龙掌!” 贾成道嘿嘿一笑,手上一牵一引,竟借着掌风将后退的谢必安重新拉进战团。 谢必安急中生智,与范无救打了个眼色,两人搭档多年,配合起来早已经默契无比。 招魂幡起,冤鬼魂魄现。鬼雾霎时间弥漫开来,一时间场上伸手不见五指,伴着飞沙走石,鬼哭连连,纵使是围观的阴兵也不由得看得汗毛乍起,后心发凉。而这时范无救则趁机收敛气息,蛰伏下来准备偷袭贾成道。 “如此鬼蜮伎俩也好意思对着老夫使出来,黑白无常你们也算是越活越回去了。都给老夫滚!”贾成道一声暴喝,将冤魂们喝退,鬼雾立马淡了几分。 范无救见鬼雾越发淡薄,匆忙之下,挥起镰刀闪身到贾成道的身后,狠狠地斩了下去。 这带着鬼啸的一刀斩出,范无救的脸上立时出现一丝慌乱,因为他没有感受到从刀锋处传来斩中的质感。 下一秒,范无救的身子跟一条破麻袋般横飞出去;紧接着,谢必安脸上一阵抽搐,一只大手印稳稳地按在了他的腹部,使他的五脏六腑一阵翻腾,口中滑落一挂粘稠的秽血。 “贾怀仁,我们这一辈城隍哪个不是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你以为像你这样玩过家家的小子就能问鼎地府,你也太小看地府的英豪了。”鬼雾彻底散去,贾成道显出身形,双手负在背后道。 “是吗?方睿景何在?城隍军何在?”贾怀仁将手放进袖子里,不屑地笑道。 方睿景手执一杆大枪应声出列,围观的城隍军应和者却寥寥无几,皆尽慑于老城隍的威势不敢动手。 “贾怀仁,你还打算躲在他们身后,让这个傻小子来送死吗?”贾成道看不惯贾怀仁畏畏缩缩躲在部下身后的模样,于是指着方睿景,出口讽刺道。 贾怀仁冷哼一声,突然从袖中掏出一块方印,打向贾成道。 那方印见风就长,飞到贾成道面前时已经仿若一座漆黑的小山。城隍印出,百鬼拜服,周边的所有人都被城隍印散发出来的气息给震住。 “城隍印都祭出来了,看来老城隍这次凶多吉少了。”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道。 贾成道见大印盖来,大笑道:“贾怀仁,凭你就想镇压老夫?” 说话间,贾成道现了鬼相,是一只两米高的青灰色皮肤大鬼,额上两只鬼角狰狞地耀武扬威着,眼窝凹陷,正中间点缀着一点妖异的暗红光芒。 城隍印已经飞至眼前,贾成道浑身筋肉虬起,双臂高高举起,双拳猛地擂在城隍印上。 一声巨响之后,贾成道横飞出去,瘫软在地,青灰色的皮肤上裂出道道血痕。反观倒飞回贾怀仁手上的城隍印,印身上的裂痕又扩大了几分。 贾怀仁脸色铁青,正欲发作,只听闻一声脆响,这方满是裂痕的城隍印发出了最后的哀鸣,化作金色的粉尘散落。 “从今以后,你我之间恩断义绝再无瓜葛,我贾怀仁不过是前一世生在贾家。如今阳寿早已尽了,我再不是贾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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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伏祸的幽怨 没有人知道贾怀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下了多大的勇气,也不知道那时他的所思所想。贾怀仁愤怒的咆哮如雷,出口后整个人却如虚脱了般。 这世上最深的羁绊,逃不脱亲情、血缘、家族。 包围在四周的鬼兵们听到贾怀仁的咆哮更是面面相觑,要说纠结,他们不比眼前的这一老一少两位城隍爷要少,尤其是在这位年少却又野心勃勃的城隍爷如此决绝地斩断了和德高望重的老城隍爷的关系。 他们纠结了,迷惘了,就连手中的刀兵都有些拿不住,不知道该将刀尖对准的人究竟是谁。 贾成道虚弱地起身,浑身气得发抖,脸上却带着狞笑:“这样也好,贾家出了你这么个祸害,早晚会连累我们贾家这么多年在地府苦心经营的名望。既然你要脱离出去,我自然也不会阻拦,毕竟这样杀掉你的话,老夫也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贾怀仁看着贾成道,见他如此表情也说不出是动了恻隐之心还是被他这个老祖宗的威势所震慑,一时之间竟愣了神。 贾成道见机,调动周身鬼气爆发出一声鬼啸,一张鬼脸直扑贾怀仁。贾怀仁一时不察,被鬼脸扑了个正着,仰头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方睿景等人尚有余力,慌忙起身去扶贾怀仁。 而谢必安见状大吼一声,下令围观的阴兵结阵攻击。 贾成道对抗城隍印之后早已是强弩之末,刚刚的鬼脸已经耗尽了他仅剩不多的阴气,再无一战之力。周围的鬼兵将包围圈慢慢地缩小,他心中暗道一句“吾命休矣”,闭上了眼睛。 “老贾,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贾成道闻声睁眼,循声将视线越过人群,却发现是个黑衣男子带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正从营门口踱步而来。 此人正是先前要重返阳间的伏祸,也不知他抽了哪门子疯,心说临走前要带着小狗崽子在地府逛一圈。恰好让他碰上贾成道与贾怀仁祖孙反目,原本他也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躲在暗处,直到贾怀仁中招不省人事,谢必安发狂要除掉贾成道,这才出声现形。 守营的鬼兵先前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营中争斗的两位城隍爷身上,谁料这黑衣男子出现得神不知鬼不觉,现在反应过来,立刻将这两个不速之客也团团围住。 只是,这黑衣男子仿若看不到包围他的鬼兵似的,愣是谈笑自若道:“白无常大人,好大的官威啊!你家城隍爷这才受伤昏迷,你就要假借阴兵之手斩杀他的老祖宗,不怕你家城隍爷醒来以后怪罪吗?” 谢必安警惕地紧盯着这个来历不明的中年男子,冷哼一声道:“我们城隍府的事还用不着阁下一个外人多说吧?” 伏祸哈哈大笑,释放出自身的气息:“我可不是什么外人,多说无益。老城隍我是保定了,要么现在动手,要么赶紧滚蛋。” 谢必安恼怒于这个黑衣男的嚣张狂妄,担忧从伏祸释放出来的气息中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却又偏偏说不出是谁,一时之间也没了决断。 同样的疑惑也在虚弱的老城隍爷贾成道的脑中萦绕。眼前这人的气息非常熟悉,却偏偏没有哪怕一点点头绪。 伏祸见谢必安跃跃欲试却又迟疑不前,索性先下手为强,凝聚周身阴气汇成一个鬼脸扑向谢必安,招式与贾成道所用的如出一辙。伏祸虽然封印灵智藏于地府数百年,地府的鬼术、葛爷的丹药之术在这数百年里耳濡目染,被伏祸学了个七八成像。 再看谢必安这边,见伏祸释放鬼脸顿时大吃一惊。据他所知整个地府里会这招“锁心鬼”的不超过二十人,纵是老城隍贾成道当年也是在机缘巧合下才学会的。 “锁心鬼”顾名思义,就是锁住鬼心,被这招击中的鬼,鬼心会在短时间内被封印,在此期间六识封闭,浑浑噩噩的跟一块木头没什么区别。 谢必安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黑衣男子竟然也会这种古老的术法,不容多想赶忙飞身躲过。 怎生料得,那鬼脸全然没有贾成道释放出来的那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而慢慢悠悠地前行,到了谢必安原先站的位置时突然炸开,形成一大片黑雾。 敢情伏祸这招山寨“锁心鬼”也只是学了个形,并非真正的“锁心鬼”招式。他见黑雾散开,遮挡住众人视线,立即化身一团黑烟,裹挟着贾成道和小女孩远遁。 鬼兵们何尝见过这般无耻的阵仗,见黑衣人如此嚣张的姿态原以为会是一场不死不休的鏖战,怎料对方虚晃一枪目标竟是受了重伤的老城隍爷。 一众鬼兵正要追击之时,却被谢必安生生喝住:“不得追击,城隍爷受伤,众将守住营地,擅自出入营地者,就地斩杀。” 不多时,伏祸见身后没有追兵,便将速度放慢了不少,寻了个隐蔽的山林将受了伤的贾成道放下。 “我还以为你会跟他们硬拼呢?”贾成道靠着树干缓缓坐下,脸上一阵抽搐,显然硬生生扛了一记城隍印的滋味不好受。 伏祸嘿嘿一笑,轻抚着小女孩的脑袋道:“我又不傻,何必与军阵硬拼呢?况且能偷偷摸摸地把你救下就好,莫要在乎这些细节。” “你身上有股我很熟悉的气息,可我……” “老贾,你真的不认识我吗?我好歹也在你手下当了这么多年的差。”伏祸显得有些幽怨,见贾成道迟迟说不出他是谁,继续道:“当年我大闹酆都,与许君城赌斗输了,还是你出言保我不死的,你忘了?” 贾成道这才想起数百年前的旧事,一拍脑门苦笑道:“原来是你啊,你不在葛洪那边,怎么跑出来了?” “与许君城的赌约终于结束了,现在也算是出狱了。接下来该找这混球清算!”伏祸说着话,脸上却是一片狰狞,看来这封印灵智留在地府的数百年让他的怨气很重。 贾成道毕竟也曾当过“京官”,自然知道许君城便是酆都大帝的名号,皱眉道:“你还要去酆都找他的晦气?” 伏祸闻言哈哈大笑:“这混球趋利避害的本事,你还不知道?现在的他早已经不在酆都了。” |
周末去采风了,给大家看一下陶村的原型 |
远处的尖尖就是九节狸李何白修行所在的天柱峰,不知道大家还有没有印象 |
第一百七十五章 电灯泡 阳间一处偏僻的山中,有一幢废弃的烂尾楼,当年据说是哪个富贵人家特意择了这块杳无人烟却又山清水秀的地方作度假用,后来可能是家中出了什么变故,这幢小别墅便烂尾了。 由于此地位于山中阴面,周围的树木茂盛,短短几年时间,这幢突兀的烂尾楼便和周围的环境融合在一起,越发像是一幢鬼楼。平日里几乎没有人来,只有一些摄影师会带着模特取景,至于取完景后那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咱们这边就不赘述了。 现在的烂尾楼前,站着两个人,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只妖和……姑且算合适算是人类吧。 许君城矮小却精致的身体站在高挑的白鹤面前显得有些可笑,更可笑的是作为酆都大帝的他现在正单膝跪地跟一只鸟妖求婚,而且求得……一塌糊涂。 “白鹤,那个我……我……回来了。”谁能想到这个地府主宰竟然还会脸红,他的脸和脖子上已经泛起潮红,断断续续将这话说完。 白鹤苦等许君城数百年,此时同样的满脸绯红,闪烁着期待和感动的眼神看着在她面前支支吾吾的许君城。 许君城结结巴巴了许久才下定决心般牵起白鹤的手大声唱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在天愿为比翼双飞鸟,在地愿为并生连理枝。” “你……愿意吗?”此时的许君城不再是那个统御地府的酆都大帝,只是一个终于鼓足勇气追求爱情的普通人,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白鹤,眼睛里的情意几乎快要化作水,流淌出来。 白鹤虽羞红了脸颊,却妖族出身的她向来比许君城要勇敢得多,她一把把许君城抱进怀里,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道:“你知道吗?我等了你两百年,一直在等你这句话。我愿意!” 许君城现在还是个小孩子的身躯,被白鹤搂在怀里的画面不似恋人,反倒像是一对母子。但是爱情就像一个刁蛮任性的女子,向来不讲道理不论是非。身高的差距,种族的差异在这个撩拨世人的女子面前往往被打击得支离破碎。 说话间,两人的眼眶再也凝不住泪水,豆大的泪珠簌簌而下,打湿衣衫。 “对不起,其实我……”许君城压抑多年的感情在这么一瞬间彻底破防了。 “许君城,总算让我找到你了。”正当两人情意绵绵,许君城打算吐露心声的时候,伏祸怒气冲冲的声音煞了风景。 谈情说爱的时候最讨厌什么呢?毋庸置疑就是电灯泡。 现在伏祸就担任着一个五百瓦的大电灯泡的职责,而且还带着额外的一老一小两个同样闪闪发光的灯泡。 许君城一眼便认出了来人,他的表情很悲愤,他确定自己还深爱着白鹤,却又因为白鹤的关系与伏祸结下梁子有私怨未了,而伏祸又是白鹤的结义大哥,算回来也就是他自己的大舅哥,瞧这关系乱的! 另一方面,十全爷自伏祸被困地府后,一直拿着大哥求仙得道,不好返回人间的理由来搪塞白鹤。 此时“修仙有成”的大哥突然返回人间,站在了自己面前,怎么能不让白鹤激动呢? “大哥,你回来了!二哥说你……”白鹤小跑着过来拉住了伏祸的手。 伏祸打断了白鹤的话,将她护在身后,表情狰狞地盯着许君城道:“小鹤儿,你先退到一边,我与这混球还有好大一笔账要算呢!” 面对这样的情景,许君城倒也光棍,索性豁出去梗着脖子不冷不热道:“大舅哥!” “不许叫我大舅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夫。贪图荣华、无情无义之人理应当诛!”伏祸闻言,嘴角抽了抽,愤怒地大吼道。伏祸当年就和许君城交过手,也深知许君城的尿性。现在许君城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张嘴就是一句大舅哥,这让伏祸心头起了无名火。 而贾成道站在一边,端详了好久才看出眼前这个半大孩子正是酆都大帝许君城,正要见礼,但看看现在的情景又觉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无奈叹了口气拉着小女孩走向一边。 许君城不想当着白鹤的面动手,尤其是不想和这个大舅哥动手。然而伏祸被镇压数百年的怒火却再也压抑不住了,一个箭步向前,直接攻向许君城。 “不许打我夫君!”白鹤见状大急,化出双翼,旋身上前挡住伏祸。 伏祸腰身一抖,卸去大半力道,斜睥着许君城道:“许君城你这个懦夫,果真连真相都不敢告诉我三妹。现在还要躲在我三妹身后吗?这样的你,算什么男人?” 许君城闻言,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深知伏祸宿怨难消,咬着牙从白鹤身后绕出来,道:“大舅哥,该坦白的我自然会坦白,我与你之间还有私怨未了,先算那笔账吧!” “好!”伏祸大喝一声,身形如电,让过白鹤,一掌拍出直取许君城面门。 许君城见退让无望,索性咬着牙,双手高举与伏祸生生对了一掌。伏祸势大力沉,只一掌便将许君城推出好远,在地上犁出两道浅沟。 白鹤来不及阻拦,两人已经你来我往地缠斗在一起。 “你退步了,许君城。你的速度还不及当年的一半,嗯,力道也差了不少。”伏祸挑衅道。 许君城幼小的胳膊格挡住伏祸的拳头呵呵一笑道:“你不也一样?这么多年来,一点长进都没有。” 伏祸闻言,避过许君城的撩阴腿,寻机发狠一拳砸在了许君城的左肋。 伏祸的力道刚猛,无奈被镇压在地府这么多年,虽说杂七杂八的学了不少,修为却未曾增加多少,击中许君城的直拳也不过将其震了个趔趄,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 许君城挨了伏祸的一拳,也不像表面上表现的那般,嘴角抽搐了几下,忍着疼痛,躲过伏祸再次挥来的拳头,一矮身在伏祸的腰上印上自己的拳印。 两人越打越凶,从开始的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到后来的揪头发踩脚趾,已然是市井混混的打法了。不过两人身高差距大,伏祸的腰腿部分承受了更多伤害,而许君城的脸上也挨了好几记狠的。 老话说狼是钢筋铁骨豆腐腰,这话用在伏祸这头老狗也差不多,许君城砸在他腰眼上的几拳让他浑身发麻,使不上劲来。好在伏祸总算想通了两人身高差的关节,一掌逼退许君城后,摇身一变化作与许君城身高差不多的黑狗,流着馋涎再次扑向了许君城。 一时之间,地面上烟尘四起。 |
第一百七十六章 诤臣贾成道 一边是从小照顾自己的结拜大哥,一边是心心念念失而复得的恋人,见两人打得舍生忘死,白鹤不知所措地急了眼:“别打了,都别打了。” 无奈一人一狗已经完全听不进了,反而斗得越加凶猛,手段也愈发阴狠。伏祸看来是完全不同意许君城和自己的三妹在一起,一张巨口口口朝着许君城的下三路进攻,颇有不将大帝变成许公公就誓不罢休的气势。 而许君城也打出了真火,凭借着身材小巧,动作灵活,一边小心提防着伏祸的利齿,一边时不时在伏祸的腰眼上痛击,的确打不到的时候也要硬生生薅下一把伏祸的狗毛。 白鹤可不是某些言情电视剧里的女主角,只会在一旁喊着“不要打了”的那种。她见喊了几嗓子后,两人仿若没有听到一般继续争斗,心中不由腾起一阵怒火,化出原型。 一只巨大的白鹤猛地拔地而起,通红的眼睛里仿佛被怒火涂上了一层血色。一双钢翼展开接近十米,相互摩擦的羽翼发出了铿铿的声响。白鹤颀长的脖颈高高扬起,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嘹亮的鹤鸣。 好歹白鹤也是一方大妖,这猛地释放出妖力来,这一方小天地顿有所感,霎时间阴风骤起,连周围的气温也降了好几度。 无奈场上斗得正欢是的一人一狗全然不在意外界的变化,只当是对手使上了神通。 巨大白鹤的长喙如剑般刺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交手的一人一犬中间,转而又是一拨一挑,许君城和伏祸终于被强行分开。 一人一狗被突然分开,下意识地都要反扑回来,看到白鹤凌厉的眼神这才讪讪地停了手。 白鹤化回人形,嘟着嘴气呼呼地点了点烂尾楼方向道:“都叫你们别打了,怎么就没人听呢?大哥,你先去那边先冷静一下。”说完转身对着许君城指了指另外一边的小树林道,“君城,你去那边!” 白鹤作为当年结义三人中的小妹,伏祸向来宠得没边,如今小妹发火,伏祸不好发作,只能化回人型恶狠狠地瞪了许君城一眼,走向了烂尾楼。 白鹤心知自家这个大哥往日里大多以宽仁著称,如今这番不死不休的打法定然是有隐情,站在原地犹豫再三,还是跟着大哥走向了烂尾楼方向。 小树林旁,许君城揉着被伏祸打肿的脸,对着贾成道愤愤道:“这条老狗怨气很深呢!嘶~下手还真狠。” 贾成道仿佛不认识眼前的许君城般地看着他,轻声道:“大……” “别说那几个字,天道正盯着呢。被发现的话,我少不了一顿雷劈。”许君城赶紧捂住贾成道的嘴,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天空。 “可是,现在地府硝烟四起,又无人主持大局。东方的倭国还有西方的地狱一直以来对我们地府虎视眈眈,我担心……”贾成道语气中带着不满,对这个在关键时候撂挑子跑到阳间谈情说爱的酆都大帝存了不少的埋怨之意。 许君城自顾自揉着脸道:“无妨,有牛存义镇守在西方,地狱的崽子们不可能攻得进来。至于倭国更不用担心了,要知道路西法对他们的土地也是垂涎已久了。朕……我当时收留那群堕天使时,便将那边的土地许诺给了他们,要是他们对倭国动手,我们地府甚至还会偷偷地出兵相助。” “就连我家的不肖子孙现在在地府里闹得天翻地覆的,甚至还跟我动手……”贾成道历代都在地府奉职,心中对地府的感情比一般人想象得要深,见眼前的酆都大帝不为所动,便要再劝。 许君城闻言哈哈大笑,打断了贾成道的话,连声叫好:“好好好!现在的小家伙们都是如此心高气傲,颇有乳虎啸林,鹰隼试飞的气势。所谓的大劫将至,众神不出被我的人传出去之后,他们可都按捺不住想要问鼎几何了。” 贾成道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许君城:“是你自己传出来的?” “我当年被老大帝选中强行坐了这个位置,那老小子自己升职加薪,混到天庭去了。反正这个位置我也坐得腻了,也该腾出来给年轻人折腾了。小家伙,你能松口了吗?”许君城无奈地转头看着正在歪着脑袋使劲啃咬自己手腕的小女孩道。 “你这个坏人竟敢跟伏祸大人打架。”小女孩头也不抬,咬着许君城的手臂不松口,瓮声瓮气道。 许君城见小女孩死活不松口,反正也不疼,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脸:“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我没有名字。”小女孩依旧不肯松口,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这样啊!你们家大人叫伏祸,那你就叫……就叫来福吧!刚好和伏祸可以配个对。好不好?” 小女孩涉世未深,闻言大喜,顿时便松了口,蹭蹭蹭地跑去伏祸那边,看样子是去报喜了。 不一会儿,伏祸愤怒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来你妹的福啊!” 许君城置若罔闻地掏了掏耳朵。 “您掌管地府,位高权重,地府里亿万鬼魂随你调遣。偌大的地府不可一日无主,还请您立即回地府主持大局。”贾成道一脸悲痛地盯着许君城的眼睛道。 “老贾,老子不想再当……坐这劳什子位置,老子为了躲开这个职责,特意转世投胎……” “你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法?现在整个地府硝烟四起,皆因你的一句不想再干而起。”贾成道咬着牙狠声道。 “老贾,你不用劝他。他一个懦夫,又怎么配得上那个位置!”伏祸犬妖出身,耳聪目明显然是在偷听这边的谈话,适时得在那边叫嚣着。 许君城也不加理会,收起嬉笑的表情,一本正经道:“地府永远都是地府,你不能奢望它能有多和平,所有的和平都意味着软弱。我花了两百多年想要改变地府,它的确变了许多,但它的本质不会变,能在地府久居的无良善之辈,管理者更须凶神恶煞!这老狗说的不错,我或许真的是个懦夫,不配坐在那把椅子上。” |
第一百七十七章 “家长们”的自由 上节说到,许君城与贾成道披露地府真相,铁了心要脱离地府。 另一边,伏祸则余气未消,将许君城在地府这么多年的事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地给白鹤说了。 许君城远远地看着白鹤的表情时喜时怒,心知要坏,不再理会贾成道,立马带着谄媚的笑往白鹤跟前凑。 “君城啊!我一直不知道你原来这么厉害,没想到还是个当大官的人啊,还将自己的大舅哥在你们那个鬼地方一关就是两百年,很厉害嘛!我真的是爱死你了!”白鹤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手不断揉捏着许君城的脸颊道。 “小鹤儿,我那也是形式所迫,上一任那个老梆子也不知怎么回事,我阳寿一尽就被他困在地府出不来。再说大舅哥的事,我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他这样直接冲击大帝殿,没被十殿阎王和拱卫的府军轰杀就已经很不错了。我要是转头再把他给放了,恐怕老梆子留下的那些老人的唾沫能把我给淹死。”许君城胖嘟嘟的脸颊在白鹤手中不断地变化着形状。 白鹤轻蔑一笑,手上又加重了几分力道,在许君城的肥脸上肆无忌惮地蹂躏:“长本事了,还能说出自己是个有身份的人这种话了!厉害了许君城!你踏马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大哥,你看他这幅模样,这会儿该解气了吧!” 不得不说,白鹤这一手玩得非常漂亮,在应对这件事上通过“欺负”许君城,在表示自身不满的同时,也把自己和许君城的亲密关系在伏祸面前挑明了,举重若轻地把伏祸的愤怒给化解掉。 伏祸摇头轻叹一声道:“罢了罢了,我不与他寻仇就是了。小鹤儿,你也别玩这些花招。姓许的,今天看在我三妹的面子上,我们的新仇旧恨一笔勾销,倘若日后你敢辜负我三妹,老子非生吞活剥了你!” 许君城的表情很复杂,兴奋和嫌弃两个截然不同的情绪同时出现在他的脸上。 白鹤看许君城保持着一个异样的表情许久,也不见有什么动静,面露不悦地用长长的手指捏住许君城的腰眼狠狠一转。 许君城霎时间回过神来,表情痛苦,双目圆瞪,嘴巴张得老大,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知……知道了,大舅哥!” “哼!你好自为之吧!”伏祸斜睥着许君城,转身道。 长兄如父,白鹤见伏祸虽然勉强却依旧应允,顾不得和转身离开的伏祸打招呼,抱着许君城又亲又抱。 伏祸转身瞥了热烈拥抱的两人摇摇头,对着贾成道轻声道:“老贾,你说这特么就是女大不中留的感觉吗?” 贾成道礼貌而不失尴尬的苦笑一声。 “嘭!” 一边上的小女孩屁股后面化出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头顶两只小小的狗耳朵也悄然冒了出来。 “伏祸大人,你放心吧!我肯定不会像她一样吕大不肿瘤(女大不中留)的,我会一直陪在伏祸大人身边的。”小女孩水灵灵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伏祸,身后的尾巴狂摇不止,拉着伏祸的手开始向伏祸表忠心了。 伏祸黑着脸心道:“你个小狗崽子还没到年纪呢,人话都学不全就会表忠心了。” 不过想归想,感伤于白鹤这个“吕大不肿瘤”前车之鉴的同时,伏祸对小女孩能够适时表露忠心的行为颇感欣慰,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伸手摸了摸女孩的脑袋,柔声道:“嗯!我相信你!” 两个月后,陶村。 一大群妖怪在村口汇集,为首的伏祸与十全爷面带笑容地对着一群年轻的妖怪耳提面命。 在他们的对面,廿九挽着伏祸带来的小女孩的肩膀道:“老祖宗们,你们尽管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怀珠的。” 小女孩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她的本体是一条大狗,前胸有环抱金珠的图案,故此得名,姓氏倒是随了伏祸的伏姓。 这阳间终究是人类的阳间,年轻的妖怪下山历练,感受人世间的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已是妖族数百上千年的传统。 伏怀珠自小在地府长大,不通世事,伏祸心忖既然已经到了阳间,往后更是要在阳间定居,怀珠便不得不去接触人类,去了解人类的生存方式。适时以廿九为首的年轻妖怪正要带着一批更加年轻的小妖外出历练,伏祸便狠下心来将这小丫头也托付给了廿九。 怀珠显然并不那么乐意离开伏祸,站在那里低垂着头默默流泪。 何静和我站在送别的人群中,看着怀珠流泪,何静着实不忍心,上前轻轻抱住怀珠道:“孩子既然不愿意走,就让她待在陶村,反正……” “不行!怀珠你记住,既到一处,观其道通其道善其道,方可安身立命。六道轮回之中,能入人间道的皆有几分本事,你要坚守本心,多与人结善缘。当然若是碰到图谋不轨的人类想要施害与你也无需多想,直接将他吃了便是。” 伏祸此话一出,惊得群妖脸色骤变,十全爷干笑两声打住伏祸的话头:“大哥,今时不同往日,不可再随意吃人了,日游夜游二神看得紧,若是惹出人命,到时少不了一顿天打五雷轰。”说着,转头看向怀珠道,“乖侄女,切莫伤人性命,打残就好。” 群妖顿时连声附和道:“是极是极,打残就好。” 十余名小妖跟着廿九出村历练去了,群妖脸上或忧心忡忡或恋恋不舍的表情维持了整整三四分钟。待小妖们走远了,才松下一口气,面有喜色地往村子中央的柳公祠走去。 离着柳公祠还有不少路,我便听见柳公祠中嘈杂的声音。一个年轻人面带微笑,负手立在柳公祠门口,背上一把古朴的长剑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十全爷见了此人,立马迎上前去:“徐公,您回来了!” 徐子豪现在与之前全然不同,一袭白衣胜雪,长发随意地在脑后挽了个发髻,活脱脱地一个翻版吕洞宾。 “子鹏兄,嫂子在这陶村还适应吗?”徐子豪嘴角含笑,与我俩拱了拱手道。 “开席喽!” 寒暄几句,随着蛤蟆精元宝的一声吆喝,群妖迫不及待地进了柳公祠。 只见柳公祠内张灯结彩,十余张可坐十二人的大圆桌分散着布置在门堂里,圆桌上各式菜色已然摆好,满满当当地以致于后上的几道菜需要架在原有的盘子上才放得下。 首座上空出五个位置,是给五棵柳树留下的位置。五柳精虽然已经云游四方去了,群妖也和五柳精素未蒙面,但还是感谢他们留下的一座给妖族提供庇护之所的陶村,但就这点而言妖族可比部分人类有情义得多。 十全爷见众人皆已入座,与伏祸对视一眼,缓缓站起身来举杯朗声道:“熊孩子们终于出门了,敬他们都能在人间太平安康……也敬……自由!” 随着“自由”二字一出,群妖如同打了鸡血般欢呼着起身、举杯、饮酒。 何静突然噗呲一笑,抿了一口杯中的桃花酿,轻声道:“这会不会就是我们读书那会儿说要去上学,咱爸妈在家的表现?” |
第一百七十八章 螳螂捕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群妖已然醉倒一大片,剩下的寥寥几人就着已经完全凉掉的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席上所用的都是开春时酿下的桃花酿,粉红色的酒液和温绵的味道往往容易让人忘记它作为酒的本质而多饮几杯,殊不知这几杯下肚之后,混合着桃花香的酒精就会开始发力,纵使酒量再好也足以醉倒。 我见过元宝等人酿造这桃花酿的过程,深知这酒看似温和实则刚猛,所以在席上并未多喝。 反倒是何静,自从千灵离家出走之后一直郁郁寡欢,第一次在陶村参加了如此热闹的聚会,她也放得开,与群妖拼酒喊拳之后,这会已经醉得伏在我的腿上呼呼大睡。 看着席间撒酒疯的元宝,抱着桌腿轻声呢喃的李何白,十全爷与伏祸举着酒杯似乎在谈论过往之事,聊到动情处相对默默垂泪。我不知道宴席最后是怎么结束的,只记得我与何静在浑浑噩噩中互相搀扶着回家。 在陶村的这段被我称之为日常的时间,在以后却成为了我最为怀念的记忆,当然这都是后话,现在的我依旧在何静的温香暖玉中习以为常。 与我所处的江南的宁静不同的是,地府西部的沙漠中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无数漆黑的画着张牙舞爪的“牛”字旗在西部的风沙中猎猎作响,旗阵前不足五百米的地方喊杀声冲天。 程硕作为前锋率领着西部城隍府的主力部队正于西方地狱的恶魔军搏命厮杀。 牛存义坐镇大后方,坐在帅帐前的板凳上,两只靴子都已经脱下,正翘着二郎腿抠脚。他将脚底板扣下来的一块死皮搓成一团,远远地弹了出去之后,叹道:“他娘的原想钓条大鱼,没想到却来了条鲨鱼。” “无妨,我们的人气势正虹,足以支撑到老狗他们行动了。”姚广孝双目微阖,盘坐在地上不停地拨动着手中的佛珠。 牛存义脸上依旧紧绷:“魔王修普诺斯的人怎么样了?” “回大人,据前方探子来报,修普诺斯作为与我军对阵的第一方队,已经被打散且死伤过半,现在正趁乱收兵。”一个鬼兵探头道。 不多久,传令官的旗号从牛存义的帅帐一路传达到前线。 程硕得到指令后,大吼一声,率先再次发起猛烈的进攻,城隍军见首领如此,士气为之一振,逼得恶魔联军只能维持防守队形。 而场上修普诺斯所属的恶魔们,在程硕发起猛烈攻击时,已经悄然退出战场。 程硕正杀得兴起,只听见后方传来金铁相交之声,正是退兵的鸣金声。城隍军也不拖延,保持阵型边打边退,集结在帅帐前。程硕心中暗诽牛存义的帅帐距离前线着实是太近,区区五百米真的只要一个冲锋就到了。 恶魔军见城隍军突然如潮水般退去,几个首领以及各队的督军皆心生疑窦,想要约束手下的恶魔们。 然而恶魔们早前被城隍军各种压制,现在见对面后方有金铁声传来,随后城隍军开始后撤,杀红了眼的恶魔们不曾多想,还以为对面的后方出了事故,完全忽视督军们的指令,开始了复仇式的冲杀。 “火!” 撤退中的程硕大吼一声,一同撤退的传令官打出旗号。只见从帅帐后方一排火球升起,眨眼间就已到了近前,恶魔们还来不及作何动作,火球已然砸下。 所幸恶魔们皮糙肉厚,火球并未对他们造成多大的伤害。只有几个倒霉蛋被火球正面击中,砸得人仰马翻。 “Crafty Oriental!(狡猾的东方人)”冲在前头的一个恶魔仗着身强体壮,火球对他几乎完全没有造成任何影响,拍着自己的胸口挑衅道。 程硕面对挑衅嘴角一勾,也不多做回应,反而加紧催促手下的鬼兵撤退。 城隍军的火球似乎从未刻意瞄准恶魔们,只是杂乱无章地释放着。火球不断地砸向地面,原本松软的沙土地不断地在撞击中慢慢凹陷。 量变形成质变,沙土地在又承受了几枚火球的攻击之后,凹陷得越来越深,渐渐地竟然形成了一个个流沙的漩涡。 流沙拉扯着恶魔们的身体,拖着他们往地下陷去。粗糙的沙粒终于让被愤怒冲昏了头的恶魔们清醒过来,处于阵型后方的恶魔们见状开始骚乱,甚至有个别恶魔已经往后退了。 行军打仗不是捉对打架,阵脚一乱,随之而来的便是兵败如山倒。 久经战场的程硕知道这个道理,牛存义也知道,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上的恶魔军首领们也同样知道。 魔王修普诺斯站在远离战场的一处沙丘上,场内大势一目了然。地府城隍牛存义一方见流沙困住了不少恶魔之后毅然地发动了第二次反攻,地狱的恶魔军节节后退。而被困在流沙中的恶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群狡诈的东方人如同饿狼般反扑过来,将银白的刀刃挥舞向自己的脖颈。 黄眼恶魔俄涅洛伊冷冷地看着场内的局势,,在他的这个方位能够很清楚地看出局势: 十三魔王除了自己父亲修普诺斯的队伍已经退出战场,其余十二位魔王的部队也在城隍军的再度压制下边打边退。偶尔也会有几个恶魔悍不畏死地反扑,虽然这样的反扑在如此大势前如同雨滴入海般渺小,却总能激起周边恶魔的血性,然后带着这群脑子冷静下来不到五分钟的恶魔继续勇往直前地冲到城隍军的屠刀之下。 “父亲,按照约定,我们该出场了。”俄涅洛伊丑陋的身体不动,暗黄色的浊眼瞥向修普诺斯。 此时的修普诺斯全然没了当初在程硕和姚广孝面前的懦弱感,邪笑道:“不要着急,我的孩子,狡猾的东方人曾经有句古话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的父辈也曾告诉我猎物总属于最能隐藏自己的猎人。我们再等等……” “杀!” 恶魔军正缓慢撤退着,突然听到左右两翼传来震天的喊杀声,才收拢的阵型再次显露出乱相。 远处的修普诺斯见状不禁叫好:“好一个围三阙一!这空出来的退路上恐怕还少不了地府的埋伏,十二魔王这次可算是亏损大了。” 围三阙一,又叫围师必阙,意思是包围敌人时,必定留下一个缺口,然后在缺口处埋伏。这种战术起源于孙武的《孙子兵法》,讲究的是攻心为上,在防止引起敌方强烈反扑的前提下,将敌方往预伏点的方向逼。 果不其然,恶魔三面受敌,不得不往后方被城隍军空下的口子处撤离。 “杀光他们!”程硕见局势已成调转马头,一阵冲锋之后手中的亮白银枪寒芒一闪,枪头从一个恶魔的后颈穿透,一挑一收,终结了那个恶魔的性命。 “是时候出发了!”修普诺斯轻声道。 “父亲,我们现在发动突袭,城隍军气焰正盛,即使他们愿意演这场戏,恐怕也……太假了。”俄涅洛伊不解道。 “我喜欢中国的文化,尤其是有一句话叫做落井下石,也被称为痛打落水狗。” “那您的意思是……” 修普诺斯笑而不语。 是日,十三恶魔结盟因为修普诺斯的倒戈彻底宣告终结,十二恶魔中有两人归降,其余十人在同胞的背叛之下皆被从乱军中找到并斩首。而地府与西方地狱交界处的硫火之地被修普诺斯全部收入囊中。 |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为虎作伥 修普诺斯的野心使他获得了十倍于原先地盘的领土,也让他从牛存义手中赢回了哥哥塔那托斯。 一个月后,修普诺斯放弃了“斯内德”这个用来隐藏身份的愚蠢名字:“我是修普诺斯,希腊神系的遗族们,流落世间的同胞们,如果你们听到了,请到我这里来,我将提供安全和尊严。” 经过两日的平静,竟还真的有不少希腊神系的遗族开始从世界各地出发,聚集在这片硫火之地。有不少希腊遗族原隶属于撒旦麾下,听到修普诺斯的宣言也都纷纷跳槽前来。可以说修普诺斯的这种行为是赤裸裸地挖撒旦家的墙角,令人不解的是,撒旦方面竟未做任何反应,对于修普诺斯的扩张视而不见。 直到该年九月中,撒旦、牛存义、修普诺斯三方举办了联合发布会,发布了三方和平共处条约,不再互相攻伐,在互相尊重主权平等互利的前提下互通有无。 撒旦本人也首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是一个浑身笼罩在黑雾中的神秘黑衣男子。 “希腊神系的遗族,你我有着共同的敌人,以后可以多多来往。”这是撒旦见到修普诺斯的第一句话。 这里撒旦所说的敌人便是天堂,希腊神系的沦落至此,与天使军团横扫整片欧洲大陆有着直接关系。撒旦的话语有着夺人心魄的力量,修普诺斯若非自身意志坚定,恐怕已经被撒旦带到沟里去了。 会议圆满结束后,牛存义领着众人返回城隍府。 “这地狱之主果真非易于之辈啊!这次会议能这么顺利结束,他可退让了不少。”姚广孝叹道。 “不错!确实是个人物。”牛存义点头赞同道。 诚如牛存义和姚广孝所说,这次的三方若不是撒旦的退让,恐怕这地府边境的战火只会越烧越热,并逐渐向周边蔓延。 “看来撒旦与他们那边的天庭仇深似海呀!宁愿自断一臂也要保存实力,挑战天庭。”姚广孝喟然长叹。 牛存义恨恨道:“西部这片看来能得几年安稳,不过听说中原一带,各州府已经自立门户,开始相互攻伐了。阴天子陛下不出,此劫难平啊!” 陶村,一声短促的惨叫打破了维持许久的宁静。 众妖纷纷走出家门,寻找惨叫的来源,直到九节狸李何白在村口找到了蛤蟆精元宝。 元宝痴痴坐在原地,原本凸起的蛤蟆眼此时愈发暴起,一副惊恐的表情。 众妖见状慌忙请出伏祸和十全爷。 “魂魄去了七分,看来是看到了什么大恐怖的事物了。”十全爷探出手指在元宝眉心一点,顿了下道。 “有什么能把元宝这憨货吓成这样?”李何白挠着前额道。 伏祸的鼻子轻微扇动:“鬼魅的味道,还掺杂着野兽的臭味。看样子,对方来头不小啊!” 十全爷吩咐小妖们先将元宝给抬回陶村,自己和伏祸留了下来。 强烈的好奇心总能让人做出很多作死的事,就比如现在,何静拉着我在村口绕了一圈避过群妖的眼线后,又回到场上 。 “陶村的小辈不够懂事,劳烦道友指点,现在小辈们已经回去了,敢问道友可否现身一见?”只见十全爷双手抱拳,释放出妖王的气息。 十全爷话音刚落,树林中一阵簌簌作响,只见是一个身着青衣长褂的中年人,长相平平放在人群都找不出来的那种。 中年人冲着十全爷和伏祸稍一拱手,道:“我没有恶意,不过我家主人饥饿难耐,遣我来此寻觅食物,多有叨扰之处,还请两位妖王见谅。” 一番话讲得天衣无缝,至少礼节上着实让人挑不出刺来。 而伏祸的脸色却愈发难看,冷声道:“怕就怕觅食不假,不过恐怕那血食已经入了你家主人腹中了吧?伥鬼一道已然灭绝数百年,不曾想今日竟然还能有幸见识。那小鬼,你家主人何在?” 中年人憨厚一笑,抬起左手,只见他的手上只有四指,独独缺了小指。 这印证了伏祸的猜测,伥鬼,便是为虎作伥的伥,他们自身被老虎吃掉后,便附着在老虎身上,成为老虎的仆奴,为其寻找血食果腹。他们的长相与常人无异,真要辨别的话,男伥鬼左手没有小指,女伥鬼右手没有小指,他们的眼睛会同野兽一般在夜晚放出幽光。 “吼!” 随着虎啸,一阵腥风从林子中蹿了出来,震得树梢上的叶子纷纷落下。 伏祸与十全爷对视一眼,脸色凝重。正所谓云从龙风从虎,一声虎啸竟有如此威势,看来这头大虫的道行不浅。 随着威压渐强,一头白额吊睛虎从林中缓步而来。 “死奴才,竟然让吾一阵好等,想死了不成?”白虎目露凶光对着伥鬼口吐人言,反倒是对十全爷和伏祸二妖视而不见。 “主人,他不敢答话了。定是心中有鬼,吃了他吧!反正主人边上只要有我一个就够了。”伥鬼还未说些什么,一个女伥鬼扯着尖厉的嗓子从白虎身后绕出来道。 “聒噪!”白虎钢尾一扫,掀起的劲风将女伥鬼抛了出去。 “我都是……为了主人好……”女伥鬼被掀飞之后,也不起身,竟就伏在地上嘤嘤大哭。 十全爷和伏祸听了哭声,不由得火冒三丈,心中烦躁得彷若有千百只猫在抓挠。 何静捂着耳朵轻声骂道:“这女的真烦,鬼叫得我脑壳都疼。” 怎么说我也是当过鬼差的人,这女伥鬼鬼哭夺魄的本事在地府里便已经见识过了,所以对我影响不大。 十全爷仿佛意识到问题的所在,须发尽张,对着女伥鬼便是一声凄厉尖锐的猫鸣。 猫鸣对上鬼泣,直接将女伥鬼掀翻。女伥鬼哭声一止,我们顿觉压力骤减。 “若是论摄魂夺魄,我族可从未输过。”十全爷双眼紧盯着女伥鬼,瞳孔中闪过一道精光。 女伥鬼尖叫一声,慌慌忙忙地躲到了白虎的身后瑟瑟发抖。 白虎见状,嗤笑一声,又是一声虎啸。 霎时间,天色不禁暗了几分,一阵狂风吹得我们几乎睁不开眼。十全爷的眼睛被风沙迷住,顿时失了威能。 |
第一百八十章 正当防卫 知道一个普通人身上拥有最强大的异能是什么吗?没错!是第六感,说白了就是直觉。当年我读高中时,就有这么一哥们直觉贼准,往往能奇迹般地预言下堂课是否要临时测试,搞得当年年轻的我不禁引以为神人。 咳咳,扯远了! 反正在虎啸响起的那一瞬间我与何静同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我俩对视一眼,正犹豫着要不要撤退。 白虎似有所感,道:“竟然还有两只小鬼在窥探,也罢,都来侍奉吾吧!”话音刚落,呼啸而来的狂风突然倒转,朝着白虎的方向拉扯着我们的身体。 于是乎,我与何静不做任何迟疑,两团幽蓝色的鬼火同时发射,火借风势划出两条细细长长的火线。 两团火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白虎的面门炸开,腾起一阵烟尘。 我突然想起某小破站非著名弹幕“有烟无事原则”。趁着风势减小,牵起何静的手转头便跑。讲真的,当初经历常遇春的魔鬼训练时,我都没跑得这么快。周围的景物飞快地后退,只消短短几息,我和何静已经到了陶村的村口。 正要回头看看情况,只觉得背后一阵凉意,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脚下发力,向前冲了两步将何静甩进了陶村的结界内,自己借势转身再次吐出一团鬼火。 若是在平时,这一套下来如行云流水般,我必然要先嘚瑟个半天,可是现在…… 轰! 一股气浪险些将我掀飞,鬼火在离我不到两米的地方炸开来。 白虎硕大的头颅从火焰中探出来,脸盘周围纯白飘逸的毛被鬼火燎得焦黑发臭。 我偷偷地往白虎身后瞟了瞟,十全爷和伏祸都还没有追上来,也不知是被两个伥鬼给缠住了还是怎么。 好歹现在何静已经安全进入结界,我离结界也不过十来米。老话说的天时地利人和,我多少站住了地利这一角,自然比刚才多了几分底气。 “虎爷,我区区一介阴灵,哪里值得您亲自追过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呗!”我一边打着商量一边悄然向后退。 “吾修行多年,从未受过如此屈辱。吾决定了,无需你个小鬼作伥,吾要将你拘在身边日夜折磨,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趁着白虎咬牙切齿地赌咒,我手指连动,掐了个决,周身鬼气瞬间被抽走大半,一道蓝光在白虎身上闪起。 眨眼间,白虎还来不及嚎叫,它的灵魂已经被我抽出肉身,悬浮在空中。它硕大的躯体一软,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傻了吧!你可知道老子是谁?老子是本县城隍府军大统领兼拘魂使,还敢跟我耍横,寿星老儿买砒霜,你特么活得不耐烦了吧!” 我见白虎的灵魂被我如此轻易地抽取出来,不禁心中窃喜,同时也在暗骂自己没出息,不过是只修炼成精的大虫,结果还被它给吓得慌忙逃窜。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老脸一红,越想越羞愧,越想越觉得丢人。 口中不禁蹦出句三字经,手腕一抖,一条漆黑的铁索从袖中疾射而出,缠住白虎的灵魂。袖中藏索这一手还是当时在九幽绝域的时候死皮赖脸地从吴用那里学来的。 “你敢拘我魂魄?吾早已查过,吾尚有二百一十六年阳寿,你怎敢现在拘我魂魄?况且哪怕真要拘魂也当由鱼鳃、豹尾、鸟嘴、黄蜂四大阴帅中的豹尾一脉前来,你……” “就你特么知道的多,刚刚不是还要将我拘在身边日夜折磨吗?告诉你老子这叫正当防卫。”说着我手中一抖,铁索便如同一条毒蛇昂首,索头狠狠地点在白虎的灵体上。 白虎疼得嗷嗷直叫,不停地扭动灵体想要极力挣脱开来。我见状不由分说,反手又是一鞭。 正所谓人有杀虎心,虎有害人意,各有胜败的事也没什么好说。刚刚若不是我将它的魂魄拘出来,恐怕现在遭受折磨的便是我了。 白虎见铁索结实,一时之间挣脱不开,而且一挣扎便会换来我的一顿毒打,顿时也少了动作,却开口谩骂起来。 “老子作为主角动不动五六章都不出场,作者还特么隔三差五的断更,我都没骂娘,你倒好,给你脸了是吧?” 我的一顿抢白让白虎彻底地偃旗息鼓,甚至还有些同情地看着我。 不一会儿,十全爷和伏祸赶来。 十全爷手中还拎着那个哭哭啼啼的女伥鬼,男伥鬼跟在两人身后。 “童大人不亏是专业的拘魂使出身,连生魂都能将其抽取出来。二弟,看来我们刚刚不用这么赶的。”伏祸见我手中铁索捆绑着白虎的灵体,转头对着十全爷笑道。 何静这时已经从结界里跑出来了,开到我们身边,白了我一眼。 这时,男伥鬼站出来,对着我们一拱手道:“这白虎当年作恶多端被一道人伤了元气,潜入深山修养,如今伤愈重新出来作恶,我被他拘禁百余年,引诱入山之人做它的血食。如今主犯已然被擒,我这从犯也该去地府自首去了。” 伏祸嘿嘿一笑,抓过男伥鬼的手臂道:“小鬼,我见你沦为伥鬼却良心未泯,不如我送你一桩机缘,你可愿意?” 众人不解地看着伏祸。 伏祸咳嗽两声,继续道:“我观白虎血气旺盛,不似将死,这躯体恐怕再活数百年当是不成问题。我们将这白虎的肉身让于你,只要从今往后,你不做伤天害理之事,白虎是你,你便是白虎。如能行善积德,增加福德,日后说不定还能度过天劫,得道成仙,作一方神明,保一方平安。你可……愿意?” 白虎的实力男伥鬼最是了解,他闻言激动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显然是幸福来得太突然的表现。 不过在狂喜过后,男伥鬼冷静下来道:“世间万物皆有定数,鸠占鹊巢,恐怕……” 伏祸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莫慌!我们这位童大人正是地府城隍府的差爷,正好能跟上面说得上话。” 男伥鬼满脸星星地看着我,我腹诽伏祸这是赶鸭子上架,如此情形,为了自己的那点可笑的尊严,我“傲然仰头”道:“小事耳!” 于是乎,男伥鬼成了白虎,白虎和女伥鬼的灵体被伏祸一口吞进肚中,伏祸一脸满足地打着饱嗝,一边往陶村走一边念了首打油诗:“漫漫修行路,皆为世上囚。不如入我肚,再无后来忧。” 我和十全爷:“……” |
第一百八十一章 故地再重游 天空阴沉灰暗,飞沙走石间还伴随着凄厉的鬼哭。 昔日的枉死城已然是一座废墟,我惨然一笑,转身前往三生石。 葛爷的草庐还在,不过三生石在战火中被硬生生削去一角。葛爷坐在草庐前的长凳上抽着旱烟,和初见时同样的姿势,我却觉得他的身板越发的佝偻。 “子鹏,你回来了?”葛爷见我到了,咧着一口大黄烟牙笑道。 “嗯!我回来了。” “地府越来越不像样子了,自上古以来,从来只有我们地府攻伐他人。想不到如今竟混战如斯,真是造孽啊!”说着,老头抬头望天,眼角滑下一滴眼泪。 跟葛爷聊了许久,我得知在我出走之后,贾怀仁穷兵黩武,以一种近乎偏执的状态挑起了一场又一场的争斗,周边的县级城隍府已经被他全部吞并。 “难道就没人劝阻他吗?”我问道。 “还能有谁去劝阻,我与老城隍爷同去劝说,被人强行拦住赶了回来。老城隍爷不服气,硬闯军营,被他用城隍印强行镇压,至今下落不明。 枉死城和鬼界堡大大小小男丁五万余人全被他强征入伍,据说五万鬼民现在只余下一千人不到。此乃我县城隍之劫难啊,五万人啊!他们有多少是只需再等几年便能转世轮回,现在全没了!”说着说着,葛爷竟开始嚎啕大哭。 我静静地站在葛爷身边,无话可说,待葛爷情绪稍稍平息,问道:“那我的师父呢?张道陵呢?” 三生石是进入九幽绝域的关键,如今被战火波及削去一角,也不知还能不能用。 “老张已经许久未曾出现了。” 我闻言上前,伸手抚摸三生石,调动周身鬼气去催动,一个漩涡出现在三生石上,通道还在,并没有毁坏。 我隔着通道大喊了几声师父,见无人应答,与葛爷打了声招呼,一矮身钻进漩涡。 一阵短暂的眩晕过后,还是原来那座一座简单的农家大院。院中那棵两人高的石榴树上的石榴已经掉光了,长势却依旧苍劲。 院中的小平房前,我的便宜师父张道陵一袭青衣长褂,躺在一把藤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把紫砂茶壶,口中浅唱道:“生平爱茗饮,石钏煮金芽。拈得芦仝碗,盛来陆羽茶。” “师父……”我轻声唤道。 只见师父停下手中的动作,斜看着我:“又有事情求我帮忙?” “是!阳间有一虎妖成精,残害人间,被我拘了魂魄……”我将事情的始末无巨细地说了一遍,“所以恳请师父帮忙,与上头说说。” 师父眯起眼睛,呼了口气:“小事耳!此事为师助你便是了。” “还有,贾怀仁他……” 我的话还没说完,师父摆摆手,止住我的话头:“够了,不用再说了。地府的事,为师是断然不会参与进去的,你可以回去了。” “可是师父……”我未说完,张道陵大袖一挥,我的眼前一阵模糊,待恢复清明,我已经站在三生石前。 老头是打定主意不愿意掺和地府的事,回想起当初酆都大帝许君城的话语,我不禁摇头感叹地府的水太深,许君城挖的坑太深。 “怎么样?老张还是不愿出山吗?”葛爷上前问道。 我摇了摇头。 葛爷神情悲愤,转身进了草庐。片刻之后,葛爷已经穿好装备从草庐中出来,说是装备实则也不过是在原本的衣服外面套了一件皮甲,一把长弓斜挎在背后,手上握一把朴刀。腰间扎了一条布带,装满箭的箭囊就扣在这布带之上。 毕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虽说只是简单的披挂,但这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已然完全不同。 永兴元年,葛洪加入吴兴太守顾秘的军队。当时,张昌、石冰于扬州起义,大都督任命葛洪为将兵都尉,由于镇压起义军有功,迁伏波将军。 “老张的实力远超于我,他既然不愿出山,那便只能让我这把老骨头去救老贾了。”葛爷将手中的朴刀挂在腰间,固定好。 贾怀仁现在势头正猛,连贾成道都被他用城隍印拘禁,老头此番过去十有八九就是送人头。 想到这里,我的背后霎时间起了一层白毛汗,赶紧上前劝住:“葛爷,你这一把老骨头了就别掺和了。老城隍爷怎么说也是贾怀仁的老祖宗,他不会也不敢把老爷子怎么样的!” “那可不行!老贾早前业火烧身,借了佛家的大手笔才化解。现在伤体刚愈就被镇压,只怕早晚会出事!” 葛爷说罢,再次转身欲走,我咬了咬牙,赶忙拦住道:“葛爷,那这样。这事交给我,我保证把你那老基友完完整整地带回来,可好?” 葛爷的关注点显然不在“基友”这俩字眼上,听到我大包大揽把活给接了,脆生生地答应了声,一边转身回草庐,一边开始解身上的装备。 要不说姜的还是老的辣,从葛爷转身脱皮甲时那毫无迟疑的动作中,我就知道……我被坑了。 我还来不及哀叹自己的遇人不淑,葛爷已经换上平时穿的那套黑不溜秋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短打,嘿嘿一笑道:“总算是你小子有良心。贾怀仁和你怎么说也是兄弟,我还是看好你的。” 我苦着脸:“那孙子连他自己的老祖宗都给擒下了,更何况我这个貌不合神离的所谓兄弟。” “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让你白白去送死的。”说罢,从身后掏出一个粗麻布包袱,扔了过来,“小林子造的暗器,我炼的药。都是些小东西,拿去防身吧!” 小林子,要不是葛爷突然提起,我都要忘记这个拘魂使中的奇葩科技宅了。 我饶有兴致地解开包袱的封口,果然是些小东西:不盈寸的钢针、灰不拉几的泥丸子、通体漆黑的匕首还有一些拇指大小的瓶瓶罐罐。小而精致,很有林武的风格。 我一拉包袱口的绳子,将口子收紧,晃了晃手中的包袱苦笑道:“您老该不会想让我就靠着这么点东西一路杀到贾怀仁那里吧?!” “你不是还挂着城隍守军大统领的名号吗?” “……” |
好奇怪,明明昨天发出来了,为什么会没有显示呢? |
第一八十二章新任教主贾城隍 鲁迅曾经说过,“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你愿挤,总还是有的。”这句话现在用在葛爷身上是多么恰当啊!只是人家鲁迅说的是时间,咱葛爷讲的是我这个劳动力,这就很周扒皮、 “葛爷啊,我这个城隍守军大统领也就是挂个虚职,手下没有一兵一将不说,还离职这么久,有个卵用啊!” 葛爷轻抚胡须:“有个名头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不过既然如此,我再送你一样破关神器。除了各地城隍府的城墙破不了,其他关卡如同虚设。” 我听得兴奋,连连点头。 只见葛爷领着我绕过草庐,一辆浑身扎满兵刃的纸出租车。妈的,这不是我在九幽绝域任职期间,去打小鬼子时抢下来的那辆吗?这特么是什么破关神器?靠着这满身刀枪剑戟来吓唬人吗? “算了!葛爷,我要是回不来的话,你就让何静自己改……去投胎吧!你多照顾着点。”改嫁什么的我还真说不出口。 “一个贾怀仁而已,用不着这样。我给你卜了一卦,六三: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葛爷这一手跟老城隍贾成道如出一辙,估摸着是这俩老货往日里没少一起研究这个。 “啥意思?” “意思就是这一趟还是得你走一趟,走完之后你爱怎么玩怎么玩。”一个声音从我的身后响起。 我回头看去,只见常遇春一身戎装,倒提一杆银枪,冲着我微笑。 “莫怕,我同你一块去。” 有了常遇春这句话,我顿时像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上前踮脚勾住他的肩膀,笑道:“有你在,我这胆气可壮了不止十分,这趟过去干死贾怀仁这孙子。” 常遇春挺枪朝面前的空气虚点几下微笑道:“没错,干死他!” “轰”破关神器开始轰鸣,常遇春看着车身上插着的各式兵刃,轻轻拍了拍车背道:“你就没打算捯饬一下,瞧这车丑的。” “能动弹就不错了,还捯饬什么,反正当时也是抢来的。常大哥,上车!”我嘿嘿一笑,催促着常遇春上车。 葛爷:“慢点开吧!这车被小林子改过了,听说很……” “我去!”我稍稍放了点离合器,结果这破车如同一只发疯的兔子蹦跳着蹿了出去。前方不远便是望乡台,这望乡台周边可全都是刀山剑林,我慌忙一脚刹车踩死,车子的轮胎发出痛苦的哀鸣。 车子险之又险地在撞上刀山剑林前停了下来,从剑林里探出来的一柄长剑的剑尖停在距离我眉心不足十公分的地方,吓得我直出了一身白毛汗。 “你大爷的!”我闻声回头看去,只见常遇春脸色铁青,紧紧地抓着车窗,纸质的车窗几乎被他攒成浆糊。 “咳咳,刚刚是失误。”我干笑两声,没等常遇春踹开车门跳车,再次发动汽车。 有了刚刚的经验,这次的行进平稳且快速,使得常遇春紧紧拽着车窗的手稍稍松了一些。 “要是当年我们有这玩意儿,也不至于长途奔袭,人马俱疲了。”常遇春见车辆行驶越发稳当,便扯开了话题。 “那不废话吗?给我一把手枪,穿越回去,也能征服半个中国。”我打着哈哈道。 从后视镜中,我看到常遇春狐疑且带着戏谑的眼神。 “一听就知道,你的历史学得很差。我大明作战狠厉,而且重视火器,一百二十一万陆军中有一成以上的兵士配有火铳。子鹏啊,你若是携一把手枪到大明,恐怕这日子也未必真能如你所想的那么顺利。” 这点常遇春倒是没有说谎,明朝自朱元璋起就重视火器,到了永乐年间,国力充实,他们的步军和水军都开始大量装备使用火器。明军的冷热兵器装备比例:铣十,刀牌二十,弓箭三十,火器四十。这样的一个比例在当时已经是相当恐怖的数据了,七成的中长距离打击足以在冲锋的过程中就收割掉大量的生命。 到了永乐八年,朱棣得神机炮特置“神机营”,全营兵力3600人,全配火器,堪称当时的特种部队。 常遇春的一番科普,听得我是目瞪口呆,再想到刚刚还夸下海口,扬言要提着把手枪征服半个中国,不禁得老脸一红,心中暗自咋道:没想到邪教教主朱元璋在阳间的时候手下竟有如此兵力! “前面好像有个关口。”我扯开话题,看着前方城门前密密麻麻的鬼兵。 “先过去再说吧!”常遇春收起轻松的表情,沉着道。 隔着老远,一个鬼兵已经上前招手,示意我们停车。 我见状一踩油门,索性加了把速。那鬼兵显然被吓了一跳,嚎叫着往边上跳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拦……拦住他,别让他过去。”坐在地上的鬼兵指着我们的车大声叫道。守在关口的鬼兵们立刻一拥而上,将我们的车团团围住。 我摇下破损的车窗,扫过一众凶神恶煞的鬼兵,笑道:“怎么,不认识我?” 鬼兵们楞楞地看了看我的脸,皆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时,先前被我吓得坐在地上的鬼兵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拨开人群。 “王八犊子,竟敢吓你张爷,我特么……童……童大人常大人。” 张二蛋看着我嬉笑的脸,愤怒的表情瞬间冰雪消融。 “混得不错啊,都能守上一个重要关卡了。”我嘿嘿笑道。 张二蛋挠了挠头,从怀里掏出一条烟,塞进我们的车里,又从兜里摸出一包已经打开的烟,分别给我和常遇春点上,道:“跟以前一样,不都在守门吗?不知两位大人为何会到我们这里?” 常遇春吐出一口烟圈:“我俩守在后方已久,后方无忧;不知前线何如,我们前去帮衬帮衬。” 张二蛋丢掉手中的烟蒂,吐干净口中残存的烟,正色朝着我们鞠了一躬:“两位大人高义,此行必能为我城隍府建功立业。” 我皱着眉头,不知该如何接下这句话。 车子驶离张二蛋所守的关卡,我的脸色沉重。 “你好像很不高兴。”常遇春盘坐在后座拆开那条烟,抬眼看了看后视镜中的我,轻声道。 “常大哥,你知道传销吗?贾怀仁在培养城隍府人的信仰,让所有的人变成他的信徒。就张二蛋的表现,看来你家皇上这个邪教教主的名头得换人了,贾怀仁在这方面比你家皇上可有天赋多了。我们此行看来还真的可能是无成有终,就是不知是善终还是恶终!” 常遇春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苦笑:“看来这次我们要与民心作对了呢!” |
第一百八十三章千里送人头 车子行进得很快,短短一天时间,我们横穿八个县,临近贾怀仁的军帐。 越是靠近中军我们越是发现其戒备森严,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亦不为过。 我放慢车速,掰扯着手指算时间:自我离开地府到现在算起来满打满算也不过小半年的时间,万万没想到贾怀仁的势力已经扩张到这个地步。 我担忧地回头看了看常遇春,恰好碰上常遇春同样的眼神,两人相视苦笑。 “童大人、常大人,你们可算到了,城隍爷听闻二位大人前来的消息让末将在此恭候。”辕门前,一个银盔白袍的年轻人见我们的车子缓慢行进,朗声道。 来人正是方睿景,我和常遇春相互交换眼神,微微点头,面无表情地推门下了车。 方睿景见状,连忙迎了上来,随手拉过一个守门的鬼兵,指挥道:“赶紧去把二位大人的车停好。” 那鬼兵苦着脸:“可是大人,小人不会开车……” 方睿景瞪了那鬼兵一眼:“那换一个会开车的来。” “我们这批人都是清朝的,光在阳间看见过这玩意跑,不知道怎么开。” “……” 没一会儿,我和常遇春便哭笑不得地看着四五个鬼兵憋红了脸喊着号子开始推车,常遇春悄悄地碰了碰我的肩膀,轻声道:“你真的不打算过去把手刹给放下吗?” 看着车子缓慢而生涩地被推到一块空地,车轮在泥地上犁出两条深沟,我:“没事,刹车片要是坏了,回头让小武用纸换一个。” “我是说这几个兵卒这样推,看着吃力。” “……” 我们在偌大的兵营里走了好一会儿,到了几座尤为高大的毡布帐篷前,常遇春转向方睿景道:“城隍爷呢?带我们去见他吧!” 方睿景侧过身子,做了个请的姿势。 军帐中的大厅里,贾怀仁身着一身皂色长衣,正与吴用对弈饮茶。 “这不是我的童大统领吗?今天怎么有闲情逸致来我这里。”贾怀仁瞥见我们进账,举起茶杯轻呡了一口,有些不悦道。 常遇春突然提起长枪,枪尖稳稳地指向贾怀仁直奔主题:“把老城隍爷交出来!” 贾怀仁摇头轻叹,端着茶盏起身缓步走向常遇春,仿若这杆长枪并不存在,离着枪尖还有三十公分的时候,开口说道:“常爷,你这样拿枪指着我可是很危险的。” 话音刚落,不大的军帐里突然涌出一大群刀斧手将我们二人团团围住,刀斧的寒光顿时将原本阴暗的帐篷照亮了几分。 常遇春面不改色,将枪尖又往前送了送,停在贾怀仁的咽喉处。 贾怀仁脸色稍稍一变,瞬间又恢复正常,嘴角微微勾起,伸手小心地将枪尖拨向一旁,道:“老祖宗是我的老祖宗,他安好得很,常将军不必如此。不管怎么说,我好歹不大不小也是个城隍,你这样持枪对我,怕是太难看了些吧!” “待我们见到老城隍,我再与你这个新城隍爷请罪也不迟。”常遇春特意将这个“新”咬得很重,他抖出个枪花,枪尖再次抵在贾怀仁的咽喉。 周边的刀斧手见状,齐齐向我们进了一步,距离我最近的那把斧头几乎快碰着我的脑袋了。 贾怀仁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似要有什么动作,但举起的手臂才提高了几分又停了下来。 摔杯为号? 我双手一抖,从袖中抖出两把匕首,一手指着贾怀仁,另一手指向为首的那个刀斧手,转向贾怀仁道:“老贾,摔杯为号都学不全吗?” 贾怀仁嘿嘿一笑,轻抚手中茶盏,扬了扬眉毛:“这可是景德镇出的贡瓷,可不舍得随便摔,摔坏了你赔吗?” 我见为首的那个刀斧手鬼气森然,隐隐觉得此人绝非易于之辈:“老贾,看来最近你新收了不少能人啊,这位看着面生,这一身鬼术修为倒是不错。” “哦,能听到你的夸赞倒是真的让我倍感意外。”贾怀仁面有得色,“凫越,还是先见过我们这位城隍守军大统领童子鹏童大人和常大将军吧!” 凫越一脸迷茫,看得出来他在纠结,纠结我和常遇春这两位不速之客到底是敌是友。预埋了刀斧手却没有意料中出其不意地一拥而上,明明剑拔弩张地对峙却没有一丝杀气,换我在不知所以的情况下,我也得蒙圈。 不过这个粗壮的汉子显然是贾怀仁忠实走狗,他没有任何迟疑手中刀斧一转,倒提着兵刃冲我俩一拱手,瓮声瓮气道:“小人何凫越见过两位大人。” “贾怀仁,闲话休提,快快把老城隍放出来,否则休怪常某长枪无眼。”常遇春厉声喝道。 说时迟那时快,贾怀仁突然发难,大手一挥,一道乌光从他的袖中激射而出,直打常遇春的面门。 常遇春眼疾手快,架起长枪朝侧边一拨一带,让过乌光。 贾怀仁见一击不中,向后飞退,手中掐了个决,口中念念有词。 却见得那乌光骤然停下,定睛一看,赫然是一方刻着篆体的城隍大印。 此印一出,周边的刀斧手立时跪倒一片,伏在地上战战兢兢,连头都不敢抬起。 反观常遇春,虽然手腕微抖,身形却如一颗老松岿然不动。 “子鹏,你久居阳间与妖族为伍,身上鬼气淡薄,这城隍印于你压制不够,我来拖住贾怀仁,你去夺印。” 常遇春说罢弃了长枪,从背上取下长弓,对着贾怀仁就是一顿连射。 我见贾怀仁无暇顾他,一脚踏在一个刀斧手的背上,借力高高跳起,猛地抓向正散发着黑气的城隍印。 “你敢!” 此时的贾怀仁披头散发,状若恶鬼,肩头插着一支箭羽,手上连连催动城隍印。 城隍印的黑气骤然收缩,黑气中凝聚出星星点点的金光,我心中暗道一声不妙。 常遇春见状慌忙后撤,一个飞身拉住我向军帐外跑去。 一出了军帐,来自城隍印的威压瞬间消失,想必是贾怀仁收了城隍印。不过眼前的阵仗让我不禁想要骂娘。 一队队鬼兵将军帐团团围住,闪着寒芒的枪头剑尖密密麻麻得让人眼疼。 “既然你们千里送人头,本城隍若是不收,怕辜负了你们的一番心意。城隍军所属,抓住他们!”贾怀仁的声音带着怒气,从军帐中传来。 好端端地来救人,结果却被围得跟孙子似的,我和常遇春对视一眼,握紧手中的兵刃严阵以待。 不得不说常遇春的武力值还是相当高的,一杆长枪游走于枪林箭雨中,宛若一条蛟龙出水,寒芒所过之处,皆是哀嚎声起。 反倒是我,被鬼兵围追堵截,只能依靠从张三丰处学来的身法左躲右闪,堪堪保住自身周全。 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况且我这个初出茅庐的菜鸡,一阵周旋之后,我的体内鬼气一滞,险些从空中掉下来,一把朴刀从背地里阴险地刺出。 我的后心一凉,转头一声爆喝,喷出一团鬼火,暂时逼退了围上前来的鬼兵。 常遇春杀到近前,架起长枪护住我俩,看着不远处人头攒动,鬼兵们越聚越多,眼中流露出一丝绝望。 |
第一百八十四章脱出重围 前有鬼兵围堵后有刀斧手追击,我和常遇春被围在中间当了两颗无辜的饺子馅。 一号饺子馅常遇春恨恨道:“连我都敢拦,常某倒要掂量掂量尔等到底有几斤几两!”说罢,将长枪插在地上,一声怒吼。森森鬼气如潮水般从他的身体中喷薄而出,隐隐竟带有风雷之声,最后鬼气凝聚收缩附着在他的身上,形成一层漆黑的铠甲。 待我回过神来,常遇春已经全然变了一副模样,青面獠牙,一头飘逸的黑色长发已然变得赤红,体形壮大了几分,而饕餮纹的黑甲更是衬得他狰狞魁梧。 “好一头赤天鬼,既然常将军都化出本相了,本城隍若是不露一手怕反倒是对常将军的不敬了。”是时,贾怀仁缓缓踱出军帐道。 吴用紧随其后,在贾怀仁的身边耳语几句。贾怀仁脸色稍稍一滞,又恢复正常,鬼兵们再次围聚过来。 “子鹏,动手!”常遇春大吼一声,右手倒提长枪逼退数个鬼兵,左手抽出佩刀反握挥舞,随手斩下一个冒失鬼的头颅。 而我这边将先前从葛爷处得来的暗器不要钱似的砸出去,口中凝聚多时的鬼火也随之喷射出去。 火焰中带着电纹和明亮的火星,散发着硫火的气味。这主要还得归功于葛爷,鬼才知道他炼药炼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反正遇上我的鬼火之后效果奇佳。 趁着场上混乱,常遇春逼退一众鬼兵,抽冷子弯弓搭箭,对着帐门口的贾怀仁和吴用一通连射。 两条铜链分别从吴用的两袖中猛然滑出。吴用手中铜链舞得密不透风,宛若一个钢铁屏障,护着贾怀仁且战且退。 常遇春见状,一把抽出束在腰后的朴刀,甩向贾怀仁吴用二人。 场上风沙本来就大,朴刀的刀光在一片灰蒙蒙中竟如流星赶月闪出奇异的光芒。 叮! 一声清脆的金铁声传来,朴刀不偏不倚地将一条铜链钉在地上,“灵蛇”霎时间变成了死蛇。吴用手中加劲,没成想被那朴刀钉住的铜链竟如落地生根般纹丝不动。 吴用脸色一凝,弃了这条铜链,退得越发急切。 “哈哈哈,贾城隍别走啊!”我躲过几个鬼兵的攻势,转头看见贾怀仁正在败退,开口嘲讽道。 面对狂暴中的常遇春,贾怀仁与吴用二人皆不敢与之硬碰硬。 城隍一退,这围攻的鬼兵们士气便弱了半截,常遇春周边空荡荡的,鬼兵们装模作样地在距离常遇春好几米的地方挥舞手中的武器,根本不愿靠近这个赤发魔王。 常遇春见如此情景,哈哈大笑道:“尔辈宵小,吾尚有余勇可贾!吾尚有余勇可贾!” 他的话太快,我都来不及阻止。这个世界有一种规则,缥缈虚无如同天道,却又真实存在,那就是立flag。 立下的flag,往往会化作一记沉重而响亮的耳光狠狠地印在那个立下flag的人的脸上。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乌光从军帐方面疾射而来,在常遇春的身上一闪而过。 常遇春来不及作何反应已经横飞出去,凝聚的黑甲竟被硬生生打散,赤发也变回黑发,无精打采地耷拉在他的头上。 随着常遇春的倒地,鬼兵们的士气再次高涨,常遇春的勇武难以为继,堪堪自保,而我的处境越发艰难,被抓住也是早晚的事。况且那道乌光只是一闪便将狂暴中的常遇春打回原形,这还是常遇春,换做我这份小身板,恐怕是要魂飞魄散了。 稍有迟疑,四周就有刀光裹挟着风声从各个方向袭来。我避无可避,闭上眼睛暗叫一声吾命休矣,过了一会儿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刀斧加诸于身,反听到贾怀仁的声音。 “子鹏,听我一句劝,我们还是兄弟,与我一同征伐地府,到时候你我同坐地府之主的位置,何必非要斗个你死我活呢?你要是只想当个闲云野鹤,你他妈倒是当去啊,城隍守军大统领的名头我也给你了,怎么也够你混吃混喝等投胎了吧!何必进来蹚这滩浑水?为什么非要过来给我搞事?”贾怀仁说这话的时候很激动,到最后几乎是喊出来的,这是自从他当上城隍爷之后第一次如此失态,也可能是第一次这样直白地流露出自己的情感。 我徒然地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贾怀仁确实待我不错,纵使我反出地府如此之久也迟迟没有派人来缴。 这时,一条“黑龙”从远处翻腾着过来,所到之处阴风骤起,鬼哭连连。它的势头很猛,杀到近前也不过几秒钟。 所谓黑龙,实则是一个硕大的鬼头,吐露着长舌,在鬼兵中横冲直撞。 “子鹏莫怕,我来助你。”鬼头上跳下来一黑衣大鬼,手持一把漆黑的镰刀,正是黑无常范无救。 范无救的强势进场,给我和常遇春打了一剂强心剂,瞬时间信心大增。范无救镰刀一挥,轻松将几个鬼兵的鬼体撕裂,回首吼道:“撤!” 范无救唤回在鬼兵中肆虐的那个鬼头,我们一行三人跳将上去,冲出包围圈。 才刚冲出来,我们三人心中一惊,感觉后背发凉。无需多想,定然是贾怀仁再次祭出了城隍印。 城隍印的威能在我们身后爆发,硕大的鬼头一阵颠簸,常遇春一个趔趄险些掉下去。 我们一行人有惊无险地离开了威压的范围,却隐隐听到从后方贾怀仁的的怒吼声:“范无救,我定要杀你!” 范无救不予理会,黑着脸专心驭使着鬼头极速远遁。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能感觉到周围的阴气淡薄了很多,脚下的鬼头不知不觉中已经消失。 等我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竟然已经到了阳间。不远处硕大的红色十字架和不断进进出出的白大褂无一不显示着我们现在身处的是一家医院。 范无救不等我们开口问话,转身疾走,熟门熟路地摸进一间病房。 “这便是老城隍了。”范无救指着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孩轻声道。 婴儿的天眼尚未闭合,能看见寻常成年人所看不见的事物,比如我们。婴儿床上的婴儿也不惧我们,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我们,甚至伸出白嫩的小手试图接触范无救的手指。 “这孩子一点也不安分,这大冷天的怎么老把胳膊伸出来。”一个五十出头的妇人一脸宠溺地把婴儿的手臂掖回被子里。 看着昔日的老城隍如今变成这幅模样,我不由得鼻子一酸,轻声道:“说什么无成有终,这特么也算结果吗?” “果你娘的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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