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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混迹地府时的所见所闻[第6页]

作者:初晓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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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二二章
    利未安森到最后没有喝到口嚼酒,也没有见识到居酒屋老板女儿的貌美如花,即使他的样貌让居酒屋老板放心。但一行人也并非一无所得,他们将手头上所剩的葡萄酒放在居酒屋贩卖,如果忽略这美酒中的诅咒,这款名为“神血”的葡萄酒无论是口感质地、颜色以及挂杯情况都堪称极品。
    居酒屋老板也是个好酒之人,在喝了一口之后,立马同意了利未安森口中的说法,自家的清酒着实是有些没劲,缺少层次。
    路西法四人在一顿酒足饭饱之后,勾肩搭背地一起回了住所,途中醉态萌发的路西法还十分罕见地朝着路边走过的靓丽少女吹口哨。
    刚一进屋,路西法满是醉意的脸上光华流转,醉意全无,他随手设下一个结界,以免隔墙有耳:“说说情况。亚巴顿怎么没来?”
    玛门、利未安森和萨麦尔三人神情一暗,萨麦尔低着头道:“亚巴顿受了伤,一时半会来不了。”
    “这东瀛地府怎么会有这样的高手?”路西法支着下巴思索半天,依旧没有想出来地府能有哪个高手能将地狱的一个大魔王伤到没法进入京都府和他汇合。
    玛门接过话头:“是阳间,没在地府。虽然亚巴顿负责暗杀,但整个东瀛地府南部的人性情豪爽,对于我们的酒完全没有抵抗能力,所以亚巴顿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一直处于闲置状态。无聊生祸端,他便去了阳间晃荡,然后就受伤了。”
    路西法:“阳间?难道是阴阳师家族?还是那些跑去现世的妖怪?”
    利未安森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小学生,是三个小学生,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知识,竟然差点把亚巴顿给超度净化了。亚巴顿自身受损不重,他让我们转告你,他实在是没脸见你。”
    路西法伸出手在眉心处使劲地揉了揉:“既然受伤不重,那就先不管他了。你们三负责的地区没有什么问题吧!”
    “基本没什么事,招募的武士们继续分散在各地隐藏着,至于我们自己的同胞在没有接到暗杀任务前,会一直待在宇治岛上,反正东瀛地府对于宇治岛的掌控不强。
    再就是我们与本地的部分妖族也有了一些联系,大多愚钝无知,偶有一些聪明的,我们以诚相待尽量结交。不久前,高知县的一个鬼差好像有点看出我们的意图,不过被利未安森挑拨当地的妖族与那名鬼差争斗,已经被妖族撕碎了。”萨麦尔作为这次贩酒行动的负责人,对于诸多细节了然于心。
    “有没有其他人可能破局的迹象?”路西法最关心的还是这点,这次行动几乎囊括了整个东瀛的南方,网撒得太大,容易出错,也容易出现漏网之鱼,但最担心的还是那种莫名其妙出现的破局者,将好不容易布置好的网切割得支离破碎。
    “应该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九州四国和中国地方已经基本控制,而且没有直接闹出人命。不过知识树现在已经彻底枯竭,毒酒是制不成了。接下来再想继续腐蚀他们就要靠我们自己了。”萨麦尔对于手上拥有的最后一棵知识树子株的消失颇为计较。
    “三天,我们在京都府再待三天,然后发起进攻,我依旧会留在京都府策应,你们回去之后改变形象,直接带兵打进京都府,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准备,务必一举功成。至于亚巴顿,告诉他,在京都府外候着,到时候必然有向京都府通风报信之人,有一人杀一人,能够拖延一天算一天。”路西法下令决断。
    众人的狂喜之情溢于言表,虽然待在九幽绝域里的生活条件不算太差,但毕竟是寄人篱下,少了几分自在,多了几分拘谨,终不似自己开辟疆土来得痛快。功成之后,以东瀛地府作为跳板,反攻地狱指日可待。
    三日之后,玛门、利未安森和萨麦尔离开京都府,路西法没有去送别,他在京都府的街道上缓缓地走着,路旁的三色堇开得正艳,街上路过的年轻女子与花争艳,不知是花衬得人美,还是人拖得花艳。
    此番美人美景,却很快就要毁于战火,路西法有些于心不忍,在他漫长的岁月中,还从来没有如此心软过。
    要不直接亮明身份去找东瀛地府的人谈谈,能不动刀兵还是不动的好。
    路西法很快又否决了这个幼稚的念头,寄人篱下最是下等,东瀛是必须全须全尾地吃下,以东瀛为基础才有机会反攻地狱,必须要将撒旦这条腥臭爬虫重新镇压封印。
    撒旦脱困,那只浑身刻满亵渎名号,七头十角的兽便会在万魔殿的地底深处渐渐苏醒,等到它爬出万魔殿,驮起那个手拿金杯的女子石像时,女子将会复活,由着这兽驮着她一步一步向阳间走去,所到之处皆是天使降下的惩治神火。
    到那时,地狱和阳间的界被打开,阴阳不分,到处皆是地震、洪水以及硫火,人间也好地狱也罢,皆是炼狱。
    炼狱之后便是神国。
    路西法自己虽是当年受了主的密令堕入地狱,在明面上与天堂抗衡,但在地狱多年,又游历人间多年,早已不似当年那般,他的神性在地狱的硫火中燃烧,在人间的世故中消磨,渐渐地多了些格格不入的人性,抑或是魔性。
    在路西法的眼中,人分高低贵贱善恶,但偏生善亦可爱,恶亦可爱,不可爱的便只有高高在上不知人间几何的天堂之人。
    撒旦千年一放,每隔一千年就必须短暂释放撒旦一次,天堂便会派人下来,对着世间进行一番整治,将撒旦重新打入无底洞,用印封住。路西法凭借一己之力已经将撒旦封住三千余年,直到这次封印再也不会承受撒旦累积了三千年的怒火和魔气,被冲开了。
    撒旦不现世,天使不下凡,路西法必须将撒旦积累起足够的力量冲破地狱和人间的界前将撒旦重新封印,当然能够击杀的话最好,不给那群天上客一丝染指人间地狱的机会。
    第二二三章
    是年七月,四国岛高知县,一群疯狂的武士冲进了镇守当地的官员的府邸,将那官员全府上下包括仆人在内的一十七口人尽数砍杀,一十七个头颅整整齐齐地悬挂在府邸门口,一十七口人的头颅上的表情皆呈惊恐之状。
    高知县群众路过府门,虽说对这群武士手段之残忍,行事之狠厉心中存着些许害怕,却也没有对官员被灭满门的愤懑,反而聚在府门前指指点点地聊着天。
    “听说了吗,昨天爱媛那边也有官员被杀了,估计也是武士浪人干的。”
    “恩,这些浪人这几年不仅不对我们民众下手,偶尔还会帮我们。现在京都府突然下来一个要整治浪人的政策,换做我是武士,我也拿着刀去砍了这群为富不仁的人。”
    “可不是嘛,我家孩子前天在海边受到海兽的袭击,还是住在我家附近的富川桑将那海兽砍了,救了我家孩子。”一个牵着孩童的中年女人擦话道。
    这样的议论声在东瀛地府的南部越传越广,声音越来越大。民间对于平日里游手好闲的武士浪人的感观越来越好,对于平时躲在深宅大院,不知人间疾苦的官员们则是怨声载道。更有甚者,听到又有官员被砍杀了会拍手叫好。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路西法等人的操控下进行着。
    九月下旬,天以入秋。欧阳修有云:夫秋,刑官也,于时为阴;又兵象也,于行用金,是为天地之义气,常以肃杀而为心。
    路西法在自己的屋内练习毛笔字,在中国和东瀛待了这么长时间,耳闻目染之下,对于毛笔字和诗词一道多了几分兴趣。中日文化多有相似之处,不过东瀛文化继承于中国,多有形似而神不似。例如俳句,路西法便有些看不上。
    路西法一气呵成写完,直起身子看着宣纸上自己亲手写就的词:秋风杀暖意,黄昏血更浓。日暮不知春归处,怎敢芳留住?斧斤斫松柏,送至西山口。逢人便夸好木奁,临老涕昔年。
    沉默片刻之后,将最后一句临老涕昔年的老字划去,补上一个张牙舞爪的“死”字。路西法依旧显得有些不满意,又将这个死字涂掉。他重新拿出一张崭新的宣纸,将这首词再次写了一遍,只是最后一句改成了临了涕昔年,这才满意地掷笔,走出门去,站在院子里,远眺南方。
    京都府外不远处的一个村庄中,有一个人跟路西法一样,望向南方,望眼欲穿。
    “亚巴顿大人,你怎么还站在这里?整个村子都已经在我们的掌握之中,还有我们的前哨岗看着,肯定没有问题的。”一个堕天使见亚巴顿站在村口快一天,上前关心道。
    亚巴顿是地狱七魔王中最擅长感知的一位,他的蝗虫大军已经遍布了周围所有的道路,但凡有些风吹草动,都难逃他的耳目。不过不放心的他还是选择使用最直白的方式来监视。
    “乔,你不觉得奇怪吗?已经这么多天了,四国岛、九州岛还有中国地方怎么还没有人过来通风报信。”亚巴顿已经无事可做太久了,兴许是站得有些乏了,他就地坐了下来,轻轻抚摸着自己壮硕的肩膀,那上面还缠着一条灰蒙蒙的绷带,那是被几个中二病小孩净化后留下的伤痕,已经快要痊愈了。
    “也许是玛门大人他们处理得好,没让这些东瀛人找到机会出来通报。”名为乔的堕天使蹲在亚巴顿身边道。
    亚巴顿伸了个懒腰:“快点来吧!我的身子都快要生锈了,我的孩子们已经饥渴难耐了。”
    南方。
    一个眼神深邃的黄发武士一刀斩下一个鬼差的头颅,反身又是一刀将另一个企图从背后偷袭他的鬼差开膛破肚。顾不上揩去脸上被溅到的体液,武士大喝一声,挥舞着长刀再次冲杀进人群中。
    对面的鬼差推推搡搡着一边后退,一边大叫着让后方保护官吏的同袍带着大人快跑。
    黄发武士冷笑一声,举刀格开近身的刀兵,一脚将近身的鬼差踹开,然后举起手中长刀甩了出去,长刀穿过人群,直指被众人团团围住的官吏。
    一声脆响之后,长刀当空格开。一个身着深蓝色衣服的汉子不知从哪里跳出来,手中握着一把苦无,挑衅地看着黄发武士。
    “忍者,是忍者!小心!”武士浪人这边见了这个蓝衣人立马警惕了几分,阵型乱了几分,就连出刀都慢了几分。
    东瀛多忍者,不过随着岁月流逝,地府中滞留着的忍者越来越少,人间修习忍术的人也日渐减少,所以忍者在地府中的数量也与日俱减。但无论忍者一道再怎么落没了,忍者的杀伤力和震慑力还是实打实的摆在那里,容不得有人小觑。堂堂正正的武士对这群擅长躲在阴暗角落下黑手的卑鄙家伙向来是又鄙视又畏惧。
    官吏在众人的保护之下仓皇逃走,蓝衣人怪笑一声,身形一闪,消失不见了。
    黄发武士见官吏已经从后门逃走,呼啸一声,从前门撤了出去,还在官吏府中阻拦的鬼差见状正欲出去追赶,却被一众武士浪人拖住。
    九州岛也就这么几个县,长崎、福冈、熊本等县都已经攻克,没想到在佐贺出了幺蛾子。玛门气急败坏地向前追去,才跑出去两步,又是一枚苦无从转角处激射而来。
    玛门侧身躲过,只见那个蓝衣人食指上套着三枚苦无随意地转动着,从墙角处慢慢走出来,脸上挂着嘲讽的笑。
    “你就是忍者?”玛门用一口纯正的日语开口问道。
    蓝衣忍者也不答话,只是看着玛门笑,然后身形一转原路返回,消失在玛门的视线中。
    蓝衣忍者的笑让玛门觉得很刺眼,是那种从内心深处翻涌而出的反感。一个地狱撒旦级的大魔王,曾几何时被人如此小觑过,而且还是一个身材矮小的东瀛倭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须,必须要把这个忍者挫骨扬灰,方能一解心中之恨。
    第二二四章
    听说喜剧演员在私下里都很严肃;人前能言善辩的,人后沉默寡言;人前热情开朗的,人后冷漠内敛;人前吊儿郎当的,人后也可能一本正经。任何事物都存在两面性,就像一块磁铁,同时存在正极和负极这样的矛盾体。
    玛门亦是如此,在路西法等人面前他似乎是几个魔王中最不要脸的一个,说话做事吊儿郎当,实际上代表着贪婪的他,自尊心比谁都强。
    “老子非要宰了你个小崽子不可!”玛门怒吼一声,从绑腿上抽出一把短刀,跟了上去。
    就在玛门刚转过墙角的时候,一阵白烟突然当面铺来,一时间将玛门的眼睛给迷住了。紧接着就是一阵刺痛感从玛门的腹部传入他的大脑。
    玛门的短刀往下一压,金铁相交之声响起,玛门靠着直觉挡住了忍者的第二刀。
    “果然是最卑鄙无耻的忍者,手段还真是下作。”玛门急忙往后退了一步,借机抹了一把眼睛,这才稍稍看清。
    蓝衣忍者也已经跟玛门拉开距离,好整以暇地朝着玛门挥了挥手,手中沾了血液的苦无叮当作响。
    玛门啐了一口唾沫,重新摆好架势,提刀再次向前。玛门之前只想将此地的官吏截杀,对于这个所谓的忍者并没放太多心思,不过看对方的架势,看来是打算不死不休了。
    两人很快战至一处,打得如火如荼,玛门却无半点痛快。
    主要还是因为交手的这个忍者实在是太滑溜了,他从来不与玛门对拼力量,能够闪躲的会无所不用其极地闪躲,然后抽冷子在玛门身上留下一道伤痕,伤都不重,但对玛门的心理影响却非常之大。
    也得亏玛门并非寻常鬼魂,西方地狱的血统让他拥有与本身瘦弱身躯不匹配的皮糙肉厚。要不然浑身上下大大小小二十一道伤口,足以让一个普通鬼差鬼气泄露殆尽而死。
    不过别单看玛门身上伤痕累累,蓝衣忍者的心境也受到不小的影响,这个混血杂种怎么这么扛打?他一直以为说得一口流利日语的玛门是西洋人和本地武士结合的后代。
    两人继续交手,手段越发凶残,打到最后,用的都是以伤换伤的路数。玛门突然一身咆哮,完全不顾蓝衣忍者的苦无刺进自己的肩膀,贴近身后,力贯双臂,手掌合在蓝衣忍者的太阳穴上。
    蓝衣忍者顿时脑中如同炸雷响起,气冲双耳,眼角处滋出两道黑血。
    玛门见一招奏效,蓝衣忍者呆站在原地,身子微侧,手臂一提,以肘击出。一招标准的顶心肘顶在蓝衣忍者的胸口处。
    蓝衣忍者何曾想到眼前这个被自己压制着打的混血杂种竟然能在瞬间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等他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地上,浑身如同灌了铅块似的,竟是动弹不得。
    “你再笑一个我看看啊?最看不惯你们这种装B的。你不是牛逼吗?起来继续啊!”玛门露出森森白牙,坐在蓝衣忍者的身上,一拳接一拳地往他脸上招呼。
    眼见着这个卑鄙无耻的忍者的脸已经看不出人形了,玛门这才稍稍消气,停下了拳头,起身从地上捡起自己的短刀,准备直接砍下头颅。
    突然蓝衣忍者的身上咯咯作响,只见还没死透的蓝衣忍者手掌一松,一阵紫烟从他的手中弥漫开来。紫烟质地稍重,不往天上冲,反而慢悠悠地将蓝衣忍者笼罩之后,渐渐向四周漫延。
    玛门心生警惕,往后退了几步。
    这时候,府邸之内的武士浪人将所有鬼差枭首,有说有笑地从府邸正门走了出来,见玛门正站在紫烟边缘,一个年长的武士见了紫烟跟见了鬼似的惊恐大喊道:“那边那位大人,这是毒烟,快离开!”
    玛门立马再次往后退了几步,不料那毒烟竟如灵蛇一般打着转地跟着玛门一起移动。
    “大人,这东西怕火,你小心点。”年长的武士喊完这话,四处搜寻火焰,想要点燃毒烟。
    玛门作为西方地狱大魔王,天生与火亲近,甚至在体内都蕴藏着一道硫火。他的指尖一弹,一道火苗从他的手指尖射出,钻进了毒烟内部。
    毒烟遇到火苗,由紫变红,火苗霎时间扩大数倍。
    一阵巨响之后,地面出现了一个三米多长的圆形坑洞,蓝衣忍者的尸体不知所踪。爆炸引起的冲击波将玛门掀翻出去。
    “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经不起这么折腾。长谷川,你下次能不能早点说?”玛门从地上爬起来,嗔怪地看了那名叫做长谷川的年长武士一眼。
    “一个不入流的下忍就让你这么头疼,要是碰到那些真正的忍者,你这事可就难办了?”一个声音从长谷川的方向传来。
    “我说长谷川啊,对待家财万贯、年少多金的马特大人是不是应该说话客气点啊,要不然我可是会克扣你的酬金的。”玛门一边拍着身上的尘土,一边露出“和善”的笑。
    “大人,真不是我。”长谷川很委屈。
    玛门正要再斥责长谷川几句,一个身着老农衣服的矮个中年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是我说的哦!”
    玛门端详着眼前的“老农”,从外表看并无什么特殊之处,放到人群中完全找不出来。不过此人方才说话分明是模仿了长谷川的声音语调,以至于与长谷川合作这么久的自己也没有分辨出来。
    也许是个人才,能够收入麾下自然最好,如果不能不若效仿曹操,直接一刀了事。玛门的眼睛微微眯起。
    “不要这么杀气腾腾地看着我,我叫高羽五卫门,是来跟你谈一笔生意的,能不能借一步说话。”中年男子躬身说道。
    玛门朝长谷川使了个眼色,与高羽五卫门走至一边。
    “我可以帮你找到并拿下那逃跑官吏的头颅,甚至可以帮你暗中控制整个九州岛。”高羽五卫门一开口便甩出了一个大筹码。
    “那你想要什么?”
    “佐贺,等你们拿下京都府后,佐贺得是我的私人地盘。”
    第二二五章
    玛门等人一向自诩自己办事滴水不漏,在这时突然听到对方提到京都府三个字,心中一惊,险些要直接出手将这个聪明人击杀。
    高羽五卫门根本不在意玛门择人而噬的眼神,继续悠悠说来:“我知道你们要干什么,在你们第一次出现在京都府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们的那种红色的酒浆呢?我猜的没错的话,你们是用这个来控制大家的吧,你可以给我喝。”
    玛门露出森森白牙,笑着说:“高羽兄,你不觉得知道的太多,对你自己很不利吗?”
    “不利吗?我可不这么觉得。”高羽五卫门双手在面上一抹,脚底腾起一股青烟。
    玛门现在对烟雾之类的存有心理阴影,见烟雾腾起,立马往后退了几步,指尖燃起一束火苗。
    烟雾来得快,散的也快。烟雾散尽之后,老农模样的高羽五卫门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西装猛男,可不就是当时流转京都府时亚巴顿的形象吗?
    玛门这会儿来了兴致,熄灭手中的火苗,笑着说:“说几句话来听听。”
    高羽五卫门拿捏着亚巴顿的语气神态说了几句,果真惟妙惟肖。
    玛门大喜,从怀中掏出一个纯银酒壶,扔给高羽五卫门:“喝了它!”
    高羽五卫门没有任何迟疑将酒壶中的酒浆一饮而尽,摩挲着这个精致的纯银小酒壶:“这个酒壶能不能送给我?”
    玛门上前一把夺过酒壶,收回到怀中:“这个可不能给你,这可是我和所罗门王七十二柱魔神中排行第二的阿加雷斯打赌赢来,是我荣耀的象征。不过如果这次能够成功,不仅是佐贺,福冈也是你的。”
    “伊贺国上野ノ左后人高羽五卫门多谢大人。不过大人,能把福冈换成长崎吗?长崎有家风俗店建在温泉一侧,其中美人颇有盛唐遗风,美艳不可方物,着实是我的心头好啊!”
    玛门哈哈大笑,连声叫好:“果真是个同道中人,待将那官吏头颅摘下,为兄与你同去。”
    高羽五卫门出发了,一来一回总共也不过花了一个时辰。
    当玛门再次看到高羽五卫门时,只见他蓬头垢面地从屋外进来,拎着官吏的头颅往地上随手一扔,然后将身上沾满血渍的衣服脱下,只剩下一条从脖子缠到胯下,最后绑在腰际的兜裆布。
    “咱们现在出发?”高羽五卫门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啊?”
    “风俗店啊!”高羽加重了语气。
    玛门一拍额头,大笑道:“你打算就这么光着腚去?先去后院洗澡,换身衣服。”
    高羽五卫门嘀咕了一句本来就打算去洗澡的,然后抱着自己脱下来的衣服往后院的水井处走去。
    这时玛门的屋外探出一个脑袋,正是长谷川。见高羽五卫门走后,他才快速地从屋外溜进来。
    “是个猛人,那官吏的护卫连同官吏在内一共二十三人,被他挨个击杀,没有活口。”
    玛门听得啧啧称奇。
    从长谷川的描述中,高羽五卫门起初是一路循着蛛丝马迹追赶官吏一行人,直到追上之后,变装成一个老农,从队尾牵无声息地进行暗杀,得手十余次。待官吏一行人反应过来,已经有一十四人葬身他手。见被人发现,高羽五卫门跃上墙头,一阵毒烟火炮之后,剩余的九人全部丧失战斗力,被他一刀一个,全部砍杀。
    “此人底细如何?”玛门现在对于高羽五卫门还无法打消怀疑。
    “一帮子人还在四处打探,目前能够知道的信息是此人可能确实是上野ノ左高羽左兵卫的嫡传后人,而且很有可能是地府中最后一个受过正式训练的忍者。大人,你可能捡到宝了。”
    “你要是把这些个可能都去掉的话,我就开心了。”
    一个月后,整个九州岛被玛门完全控制,高羽五卫门成了继长谷川后玛门的又一得力干将。
    玛门对于这个地府最后一个忍者颇为依重,倒不是因为此人展现出来的变装术和忍术有多强,而是同道中人本就该惺惺相惜。而高羽看待这位年轻老外的眼神也渐渐有了变化,不再是个出手阔绰的冤大头。
    尤其是两人从温泉风俗店出来以后,玛门称赞高羽眼光棒,而高羽竖起大拇指直夸玛门腰力好,玛门双手撑着后腰笑着推脱不胜腰力。一通商业胡吹之后,两人感情急速升温,开始一起憧憬京都府和京都府以北的风俗店是何等风月。
    时光荏苒,又是一个月光景,九州岛、四国岛、中国地方三处已经完全被控制,玛门、利未安森和萨麦尔三巨头领着日益壮大的部下们齐聚冈山县,直逼京都府。
    而他们这么大的动静也终于惊动了反应迟钝的京都府。京都府已经不止一次派出使者和斥候过来谈判和打探消息。不过玛门等人显然不打算遵守劳什子“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金科玉律,反而铁了心地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面对这群由几个酒贩子带领,武士浪人为主体,还有一些有些本事在身的普通鬼民做填充的复杂队伍。京都府的高层有了分歧,一派表示这不过是群乌合之众,不足为患。京都府城高墙厚,这群泥腿子久攻不下,只会将自己拖垮;
    另一派则是强硬的武斗派,要求立马出战,将这波作乱的土匪赶尽杀绝。两派在处理手法上的分歧很大,但有一点却是达成了共识:表面上气势汹汹的对手归根究底还是一群乌合之众,不值一提。
    有些细心的京都府人,得知带头作乱的酒贩子跟现在定居京都府的网红卢卡斯是相熟,还曾在居酒屋一同喝酒吃饭,立马动身前往居酒屋,向居酒屋老板求证。在得到居酒屋老板的肯定回答后,第一时间向京都府的高层汇报。
    不过玛门等人已经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路西法早就有所提防,待到京都府的人带着鬼差前来搜查时,早已经是人去楼空。
    京都府高层连夜商讨对策,最后两派争执不下,只好下了个紧闭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全城搜寻谍子卢卡斯的命令。
    第二二六章
    京都府西的一座华美宅子中,一个男子赤裸着上半身,斜靠在池塘边的一块巨石上,手中拎着一个古朴的酒葫芦往嘴里倒,时不时用脚拨弄池塘中的水。
    一个衣着暴露,身材丰满的少女端着一盘水果从屋内走出来,将果盘放在男子的身边,痴痴地看着男子:“卢卡斯,你放心。没有人会找到这里的。”
    “我很相信你,不过你该担心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一旦被发现,你一个公职人员窝藏罪犯,谋杀同僚,怕是活不成了。”路西法又往嘴里送了一大口酒,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身上缠满绷带的牛头少女。
    牛头少女一言不发地低下头,沉默片刻,悄声道:“放心吧,没有人会发现你的。”
    两天前,京都府下了搜捕卢卡斯的命令,牛头少女在第一时间赶到路西法的住所,将路西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回到自己居住的宅子里,让搜查队的人扑了个空。
    自己的好闺蜜马头在看到路西法后,心里又惊又惧,想要出门举报,结果被牛头少女从背后偷袭杀死。心思缜密的牛头少女又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伤痕,简单处理之后,直奔京都府的中心,报告说外籍吸血鬼卢卡斯已经逃出京都府,好友马头被他杀害,自己则被重伤,死里逃生之后回来禀报。
    京都府的高层对于牛头的忠勇做出了高度评价,也对牛头好友马头的死表示遗憾。
    京都府的搜查力度很快便小了很多,牛头少女奉命在家休养。
    路西法将酒葫芦中的最后一滴酒液咽下,慢悠悠地起身,走向牛头少女的房间。
    牛头少女跪坐在房间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路西法上前从背后一把抱住牛头,在牛头的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小声道:“我想要了!”
    牛头少女想要推开路西法,奈何身上有伤,力量也不及路西法,不一会儿便被路西法压倒在地,一番上下其手之后,牛头少女被脱去了全身衣服。
    正是交颈鸳鸯戏水,并头鸾凤穿花,恰恰莺声,不离耳畔。津津甜唾,关吐舌尖。星眼朦胧,细细汗流香玉颗。酥胸荡漾,涓涓露滴牡丹心。
    不知过了多久,翻云覆雨之后,两人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牛头少女羞怯地将散落一地的衣服拾起,掩住旖旎风光。
    “待明日搜查力度弱了,你与我一同出了京都府吧!”路西法闭着眼睛说。
    牛头少女沉默不语,起身披好衣服,一瘸一拐地走到庭院中提起水桶,想要打一桶水来收拾一下两人一番胡来之后的缭乱战场。
    行至池塘边,平滑的水面映照出牛头少女的脸颊,少女一声惊呼,整个人跌倒在地上,水桶落地,发出一声闷响。
    路西法在房中听到声响,连忙披了衣服走出来。
    路西法看了牛头少女一眼,转身回屋:“你的牛头太过显眼了,明天出城恐怕会有些麻烦。”
    牛头少女愣愣地看着池塘水面上倒映出来自己已经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脸庞,泪如雨下。现在再称之为牛头少女显然是不准确了,原本毛茸茸的牛头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洁白细腻的脸庞,头上的牛角也已经不见,变成了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
    “你到底是谁?我不相信一个吸血鬼能做到这一步?”少女起身回屋,扶着门框问道。
    “回复你本来的面貌不好吗?明明是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姑娘,却非要一天到晚顶着个牛头满世界溜达,这算什么呢?”
    “你到底是谁?”铃木奈的气势急速飙升,手中已经化出一把钢叉,指向了路西法。
    路西法伸了个懒腰,悠悠道:“好歹露水夫妻一场,何必动刀动枪的。我恢复了你原本的模样,你不是应该要感谢我吗?”
    铃木奈紧咬嘴唇,面色冷峭,将钢叉又向前推了几分,距离路西法的喉咙只有不到三十公分。
    路西法将钢叉拨到一边:“路西法,晨星之子,曾经的西方地狱之主,是最初的敌对者、堕落者。我的名字很多,你想知道的是哪一个?我亲爱的奈。”
    “怎么可能?我们日出之地虽然闭塞,但也知道路西法的堕天使一脉已经被全部清除,你怎么可能……”
    路西法突然站直身子,身后一阵金光闪过,三对泛着微光的洁白羽翼猛然张开,整个人在羽翼的光芒映射下显得神圣且高贵。
    “地狱的硫火不足以伤我躯壳,刀兵亦不能损我分毫,晨星的光辉永久恒远。我亲爱的奈,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跟我一同出城,领兵将京都府一举拿下,待我们重回地狱之后,你便是这片东瀛地府的女主人,要么我将你的记忆永久消除,从此你我之间再无半分瓜葛。”
    早前玛门等人嘲讽路西法不近女色,表面上是路西法洁身自好,实际最大的问题还是此人乃是铁骨铮铮的直男,胸腔之内一颗钢铁之心跳动得非常有力。
    在过去的漫长岁月中路西法的身边从来不缺少女人,只是没有几个女人可以一直坚守在他的身边。绝大多数地狱的人都不知道,路西法被女人主动接近之后被甩的次数已经远远超过玛门这个花间老手沾花惹草的次数了。
    路西法冷不丁地给牛头少女铃木奈甩出来两个选择,这使得铃木奈一时之间陷入了两难的境界。铃木奈一下子红了双眼,直直地看着眼前这个充满光辉的男人,然后举起手中钢叉,朝着路西法的咽喉刺去。
    路西法叹了一口气,一矮头躲过钢叉,向前一步左手一拖一带让过铃木奈,然后一记手刀落在铃木奈的后颈。
    “女人啊,到底怎么想的?搞不懂。”路西法看着应声倒地的铃木奈自言自语道。
    第二天一早,路西法和铃木奈两人趁着京都府内戒备放宽,偷偷地溜出城去。在城外见了无所事事的亚巴顿后,一同前往距离最近的兵库县,与玛门等人汇合。
    第二二七章
    兵库县,北临日本海,南濒大阪湾,西通冈山县,东拒京都府,是近畿地区的中心之一,是关西地区面积最大的县。
    玛门、利未安森和萨麦尔三人在冈山县汇合后又再次兵分两路,玛门和利未安森向兵库县进发,而萨麦尔则独自领兵朝着大阪急行军。
    不得不佩服以蛊惑人心为天职的魔王们,他们最早在宇治群岛登陆的时候还不足百人,如今三方合军得有近两万人。除去萨麦尔领走的八千人,玛门等人到了兵库县驻军神户后,广招兵丁,更是将队伍扩大到了惊人的两万三千人。
    大军压境,这时的京都府终于开始慌了,在发现京都府最知名的两大门将马头牛头一死一失踪后,他们更慌了。京都府不断派出使者前往压力最大的兵库县,要求和谈,同时有一些小队人偷偷从京都府日以继夜地往北方赶。
    和谈定然是不可能和谈的,用玛门的话说就是“老子废了好大力,好多钱才有了现在的仗势,大老远地从长崎赶到这里,难不成是来组队旅游的吗?”
    一周过后,京都府会议大厅上的气氛越发惨淡,大阪城也沦陷了。兵库县和大阪县互成犄角之势,将京都府的西南两面完全堵死。
    “我早就说了,这群流寇必须尽早铲除,现在倒好,流寇成了势,你们打算怎么打?”京都府一个武斗派的高层拍着桌子咆哮道。
    “现在不是你发泄脾气的时候,我们的人已经去往北方求救,只要撑过五天,援兵一到,便不是问题。”一个白胡子老头瞪了武斗派高层一眼。
    武斗派丝毫不怵,指着白胡子老头大声道:“五天?兵库县屯兵两万三千人,大阪城一万一千人,我们京都府包括预备役在内一共才不到五千人。你告诉我怎么打?”
    “我们城高墙厚,守住五天问题应该不大。”会议桌的另一侧,一个留着发髻武士模样的中年男子说道。
    “昨天晚上探子回报,说对方的队伍里还混杂着恶魔,两米多高长翅膀的那种,你们武士大人刀刃锋锐,打算飞上去砍它们吗?”
    武士沉默不语。
    白胡子老头沉默片刻:“几年前中国地府曾和地狱冲突,当地城隍牛存义以箭雨开道力挫恶魔大军,倒是可以借鉴一番。派人前往西方,求助地狱之主撒旦也不是不可一试。”
    武士冷着脸,沉声道:“城内的箭羽不够,去往西方的话,时间上来不及,等到地狱的人赶到,京都府都已经被打烂了。”
    白胡子老头看向武斗派:“小野君,你有什么打算?”
    名为小野的武斗派冷笑道:“还能有什么办法?大不了高举白旗,脱干净衣服出城投降呗!回头再将你们这些无用之人的头颅献给他们,保不准还能让我升官。”
    “放肆!”武士闻言怒喝一声,左手扶住刀鞘,右手大拇指抵在武士刀的护手上,好像随时准备出刀,将小野砍杀。
    白胡子老头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位置,背向众人道:“五天,只要守住五天,我们便能迎来胜利,还望诸君奋勇杀敌。出了此门之后,敢于军前擅言败降者作叛国论,处斩立决!”
    第二日的京都府外,一片萧瑟,从远处缓缓走来一行人,武士装扮。这群武士在离着城门还有六十步左右停了下来。
    然后气灌丹田,扯开嗓门在城门外叫阵,一时间各种污言秽语在城门外萦绕不去。所幸武士用的都是东瀛各地的土话方言,躲在人群中的玛门因为只会官话而少受不少污耳之苦。
    “大人,让我出城宰了这几个浪荡子。”
    对于手下的请求,小野掏了掏耳朵:“他们骂他们的,你们守你们的,就当没听见好了。又不是小孩子了,跟这群土狗置什么气?”
    “可是他们这骂得也太难听了,父母祖辈一个也不放过。”手下尤有不甘心道。
    是的,在玛门的教导之下,这群原本只会特么的武士在污言秽语一道上有了显著的进步,尤其是中国式的骂法更是为他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在戳人痛点方面,准的难以置信。
    “小野,我知道你在上面,你给我好好听着。我**你,你**,我***你老婆,*********,我**你。”
    突如其来的指名道姓,让正欲下城墙的小野戛然而止。原本气定神闲的脸上顿时青红交替,快步走到城墙处,从守城的兵卒手中抢过一把长弓,对着人群一同连射,直到射完一个箭囊才呼了口气。
    那群武士一阵慌忙躲避箭羽之后,再次叫嚣上了,言语之中夹杂着短、疲软、射不准之类的词汇。
    “取我长矛来,老子今天非宰了这些人不可。”
    “大人不可,城主有令,只能死守,不能出城啊。”另一个手下一把抱住小野的腰大叫道。
    小野此时哪里还听得进这些,抬腿一脚踹翻这名手下,快速地点了三十余人,匆匆忙忙下城去了。
    城门外,玛门双手负在背后,得意洋洋道:“看见没,骂人也是一门学问,按照你们原来的骂法,就算毁了自己的嗓子也未必能够成事。中国有句老话叫做打蛇打七寸,一定要抓准点才行。”
    周边武士一通奉承之后,现学现用,用着玛门现教的法子口吐芬芳。
    这时,城门开出了一条小缝,三十余人手持长矛鱼贯而出。为首的骑在马上,正是心灵受到严重创伤的小野君。
    “你们继续骂,等他们开始开始冲锋了,就往回撤,他要是不追了,就继续骂!高羽,待会就看你的本事了,要是能够取下小野的人头,哥哥我带你长崎的温泉风俗店包场。”
    高羽五卫门紧了紧绑在手腕上的刺刀,朝着玛门灿烂一笑:“你自己说的啊,我全都要!”
    对面不过十二三人,只要自己两拨冲锋,打乱他们的阵型,手下的亲兵自然就能轻而易举地将这些人各个击破。小野心中如此作想,然后开始了冲锋。
    对面的武士果然开始慌忙逃窜了,小野的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只是他没有看见混在人群中的玛门,嘴角上也泛着戏谑的笑。
    第二二八章
    城门外玛门一行人被小野跟撵狗似的追赶得四处奔逃。
    小野是京都府出了名的战将,早年间因为平定了大阪城中的叛乱而名声大噪。此时的玛门等人半死不活地吊着,让小野十分上火,一追他们就跑,不追了这群臭不要脸的就回头挑衅。
    虽然总觉得对方这种诡异的行为非常有问题,但偏偏小野的每次冲锋都能收割掉一个武士的性命。随着武士的人数越来越少,小野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想要把对方全部斩杀的欲望,再一次握紧长矛发起了冲锋。
    “如果有选择,你会选择用什么样的方式和家人告别?”逃窜中的武士中突然有一个金发少年转身过来,微笑地看着小野。
    野稍稍一愣,愈加用力地握住长矛,朝着玛门的咽喉突刺而去。
    “外国人?你不会就是那几个买酒贩子吧?”
    玛门不顾形象地一个驴打滚,躲过小野的长矛,继续说道:“我喜欢金色,最好是闪耀的金色,如果没有金色,红色也可以。这两种颜色会让我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小野倒转马头,神情凝重地看着眼前这个脑子似乎有问题的外国酒贩子。 下一秒,一道赤红的火柱从地下喷涌而出,恰好就在小野所在位置上。小野座下的高头大马在一声惨烈的嘶鸣后被火柱冲上高空。
    小野心知不妙,抬腿在马背上一踏,空中扭转腰身,躲过玛门指尖弹射出来的火线。
    火苗落在大马身上,大马的身躯立刻膨胀了数倍,一个个内蕴赤红的肉瘤从马身上快速鼓胀出来。
    一阵耀眼的光芒闪过,那匹马不堪负荷,在空中炸成一朵赤色的烟花。
    “你看吧,多美的烟花呀!”玛门背对着落地后的小野,抬着头一脸陶醉地看着在天空绽放的血色烟花。
    小野看着追随自己多年的坐骑化作齑粉,心中竟没有一丝愤怒之类的情绪,只觉得眼前这个金发少年极度危险,只想快速撤回到城墙之内。
    小野身后跟着的鬼兵们见头领被打下马,心中一紧,正要上前援助却被小野喝退。
    烟花散尽,玛门缓缓转过身来:“小野君,你觉得京都府的风俗店如何?” 小野被玛门没头没脑地一句搞得摸不着头脑。
    “京都府虽是你们东瀛地府核心,但这风俗店却开得远远不如长崎等地。京都府的风俗店装修虽好,但终究不及其他地方有特色,也少了些恩客的情义,因此还是落了下乘。这就像你们京都府一样,高高在上的时间久了便不知民间疾苦,你们以为看到了整个东瀛,大院高墙之下,又能看清楚什么呢?”玛门不理会愣在原地的小野,自顾自说着。
    “小野君啊小野君,我给你们带来了新的变革,为这块沉闷得连风俗店都无趣的地方带来了民主和自由。你看看城墙上的人,他们软弱无力,凭借着高墙才敢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武士道不该这么狭促,武士也不该这般软弱。拔刀为向更强者啊小野君,明天我还会来叫阵,希望明天的你不会让我失望。”
    玛门终究没有朝小野下手,反而放由他返回京都府内。
    “不是说好了小野的人头是我的吗?怎么又给放了?”高羽五卫门撤去脸上的伪装,跟上玛门的脚步边跑边问道。
    玛门嘿嘿一笑:“刚刚想了想,如果给你长崎风俗店包场的话,万一你这个得力干将精尽人亡了我可就得不偿失了,还是先余着吧。”
    “我怎么觉得你在忽悠我呢?”
    “我听闻中国有男人四大铁的说法,好像分别是同过窗,扛过枪,分过赃,嫖过娼,咱俩一下子占了两个,怎么可能忽悠你呢?”
    第二日,玛门依约再次来到京都府城门口叫阵,负责守卫城门的小野直接带着人将不服从自己的鬼兵斩杀之后,打开城门投降。
    外城的彻底沦陷,小野关键时刻的叛变让京都府高层会议显得一片凄风惨雨,没有了小野的叫嚣,会议现场显得沉默。
    白胡子老头沟壑纵横的脸上流露出无法隐藏的悲苦,眼神中却充满了决绝:“守住,千万守住!北方的驰援我们可能是等不到了,今天我会去地宫,放出那个疯女人。”
    反对过小野的武士闻言,脸上瞬间一片惨白,口中喃喃低语着伊邪那美。
    伊邪那美,东瀛诸神的母神,污秽的黄泉津大神,可以说东瀛的各路大神基本都是她生出来的。只可惜这个女人在亦兄亦夫的伊邪纳岐从黄泉国背叛自己之后就彻底疯了,统御着八雷神和一众鬼女在黄泉国中肆意破坏。
    直到地府体系形成之后,地府众神合力将伊邪那美骗到装饰华美的地宫,将其封印其中。
    现任京都府的官员们大多没有参与过封印伊邪那美的行动中,只有武士和白胡子老头是亲身经历者。
    武士对伊邪那美尤为惧怕,他的身上还有伊邪那美发狂时抓下的伤疤,哪怕时隔多年也无法完全愈合。
    “真的要放她出来吗?”会议结束后,武士亦步亦趋地跟在白胡子老头身后。
    “我宁愿选择和所有人一同毁灭,也不愿在京都府中被俘虏。”白胡子老头态度坚决。
    地宫之前,老人打开了多少年没有打开过的大门。随着大门的打开,一道神圣的气息从地宫中流溢出来。
    “这不是藤原和高川吗?你竟敢来见我?”一个慵懒高贵的女声从宫殿深处传来。
    老人和武士低着头不说话,八道黑烟正环绕着他们,黑烟中时不时闪烁着雷光。
    “我知道了,你们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所以想要借我的手去清除那些障碍。你们还真是……不知羞耻呢!”女人从宫殿中缓步走出,每走出一步,宫殿中神圣的气息便少一分,当她走出宫殿大门的时候,邪恶污秽的气息已经将老人和武士掀翻在地。
    浑身赤裸的女人弯下身子,将手指慢慢地插入老人的肩头,魅惑一笑后,老人化作一团焦土。武士跪在一侧,抖若筛糠。
    黄泉津大神伊邪那美的复出,使得整个京都府一瞬间黑云压城,八道黑烟从地宫中冲窜出来,分别飞向八个方位。
    三分钟后,八个方位的八雷神气息相连,化作一个大阵。阵内的鬼民、妖族瞬间化作黑烟朝着伊邪那美的方向汇聚。
    “谁在我的地盘上撒野?!”随着伊邪那美的声音响起,一道顶天立地的法相赫然立在京都府正中间。
    好不容易攻进京都府的武士浪人们,在看到这尊法相之后,就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径直朝着城外逃去,根本无暇欣赏黄泉津大神完美的胴体。
    “大人,快跑吧!这可是黄泉津大神啊!”高羽五卫门想要拉拽着玛门逃往城外。
    不料,玛门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神坚定地看着伊邪那美的法相。
    “大人,再不跑真的就来不及了。你不是经常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
    “这可是世间绝无仅有的欧派啊,高羽君!”玛门说罢,化作一道火光,朝着伊邪那美的法相激射而去。
    法相的胸口登时破开一个大洞。
    一刻钟后,正朝着城外发足狂奔的高羽五卫门被一具从天而降的骷髅砸了个正着。
    “哟!好巧啊,高羽君。麻烦你带着我一起跑吧!”骷髅挥了挥手。
    “玛门大人?”高羽五卫门看着骷髅头顶干枯稀拉的金色毛发,半信半疑地轻唤了一声。
    “别说废话了,快跑快跑,老子都快被吸干了。”
    伊邪那美的突然出现让玛门等人辛苦许久赢下的优势荡然无存。
    第二三零章
    利未安森之后的行程顺利了很多,在方睿景的照顾下,一路畅通地见到了已经是一方霸主的贾怀仁本尊。
    两人颇有相见恨晚之意,从玛门到路西法,从酆都城花街到长崎的风俗店,两人彻夜长谈,几乎有想要义结金兰的趋势。唯独谈到了求援一事,贾怀仁的如花笑靥顿时以极快的速度萎缩,眉头和嘴角一致向下耷拉着。
    “不是兄弟我不帮你,这些年我费尽心思才打下偌大的地盘,奈何守业更比创业难,兄弟我手下的大猫小猫三两只着实是捉襟见肘。如今地府皆是虎狼之辈,削减人手恐怕只会沦为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见贾怀仁说得凄惨,利未安森也不好多说什么,跟贾怀仁打了个稽首,正欲离开。
    贾怀仁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看着利未安森的背影。
    “利兄弟,如果你能找到其他援兵,我的玄衣卫倒是可以借你一借。”
    此时利未安森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转角,也不知有没有听到贾怀仁的话。
    两天后,利未安森拖着疲乏的躯体吊儿郎当地在阳间闲逛。
    地府的城隍人人自危,将手头上的兵马看得比命还重,利未安森走遍了大半江南也没有借到一兵一卒。
    虽然堕天使一脉现今人丁单薄,但战斗力还是相当可观的,哪怕是让玛门碰了钉子地伊邪那美,其实只要有两个魔王级别的堕天使联手也能硬啃下来。如果路西法不顾及地狱中的那条大蛇,全力爆发,可能没有几个回合也能将伊邪那美拿下。
    事实上,伊邪那美对于堕天使的东征造成的阻碍并不是十分大,反倒是京都府从北方拉来的援兵让路西法等人有了十分不好的感觉,这才匆匆退兵,下令利未安森重返地府寻求帮助。
    “若是这回求不来救兵,我就直接回去,大不了一命换一命,将伊邪那美给换掉。”利未安森坐在一座高楼的楼顶自言自语,两只脚放松地晃着。
    一阵劲风吹过,一袭白衣从劲风中显现出身形,白衣人背上负剑,腰间挂了一把剑,衣袂飘飘宛若谪仙人。
    白衣人落在利未安森的背后:“你个洋鬼子倒是张狂,在我中华地界游荡也不收敛气息,连伊邪那美的主意都敢打,就不怕伊邪纳岐领着他的儿孙们从高天原冲下来将你给打杀了?”
    利未安森心情本就不好,这会儿突然碰上这么个嘴上逞能的,摆了摆手冷笑道:“阁下若是日夜游神,我倒也无话可说,定肯无条件配合。可惜你不是,所以,阁下你可以滚了!我不追究你偷听我说话。”
    白衣人闻言也不恼,拿袖子在腰间所挂的长剑剑柄上擦了擦:“你是这个月的第七个啦,洋鬼子就乖乖留在西方的蛮夷之地不好吗?非要到这边来送死。”
    “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吧!”
    白衣人冷哼一声,手指微动,腰间长剑顶出剑鞘,一道剑光凌然,直指利未安森后心。
    谁料利未安森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不等剑光近身便向前纵身一跃,从楼顶直直地坠了下去。
    “无用之举!”白衣人提着长剑正欲追下去。
    刚走到高楼的边缘,一道硕大无比的黑影沿着高楼的墙面笔直向上,只差一点就要撞上追击的白衣人。
    白衣人手腕连连微抖,一连三十六剑点在黑影的身上,溅出无数火星。 黑影冲出高楼后,稳稳地悬停在空中。
    白衣人这才看清黑影,是一条长约二十米的巨鳄,大嘴中白牙森然,背上坚固的鳞甲一片接一片严丝合缝。相对于庞大的身躯,他的眼睛显得极小,但眼睛中闪耀着明黄色的光芒。他的每一口呼吸都带动着四溅的火星和灰黑的浓烟从口鼻中喷射出来。
    纵使白衣人见多识广,手中长剑已经斩杀了不少西方妖物,在看清巨鳄的形象之后,还是不禁骂了声娘。
    “听老人说猪婆龙一类难修行,长这么大的还真他妈头一遭见到。国外的跟国内的不是同一个品种?”
    巨鳄的牙齿突然闭合,一条漆黑的裂痕凭空出现在白衣人的身前。
    白衣人架起长剑,挡在胸前,跟裂痕撞了个正着。才这短短几秒钟的接触,原本明亮的长剑便染上了一块黑斑。白衣人心疼地看了一眼长剑,狠狠地盯着巨鳄,又是一连串的剑光斩向巨鳄的腹部。
    只可惜剑光弹到巨鳄的腹部之后便消泯了,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巨鳄牙齿不断地磨动,一道又一道的空间裂痕如影随形地紧跟着白衣人的脚步出现。
    白衣人的内心很崩溃,这只鳄鱼看形象分明应该是坦克,怎料竟还是个法师,空间术法向来以诡谲著称,稍有不慎便会被撕裂。白衣人抛出手中长剑,长剑仿佛有灵,围绕着巨鳄不断地骚扰。
    “灵剑匣中藏,聚因含道情,剑心不可息,神缘无为擎,正义三尺剑,摒邪驻帝京,束之灵霄殿,十方共光明,云重天将雨,铮尔剑有声,煌煌七星文,照耀三天兵,神龙本一物,气类感则鸣,龙吟常思去,跃匣削不平,此剑在人间,百妖共收形,奸邪与恶魔,胆破魂亦惊,试以向星月,神光射幽冥,人间永无念,可息天下兵。”
    随着白衣人的话音一落,纠缠巨鳄的长剑突然由实化虚,朝着白衣人而去。白衣人背负的长剑猛然出鞘,与化虚的剑合在一处,竟有一声高昂的龙吟响起。白衣人身形虚化,化作一条带有黑斑的白龙腾上空中,口衔长剑,与巨鳄遥遥相对。
    “阁下何必苦苦相逼。”巨鳄利未安森口吐人言道。
    白龙不做回复,口中所衔长剑剑身越发明亮,周边剑气浓郁得几近实质,从远处看就好像长剑突然凭空长了一大截。
    不远处的街道上,一个红鼻子的矮个老头看着天空中凡人看不见对峙的一龙一鳄鱼,脸色匆忙,佝偻的身子突然一缩,身形霎时间缩小成一寸左右,急急忙忙地钻入地下。
    第二三一章
    在凡人的感官中,天地突然一闷,夜空中的黑云压得很低,仿佛下一刻就要下起滂沱大雨。街道上的行人纷纷加快了脚步,免得被大雨淋湿,口中难免抱怨着七月中旬的天气变脸太快的同时还要埋怨现在越来越不准的天气预报。
    云层之上,利未安森没有得到任何回复,只好硬着头皮强行提升自身的气势。而巨鳄对面的黑斑白龙也将气势提升至最高点,天空中两股气势对撞,两头巨兽身下的云层开始出现沉闷的雷鸣和蜿蜒的闪电。
    一声龙吟之后,利未安森的心尖一紧,确定了对面的白龙是打算下死手,浑身上下的鳞甲簌簌抖动。
    森然的剑气如同烟花一般在利未安森的身体周围瞬间爆开,没有任何预兆。 一时间一连串的爆响加上剑气撞上利未安森躯体时腾起的烟幕将场面衬托得无比绚烂。
    “徐大仙人,还有利兄弟,手下留情啊,要不然真引来了雷部的天雷,咱们几个没有一个有好日子过。”
    利未安森刚从不断爆裂的剑气中脱身而出,正欲全力反击,这时地面上传来一个声音,是贾怀仁的。
    贾怀仁的身侧还站着一个红鼻子的矮个老头,是本地的土地公。这段时间贾怀仁一改早前极具侵略性的苛政作风,反而施以仁政,在待人接物上也尽量做到滴水不漏,这在一定程度上使得我们这位刚上位不久的土地爷对贾怀仁的好感倍增。
    所以才会在白衣人徐子豪和利未安森对峙的初时便匆匆赶去城隍府通风报信,叫来贾怀仁一同制止二人的争斗。
    “贾怀仁,你敢拦我杀妖?小心我连你一块给斩了!”徐子豪所化白龙斜睥了贾怀仁一眼,嗤笑一声道。
    “徐大仙人发话,我一个屁大点的城隍自然不敢怠慢。不过此人还真不能杀,一个西方地狱的大魔王,堕天使一脉为数不多的高阶位天使,酆都大帝曾许诺暂护他们一脉。”贾怀仁仰着头,两只手掌围拢作喇叭状对着天空中的徐子豪大喊道。
    白龙仰天长吼,蓄在口中的精纯剑意激射出去,在云层中开出一条数千米的痕迹。发泄完了之后,白龙收敛气势重新化作人形,两把长剑在空中打了个转分别入鞘,这才从空中落在贾怀仁的身侧。
    利未安森亦是如此,不过是落在红鼻子矮个老头一侧。
    “贾城隍既然连酆都大帝都请出来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洋鬼子你给我记着,下次在外边瞎逛的时候收敛着点气势,还有最好祈祷一下别让我再看到你,如果你不怕我向你问剑的话。”徐子豪与贾怀仁招呼了一句便转向利未安森,脸上扯着笑脸,不过笑的很假,眼神中的阴鸷却浓得化不开,仿佛要将对方挫骨扬灰才肯善罢甘休。
    “其实我是不敢做这个化解仇怨的勾当,只要不在这地头打架,随便你们二位打出脑浆子来,我也不多说半句,不知两位能否赏个脸。”贾怀仁尴尬地笑了笑,各向徐子豪和利未安森揖了揖。
    徐子豪冷哼一声,身化一道长虹,破空而去。
    “这人好可怕,差一点我的鳞甲就要被他破去了,就差一点。”利未安森见徐子豪彻底离开,这才擦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朝着贾怀仁和红鼻子老头歉意一笑。
    “利兄弟,放轻松,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个当年在地府造过反,后来回心转意死皮赖脸地跑去跟着吕祖修行的愣头青。也就这点尿性,上次差点把我也砍了,妈的!”贾怀仁拍了拍利未安森的肩膀。
    贾怀仁的这番轻描淡写,却让利未安森吃了一惊。
    利未安森算是半个中国通,对于地府形势和律法颇为熟稔,早前汪直造反的事在地府中闹得沸沸扬扬,利未安森等人对此事的前因后果可谓是了如指掌。
    可前脚刚刚离开的这个“汪直余孽”却不仅逃脱了地府的制裁,甚至超然于地府的鬼物,修行出一个鬼仙,能够身化白龙在阳间除妖。况且就连眼前这位号称地府东南一块最具势力的贾城隍都差点被此人砍了。最可怕的是按照贾怀仁所说,此人身后是没有任何背景的。
    不得了,少年英才啊!如此杀力若是不在京都府出剑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利未安森匆匆地与贾怀仁和红鼻子老头打了个稽首,身形迅速变大,变成一个犀牛模样的兽,朝着徐子豪离去的方向狂奔不止。
    “他想让徐子豪随他去东瀛,你觉得呢?”红鼻子老头双手互揣,望着利未安森的背影悠悠道。
    贾怀仁随手牵住红鼻子老头的衣袖,感慨道:“咱们徐大剑仙走的分明是以杀入道的路子,东瀛现在据说乱得很,他若是能去对他的大道大有裨益。不过就他这个性子吧,希望我们这位利兄弟自求多福了!”
    红鼻子老头赞同地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后,从怀中掏出一块绣着牡丹的手绢,犹豫再三后又把手绢收了回去,然后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捏住刚刚被贾怀仁牵过衣袖,语气有些绝望:“我说贾城隍啊,你这偷摸着抹鼻屎的工夫退步了呀,以前都是我到家了才发现的。”
    贾怀仁嘿嘿一笑:“咱们老哥俩也许久未见了,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嘛!周老头,真不打算去地府看看小玲儿,好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罢了吧!小玲儿天生阴命,活不过二十,终究是我年轻时犯下的错误。相见不如不见。”
    “这我倒是听说过,土地爷私通凡人产下一女,我们地府那边还记着账呢!对了,下个月我与周玲完婚,你这半个老丈人来不来随意,礼到就好!反正别指望着我们给你养老送终,我们未必活得过你。”
    “回吧!懒得跟你在这里瞎扯淡,老夫府中娇妻美妾的哪个不比你有看头。大婚之日必定礼到。”周老头抽了抽通红的鼻子,身形一淡化作一团青烟钻入地下。
    第二三二章
    东海沿岸,正值涨潮时间,海浪以同归于尽的势头疯狂地拍打着已经千疮百孔的崖壁,两者相撞之后,浪花碎成漫天雪白的玉珠,然后重新落回大海之中,等待着下一次撞击。
    身着白衣的徐子豪落在崖壁下已经仅可落足的沙滩上,稍作停顿之后,化作一条白龙沿着崖壁蜿蜒上爬。爬到崖壁顶上之后,白龙转头看了一眼背部的黑斑,微微叹了一口气,朝着大海的方向闭眼吐纳。
    化龙后身上的黑斑一直是徐子豪的心病所在。虽然徐子豪的福缘深厚,正如贾怀仁所说,不仅得了吕祖的传承,学成天遁剑法,还有幸得吕祖赐下早年随身佩带的雌雄双剑,但毕竟徐子豪是鬼仙得道,虽名为仙,实属鬼也,乃是清灵之鬼,非纯阳之仙。这一身老阴之气纵使徐子豪机缘巧合之下夺舍了一条年少白龙,却依旧显化于背上。
    白龙乃是天地灵物,擅修庚辛二气,体内天生一点纯净少阳,对修行剑术的徐子豪大有裨益。只可惜徐子豪的老阴之气压的这点少阳难抬头,老阴不去,终难成大道。事实上,若是依照吕洞宾所言,徐子豪此人就该立刻投胎,专注于下一世的修行。偏生徐子豪舍不得放不下,只好一边以庚辛二气斩妖炼剑,一边凭借着水磨工夫,一丝一缕地将体内的老阴之气剥离出去。
    下一刻,白龙蓦然睁眼。
    “想死吗?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徐子豪意味深长地看着匆匆赶来的利未安森的样子,一头形似犀牛的巨兽。
    利未安森变回人形,双手抱拳道:“徐先生剑术之高,剑意之醇厚是我生平未见。”
    白龙见利未安森不再是那兽形态,似乎失了兴趣,转过头去看着波涛汹涌的大海,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结束之后我还可以拿你身上的乌龟壳磨剑。”
    利未安森这会儿丝毫不介意徐子豪的臭嘴,反而笑呵呵地继续说道:“听贾城隍说,徐先生是要凭借手中长剑以杀入道。却偏生与陶村妖族羁绊颇深,不忍斩杀本土妖物,只好将剑尖对准我们这些从西方跨洋而来的魔物。”
    徐子豪索性化成人形,盘坐在悬崖顶上:“贾怀仁倒是什么都跟你这洋鬼子说,我回头就拔了他的舌头下酒喝。”
    利未安森见徐子豪没有立即出剑,心知形势大好,趁热打铁道:“如今东瀛地府大乱,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徐先生剑术超群,窝在这边屈才了。”
    徐子豪闻言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多么熟悉的话语啊,当年汪直、毛海峰便是这般说法,让年纪轻轻的徐子豪舍弃了肉身,化作阴魂!
    笑了很久之后,徐子豪的长剑突然出鞘,剑指利未安森的咽喉:“最后三句话,说完你就直接去死。”
    利未安森紧张的表情突然放松:“我戳到你的痛处了吗,汪直余孽。”
    “第一句。“徐子豪面无表情地计数。
    “我是堕天使一脉仅剩的几个魔王之一了。”
    “第二句了。”
    “论东瀛地府剑意高者,以尾藏天纵云剑的八头八尾蛇为最。”
    徐子豪剑意攀升,剑尖处已经抵住了利未安森喉间的血肉,提升至极致的剑气化作一阵拂面微风,徐子豪突然撤剑了。
    利未安森松了一口气,但立刻又变了脸色,他的身体渐渐有些虚化。
    “要撤剑的你特么不早点说。”利未安森骂了句娘,不管不顾地上前一步,紧紧抓住徐子豪的手腕。
    虚化的雾气如同会传染一般开始蔓延到徐子豪的身上。
    片刻之后,两人的身形完全虚化,在一眨眼的工夫,塌缩成一个指头大小漆黑的漩涡然后消失不见。
    场景转变,待到徐子豪回过神来,熟悉而又聒噪的海浪声已经不见,周围是完全陌生的景象。利未安森一脸抑郁地抱着头蹲在地上,边上围满了人。
    徐子豪刚收敛起不久的剑气再次攀升,举剑横在胸前。
    “怎么才找回来一个人?利未安森你是回去干嘛了,纵使是相亲也不至于才相来一个啊!”玛门幸灾乐祸地看着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利未安森调侃道。
    玛门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已经可以自己行动了,只是体力依旧有些吃紧,才说了没两句,就重新顺势靠向高羽五卫门,让高羽五卫门当了回柱子。
    听着人群中窸窸窣窣的轻语,利未安森深吸一口气,猛的站起身来。
    “不知道的少废话,徐子豪徐大剑仙是纯阳真人吕祖的关门弟子,一举剑便能戳瞎你的狗眼。”
    下一秒,利未安森的身体被森然剑气包围,身上的衣衫尽去,皮肉上出现一条条白色的痕迹。
    “连你的乌龟壳都破不开,这就是你请来的高手?”玛门张大嘴巴无声地笑了笑继续道。
    只是玛门的话音刚落下,利未安森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一道明黄色的剑光从利未安森的后心穿透躯体,从胸膛冲了出来。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若是说堕天使一脉魔王中战力最低者,非利未安森莫属,但利未安森皮糙肉厚,一身鳞甲防御力惊人,就连全力出击的路西法都未必能够打破他的甲壳。也正因为如此,当年撒旦追杀堕天使一脉时,路西法最不担心的便是利未安森的安危。
    而现在利未安森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一剑捅了个透心凉。
    “好剑术,好一个以点破面。”路西法显然不在意被穿刺的利未安森,反而面露笑意地看着徐子豪出口夸赞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徐子豪警惕看着身周各种奇形怪状的妖物,其中路西法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气势最为危险,让徐子豪的心中警钟大鸣。
    萨麦尔皱着眉头半蹲在利未安森的身边,手掌抚上利未安森的后心,一边为其疗伤,一边悄声问道:“这人怎么什么事情都不知道,难不成是你哄骗来的?”
    “也可以算是骗来的,他就是为了对付北方来的那位才来的。”利未安森隐瞒了自己情急之下触发信标的事,忍着痛回答。
    第二三三章
    若是论蛊惑人心一道,在整个世界上路西法绝对可以排的上号的,这不光是路西法收发自如的亲和力,还得益于他对于人心的洞察和掌控。
    短短半天时间,在玛门和利未安森两个猪队友的debuff加成下,路西法硬是顶着压力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将徐子豪说服,让其留下来向京都府的北方援兵出剑。
    三个月后,路西法等人收拢军阵安兵于兵库县,自己一行人再次潜行前往。京都府。
    越是靠近京都府,东瀛地府布置的兵力越是薄弱,这让路西法等人有些摸不到头脑。
    直到真的到达了京都府,众人才恍然大悟,整个京都府已经消失不见,原来高耸延绵的城墙只剩下一段段不足一人高的断壁残垣,目之所及,皆是赤土。京都府中心雄伟的大殿也早已经不翼而飞,留在原地的是一个直径近三十丈的天坑,其余的地方也是如此,坑坑洼洼的没有一处完好的建筑。
    “四千年前,你和米迦勒干架的时候,差不多也就这样了吧!”玛门看着眼前的场景,抬手轻轻地拍了拍路西法的肩膀。
    “还是差着一点。”路西法很认真地回忆起四千年前的战斗,跟现在的京都府做了比对。
    四千年前,也就是最后一次释放撒旦的时候,路西法如同往常一样扮演着敌对者,竭尽全力地对抗由米迦勒率领的天使大军,然后理所应当地被打败。在撒旦被重新封印的那一刻,路西法失落了也厌倦了,他简直恨透了这千年一轮回的形式主义。
    于是乎他在一瞬间爆发了,对上大天使长米迦勒。两人从巴利阿里群岛打到了波罗的海,最后停在了现在土耳其的卡帕多西亚。这一战,米迦勒甚至第一次以天国副君、光之君主的形象出现在人间:翡翠羽翼、番红色长发,舍弃了手中的剑与秤,以一把血红色的十字架迎战。
    这一战结局如何,除了两位当事人,没有任何人知道。卡帕多西亚沟壑纵横的奇特地貌就此留了下来,而在这之后的三千年中,撒旦再也没有被释放过,直到后来封印松动。
    “其实你一个人能杀掉你们口中的伊邪那美和八岐大蛇,我能感觉到。但为什么还要让那货跑到地府找援兵,要是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毕竟咱们也没这么熟。”徐子豪这时悄然从队伍的最后走到路西法的身边小声问道。
    路西法眼角含笑地看了一眼这个施展了拙劣激将法的中国小伙子:“各个击破自然不难,想要人不知鬼不觉地杀掉此二人难上加难,况且伊邪那美还不能死。”
    徐子豪摆了摆手,走向一旁,道:“那条长虫交给我,其他的乱七八糟的我不管,随便你们自上自下。至于结束之后,我会向你问剑,你可要好好活着呀。”
    徐子豪说罢,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路西法,然后以指起剑,撩起一道似流水般的青白剑光,遥遥一指去往天际。
    剑光去势极快,徐子豪的身形一扭,化作一条背负黑斑的白龙冲上天空。白龙后发而先至,一口衔住剑光,在空中盘旋着,是不是发出震雷般的龙吟。
    龙吟声响起,路西法等人神情严肃,纷纷做好了战斗准备。
    徐子豪正大光明的挑衅有很成效。
    不一会儿,从京都府的废墟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八个人影,磨刀霍霍地抬头看向天空中的白龙。
    “出现了,是八雷神!亚巴顿、利未安森、玛门这八个就交给你们了。”路西法的羽翼赫然张开,缓缓升到空中。
    亚巴顿、利未安森、玛门和高羽五卫门四人在废墟中快速行进,利未安森的速度最快,才短短几秒钟,身形就已经掠到一个雷神的身后,体型突然变大,化作一头犀牛将这个雷神一头顶翻。
    亚巴顿跑着跑着,身体溃散了,变作成千上万只蝗虫,铺天盖地的黑压压一片,瞬间就将摔倒在地的雷神团团包裹住。
    蝗虫不断啃食着雷神的躯体,不消片刻,原地只余下一个骨架。
    在利未安森和亚巴顿联手解决掉一个雷神之后,行踪再也隐匿不住了,二人大吼一声,一同冲杀向另外一个雷神。
    路西法看了一眼地面上斗得你来我往的众人,见自己一方四人对上剩余的七个雷神丝毫不落下风,便不再关注地面战场,专心寻找伊邪那美和八岐大蛇的踪迹。
    “你是在找我吗?”
    路西法的面前突然出现一尊高约三十余丈的法相,不同于之前,这次的伊邪那美身上穿上了一身黑色的甲胄,头上斜带着一张鬼面面具,顶天立地竟似一尊女武神。
    路西法险之又险地躲过法相一掌拍下的手,羽翼扑闪,迅速拔高,最后停在了伊邪那美法相的面前。他的右手举起,手臂上突然绽放出强烈的圣洁白光,两圈符文在白光中缓缓浮现。
    伊邪那美的法相闪烁了一下,右手张开,向悬停在空中的路西法抓去。
    路西法的魔法阵已经完成,两圈符文加速旋转,形成一道光轮。
    路西法右手一甩,光轮极速斩向了伊邪那美的脖颈。
    不料,没有路西法想象中碰撞撕裂的场景,光轮直接穿过了伊邪那美的法相,撞上了极远处的大山,腾起的烟幕高达五六十米。
    再看路西法,放出光轮穿透伊邪那美的法相只好,他便心知不妙,赶紧收拢羽翼将自己包裹住。
    下一刻,路西法就像一个光球被打上了更高的高空。
    远处的地面上也突然响起一阵雷动,地面裂开,从地缝中不断喷出热气,一条由沙尘形成的黄龙蜿蜒着快速接近。
    天上的白龙发现了地面上异象,一声龙吟之后,接连斩出三四道剑气。
    剑气刚一落地,地裂便结束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巨响,一道人影从地面破土而出,直接朝着高空中的白龙冲杀。
    白龙一声长啸,丝毫不怵,口衔剑光笔直向下。
    第二三四章
    三方战场乱作一团,路西法和伊邪那美还算是有来有往,暂时看不出胜负。徐子豪对战八岐大蛇,略显颓势,白龙身上的鳞片掉了不少,口中所衔剑光也黯淡了几分。
    地面上的亚巴顿、利未安森、玛门和高羽五卫门四人除了开场谋掉一个雷神,却也只与剩下的七个雷神堪堪打了个平手。事后利未安森说起来将锅全部推给了玛门,虽然玛门自己并不认可。
    玛门重伤未愈,几人对战七雷神的同时还要耗费心神留意他。
    反倒是玛门带回来的高羽五卫门让亚巴顿和利未安森两个大魔王刮目相看,分明只是个鬼魂,对战许久对七雷神也没有造成一丝实质性的伤害,却偏偏手段极多,身法滑溜。往往是偷摸着从隐蔽的角落里发射几枚苦无后迅速撤离。
    七雷神不堪其扰,数次想要先行解决了高羽五卫门,却怎么也找不到此人的行踪。等到重新认真对战三大魔王时,这条滑溜的小泥鳅就会再次出现,不痛不痒地对着自己的脑门来上几发。
    几轮下来,七个雷神倍感心力交瘁,区区几枚苦无自然是无伤大雅,但高羽五卫门掏出来的其他物件就很伤大雅,比如某些动物的尿泡,装着辣椒粉的布包。
    最后忍无可忍的雷神们索性专门留下一人专门应对高羽五卫门。
    “四姨妈噻!达斯给带!”一时间,高羽的惨叫声冲破天际。倒也不是真的被按在地上摩擦,纯粹是情绪的发泄。毕竟当年伊邪纳岐在面对八雷神的时候,也只有抽出十拳剑边打边逃的份,喊上一嗓子并不丢人。
    正当高羽五卫门逃得正欢的时候,天空中有一道泛着青光的流星落了下来,砸在京都府的一截断壁上,断壁不堪重负彻底崩塌了。
    白龙形态已经被打散,徐子豪一边咳嗽一边从废墟中缓缓起身,天空中这个黑衣人的实力不容小觑。
    “你很不错……啊!“天空中八岐大蛇所化的黑衣人话才说到一半,便发出一声短促的呼痛声,从空中降了下来。
    “徐子豪,你要如何谢俺?”一道声音从不远处的废墟中传来。
    黑衣人后腰吃疼,微微伏下身子,警惕地查看四周,果然在不远处的废墟中发现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在轻轻摇摆,正是刚刚有声音传来的地方。
    黑衣人怒火烧心,化作一道残影,向着那条尾巴飞驰而去。结果,刚到尾巴所处的位置,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感。
    一只猴子从黑衣人的身后一掠而过,嘎嘎怪笑着朝徐子豪跑去。
    “胡复!你怎么会在这里?”徐子豪这才看清来者。
    猴子脸上通红,上前一爪子拍在徐子豪的头上:“胡你个爷头,复你个娘头啊,俺是千灵!”
    陶村猴妖胡复是六耳猕猴的尸身重新产生灵智,修炼成妖,这就使得六耳猕猴的魂魄千灵无法回归肉身,这才一气之下跑出陶村来一个眼不见为净。此时徐子豪开口便是一句胡复,就相当于揭了千灵的伤疤,让千灵如何不恼火。
    “反正都是猢狲,也没什么区别。你怎么跑这边来了?”徐子豪不敢放松,紧盯着黑衣人,见那人还蜷缩着身子,没有什么异动,开口问道。
    “陶村没有俺的立身之地,只好出来流浪了,结果这一跑跑得有些远了。”千灵身形涨大了一圈,化作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形象,他晃了晃头,从耳朵中取出一根乌黑的铁棒,摆出架势。
    徐子豪因为千灵的偷袭有了短暂的一息休整,这会儿也重新唤出两柄长剑,蓄势以待。
    黑衣人也终于缓过劲来,颤颤巍巍地夹着双腿,眼睛中泛着泪花,咬牙切齿道:“竟然朝着我的**攻击,太卑鄙了。”
    千灵闻言哈哈大笑,灵巧地甩动自己的手指:“俺有一个很厉害的朋友曾经说过,双方对阵就是一定要有直捣黄龙、一招制敌的招式。俺这招纯正的猴子偷桃便是从中演化而来,裆下乾坤,过手便知,过手就残。”
    “你的这个朋友是不是还说过踢裆即是正义?”徐子豪满头黑线地问了一句。
    这么贱兮兮的话语,必然出自贾怀仁的口中,不做二人想。也只有他能够一本正经地将这种下流无耻的招式说得如此大义凛然。
    黑衣人面目狰狞,人形的皮囊轰然破碎,原地出现了八头八尾的蛇形虚影。
    千灵此时趁机欺身而上,落在虚影的一侧,举起铁棒朝着虚影便是一棒。这一棒打得结实,不断扩大的虚影顿时缩小了两圈。
    “猴子偷桃!”千灵大吼一声,然后身形瞬间消失,化作一道青影钻入地下。
    六耳猕猴有个别名叫做久炼千灵缩地精,土遁的术法无师自通天赋异禀。当年也就是跟孙猴子闹大了,闹上了如来的大雷音寺,若不然,就凭六耳猕猴的缩地功夫,纵使是如来一时半会也抓他不到。
    大蛇闻声,立马条件反射般地将整个身躯盘成一团,只是见千灵身子缩进土里,顿时一个激灵,索性解除了大蛇的形态,重新化作人形,一头冲向天空。
    他对这个无所不用其极的无耻猴子,着实是怕了。
    下一刻,徐子豪的两道剑光一左一右斩向黑衣人的头颅。剑光很快,又是以有心算无心,黑衣人的头颅被剑光一剑枭首,头颅应声而落。
    千灵正要欢呼一声,只见那落地的头颅立马化作一滩墨绿色的脓水,脓水所及之处,地面软化,变得跟脓水一般无二,黏稠还冒着气泡。
    再看黑衣人,他断头的脖子处,开始弥漫出翠绿色的烟雾。
    “都快点跑,直接用信标。”路西法的声音从空中传来,伊邪那美在黑衣人被斩首的那一刻便已经运转神通,远遁而去。
    路西法在空中看得清楚,那墨绿的毒水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能让伊邪那美如此忌惮的,想必不是善茬,这才出声提醒。
    千灵尝试着将手中铁棒探入毒水中,那铁棒立即发黑,法宝专有的毫光也黯淡了几分。最要命的是这毒水竟要沿着铁棒往上爬。
    千灵大喝一声,运转妖力将铁棒上附着的毒水震开,整个人腾空而起。
    “徐子豪,俺便不帮你了,后会有期!”说罢,手中掐了个诀,驾着云朝着西方逃窜。
    第二三五章
    堕天使一脉终究没有打下整个东瀛,但最后还是拿下了京都府以南的地盘。八岐大蛇无心再争斗,回到了北方,至于伊邪那美,自从与路西法一战之后就销声匿迹。
    对于堕天使一脉来说,这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他们不用再寄人篱下,有了一块自己的土地休养生息,至于本土的东瀛人,在恶魔盘踞的地头上,总会慢慢同化,最后信奉于魔王们。
    只是可惜了原本规模宏大的京都府,接二连三的战火使得此地寸草不生,八岐大蛇的毒水将整片土地彻底腐蚀,化作了一望无际的墨绿色沼泽。
    东瀛平静下来了,而地府这边却又有了新动作。
    酆都的换防是从各地城隍抽取兵丁来代替现役的守军,结果这次,各地城隍纷纷以最早的汪直谋逆,再到各地城隍内斗,各地各府内耗严重为由,宣称能提供的兵丁屈指可数。
    堂堂地府首都酆都城岂可无兵可守?
    酆都大帝许君城只留下大帝印在殿前,自己身往阳间享受天伦之乐。地藏王菩萨多次明言自己一个出家人不便参与到地府政事中,现在的地府大多依靠着剩下的七殿阎王举手表决来做决策。
    酆都大帝殿前的广场上。
    一如数月之前,十二把座椅依次排列,只是物是人非,本该坐在首座的许君城和地藏王菩萨缺席,秦广王、泰山王和都市王三人的座椅上也空空如也。
    楚江王厉温姗姗来迟,比较几个月以前,厉温就像一下子老了十余岁,连官服都没穿,随便穿了身便服,面露苦相道:“各位其实不必叫我的,有何事各位做主便是了。”
    这样的议事,厉温本不愿来的,架不住其余的几位阎王都派了心腹一次又一次地前往楚江王的阴德定休殿去请。
    “厉温一介戴罪之身,实在羞于再来这大帝殿前议事。”厉温说着将自己的座椅从右边的首座挪到了最下方,坐在了转轮王张美美的下首。
    我们几位阎王面面相觑,觉得劝不住心意已决的楚江王,索性便由得他去了。
    “地府换防十年一次,按照惯例当从各地城隍府中调取……”五殿阎王包拯意味深长地环视四周,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在座的诸位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各地城隍府纷纷推脱说无兵可用,无兵可招。”
    “底下的城隍爷哪个不是大财主?他们还真的是连脸都不要了。你说对吧,厉大叔。”美美斜靠在椅背上,对于厉温这个“新邻居”很是照顾。
    只是“新邻居”显然没有交朋友的意思,低着头不说话。
    宋帝王花其辛从袖中取出一摞纸张放在座椅一侧的茶几上,道:“一年前,我还在宝肃昭成殿当差,大帝曾遣来使者,命我暗中调查地府各地屯兵情况,都在这里了,话说咱们能不能什么时候搞个投影仪复印机之类,每次要复制一份材料,都快抄断手了。”
    花其辛的材料在各个阎王之间传递翻看着。我一边看一边应了一嘴巴:“我赞同!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咱们地府也得搞点高科技了,传统办公压力太大,反正我就不信偌大个地府里还能没有搞技术的。美美,要不你多多关注一下?”
    “恩恩,先把林武从贾怀仁那边挖过来,其他的我回去再看看。的确不行,我们就去西方地狱里抢几个工业人才回来。”美美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
    包拯等人看着美美,露出欣慰且慈祥的笑容,小小转轮王终于开始为地府考虑了,还知道自家没有的,就去别人家“借”,大善。
    “你要是能把特斯拉、法拉第这样的大神给抢过来,我保证找人开一家炸鸡店,就开在你的五化威德殿门口。”我拍着胸脯道。
    美美最近对炸鸡颇为痴迷,经常偷摸着派人去阳间给她捎过来。
    这就愁坏了要经常往返于阴阳两界的拘魂使们,阎王大人的命令不得不从,但这位阎王大人从来不付钱的。
    再者就是这炸鸡什么时候买也是个大问题,买早了,自己有拘魂任务,等回到地府,这炸鸡的模样已经惨不忍睹了;晚点买吧,一边拘着灵魂,一边排队的感觉着实太违和。
    一来二去,转轮王贪恋阳间美食的流言在酆都城的高层中慢慢流传开来。因此美美被包拯老爷子念叨了好几次。
    “话说回来,这资料上的数据若是属实的话,我们酆都城换防一事何愁无兵可用。”仵官王吕岱手指不断敲点在纸张之上。
    “单看这贾怀仁屯兵数量,若要裂土封疆自立为王,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宋帝王花其辛感慨道。
    贾怀仁的势力正如花其辛所言,稳稳地占住了整个地府的东南一隅,这还是贾怀仁将打下的地盘分封给了亲信手下的结果。
    “镇西王牛存义那才叫兵强马壮呢!手底下竟然还有一队恶魔?花其辛,你有没有记错喽!”美美惊讶地看着手中的数据。
    花其辛板着脸:“但凡是过我手的数据就不可能出错,况且我还是去了实地才得出的结论。”
    一众阎王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数年前的牛存义还是酆都城隍,为人实在,没有什么花花肠子,跟各位阎王的关系都不错。但牛存义镇守西方数年,手中重兵在握,又促进了地府、地狱和希腊遗族修普诺斯的三方和谈。
    功劳之大导致牛存义的地位稳稳地超脱于普通城隍之上,堪称地府最自主最逍遥。
    这时我的脑子里莫名钻出来两个字:削藩。我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无他,风险太大耳。
    西汉景帝削藩,引发七国之乱,提议削藩的晁错被处死;唐末削藩,历经四代君主,先成后败,最后唐王朝被藩镇所灭;明建文帝削藩,引发靖难之役,一众建文旧臣被清算,“瓜蔓抄”自此臭名远扬;清康熙帝削藩,引发三藩之乱,历时八年才平定了三藩。
    这他妈就是个毒瘤,谁提谁死。
    第二三六章
    能当上阎王的人,除了我和美美这种靠着走狗屎运的,其余都是人精中的人精,鬼精得不行不行的。
    削藩这两个字纵使已经显现在所有人的心湖当中,依旧没有一个人愿意提出来。
    “削藩吧!各地城隍凡有超编超制者,一概削掉,多出的兵丁纳入酆都城,打乱编入各队之中。另设督查使若干,巡视各地,督促各地城隍尽快完成酆都城换防的事宜。”
    众阎王闻言,脸色一变,谁的胆子这么大,敢把这么大的因果往自己身上揽。
    “包公、吕公、陆公,同僚多年了,往后我那阴德定休殿还请各位多多招抚了。”厉温突然起身,理了理稍有褶皱的衣衫,朝着包、吕、陆三人深揖,随后继续朗声道:“削之亦反,不削亦反。今日削藩之策乃是厉某人以死进谏,地府诸公还请务必施行。”
    说罢,厉温身上突然冒出火光。
    美美就坐在厉温身侧,面对如此变故,惊得一跳,蹦到我的身边。
    包拯等人板着脸,看不出表情。
    “楚江王此去,代我向老卞城王问安。”鬼死为聻,聻入鸦鸣国。我心知厉温去意已决,索性拱手道。
    厉温微微一笑,身上火光大盛,霎时间化作一具干尸,随后变作齑粉。
    楚江王厉温自殿前弑君一事后一直深居寡出,一同参与弑君事件的秦广王、泰山王和都市王都已受到惩戒,唯独他殿前临时反水,许君城也独独放过了他。
    依旧坐镇阴德定休殿,依旧还是第二殿的楚江王,这在旁人看来是酆都大帝许君城的法外开恩,但在厉温的眼中,这比打入九幽绝域还要可怕。对秦广王、泰山王和都市王的愧疚,对自己的自责。
    这才有了一出楚江王死谏削藩。
    归根究底还是厉温自个图个心安,宁愿永远留守鸦鸣国。
    “削藩一事,楚江王死谏,诸位有何看法?”包拯微微叹了口气,迅速调整了心态,继续道。
    平等王陆游颔首沉吟:“若是藩王有反意,真要削藩有何不可,但若是没有,恐怕……”
    我:“还是要好好找个由头,正大光明地将各地城隍手中的兵丁拿下。”
    “是极是极!若是没个正当理由反而不美了。”宋帝王花其辛点头道。
    美美经过这么一会儿,总算是缓过神来,双手撑在我的座椅扶手上,笑道:“依我看呐,就顺着厉大叔的说法来,设督查使巡视,有超编超制的就地解散,打乱编入酆都城守备中。如有不服的直接撸了城隍的官帽,再不服的便带兵过去打到服为止。
    也别说什么换防不换防的,我们心知肚明那就是个由头。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酆都守军再守十年又何妨。各地城隍拱卫酆都城那是他们的本分,什么时候轮到他们讨价还价了?私藏兵马就是意图倾覆,酆都城又何须畏首畏尾的,既有不臣之心,就得承受相应的代价。”
    美美的一番话说得霸道,听得我们一群大老爷们一阵脸红,确实是有些畏首畏尾了。
    “不对啊,那论起兵马来,镇西王牛存义恐怕……”仵官王吕岱突然反应过来,说道。
    美美瞥了一眼吕岱:“老吕啊,你都说了那是镇西王了,你不给兵马你让他拿什么震慑西方,靠色诱吗?”
    包拯沉思片刻:“倒也可行,如镇西王这般的便在额度上加些就是了。”
    但就这一个话题,就持续了小半天。后面阴德定休殿的归属又是讨论了许久,最后还是我和美美极力推荐给了宋帝王花其辛,我们两个懒人实在不想被公务所劳。
    最后是一些日常工作的交接。
    等到会议接近尾声,几位阎王开始左右闲谈,我和美美悄悄地先行撤退了。
    “美美,你在会上关于削藩的那段话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要不然嘞?”
    “很霸道呢!但是有些激进,不像是你的套路。”
    美美吐了吐舌头,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师弟哥哥,你看出来啦?”
    我笑了笑,静静地等待着美美的下文。
    “其实这些是贾怀仁让我说的,他不敢跟你说,所以就只能找到我这边了。”
    我就说嘛,这么霸道的话和做事手段确实不是美美的风格。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到,贾怀仁好好的土皇帝不当,竟把手伸到酆都城里了,然后反手把自己的根基给断了。
    我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这孙子到底图的什么呢?”
    美美从袖口掏出 :“哝,贾坏人给你的,说是等大会结束后你想不通的时候转交给你。”
    我微笑着打开信封,入目处便是“子鹏贤弟,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贤他妹夫!我忍着恶心,继续往下看。
    之后的风格要正常得多,无非就是拉拉家常,但字里行间依旧执着地透着股贾怀仁式的贱意。
    “就只是这样吗?难道不应该阐述一下他申请削藩的理由吗?”我抖了抖薄薄的信纸问道。
    “师弟哥哥,贾怀仁说这事容易招人记恨,所以就不在信里面说了。”
    这等损人不利己的勾当确实要小心点,一个处理不当就是与整个地府所有的城隍为敌。也得亏美美运道好,有楚江王厉温死谏削藩在前,美美在削藩一事的存在感便低了许多。
    我还是看不懂贾怀仁的操作,直到看见美美准备将宋帝王花其辛复制出来的资料扔进垃圾桶。
    我抢过美美手中的资料,细细看了看,这才恍然大悟。
    贾怀仁那偌大的地盘早已经被他分散到各个心腹的手中,像是方睿景等人都已经是一地城隍。
    他走的是化整为零的路数。贾怀仁虽然是大户,但经过这么一出,在地府各城隍中显得没那么显眼,再又早早有了削藩的心理准备,回头适当地将手下的兵丁分散到各地,或是加入属地城隍军,或是暂时解散,溶于鬼民之中。
    在这个各地城隍都要损失兵力的大前提下,靠着提前知晓酆都城的动向来尽可能最大程度地保留自身实力。单从这一手来看,贾怀仁应该是为此事铺垫了很久,他真正能掌控的兵力极有可能要远远大于宋帝王手中资料显示的数量。不得不说,他确实是已经走在了绝大多数城隍的前面了。
    反倒是镇守西方的牛存义,家大业大的稳稳站在屯兵排行榜的第一名。
    贾怀仁想要借酆都城的手,来削弱牛存义!
    第二三七章
    “以后少跟贾怀仁一起玩,他说的话听一半信一半就好,别太当真了。”我伸出手摸了摸美美的脑袋,严肃道。
    “好吧。”美美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我这个“师弟哥哥”。
    我们两人聊着天下了山,美美在大帝殿前坐了一整天,与我告别后径直朝着城隍府的方向急忙走去,估摸着是又托人给她带点阳间的小玩意儿。
    宝肃昭成殿。
    何静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只鸡毛毽子,正在后院一下一下地踢得老高。刀子送来的小黑猪在何静的身侧左突右撞,比何静还要兴奋。
    我的脸霎时间就白了,赶紧上前抱住何静,把她小心地放到椅子上,道:“姑奶奶,咱们能小心点不?你肚子可还有一个小卞城王呢!”
    何静有些不满地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说:“都这么久,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看这小崽子就是存心跟我过不去。阳间跟我差不多时间怀孕的都已经快生了的说。”
    何静越说越委屈,嘴角一瘪,豆大的泪珠溢出了眼睛。
    何静自身的颜值很能打,现在突然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怎能教人不心疼?
    “要不咱抽空回陶村住几天?”我抱住何静,小声安慰着。
    何静挣开我的手臂,朝着小黑猪打了个手势。小黑猪乃是灵物,见了何静的动作立马扭动着屁股,妖娆地往屋内走去。不一会儿,小黑猪嘴上叼着个包裹从屋里出来了。
    何静接过包裹,挎在身上,笑着说道:“择日不如撞日,赶紧出发,听说怀珠在人间学了一手好厨艺呢。”
    变脸是真的快,陶村距离酆都城不算近,我还想说再做些准备,无奈还是屈服在何静挟小卞城王以令老卞城王的淫威之下。
    “千都,咱们出发!”何静打了个响指,乐呵呵地往前厅走去。
    我赶紧跟了上去,指着小黑猪,道:“怎么都取上名字了?也是千字辈。”
    何静一本正经地说道:“毕竟师出同门嘛,取名要统一,好记一些。”
    我抱起小黑猪:“恩,二师兄,你还有个大师兄,到时候你可以喊他猴哥!等你们静师父再收一只河童和一个坐骑,你们便可以赶赴印度取真经了。”
    年轻人还是应该往大城市多跑跑,比如在酆都城就有一个好处:交通便利。
    酆都城内还留有不少上古大能残留着的法阵,历代酆都大帝和阎君对这类法阵也大多以维护为主,直到许君城上位后,大刀阔斧地对其中不少法阵进行了改进,做成了传送型的法阵。
    从酆都城到陶村,也不过花了半天左右。
    陶村之内,伏祸与十全爷带着众妖出来迎接,强留了我好几天。
    恩,酒气冲天的两天。这其中小黑猪简直成了陶村的大明星,尤其是在伏祸和十全爷给这货摸骨给出了“妖王之资”的中肯评价之后。
    何静决定留在陶村一段时间,而我也要抓紧时间回酆都城,宝肃昭成殿的事务不是很多,但堆积了好几日的量也够我通宵达旦地奋斗几天才能补回来。
    酆都城内,一群工人服饰的阴兵正紧锣密鼓地在各大阎王殿之间铺设电话线。平日里各司各殿大多是差人传话,如遇紧急情况便使用神通传话。有了上次宋帝王的提议,地府在这方面也重视了起来,就从有线电话开始。
    倒不是地府技术水平不够建不成手机的信号基站,纯粹是因为地府的气场太乱,基站的信号十分混乱。因而地府只好退而求其次,打起了相对简单的有线电话的主意。
    现在的十殿阎王已经达成一个共识,地府基建很重要,但是削藩一事更加重要,酆都城不守好,基建做得再华丽也是无用功。
    削藩是个技术活,尤其是想要得到一个温和的削藩环境,就需要足够多的耐心和毅力。
    酆都城并没有选择美美所说的蛮横套路,而是慢慢地在政策上做手脚,讲求一个循序渐进,稳扎稳打。虽然所用的时间比之前延长了很多,但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模式起码减少了百分之四十以上的动乱可能性。
    反正生活在地府的“人”们对于时间最没有感觉。偶尔有投胎转世的,留在阴间的亲友可能还没怎么反应过来,他就带着一世为人的记忆又重新回到了地府的怀抱。
    酆都城变相的削藩行动持续了三年多,其间没有发生任何动乱之事,各地城隍虽多有抱怨之辞,却鲜有出现忤逆之举,基本还是老老实实地将手头上超编的兵马交由督查使上报酆都城处理。
    直到有一天,一队督查使踉踉跄跄地闯进了酆都城的大门。
    “子鹏啊,快点来一下城隍府,其他几位阎君已经往那边赶了。”包拯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酆都城城隍府内,等我赶到时,包吕陆花张五位阎君已经端坐在大堂中,堂前跪着一个浑身是伤的督查使。
    酆都城城隍牛洪山脸色发白,低头站在一侧,两条大腿微微抖动着。
    “卞城王也到了,堂下人,说吧!”包拯表情严肃,气沉丹田,声音虽然不大,却无时无刻透着威严。
    “禀各位阎君,下官乃是本次巡查兵马的督查使,专职于西方各地。”只见那督查使,头脸上绑着绷带,左眼虽已消肿,却还是留着黑乎乎的印子,手上打着石膏,挂在胸前。
    吕岱接着包拯的语气,中气十足地继续问道:“既是巡查西方兵马,又怎生如此狼狈不堪地返回酆都?”
    “下官……小人,不……敢说。”那督查使跪伏着,脑袋用力地杵在地上颤抖着说。
    这时,我发现吕岱正对着我挤眉弄眼,我福至心灵,一掌拍在案几上,沉声喝道:“几位阎君在此,有何不敢说的?莫不是心里有鬼?”
    包拯这一手气沉丹田果然不是谁都能学得来的,趁着堂下人开始支支吾吾地说话,我悄悄地清了清嗓子。
    堂下人的督查使小心地瞥了瞥站在一旁的牛洪山,再次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阎君恕罪,可否先请牛城隍回避。”
    “牛城隍乃是酆都城隍,有何不可听的?”平等王陆游没有跟我们保持队形,语气平稳地问道。
    那督查使表情纠结,过了半晌也没有开口。
    牛洪山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朝着堂上的阎王作了个揖:“要不我还是先退下了。”
    美美笑道:“你一个酆都城隍还真有什么听不得了,站好听着。那谁,你说便是!”
    督查使咬了咬牙,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回禀各位阎君,小人这一身的伤皆是拜镇西王牛存义所赐。”
    包拯冷着脸,轻抚胡须:“细细道来。”
    “那日,下官巡查至镇西王的城隍府时,要求镇西王带着下官前往兵营核对帐下兵马。下官点明镇西王所掌管的兵马已经超过要求,不料镇西王突然发难,将下官打了一顿,直接扔出兵营。”
    第二三八章
    分明是个铁塔般的汉子在述说自己的经历时竟开始抽噎起来,豆大的泪珠在眼眶中打滚,最后不甘地落在地上,啪嗒作响。真真的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当初各殿阎王定下政策之时就担心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便在所发布的通知上专门做了提醒。
    谁曾想牛存义明知故犯,将前来的督查使已经扔了出去。
    在座的各位阎王表情纠结,镇西王牛存义跟普通的城隍不同,之前西方地狱大举入侵地府,便是牛存义毅然决然地远赴西部镇守。也是在牛存义的周旋之下,地府地狱和希腊遗族的修普诺斯三方达成共识,换回了西域的暂时和平。
    且不说镇西王的名号分量如何,牛存义当年能够出任酆都城隍就是酆都大帝许君城亲许的。这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关系户了,这是一个手握兵马重权,麾下强将如云,而且还很莽的……关系户。
    在座的阎王不约而同地皱着眉,要说削藩一事,归根究底还是怕各地城隍所持兵力太强,阳奉阴违不遵酆都令。其中的贾怀仁和牛存义就是这次削藩的重点打击对象。
    现在贾怀仁倒好,直接自己掀了老底,将自己的势力分散开来,分分钟完成了我们制定的削藩的指标。
    而牛存义显然不这么想。他弃了酆都城隍的位置最初就是为了求生存,不想在酆都城中没得不明不白,怎料在西部混得比在酆都城还好,不仅捞了个镇西王,还在姚广孝等人的帮助下培养出一支能打能扛,力速双A的队伍来。
    这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呀。
    这突然间让他将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鬼兵打乱放回到酆都城,这不是要了他的命根子吗?
    “老牛的犟脾气上来了,要不找人跟他谈谈?”吕岱与牛存义相熟已久,叹了口气道。
    陆游点头称是:“要不找个人跟他谈谈,这厮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问题是找谁去谈呢?去的人座位低了,老牛压根不会看在眼里。我们老哥仨跟老牛都是好几百年的交情,有些话反而不好开口。”包拯说着,将目光留在了我、美美和花其辛的身上。
    花其辛一个激灵,坐直了说:“我还是算了吧,早前在酆都城隍府当过几年的府兵,对上咱们牛城隍,我……我还是算了吧!”
    “花先生,你能讲一讲你是如何从酆都城隍府的府兵一步一步爬到现在的位置呢?对于那些还没有上位的地府兄弟,你有什么忠告或者提醒吗?”美美对于履历丰富的花其辛很感兴趣,伸出小手握拳作话筒状,支在花其辛的下巴上。
    花其辛温和一笑,颇为配合地将“话筒”往外面挪了挪,清了清嗓子道:“我总结了一下,最重要就三点:不怕艰苦地努力工作,一丝不苟地处理问题和马不停蹄地充实自己。”
    美美翻了个白眼,眼神中传达出两个大字:就这?
    团宠就是团宠,面子相当大。平日里学着跟几位老阎王一样不苟言笑的花其辛竟将美美刚要收回去的小拳头握住,小声道:“那再补充一点,还有发自真心地溜须拍马。”
    美美一本满足地坐好,举着手道:“既然小花不去,那就让我去吧!反正不就是跟老牛谈一谈,顺便让他把兵马乖乖减掉呗,小事尔小事尔。”
    众人不知为何突然回想起那天在酆都大帝殿前,张美美叉着腰硬怼酆都大帝许君城的画面,以及前不久在会议提出,不服就打到服的理论。
    不能去,绝对不能让她去,无论谁去都比转轮王张美美去好。
    看来得加强这位小小转轮王的各种理论和策略的学习了,光靠莽是不行的。
    几位阎君不约而同地转头,幽怨的眼神看向了在屋外护卫着的铁牛,得少让这厮跟转轮王一起,多可爱的女孩子被他带得一天到晚就知道喊杀喊打的。
    铁牛突然感到后心一阵恶寒,哆嗦了一下,骂骂咧咧地往边上挪了几步。
    “你们说话呀,不说话,我自己去了?”美美见众人只顾抻着脑袋看门外,丝毫不理会自己的提议,有些急了。
    我见这形势已经了然,包拯吕岱和陆游三人不能去,花其辛对见牛存义犯怵,至于张美美嘛,让她去就是引起战端来着,现在这丫头嘲讽技能点满的嘴极具杀伤力。
    “美美,你嫂子还在陶村待着,你抽空多去陪陪她。牛存义那边,我去跑一趟好了。对了,怀珠说在陶村给你准备了不少礼物,我上次回来得急,忘记跟你说了。”
    “行吧!那去你的吧,我晚点就去陶村逛两天。小花,我的轮回殿你帮我多看着点哦!”美美伸长了手臂往花其辛的脑袋摸去,数次努力无果之后才颓然地落在花其辛的肩膀上拍了拍。
    议事结束了,花其辛小声地在酆都代城隍牛洪山的耳边说了句“要避嫌”。牛洪山脸上稍稍一变,抱拳称是。
    那个受伤的督查使被鬼差们送去医馆,只见那人一跃而起,飘飘然落在担架上的模样,也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美美稍微收拾了一下,跟几位阎君告了个罪,喊着李逵一溜烟跑去轮回殿了。
    我正要往门外走,却听到包拯的留步。
    “子鹏,边走边聊?”
    我点了点头。
    “牛存义一事颇为紧要,还得你多留心了。”包拯笑呵呵地说着。
    “恩!”
    “照理说,这种事情本来应该是我们几个老家伙出发的。”
    “有些话,碍于情面,你们不好开口。花其辛暂且不论,美美毕竟还是孩子心性,去了恐难成事。我都知道。”我“善解人意”地回答道,毕竟对于一个资深的宅男来说,出趟远门的心理负担不亚于刚出新手村凭借一身麻布装备单挑最终boss。
    走着走着,我和包拯二人已经到了奈河岸上,看到不远处几个鬼差一人一个麻布袋子,正弓着腰在搜寻奈河岸边的垃圾,找到一个就将垃圾放进麻布袋子里。
    包拯双手支在奈河岸新建成的栏杆上,看着下面辛勤劳动着的鬼差感慨道:“地府这些年变化很大,记得我刚来的时候,这条奈河中尽是落水的阴魂,说是黄泉水,河面上却是乌压压一片的人头。这河岸上的骸骨足足有半人高,就连找个落足之地都难。”
    说着,包拯大手一挥,一道阴气从他的袖中飞出落在河里。
    不一会儿工夫,一条腹部灰白,背部青灰的大鱼被阴气包裹着从水中飞出来。
    “这河里的青鱼现在可是酆都一绝,肉质厚实又少刺,味道鲜美的很呢。”
    说话间,包拯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三下五除二地将青鱼开了膛,在青鱼的喉间抠下一颗拇指大小的黄色菱形的骨头。
    “这青鱼石便送给你了,有驱凶辟邪,防小儿惊吓,纳福纳禄的功用。至于这鱼嘛,我且回家清理一番,晚上共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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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4-18 18:58:33  更:2022-04-18 19: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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