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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混迹地府时的所见所闻[第5页]

作者:初晓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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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五章家中有喜
    这句粗鄙的话直接响在我的脑海中,当我诧异地抬头,发现常遇春和范无救与我一样,保持着一副活见鬼的模样。虽然这样的说法对于我们三只鬼来说真的很尴尬,但事实就是这样。
    我们四处寻找声音的出处,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用找了,老夫就在你们眼前。”
    范无救身子一震,声音有些哽咽:“是老城隍!是老城隍吗?您不是已经投胎了吗?”
    “正是老夫,老夫直接投胎未曾喝过那孟婆汤,记忆尚存,修为却衰减得厉害,这出胎迷的后遗症也越发明显。”
    贾成道所说的出胎迷属于隔阴之迷,隔阴之迷具体有三类,入胎迷、住胎迷和出胎迷,地府各处设了城隍府,府内配有孟婆,鬼魂转生投胎前必须喝了这碗孟婆汤。纵使有侥幸没喝孟婆汤的在入胎时也会逐渐迷失,忘却自己上一世的一切。
    别说普通人会入胎迷,甚至一些菩萨罗汉转生之时也难逃此劫,想不到贾成道的修为深厚,竟然硬生生熬过入胎和住胎两个时期,到了现在出胎才显现出迷失的症状。
    “老城隍,可有什么法子解决?”常遇春关切地问道。
    贾成道传音道:“隔阴之迷无解,老夫修炼这么些年,论大定力自问不弱于人,勉强做到入胎不迷,住胎不迷。可这出胎之迷老夫着实是扛不住了。”
    “你们不必去寻贾怀仁复仇,老夫也是自愿进入轮回,与他并不相干。再一个,他现在已经疯了,却也有我的过错,你们若是不服他,离开便是了,莫去寻他晦气,这人恐怕早已经六亲不认了。若是愿意跟随于他,也可径直前往,难保他不会送你们一顿机缘。老夫此番再入尘世,已然了却前世因果,你们以后不要再来寻我了。”
    传音完毕,贾成道的眼神变得呆滞,慢慢地再无先前的精光,随即又恢复清明,纯洁明亮得宛如明镜。
    他盯着我们看了一会儿,突然扁嘴大哭起来,惹得周围的大人们一阵手忙脚乱。
    范无救恋恋不舍地转头看了婴儿最后一眼,与我俩对视一眼,眼神中透着一股淡淡的哀伤。
    “走吧!看来老贾已经完全迷失了。”常遇春淡然说道。
    贾成道的事我也是事后再从伏祸的口中知道的,当日贾成道回到地府与贾怀仁动手受伤之后,被伏祸救出逃往阳间,不过终究是伤势太重,凭借佛家大手笔消除的煞气在这一瞬间反攻。贾成道只能选择就地投胎,有了许君城和伏祸的帮助将他的灵体打入一孕妇的胎中,以出入胎的大道将这些煞气完全泯灭。
    又是一夜奔驰,我们一行三人连夜赶回陶村。
    山精野怪的繁殖能力还真不是吹得,我离开才这么些时间,村内已经各种小兽满地跑了。
    “童大哥回来啦!”不少认识我的幼年精怪见我回村纷纷围了上来,我的耳边顿时一阵嘈杂。
    “童大哥,老祖说你要宴请我们大家。”
    “童大哥请客,请客!”
    我按了按手:“等一下,一个一个说!”
    一只小狐狸费力得抬起头来,张开嘴却传出一阵鸟叫声。
    “这都说的啥?”我一头雾水得看着小狐狸。
    这时,一只乌鸦从树枝上飞下来,停在小狐狸的头上,给了小狐狸一翅膀:“你鸟语都没学好,离着说人语的距离还远着呢!”
    小狐狸委屈地低下了头。
    这里说句题外话狐狸修仙不似人类,他们得先学人形,再学人语。学人语者,先学鸟语;学鸟语者,又必须尽学四海九州岛之鸟语;无所不能,然后能为人声,以成人形,其功已五百年矣。而人类学仙,就比其它生物学仙少了这五百年苦功。如果是贵人、文人学仙,又比凡人省三百年苦功。一般学仙的人,最少一千年才能成仙。
    “童大哥,静姐姐有喜了,老祖说你可以宴请我们大家!”
    “有喜?!有什么……”我的脑子顿时如遭雷击,当场愣住了。怀孕了?鬼也会怀孕?怀孕了怎么办?
    “童大哥怎么了?是不是魔怔了?童大哥。”
    在众小妖的呼唤声中,我总算是回过神来,看着远处叼着烟斗晃晃悠悠走过的元宝:“元宝,过来!”
    “这两位是我的朋友,你带他们去柳公祠。”说完,又转向常遇春和范无救,“常大哥,范大哥你们先去柳公祠稍作歇息,我随后就来。”
    常遇春拍了拍我的肩膀表示恭喜,跟范无救一同随着元宝向柳公祠走去。
    安排好常遇春和范无救,我恨不得生出双翼般地向家中狂奔。刚冲进家门,只见一个白色的不明物体迎面飞来。
    我见状条件反应侧身躲过,那不明物体砸在墙上破碎,溅出一地的雪白碎末,原来是口瓷碗。
    “你个大坏蛋,都怪你,都怪你!”
    我闻声扭头看去,只见何静双手叉腰,眼眶通红,应该是刚刚哭过。至于这“暗器”,不用说自然是出自她手。
    我随便用脚将瓷碗的碎片扒拉到一边,嘿嘿直笑凑上前去。
    “你还笑,不都是你害的,我可怎么办呀!”何静见我嬉皮笑脸的,气急败坏地揪住我的耳朵娇嗔道。
    “都老夫老妻了,还能有什么怎么办,生下来呗!来,让我摸摸咱儿子。”我说着伸手轻轻放在何静的肚子上,抬头疑惑道,“怎么没啥动静?”
    何静又好气又好笑地伸出手,轻飘飘的一巴掌拍在我后脑勺上:“这才几个月呢!”
    “哎,等会儿,有动静了!我听到了!”
    何静脸上泛起一阵潮红,笑骂道:“那时我肚子饿了,赶紧给我弄吃的去。要汤面,加点青菜多点肉沫不要放葱花。”
    “得令!”我嘿嘿一笑,转身去了厨房。
    “亲爱的,你说咱们的孩子是生在阳间还是生在阴间呢?”何静小心地抚摸着完全没有鼓起来的肚子,看着我道。
    我一边摆弄着手中的食物,一边好奇地问道:“这还有什么说法的吗?”
    “十全爷说我们鬼族生子只有这两种办法,生在阳间为人,阴阳调剂,称为鬼子,日后必有与常人不同之处,却需要借腹生子。生在阴间的话,则是天生阴子,修起鬼术来得心应手,据说最早的几任阴天子都是天生阴子,不过天生阴子据说都不好投胎。这个我不好一人做决定,还得和你商量商量。”
    “生阴间吧!自己的孩子让别人生总觉得不是个味道。”要是生在阳间,自家的孩子又凭空得多出一对爹妈,这让我不是很能接受。
    聊了一会儿,我捧着碗热腾腾的面条端到何静面前的茶几上,笑道:“最近怎么喜欢吃热食了?”
    “我也不知道,总觉得热食吃着舒服,嘶~真烫!别愣着呀,拿筷子来,陪我吃点。”何静吸溜着面条。
    一碗面条,我俩却吃了好久,主要还是因为烫的。
    “常大哥和老范还在等我呢!我先过去一趟。”
    “地府是出什么事了吗,怎么连他俩都出来了?”何静的脸上隐隐露出些许担忧。
    “放心吧!没啥大事,也就是贾怀仁那孙子把自家老祖宗给送到人间来了,然后准备在地府裂土分疆了。说来话长,回头跟你细说。”
    第一百八十六章 登堂入室
    等我赶到柳公祠的时候,十全爷和伏祸正襟危坐,正陪着常遇春和范无救二人喝茶。
    “说得难听点,地府怎样与我们妖族有什么关系,我们在阳间走兽以麒麟为长,飞禽以凤凰为首,统归于后土娘娘管辖。即使身死入了地府,也是由豹尾、鸟嘴、鱼鳃、黄蜂四位阴帅亲自来拘。地府这锅浑水还是不趟了,我们陶村发展至今殊为不易,贸然参与怕是得不偿失啊。”
    我刚一进门就听到伏祸中气十足的声音,想来是范无救还不甘心,想要从这里搬些救兵回去。
    众人见我进来,与我稍稍示意。
    “老夫听闻地府西部出了个镇西王,西域地区数百年的动乱愣是被他一手三足鼎立给平定了。两位使者何不向他寻求帮助呢?”十全爷眯着眼睛道。
    “您老说得是牛存义吧?牛存义确实不错,手下有一大批能人异士,我倒是有幸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我插嘴道,在我的内心深处也的确不愿意陶村参与地府的事,这是一个世外桃源,妖物们和谐相处,努力融入人类的世界。
    但是战火会立刻打破目前这平静,虽说早前在围剿徐海汪直时,他们也曾出过力,可那也是卖了人情的,这天底下还有什么比人情更加难以偿还的呢?
    再者说了,抛开人情不谈,那时的十全爷他们居无定所,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是现在他们有了一个家自然不愿再冒险。
    “贾怀仁不施仁政,横征暴敛,他若做了地府之主,恐怕将是天下众生的劫难啊!为了这天下众生,范无救恳请两位先生出手。”范无救或许知晓伏祸在地府的往事,愣是咬着伏祸不放。
    我心中暗想,范无救这一手玩得也太次了,摆明了是赶鸭子上架。
    果不其然,只见伏祸一拍桌子,怒声喝道:“天下苍生,哼!我伏祸一生做事向来只凭喜恶,这天下众生又与我何干?!”
    “可是……”
    范无救还想在说点什么,却被伏祸生生打断。“没什么可是,两位若只是留在陶村做客,我们自然欢迎,自有好酒好肉接待,如若不是……”
    “如若不是又怎样?”一道雪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打断了伏祸的话,“我才离开数月而已,这陶村难道便由你说了算了吗?”
    “你是谁?”伏祸身上气势暴涨。
    十全爷看清来人,起身迎接:“大哥,这位便是我常说的徐公徐子豪,是我们陶村的创始人之一。”
    伏祸冷哼一声:“陶村的创始人原来是个小娃子,纵使你是陶村的主人,不过范无救所说之事绝无可能,一旦参与此事,送的便是我妖族的命。”
    徐子豪轻笑一声:“妖族参不参与和我何干,既然你们贪生怕死,不参与便是了。无常使,这事我徐子豪接下了,贾怀仁由我出面解决。”
    伏祸见徐子豪年纪轻轻,话语间与自己针锋相对,不由得冷笑道:“好一个狂妄的小子!”
    “哦!莫非~你想试试?”徐子豪眼睛眯了起来,右手悄悄握住腰间长剑,大拇指将剑身稍稍抵出些许,道。
    “好!”伏祸一拍桌子,化作一道劲风,转眼间已然出了院子。
    徐子豪冲着我微微一笑,转身踱步出去,隐约间竟有了当年吕洞宾的气势。
    常遇春看着徐子豪的背影,突然摇摇头感慨道:“看来这头老狗这次要吃瘪了。”
    说话间,院子外已经风雷大作,众人赶忙出去观战。
    只见天空中黑烟弥漫,几乎将整个陶村都掩盖住了,一道白光在其中快速穿梭,时不时传来金铁相交之声。
    “十全爷,不好了,徐公和人打起来了!”元宝从远处只看到徐子豪化身白光冲上天空与黑气搏斗,却没注意到那道黑烟的主人是谁,便匆匆忙忙地赶过来,大声叫道。
    十全爷心中也正郁闷着,徐子豪可以算是陶村妖族一脉的恩人,让陶村妖族有所定居,而伏祸又是自己的结义大哥,早年间行走江湖多有扶持。现在这俩人一见面就打死打活的怎能让他不难受。
    元宝的这一嗓子好巧不巧犯了十全爷的忌讳,十全爷待他走近了一巴掌糊在元宝的后脑勺上,不悦道:“鬼叫什么,老子还没瞎!那是我大哥伏祸。”
    过了差不多有一刻钟,天空中的黑烟猛地收缩,一黑一白两道人影相继落在地面。
    “伏爷果真是妖族大佬,法力高强,地府这等小事,也的确不值得伏爷出手,便交由小子处理好了。”徐子豪一袭白衣的下摆被撕裂成了流苏状,他微微一笑冲着伏祸拱了拱手道。
    而伏祸的脸上一片潮红,微微喘着粗气,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徐子豪此时这么客气,话里话外将伏祸捧着,伏祸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点了点头:“我早前还思忖着一个弱冠少年要如此当得起我二弟的这一句徐公?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后生可畏啊。地府一事老夫再不阻拦,若是有难处之时,老夫虽能力有限,却还能尽一些绵薄之力。”
    徐子豪向着伏祸作了一个长揖:“伏爷高义!区区小事,何需伏爷出手?”说罢,招呼着范无救和常遇春俩人离开。
    这两人突然间肉麻的互相吹捧让众人措不及防,早已不见前不久的针锋相对。
    常遇春看了看我,冲着徐子豪和范无救摆摆手:“早前老葛给我们算过一卦,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该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我就不回去了,暂留在陶村小住一段时日,其他的日后再作打算。”
    “随你吧!”徐子豪淡然道。
    徐子豪正要带着范无救离开,我上前问道:“这次过去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先看看这位无常使所说是否属实,然后好好劝劝贾怀仁,他要是听得进去,从此施仁政也就罢了。如若不然,就斩杀掉吧!”
    这跟剧情不一样啊!徐子豪不是已经成为一个助人为乐的好孩子了吗?怎么会这样说杀掉就要杀掉呢?
    徐子豪自汪直一役后悔过自新,经由吕洞宾的指点,修为突飞猛进,虽然还挣不开这鬼体,却已经有了仙家手段。
    我私下琢磨着,纵使有数个城隍印伴身的贾怀仁对上徐子豪,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正当我还想说些什么,徐子豪挥了挥手,转身带着范无救离开了。
    “我输了!好可怕的年轻人,我看他修行时日不长,却已登堂入室。与我对决,他只用了悬于腰间的那把剑,所负之剑却未出鞘,此剑一出,我怕是已然授首了。”伏祸看着徐子豪远离的背影感叹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 各自隐匿
    《钟吕传道集》:鬼仙者,五仙之下一也。阴中超脱,神象不明,鬼关无姓,三山无名。虽不轮回,又难返蓬瀛。终无所归,止于投胎就舍而已。
    鬼仙,天神地人鬼五仙中的最下一等,有阴无阳,虽无肉身却阴神不灭,虽可不堕轮回却又难登仙籍,最终留下投胎夺舍一条路。
    按伏祸所说,徐子豪目前已经牢牢地站稳在中成鬼仙的位置上,日后若是投胎夺舍,转生为人又是一场大造化大机缘。
    目送徐子豪离开之后,伏祸长吁一声:“何必非要蹚这趟浑水?”,便领着众人纷纷回了陶村。
    常遇春这时突然叫住我:“子鹏,若是贾怀仁为阴天子,则何如?”
    我:“啊?这……”
    “若是牛存义为阴天子,又何如?”
    “牛存义为人仗义,可谓豪杰,不过可为将而不可为君。”我说的倒是真心话,牛存义仗义豪爽,若是非要找个人相比,他更像项羽,不过较之于项羽,他又多了几分老练圆滑。
    “若是贾怀仁与牛存义两军对垒,你会帮谁?”常遇春的问题突然犀利起来。
    我摆摆手道:“这怎么可能?贾怀仁或许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过要是说牛存义想当阴天子,这绝无可能。若是他想当这阴天子,当初传言大劫将至,众神不出的时候,他又何必远遁西域?”
    常遇春嘿嘿一笑:“你还是太年轻了。难道就因为牛存义远遁西域这一举动就能说明他无问鼎之心?离开暴风的中心远离酆都城是趋利避害,谁都知道一旦正式的大规模冲突爆发,这酆都城必然是首当其冲。
    离了酆都城是他保全实力的最好办法,辗转至西域后,以雷霆手段镇压,将他的威望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再者说了牛存义的麾下还有一个姚广孝呢!姚广孝是干什么的,你不知道?”
    姚广孝啊!那可是个大师级的造反派,当年辅助朱棣上位后便事了拂衣去,隐居起来,被称为黑衣宰相。
    这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个纯粹的造反派,一个为了造反而造反的人。
    “常大哥,你的意思是牛存义会回来争夺这阴天子一位?”
    常遇春轻捻胡须道:“纵使牛存义真无问鼎心,就如同当年的朱棣一般,姚广孝定然会让他动这份心的。以我看来,贾怀仁称霸中原成一方诸侯之时便是牛存义举起勤王大旗反攻中原之日,一如当年靖难之役。
    就目前看来,贾怀仁用兵诡谲多变,短短数月已经打下一整个州市,这背后恐怕除了吴军师还另有高人相助;再说这牛存义,麾下一支虎狼之师。西域从古至今都是动乱之地,结果他去了才多久,据说已成三足鼎立之势。印度教对西域一直有觊觎之心,从牛存义镇守西域以来,印度教自此龟缩不动,于西域秋毫无犯这一点可见一斑。这两人若是对上,胜负未可知也!”
    常遇春的一番话可谓是一言点醒梦中人,吴用用兵堪称诡谲,不过擅守不擅攻,如此迅猛地攻城略地的确不像是出自他手。显然可以猜测到贾怀仁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一直在招募能人异士,藏下了不少底牌。
    我环顾四周,何静正与一只已经化形了的桃花妖聊家常,可能是感觉到我的目光,回头朝我甜甜一笑。
    陶村的氛围是那么的祥和,这些深谙生存不易道理的妖族比任何人都懂得宁静平安的珍贵,也比任何人更加热爱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
    “地府的事情我不想掺和了,贾怀仁称帝也好,牛存义反攻也好,随便他们折腾吧,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鬼魂,随便他们怎么打,打出脑浆子来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常大哥,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我稍微顿了顿,见常遇春正在面无表情倾听,继续道:“其实我就是个屌丝,在阳间无权无势无财无貌,算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人说富长良心穷生奸计,在穷困潦倒之下动了偷盗的念头。
    结果好死不死碰上了警匪交火,被一枪打中面门,剩下六年阳寿枉死当场。现在的生活很好,我就是个没出息的人,只想与何静过完在阴间的日子,然后一起投胎转世。”
    常遇春摇摇头叹道:“人各有志,我不会逼迫你,不过为兄还有一言相劝,置身事外往往要比做出抉择要难得多。”
    “走一步看一步,先混着吧!”我从兜里掏出一包烟,熟练地弹出两根,不顾礼节得先给自己点上,然后给常遇春递了过去。
    常遇春摆手道:“戒了!”
    “连烟都能戒了,还真是个狠心人呐!不过你抽烟这毛病好像也是我带的吧!”我吐出一大团烟雾,幽幽道。
    说到这里,常遇春愣了愣神:“也不知道九幽绝域里的大家现在过得怎么样?算了!不多想了,我也该出发了!”
    这话锋转得略快,使我有些措不及防:“常大哥,不是……你这是要去哪里?不是说要在这里小住几日吗?”
    常遇春拱手道:“九幽绝域已经完全封闭,为兄只是区区一介武夫无处可去,思来想去还是重操旧业罢。”
    “你要去投军?”我瞪大眼睛道。
    “投军?都打了一辈子仗还投什么军,常某当年可是个山大王。现在地府大乱,我恰好占下一座山头,岂不自在快活?”常遇春摆摆手笑道。
    “既然如此,还请常大哥要多多保重!”
    “这个自然,待我占下山头,便邀你们夫妇前来做客!”
    “好!一言为定。”
    常遇春要去当土匪头子,我心里是一万个不相信,占山为王不过是个借口,隐居才是真相,不过我也不好戳穿他。
    兴许是因为他住在陶村感觉不自在,想自己做个地方隐居起来。结果到最后,我才发现我猜错了,常遇春在这里埋下的伏笔在关键时刻救了我的命,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崽崽妈2020 2020-04-02 11:22:41
    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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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支持
    第一百八十八章 玄衣卫
    当徐子豪根据范无救的情报赶到贾怀仁的营地时,营地上早已经空无一人,扎营的痕迹也被清理干净。
    徐子豪顺着现场留下的蛛丝马迹一路追踪寻找,却惊奇地发现贾怀仁竟然已经领军朝着市城隍的方向去了。
    “好大的魄力!贾怀仁是想以区区一县之力吞下整个州市吗?”徐子豪淡然一笑道。
    说完,他闭上双目,伸手推算起来,而范无救则一脸紧张地看着徐子豪。
    过了好一会儿,徐子豪才缓缓睁开眼睛:“有意思,看来我还不能杀了他!杀了他,这一出好戏可就没演员了。”
    “敢问徐公推演出什么结果了?”
    “天机不可泄露,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食言。虽然还不能杀了他,不过赐他一剑还是可以的,赶紧走吧!”
    很快,徐子豪找到了贾怀仁的大旗,此时的贾怀仁已经轻松拿下市城隍府,统领一市的城隍被吊在城门口。微风袭来,城隍的身体在风中摇晃,偶尔刮蹭到粗糙的城墙,发出微弱的痛苦呻吟。
    “贾大城隍,老友前来拜访,怎么不来迎接?”徐子豪看了一眼被吊着的市城隍,气沉丹田朗声道。
    城门上的鬼兵顿时一阵嘈杂,有人看到了黑无常范无救,已经通风报信去了。
    过了差不多有一刻钟,贾怀仁领着一队人马从城门徐徐走出。
    “范无救,你还敢回来?”
    “你若不进轮回,我便是堕入九幽绝域,堕入鸦鸣国也会爬出来将你拖进轮回。”有了徐子豪这个鬼仙保驾护航,范无救的底气足了不止一点半点。
    “待会儿再与你算账,”贾怀仁转向徐子豪笑道:“果真是老友,听闻子豪兄弟在阳间大兴土木,做了一村之长,怎么会有闲工夫来我这穷乡僻壤?”
    “来杀你!不过你还不能死,所以就赐你一剑。”徐子豪对贾怀仁话语中的嘲讽之意置若罔闻,淡然道。
    “你们都特么有病吧?你们一个个喜欢去阳间晃荡就去呗,老子又没拦着你们,干嘛没事都跑来掺和我的事!还有没有作为闲云野鹤的自觉了?!”前有我和常遇春来砸场子,现在又有徐子豪范无救出来挑衅,这让贾怀仁坚强的内心有些崩溃。
    徐子豪:“废话少说,出招吧!我可以让你半招!”
    “出你妈的头!玄衣卫何在!”
    随着贾怀仁一声大吼,数十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将徐子豪和范无救二人团团围住。
    城墙上方睿景悄声道:“城隍爷怎么这么快就唤出玄衣卫了?”
    吴用轻摇羽扇:“看来徐子豪给予城隍爷的压力不小啊!”
    “他好像是当年的汪直余孽,一条漏网之鱼而已,能有什么压力?我看就是城隍爷是心急了想要快速镇杀了事!”
    “你我不在场上,所能感知的与城隍爷不同。依我看此人神魂内敛,周身没有一丝鬼气弥散,不简单呐!”吴用皱着眉头。
    相对于方睿景和吴用的轻松攀谈,正如吴用所说的那样,贾怀仁在场上的感觉全然不同,徐子豪有意无意散发出来的气势稳稳地压制着他,这也就是他在一开始就召自己的亲卫玄衣卫出场的原因。
    徐子豪:“贾怀仁,你是想以多欺少?”
    “老子是城隍,城隍爷怎么能与尔等一介武夫相提并论!”
    “你怂得还真够……理直气壮的。不过无妨,既然城隍爷想试试我的本事,那我这个村长也就只好献丑了。”
    徐子豪面有戏谑之意,拔出悬在腰间的长剑:“此剑无名,剑长三尺六寸,净重五斤九两,乃吾师早年自火龙真人处所得,后被黄龙禅师所夺,几经周转方至我手。各位,可有自信接下我这一剑?”
    玄衣卫的人面面相觑,短暂的眼神交流后,倏地消失在原地。
    徐子豪的衣袍无风自动,兵刃的寒光在他的四周突然出现,全都攻向了他的周身要害。
    “果然是些鬼蜮伎俩,雕虫小技。”徐子豪一边躲避不知从什么方向探出的攻击一边举剑抽打看似空无一人的地方,可偏偏随着徐子豪的剑落下,都会有一个黑衣人现身,僵在原地不动。
    短短几分钟,所有的黑衣人都被徐子豪的“烧火棍”抽中,如同一座座雕像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的玄衣卫好像不够用啊!以多欺少的城隍爷!”徐子豪一甩长剑冷笑道。
    贾怀仁也不知是胸有成竹还是装腔作势,低头抬眼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你比当年的汪直厉害多了。不过,你不是说要赐我一剑吗?来啊!”
    贾怀仁突然撕开前襟,露出胸膛,状若癫狂朝着徐子豪怒吼道。
    “不自量力!天遁剑阵,起!”
    徐子豪手上捻了一个决,手中的长剑顺势而起,浮在空中,剑身铿锵作响,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转眼间,徐子豪的身后已经悬浮着上千把流转着寒光的银白长剑,剑尖直指贾怀仁。
    此时,就连站在城墙上观战的吴用和方睿景等人都感受到了剑阵所散发出的凌厉之势。
    两人脸色一变,稍作迟疑,吴用转过头与守城的鬼兵快速交代了几句,同方睿景一起飞身下了城墙,直奔贾怀仁。
    与此同时,徐子豪的身后突然浮现出一道黑影,手持一把漆黑的匕首,对着徐子豪的后心作势欲扎。而徐子豪的注意力仿佛已经完全摆在操控剑阵上,无暇其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伴随着一声嘹亮的剑鸣,徐子豪背后的长剑出鞘了。只是眨眼之间,长剑宛若一道雪白匹练,震开黑影手中的匕首,快速地环绕他的脖颈一周后,从后心处穿透了他的整个胸膛,切入的力道角度与黑影扎向徐子豪的力道角度不差分毫。
    长剑似耀武扬威般的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后猛然入鞘。留下无头的黑影化作一缕烟尘消散。
    贾怀仁骂了一句三字经,在黑影完全消散后彻底暴走。贾怀仁的心尖在滴血,这个黑影是贾怀仁手下玄衣卫的首领聂辉,精于刺杀一道,凭借着高超的隐匿技巧和暗杀能力,聂辉一度成功暗杀敌对的城隍,助贾怀仁轻松拿下两座县城隍。
    吴用之功在于出谋划策,方睿景之功在于攻城略地,而聂辉之功在于屠大龙,悄无声息地斩下对方势力的龙头。
    第一百八十九章 轮回了把镰刀?
    聂辉是贾怀仁花了大心血挖来的人才,这样的人才如今却被徐子豪一剑枭首,叫贾怀仁如何淡定,怎能甘心?
    而徐子豪的剑阵也在这一瞬间突然发动,无数寒芒从天而降,密密麻麻的程度堪比南方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吴用和方睿景看着如此气势的剑阵尽管后心发凉,汗毛乍起,却还是硬着头皮小心护卫。
    “徐子豪,本城隍今日必斩下你的头颅,祭奠我的聂辉兄弟。”贾怀仁状若疯狂地一把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吴用和方睿景,浓郁的黑气从他赤裸的上半身中蒸腾出来,黑气中隐隐透着金光。
    随着剑阵越发接近地面,地面上的人感受到了偌大的压力,越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战战兢兢待宰的羔羊。
    这时,贾怀仁身上金光凝结,汇作一道耀眼的赤金法印,护在众人头顶。
    剑阵中的寒芒撞在法印上,竟然如冰晶般破碎寸裂,化作银白色的齑粉随风飘散。
    然而剑阵中的长剑成千上万,后续连绵不绝的攻击很快就让贾怀仁的赤金法印变得暗淡,法印的边缘甚至出现了即将破裂的症状。
    贾怀仁见状不妙,咬了咬牙,怒喝一声,右手结印,左手往上一顶。赤金法印顿时金光大作,边缘出现的裂痕瞬间消失。
    还未等贾怀仁等人因为逃过一劫而欣喜,徐子豪手上手印突变,催动着剑阵加强攻势。
    “徐子豪,你不要欺人太甚!”贾怀仁几乎咬碎钢牙,苦苦支撑道。
    “欺人太甚?你攻伐其他县城隍之时,可曾想过欺人太甚?你将这市城隍吊于城门之上时,可曾想过欺人太甚?你将老城隍打入轮回之时,又可曾想过欺人太甚?你横征暴敛,攻伐良善,不行正道,我欺你,又能如何?!看我破了你这王八壳!”徐子豪朗声道。
    “好一个正道人士啊!徐子豪,地府本是弱肉强食之地,本城隍如何如何还用不着你来评说!这是你逼我的!”
    贾怀仁突然抬起右手对准徐子豪,一声暴喝,只见他的掌心金光闪耀,一块金印脱手而出,砸向徐子豪。
    金印快速行进,在空气中激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
    徐子豪见状,冷哼一声反手从背后抽出长剑,奋力向前一挥,将金印斩成两半。
    不料,这块金印不过是个幌子,被斩成两半的金印后面,竟然层层叠叠还跟着五重大印。
    “噗!”
    徐子豪一着不慎,如同一条破布袋被大印砸飞出去,咯出一大口黑血。
    随着徐子豪受伤,这凛冽的剑阵不攻自破,霎时间化作漫天飞舞的银色粉尘飘落下来。
    贾怀仁不由得心中一喜,撤掉头顶上的金印,长吁一口气。
    “接下来轮到你了,范无救,本城隍曾经说过,我必杀你!先前放你一马,如今你既不知悔改,就休怪我无情了!”贾怀仁面带狰狞,转头对着范无救冷笑。
    范无救瞥了被一眼打落在地的徐子豪,大手一翻,化出一把漆黑的黑色镰刀严阵以待,眼中尽是悲愤。
    “贾怀仁,你何时有过情义?老城隍待你恩重如山,你却将他亲手打入轮回。老谢自你上位以来,对你忠心耿耿,结果呢?老谢至今下落不明。那时你我虽理念不同,但我还不至于反你,可枉死城数万鬼民何辜,全他妈被你强行拉来做了炮灰!你,有何情义可言?”
    “聒噪,本城隍早已说过,尔等若有不服便自行离去,本座绝不追究!可是你,为何要一次又一次地来挑战我的耐性。安安心心去轮回不好吗?”
    贾怀仁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块巴掌大的方印,方印见风就长,不一会儿就有人头大小。印面上呈现出一个诡异的灰色漩涡,有不知不觉中摄人心魄的力量。
    “轮回印?”范无救瞳孔收缩,认出此印。
    轮回一事,兹事重大。寻常的城隍皆无权定夺,需将被轮回者的资料归纳整理,书写成轮回审批表,由当地城隍提出可否轮回的建议,上交高层。待高层回复之后,当地城隍会根据反馈回来的信息在路引上做轮回标识,最后亡者凭借路引进入轮回池。
    而这轮回印却拥有直接将人打入轮回的能力,在很早以前的某个特殊时期,地府放权于各地城隍,轮回印就此应运而生。之后地府整顿,将各地轮回印收缴集中销毁,也不知贾怀仁从哪里得来这种违禁物。
    所谓先下手为强,范无救握紧镰刀挥舞起来。
    顿时阴风骤起,黑雾蒸腾,伴随鬼哭声,几道刀光在黑雾的掩护下斩向贾怀仁。
    “城隍爷小心!”方睿景突然上前,手持两把短刀,挡下刀光,紧紧地护在贾怀仁身前。
    “方睿景,你也要助纣为虐吗?”范无救的声音从黑雾中传来。
    方睿景咬牙道:“城隍爷于我有大恩,还请范大人谅解,城隍爷我是护定了。”
    “是非不辨,敌我不分。跟着他,你们只会走上灭亡的道路。”范无救躲在黑雾中,再次出招。
    “吴军师,清雾!”方睿景险之又险地挡下若干刀光后,叫道。
    吴用上前,凝聚周身鬼气,大喝一声,一团湛蓝色的鬼火从他的口中喷出。
    鬼火遇见黑雾,便如干柴烈火般剧烈燃烧。不消片刻,四处弥漫的黑雾便被烧了个一干二净。黑雾在消退,贾怀仁隐约间看到黑雾中的人影,断定是范无救,猛地打出轮回印。
    范无救显然是被轮回印击中了,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怎么没轮回呢?城隍爷,你这方印是不是有问题了?”方睿景见范无救依旧楞楞地坐在原地,转头问道。
    “不应该呀!这之前一直都好好的呀!”贾怀仁摇头道。
    范无救看了看不远处落在地上的轮回印,又诧异地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久久不能回神。
    “城隍爷,他的兵器好像被轮回了!”方睿景发现其中端倪,大叫一声。
    贾怀仁一阵头疼,叫道:“睿景,你现在就去阳间寻找镰刀下落,这特码的要是怀胎十月生出个镰刀,怕是会惹怒天道,降下神雷。其余人都一起上,擒杀这个叛徒!”
    第一百九十章 徐子豪VS贾怀仁
    “贾城隍,你该不会把我给忘了吧?区区五重城隍印就想把我给打发了,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不远处,徐子豪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如果不是嘴角上还有残留的血迹,根本看不出他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贾怀仁五记城隍印。
    徐子豪拾起先前掉落在地的长剑,持剑缓步走向贾怀仁,每走一步他的气势便拔高一截,脚掌落在地面上的细微响动竟能直传众人内心,似战鼓又似雷鸣。
    “好强的气势。”吴用不由得感慨道。
    离着贾怀仁还有二十步时,徐子豪的气势已经拔高到了让不少鬼兵虚弱无力瘫倒在地的地步。
    吴用咬紧牙关,几颗细微的汗滴从他的额角悄然淌下。
    而贾怀仁虽然表面上看似毫无波澜,实际上早已经慌得六神无主了。眼前这平平无奇的一人一剑,气势上却远远超过了刚刚那铺天盖地的剑阵。这简直就是仙家手段!稍有不慎就会死,就会灰飞烟灭,哪怕有城隍印护身也一样。
    贾怀仁很想转头就跑,双脚却不听他的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徐子豪越发靠近。吴用和方睿景亦然如此,分明想要上前救援,身子却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不得动弹。
    徐子豪面无表情地抬手,缓缓送出一剑,徐子豪的速度很慢,慢得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银白的剑身慢慢地刺入贾怀仁的胸口。贾怀仁能够感觉到冰冷的剑尖穿透躯体,已经触及到了自己的鬼心,只要长剑再往前送进哪怕一点点,便会绞碎自己的鬼心。
    若是失了鬼心,恐怕从此以后便要如同残留人间的孤魂野鬼般无魂无智。
    万念俱灰之际,贾怀仁突然发现徐子豪的气势骤减,而无形中束缚自己的枷锁也开始松动,自己又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掌控权。
    “杀了我,你也别想独好!”贾怀仁身体微微侧移,然后猛地向前一送,长剑穿透了他的身体。
    他强忍着疼痛,抬起右手一把抓住徐子豪的手腕,不让他脱离,左手金光闪闪。
    贾怀仁一共得了十个城隍印,在之前对阵汪直时已经损坏了一个,和老城隍贾成道动手的时候又毁了一个,现在他将剩余的八个城隍印一股脑打进徐子豪的胸膛。
    徐子豪一声哀嚎,长剑脱手,整个人再次倒飞出去,胸口处衣裳破碎,里面的身体留下了可怖的焦痕。
    而贾怀仁也同样讨不着好,徐子豪的剑气像一只暴龙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他只能动用全部城隍印才能勉强护住鬼心。
    吴用和方睿景双双上前扶住虚弱的贾怀仁,贾怀仁艰难地抬头道:“所幸避开了要害,要不然老子今天非得折在这里。镰刀现在估计已经入胎,方睿景你尽快出发,取出镰刀,若是出现差池,怕是今后我们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方睿景向来雷厉风行,领了贾怀仁的命令稍稍犹豫片刻应声而去,带上数十个鬼兵,前往阳间。
    这时,一道铁链从侧面袭来,卷向贾怀仁。吴用想要格挡却已经来不及,铁链像是一条毒蛇将贾怀仁团团缠住,铁链的另一边,范无救猛地一拉,将贾怀仁拉向自己。
    “范无救,你敢对城隍爷……”
    吴用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范无救一手将贾怀仁拉向自己,另一只手已经抽出腰刀,看来是真的打算将贾怀仁了结。
    “万事休矣!”吴用看着范无救的刀劈砍下来,闭上眼睛绝望道。贾怀仁虚弱得连动弹都难,现在被范无救擒了去怎么会有活路。
    没有想象中的惨叫声,吴用正要睁开眼睛的时候,一股气浪将他掀倒在地。
    尘埃落定,已不见了范无救的身影,只剩下贾怀仁保持着单膝跪地,右手平举的动作。
    原来在贾怀仁被拉过去的那一瞬间,他凝聚了身上最后的鬼气,祭出一块城隍印,砸在范无救的身上,将范无救直接轰杀。
    “那边那个也抓起来,不要遗漏了。”贾怀仁看向趴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徐子豪,强提着一口气说道,说完魂体一阵震荡,险些消散,继而两眼一抹黑昏过去了。
    吴用立即召集人手,将昏迷的贾怀仁送回军医处。安排完这些事情之后,他走向了徐子豪。
    徐子豪接连中了贾怀仁数次城隍印的轰杀,现在趴伏在地上,已然晕死过去。
    “也算是个英雄人物,奈何要趟这趟浑水,也只能怪你自己了。”吴用低头看着徐子豪感叹道。
    “是吗?”徐子豪突然发声。
    惊得吴用连忙向后跳去,奈何徐子豪以有心算无心,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徐子豪的指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喷吐出一道银白剑气,将吴用缠绕起来。
    “你没事?”
    “区区几枚城隍印,又怎么伤得了我?”
    “快放开军师!”边上数名鬼兵见吴用被俘,叫嚣着将徐子豪包围起来。
    吴用:“你既然没事,就看着范无救取死也不搭救?还称什么正道?”
    徐子豪笑道:“你怎么知道范无救已死呢?你好生看看吧!”
    捆绑住吴用的剑气,转眼间变作一条漆黑铁链。一团黑烟从徐子豪长剑的剑尖上飘落下来,缓缓凝成人形,正是范无救!
    “你,你们……”吴用顿时说不出话来。
    “贾怀仁作乱地府,你也有份。今日我将你封于我的剑内。待日后地府平定,我自然将你释放。”徐子豪双手结印,吴用顿时化作一团烟雾,飘进长剑中。
    “军师被抓走了,快叫人来!”几个鬼兵见此大叫道。
    “聒噪!”徐子豪大袖一挥,定住周边的鬼兵。与范无救二人化作一到黑气,突围而去。
    连续奔袭了有一刻钟,徐范二人才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下来。徐子豪祭出腰间的长剑,长剑飞至空中,化作一道光幕将二人包裹起来。
    做完这些,徐子豪眼前突然一片漆黑,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你没事吧?”范无救连忙上前扶住他。
    “没事,占了人家的便宜,终归还是要还的。城隍印虽是阴物,却用了阳间的材料制成,内含一点少阳,于我修行有大好处。我是老阴之身,这一点少阳入体如同引火烧身一般,不过熬炼过去便是大补。”徐子豪解释着盘腿坐下,炼化被城隍印打入体内的阳气。
    第一百九十一章 抖M?
    “城隍爷啊,你这身份怎么还亲自上场了?这些个事交给他们来做不就好了?”军医看着是个二十刚出的妹子,唤作周玲。俗话说医者父母心,见了贾怀仁的伤势心疼地嗔怪道。
    贾怀仁因为疼痛咧着嘴笑道:“他徐子豪对我并无杀意,要不然我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疗伤了。再者说,这徐子豪实力太强,我若是不上,岂不是害了手下兄弟的性命。他与我总归还有一些香火情在。”
    周玲摇了摇头,手中控制着几条丝线,将贾怀仁体内横冲直撞的剑气导出来。
    过了许久才开口道:“现在体内的剑气虽然已经去干净了,不过灵体受损严重,城隍爷切不可生气动怒,影响恢复。”
    贾怀仁撤下护住鬼心的城隍印,松了一口气:“这会儿总算是舒坦了。”说罢,昏昏沉沉地伏在军医处的床榻上睡去。
    连续不断地维持城隍印的防御状态相当损耗阴气,相对于身体上的疲劳,精神上的疲劳更甚。虽然徐子豪未下死手,但所谓刀剑无眼,残留在贾怀仁体内的剑气纵使没有攻击鬼心的动作,却又不得不防。
    贾怀仁睡下没多久,房外便传来嘈杂之声,似出了什么变故。
    “又怎么了这是,还让不让人睡啦?”贾怀仁嘟嘟喃喃地起身。
    “报城隍爷,那个……那个煞星又闯进营来了!”一个鬼兵冲进军医处禀报。
    “煞星?哪个煞星?”
    那个鬼兵不知徐子豪的名讳,想了老半天才畏畏缩缩地指了指贾怀仁的胸口。
    贾怀仁低头看了自己的胸口一眼,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徐子豪?他又来干什么?带我出去看看!”
    “你伤势未愈,慢点走。”见贾怀仁快步出了营帐,周玲倒也负责,紧紧跟在贾怀仁身后。
    贾怀仁刚出了军医处的院子,只见一道雪白的身影从高耸的城墙上飘然而下,落在一处空地上。一大群鬼兵叫骂着跟在那道身影之后。
    “他怎么进来的?”一个鬼兵首领发了脾气。
    “老大,我看见他是从城墙那边飞进来的。”
    “怎么不把他打下来……”话才说到一半,那首领模样的人突然想起眼前这人施展过的那招——铺天盖地的剑阵,后背冒起一阵恶寒,话语戛然而止。
    “我们几个继续跟着,你们几个通知其他人,去保护城隍爷。”思索片刻,那首领下令道。
    无巧不成书,鬼兵首领这边刚下完令,徐子豪的眼睛一亮,嘴角微微勾起,蓦然加快了速度。几个腾挪之后,徐子豪站在了贾怀仁的面前。
    “你他妈的不是刚来过吗?你又想……”贾怀仁怒目圆瞪。
    “城隍爷,不能动气。”周玲跟在贾怀仁身后,小声提醒道。
    “老徐啊,你这样一天闯两次营,让我这个城隍爷很没面子的。”贾怀仁做了几次深呼吸,平复一下心情后,态度稍稍缓和地说。
    “我是来取一样东西的。”
    “取我狗命是吧?赶紧的,不过别取干净,留半条给我。”贾怀仁有些不耐烦地说。
    这回徐子豪懵逼了,也不知是憋着笑还是怎么,过了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不是”两个字。
    “城隍印的话,你想都别想,还不如取我狗命呢!”贾怀仁态度很坚决,城隍印可是他的命根子。
    “也不是。”
    “那就好,看上什么东西就直接拿走,别跟我卖关子了。我刚被你捅了一剑,胸口还疼,现在很想回去睡觉,你也体谅体谅我这个病号,好伐?”
    徐子豪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我的剑落在你这了。”
    “我信你个鬼,这么大个人还丢三落四的。来人啊,去军医处把桌子旁的那把剑给拿过来。”贾怀仁回头叫道。
    “你不怕我这次来杀了你?”徐子豪突然凑近了说。
    贾怀仁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回道:“你占了我的便宜,还好意思杀我?鬼仙……不,应该是准人仙大人。”
    两人相视一笑,再不言语。
    这让周玲看得一头雾水,前段时间我和常遇春一同去闯营,结果没有后文了,这回徐子豪又来闯营还捅了自家城隍爷一剑,现在两人还能相视而笑,就差把酒言欢了。
    城隍爷怕不是个抖M?
    很快,一个鬼兵捧了徐子豪的剑过来。徐子豪手指一勾,那长剑腾空而起,绕着徐子豪转了两圈之后,回归他背后的剑鞘。
    “既然东西已经拿到了,就赶紧走,我还要回去睡觉呢!”贾怀仁挥挥手,下了逐客令。
    徐子豪微微点头,刚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转头道:“子鹏托我给你带句话。你真的想争阴天子的位置?”
    贾怀仁的脸色突然冷峻:“没错!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有何不妥?”
    “他说他见过阴天子了,阴天子被束缚在那个位置数百年,不自由亦不欢喜。你以后要是想通了,就去陶村吧!他在那里给你留了间房间。”
    “知道了。走你的吧!”
    “城隍爷,属下护驾来了!”方睿景这时肩扛着一把漆黑的镰刀,带着大队人马围了上来。
    “护你妹夫啊,等你们来护驾,老子早特么不知死多少回了!散了吧散了吧!我也要回去睡觉了。”贾怀仁打了个哈欠指着徐子豪,“对了,他要出城,待会儿谁也别拦他。一个个地真不让人省心!”说完,贾怀仁仿佛又回到了虚弱状态,让周玲搀扶着回了军医处。
    军医处昏黄的灯光下,吴用轻摇羽扇,眉头蹙起,正等着贾怀仁。
    “恭喜军师逃了出来,不过军师好像不开心啊。”贾怀仁见了吴用,挥挥手笑道。
    “城隍爷貌似心情不错。”吴用脸色很不好看,头也不抬道。
    贾怀仁顿了顿,懒洋洋地躺上床道:“有什么错不错的,莫名其妙挨了一剑,我的军师还嫌弃我没用,也就这样了。”
    “不是我……罢了。徐子豪是个人物,若是能争取过来,我们……”吴用似乎没有反驳贾怀仁的意思,索性接过话头。
    贾怀仁惬意地眯着眼睛说:“他跟我们不同,他想要追随吕洞宾的脚步,是要成仙的人,再怎么争取也争取不来。”
    “可你也不该就这样放他走!”吴用猛地站起,呼吸急促,攥着羽扇的手指节都发白了。
    “要不然拦着他让他再来一次那招剑阵?让他屠戮我们满城?你以为你真的是自己逃出来的?这是个交易,他悄悄地放了你,我得给他面子。”
    贾怀仁见周玲在旁示意,平复了下心情,道:“军师啊,自我们开始以来,死的人太多了,是该休养生息了。”
    贾怀仁见吴用没了声息,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就和你们当年一样,守业更比建业难啊!”
    吴用低着头转身出门,脸色依旧难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一百九十二章 聚会
    陶村。太阳已经快要落山,昏黄的阳光让人不由得心生懒意,宁静的村口聚集了一大群动物。
    正中间块头堪比一头壮实公牛的那只黑狗正是伏祸,在他旁边的黑猫是十全爷的原形,论个头更比伏祸大上几分,十全爷现出原形后慵懒地伏在地上如同阳光下随意放置的旧袜子放松。
    大伙也都纷纷现出原形,惬意地以各种姿势享受今天最后的阳光。说起来这也是伏祸带起来的风气,只有他没事喜欢随地趴着晒太阳,阳光照不进无日无夜的阴曹地府。
    “小崽子们出去历练差不多也有数月了,也不知过得怎么样?”伏祸张大了狗嘴打了哈欠,懒洋洋地说。
    十全爷拿爪子摸了摸脸,接话道:“廿九上个月打了个电话回来,说是他们合伙开了家公司,还让你家怀珠当了后勤总管来着。”
    “这敢情好!小怀珠都当领导了,那要是我去了的话不知道能当个什么官?”元宝咧着大嘴兴奋地嘿嘿笑道。
    “让你坐前台吧,太丑;管后勤吧,怕你贪嘴,管人事吧……算了算了你还是留在陶村乖乖当个杂役吧!”九节狸李何白瞥了元宝一眼道。
    “李兄弟这话说得过分了,不过……哈哈……英雄所见略同啊。”边上一只猿猴嘎嘎笑道。
    “这位兄台,敢问你是哪位啊?”元宝瞅着这猴子眼生,拱手问道。
    猴子幽怨地看了元宝一眼:“虽然俺常都躲在家中修行,也不至于不认识俺了吧!俺叫胡复。”
    “就是抢我洞府的那个。”李何白见元宝依旧一脸茫然好心提醒道。
    “对了,我想起来,你就是天柱峰上的那个六……胡复。唉!没办法,你出场这么少,我怎么可能记得住呢!”元宝一拍额头,跳着叫道。
    胡复闻言大怒,从树上腾身而起作势去抓元宝,看样子是伤了自尊。元宝倒也机灵两腿一蹬,直接跃至十全爷身边:“十全爷救我。”
    “莫闹莫闹!今天估计小崽子们要回来了,早就听说他们公司要放假了。”十全爷制止了两人的打闹。
    日落月升,众妖都聚集在了村口,元宝等人早早地准备了各种小食酒水,摆在村口空地的条案上。其余人也纷纷搬来矮桌和小马扎,随地一放便是一场牌局。扑克、麻将、牌九、象棋,年轻一代的妖族都还没有回来,这村口就已经热闹得不行。
    自从何静有了身孕,不宜多动况且忌口,我便陪着何静走到稍微安静些的伏祸和十全爷边上,看着他俩下棋。
    “老爷子,你这步棋不该这么走的,应该上炮别住马腿,然后勾引他吃你的车。”
    “去去去,给我滚一边去,观棋不语真君子。”伏祸正与十全爷杀得猛烈,听身后有人指指点点,不满地回头骂道。
    只见廿九西装革履面带笑意,恭敬地站着冲自己和十全行礼。怀珠也是一身职场装俏生生地站在廿九边上笑得灿烂。在他俩身后,尽是年轻一代出去历练的妖怪。
    “老爷子,我们回家给您请安来了!”
    伏祸不由得两眼一红,连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元宝,准备开宴。”
    都说留守老人日子不好过,心里尽是对游子的挂念,纵然是强大的妖族亦然不能免俗。宴席才刚一开始,归来的游子们便被团团围住,又是家长里短,又是现在的时局大势,还被留守村中的妖怪们拉住问东问西,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
    “孩子们,出去这么长时间,可有遇上什么麻烦?”十全爷突然问道。
    众人默然,许久之后,廿九突然抬头笑道:“公司成立以后,也无非就是些公关和竞争的问题,都解决得七七八八了。况且天地钱庄那边对我们也还算照顾,帮我们揽了不少国外的客户,哪里还有什么麻烦,剩下的就只有蒸蒸日上了。”
    都说人善智不善力,可作为妖怪,尤其是修成人形的妖怪,少说也活了有百余年,这么多年的沉淀也绝非寻常人类可以匹敌的。
    “嗯!那就好,我们年纪都大了,寻了个可以安身的舒坦地儿就不想再动了,接下来就是你们的时代了。不过你们也不用怕,若是有人不识好歹找我们陶村后代的麻烦,我们这把老骨头就算豁出身家性命也非要把他挫骨扬灰了不可!”
    老大就是老大,伏祸说出来的话十分硬气,透着他一如既往的霸道。
    妖族皆嗜酒,宴会才过半,村中自酿的酒就只剩空荡荡地酒坛子了,众妖又还没尽兴,纷纷叫嚷着续酒。
    廿九掏出手机,就近找了个卖酒的经销商,让人拉了一车过来。陶村地界设了结界,寻常人接近不了,还是廿九出去将那人迷住,才把酒水送进来。
    混着喝的酒容易醉,廿九接进来的酒水车上,啤的白的黄的色的都有。很快众妖喝得兴起,却已经醉倒了大半。
    元宝开始在人群中翩翩起舞,这矮胖的身材以魔性的步伐蹦哒起来显得尤为滑稽。
    “好小子,有点魄力,以后有啥事跟哥说,兄弟我帮你摆平!”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的伏祸勾着廿九的脖颈,满口酒气地说。
    你看看这都喝成什么样了?都差好几辈了,难怪十全爷在一旁听着满脸黑线。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后勤跟不上,说什么都是空的,你们几个,没看见桌子上的菜都吃完了吗?快点再去弄几个上来,不然小心老娘我扣你们工资了。”怀珠双手叉腰,看着虽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气势却相当足,看来在公司里没少做功课。
    “还真是热闹啊!不知道还有没有我们的份。”这句话在门堂处突兀地响起。
    众妖回头看去,只见是一对男女,看着眼生。
    伏祸和十全爷二人眯着眼睛看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十全爷乐呵呵道:“这不三妹吗?来来来,快坐到我这里来。”
    白鹤挽着许君城的手臂嫣然一笑,俩人也都入了座。
    “见过两位舅哥。”许君城硬着头皮跟伏祸和十全爷行了个礼。
    “别整这些虚里八脑的,还真是生了张好嘴巴,口福真特么好,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挑着我们宴会的时候回来。迟到的先自罚三杯!”估计是因为伏祸喝得不少,竟然没怎么挤兑许君城。
    许君城倒也爽快,一仰头一杯见底,连着三杯下来,脸上开始泛起红晕。
    第一百九十三章 泉客内丹
    许君城和白鹤突然的到来丝毫不影响酒桌上众妖欢乐的气氛,反而蒋场上的气氛推向了高潮。这就要归功于已经喝得烂醉如泥的伏祸和十全爷,只要这两头大妖不发难,陶村没人会去主动招惹许君城和白鹤。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比如说元宝,端着一盘油炸的蚂蚱,一本正经地向许君城介绍蚂蚱的口感和营养价值。元宝是少数清楚许君城真实身份的妖怪之一,若不是喝得神志不清,再给他两个胆子也不敢这样靠近许君城,强推给人蚂蚱吃。
    另一边,当我看到伏祸开始一整杯一整杯地喝掉杯中的白酒还满嘴“我没醉”的时候,我就知道伏祸已经醉了。
    这是酒桌子上比较特殊的现象,没喝醉的人“不行了,我已经醉了”地推辞,反倒是真的喝醉了的人会贪恋着杯中物,喝得气吞山河,满口“没醉”,谁要是劝他别说就得吹胡子瞪眼睛。看来这一方面,妖族和人类无异。
    直到他热情地挽着许君城的脖子称兄道弟的时候,他算是彻底地醉了。要知道这个妹控对拐走自己妹妹的许君城向来都是秉承着横眉冷对的同时最好是能再尽情地揍他一顿的原则。
    与此同时,廿九等人难得回一次家,在众妖的“围攻”之下也都喝得差不多了。
    “老娘超级棒的!老娘是最强的后勤保障!明年我绝对不会再让廿九哥哥骂到我头上来。”怀珠突然爬到桌子上,高高举起酒杯宣布,然后将杯中不多的红酒一饮而尽,紧接着彷如一段枯木般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几个年轻的妖怪纷纷叫好的同时,赶紧将倒下的怀珠扶住,手忙脚乱地将她送回房间。
    恰好廿九刚从人群中脱身,拈着酒杯往我这边走。
    “看来你这做哥哥的,给她的压力不小啊!”何静眼瞅着怀珠被众妖抬回房间,问道。
    廿九摇头苦笑,叹了口气说:“我就知道你们会这么说。我对这个小妮子可是真的一点要求都没有,只不过这妮子性格天生要强。真是的,你们一个个的,搞得我多坏似的。也就是偶尔看到小妮子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会提醒一下罢了。”
    “小姑娘脆弱的内心你不懂,算了算了,算我错怪你了,我自罚一杯。”
    何静刚要把我的酒杯举起,廿九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忙把何静的手压了压,笑着对我说:“嫂子都怀孕了,这杯酒我可不敢让嫂子喝。要不还是你代劳?!”
    何静本身怀着孕,不宜饮酒,我想也没想,接过何静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童兄弟,好酒量!你我兄弟一别数月,难得相见,咱们再来一杯。”
    这家伙这次从人类社会回来之后变了很多,尤其是他的劝酒功力见长了。这说话间,这货又给我的酒杯给满上了。
    我俩轻轻地碰了碰杯。
    “开心归开心,你俩也别多喝!这喝个白酒就跟喝白开水似的。”何静见廿九再次抓起酒瓶子给我倒酒,翻了个白眼劝说道。
    “嫂子放心吧,就这两三杯而已,还醉不了。听我家老祖宗说,阴魂难有后人,我都还没正式恭贺你俩呢!我再敬你一杯。”
    “你呀,花头还真是越来越多了。喝就喝,我还怕了你不成,来!”我摇头笑着说道。
    不过廿九有一点说的没错,鬼类确实难有后代,倒不是因为鬼类就不做活塞运动了,而是即使做了活塞运动,因为鬼类体质极为阴寒,这就直接导致了鬼类不易怀孕的结果。
    早在之前当拘魂使的时候,我闲得无聊还翻阅过地府人口统计,新生儿这一栏已经有数百年保持着“0”。
    这也导致了地府的市场上,各种商铺一应俱全,几乎与人间无异,唯独不见专治不孕不育的医院和母婴用品的商店。
    估摸着是我和何静长期留在阳间,阴寒的体质有所改变,这才导致何静成功怀孕。
    “至于这杯嘛!嫂子怀孕,我们专门为她肚子里的小家伙跑了趟天地钱庄淘换了个好东西。你要是不喝这酒,我可不轻易拿出来。”
    “到底是什么?不拿出来没关系,说出来听听。”我好奇地问道。
    廿九摇了摇头,卖起了关子。
    何静突然伸手过来,挽住我的手臂,起身作势欲走。“不说就不说,走,咱们回家!憋死这小子。”
    廿九闻言,摆摆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
    “这是东海泉客的内丹。滋阴润阳,调节阴阳平衡,正适合嫂子养胎用。我都说了,这杯酒……”
    “好兄弟,心领了!”我再次将这杯中酒一饮而尽。
    “别心领啊!我跑趟天地钱庄也不容易,拿走拿走!”廿九打开盒子,把盒中的珠子递给我。
    所谓的东海泉客的内丹是一颗桂圆籽大小的灰蒙蒙的珠子。若是把这珠子往河滩上这么一扔,准得找不回来的那种。
    “说起来泉客是什么?还有,这珠子怎么用啊?”何静接过我手中的珠子,把玩着问道。
    廿九解释道:“泉客好像就是鲛人,也叫人鱼。这内丹嘛,据说只要把玩着就有效果。”
    “真有意思,不过以前看玄幻小说老听说内丹啊,丹田啊什么的,这内丹到底是什么东西?”
    “额……这个内丹嘛!我们修行者除了开发自身能量还要吸收天地间的灵气,内丹就相当于……发动机吧!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当年我爹教我理论的时候,尽打瞌睡来着。”廿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得,这都把人发动机也拆了!他那车还能用吗?哎,一说到车,我特么好像把车落在贾怀仁那里了。”
    要说我这烂记性,典型的时好时坏,这么大辆车我都给忘记了。也不是没有记性好的时候,读小学那会儿住我家隔壁的娄东峰借了我十块钱去游戏机厅打游戏到现在都还没还,那张钱上的编码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一辆破车而已,赶明儿我把我们公司的车借你耍耍,绝对够排面!四个圈A8的。”
    “那可不行,勤俭节约可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要不明天你和我一起去一趟贾怀仁那里?”
    廿九哭笑不得地点头应允:“我就没见过把抠门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再见贾怀仁
    自从贾怀仁与徐子豪对阵之后,因为贾怀仁伤势严重,他攻城略地的行动暂时偃旗息鼓,大批部队在市城隍府就地驻扎。这大大地省去了我们寻找贾怀仁大军踪迹的麻烦。
    地府灰暗的天空下,张牙舞爪的枯树更加衬托出诡异恐怖的气氛。
    廿九突然停住脚步,伸手拦在我的身前,鼻子一翕一张的,脸色突然凝重。
    “怎么了这是?”
    廿九低下头小声说道:“有探子。”
    “探子就探子呗!本来就是来找贾怀仁的。”我挥挥手,按下廿九的手,朗声道:“我是来见你们城隍爷的。别躲躲藏藏的,出来吧!”
    “又是来找城隍爷的,也不知我们城隍是造了多大孽。”在漆黑的树影下,一个黑影小声道。
    “劳驾,带我们去找他吧!好歹我也是前任城隍守军大统领,给个面子。”
    那黑影噗呲一笑:“前任啊!最不值钱的就是前任了……等等,你……你是童子鹏。”黑影说完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却是一个约摸着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子,身上一套灰不溜秋的布甲。
    “活捉童子鹏者,赏银百两,官升一级。这等好事竟然还会落在我身上。”小伙子从腰间抽出两把短刃嘿嘿一笑,摆出了进攻的姿势。
    过了一会儿,小伙子见我俩不为所动,好奇道:“你们不打算反抗吗?”
    我和廿九相视一笑,廿九戏谑道:“你不是说活捉吗?还真的能杀了我俩不成。”
    “况且就算你抓住我们,不也得带我们去见贾怀仁吗?”我插嘴接过话头。
    “这倒也是,可是……”
    “别可是了,快带我们走吧!”廿九催促着小伙子道。
    小伙子将短刃收回刀鞘,喃喃自语:“我怎么就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呢?”
    “行了!别沮丧,你不是都活捉我了吗?赏银百两,官升一级可都在等着你呢!”我乐呵呵地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道。
    可能是从没见过这么开朗的俘虏,小伙子一路上兴致缺缺,不过混迹在生意场上的廿九十分健谈,“勾引”着小伙子开口讲话,等到了地方,这小伙子姓甚名谁,甚至往上翻三代做的什么行业都一清二楚。
    有这小伙子带路,我们从城门口到城隍府衙一路畅通。
    “城隍爷呢?”小伙子问道。
    “在里面,最近城隍爷貌似心情不错,赶紧进去保不准还能有赏赐呢!”守门的鬼兵嘿嘿一笑,招呼我们赶紧进去。
    我们进了衙门,绕过公堂,从侧边的小门进入后院。进了后院,先是绕过一道屏风,只见一条迂回曲折的廊道横卧在一池碧波之上,嶙峋起伏的假山点缀其间。走过漫长的廊道,一个花园映入眼帘,细看之下竟都是阳间的凡花。
    廿九俯身,从花茎根部拈了把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吃惊道:“这土竟然也是阳间的土。”
    “真他妈奢侈,我在忘途川边的房子都特么只能用彼岸花做装饰,美则美矣,用何静的话说就是跟血海似的,让人瘆得慌。”我低头小声说道。
    毕竟传说彼岸花的红是血液染成的。
    扯远了,说回来这阳间的物件自带三分阳气,想要原原本本地带进地府,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再加上这花园的打理养护,所花费的更是不敢想象。别看这园子不大,可这一园子的土和花没个几年经营还真就成不了这规模。
    再往前,是个合围的院子,贾怀仁优哉游哉地躺在藤椅上,边上的一张矮案,摆着些果干蜜饯糕点。
    “禀城隍爷,我……”
    “卧槽!童子鹏,你特么又来想干嘛?”贾怀仁没等那小伙把话说完,从藤椅上跳了起来警惕地看着我和廿九。
    我摆摆手说道:“用不着这么紧张吧?这小子活捉我了,赏银百两,官升一级,赶紧的。”
    小伙子立即向我投来了感谢的目光。
    我微微点了点头:“我说你这花园搞得也太特么奢侈了吧!这生活品质提高得够快的。”我这话也不是虚言,回想我刚到地府那会儿,贾怀仁这孙子就跟捡破烂的似的,房间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各种零碎。反观现在这躺在藤椅上,吃着小食赏花品茗的雅致,与之前相比简直变了一个人。
    “这都是捡的现成的便宜。对了,你过来干嘛?刺杀我上瘾了?”贾怀仁显然对之前的几次刺杀是心有余悸,悄然往后退了几步,与我和廿九保持在十米以上的安全距离。
    “我现在对刺杀你这件事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反正有的是人干。那个……我之前落在你这的车子能还我不?”我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道。
    “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让你过来和我一起干,还能在乎那破车?还有你这尿性能不能改改,就你那辆破车拉了手刹,还特么上锁!怕人偷吗?从原来的营地运到这里,愣是叫了十来个鬼兵搬到板车上拉过来的。”
    廿九闻言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板车拉汽车,讲究啊!”
    “少他妈扯淡,车子放仓库了自己过去开。取了车子给我麻溜地滚蛋,看着就烦。”贾怀仁见我俩确实没有刺杀他的意思,也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好咧!我这就滚蛋,对了,这小伙子挺不错的。说好的赏银百两,官升一级别忘了。”
    那小伙子见我和贾怀仁扯了几句家常就被释放了,心里还寻思着这奖赏是不是泡汤了。现在突然被我这么一提,他再一次向我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你什么时候手这么长了?”贾怀仁重新躺回藤椅,斜睥了我一眼,随后又转头看向那个小伙子,温和而又不失威严道:“本城隍一言九鼎,赏银你自行去库房领取。看你着装应该是斥候,便提你当个斥候伍长吧!”
    小伙子并没有表现出我们想象中的喜悦,反而哭丧着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对赏赐不满意?”贾怀仁稍稍有些不悦,还心想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贪得无厌。
    “回禀城隍爷,属下现在已经是什长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门板杀手
    我和廿九刚刚走出去不远,贾怀仁和小伙子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廿九玩心大起,忍不住回头吆喝了一声:“恭喜你呀小鬼!官升一级,百夫长是没跑了。”
    贾怀仁听得声音,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摆摆手,骂道:“快滚快滚,不然通通抓进大牢。”
    出了花园,贾怀仁倒也贴心,竟在门外安排了一个小厮带领着我俩前往库房。偌大的库房正中,浑身扎满各式兵器的汽车隐隐有鹤立鸡群的感觉。
    廿九见了这车,瞳孔不由得放大了几分。他绕着车子走了两圈,用力地拔下了陷在车顶上的一把长柄锤,叹了口气说道:“你确定这是车,而不是兵器架什么的?”
    我轻车熟路地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按了下喇叭:“别看造型不怎么样,飚起来绝对跟藤原拓也的AE86有的一拼。”
    廿九嗤笑一声,坐到副驾驶座上。
    “这车被改造过,性能还是不错的。”说话间,我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像一条脱缰的野狗,离弦的兔子蹦哒地冲出去十来米。
    兴许是贾怀仁已经打过招呼了,我们一路上畅通无阻。从位于城郭后方的库房城门,车子后喷涌而出的黑色尾气恍若一条黑龙,贯穿了半个城。我们在守城鬼兵充满敬畏的目光中开上了前往阳间的路。
    “早前一直在传什么大劫将至,众神不出怕不是真的吧!我怎么觉得现在地府通往阳间的出入口多了很多。”廿九见我毫不费力地找到一个入口,皱着眉有些忧心地说道。
    因为我本身就是地府的拘魂使,可以自由穿梭阴阳界,之前穿梭两界的时候也没多想。现在经廿九这么一提,突然发现地府的确多了不少的通道。这些通道的出入口分布在地府各地,散发着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黑气,透过黑气甚至还能隐隐约约看见阳间的事物。阴阳两隔是天道所为,现如今两界之间的隔断变得薄弱。不管是活人进入地府还是阴魂去往阳间都不是好事。
    “等回头和贾怀仁说道说道,抢了这么多地盘还是要担点责任起来的,现在我们先回家。”我摇下车窗,点上一根烟,把剩下的小半包烟扔给廿九。
    到了阳间,看看天色约摸着已经是凌晨两三点钟了,街道上除了几个醉得跟生化危机似的酒鬼正扶着墙寻找回家的路之外,空无一人。酒醉之人火焰低,容易看到灵体阴物。
    我稍稍辨别了一下方向,一脚油门下去,“AE86”再次一跃而起,蹦哒着开往陶村方向。
    一个酒鬼艰难地抬起头,醉眼惺忪地推了推身边同样扶着墙的同伴道:“格几经是有侬西跳过格?(方言:刚才是不是有东西跳过去?)”
    显然,他的同伴离不省人事也就一步之差,回答他的只有深入肺腑的呕吐之声和轰然倒地的碰撞声。
    与此同时,在陶村门口,廿九两眼通红,眼中噙着泪水,双手支着膝盖不断地干呕:“你这车的档位呕……是不是……分成兔子档和……呕……袋鼠档的?老子以后要是再坐你的车,老子他妈的是呕……你孙子!”
    我停好车,摆了摆手,捏着鼻子道:“吐就好好吐,别一边吐一边说话,怪恶心的。”
    折腾了好久,廿九总算缓过劲来了,我俩这才晃晃悠悠地进了陶村。
    “童大哥,有人找你,现在柳公祠等你呢!”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胖子见到我和廿九,小跑着过来。
    我笑着摸了摸了他的头:“知道了,玩去吧!”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元宝惫懒地侧卧在一张青石板上,手上拈着一个小烟斗,吧嗒吧嗒抽得正欢。
    他看到我,远远地挥了挥手:“有人找你,在柳公祠。”
    知道我在陶村的人并不多,不可能是徐子豪,也不太可能是贾怀仁。
    我琢磨半天还是想不出是谁:“元宝,谁找我?”
    “他自称是你的故友,你自己去看不就知道了!”元宝任我磨破嘴皮也不肯提前透露丝毫消息。
    “这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深了?”廿九用胳膊肘捅了捅我轻声说道。
    我摇了摇头,继续向柳公祠走去。
    才进门口,我还来不及作何反应,一道黑墙便拦住了我的去路,两条粗壮的胳膊一把将我抱住。从出生到死,再到在地府任职,我几乎从未感受过如此强烈的窒息的感觉。
    我虚弱地从这片强压环境下伸出一只手:“救我~”
    关键时刻果然还是老婆靠得住,隐隐约约中我听见何静娇斥:“铁牛,还不快些放手,他都快被你勒死了。”
    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周边的强压突然消失。我跌坐在地上,贪婪地呼吸,肺部突然再次充盈着空气,使我感觉到微微的疼痛。
    “你不是陪着美美去酆都了吗,怎么一个人回来了?美美呢?”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头,突然看见李逵只身回来,也怨不得我会担心。
    “那妮子能出什么事?阳间的天热,一路赶来俺口干得紧,他们就给了俺这玩意儿。”李逵指了指桌上的碗,接着抱怨道,“这玩意儿一点鸟味都尝不出来,你这有没有酒水,取些来给俺解解渴。”
    何静呵呵一笑:“那可不行,你过来不说正事,上来就先讨要酒水啊?”
    “也没什么大事,小妮子让我回来请你们去酆都做客。”李逵大大咧咧道。
    廿九随我去了一趟地府,回来又在村头吐了一地,嘴里很不是滋味,恰好又碰见李逵讨酒喝,便进了侧房提留着一个酒坛子出来。
    李逵看着廿九取酒出来,嘿嘿一笑,抻着脑袋在屋内转了一圈找来两口大碗。两人就这么你一碗我一碗地对饮起来。
    我走到何静身边:“怎么不请他去我们家里?”
    何静白了我一眼,朝着门口努了努嘴。
    “嗯!我家媳妇果然冰雪聪明。”我不禁朝着何静竖起了大拇指。
    当年在九幽绝域里,李逵就祸祸了我好几扇门,到地府之后毁坏门板的情况也是时有发生。我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看,柳公祠的两扇大门还健在。

    第一百九十六章 麻姑……苍叶
    铁牛在陶村做了两天客,陶村的存酒少了将近一半,这可把廿九等一众酒鬼给心疼坏了。因此当铁牛提出离开的时候,廿九等人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喜悦和欣慰。
    不过贾怀仁现在虽然已经消停,但是其他的城隍府之间依旧处于相互攻伐的状态。我们三人最终还是决定借道阳间。
    何静怀孕已经有三个多月,按照人类的说法,现在正是最危险的时候,禁不起任何折腾。可何静哪里会听这些,她的性格跳脱,在陶村里待了这么久已经是难为她了。这次美美发来邀请,如何能不让她心动?
    于是乎,我们一行三人搭乘最近的一班夜间火车前往重庆。
    未曾想路上还碰到熟人了。
    当我们以障眼法混上火车入座后,一个头戴鸭舌帽,身穿黑色夹克的帅气女子拿着火车票对号入座,坐到了我们的对面。
    “这个女的好帅啊!”何静小声说道。
    由于我们现在依旧是鬼魂之躯,常人听不见我们说的话。
    不料那帅气女子抬起头来,对着何静微微一笑,随后又低下头,手指在手机上灵活地弹跳。
    “她能听到我们说话?”何静骇然。
    铁牛摇摇头说:“这怎么可能?”说着,伸出蒲扇大的手掌在女子面前不断地摇晃。
    突然,女子抬起头,把手机屏幕对着我。
    只见上面写着几行字:你们都换上肉身,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是一个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神经病。还有让这个黑炭头赶紧停手,不然我把他重新打入九幽绝域了。
    我轻咳了一声,尴尬道:“铁牛,她能看见我们,别挥了。”
    一番折腾之后,我们三人分别附身在纸人上,显现出人形。
    “小鬼差,擅自逃出地府已是大罪,还拖家带口的,你不怕地府来人抓你吗?”帅气女子小声道。
    我们三人不知这女子是何来头,也不敢多说,嘿嘿一笑一句出来公干应付一下就算了。
    帅气女子似乎不在乎这个敷衍得不能再敷衍得回答,埋头专心玩手机。
    “要是再不出ssr,老娘非把你砸了不可。”帅气女子突然指着自己的手机,恶狠狠道。
    我们三人哑然失笑,何静捂着额头若有所思了一会儿,道:“你是麻姑?”
    帅气女子闻言大惊,双手在身上胡乱摸了一通,确定没有露出破绽后,诧异道:“你怎么看出来的?我明明已经伪装得很好啦!”
    何静掩嘴笑道:“我瞎猜的。”
    麻姑也是个坦荡之人,见身份被戳穿也不懊恼,只是捧着手机与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家常,全然没有一丝得道上仙该有的派头。
    果然这个网瘾少女已经无药可救了。
    “麻姑娘娘……”
    何静才开口,便被麻姑捂住嘴巴:“别叫这名头,听着太傻逼了,叫我麻苍叶吧!”
    多中二的名字啊!要不是我看过一部主角就叫做麻苍叶的动漫,还真要以为她是按着自己修行地括苍山来取名的。
    “麻苍叶,括苍山上的树叶吗?这个名字好美啊!”何静捂着脸颊,微微陶醉道。
    麻姑老脸微微一红,直接跳过这个话题:“你们要去哪里?”
    “俺带着他俩去酆都做客,不过地府的路不好走,只好借道阳间。”铁牛丝毫不在意眼前这人在两分钟前还威胁着要把他扔回九幽绝域回答道。
    “益州吗?倒是个好地方。不过,小姑娘你可要多加注意啊!怀了鬼胎之后,体内阴阳不均衡,一旦打破极易引起小产。”麻姑依然关注着手机,说到鬼胎时才抬起头盯着何静的腹部好一会儿,缓缓道。
    何静轻抚腹部,眼神中流露出温柔,稍稍点头轻声答应了一声。
    “麻……苍叶,你要去哪里?”我是真心不习惯对着这么一个大神直呼其名,虽然只是一个假名。
    “我?我去一趟峨眉山,找普贤菩萨座下的一个童子有点事。”
    何静正想跟着再八卦几句,火车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引得众人一阵趔趄。
    我们所在的车厢没几个人,除了我们一行四人之外,还有就是最靠边的位置上坐着几个人睡得很沉。
    火车的突然减速惊醒了他们。“怎么了这是?”几人面面相觑,话才说完就又重新昏昏沉沉地睡去。
    我们四人顿时发现了不寻常所在,按照常理来说,火车突然减速以至于到完全停下来,车上应该早就乱成一片了,可偏偏现在整列火车上却呈现诡异的安静。
    “有问题?”我察觉到不对劲,坐在座位上不敢轻举妄动,稍稍侧过身子护住何静。
    而铁牛手上幻化出两把板斧,悄悄地向前面车厢摸去。
    过了一会儿,铁牛回来了:“我了个乖乖,这整车的人都睡得跟猪一样,叫都叫不醒。”
    我:“我们这是碰到灵异事件了?”
    话才说完,麻姑噗呲一笑:“你们自己就够灵异了,还说什么灵异事件!”
    “苍叶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何静听出麻姑语气略有异样,开口问道。
    “这个得你们自己去查,我不好插手啊!”麻姑老神在在地玩着手机,对外界发生的一切视若罔闻。
    看来麻姑这次是不会出手了,我握紧了拳头,加强戒备。毕竟自从地府开始乱以后,连带着阳间也出现不少莫名其妙的怪事。
    “亲爱的,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气息不太对劲啊?感觉……感觉有点像地府的感觉。”何静在我身后紧紧地抓着我的衣服,小声道。
    被她这么一提,我倒也反应过来了,从刚刚火车停下来到现在,车厢内的气温骤降了好几度,阴气也较之前重了几分。
    我们还在猜想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火车开始动了。随着火车车速变快,白蒙蒙的雾气在车厢内弥漫开来,阴气再次变重。
    有鬼?!我和铁牛同时叫了声不好。
    “麻姑娘娘,何静有孕在身不方便行动,还请娘娘多多照顾。”我向麻姑抱了抱拳,道。
    这次麻姑没有因为名字说什么,继续玩手机也不作答,只是稍稍点了点头。
    “铁牛,你与我一同去车头那边看看,我总觉得要出大事。”
    “俺理会得!”铁牛把斧头横在胸前道。
    @崽崽妈2020 2020-04-17 06:47:46
    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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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支持
    @奉天承运SZY 2020-06-01 09:44:41
    
    -----------------------------
    大哥,我就是随便写着玩的,感谢你的支持,喜欢的话看看就好,真的不用这么费尽心思地帮我配图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我们所处的这截车厢离着第一个车厢车还隔着四五截车厢,我和铁牛小心翼翼地向着头车行进。
    “咦?地方变了,这里是……地府?!”铁牛扒开一个坐在座位上昏迷不醒的年轻人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的景象不禁惊道。
    果然,外面的天空已经布满乌云,乌云中还透着隐隐约约地红光,有几只地狱乌鸦一边兴奋地嘶鸣一边以极快的速度跟着行进中的火车,想必是车上活人的气息吸引到了他们。
    “后面有情况!”铁牛将头探出车外小声道。
    我跟着探头出去,只见火车的后方有一道漆黑的烟柱,自下而上贯穿了整个地府。估摸着火车刚刚也是顺着烟柱进入地府的。
    随着一声尖锐的汽笛声响起,火车的车速渐渐慢了下来。
    一个浑身通红,额生独角的大鬼顺着烟柱从天而降,身后跟着十来个小鬼,落地后朝着火车方向一路狂奔。
    火车彻底停了下来,头车上跳下来一个四肢瘦长,嘴如鸟喙的大肚鬼,隔着老远就对着快速靠近的独角鬼招手道:“这票赚大了,一千三百多个生魂啊。”
    事发突然,我与铁牛也不敢轻举妄动,伏在车窗下相互使了个眼色,两人又偷偷摸回原来的车厢,同麻姑何静汇合。
    “他们要借生魂修炼。”我们还未开口,麻姑瞥了窗外一眼说。
    借生魂修炼有伤天和,容易招引天雷,当年汪直打上了生魂的主意,结果引来雷部的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现在眼前这两鬼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劫掠生魂,不怕天谴吗?
    我提议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不我们暂时先撤退?”
    现在敌众我寡,为首的独角鬼王一看就不是个简单角色,他身后跟着的十来个小鬼虽然个头小,我们却能感受到与他们身形完全不匹配的强大阴气。
    反观我们这边,只有我和铁牛两个有效战力,麻姑已经摆明立场不会插手,况且何静还怀着孕,我着实不敢冒险。
    “很明智的选择。”麻姑抬头看了我一眼。
    铁牛虽然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却还是将双板斧别在腰后。
    “麻……苍叶,你不一起走吗?”何静见麻姑还没有动作,好奇道。
    “你们走吧!我也懒得挪窝了。”麻姑点了手机屏幕上的“再来一局”。
    我与何静点点头,好歹是有名有号的仙人,这种小场面应该没什么问题。
    事不宜迟,我们三人稍作准备,便从另一侧的车窗翻出车厢,借助火车庞大的体积做掩护,一路疾行。
    “暂时安全了,我们去阳间。”我小心翼翼地护着何静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
    何静拍了拍我的手:“我没事。”
    “我们先回阳间,我开个道。”在地府担任了这么久的拘魂使,借道阳间的法术我早已经烂熟于心,双手掐了个决,从阳间借来一道阳气。然后小心地将阳气摊开,形成一个半人高的黑洞。
    “我先过去好了,你们俩处理了这个事情就赶紧过来,我在上面等你们。对了,记得把麻姑娘娘也带回来。”何静起身弯着腰朝黑洞走去。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何静是理解我的,知道她有孕在身会使我不敢放开手脚。再则从何静的话语中我隐约听出了弦外之音:麻姑可能还是会出手。
    目送何静成功借道阳间,我暂时松了一口气,短暂调整后:“铁牛,准备好了吗?”
    铁牛从身后抽出板斧,咧开大嘴笑道:“俺早就准备着了。”
    “对面人多,尤其是那个独角鬼鬼气凝炼,估计都快要练出实体了。待会儿我们……”我们两人一边商讨着战略,一边朝着车厢位置快速潜行。
    “你们两个要救人的动作快点,他们已经开始准备抽取生魂。”麻姑的声音突然在我们的脑海里响起。
    “出发!”
    我和铁牛交换了一下眼神,迅速爬上车厢顶部,朝着众鬼所在的位置移动。
    “先从这里开始吧!”大肚鬼带领着众鬼开到第一节车厢的外面,面露贪婪。
    “杀!”李逵大喝一声,从车厢顶部跳将下来,一斧头劈在了大肚鬼的头颅之上。
    大肚鬼的头颅几乎被整个劈成两半,伤口处溅射出两米多高的黑血。
    李逵不待其他众鬼救援,反手又是一斧头斫在大肚鬼的胸口上,抬腿一脚蹬在大肚鬼的腰间。
    斧头边角处尖锐的斧刃竟直接将大肚鬼的鬼心从他的身体里勾出来。
    鬼心被毁,这大肚鬼眼看是救不活了。
    “抓住他!”独角鬼王瞥了一眼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大肚鬼,吩咐身后众鬼道。
    十来个小鬼张牙舞爪地朝着铁牛扑去。
    按照原来的计划,我应该等这些小鬼与铁牛缠斗之时,突然发起进攻,偷袭独角鬼王。
    可当这十来个小鬼嘶吼着冲向铁牛时,他们身上爆发出的阴森鬼气让我心中一凛。
    铁牛怕是要吃亏了。
    顾不得太多,我一口积蓄已久的鬼火猛然砸下。
    鬼火本就以鬼气为引,接触到小鬼们散发出的鬼气后火势大增,烧得小鬼们一阵鬼哭狼嚎。
    “竟然还有一个?你们是谁?”独角鬼王也不着急,缓声道。
    “我倒是想问问你特么是谁?这都什么年头了,还敢祭炼生魂,不怕遭报应吗?”我半蹲在车厢顶部,随时准备应对独角鬼王的攻击。
    “哼,报应?你若是想要分一杯羹,取一百个生魂,拿了走人。若是想要阻我大事的,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当做今天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现在滚蛋,要么我帮你看不见听不见。”独角鬼王依旧神态自若,双手负在背后,对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大肚鬼和被火烧得焦黑的一众小鬼视而不见。
    我心道:看来是遇上个狠茬子了。
    另一边,李逵见鬼火的火势稍弱,举起双斧冲进人群中左右砍杀。
    这群小鬼不知怎的生命力异常顽强,哪怕被李逵的大斧砍成两截,依旧嘶吼着爬向李逵。
    “他奶奶的,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小鬼们不厌其烦地纠缠不休彻底惹恼了李逵。
    第一百九十八章
    李逵现在无比想念一个人,想的不行。那就是被花和尚鲁智深三拳打死的镇关西,虽然李逵没有见过此人,却听闻得此人曾被鲁智深消遣,剁了合计三十斤的精肉肥肉软骨做臊子,其人手上刀功长力可见一斑。
    眼前的这十余个小鬼如同附骨之疽,缠上李逵之后便是不死不休的局。他们不是李逵的对手,却偏生得不知用了什么秘术,哪怕肢体零落,也还能活动。让李逵恨不得再多长出几双手来将他们细细剁成臊子。
    “我祭炼的鬼奴长力足,向来都是不死不休,你不去帮助你的朋友吗?”独角鬼王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
    “我的朋友杀性很重,阁下的鬼奴长力再足一倍也无妨,我只担心这几个鬼奴不够我朋友杀的。反倒是阁下,对这一千三百多生魂垂涎欲滴,令我不得不防啊!”
    “哦?口气倒是不小,不过你防得住吗?”独角鬼王听完我的话,勾起嘴角,露出一丝戏谑之色。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见独角鬼王的手开始慢慢收到身后,为了彻底贯彻先下手为强的理念,我迅速吐了三口鬼火。
    三团足球大小的幽蓝鬼火呈品字形砸向独角鬼王。
    “早听闻XJ县城隍守军统领擅以阴气为引,点燃鬼火退敌,叫什么……童子鹏。你就是童子鹏?”独角鬼王避开鬼火嗤笑道。
    见独角鬼王竟如此轻巧地说出我的来历,我大吃一惊,冷着脸再次吐出一团鬼火。
    “鼠辈,同样的招数对我是没用的。”独角鬼王这次索性不再闪避,反而挺着胸膛伸出右手竟然试图徒手接住我的鬼火。
    轰!
    一声巨响传来。
    震得鬼奴们纷纷停下动作,痴痴地看着巨响来处。
    李逵见我不像是受伤的样子,手上大斧再次旋起,将最后几个还愣在原地的小鬼细细地砍成肉糜。
    烟尘稍散,我见一道身影踉踉跄跄地从烟幕中走了出来。
    “你的鬼火?怎么……咳咳……会有如此威力。”
    独角鬼王的右手被炸得稀烂,能看到肩膀处断开的臂骨露出来,本就黝黑的皮肤上因为爆炸仿佛被再次上了一层干墨,甚至连他额上的独角都有着细微的损伤。
    我从一开始就没指望着靠一口鬼火泯恩仇,不过看到独角鬼王的伤势却是让我大吃一惊。这一招我在陶村的时候就研究了很久,却从来没在实体上用过,万万没想到竟然有如此威力。
    还记得当年读书的时候有一篇文章叫做《卖油翁》,写了卖油翁神乎其神的酌油手法,以唯手熟尔结尾。
    一个人如果十年如一日地专精于一件事物,这个“唯手熟尔”必然会由量变产生质变。
    吐鬼火这一招作为我为数不多的攻击手段,在我不断地琢磨下早已经脱离了吴用教授我时的形态。
    眼前这个会爆炸的鬼火便是成果之一。在聚拢阴气的同时从阳间拘来一丝阳气,阳气在外将阴气紧紧包裹形成核,最后在外面附上普通的阴气引燃。外面的阴气燃烧带动内部的阴气膨胀,挤压外围的阳气,从而引发爆炸。
    老阴少阳的结合之于原先纯粹阴气的燃烧,就相当于破片手雷和火药的区别。爆炸后激射出来的阳气大大增加了这个技能的杀伤力,纵使独角鬼王的身体再强悍上几分,也挡不住激荡开来的阳气碎片。
    “你,该死!”独角鬼王看了看空荡荡的右手处,怒上心头,嘶吼着朝我扑来。
    若是之前的独角鬼王我还有所忌惮,但现在他因为自己的托大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被我的鬼火生生炸掉一臂,成了残废。
    “很悲愤吧?被你眼中的小老鼠炸掉一只手臂的感觉不好受吧?”我身形一动,跳下火车,一边往远处跑一边不断用言语来撩拨独角鬼王的怒火
    独角鬼王面目狰狞,足尖一点,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向我疾射而来,剩余的那只左手呈爪状,直直地抓向我的后颈。
    我听到脑后传来的风声,心里一紧,不顾形象地一个恶狗扑食往旁边扑去,这才堪堪躲过独角鬼王的利爪。
    我还来不及起身,独角鬼王的大脚就已经不断踩了下来,我一咬牙,双手一撑,整个人如同一根圆木滚了起来。
    所幸这个位置是个坡地,凭借着下坡的滚动速度,独角鬼王的大脚一次又一次地跟我擦身而过,愣是没踩中我。
    天旋地转中,我的腰间突然一阵刺痛,整个人被抛到了空中。
    我们所处的这块地方主要以沙砾为主,地府的热风将岩石风化成板块状的碎片。有些质地坚硬的石头能够撑过热风的肆虐,留下一个个尖锐的锥刺星星点点遍布整个沙砾地。
    刚刚我就是撞上一块这样的石锥。
    当我的身体还停留在空中的时候,我的耳边传来独角鬼王的怒喝声和铁牛焦急的叫声。
    在短短的几秒钟内,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胸腔里的空气被生生挤压出了喉咙。
    紧接着就是一股撕裂般的疼痛感。
    朦胧间,我听到铁牛愤怒的咆哮如雷鸣。
    过了几分钟,我才恢复一丝清明,看到不远处铁牛正和独角鬼王缠斗在一起。
    独角鬼王的手臂被我炸断了一只,凶性暴涨,行动上却受到了影响。铁牛虽在干掉鬼奴的时候耗去不少气力,但对上残废的独角鬼王依旧不落下风。
    单论凶性的话,铁牛这个天杀星的凶性向来都是不弱于人的。
    比如现在,铁牛用的就是以伤换伤的拼命打法。两人如同回合制游戏一般一人一下地攻击对方,不过相比来说独角鬼王就吃亏得多。铁牛的每一斧头斫在他的身上,都会炸出一阵黑雾,是独角鬼王体内存储的鬼气。
    不过李逵也好不到哪里去,发髻散开,和着泥土与血污紧紧地贴在他的脸颊上,右眼眶高高肿起,不断地挤压着眼睛。
    李逵摇摇晃晃地几乎要站不住了。
    这时,独角鬼王突然爆起发难,左手的利爪抓向了李逵的面门。
    我见状连忙出声提醒,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哪怕一丝声音,一口气息堵在胸口处,直接晕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 神游鸦鸣国
    哗啦哗啦……
    黑暗中我的耳边响起了熟悉的铁索拖地的声响。这个声音自从我当上拘魂使以后几乎每天都能听到。
    随着听觉的恢复,我的视觉体感也跟着慢慢复苏。
    首先能够感觉到的便是环绕在我身体四周那种无孔不入极具侵略性的濡湿。
    我挣扎着爬起来,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片漆黑的草甸上,地面上不知名的草像是有生命的头发漆黑细长,无风自动地轻轻晃动。让人不由得怀疑这些草的生物属性。
    不远处,一个阴差模样的人拖着一条长长的铁索慢慢地走过,铁索的另一头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蜷缩着的人被拖行着。
    我最初听到的声音便来源于此。
    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个奇怪的地方,我自然不敢有大动作,小心地将身体又伏低了几分。直到那个阴差彻底走远了,我才缓缓地从草丛中抬起身来。周围再次恢复了宁静,可能是由于紧张的感觉散去,我这会儿感受到了绝无仅有的寒冷。
    四周虽然无风,却有着一股连我作为鬼魂都难以忍受的阴冷,在身体接触过奇怪黑草的地方尤为明显。我的汗毛炸起,倏然升起危机感。
    为了防止自己被活生生冻死在这里,也为了减轻心中突然出现的危机感,我只好开始行动,也不管东西南北,认准了一个方向便发足狂奔起来。
    得益于当初常遇春的磨炼,我的脚力相当不错。也不知道跑了有多久,我突然听到了一声乌鸦沙哑的鸣叫声。
    一只红眼睛的乌鸦正停在前方的一棵枯树上歪着脑袋看我。见我停下脚步,便扑扇翅膀飞到了前面的树上,冲着我再次鸣叫起来。
    我心有所感,乌鸦在前方带路,我紧跟其后。
    不一会儿,一道土墙拦住了我的去路。一晃神的工夫,那只红眼睛乌鸦已经不知所踪。
    这土墙不高,才堪堪到胸口的位置,却胜在连绵不绝,我顺着墙体向右边看去,竟看不到底,左边亦然。
    奇怪的是在此之前,我一直没有看到有这么一堵墙,虽然土墙不高,但在这一片平原上它就好像是突然凭空出现一般。
    我踮着脚往墙内张望,只见墙内一条泥土小径,再往里,黄褐色的土房子星罗棋布地分散在小径两边。
    在强烈的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双手一撑便翻上了土墙。
    我这边才扒拉上墙头,在墙里面便隐隐传来一个声音:“快回去!”
    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我差点从墙头掉下去,我四处张望一番寻找声音的来源。
    “快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又是那个孱弱的声音幽幽传来。
    我好歹在九幽绝域混过,也在地府当了这么长时间的拘魂使,这两个岗位靠的就是胆气还可能有些许运气。我堂堂一个城隍守军大统领,运气向来好的很。
    “有本事出来说话,躲在暗处装神弄鬼算什么本事?”我壮着胆子跨坐在墙头上破口骂道。
    “叫你走了还不听,现在来不及了。”那声音叹了口气之后便消失不见。
    话音落下,整块区域内突然刮起了一阵血色妖风,风中带着令人牙紧的嚎哭声。
    地府也经常刮风,不过都是呈现黄黑两色,黄色的是沙尘,大多从西北边的大漠吹来。而黑色的风是从南面而来,据传地府的极南之地有一座自天地初开便遗落在那的破丹炉,这丹炉永世不灭,自此南风带来的便是丹炉焚烧后的黑烟。
    血色的风我倒是闻所未闻,不过看这风势猛烈,我不做多想,翻身进了墙内,紧贴墙体半蹲着警戒四周。毕竟人生地不熟,小心行事总归是不会出错。
    这血色之风虽然猛烈,却没有其他后续,我细细闻了闻,没有闻到与这颜色相匹配的血腥味。
    突然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在我耳边响起:“快跑,贴着墙一路向北方跑,不要回头。”
    这一下可把我吓得够呛,声音是突然响起的,而且就在我的耳边炸响,就算是平常被这么一吓都受不了,更何况我现在身处于这么一个诡异无常的地方。
    虽然我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我的身体却已经向前蹿出去五六米。
    果不其然,我才蹿出去没一会儿,我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事出突然,我没顾得上那声音的告诫,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只巨手将我刚刚的藏身之地砸了个粉碎,正缓缓地往回收。
    “快,往前跑!前面有一个泥潭,只要跳进泥潭你就安全了!”
    人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是没有脑子的,做鬼也一样。我调动周身鬼气凝聚在脚上,整个身体就像一颗炮弹猛地弹射出去。
    在我堪堪跳进的泥潭的时候,我瞥到了身后的场景,再次惊出一身白毛汗。
    连绵不绝的土墙跟被狗啃过似的,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缺口。我甚至能够看到一张长满了黄褐色利齿的大嘴将土墙生生咬下来一块。土块在利齿的碾磨下碎成了渣滓。
    虽说在地府任拘魂使这么多年,我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光是这大板牙就已经深深地震慑住我了,更何况看到大板牙下土墙的下场。我的脖子一缩,将自己完全埋进泥潭之中。泥潭拖泥带水,其阴冷程度比之先前的草甸更胜一筹。身处其中,寒意仿若一条条水蛭,拼了命地往骨髓里钻。
    “没事了,出来吧!”在我的意识即将消散的时候,那个嘶哑的声音宛若天籁之音般从九天降下。
    我依言从泥潭中探头出来,由于长时间运气抵御寒意,才吸了一口气,肺部便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撕裂感,然后剧烈咳嗽起来。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年轻人你不该来的。”一个矮个白衣老者面带笑意站在我的面前。
    花了好半天,我才缓过劲,挣扎着从泥潭中爬出来,双手抱拳对着老者作揖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老者大袖一挥,负手转身:“你是地府的人,老夫救你一救也没错。”
    “敢问前辈……”
    “不过是从地府沦落至鸦鸣国的一只老鬼,不提也罢!”
    @夕阳下的狼尾草 2020-06-03 03:00:54
    楼主写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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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第二百章 讨米人的徒弟
    凭借混迹地府的多年经验,结合在九幽绝域的惨痛教训,我已经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做卧虎藏龙。直觉告诉我这个自称从地府沦落到鸦鸣国的老头绝对不简单。
    等等,鸦鸣国,这里就是鸦鸣国?鬼死为聻入鸦鸣,我特么死了?一系列的疑问铺天盖地地向我袭来。
    “还不醒来!”老者一声暴喝将我拉回现实,“你以鬼身入鸦鸣倒是件稀奇事,不过看在你是地府的人,老夫便给指条明路。”
    聻的大名在地府中是人尽皆知的秘密,甚至于人人闻聻而色变的程度。聻以鬼为食,而现在我就处于鸦鸣国,一个属于聻的国度,一个以我等鬼魂当口粮的国度,这让我怎能不腿软?
    “还请前辈救我!”愣了有小半刻钟,我才转过神来,对着老者纳头便拜。
    老者脸上抽了两抽,想是没料到我竟是如此一条响当当、能屈能伸的汉子。
    “你好歹也是地府为官之人,怎么竟……”老者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不瞒前辈说,我在地府虽有官身,却也知地府山外有山,人上有人。当年在九幽绝域……不说这个了,前辈救我!”生死面前谈不上什么面子,我将头埋得更深了。
    “九幽绝域?小子,你可是姓童?”老者似乎对九幽绝域颇感兴趣,轻笑着抿了抿胡须。
    我见老者对我无甚恶意,索性将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一股脑和盘托出。
    一番长谈之后,老者朗声笑道:“没想到竟然是讨米人的徒弟。”
    我不禁哑然失笑,我的师父张道陵别说还真的是个讨米人,张道陵早年在鹄鸣山中学道,创五斗米教,百姓但有学道者,助米五斗,世号“米贼”。地府不少与张道陵相熟的大佬常常戏称他为讨米人。
    不过张道陵素来不喜讨米人这三个字,看眼前这老者轻飘飘地挂在嘴边的样子,我心忖着老头的身份地位也不会低到哪里去,开口道:“既然前辈与家师相熟,还请前辈垂怜,给晚辈指条明路。”
    老者闻言哈哈大笑:“何止是相熟,这讨米人现在若是站在这里恐怕非得和老夫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我听完不禁心中一寒,这老头非但不是我那便宜师父的朋友,听他这话说的竟然似乎相互之间还有仇怨,佛祖啊,弟子无语对苍天。
    可能是察觉到我的神情变化,老者也不嫌脏上前来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朗声道:“小子你也不用这幅表情,你我同是地府官身,早年间老夫行事狠绝,对这讨米人也着实有些愧疚。这人情便还在你的身上了,出去之后跟张道陵言语一声就好。”
    我还能说什么呢,出门遇贵人了,看这老头慈眉善目的模样,看着可比张道陵和葛爷靠谱多了,直起身来对着老头拱了拱手。
    “鬼死为聻入鸦鸣,你现在却以鬼身来到鸦鸣国,这在鸦鸣国是闻所未闻。不过也好,算是给你开了一道生门。有如未死之人过阴,阳寿尚存,只要有手段,自然可以还阳。所幸你是拘魂使出身,穿越起界线来应当比一般鬼魂容易。”
    “前辈,你估算着能有几成成功的几率?”
    “三成吧,不能再多了,这还是有老夫帮助的前提下,而且只有一次机会。虚空里的那个大家伙对你已经垂涎欲滴了,他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的。”老者抬头看了看什么都没有的天空,缓缓说道。
    我想起几分钟前如疯狗一般追击我的利爪和大板牙,心有余悸地问道:“前辈,刚刚那个是什么鬼东西?”
    “呵呵,这可不是鬼东西,人有三魂七魄,魂善而魄恶,人死之后,魂入幽冥转生,魄则消散于天地间。上古时期,诸神混战,有大神陨落,魂已转生,但这魄却迟迟没有消散,反而入了地府之下,落在了这鸦鸣国之中,日日以聻为食。你的鬼体于他而言可比聻可口多了。刚刚若不是你依我之言跳入这泥潭,暂时隐去了这身鬼气,现在只怕已经是他的腹中之物了。”
    老头的话吓得我冷汗涔涔,面色铁青。但老头丝毫不理会我,自顾自接着说道:“想要重返阴间,你就要将鸦鸣国与阴间的屏障打破,开出一条不稳定的通道。你作为拘魂使不会不知道怎么开道吧?”
    虽然我拘魂使的理论考试考了好几次才勉强通过,但这在两界开道这活,一是经常要用到,所以倒也用得熟练,属于实践出真知的类型;二是作为拘魂使的基础课程,当初老谢和老范私下也都给我开过小灶,所以对于这一块的了解,我确实是比普通的拘魂使要深刻得多。
    根据黑白无常的说法就是:阴阳两界本质上是两个并存的世界,就像一个杯子里的水和油一样,他们一同被存放在杯子里,但因为密度不同,油浮在上面水沉在下面,两者互相之间井水不犯河水。而拘魂使开道就需要在水油中间的油膜上开出一个小洞,在洞口自动愈合之前穿越过去就好了。
    理论很简单,操作也不难,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在于这隐藏在虚空中古神的恶魄,在通道打开的一瞬间,从阴间渗透过来的那一丝鬼气定然会引起他的注意,而作为要穿越界限的我必然会成为他攻击的首选目标。
    “这边地处偏僻,想来开了通道之后,那些聻也来不及追杀过来。只要拖住恶魄片刻就好。事不宜迟,动手吧!”老者弯下腰扎紧了袖口,略微活动了下筋骨说道。
    我点点头,手上捏起个法诀,以自身的鬼气为引,感应着“油膜”之外的阴间鬼气。
    而我这边鬼气刚刚腾起,就听到了不远处有闷雷的声音传来。
    “不要停,继续掐诀,恶魄这边我来挡住!”老者见我手上动作有些迟疑,赶紧喝道。
    我闻言,立时加快了鬼气的输出,加强感应。然而,此时的天空已经完全阴沉下来,一只利爪突然凭空出现在我的头顶,朝着我所处的位置抓了下来。
    第二百零一章 冲出鸦鸣国
    巨大的利爪从天而降,还未触碰到我,强大的威压已经几乎压得我无法动弹。恰好这时我散发出的鬼气刚刚感应到阴间的阴气,正是关键时候,我也无法做出多余的动作,只好寄希望于老头了。
    咄!
    只听见老头一声暴喝,接连打出数十道法印,拦截在那只巨爪的行进路径上。利爪与法印在我头顶不到三米的地方冲撞在一起,产生的气浪险些将我直接掀翻出去。
    法印虽然略微阻慢了巨爪的进攻,但巨爪依旧不屈不挠地抓破一层又一层法印,朝着我的头颅抓来。
    “凝神静气,不要分心,继续将阴气牵引过来!”老头见我再次有所动摇,不禁出声提醒道。
    反正已经身处绝境了,秉承着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奋斗精神,我心一横眼一闭,索性不再理会头顶缓缓下落的利爪,专心将阴间的阴气接引过来。
    就在利爪抓破老头设下的最后一层法印,即将抓住我的时候。老头再次出手,单手捏出了个剑诀,另一只手猛地一拍自己的胸口,拍出一道蕴养在肺中的庚金气,金光流转从剑诀中飚射出去。
    庚金带煞,禀性肃杀顽固,最为刚健,主刑杀。金光一闪而过,在巨爪抓到我之前一瞬间,将恶魄连带着手腕也一同斩下。巨大的手掌轰然落在地面上,压塌了几间土房子。
    兴许是一只手被斩下吃痛,恶魄一时之间竟没有再度进行进攻。而老头也因为暂时的虚弱,半跪在地上直喘粗气。
    阴间和鸦鸣国的界限竟然比阴阳两界的界限还要厚实,我花费了很长时间才将阴气接引过来。就在我准备运用接引来的阴气破开这层“油膜”的时候,情况突变。
    不远处传来了嘈杂而尖锐的鬼叫声,好几拨长着虎头的恶鬼赤裸着身躯,正从四周的草甸上四肢着地奔跑过来,跟在他们的后面还有一整团的黑雾。老头脸色大变,惊道:“没想到这些东西竟然来得这么快!”
    “前辈,这特么都是些什么东西?”过了感应和接引阴气的阶段,我得以分心开口问道。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前面长着虎头的鬼叫就是聻,至于后面那些没有形体的黑雾便是夷了,最后面应当还有一拨完全趴伏在地上出不了声的就是希了。你可要加快速度了,我挡不住他们多久。”老头咳嗽两声,强撑着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从怀中掏出一个碎花青布包裹,扔到我的脚边。
    “待会儿出去,帮我把这玩意也带出去,转交给花……算了,你我有缘便送给你了。”老头说罢,转身一跃,翻出土墙。
    对于这老头的可靠程度,我还是十分相信的,于是我微微点了点头,继续将从阴间接引过来的阴气一点点摊开,小心地制作着穿越两界的通道。
    “吾乃大叫唤大地狱并十六诛心小地狱之主,大海之底之主,卞城王在此,尔等安敢造次!”随着老头一声怒喝,现出一道三丈多高的法身。
    我的余光瞟见,那法身是一个玄衣黔首的儒士,低首垂眉,眉心长着一颗红痣,身周散发出淡淡的金光,虽说是圣洁的金光,但依旧充盈着鬼气。儒士长着六只手臂,其中四只手臂上分别握着一卷古书、一把宝剑、一条青蛇、一只铁钩。空出来的两只手上分别捏着诀。
    法身每往前踏一步,气势便提三分,仿佛全然看不见面前越聚越多的虎头怪物。
    老头……卞城王所化的儒士鬼气森然,相对于我自身散发出来的鬼气强大了不知道多少,一时之间原本冲向我的怪物也纷纷调头朝着卞城王的法身跑去。就连躲藏在虚空中的恶魄也压制不住自己对鬼气的欲望,显露了大半个身躯出来。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一首《正气歌》还未念罢,卞城王手中的古书轰然炸开,虎头怪物们悍不畏死地一扑而上。卞城王手中的青蛇动了,青蛇刚脱离了卞城王的手掌,见风便长,霎时间化作一条头角微微突起,腹下长着四只爪子的蛟龙,环绕在卞城王的身周将扑将上来的虎头怪物逐一击落。
    而天空中的古神恶魄这时也终于动手了,用仅存的一只手猛地拍向卞城王,与此同时将头也探了下来,大嘴张开,在草甸上方停住,长舌一卷,将不少从远方奔袭过来的虎头怪物卷入口中。
    卞城王手中的诀一变,身上的金光更盛,法身再次膨胀,几乎与古神恶魄差不多高了。他抬手一剑便刺穿了恶魄的手掌,卞城王手腕一翻,将剑连同恶魄的手掌钉在地上。
    正当卞城王想要将铁钩挂向古神恶魄的脖颈时,恶魄突然抬头一口咬在了卞城王的手臂上。
    恶魄常年吞食聻,口中馋涎剧毒无比,这一口竟然直接破了卞城王的法身。
    金光尽数破碎,卞城王的本体从空中掉落了下来。
    而我这边终于打开了通道,一回头就看到卞城王落入一群虎头怪物中间,忍不住转身想要冲进战团:“前辈,快过来!”
    “走!”卞城王的声音从百余米之外清晰地传了过来,那条青蛇见主人落入敌团,反身从空中扑向地面,听到卞城王的喊声微微一愣,在空中打了个转,直直地向我冲了过来。
    我没曾想到,青蛇会突然朝着我冲撞而来。这突如其来的冲撞直接将我顶进了我刚刚开启的通道之中。
    青蛇长尾一卷将落在地上的碎花青布包裹也卷进了通道产生的漩涡中,我接住飞来的包裹,正欲说话,穿越两界产生的眩晕感瞬间将我的意识给泯灭掉。
    第二百零二章 两个阎罗王
    昏昏沉沉中,我听到了一丝声响,随着时间的推进,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地开始变得嘈杂,我也终于慢慢地能够分辨那些声响。
    “你说童兄弟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好像是铁牛的声音。
    “谁知道呢?应该差不多了。”这个声音很耳熟,但是我说不上来是谁的声音。
    “好像醒了。”这个应该是何静的声音,听了这么久,最熟悉的声音。
    我竭尽全力才将眼睛睁开,印入眼帘的便是一条一字赤黄眉,眉毛底下是一双赤红的布满血丝的豹眼,再下面还有一张血盆大口以及乱糟糟如同钢针般的胡须。
    这可不就是在鸦鸣国将卞城王团团围住的虎头怪物,令地府闻之而色变的聻吗?
    “我特么终究还是没有逃出来。”我叹了口气,索性再次闭上了眼睛,准备接受这些虎头怪物对我的处决。
    我的胸口突然一沉,我心道传闻聻能食鬼,果不其然是打算先开膛破肚了。过了好一会儿,想象中开膛并没有发生,然后何静的哭声倒是传了过来。
    “这个傻子怕是还没回过神来。”那个耳熟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好像也抓到了一丝头绪,这不就是麻姑的声音吗?
    想到这里,我猛地一起身,吓了何静等人一跳,我一把拉住差点因为我的突然起身而被推出去的何静,苦笑着摸了摸她的秀发,道:“看来我总算是活着逃出来了。”
    一番长谈之后,我终于了解到事情始末:铁牛和独角鬼王你来我往打得正酣,最后铁牛险胜,抽冷子将独角鬼王的鬼心打碎。但等他回过头的时候,却发现我已经不见了踪影,在我躺着的地方还留下一颗鬼心正有气无力地跳动着。
    纵使是铁牛神经再大条也不由得慌了神,赶紧呼唤着麻姑大神前来帮忙,不过像我这种情况,麻姑大神也没见过。所以铁牛在查看了火车四周之后,麻姑大神难得出手在四周设了结界,避免火车上的生魂被地府的鬼魅侵扰。两人就这么守着我的鬼心,何静也是这时候在阳间等得不耐烦了,再次回到地府。
    直到不久前,我的鬼心突然猛地跳动起来,鬼影也从地底下显现出来,将鬼心重新包裹起来,随着鬼体越来越明显,我的意识也才开始慢慢恢复,接下来就是我看到的铁牛的丑脸。
    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我感觉恢复了些许气力,于是起身郑重其事地向麻姑和铁牛道谢。
    麻姑依旧是那副网瘾少女无精打采的样子,顺便摆了摆手,说道:“道谢就算了,不过感觉你身上的气息,这是从鸦鸣国回来的吧?你带出来的这条麻绳借我玩几天。”
    只见麻姑突然从裤兜里掏出一条青色的麻绳,缠在手上晃了晃。
    “麻绳?”这特么哪里是麻绳啊,分明就是卞城王早前握在手中的青蛇,不过青蛇现在的体型缩水了,粗细也就与麻绳差不多。估摸着也是跟我一样从通道穿越过来的,只是到现在还没恢复意识,软趴趴的跟条死蛇似的。
    我原想着这蛇好歹也是卞城王的随身灵物不好随便交给外人,但人家麻姑是成仙已久的上仙,上仙开口讨要我这样的小鬼也不好说些什么,索性也就随它去了。
    麻姑见我不反对,又重新将麻绳……青蛇像数据线一样卷成一团塞进自己的裤兜里。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碎花青布包裹,正是卞城王在开拓通道的时候,扔给我的那个。
    “您这手倒是够快的呀!怎么连这个都在你手上了?”我哭笑不得道。
    麻姑将包裹递到我手上,嘿嘿一笑:“我就说嘛,这刷完副本怎么可能没有掉落品。不过你这运气不错啊。”
    “这什么(啥)东西啊,快打开看看。”铁牛和何静好奇地凑上前来,怂恿我赶紧打开。
    我们谁也没注意到麻姑悄悄地往后退了几步,我慢慢地打开碎花青布,里面是一个看不出什么材质的木头匣子,再小心翼翼地将匣子打开,只见一道金光从匣子中溢了出来。
    可怜我和何静铁牛三人聚精会神地瞪大眼睛等着看匣子里的物件,结果这一阵突如其来的金光险些将我们三人六目给闪瞎了。
    像我和何静这样的还算好,毕竟在阳间呆的时间久了,对于这种强光多多少少还有点免疫力,顶多就是眼睛被蜇了一般流点眼泪就好了。而铁牛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被金光闪了一脸之后,直接捂着眼睛在地上哀嚎着直打滚。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我骂骂咧咧地擦掉眼睛里不由自主渗出来的眼泪,待金光减弱之后才发现里面是一方黄玉的方印。
    我拿起方印,对比于整个玺印的大小,这块印的分量显得略重,印钮上缠着一条惟妙惟肖的黄蛇,印的侧面刻着用小篆写着的“卞城”二字,印面则是小篆的“惩恶扬善”四个字。
    地府其他地方的牌匾上的字大多张牙舞爪,锋芒毕露。而这方印上“惩恶扬善”这四字却是处处藏锋,字里行间透着股温润大气,倒也的确是与我所见卞城王儒士的气质相合。
    麻姑这时候才踱步过来,仔细地从我手中接过方印,翻来覆去地看,口中不停道:“啧啧啧,看来是真货啊,你个小鬼运气倒还真是不错啊!这特么是要成阎罗王的节奏了?!”
    “阎罗王?”何静和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铁牛异口同声道。
    “惩恶扬善这四字便只有十殿阎罗的阎罗印上才有,不过这十个老鬼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这阎罗印自然是无主之物喽。你们看这阎罗印上的字可以作假,唯独这印钮上黄蛇的气息作不了假。”麻姑对我们地府的形式似乎颇为了解,说起来头头是道,搞得我一度怀疑这个网瘾少女和卞城王有一腿。
    “童兄弟要当卞城王了?哈哈哈哈,有两个阎罗王在傍身,那俺铁牛不得在地府横着走了?”铁牛现在的形象相当惨烈,两只眼睛因为被金光蜇了,肿得老高,身上的衣服在和独角鬼王的战斗中变得丝丝缕缕跟乞丐没什么差别,不过这些都不妨碍他此时的得意洋洋。
    “哪里来的两个阎罗王?”何静好奇地问道。
    @专射鸟人 2020-06-08 08:40:57
    顶 我等的花儿都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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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错了,周末忍不住出去浪了
    第二百零三章
    运气是个奇妙的东西,她从来都是悄无声息地降落在毫无防备的人的身上。就像我这种,莫名其妙进了鸦鸣国,又莫名其妙地从鸦鸣国出来,顺便还得到了卞城王的阎罗印。当然,被幸运眷顾的不只是我一个,还有在酆都的张美美。
    张美美的故事说来话长,在这里我们长话短说。自从被张道陵打发到酆都之后,美美和铁牛两人在酆都人生地不熟,根本无处落脚,最后只好借用张道陵的名头,托了酆都代理城隍爷牛存义的侄子的人情。在酆都城外租了间茅草房。
    要不说是造化弄人呢。前不久,美美与铁牛二人正在酆都城外遛弯,寻思着张道陵打发他们到酆都城到底夺的是什么造化。这时,恰巧在路上遇上一群农夫打扮的人,美美自小被张道陵宠惯得没边,又有点人来疯的特质。
    酆都城外除了主干道之外向来是人迹罕至,美美突然见到这么多人,不由得兴奋起来,玩兴大起,搞了个恶作剧吓唬吓唬这群人。不料,这群看着老实的农民个个身手不凡,一一躲过美美的恶作剧,反而还差点将美美擒拿住。
    美美可不是那种吃了亏就忍气吞声的人,假假也是我们九幽绝域小公主,张道陵自己都拿她没办法。再加上铁牛这个神鬼不忌的莽夫对美美更是当做自家子侄看待,这群“农民”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美美和铁牛一起下了狠手将这群人全部打倒。
    一般来说这无非就是个恶作剧,这群人被打倒后稍微求个饶,美美和铁牛也就放过他们了。说来也怪,这群人被打倒后见逃脱无望后竟然直接引爆鬼体了。这让美美和铁牛愣神了,这特么也太刚了。
    不过这群人自爆之后再地上留着一块方印,正是十殿阎罗印之一转轮王印。
    然后就不用多说了,美美得了转轮王的大印传承,莫名其妙地被迎进酆都城,坐进了转轮王的大殿。这次派了铁牛过来邀请一个是为了跟我们说一下情况,顺便帮她调查一下这群“农民”的来路。对于一个能够将阎罗印带出酆都城的组织,不管是谁也无法轻视之。
    另一个也是为了庆祝。张道陵口中的机缘造化估摸着指的就是阎罗印落在美美手上一事。不过在铁牛出发前,美美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们提前知道她就任转轮王的事,估计是想给我们一个惊喜。铁牛从一开始就守口如瓶,结果刚刚一兴奋,反倒是说漏了嘴。
    “小小年纪就登上阎罗位,不知是福是祸呢?”麻姑娘娘感慨道。
    “其实美美她也不小了,好歹也是清朝生的人。”我抢了一句白。
    麻姑娘娘瞥了我一眼:“你确定要跟我说这个?沧海桑田的典故没学过?”
    连沧海桑田都搬出来了,我只好赶紧投降认输,摆摆手道:“你是大神你说了算。我们都是乳臭未干的小鬼,就您最老了。”
    麻姑一听,面上露出不悦之色,抬手在我的肩膀上猛地一拍:“说谁老呢?老娘永远十八岁好伐?”
    麻姑虽不在天庭担任一官半职,但怎么说也是能给西王母献上灵芝酒榜上有名的神仙,在她这一巴掌之下,我的鬼体顿时一阵震颤,几乎有消散的迹象。
    我见状赶紧行气至鬼心,阴气流转几个周天之后才堪堪稳定住鬼体:“大姐,我错了。你是三界上下最年轻漂亮的女神。”
    麻姑满意一笑,转身搂着何静小声道:“看见没,男人啊,就得这么管着,你强他就弱。”
    有了刚才的经验,我哪里再敢嘴欠,只敢在心中腹诽这个单身时间计量单位按照万年来计算的网瘾少女到底有什么底气来告诉何静这个还怀着孕的已婚人士怎么管教男人。
    正这么想着,麻姑突然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不管怎么说,我还是玩过不少养成类游戏的,调教什么的,我还是很在行的。”
    他心通?我的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
    铁牛一脸懵逼地看着我俩:“你们现在说起话来怎么越来越高深了,俺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呢。”
    麻姑嘿嘿一笑,踮着脚轻轻地拍了拍铁牛的肩膀:“大个子,听不懂没关系,现在我们该把这火车弄回阳间了。牛城隍,都快到你的地头了,还不肯出来相见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想安安稳稳当个城隍怎么就这么难呢?”一个和牛存义身材差不多的魁梧大汉从暗处冒头出来,正是酆都代理城隍牛洪山,牛存义的子侄。
    “牛城隍,在你的地头上出了这档子事,你可不好交代啊!犯人我们已经就地处决了,至于这个车嘛,还得你们出面解决。”麻姑伴说伴笑道。
    牛洪山挠了挠头从远处慢慢走来:“叔父在时,地府还没这么乱的,一到我接手,怎么感觉这么难搞哦!”
    “城隍爷,咱不久前不还迎回去一个娃娃阎王爷吗,这年头地府稀奇古怪的事情多了去了,连这么个小鬼都能当阎王爷了。”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身穿皂色长褂从牛洪山身后绕出来,宽大的长褂穿在他身上,更添一些猥琐的气质,却颇有几分贾怀仁当年的风范。
    所幸这人离我们还远,铁牛这会儿正和麻姑聊天又没听着这中年男子的话,要不然就他这个狗脾气,非得上去将这人生吞活剥了不可。
    牛洪山现身之后,他的身后陆陆续续又出来不少人,目测得有一百多人,从穿着上看,基本上都是拘魂使,看来这货也是早有准备。
    大批拘魂使到达之后,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开始忙活着建造一个大的通道,看来是打算通过阴阳借道将这列火车完整地送回到阳间。
    何静突然拽住我的衣服,悄声道:“这些人好奇怪啊!”
    这也不怪何静这样表现,酆都拘魂使的高效率的确是让我们眼前一亮,从他们进场到法阵建好,还不到一刻钟。不过场面也确实是诡异得很,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竟没有一丁点声音,也不知道该说是牛洪山或者牛存义治军有方还是其他了。
    第两百零四章 冲冠一发为何静
    “见过麻姑大神。”牛洪山走到近前,恭恭敬敬地给麻姑作了一揖,对于我们这些随行人员反倒是一份视而不见的样子,独独盯着何静看了许久。
    何静这时怀孕还没多久,肚子根本没有显怀,再加上何静的颜值还是相当能打的,至少在我们县是排的上号的那种。我见到牛洪山此时色眯眯的眼神心中不忿,正欲发作。
    这时麻姑也同样注意到牛洪山的眼神,搂住何静浅笑道:“牛城隍倒是个大忙人啊!火车都要撞进酆都城门了都来不及处理一下。公务繁忙之余,倒还有心多看我这个妹妹两眼。”
    麻姑的话中带刺,那跟随牛洪山中年男子正要反驳,被牛洪山的咳嗽声打断。
    牛洪山打着哈哈说道:“麻姑娘娘见笑了,小神见这位姑娘有几分面熟,难免多看两眼,见笑见笑。”
    “的确是够见笑的了,眼睛都特么快掉出来了,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牛大城隍生前是吊死的呢。”我这个人还是非常有原则的,说我狗都可以,但何静怎么也是我的那块大棒骨头,哪里容得他人多看几眼。再说了,连鸦鸣国都闯出来了,区区一个代理城隍我还真的敢刚正面,就算输了也无所谓,大不了卷铺盖回我的陶村去。
    我的话刚说完,那名中年男子不乐意了,恶狠狠地瞪着我道:“哪里来的小鬼,敢跟我们城隍爷这样说话?”
    “你又是哪里来的腌臜货,信不信俺将你的舌头拔下来下酒!”铁牛听了这话,暴脾气也上来了,铁塔般的身子往前一站,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名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胆气也壮,竟然挺直腰身毫不退让地和铁牛大眼瞪小眼。
    何静在我的身后不断地拉着我的衣服,我回头微微一笑让她放心,却看见麻姑戏谑的眼神。麻姑看了我一眼之后就装作没事人一样,竟然从兜里掏出手机,拉着何静走到一边打游戏去了,边走还边说道:“他们自己男人的事,咱们女孩子家家的别瞎掺和。”
    牛洪山见麻姑一般置身事外的表现,心中盘算了一番对着铁牛说道:“李逵兄弟何必如此,我们同是地府官身,同僚之间的这点情分还是该有的。”牛洪山还是见过李逵的,美美上任转轮王的时候便是由李逵全程护卫着的,酆都的一众官员鬼民对于这个漆黑的大块头印象深刻。
    “这会儿说甚情分不情分的,一个小小幕僚也敢在俺兄弟面前说劳什子小鬼,俺听不得这话,要打便打吧!你也带着百来号拘魂使,俺们就不额外叫人了,免得说俺以多欺少。”铁牛瓮声瓮气道。
    百来号拘魂使什么概念呢,贾怀仁最初攻打临县的时候,除了普通的鬼兵之外就是靠着五十名拘魂使完成的斩首行动,将临县城隍爷的头颅砍下挂在旗子上。
    拘魂使就是鬼兵中的特种兵,本来单兵作战能力就强,而酆都城隍府的拘魂使又区别于其他地方,他们几乎没有拘魂任务更多的是维护酆都城治安以及配合城隍守军之类的任务,在平均战力上又高于其他地方的拘魂使。
    牛洪山一听铁牛这话乐了,铁牛这话说得也太狂妄了。
    “李逵兄弟,你可知道百名拘魂使的概念?”
    “什么概念不概念的,要打便打,你看了劳资的女人,劳资今天就得抽你,说这么多干什么?”铁牛很硬气,作为他的兄弟我自然也不会软,直接叫嚣道。
    “好好好!言尽于此,待本城隍将这辆火车送回阳间,咱们便手底下见真章吧!”牛洪山自小就跟随牛存义,牛存义的本事学了多少我们尚未可知,不过牛存义的莽夫脾气倒是学了个十足。
    我和铁牛相视一笑,大摇大摆地朝着何静她们那边过去。
    “你是怎么回事?刚到这边就要和城隍府的人起冲突,这可怎么办呢?”何静见我俩这个时候还嬉皮笑脸的,有些不悦地说道。
    麻姑笑呵呵地拉住何静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慰她说:“傻妹妹,有男人为你打生打死还不高兴啊?再者说了,你真当你家男人怀里揣着的那块阎罗印是摆设啊,放心吧,他们吃不了亏的。”
    “可是……”何静还要在说些什么。
    麻姑突然放下手机,一脸严肃地说道:“我虽在山中修行多年,但也知道人间也好,地府也好,为官也好,落草也好,这个势都很重要。自从你们入了地府的大门便是脱了皮囊走上修行路。修行一道,说是修行,实则修心,我心即是道,我心即是理。求道先求心,求人先求己,知行合一方能高歌猛进。”
    麻姑的话让我的脑子中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感觉就像挤痘痘的时候,痘痘将爆而未爆的那种感觉。我看了一眼铁牛,铁牛似乎丝毫不受影响,置若罔闻地抠着鼻孔。
    相对于我和铁牛这两个资深学渣,何静就显得清明得多,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疑惑地问道:“这个说法怎么听着像王阳明的心学呢?”
    麻姑咳嗽两声:“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大道本就共通,王阳明说的也对。倒是童子鹏要好好准备,牛洪山假假也是牛存义从小带大的,也是有真本事的人,还是小心为妙。”
    我苦着脸:“刚刚还说我吃不了亏,现在突然又让我小心一点,这个让我很是蛋疼啊!”
    “打个架而已,没什么好蛋疼的,放心吧!不是还有俺吗?”铁牛拍了拍我的肩膀。
    在这里还是要夸赞一下酆都拘魂使的高效,他们用的方法非常简单粗暴,开阴阳两界的通道,将火车塞进去。开通道的拘魂使是老手,在阳间开出来的出口精准无比地落在火车的轨道上,所以火车一出地府,便稳稳地停在轨道之上。
    至于后续的善后问题,地府基本不会多管,反正在阳间出现过的灵异事件多了去了,当事人再怎么说破天,民众都未必相信,就算有相信的,也找不出证据。嗯,地府式的硬气!
    第两百零五章 车轮滚滚
    在我的认知中这个世界上大致分做两种人:要脸的和不要脸的,牛洪山就属于前者,而且还是前者中的佼佼者。头可断血可流,颜面不可无,宁可自己人后心疼得痛哭流涕,也不愿在人前失了半分颜面。
    所以当他将火车完完整整地送回到阳间之后,就开启了他的装逼模式。
    “你们两个虽然冲撞了本城隍,但是本城隍宅心仁厚,念在你们协助麻姑娘娘将此事的罪魁祸首就地击杀。本城隍不会与你们多做计较,口头上道个歉就好了。”牛洪山双手负在背后,“大大方方”地说道。
    牛洪山这是给我们双方找台阶下,换做以前的我没准就答应了。但是今时不同往日,自从鸦鸣国回来之后,我的内心总隐隐约约地浮现出一种躁动的感觉,感觉不明显,但总是能够感觉得出来。
    这使得我在牛洪山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关键时刻,直接爆了粗口:“你踏马说道歉就道歉啊,劳资不把你眼珠子扣下来,劳资今天跟你姓!”
    牛洪山估摸着也没料到我这个从乡下来的小鬼这么硬气,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两块横肉抖了抖,咬着牙道:“看来是个疯子,敬酒不吃吃罚酒,酆都城隍府所属,将他押下去。”
    话音才落,四周的拘魂使已经冲了上来,将我们四人团团围住。
    “牛城隍,你处理你的事,特么把老娘也围起来算什么回事?”麻姑原本是和何静一起半靠在一块石头上的,见拘魂使将她俩也围了起来,顿时站起来大骂道。
    牛洪山听闻麻姑的骂声,这才悻悻地指挥这拘魂使绕过麻姑和何静两人。
    “真要打啊?”铁牛不是真的傻,看到对方的拘魂使一个个虎视眈眈地慢慢靠了过来,凑到我边上小声说道。
    我耸了耸肩膀:“没办法了,屎都拉出来,总不能不擦屁股就穿裤子吧?你恢复得怎么样了?”
    铁牛不久前刚跟独角鬼王单挑完,打得很激烈,现在他浑身上下就剩下一条大裤衩和两把宣花板斧了,原来还有件上衣丝丝缕缕地挂在身上,他嫌穿着埋汰给扯下来扔了。
    “差不多七成了,没什么问题。”铁牛拍着胸脯说道。
    “铁牛,是我拖累你了!”我见铁牛脸上的肿块还没有消,身上也尽是触目惊心的伤口,心生愧疚道。
    铁牛嘿嘿一笑:“童兄弟,俺是粗人不会说什么话,但是俺也知道弟兄之间说个鸟的拖累。”
    “行,待会儿我用鬼火开道,干死他丫的。”
    铁牛倒提着双斧,将拳头撞得砰砰作响:“看我的吧!”
    “动手!”所谓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招殃,我突然一声呼啸,高高跃起,调动周身鬼气,一成片幽蓝色火焰突涌而出,在我们俩门前形成一片火海。以少打多,我自然也是下了狠手,在阴气中间混进了从阳间接引而来的阳气,阴阳二气结合,幽蓝色的火焰在下一秒猛地爆炸开了。
    挡在我们身前的拘魂使顿时一阵鬼哭狼嚎,在地上左右翻滚,试图借此来扑灭身上燃烧着的鬼火。
    这就使得围在我们面前的包围圈顿时被破开了一个口子。铁牛见状大喝一声,挥舞着两把大斧仿若一台人形绞肉机,不往包围圈的破口冲,反而打着转地尽朝着拘魂使多的地方冲杀。
    这里就涉及了一个很抑郁的问题了,说实话面对这么多拘魂使,我和铁牛即使膂力再长也不是对手,但是偏生我的鬼火偷袭成功,把这一众拘魂使打了个措手不及,心绪上便已经落了下乘。再加上铁牛在九幽绝域待的时间够长早已经凶名在外,这对于拘魂使们也形成了一个无名的压力。
    当然,铁牛这张凶神恶煞的丑脸也在气势上加分不少,豹眼圆瞪,双眉倒竖,满脸的络腮胡,这些因素结合在一起之后震慑效果更是翻了一番。
    一时之间,我俩对上这么些个拘魂使竟然不落下风。
    铁牛打起架来有一个特点,喜欢爆粗口,一边手上大斧不断地往对方身上招呼,一边口吐芬芳亲切问候对方女性家人。所以别看这厮表情凶恶,颇有一副震慑群雄的样子,但这口吐芬芳带来的嘲讽效果依旧卓越,硬生生把半数以上的拘魂使吸引到了他那边。
    剩下的四十多名拘魂使,有十来个被我的鬼火喷到,现在还在满地打滚,暂时可以忽略不计。
    俗话说书到用时方恨少,作为当年九幽绝域最弱战力的我,即使在当了拘魂使,去了陶村之后,所修鬼术除了这一口鬼火还有着非常不错的杀伤力之外,其余的基本不够看。
    十全爷那会儿也曾安慰过我,说是术业有专攻,能够精通一门术法已经是大大的不容易了。话是这么说没错,但现实是我在突围的过程中,只能凭借着还算过得去的身法在人群中游走,偶尔喷出的一口鬼火也因为蓄力不够,威力大打折扣。
    “铁牛,先别管那边了,帮我清兵啊!”
    毕竟酆都拘魂使的实力摆在那里,时间稍微拖得久一点,他们便仿佛适应了我们这种打法,应对起来游刃有余。而我和铁牛就陷入了苦战。
    铁牛嗤笑一声,大喝一声“俺来也!”挥舞着双斧,生生从他那边的人群中开出一条道来,杀到了我边上。
    拘魂使们倒没有过多的阻拦,任由着铁牛冲杀过来,然后再次和我这边的拘魂使汇合,将我们围在当中。
    “这他娘的咋整?他们打算包饺子包到老了!”铁牛见拘魂使们将我们围住,双方再次陷入对峙的僵局,不由得骂道。
    “两位,莫再执迷不悟了,赶紧与我们的城隍爷认个错,城隍爷心善保不准就放了你们了。”这时,那个猥琐的中年男子,从包围圈外探着头叫道。
    牛洪山似乎对这个男人的话颇为满意,双手负在背后,得意洋洋地说道:“本城隍向来心善,不愿尔等平白丢了性命,认个错罢。认个错本城隍立刻叫他们撤下,对尔等所做所言既往不咎。”
    “城隍爷高义啊!”
    看着这两人在前面肉麻兮兮地一个狂拍马屁,一个坦然受用,顿时让我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去年买了个表啊,超耐磨啊!”
    第二百零六章 好大一块砖
    如果有的选,谁愿意被包成饺子,还要听对方趾高气扬的逼逼赖赖。作为一个从鸦鸣国死里逃生的资深拘魂使、原城隍守军大统领、九幽绝域渊字辈看守人、道祖张道陵的关门弟子(头衔都很唬人吧),虽然不敢跟牛存义刚正面,但是牛存义的侄儿还不敢么?
    于是乎,在我爆完这句经典粗口之后,我们开始又一轮的冲杀。
    尽管我们的气势很强大,但是结果却让人颇感沮丧,短短一分钟时间,我和铁牛就被拘魂使们逼退,重新回到了原来对峙的地方,跟没挪过脚似的。
    “童兄弟,你跟俺说句实话,身上有什么宝贝赶紧使出来,老这么被围得跟孙子似的,太不是个滋味了。”
    “我特么上哪里找宝贝去啊?身上就剩下当时葛爷给的这点破烂了。”我从怀里掏出各种散碎给铁牛看。
    “管他能用不能用,先试试再说!”铁牛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两把大斧别在腰后,伸手就将这么些个瓶瓶罐罐一股脑地抱在怀里。
    然后就出现了喜闻乐见的一幕:一条身高近一米九的粗犷汉子,捏着袖珍的瓶瓶罐罐不断地往人群中扔,躲闪不及被砸中的拘魂使顿时鬼哭狼嚎,倒不是瓶罐之中的东西有多么厉害,委实是铁牛的手劲太大了。
    当铁牛第三次转过身来从我的手上抓东西时,却抓了一把空。
    我看着铁牛惊愕的表情耸了耸肩膀,摊开手道:“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要不咱们跟那孙子商量一下,投降输一半?”
    铁牛作为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现在一脸便秘的表情,憋着劲地从牙缝中挤出一个“成”字。
    我吐槽的话还没有出口,铁牛已经开始朝着人群后的牛洪山挥手了。
    “姓牛的,俺跟你打个商量,投降输一半,成不成?”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铁牛吗?说好的铁骨铮铮呢?我只是随口一说,还特么真要投降输一半了?
    牛洪山此时见我和铁牛已经弹尽粮绝,心中自然放下了警惕,这么个绝好的装逼机会,他又怎么会平白放过去呢。于是他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依旧是双手负在背后趾高气扬的模样。
    “算你们识相,只……我曹!”
    惨叫声短促却很尖利,发声的人躺在地上不断地抽搐,脑门上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鼓包,鼓包上沟壑纵横,隐隐透出四个中正平和的大字“惩恶扬善”。
    牛洪山很抑郁,抑郁得只想就此躺在地上装死,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上哪都能碰上个阎罗王,地府的十大阎王什么时候跟菜市场上的白菜一般,这么掉价了?
    同样抑郁的还有铁牛,在扔出去这块方印之前,他都没想过这块方印能这么牛逼,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注意到这是一块阎罗印。现在倒好,牛洪山被他一板砖撂倒,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周围的拘魂使们杀气腾腾,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不可。
    相较于拘魂使们的横眉冷对,铁牛丝毫不在意,反倒是对上我无奈的眼神之后,铁牛老脸一红,难得的出现羞愧的表情。可不得羞愧吗,麻姑娘娘都说了这块方印就是我们的压胜法宝,最后的底牌。现在倒好连底裤都扒下来甩牛洪山脸上了。
    猥琐的中年男子已经彻底爆发了,扯着嗓子叫道:“大胆狗贼,竟敢意图暗杀城隍爷,酆都城隍所属听令,给我拿下……”
    就在拘魂使们得令上前要将我俩拿下的时候,包围圈外传来麻姑揶揄的话语:“你们就不看一下是什么东西将你们的城隍爷砸得七荤八素的吗?”
    说到这里,那个猥琐中年男才仔细地看了看这个袭击城隍爷的凶器。不看不要紧,看清楚后也跟着牛洪山一阵头大。他幽怨地看了一眼在地上躺尸的牛洪山,看这架势牛城隍是不打算起来了,多希望躺在地上的是自己啊!
    要不说读书人一肚子坏水呢,猥琐中年男思索片刻,反正这世道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反正所谓的阎王爷跟白菜一般,反正眼前这个“阎王”境界不高。
    俗话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不如仗着自己一方势强,将眼前这小鬼直接打杀,到时候牛洪山便是这阎王爷,而他罗经伍自然能够接替牛洪山坐稳酆都城隍的位置,有个两年时间经营,酆都城就能在手中握紧,到时候就算是牛存义班师回来也无济于事。
    罗经伍想到这里,脸上神色瞬息变了几变,牙一咬心一横,大声喝道:“此二人扰乱公务,冲撞袭击本地城隍,现又伪造地府大印,图谋不轨,意图倾覆,数罪并罚,罪无可赦,立斩之。”
    “你说假的就是假的啊?!敢不敢把那个假大印还给我先?”我见罗经伍如此,不禁开口。
    罗经伍冷哼一声,弯腰欲要捡起阎王印:“这方假印怎能流传出去,自然是要由我们城隍府接收销毁掉。”
    正当罗经伍的手即将接触到那块阎王印的时候,一道青光激射而来,点在罗经伍的手腕上,罗经伍吃痛缩手,警惕地看着青光来处的两名女子。
    麻姑依旧捧着手机不肯撒手,估计是感觉到罗经伍质疑的目光,头也不抬道:“看什么看,又不是老娘砸的你!”
    罗经伍的视线转而投向何静,只见何静面色冷峻,却又全然不像偷袭的人。
    这会儿罗经伍心中犯了嘀咕,到底是谁出的手呢?被围在当中的小鬼和黑大个可以杀,甚至连站在麻姑娘娘身边的年轻女子都可以杀。那麻姑呢,这压根不是可不可以杀的事,而是杀不杀得掉的问题。
    罗经伍越想越觉得头大,但这块方印就在眼前,大劫将至,众神不出。他没有感受到地府有何大劫,无非是乱了些,但众神不出却是实打实的,十殿阎王不知所踪,甚至转轮王的位置都已经换了一个小姑娘坐。
    无主方印,必须落袋为安!
    第二百零七章 容我换条裤子
    正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鬼心亦然。一条蛇装不了一头大象,一台两米二的双开门冰箱也装不了。
    就在罗经伍的手再次颤颤巍巍地伸向“惩恶扬善”的阎王印时,突然间青光大作,伴随着嘶嘶作响的声音和一股腥臭味。一条碗口粗细的青蛇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落在罗经伍的面前,将阎王印覆在身下,只要罗经伍的手指头再稍稍往前挪一点点,就会碰到青蛇身上冰冷的鳞片。
    “惩恶扬善四字,你,受得起吗?”青蛇口吐人言,金黄色的竖瞳死死地盯住罗经伍的脸,漆黑的信子伸出口外,快速抖动。
    罗经伍虽是牛洪山的幕僚,但在地府时日也不算太长,自然不认得这条青蛇。反倒是拘魂使中一个看模样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认出了青蛇的真实身份,收了手中兵刃,双手抱拳向青蛇行礼道:“小人冯都申见过青大人。”
    青蛇似乎有些诧异:“竟然还有人记得我?”
    “同治三年,卞城大王去往天京公干的时候,是小人陪同做的护卫,有幸见过青大人。”这个名为冯都申的拘魂使老老实实回答道。
    “既然如此,告诉他们,这块方印是真是假?”
    “青大人所在,阎王印必定是真无疑。”
    随着拘魂使冯都申的话音落下,周边围住我们的拘魂使们一阵哗然,手中的兵刃不知往哪里放。冯都申在行伍之中声望不错,不是那种张嘴胡说的人,有了冯都申的保证,眼前的一行人纵使不是阎王真身,恐怕也是卞城王的心腹。
    以下犯上本就是大忌讳。
    而这时,罗经伍的表情渐渐变得狰狞:“我说这是假的就是假的,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小鬼休想拦我。”说罢,罗经伍竟然反手从身后抽出一把短刀,横横地斩向青蛇。
    青蛇的躯干灵巧,稍稍往后一撤,让过刀锋。蜷曲着的身子向下一压,然后像弹簧一样高高跃起,尾巴卷住阎王印,径直朝我身上蹦了过来。
    怎奈罗经伍魔怔般不屈不挠,竟直接将手中短刀掷了过来。
    短刀后发而先至,有如流星赶月。一道寒芒闪过,短刀划过青蛇的身躯,直接钉在了我的左肩上。
    我还来不及叫痛,一股戾气扑面而来。
    在场众人皆是一凛。
    只见眼前的罗经伍身上突然腾起一阵漆黑如墨的煞气,原本瘦弱的身躯如同充气一般鼓胀起来。眨眼间就已经化作一头身高近一丈的红面大鬼,面上尽是血污,一口参差不齐的獠牙从口中探出来,不断有馋涎从齿缝中流出,垂挂下来。
    “结阵,结阵!”
    拘魂使们见形势突变,纷纷倒转矛头指向罗经伍。几个领头的拘魂使在人群中大声喊叫着做布局。
    而一直在地上躺尸的牛洪山见情况不妙,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趁着乱往我们这边跑来,嘴上骂骂咧咧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碰巧看到牛洪山从我们身边跑过,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拽得牛洪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你们城隍府现在什么毛病啊?怎么动不动还变身呢?生活压力太大了?”
    牛洪山不知是谁动的手,正要转过头发作,见我正将阎王印往怀里收,尴尬一笑:“谁特么知道这孙子什么毛病呢?要是早知道这样,老子哪里敢带着他出门。老子差点被他给踩到。”
    牛洪山躺尸的地方和罗经伍离着很近,所以罗经伍变身的时候,虽说没有被罗经伍一脚踩到,但也是吃了一嘴灰。
    铁牛这时候凑过来:“这厮给我的感觉很不对劲,就像……就像我刚刚斫死的那只独角鬼。”
    “是有些相像,不过就是那独角鬼王依然能够保持着灵智清明,至于这个嘛……”我看到罗经伍嘴角边上挂着的馋涎在打斗中摇摇欲坠,赞同铁牛的说法。
    “我说两位,咱们现在能先不聊这个吗?先一起把这货给收拾了行吗?”牛洪山眼见自己手下的拘魂使被变身后的罗经伍砸飞了好几个,心疼不已。
    如果换做是以前,我们说不定还真就上手帮忙了,不过现在嘛,我们双方刚打完架,懒得掺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铁牛到现在还是只穿着条破破烂烂的大裤衩,实在是有碍观瞻啊。
    铁牛见了我的给他打了个眼色,福至心灵,“尴尬”地挠了挠头:“不管怎么说,你得让俺先找条裤子穿吧,再这么打下去,俺可就真的要光着腚了。”
    牛洪山开口欲言,却又被我抢了话头:“若都是些个大爷们,别说光着腚,遛鸟都行。可现在麻姑娘娘还在一边看着呢,我老婆也在,总不是个味道!况且百来号酆都城隍府的拘魂使要是还干不过一个账房先生,这要是说出去才特么丢人现眼呢!”
    “童兄弟这话说的有道理,牛洪山你一个堂堂酆都城隍会搞不定一个账房先生?俺铁牛第一个不信。而且童兄弟肩头还有刀伤要处理,就不打扰城隍爷大义灭亲了。”铁牛伸手一把把插在我肩头上的短刀拔出,在牛洪山面前晃了晃。
    “铁牛,你大爷的,拔刀前吱一声会死是吗?”铁牛冷不防地拔刀疼得我龇牙咧嘴。
    我和铁牛一人一句硬生生将牛洪山到嘴的话给挤兑回去了。拘魂使这边还在和罗经伍打生打死的,我和铁牛不再理会牛洪山,直直朝着麻姑和何静走去。
    麻姑难得放下手机,伸出手来:“说好的小青蛇借我玩玩的,别这会儿就给赖了。”
    青蛇慢慢地从我怀里钻出来,对着麻姑小声说道:“你要是能不把团成一团塞裤兜里我就跟你走。”
    “老娘的裤兜多少人想钻还没得钻呢,你这条小长虫身在福中不知福。”麻姑不顾青蛇的挣扎,麻利地将青蛇在手腕上一团,塞进屁股袋中。
    “看来有人来接你们了,那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老娘的火车票可不能白付,走了!”麻姑看见天边有一道青气滚滚而来,身子往下一俯,背上突然化出一对青灰色的羽翼,笔直地冲破天幕,往阳间去了。
    第二百零八章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中!”青气来势汹汹,有吟诗的声音传来。
    然后一支少说有水缸这么大的五彩棒棒糖从青气中砸了下来,刚好落在了被拘魂使们围杀的罗经伍身上。
    霎时间烟尘四起,惨叫连连。待到烟尘散去,罗经伍早已经不知所踪,还有不少拘魂使被砸得人仰马翻,躺在地上连连叫痛。
    “哎呀呀,还是偏了一点点。”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从青气中缓步而下,看到地面上一片鬼哭狼嚎,不免摇摇头感慨自己准头不够。
    “酆都代城隍牛洪山,见过轮回殿主。”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牛洪山这会儿再也顾不上自己这批受伤的手下,朝着小女孩客客气气拱手道。
    小女孩摆摆手,老气横秋地笑道:“小洪山啊,我的轮回殿和你的城隍府邻近,远亲不如近邻,咱们不用这么客气。”
    牛洪山刚要说些感谢的话,不料小女孩接着说道:“不过亲兄弟明算账,这次你的跟班出了这档子事,还是我帮你们解决的,回头你懂的。”
    这摆明了就是来索要好处来了,不过罗经伍毕竟是牛洪山一手提拔上来的人,真出了问题,这责任自然也是要追究到牛洪山头上,现在这位轮回殿主帮忙解决掉罗经伍,到时候再往轮回殿送点礼,就当做破财消灾了。
    至于罗经伍之后会如何,就早已经不在牛洪山的考虑之中了。牛洪山甚至还庆幸自己装死装得及时,没有和眼前的外来小鬼死磕到底。当然如果不是怕罗经伍变身的时候把自己踩到,继续装死是最好的办法,世人皆知今日事今日毕,殊不知有些事情拖着拖着就自然消弭了。
    “师弟哥哥,静静姐姐,你们怎么才来啊?”待牛洪山回过神来,小女孩小手一招,那支棒棒糖瞬间变小,连带着一个缩小版的罗经伍打着转地钻进了她的衣袖中。而小女孩自己已经蹦蹦跳跳地往我们这边跑来。
    “美美好像长高了些嘛!”我看着挽着何静的美美诧异道。
    美美原来才到何静肚子位置左右,比起千灵高不了多少,现在竟然快到肩膀了。一般来说,鬼魂的身高面貌会保持在最后死去的时候,不存在说死后继续生长的可能性。但不管怎么说,美美好歹也是轮回殿主,坐上了转轮王的位置,其中有什么奥妙我就看不出了。
    美美瞥了我一眼,踮着脚,一只手高高举过头顶:“那可不,师弟哥哥你是不知道我们轮回殿的办公桌有多高,光台阶就有十阶,上去之后那椅子和桌子也是高的吓人,都快赶上铁牛的高度了。我在椅子上还加了五六个垫子呢,再不长高点啊,我都扒不住那桌子。”
    何静被美美逗得不行,点了点小丫头的鼻头,笑骂道:“小小年纪,净说些胡话。”
    “静静姐姐还不信我,铁牛快来,我们带他们回去看看。”
    铁牛熟门熟路地走到美美身后,将美美一把抱起,放在自己的脖颈上。
    “快走快走,对了,小洪山,那个别忘了哈。”美美一手抱着铁牛的脑袋,另外一只手伸出拇指食指抿了抿,对着牛洪山笑道。
    特权在哪里都存在,比如现在的我们就沾了小丫头的光。走出去没多远的官道上赫然停着一辆马车,还隔着老远,就有两个鬼童便迎了上来。
    “殿主也真是的,接个人而已嘛,让小的们去接就好了,还特意自己冲出去。”一个身着青衣的小鬼埋怨道。
    “就是,殿主啊。这马车的顶棚又得修了,咱殿里都快没钱了。”另一个小鬼指着马车顶上的那个大洞附和地说道。
    原来,美美心急,是直接从马车里冲撞出去的,这辆马车看着也有些年头了,哪里经得住美美这一撞,于是在顶棚上开了一个大洞,变成敞篷的了。
    美美听到鬼童的抱怨,从铁牛的脖子上跳下来,踮着脚尖一人赏了一个板栗,双手叉腰:“瞧你们这份小家子气的样子,我们轮回殿虽然很穷,但一个顶棚而已,况且很快我们就连换辆马车都不是问题了。”
    两个鬼童显然跟美美相处了有一段时间了,皱着的眉头立即舒展开来,笑嘻嘻地齐声道:“殿主威武。”
    看来像这样的敲竹杠也不是第一次了。
    美美双手往下按了按,故作深沉道:“记在心里就好,说出来就落了下乘。”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坐上了这辆敞篷马车,别看在外面看着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样,进了门之后竟然别有洞天,空间比想象中的要打上一倍,所以哪怕是铁牛这个大块头挤进来了也完全不觉得拥挤。
    早前我虽然也来过酆都,但却是跟着张道陵借道九幽绝域去的,压根不存在沿途观景的情况,偌大个九幽绝域长得都差不多。
    像现在这样乘着马车慢慢悠悠地游荡倒还是第一次。
    车厢内,美美对于我们的到来显得很兴奋,拉着何静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美美啊,我记得你是道家出身的吧!怎么还念起《正气歌》来了?”何静对于美美的出场白表示很好奇。
    “没办法,当年文老爷子威望太盛,天下儒家子弟都以他为榜样,死后更是做了北京城的城隍爷,地府上下对他憧憬得很,就连我们酆都大帝也曾多次前往拜访,据说还腆着脸成了文老爷子的门生弟子。上行下效,凡地府为官者皆要背诵《正气歌》。”美美耸了耸肩,整个人轻轻地靠在何静身上。
    “童子鹏,怎么不见你这个地府为官者背诵这个啊,我觉得挺好的,显得大气!”何静摸了摸美美的脸颊,转过身来问道。
    “也不看看咱们县城离着酆都有多远?山高皇帝远的,贾怀仁这个文盲都不背,我们背个屁啊!小师姐,这里到酆都还有多久?”
    “差不多得要半天呢!师弟哥哥,你赶时间?”
    铁牛捂着脸:“你俩啥时候能把称呼改一下吗?俺听着觉得别扭的很。”
    “你管我啊?”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美美的,一个是我的。
    第二百零九章
    正是人间五月艳阳天,地府没有阳光,贾怀仁花园里的花却开得无比妖艳。
    贾怀仁身着粗布麻衣,手里拎着把小镰刀,漆黑如墨,依稀看着跟范无救的那把镰刀很像,只不过小了好几号。
    “小玲儿,你说这彼岸花怎么开的没完没了了,我这几个月也没动刀兵啊。”贾怀仁用镰刀扒拉着花园里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彼岸花,有点无奈地说道。
    周玲作为随军的医生,之前这段时间一直在照顾着贾怀仁。通过一阵子的相处,他发现了不同于别人眼中以凶恶残暴著称的城隍爷,说不上是多好的人,却也坏不到哪里去。
    对于下属大多也是和颜悦色居多,有好几次还看到吴用军师指着鼻子地跟他吵架,他也没有发怒,反倒是嬉皮笑脸地应对,使得军师只得再骂上几句,摇摇头转身叹息。
    周玲对贾怀仁的观感不错,贾怀仁也是同样,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我和何静秀恩爱让这条单身狗备受打击。所以他现在如果没有什么要紧的公务,基本都会粘着周玲身边。
    周玲对于花草方面那是七窍通了六窍,就剩下一窍不通。
    “也许是早些年没除干净,今年又发出来了。”
    “是这个理。”贾怀仁点点头,将几株彼岸花连根从土里拔出来,丢在一边。
    伺候这些花花草草,时间向来过得很快,一不小心小半天就过去了。等贾怀仁将最后几株彼岸花清理完时,已经邻近中午了。他捞起放在矮几上的茶壶猛灌了一口,然后慢慢地躺到藤椅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
    “小玲儿,你听说了吗,童子鹏这孙子竟然得了个阎罗王的位置。我辛辛苦苦打下来这么大片,倒不及他天天在阳间瞎逛,保不准下次碰到他,还得给他作个揖,恭恭敬敬地喊声殿主大人。跟他一比,我就是个垃圾。”
    周玲从身后的脸盆里捞出毛巾,拧干递给贾怀仁:“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城隍爷莫要妄自菲薄。修行路长远,谁知谁能笑到最后呢!”
    贾怀仁擦了几把脸后,直接将毛巾盖在自己脸上,他很喜欢这种湿润的感觉:“你这就会错意了,他童子鹏能在酆都混出个一官半职,为父甚是欣慰啊!酆都城中有我们县里的一门两阎王,只要光是杵在那里一动不动,别人要想对我不利,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够不够。东风得借,虎皮得扯,待到童子鹏在酆都城里站稳脚跟之日便是我贾怀仁将整个东南一口吃下之时!”
    与此同时酆都城外,一道金光从天而降,落在城外的东山之上,撞击声震天。
    牛洪山再一次骂骂咧咧地亲自带着一群人前往查看。不过才出了城门口,只见一个浑身冒着金光的人正从东山上同样骂骂咧咧地走下来。
    牛洪山如临大敌,身后的拘魂使们刀兵出鞘,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不过没等牛洪山开口说话,年轻人已经指着牛洪山的鼻子开始骂娘了。
    这一次没有像罗经伍这样的随从,牛洪山不知是不是得了上次轮回殿主的教训,竟耐着性子由着这个年轻人口吐芬芳。
    拘魂使们起先还有些好奇,心想今天城隍爷转性了,不过听着越发耳熟的叫骂声,这会儿总算是有人反应过来了。
    “是刀子啊!”
    “刀子,你他娘的不是上天了吗?老子当时听说你上天了,还他娘的掉了几滴猫尿。”一个与刀子相熟的老兵笑骂道。
    “刀子哥,天上的小娘子长的怎么样啊,有没有好看的,给兄弟介绍一下啊!”一个留着小胡子的拘魂使从人群中探出头来,
    不过很快被站在他前面的老兵把头给按了回去,老兵笑骂道:“年纪轻轻的不学好,分明是条老光棍的命,还要想着天上的小娘子。等你小子尝了荤腥再说吧!”
    小胡子老脸一红,躲进人群中,口中轻声嘀咕着什么。
    刀子跟着这群往日战友挥了挥手,嘴上也没闲着,继续对着牛洪山芬芳四溢。
    “我说,我也没干什么事吧?你能嘴下留点情吗?”牛洪山自然认得刀子,刀子在城隍府混出名堂的时候,他牛洪山还被牛存义逼着读书呢,尚未进入城隍府做事。
    虽说是个读书人,却对刀子老狗等人这种混不吝的江湖滚刀肉颇为向往,没奈何老狗老鬼几人花花肠子多,对他这个“子侄”看不上眼;熊的性格内敛,又不好交流;程硕是正儿八经的行伍出身,跟江湖气半点都沾不上。
    一来二去,牛洪山只交到相对来说最是平易近人的刀子这个朋友。
    “哥哥我好不容易下个凡,降落失误挂在树上老半天。下了山第一眼看到就是昔日兄弟带兵来缴,心态难免失稳。所以洪山啊,哥哥骂你几句没毛病吧?”
    牛洪山把脸别了过去:“反正怎么说都是你对?回来干嘛?”
    “老子说回来看你,你又不信,跟你说个屁!”
    “你回来不先看叔叔,会先来看我?我是脑子进屎才会信你。”
    刀子嘿嘿一笑,搓着手:“其实老大那边我已经去过了,这趟回来真的是来看你的,顺便给你带个口信,再顺便给童兄弟道个贺,他不是接了老毕的班吗?”
    “叔叔有什么事情要我做?该不会是让我去西部干架吧?”牛洪山对于刀子口中的口信很是期待。
    刀子清了清嗓子,模仿着牛存义的语气摇头晃脑地说道:“老城隍说了,酆都城是地府之心脏,是最后一道关隘,现在地府战乱不断,若有心怀不轨者领兵靠近,杀无赦。最后还有几句体己话,给了你这个城隍位就好好握紧了,捏牢了,别他妈整天想着不着边的东西。待我归来后,酆都城若是有半点损失,老子拼着对不起大哥,也要把你给点了天灯,勿谓言之不预也。”
    牛洪山苦着脸点了点头,确实是叔叔会说的话。他牛洪山西征马上取功名的机会看来是彻底没了。
    “对了,老城隍还说了,你这个代城隍的代字可以摘了。有些事,当年贾成道做得,他牛存义自然也做得。”刀子见牛洪山还在发呆,顺口提了一句,便朝着拘魂使的队伍中走去,都是当年一同扛过枪的过命交情。
    “刀子,说说天上事,有没有看对眼的姑娘。”不少与刀子熟稔的拘魂使已经凑了上来。
    刀子摆摆手道:“说个屁,我们整个雷部就他娘的一个女的,声音倒是凑合,不过这长相吧,跟闻香阁的妈妈桑有的一拼。兄弟我着实是下不了手啊!”
    众人脑海中立马浮现出闻香阁的某位体重直逼三百大关的妈妈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两百一十章
    刀子的突然到访,让酆都府的拘魂使们找到了原来的感觉。这个兄弟虽然已经上天了但还是没变,还是一如当年,口中荤段子不断,说起事来荤素不忌。
    以后说起来,也够自己吹牛了,雷部的一个神使是我的兄弟,当年我俩还一起上过闻香阁摸过小娘子的手呢。
    说出去就很有面子!
    一行人杀气腾腾地冲出城门,现在有说有笑地回了酆都城内。同样是浩浩荡荡的这群人,相比于之前不过是多了些许当年的人情味,老兵油子们也放得开,与刀子呛起话来那叫一个针锋相对,看得不少新来的拘魂使个个呆若木鸡。
    快回到城隍府门口的时候,刀子与众人拱了拱手,辞别众人,独自一人径直上山,前往宝肃昭成殿。刀子的脚力不错,不一会儿便到了大殿门口,殿前的牌匾上赫然四个烫金大字:彰善禅恶,左右张贴着对联,书道: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
    刀子生前做过道士,那时的他还是一个纯洁的少年,直到后来下山济世死后在地府里被老鬼带着去了闻香阁破了处子之身。那以后,便成了荤素不忌的情场浪子、花间老手,对付起闻香阁里的姑娘们颇有一套。
    刀子在殿门口徘徊许久,偶尔抬头看了看那句“万恶淫为首”,始终不敢轻易踏进这座宝肃昭成殿。又过了好一会儿,刀子咬咬牙,自言自语地给自己打气道:“老子已经很久没有上过闻香阁、飘香楼了,怕个锤子哦。”这才抬步进了殿门。
    进了殿门后,便是公堂,宝肃昭成殿自始至终没有更换过殿主,所以公堂之上还是老卞城王的风格,显得古色古香。
    正中一块“心如明镜”的匾额,下面有一条一人高的香案,案上架着一块古朴铜镜。再往前才是卞城王的堂案,案上一块惊堂木、一座笔山。笔山上靠着一朱一黑两只毛笔。再往前便是贴着墙的两排水火棍,根根碗口粗细。除此之外,从殿门口再到这公堂之上,竟然一个鬼差都没有,这很不正常。
    突然,刀子听到从公堂后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说话声音,便循着声音,绕过前堂,沿着一条回廊向后院走去。
    “地府姓花的何其多,这要找个人不容易啊。有没有其他线索呢?”
    刀子刚从回廊里踏出来,就看到美美半靠在园子里的一棵桃树上,一边正与我说话,一边伸手抓了个才刚刚开始微微泛红的桃子,在前襟上胡乱蹭了蹭,送进嘴里。
    我继续说道:“的确不行,我就这么占着呗!反正老阎王又没说一定要交给他。”
    美美被这桃子酸得不行,赶紧吐了出来,口齿不清地说着:“爷爷也曾缩过,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不过天予不取,反受其忧。”
    “好一个命里有时终须有啊,谁能想到这年头阎王印都能自己往怀里撞,对吧?”刀子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谁?”我和美美闻声转头,只见一个身上闪着微微金毫的年轻人不知何时就站在后院的门口。
    “童兄弟恭喜啊,这下子可比贾怀仁那小子的职位高了。你这阎王爷不行啊,大殿前后就你一个光杆司令啊?”
    刀子到了雷部之后,面貌气质均有些许变化,虽然总体变化不大,但在他说头一句话的时候,我确实是没反应过来。直到他提起了贾怀仁,我才后知后觉。
    “原来是刀子啊,好久没见,我都认不出你来了。对了,十全爷的事情还要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十全爷这会儿估计已经投胎转世了。”十全爷当时渡劫,就是刀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帮了些忙,使得天雷声势虽大威能虽猛,却还是留下一线生机。十全爷与我和何静交情颇深,此时见了刀子不得不谢。
    刀子哈哈大笑,走近前来,摆了摆手:“被你看出来啦?我不过是个听命行事的,要谢还是谢我们天尊,是他看着老头顺眼,授意我撤了最后一道雷火。这次前来,专为道贺而来,我们天尊让带了点小礼物过来。”
    美美这个阎王爷也不知是怎么当的,一听有礼物,顿时两眼放光,催促着刀子赶紧拿出来,一副穷怕了的样子。
    刀子嘿嘿一笑,将手伸进袖口,作势要掏出东西,偏偏又顿了顿,随口说道:“礼物我带到的,想如今我在这酆都城内人生地不熟的,吃喝都成问题了。”
    我一听,这给气笑了:“当年牛存义手下的猛将,酆都城隍军的队长,跟我说人生地不熟?在这酆都城内,论熟悉,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阎王还不及我们的队长吧?少特么废话,礼留下,酒我请,回头住到美美的轮回殿去。”
    “师弟哥哥,为什么不能住到你这里啊?”美美好奇地歪着头道。
    “废话,你静姐姐现在怀着孕呢,得少接触这种莽夫,省得你以后的师侄也跟这莽夫似的,无脑硬刚,结果把自己刚到雷部去了。胎教还是很重要的。”
    刀子掩着脸“妩媚”一笑,伸开双手原地转了一圈:“瞧你这话说得,我就不高兴了。什么莽夫啊?贫道现如今也是翩翩公子好伐?”
    美美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从怀中掏出一支被她炼化成五彩棒棒糖模样的阎王印,挥舞了几下:“休讲废话,再这样别怪本阎王手中的阎王印不认人。”
    “张道陵是你师父了不起啊?师弟师姐俩还联合起来欺负人了,我老大还是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呢。”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刀子还是将袖中之物掏出,抛了过来。
    我与美美定睛一看,竟是一头巴掌大小的漆黑小猪。
    小猪憨态可掬,尚未睁眼,哼哧哼哧地在我手心拱了拱,找到一个相对舒适的位置之后,继续呼呼大睡。
    美美看了看小猪,又抬头狐疑地瞪着刀子:“这猪是打算给我们吃的吗?一人一口都不够吃的。你在耍我?”
    第二一一章
    书接前文,前文说到刀子下凡,至我的宝肃昭成殿送贺礼。却是掏出一只漆黑如墨的小猪,被美美质疑。
    “小孩子家家,你懂个屁。此物为北水之精所化,被我家天尊收养于神霄玉枢府内的小雷池内,得雷池洗炼,擅用正法五雷中的水雷。也就是天尊念着一些香火情,才赠予你的。再不济,你把它养大了,当个坐骑也好啊!”
    “你大爷的,谁特么骑猪啊?”我听了刀子的混账话,失笑骂道。
    刀子突然一脸正色道:“骑猪怎么了,大势至菩萨座下不就是一只大白猪吗?你还看不起大势至菩萨了?大势至菩萨可是向来与地藏王菩萨交好的,你……”
    我脸色一变,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南无大势至菩萨,无心之言,多有得罪。”
    突然,一道响雷在后院上空响起,有声音如雷贯耳:“既知无心之言,便是善哉,既坐阎罗之位,更需慎言慎行。”
    众人心中一惊,反倒是刀子神情坦然,拱手向天道:“神霄玉枢府五方蛮雷使张戈见过地藏王菩萨。”
    “善。”
    一道身影缓缓浮现出来,见是一个身着月白僧衣的和尚,手持一杆锡杖拄地,踱步而来。说来也是神异,锡杖杖头是用金属制成,中间一个大环,里面设置了诸多小环,僧人行走拄地时竟无一点声响。
    众人皆行礼,恭敬问候。
    “菩萨,天尊托小神向您问好。”刀子见地藏王菩萨现身,快走几步,上前笑道。
    “府主让你下间来,不单是给新任阎王送贺礼吧。”僧人将锡杖轻轻在地上。一道微光从锡杖触地的地方慢慢铺来,形成了一个结界,将整个园子包裹其中。
    “天尊差小神前来问菩萨,酆都天子擅自出走人间,地府作何应对,我神霄玉枢府又该如何作为。”
    “兹事甚大,府主秉公行事便好。”
    “不是,酆都天子早年多受菩萨照顾,如今天子任期未满出走人间,我神霄玉枢府必然降下神雷。菩萨不再去度他一程?”
    “许君城凡心不死,命中该有此劫。强行扭转命途可不太善。”地藏王菩萨任由刀子怎么说,反正就是一副与我无关的撒手掌柜模样。
    “我的菩萨哎,许君城距离可以退下酆都天子位最少还得九千六百年,您总不能让我们神霄玉枢府这九年六百年里都得盯着他一个人降下雷火吧?要不你给句话,将他的天子给罢免了,另立天子便是。他许君城从今往后便是个寻常散修地仙,随他自上自下。”刀子都快哭了,看来许君城这次闹出来的幺蛾子让神霄玉枢府也很头疼。
    整个雷部由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执掌,下设一府两院三司,神霄玉枢府为一府,两院为五雷院和驱邪院,三司分别为万神雷司、雷霆都司和雷霆部司。设官分职,总计两百余员,不单单是施雷布雨,还要主天之活肤,持物之权衡,掌物掌人,司生司杀。
    天下这么大,雷部工作之繁重可见一斑。两百余员刨去文职的书吏判官和各个功曹将军,真正行雷的不足一百人。雷部行事向来三人一队,五人一伍,十人一什,为了一个许君城这么一条“大鱼”,使得神霄玉枢府不得不专门派了两伍轮流盯梢,一有他的行踪便降下雷火,逼使其返回地府行使他酆都大帝的义务。
    然雷部人丁稀少,平日里少了两三人便已经是捉襟见肘了,更何况是一下子少了十人。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这才派下刀子前往地府找地藏王菩萨商议,也好早日撤了对许君城释以雷罚的十人。
    “张戈啊,你话说的可不太对喽,酆都天子身份尊贵,位处要职,怎么是贫僧言语之间可以废立的?虽说现如今佛道一家,但酆都天子毕竟是天庭赦封的正神,贫僧实在是无能为力啊!”地藏王菩萨口唱佛号,缓缓说道。
    “菩萨啊,您……”
    “张戈,贫僧见你有几分慧根,与我佛有缘,有空可多来我的地藏殿坐坐。”
    刀子见地藏王菩萨死活没答应,垂头丧气道:“我本是地府的兵丁,被天尊抽调去了雷部,实在不愿改换门庭。要不然三姓家奴的吕奉先可就要退位让贤了。”
    “佛道本是一家,你着相了!贫僧去也!”地藏王菩萨说罢,朝着我和美美微微一笑,身化一朵白莲飘然而去。
    直到确定地藏王菩萨真的远去了,我这才松了口气,不就是不小心说了几句大势至菩萨的话吗,这和尚耳朵倒是灵光得很。
    “这地藏王菩萨身上分明没有一丝压迫人的气势,但我就是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真是奇了怪了。”美美摇了摇头感叹道。
    “地府中人,若说有哪个能在面对地藏王菩萨的时候,神态自若恐怕就只有一个酆都大帝、九幽绝域域主张道陵和闵家父子,可能还有一个贾怀仁。”刀子摇摇头说道。
    我一听贾怀仁的名字,顿时来了兴趣:“给说道说道。”
    “酆都大帝自然不用说,实打实的阴间主宰;九幽绝域看似与地府一起,实则已是另一个体制了,张道陵正一教祖的身份非同一般;至于闵家父子算是菩萨亲传的徒子徒孙,自然不必多说。最后还有一个贾怀仁,我也是当时听了贾怀仁的醉话才知道一些的。菩萨收人,贾怀仁前去应招,结果菩萨让他持戒,他转身拍屁股走人了,一点面子没给菩萨留啊。”
    “啧啧啧,听听啊,这是人……鬼做的事吗?师弟哥哥,你什么时候能有贾怀仁这样的霸气,刚刚菩萨在的时候,你连大气都不敢喘。”
    我老脸一红,正要辩解几句,刀子冲着我们拱了拱手:“既然礼物已经送到,那我就不多留了,上头还有事情要办!”
    “啥事情啊,这么急,也不说住个几天的。”
    “施雷劈咱们家的酆都大帝!”刀子苦着脸道。
    我和美美闻言大吃一惊,一起朝着刀子竖了个大拇指:“牛逼!”
    怪不得刀子跟地藏王菩萨说得那么急呢,原来雷部派出来盯梢雷劈酆都大帝的人就有他的一份。
    第二一二章
    地府与阳间的地理情况全然不同,在阳间的汪洋大海,到了地府可能就是一副阡陌交通的景象。然而如果地府中显现出来的是海洋,阳间也必定是海洋。与阳间海洋不同的是,这片幽冥海水质极重,鹅毛不起,平常鬼魂触之就会伤及阴魂,鬼心腐朽,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一天,有两艘纸船摇摇晃晃地漂洋过海,在一片礁石林中停了下来,十余人从船上跳了下来,迅速地分散开来,开始对周围进行警戒。
    “此地三面环海,无人看守。”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褐发汉子在检查了一圈周边环境后,回来小声报道。
    “将域主的纸船收好,要是这次没成功,我们可就得靠着这两艘纸船活命了。全员不要放松警惕,在此地留下二人看守,其余人上岸,如有发现岛上还有其他人,务必斩草除根,不留一个活口。”一个看似统领模样的金发汉子笑着说道。
    小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行人足足花了一天时间才将整个小岛完全控制住,岛上没有什么其他生物,游荡着的几只阴魂也被直接打散了。
    “你们五人守在周围继续警戒,凡有任何事物近身,先发信号,然后打杀了便是。其余四人随我一同进去设立信标。”金发汉子说罢,将剩余的四人带进了一个隐蔽的山洞。
    身在异国他乡,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又过了一夜,五人总算从山洞中钻了出来,不过个个脸色苍白,仿佛掏空了身体。
    金发汉子稍稍坐着歇息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信标已经建成,接下来就看路西法他们了。所有人原地休息一会儿,守住信标就好。”
    “大人,这次地府会来人吗?”那个身着麻布的褐发汉子凑到玛门边上问道。
    “地府能够在危急时刻收留我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就不要奢求他们能够拼着折兵损将的风险,帮我们打下这片东洋之地。”金发汉子从怀中掏出一瓶二锅头,猛地灌上一口,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悠然地闭上了眼睛。
    这个金发男子便是地狱七魔王中代表贪婪的玛门,堕天使一脉在九幽绝域中休养生息了一段时间,现在终于开始出动。
    这世间向来都是财帛动人心,玛门作为七魔王中最为富有的一位,又号称地狱财库,本着能以金钱开道,绝不武力输出的原则,玛门再一次成为了先锋官。
    “等待,又是等待,还有比等待更能折磨人了,我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想念一些人。要是阿斯蒙蒂斯在这里就好了,他的使魔是如此得令人难忘,当然童和贾在这里也好,他们是我见过最会聊天的东方人。还有九幽绝域里的大家,要是……”
    玛门还在喋喋不休地念叨着他所熟知的人,守卫四周的九名堕天使对此早已经见怪不怪了,玛门是个话唠,这在地狱是公知。
    随着时间流逝,玛门依旧没有停下他这张嘴,直到山洞中突然散发出一阵强烈地黄色光芒。紧接着一个浑身黝黑的肌肉男从山洞中走了出来,气势磅礴地走到一边的草丛,然后弯下腰……开始呕吐。
    不过呕吐物显然与常人不同,他吐出来的竟全部是一些大大小小的蝗虫,不消一会儿,地上已经是一片密密麻麻的蝗虫。
    “咱们地狱的风格还真的是够恶心的,不是苍蝇就是蛆,再就是蝗虫,还真的是,啧啧啧!”玛门看着亚巴顿身边一圈已经快要堆成小山的蝗虫,不敢靠近,全然不顾亚巴顿羞恼的目光,摇头感叹道。
    “你建的信标还能再不稳定一点吗?”亚巴顿好不容易吐完了,擦了擦嘴,看着一地的蝗虫心疼不已,犹豫着要不要将它们重新收回到体内。
    玛门见地上的蝗虫有开始慢慢扩散开来的趋势,往后站了站,笑道:“亲爱的亚巴顿,你是不知道我对你的想念,虽然你一上来就吐了一地的蝗虫,但是我还是强忍着恶心在想念你。告诉我,我想念的其他人在哪里?”
    亚巴顿思虑许久,索性由着蝗虫们散开,正好借助蝗虫对这个小岛进行一次全面的探查,毕竟自己永远都不知道玛门这家伙什么时候靠谱什么时候不靠谱。
    “我们留在九幽绝域很久了,东方人的勤勉,你却一点都没有学会,亚巴顿对你很失望。”亚巴顿冷哼一声。
    “我玛门大人的勤勉,你就看不到吗,我亲爱的亚巴顿你是瞎了吗?……啊!”
    玛门的话音未落,一道光柱从海上而来,直直地撞在了玛门的身体上。
    玛门的惨叫声才发出半声,便已经被光柱冲撞出去很远,接连撞断十余棵大树,最后贴在了一块巨石上。
    “我对于你口中的勤勉非常感兴趣呢,玛门。”一条大红龙从海上飞了过来,闪耀着银光的尾巴轻轻一扫,周围的树木便成片地倒下。
    大红龙身上载着的堕天使们纷纷跳下地面之后,大红龙才化回人形,正是路西法。
    玛门挣扎着爬了起来,笑嘻嘻地朝着新来到的同胞们挥了挥手:“哟,路西法,萨麦尔,利未安森,你们都来啦。欢迎来到我们的前哨站,宇治群岛。”
    地狱七魔王中代表着愤怒的萨麦尔很愤怒,大步迈开,上前就在玛门的脸颊上来了一拳:“你的信标是踏马的怎么设置的?是放在幽冥海海底的吗?要不是路西法,我们就要全部葬身海底了,你个混蛋。”
    玛门没有还手,委屈道:“信标是贝利尔制造的,没有把你们传送到撒旦的万魔殿就已经很好了。贝利尔出品,让人放心。”
    路西法揉了揉眉头,打断玛门的废话:“别拿已经死去的同胞开玩笑,利未安森,你和和玛门一起现在立刻去调整信标,传送我们最后一批战士。其余人原地休息,亚巴顿,四周的警戒就交给你了。”
    众人各自领命。
    第二一三章 上帝给的眼睛
    在九幽绝域之中说起吟诗作对,那叫一个人才凋零,但是一说到行兵打仗,却各个都是行家里手,战法之诡谲多变,让路西法等只会高喊着骑士精神正面硬刚的铁憨憨们一度叹为天人。
    不过感叹归感叹,该学习的还是要学习的,于是乎从最为出名的《孙子兵法》、《六韬》、《三略》,再到《李卫公问对》,最后是刘伯温的《兵法心要》。路西法接受了一次中国古代兵书大礼包的洗礼,其全面程度堪比全套的三年模拟五年高考。
    对于一个脑子难以转弯的老外来说,学习过程很是惨烈,但是结果却是很喜人:至少他在与平阳公主的模拟排兵布阵中多撑了两个回合。有了娘子军大长官平阳公主的驰名认证,路西法对于自己的兵法一道显得信心十足。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东瀛地府地处东隅,北拒朝鲜,东南两面临海,是以东南两面守卫最为薄弱。而且东瀛地府属于标准的中央集权模式,行政中枢位于京都府地下,几乎所有的轮回审判事务都围绕着京都府。因而当路西法等人登上宇治群岛之时才会发现这片群岛几乎就是个荒岛,就连普通的阴魂都很少见,更别说是鬼差狱卒了。
    “兵法小成”的路西法自觉对于东瀛地府的了解还不足以让他立刻发起总攻,只好安顿好这次传送过来的堕天使和恶魔,自己和玛门、亚巴顿、利未安森四人先行去往东瀛地府一探究竟。
    宇治群岛与京都府相隔甚远,四人中除了玛门是个急性子,路西法和亚巴顿都是不急不缓的稳重性子,而利未安森自从地狱动荡之后,便与萨麦尔一起逃亡,曾经到过东瀛,所以三人的行进节奏虽然不快,但有了利未安森带路,倒也熟门熟路。
    四人都变过装,若不是对他们极其熟悉的人,很难认出他们。
    路西法在路过一个小镇集市的时候,买了一套和服套在身上,搭配其金黄长发和俊俏的脸颊,俨然一副前来旅游的欧洲贵公子模样。而亚巴顿则是西装墨镜大背头,不用想就知道是个保镖。利未安森同样是西装革履,但他的身形消瘦,配上一副小圆眼镜,倒有几分管家的意思。
    这可急煞了玛门:“真不是个味道啊,世人对我西方多有误解,四个大老爷们结伴游东洋这算怎么一回事嘛?还嫌不够基吗?要不我牺牲一下,来个女装好了。
    “你要是觉得恶心死我,你就可以成为堕天使一脉的领袖,我劝你就别想了,我就是传给萨麦尔,也不会交给你的。”路西法整理了一下前襟,淡然地说道。
    “玛门,你的女装还不够看的。老大是传统型的,你得找几个天使小姐姐,看看能不能俘获老大的芳心。”利未安森揶揄道。
    玛门回以苦笑,依旧穿着早前登岸时的粗麻布衣,像个头前带路的小厮:“瞧你们这话说的,不女装就不女装呗,尽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亚巴顿素来看不惯玛门,双拳在胸前猛地一撞:“路西法,如果你允许,我现在就把他的嘴巴缝起来。”
    这让玛门炸了毛,从怀中掏出一大把乱七八糟的物件,横在胸前,叫嚣道:“亚巴顿,你真的以为我堂堂西方版多宝天尊会怕你,你是没感受过被封印的感觉吗?我玛门大人现在就可以教你感受一下,不疼不要小钱钱的那种。怎么样,蝗虫怪?”
    路西法看着亚巴顿的身体迅速膨胀,口耳之中开始往外面冒蝗虫,心知不好立马呵斥住二人。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队伍难带啊!”路西法见二人都收了神通,双手负在背后,摇头感叹。
    接下来的路程中,玛门和亚巴顿二人依旧没有消停,斗嘴不断。路西法也实在懒得管他们俩,让人有些意外的是亚巴顿看着这么实在的汉子口吐芬芳的水平竟和玛门不分上下。
    过了半旬,四人终于抵达京都府的城门口。
    城墙高约四丈,清一色的青石垒砌而成,上面是木结构的望楼箭塔。地下的城门高达二丈有余,门洞之内一片漆黑,以路西法等人的眼力竟也看不真切。一队队阴魂排着队浑浑噩噩地向城门内走去。
    四人走近了几步,突然一个清丽的女声响起。
    “客人们千里迢迢而来,是来旅游的还是政治协商的?”
    玛门好奇地寻找着声音的来源,路西法清了清嗓子:“早听闻东瀛地府独树一帜,景色奇特,来旅游的。”
    “前来旅游的客人请沿着城门往右边走,这边只接待本土的阴魂。”女声再次响起。
    路西法等人依言朝着右边走去,不多时便看到一座小一号的城门。城门前熙熙攘攘,集合了各类妖怪鬼魂,摊贩也不少,横纵之间已然是一个规模不小的集市了。
    城门口有两个小个子女生正拿着扩音喇叭,忙着维持秩序。
    而玛门的眼睛已经深深地陷在那两个女生的胸前之中,全然不顾她们头上长着的一个牛头一个马头。
    利未安森注意到玛门色眯眯的表情,笑道:“玛门,你不挑食的程度恐怕连阿斯蒙蒂斯都不及你了。你不想想闻香阁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姑娘?”
    “你懂什么,各有各的美,上帝给了我们眼睛,我们就要用这双眼睛去发现生活中的美好。”玛门头也不回地说道。
    “一个堕天使说出这样的话,我都不知道该说是亵渎了上帝还是亵渎我们堕天使。”利未安森“痛心疾首”地说。
    路西法对于玛门各个层面的贪婪早已经见怪不怪了,表现得很淡定:“玛门,这两位女士就交给你了,你去打听打听,我们要进城是什么个流程。”
    玛门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粗麻布衣,又抬头看了看西装笔挺的三人,伸手在口袋中掏了掏,一阵光芒闪烁,一套崭新的西装上身,玛门自信满满地朝着两个女生走去。
    第二一四章 守身如玉路西法
    城门口的两个女生正低着头窃窃私语,还时不时地偷偷抬头看路西法三人几眼,这时见玛门意气风发地过来,显得非常激动。如果将这个因为激动而在嘴角边上沾着白沫的马头牛头换成一个正常女孩子激动的脸,想必会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不消片刻,玛门喜气洋洋地走了回来,笑呵呵地说道:“进城需要许可证,要到土地神那里获得,不过像我们这么帅什么流程都不要,现在随时可以进去,不过她们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亚巴顿听闻了这话,显然有些不高兴,抿了抿嘴唇,几只蝗虫从他的耳朵里爬了出来:“能不能让我们进城就一句话的事,不给进就算,竟然还敢提条件,作死了吧!”
    “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先忍耐。”路西法赶紧拉住亚巴顿,生怕他的暴烈脾气惹出什么幺蛾子来,转头心平气和地问玛门:“她们提了什么条件?”
    玛门猥琐地搓了搓手,嘿嘿笑道:“只要我和你两个进城之后陪她们约个会就行!”
    在一群长得千奇百怪的霓虹国妖怪之中,路西法和玛门的一头金发本就十分扎眼,再加上路西法在堕落之前便是个美人,自诩与神媲美,堕落之后形象也未曾改变,因而颜值方面还是非常能打的。
    出乎意料的是路西法冷哼一声,手中化出一把光剑,愤愤道:“她们把我路西法当成什么人了,不过是两个孽畜而已,我这就宰了她们。”
    这会儿轮到亚巴顿和利未安森死死拦住路西法,亚巴顿觉得这样的要求其实也并不算十分过分,虽然两个妹子的脸长得不怎么样,但是这个身材还是称得上极品的,反正关了灯都一样。
    “路西法,我们的中国朋友说过,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初来乍到,若是直接冲撞城门不是不可,但你有几分把握让我们四人能够全身而退。”利未安森拽住路西法的胳膊,严肃地说道。
    亚巴顿在一旁搭腔道:“利未安森说的没错,你路西法一个堂堂晨星之子,被她们垂涎身子是很正常的事,就当是施舍给她们了。”
    路西法啐了一口:“出卖色相的又不是你们两个,话说的倒是轻巧。”
    玛门苦大仇深地说道:“路西法,这么多年以来不近女色,你或许觉得没什么,但是我们几个老兄弟在你身边待着一直感觉压力很大,男人嘛一直憋着容易出问题,万一弯了的话,我们……”
    玛门的话还没有说完,路西法闻言,顿时一惊,表情僵硬地转头看了看亚巴顿和利未安森二人,却见的二人不约而同地苦着脸眼神幽怨地点了点头。
    路西法生气啊,烦躁啊,大把大把地薅头发啊!
    我是堕天使,是大恶魔没错,这也不是我愿意的呀,我的神格没有失去,我不过是配合着神演了一场大戏,堕落地狱之后为的就是镇压住那条真名为撒旦的大蛇,为的就是考验人类灵魂,决定他们是否有资格进入天堂。堂堂晨星之子怎么能随意与人苟合呢?路西法的内心在呐喊。
    “你们该不会真的以为我是……那个……弯的吧?”路西法欲哭无泪。
    “你是知道我的,我亚巴顿以生……人格保证,我从未怀疑过路西法的取向。”亚巴顿刚要说出生命,又硬生生咬断吞回肚子里。话语很是大义凛然,亚巴顿自己却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
    利未安森同样往后退了一步,眼神诚恳真挚:“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我相信行动向来比言语有分量得多。”
    “玛门,如果你把今天的事情给捅出去,我会把你的头摘下来放到萨麦尔的老屁股下。”路西法收起光剑,大步向前走去。
    “你干什么去?”三人齐声问道。
    路西法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约会!”
    四月人间春意浓,玉人凭栏下雕楼。正是桃红柳枝翠,邀问曲水流觞否?
    进城、约会以及约会后的某些事情,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除了路西法有些神不守舍,其他人皆是一副宾主尽欢的模样,尤其以牛头马头两姐妹为甚。
    有些事情跟穿女装的性质是一样的,只分为两种:零次和无数次。接下去的几天,路西法和玛门就陷入了约会、啪啪啪、约会的“恋爱”循环之中,“浓情蜜意”之下,玛门甘之如饴,路西法身心俱疲。
    而亚巴顿和利未安森两人在担任过闪亮的电灯泡之后,被两姐妹赶得远远的。借着这股子东风,他们也有了机会对这座京都府进行了一次细致的摸底。
    亚巴顿生性豪放,利未安森细致而彬彬有礼,两人在短短几日的时间里便在京都府混得风生水起,多了好些在京都府有官身的“朋友”。除开两人的性格之外,看上路西法和玛门的牛头马头两姐妹功劳甚大。如果不是她们急于将这两个电灯泡打发,介绍了不少朋友作陪,整个局面不会这么容易打开。
    不过“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半个月后,牛头马头两姐妹在城门口,依依不舍地送别了要启程继续游历的路西法一行四人。
    玛门时不时地回头挥手,路西法领着亚巴顿和利未安森头也不回地向城外走去。
    “唉~男人啊,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一口一个小宝贝小宝贝的叫着,这一走竟然连头都不回,好狠心的男人啊!还是我家的马克比较好,我都看见他在悄悄地抹眼泪呢。”马头拍了拍牛头的肩膀,感叹道。
    牛头不屑地推开马头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路西法的背影:“你不懂高冷的美,就不要这么诋毁我家卢卡斯,他其实是不舍得回头罢了,你看他的肩膀一直在抖动,他是在极力克制自己回头的欲望,害怕自己一回头就真的再也不舍得走了。”
    路西法没有听到牛头的话,不过牛头的话说的确实没有错,路西法的确是舍不得回头,他在竭力地控制着自己,他真的害怕自己一回头就会祭出光剑将整座京都府的城门都给拆了,毁掉这个给他带来不好回忆的地方。
    第二一五章 觐见大帝
    与此同时,自从酆都大帝和十殿阎王阴间蒸发之后就显得死气沉沉的酆都城终于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
    居住在酆都城内的鬼民们纷纷走出家门,涌向了街头。今日酆都大帝殿门大开,十殿阎王要觐见大帝,这是多少年都未必等得到的场景。
    按照大帝殿的指示,我们这十殿阎王将在卯时出发,辰时到达大帝殿前。
    何静怀着孕,不宜多动,便留在了宝肃昭成殿的后院,我身穿一套粗麻布衣,要徒步下山沿着奈河岸在居民区饶一圈,然后重新登山直到山顶的大帝殿前。身着粗布徒步行于奈河岸取的是来于民间,为民请命的意思,登山之后需要重新换上甲衣,这套甲衣由我们宝肃昭成殿中的一个年轻鬼差捧着。
    年轻鬼差姓陈单名一个帆字,是宝肃昭成殿的老人了,也是我和何静入驻宝肃昭成殿认识的第一个人。平日里工作上勤勤恳恳,就喜好闲暇之余去城西的酒肆中浅酌几杯。
    “殿主,咱们好像出门早了。”
    “不着急,反正还要等一下美美,小丫头估计也快到了。”我掏出一包烟,递给陈帆一根。
    陈帆将我的官服夹在腋下,大大方方地点上。
    “师弟哥哥,你好早啊!等很久了吗?”半根烟的时间,美美带着两个童子从北边的小径走来。
    “还好,许君城不是留在阳间吗,怎么突然让十殿阎王觐见了?”我低头小声说道。
    “你不知道吗?听说这次刀子下了死手,在发现许君城后,一连降下了一十二道神雷,差点把许君城的阳身给劈碎了。老许这次十有八九就是回来避难的,雷部的人不轻松,他留在阳间的日子也不好受。至于觐见吗,我估计就是想见见十大阎王中的几个新人。”美美同样小声回道。
    一行人下了山之后,沿着奈河岸走了一圈,因为我们出门的时间比较早,在道旁的鬼民并不是很多。
    只是不知为何,美美在一众鬼民中的口碑意外的好,为数不多的鬼民在看到美美之后都显得十分兴奋,大声呼喊着“轮回殿主”,大有前世粉丝追星的劲头。相对于美美,我这个才上任不久的便宜卞城王则显得毫无光彩。
    我俩边走边聊,美美偶尔会朝着激动的鬼民挥挥手,然后继续我们的话题,因为出门早,我们走得很慢。
    不一会儿,在我们身后的人群中再一次爆发了欢呼声。
    我们转头一看,只见是一个清瘦矍铄的白净老生带着一个书童向我们走来。
    走近了才看清,老书生身高一米六七左右,方面大耳,眼睛不大却清明,两条眉毛斜飞入鬓角,生就一只狮子鼻,颌下三缕花白长须显得仙风道骨。
    “离着老远便听到他们喊着轮回殿主和卞城王,老夫快走几步才赶上你们。果然英雄出少年啊!”老书生笑着说道。
    我和美美朝着老书生揖了揖。
    “两位小友还不认识我吧,我是第五殿阎罗。”
    我的脑子飞速转动,第五殿,本居第一殿,因怜屈死,屡放还阳伸雪,降调此殿的包龙图?他是包拯?传说中的包拯黑额白眉,额心天生白月,再加上满面黑髯是个嫉恶如仇的“黑煞星”形象。
    我很不确定地小心翼翼叫了声:“包龙图, ?”
    老书生哈哈笑道:“可不正是老夫嘛!”
    美美左右打量了包拯一番,好奇道:“您老不是应该是个大黑脸吗?”
    我来不及捂住美美的嘴,却见包拯哈哈大笑,轻抚了一下美美的脑袋,轻声道:“世人误传而已,老夫当年也算是个玉面书生呢。”
    总有些人在与其他的人交谈之中,会让人产生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包拯显然是属于这些人的范畴之中,说话间让我和美美倍感亲近。
    我们三队人马结伴而行,途中又见了几个阎王,他们停下脚步与我们寒暄几句,又快步向前走去。毕竟沿着奈河岸走,也就是走个形式,不想我和美美这种生瓜蛋子。
    等到我们走到酆都大帝殿前的时候,其余七位阎王早就已经到了,正扎堆聊天呢。而大帝殿的童子正在从殿中搬出一把一把的太师椅,在大帝殿前的平台上摆放好。
    陈帆将甲衣交给我,自己往回走。我、美美和包拯三人进了偏殿,将身上的衣服换成官服,换好衣服之后,正赶上大帝殿的童子刚好把椅子摆放完毕。
    这时,一声锣响从大殿中传来,众阎王听到锣声,立即停下闲聊,在下首的椅子上分别坐好。
    直到这时,我才有机会仔细看看其他几位阎王的相貌。
    十殿阎王的位置是按照阎罗殿的顺序左右排列的,左手边第一位想必就是地府一殿秦广王蒋子文,豹眼狮鼻,络腮长须,头戴方冠,手持一柄玉笏。
    第二位是个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名叫花其辛,坐的是三殿宋帝王的位子。年轻人面白无须,身着朝服,双手捧着笏板正在闭目养神。
    第三位便是与我们一路畅谈的阎罗王包拯包龙图。
    第四位,七殿泰山王董和,扁鼻凹脸,头戴一顶方冠。见我看他,稍稍点头示意。
    第五位,九殿平等王陆游,大诗人看着是十殿阎王中最为年长的一位,连鬃长髯,身着长袍,双手笼在袖中。
    右边第一位,二殿楚江王,名讳是厉温,短脸阔口,生前乃是魏郡太守,封义阳候。
    第二位是坐在我隔壁的仵官王吕岱,连耳长鬃,面现悲苦,身穿长袍,一手握着念珠,一手持笏板。
    第三位,卞城王童子鹏,这个不用过多介绍。只是我的官服与其他人不同,头上是战盔,身上是铅甲,脚踩革靴,是唯一一个武将形象。
    第四位,八殿都市王,名为黄中庸,是个白面书生。
    第五位,转轮王张美美,美美孩子心性,坐不踏实,整个人坐在椅子上扭来扭去。
    这时,大殿之中传来第二声锣响,一个中年男子从大殿中缓步走出,正是酆都大帝许君城。众人见了许君城,立马起身,齐呼大帝。许君城笑着与众人挥了挥手。
    第三声锣响起,天上有佛音禅唱,地府阴沉的天空中开了一个洞,有明亮而温和的光束照透云层,落在了大帝殿前的平台上,接着空洞处,飘下一朵朵金色莲花,地藏王菩萨,脚踩莲花,从空中漫步而下。
    第二一七章 殿前弑君
    黄中庸的话说的很有技巧,尤其是对于那些觊觎大帝位的人颇有成效。例如被黄中庸点到名字的秦广王蒋子文,还有没有被点到名字的楚江王厉温与泰山王董和,以及殿门口一个童子。
    四人突然暴起,将许君城围在当中。
    “大逆不道!尔等竟敢做这欺君灭祖之事!”包拯见状,起身大声喝骂道。
    平等王陆游见场上各人均已亮出兵刃,缓缓起身,朝着山下走去:“皇天之不纯命兮,何百姓之震愆。民离散而相失兮,方仲春而东迁。”
    仵官王吕岱和宋帝王花其辛一齐起身,紧随陆游的脚步向山下走去。吕岱临走前还拉了一把包拯,可惜包拯不愿离去,死死地瞪着蒋子文等人。吕岱数次努力无功而返,只好叹了口气,小声说了句小心,便匆匆下山去了。
    “希仁(包拯的字),何至于斯!”黄中庸看着包拯,惋惜道。
    包拯冷着脸不说话。
    “嘿!那边那两个小鬼,想活命的赶紧滚下山去。”厉温看到我和美美依然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吆喝了一声。
    美美一脚踢翻隔在我和美美之间黄中庸的椅子,将自己的椅子推过来,重新坐好:“我俩就看看,有热闹不看,是不是傻的哟。”
    厉温冷笑一声:“小心看热闹,把自己的脑袋给看没了。”
    “我爷爷是九幽绝域域主张道陵,你敢动我一下试试?看惯了地府的风景,现在想看看九幽绝域的了?”美美瞪着厉温浅浅地笑道。
    张道陵的名号一出,厉温顿时偃旗息鼓了。独立于地府之中,手下尽是穷凶极恶之人的张道陵不问世事不假,可谁知道要是伤了他的孙女,这个地位不亚于酆都大帝的老家伙会不会发疯,领着九幽绝域里的那群疯子冲杀出来。
    “你们快些动手,两个小鬼不足为虑,我镇住姓包的。”黄中庸大袖一挥,一道阴气朝着飞去。
    包拯乃是文人出身,本就不善争斗,被黄中庸的阴气罩住之后,一时半会竟脱不了身。只得运转周身鬼气,与黄中庸遥遥相抗衡,虽自身无忧,却依旧避免不了被黄中庸拖住的结局。
    而另外一边,蒋子文、厉温、董和以及殿前的那个童子已经和许君城战到一处。
    “童儿,我自问待你不薄,今日演的又是哪一出?”许君城丝毫不讶异三位阎王的动作,却对殿前传话童子的突然反水百思不得其解。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教我的。你要你的自由,我要我的座椅,你既然让我见过太阳,又让我如何忍受黑暗,怪你自己!”童子手中握着的匕首微微颤抖。
    许君城飘然躲过蒋子文的斩击,微一点头道:“是这个道理,你有出刀的理由。那你们呢,几位阎王?”
    “占着茅坑不拉屎,不杀你杀谁?”厉温脱口而出。
    许君城虎躯一震,长衫猛然鼓起,整个人气势为之一涨,逼退了近身的四人,哈哈大笑道:“占着茅坑?厉温,你太高估了酆都大帝的位置,它可比茅坑肮脏龌蹉多了。还有,你们是不是低估我了?真的杀得掉我吗?”
    围攻四人闻言,没由来地心尖一颤,默契地向后退了半步,小心戒备着。蒋子文偷偷伸手入怀,握住阎王印,随时以备不测。
    许君城微微眯起眼睛,笑着说:“阎王印恐怕对我还起不了什么效果,还是试试看能不能凭借拳脚功夫将我击杀吧!”
    话音落下,许君城突然发难,疾步来到蒋子文面前,接连数拳打出。许君城的拳头速度很快,蒋子文堪堪防住。
    怎料下一秒,许君城借助蒋子文防守的力道,高高跃起,反身便出了包围圈。
    一个拳头从天而降,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正在与包拯对峙的黄中庸头上。黄中庸脑袋发晕,尚且来不及做出反应又觉身后掠起一阵凉风,后心又中了许君城一掌。整个人横飞出去,砸翻了数条椅子,最后狠狠地撞在了大帝殿前的台阶上。
    “多谢大帝相助!”黄中庸一撤,包拯立马轻松了不少,朝着许君城一拱手,随后又拉开架势,小心提防着对面的四人。
    蒋子文、厉温等人心知这一任的酆都大帝杀伐之果断在以往几任中为最,却没想到其个人的杀心戾气如此之重。被偷袭的黄中庸趴伏在厉温的脚边,后背的衣服已经不见,后心上有一个漆黑掌印,掌印上散发出来的鬼气之阴沉是厉温闻所未闻的。
    黄中庸终于还是在厉温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吐了一口唾沫:“不亏是从比茅坑还要肮脏的大帝位上起身的人,下手真黑。”
    许君城灿烂一笑:“现在看透倒也不算太晚,至少能在死前知道一点地府的本质,善哉善哉。”
    “许君城,善尼玛的……”黄中庸的话语截然而止,因为有一团黑气伴随着一些黑色碎末正从他的嘴巴里喷涌而出。
    “这个厉害了,连鬼心都打碎了,这个都市王就算不凉凉也要变成植物人……植物鬼了。”美美瞪大了眼睛,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难以置信地问美美:“这真的是鬼心吗?看着不像啊。”
    “师弟哥哥,鬼心我还能看错吗?都打成沫了,要是像就奇怪了。还好刚刚没跟许君城动手,要不然……咦,太恶心了。”
    另一边,黄中庸在吐完鬼心残渣之后,轰然倒地,身形开始消散。
    “你竟然要直接灭杀一个阎王?”厉温传输了些许鬼气给黄中庸,却猛然发现黄中庸的体内就像隐藏着一个专门吸食鬼气的抽水泵。这些度过去的鬼气,才刚刚进入黄中庸的体内便是石沉大海,没有半分回响。
    “你们要杀我,还不允许我反抗了?到底是我的思想落伍了,还是你们的脑子进水了?”许君城调笑着说完这几句话,脸色一正,开口继续说,声音洪亮,分明是用了神通。
    “今秦广王蒋子文、楚江王厉温、泰山王董和、都市王黄中庸四人以下犯上,意图弑君,罪无可赦,斩!”
    第二一八章
    许君城的“斩”字一落,一道劲风凭空在大帝殿前卷起,随着大帝殿上空的黑云积压下来,风力渐强,吹得场上众人一阵东倒西歪。
    美美从袖中取出那柄被她炼化成棒棒糖模样的阎王印杵在地上才略微稳住身形,而我只能一边蹭用美美的棒棒糖,一边手上掐诀,使了个千斤坠,挡在我俩面前。
    另一边的蒋子文等人亦是纷纷各施神通,抵挡住劲风。只可怜了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黄中庸,趴在地上,被劲风一吹,霎时间形销骨立,身上皮肉不断消失,最后只剩下一架骷髅,在风中坚持了不到半刻,化作一团飞灰彻底消散。
    看着一刻钟前还跟自己谈笑风生的黄中庸,在这一刻被挫骨扬灰,魂魄尽散,断无投胎转世的机会。蒋子文等人终于害怕了,泰山王董和更是当机立断,弃了手中兵刃,将阎王印放在眼前的地面上,然后直接跪伏在地。
    许君城笑道:“好一个当机立断,泰山王董和悬崖勒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赦入九幽绝域。”
    “谢大帝!”董和的头抵在地上,诚恳地应道。
    蒋子文突然气急败坏地叫嚣:“董和,起来啊!一入九幽绝域,便再无转世的机会。与其天天与那群疯子为伍,不如再搏一搏前程!”
    一声冷哼之后,蒋子文再无力气叫嚣,身体一软,蜷缩着卧在地上呻吟。
    一把银白短刀从蒋子文的后心进入,在胸前透体而出。而这把刀的主人在确定蒋子文已经失去行动能力后,反身疾步冲向正在飞快往山下逃窜的殿前传令童子,后发而先至,一拳一脚之后,童子被铁链束缚着扔回殿前。
    厉温将童子擒回来之后,一言不发地从蒋子文怀中取出秦广王的阎王印,连同自己的那方一同放在地上,同泰山王董和跪在一处。
    劲风散去,美美凑到我的耳边小声道:“厉温看来能活了。”
    我点头表示赞同。
    许君城见到面前的情景,心满意足地笑了笑,上前挨个查看状态。
    “还活着吗?看来是还活着,那你就和董和一起去九幽绝域吧!倘若下一任酆都大帝心善,在他登基之时大赦天下,你们就有机会转世投胎了。”许君城蹲在蒋子文面前。
    蒋子文用眼睛怒视着许君城,偶尔也用余光瞥向朝他下黑手的厉温。如果眼神能够伤人的话,现在许君城定然已经被他千刀万剐,而厉温则是挫骨扬灰。
    许君城看了看殿前童子和董和一眼,双手抱拳朗声道:“域主来了便不要光看热闹了,烦请带走几个人。”
    “你自己不争气,还怪别人动杀心抢你位置,这玩意儿在阳间叫钓鱼执法。”一道身影从大帝殿内走出,一袭青灰色长褂,戴着一副小圆眼镜,板着张臭脸,正是九幽绝域的域主张道陵。
    “你这讨米人,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不中听。”许君城忍不住笑骂道。
    怎料张道陵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径直朝着我和美美的方向走来。
    美美甜甜地叫了声爷爷,我也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师父,再便宜的师父也是师父不是。
    “怎么样?没受伤吧?”张道陵快步走到美美面前,捧着美美的肉脸左右端详了许久。
    美美使劲推开张道陵的手,哼了一声道:“我已经是轮回殿主了,你能不能老把我当小孩看。”
    “是是是,美美说得对,是爷爷思想觉悟不够。在这里有没有人谁欺负你啊?有的话跟爷爷说,爷爷立刻把他带走,让李元霸欺负他个一百年再说。”张道陵嘴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往许君城的方向瞟,惹得许君城一阵恶寒。
    “谁敢欺负我呀?我是轮回殿主啊,就算是他跟我说话,他敢不低头?”美美指向了许君城。
    许君城额前渗出一丝汗,心道:谁跟你这个轮回殿主说话不得低着头,你一米四的身高,人家不低着头跟你说话,难道还趴在地上抬头跟你说?
    听闻美美在酆都过得好,张道陵松了一口气,起身继续板着脸朝许君城走去,临走前还不忘跟我来一句“好好照顾你师姐,要不然……”
    趴在地上的蒋子文见张道陵步步靠近,神情大变,九幽绝域凶名太甚,由不得他不害怕。
    张道陵拈着自己的胡子,看了一眼在地上或跪或趴伏的众人,问许君城道:“全部带走?”
    不待许君城回答,蒋子文突然发出一声低吼,脸上一片血色浮起,身体在短短几秒钟时间膨胀了一倍。
    “这丫的要自爆!”厉温大吼一声,一手抓过跪在地上的董和扛在肩上,另一手将一同作乱的殿前传令童子夹在腋下,一个飞身进了大帝殿的一间偏殿中。将手头上二人安置好后,厉温探头出去:“大帝、域主还不快走,再不走他真的要爆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许君城突然一个箭步向前,一掌拍在膨胀中的蒋子文身上。蒋子文闷哼一声,膨胀的身体立刻缩小了几分,随后便跟漏了气的气球一般,恢复原状。
    “你能把人给我带回来吗?”许君城看着厉温幽幽说道。
    厉温一脸尴尬地将二人重新扛回刚刚跪着的地方。
    “秦广王蒋子文、泰山王董和谋逆,打入九幽绝域,永世不得转生。楚江王厉温知错能改,将功补过,留职查看。殿前传令童子许经纬……削去官身,打入轮回。”
    张道陵带着蒋子文和董和二人,步入一个黑色旋涡,前往九幽绝域。楚江王厉温死里逃生,依旧跪伏在许君城的面前。
    至于那位胆大包天的殿前传令童子许经纬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族兄,一字一句道:“有本事,你杀了我。”
    “别把话说绝了,你我之间这点一世血缘的香火情经不住烧。轮回殿主张美美,许经纬打入畜生道轮回十世,少一世算你头上。”
    美美自然知道轻重,这次没有跟许君城顶嘴,手中的棒棒糖一抡,纵身跳起,砸在了许经纬身上。
    第二一九章
    酆都大帝殿前谋逆事件自此落下帷幕,都市王黄中庸被大帝亲手击毙,秦广王蒋子文、泰山王董和被打入九幽绝域,楚江王厉温逃出一劫,事后受笞刑三十,闭门思过。至于殿前传令童子许经纬的事情,在许君城发布的公告中没有描写。
    十殿阎王去了其三,秦广王殿事务由阎罗王包拯代领,泰山王殿事务由仵官王吕岱遥领,都市王殿则交给了平等王陆游。
    酆都大帝许君城将自己的大帝印放在酆都大帝殿前,美其名曰:印代帝位。自己留下一句二十年后自有新帝取印登基,然后飘然远去。
    而我这个便宜卞城王因为在阳间一个名为陶村的小地方待过,而大帝此次要前往的正是陶村,顿时成为了诸位阎王眼中的八卦发布人。
    酆都稳定之后,竟一个接一个地往我的宝肃昭成殿跑,说是来探望孕育天生鬼子的何静,实则还是以探听八卦为主。何静最是欢喜,她名静却喜动不喜静,家中络绎不绝的客人和礼物让她喜出望外,挺着个一天天变大的肚子牵着刀子送来的黑猪满院子瞎晃荡,时不时还会插上几句嘴,说说许君城先前在陶村的事。
    不得不说,我可能是整个地府中最了解酆都大帝许君城的人,地府皆知这一任的酆都大帝杀伐果断,杀力强大,却不知其在阳间陶村,见了伏祸和十全爷两位舅哥陪着笑的谄媚模样;也不知在喝醉后,也会抱着蛤蟆精元宝鬼哭狼嚎地唱歌;更不知他们所惧怕的大帝在白鹤面前更是温顺得不像话。
    不过想想也正常,世间之所存又怎么能被一概括之,总是善恶相交,好坏平分,毁誉参半。做个坏人不妨碍他的善心善行,做个好人也不耽误他的恶念坏事,多一点,好的比坏的多一点就够了。
    之后,刀子又来了一趟宝肃昭成殿,头发稀落且倒竖着,面皮发黑,一身亮眼的金色毫光不知所踪。
    “你堂堂神霄玉枢府五方蛮雷使张戈张刀子怎么这副模样,偷炸药去了?”我瞧着刀子的模样,调笑道。
    “少扯这些倒灶没用的话,我要回天庭了,跟你们知会一声。”
    美美的毒舌现在越发醇熟:“是该回去了养养了,要不然都没法看了。”
    “还不是你们的错,早知道许君城这厮搞了印代帝位这一出也不跟我说道说道。我见这货大摇大摆上了阳间就是一顿神雷,哪里知道这货底气足了,愣是凭着脸皮厚扛住神雷,跑上我们神霄玉枢府,跟天尊借了一颗雷火珠,说是以报神雷浇顶之仇,天尊也没拦着。这一顿劈啊,我特么差点没回来!”刀子抹了一把辛酸泪。
    美美见识过许君城的心狠手黑,这会儿憋着笑拍了拍刀子的肩膀安慰道:“你这个形象还是很……有震慑力的!”
    刀子欲哭无泪。
    送走了刀子之后,酆都大帝在大帝殿前亲手处决都市王黄中庸的事在整个地府中已经传开了,各地城隍心照不宣地停手安分下来,不再相互攻伐,生怕大帝震怒,伏尸百万的场景出现在自家的地头上,一时之间乱了不知多久的地府竟一下子变得平和得多。
    一切都变得井然有序,“大劫将至,众神不出”彻底变成了一句笑话,只有酆都极少数人知道,这句从酆都大帝口中传出来的话至少已经在大帝身上应验了。不出意外的话,暂时杳无音讯的地府之主将会在二十年后坐上帝位,出现在地府众人的面前。
    随着酆都正常运作,我也开始忙的焦头烂额,卞城王司大海底的大叫唤大地狱,四周又设常跪铁砂、尿泥浸身、磨摧流血、钳嘴含针、割肾鼠咬、棘网蝗钻、礁捣肉浆、裂皮既擂、衔火闭喉、桑火烘、粪污、牛雕马躁、非窍、啄头脱壳、腰斩、薄皮揎草等十六处小地狱。
    单单巡视这些地狱一周都得花好几天光景,更别说这些小地狱中源源不断递送上来的各种审批文件,不到一个月,这些文件已经堆满了好几个箱子。
    我禁不住开始怀念过去在陶村时的潇洒日子,前段时间收到十全爷的书信,说是许君城和白鹤留在陶村定居,建了房子,就在我原本居住的小院的隔壁。至于我的房子,他们也会帮我留着,一众妖族实在不好大摇大摆地到地府来道贺,只好在书信上口头祝贺一下我升任卞城王。
    当然也怀念在县城隍府中当拘魂使的日子,虽说不及在陶村时的自在,却也是乐在其中;在九幽绝域也不错,开头的日子是难了点,但后来与大家混熟了之后,也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而且与何静的相识也是在那个时候。
    说来也巧,前一秒我还在书案上掰着手指头数着过往的老相识,下一秒一个鬼差手中拿着两个信封送到了我的案桌上。
    两个信封,一个署名贾怀仁,另一个其上只写了收件的地址和“子鹏亲启”的字样。
    贾怀仁的信中乱七八糟写了一通琐事,再就是他所占领的区域内鬼民安居乐业,府兵井然有序,幸福指数高的不得了之类的,之后是对我成了卞城王表示祝贺,随口提了句让我回头请客,最后在信封的背面淡淡然地写了句“我要与周玲结婚”下面是日期地址。
    我模糊还记得周玲是贾怀仁那边的随军医生,长得还挺漂亮,贾怀仁受伤的几次据说都是她在照料,心思细腻最重要的是心地善良,正好可以中和一下贾怀仁自老城隍爷贾成道投胎后一直累计的煞气。
    另 没有署名,打开信封之后只有一行地址,大概位置在于东南,与贾怀仁现在的领地离着不算太远,但实在是显得有点太过偏僻。我翻过地图后,能看出那个地址属于典型的丘陵地势,四面群山环绕,仅有两条小径出入,易守难攻。
    信上字体看似中正平和,却偏偏在一片正气之中透着股凛冽杀气,字如其人,这个字就很常遇春。
    第二百二十章
    东瀛地府所占地域不算太大,路西法一行人总共花了一个多月时间就将整个东瀛地府转了遍,能有这么快的速度,其中东瀛阳间四通八达的铁路系统位居首功。
    整个东瀛地府的大致布防,路西法已经了然于心,便与玛门、亚巴顿和利未安森一同回到宇治群岛。
    “站住,什么人?”四人刚踏上宇治岛的时候,一个披头散发的东瀛人将四人喝住,右手放在腰间悬挂着的武士刀的刀把上,似乎随时都会拔刀出鞘。
    玛门紧张地环视四周,见又跳出不少霓虹国武士,附到路西法身边小声道:“萨麦尔人没出现,该不是被一锅端了吧?”
    “不至于,以萨麦尔的实力不至于悄无声息地被一锅端了,你去试试深浅。”路西法嘴上说得坚定,心中却直打鼓。他们的登陆地点已经选得非常偏僻了,为的就是掩人耳目,现在这座岛上突然出现了这么多武士,情况恐怕是不妙了。
    “太君,你有没有见到一个长得很是仙风道骨的白衣老头?”玛门傲然上前,然后弯着腰搓着手嘿嘿笑道。
    路西法、利未安森、亚巴顿等人以手扶额,路西法口中念念有词:“我怎么说来着,让他少看点那些降智的抗日神剧,你们非不信。”
    边上一个腿上绑着扎带的武士突然跑到为首的武士身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
    为首的散发武士神色稍稍一变,故作镇定道:“你们说的可是大先知,身高一米九开外,穿着跟阿拉伯人一样的长袍,须发皆白?”
    “没错,就是他!”玛门哈着腰连连点头道。
    “大先知在里面的营地中,我带你们过去。”
    一行人跟着散发武士往前走,只见得周边的景色变化极大,原本空荡荡的平地上已经搭起了大大小小近四十个帐篷,营地周围用砍下来的木头做了路障,营门口守着四个武士和两个堕天使。
    两个堕天使见路西法等人回来,一个上前问候,另一个急急忙忙往营地里面跑,应该是去通报了。
    几人刚进营门口,萨麦尔得意洋洋地从一顶帐篷中走了出来,叫退了随行的武士,然后拉着路西法进了帐篷。
    “这份惊喜,你觉得如何?”萨麦尔双眼眯了起来,笑呵呵地问道。
    路西法也着实没有想到,短短月余时间,萨麦尔竟然已经拉起了这么一大帮子人:“这些人是哪里来的,可靠不可靠?”
    “这都是些浪人,生前因为战争国家被灭、领地因为过错被没收、与主家政见不和、犯了过错等原因,不得不离开主家、离开封地,成了无主武士。这群人就是早年间不断侵扰中国地府的海盗,不过自从汪直一党被地府拔除之后,这些人便失了在地府中的内应,不敢擅自出海劫掠,只好龟缩在本土周边的岛屿上,以劫掠一些普通鬼民为生。
    至于可靠不可靠,不好说,但是他们显然不在乎所谓的家国天下。我见过他们动手,对待自己本土的同胞一样心狠手辣。归根究底是些愚笨之人,但身手不错,可用而不可深信。”
    路西法深以为然,点了点头:“借他们之手,破入东瀛国门!山姆,我得给你记一大功。”
    玛门眼珠子一转,问道:“这些太君,你们打算怎么用,你看了也不过百余人,百余人破国门,怕是只会有去无回吧?”
    路西法心情大好,微笑着说道:“东瀛地府兵丁孱弱,布防也不强,百余人强攻,未必就破不了阵,只是伤亡要惨重了些。我的想法还是以渗透为主,以点破面,他们本就是东瀛本土人,渗透起来如水滴入海。不像我们目标太显眼,容易出错。山姆,你有办法控制住他们吗?若是一去不返可就不美了。”
    萨麦尔笑而不语,起身走出帐篷,朝着营地最深处走去,正是玛门设立信标的山洞。一株细藤附着在洞口的石壁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蔓延了一段距离后,新长出的枝条上开始挂果,是朱红色的一串,看着与阳间的葡萄有几分相似。
    果实成熟很快,朱红之后便发紫发黑,然后果实自行脱落,而生长果实的枝条也像是能量耗尽,由原来的翠绿渐渐变成棕褐色,从枝条的根部与母株分开,掉落在地上,化作一团飞灰。
    路西法啧啧称奇:“你竟然将知识树也带过来了?”
    “这不过是子株,真正的母株现在还留在地狱的万魔殿前。这棵是我从很早以前就移栽出来的,一直带在身边。这里的每个武士都已经吃过了这果实,只要我想他们随时可能毒发身亡。当然他们要是做地足够好的话,我也可以借助果实,让他们飘飘欲仙。”
    萨麦尔号称“有毒的光辉使者”,用毒一道,整个西方地狱无人能出其右。所谓的知识树实则是被神诅咒过的葡萄树,食其果实如同饮神之血,是为大不敬,萨麦尔经过了数千年的改进培育,才将植物中的神性剔除,保留了诅咒的特性,使自己能够操控果实中的毒性生发。
    玛门激动地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满身都是毒,我现在肯定得抱着你亲上几口,山姆。”
    萨麦尔哈哈大笑,张开手臂,作势要拥抱玛门:“亲爱的玛门,我其实一点也不介意你的亲吻,你现在就可以亲吻我,不过你从万魔殿带出来的宝箱得留给我。”
    玛门一矮身,躲了过去讪笑道:“其实我对你的爱并没有那么深,我们还是矜持一点,要不然恐怕我家亚巴顿会吃醋的。”
    亚巴顿闻言,登时大怒,正要有所动作。玛门已经远远跑开,朝着路西法大喊:“老大,该开作战会议了。”
    路西法点了点头,招呼随行的堕天使前去将所有的首领级及以上的堕天使和恶魔召集起来,到山洞中召开会议。萨麦尔所带来的惊喜需要消化,接下来如何真正将这片土地纳入手中需要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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