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首页 -> 恐怖推理 -> 香樟路1154号 -> 正文阅读 |
[恐怖推理]香樟路1154号[第5页] |
作者:半桶水的小神婆 |
首页 上一页[4] 本页[5] 下一页[6] 尾页[10]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
107 弄醒了我,金先生用很有意味的眼神看了何妙一眼,何妙调转了目光没有和他对视。跟着金先生低沉着声音说道,“看来是我太相信你了。”我疑惑的瞥瞥何妙瞄瞄金先生,金先生这话什么意思?然而在场诸人无有愿意为我解惑者。 金先生转身走了,简直来去如风,惊讶之中我忍不住揣测,难道他这次过来是特意为了阻止我做这个梦的?我发着呆,回味着刚才那个梦的短短的开头,说真的何妙太那个了,男女主角刚见面就宽衣解带,这节奏是不是有点快?忽听何妙问,“你不走?” 我有点舍不得走,哼哧了几下问何妙,梦还能继续做么? 何妙遗憾的摇了摇头,“你没看出来么,他不许。” 金先生怎么能连别人的梦都要管?我有点忿忿的。何妙露出笑容,问我,“你梦见什么了?” 我将隐士金神医描绘了一下,然后赞,“穿着白衣服,风骨极其的完美!” 何妙继续微笑,“还满意?” “满意!”我马上点头,点了几下补充道,“男子穿白衣服真是仙,仙且性感,虽然我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像金神医这样的古代的隐士每天都穿白色的衣服,不难洗么?” 何妙抬头向天,露出思索神态,一阵后表示赞同,跟着问我觉得隐士应该穿什么样,她以后好改进。我马上循循善诱,“你看啊,所谓隐士就是成天躲在深山老林里,平常人影都见不到一个的对吧…” 何妙点头,“对!” “既然人影都见不到,他们还穿什么衣服呢这不是浪费布么?以前的布多贵啊,能当钱使呢!” 何妙一拍手,“太对了!我懂了!” 于是我很期待和金神医的重逢。 然而何妙不再给我喝酒,而是一五一十的把梦的剧情跟我口述了一下,就是前文记载那样,听完后我简直要恨上金先生。剧情刚描述完毕,墓门忽然被撞开,海燕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跟喝醉了一样,先是一头撞在墙上,跟着往后一倒,要不是我见机快及时伸出了我的脚,她的后脑勺就要着地了。 “凤卿…凤凤…”海燕发出呓语,还睁开眼看了看我,然后又闭上。 我皱眉问何妙,凤卿住哪?何妙惊问,问这个干嘛?我说,“把海燕打包给他寄过去。”何妙笑了,然后摇头,说只有何警官才知道,我顺势问,何警官呢,好几天没见着人了,问完后我就后悔了。何妙果然笑眯眯的说,“你还是很关心我小叔叔的嘛。”我没来得及说你想多了,她叹了口气,“可惜我小叔叔对找小婶婶的事情不是很上心,他想的比较多。”我不敢继续问何警官平时都想什么,再问下去估计下回来这里就是婚礼殿堂的装饰了。 海燕那晚睡到将近十一点才醒过来,我向何妙竖起大拇指,“你真毒!”然后带着海燕走了,一路她都非常的配合,看来毒性能持续不少时间,这也给我提了个醒,人鬼殊途,以后要离何妙远点。 直到快到家海燕才彻底醒过来,看见我,她露出惆怅的表情幽幽叹了口气,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她做了个美梦,梦见和凤卿约会来着,两人在一个很豪华很高档的餐厅一起吃饭,吃了足足四五个小时。我看看海燕的身材,觉得她一顿饭吃四五个小时不是没有可能,期间我也出现了,露了一小脸完了被凤卿赶走了。我留了心,问她我什么时候露的脸?海燕想想,好像在饭局尾声的时候,那时他们正在喝消食茶。 若说之前我对何妙是起了点警惕心,此时就变成了阵阵后怕。 我们到达’我来了’的时候可不正是四个半小时前么?海燕刚进去就晕了,睡了过去,然后做了一个四五个小时的梦,在梦里她也过了四五个小时,这说明什么?说明海燕梦里的时间和现实时间是一致的! 要是我真的陷入了何妙给我安排的美梦,那这个梦得做多久? 倒吸一口凉气啊… 凉到心底深处了,真的,原以为何妙是朋友,没想到她黑手下得这么狠,被算计了我还感激她,好容易被金先生救了吧我还求着再上第二回当! 此时我的心情,难以用言语描绘。 到家后我给金先生发了个短消息,我想确认一下,金先生一直没回信,我想他应该已经睡了。 洗了澡从卫生间出来,路过海燕房间又听见了’1234、2234、换个姿势、再来一次’的音乐声,瞄了一眼钟,都快十二点了,没人告她扰邻?正想到这儿,忽听敲门声。从猫眼看见了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个老太太,手里还是端着篮子,篮子里有几根碧绿的黄瓜。我没有开门,悄悄回了自己房间就当没听见。 之后用电吹风吹头发,快干的时候又听见敲门声,这次敲的是我的房门。开门看见海燕,正啃着黄瓜,另一只手还捏了一根,“请你吃。”她道。 我震惊,不敢接,只问,“黄瓜哪来的?” “那么多废话?有吃不就行了?”海燕翻着白眼,把黄瓜往我跟前递了递,“要不要?” 我猛摇头。 海燕欢乐的啃着来路不明的黄瓜走了,我决定明天跟老金说说,让他把这个长得像邻家老太太模样的能量给抓了,应该能有个员工价。 躺在床上翻出日记本继续看。 第四篇了。 第四篇就一句话:我看见了董维洲。 我马上翻到下一页,看有没有细节,然而没有,第五篇开头就是,“我想起了我出的第一次任务,很多细节记不清了,大概记录一下吧…”我没继续看,而是返回前页,看着那句话琢磨起来,日记的主人看见了董维洲?是又变成了阿盼呢,还是董维洲也成了地缚灵?她为什么不写得详细一点呢? 谜团这种东西,尤其是有些年头的,不要轻易去挖,会越挖越多。我合上日记本闭上眼睛打算睡觉,忽听短信进来的声音。反手准确摸到电话。不是金先生,是何警官。问我睡了么。我想回复一个睡了,想想又觉逻辑不通,睡了怎么还会回消息呢?不如装没看见。此时又进来一个短信,还是他,“我替妙妙向你道歉!” 看来用不着金先生的回复我就能确认了,何妙果然在算计我,何警官应该是从金先生那得到的消息… 我回了个,“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难解释。”何警官回了我这四个字。 我也很难接受啊,继续发,“我把她当朋友的。” 后来何警官再没消息进来,我看看时间,快一点了。叹了一口气,关灯睡觉。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八点半,比我平常晚了一个小时,海燕已经去上班了,桌上留着黄瓜,还有一张字条,“吃!” 我把黄瓜丢进了垃圾桶。 收拾完毕上班去,刚下了一层楼,又看见了黄瓜老太,站在海燕家正楼下的房门口看着我,我立刻溜开眼神,装没看见。路过那扇开着的门时,闻到一股陈年腐朽的味道。黄瓜老太嘟囔了一句,“没礼貌的孩子。” 我在心里回了个,比没命好。 到了公司以后先和老金打招呼,海燕在网上刷着淘宝,我特意端详了一下她的脸色,如常。进小办公室前老金忽然喊住我,“娇娇啊…”边捡起手机看了一下。我马上为自己辩解,“昨晚上应金先生的要求去了趟何妙那里,回家晚了,所以早上起晚了。” 老金反问,“那金先生跟你说了么?” “说什么?”我问。 “今晚要加班了,”老金继续,“金先生说要带你出去一趟。” 海燕娇嗔起来,“哎呀呀,我也有空的啦!” “娇娇是出外勤。”老金先道,跟着眉花眼笑的问海燕,“那晚上一起吃饭么?” 海燕立马变脸,“我忽然想起来约了同学逛街。”老金露出遗憾,海燕继续,“不过吃晚饭的时间还是有的!太差的地方我可不想去哦!” 老金马上报出一家连锁中西餐馆的名字,问海燕这里可以么,海燕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马马虎虎吧…” “那我们去xx街的那家店吧,”老金道,“正好金先生约了娇娇去那里附近,下班了可以一起走。” xx街就是上回小天真他们吃宵夜吃到八公山的地方,看来金先生是打算去找小天真他们为什么会去八公山的原因了。可是带着我做什么?难道还会回八公山?我其实并不排斥的,我挺挂记春生哥。 有了晚上的安排,白天的时间感觉过得特别的快,一晃眼就是下班时分,我们收拾好了一起出门。老金叫了出租车,可惜路上堵得厉害,时间花了一倍有多,价钱也是。 到了xx街街口老金就叫海燕走,去中西餐厅,然而海燕磨蹭着,我知道她是想见金先生。这么快就把凤卿忘记了我佩服她… 老金对我说,“金先生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你打个电话给他,问他在哪里碰吧。” 我应着好,边掏出电话,找到金先生的号码。老金跟着叮嘱,“响三下就挂掉!” 好吧,要不是他提醒,这讲究我肯定想不起来。 电话通了,响了三下后挂断,我将手机捏在手里以免错过金先生的回电。金先生很久没回,久到连海燕都不好意思继续磨蹭,也有可能是肚子饿了,反正她依依不舍的跟着老金走了。海燕刚走,金先生来电。我早说过,这人惯会掐算时间。 电话里金先生给我报了一个地址,让我先去,说他马上就到。只有门牌号,不清楚是什么地方。想想,我给浩然师兄打了个电话,这里归浩然师兄管,他肯定知道点什么内幕。 可惜浩然师兄给我的消息也很有限,那就是一家小吃店而已,早上卖灌汤包子,晚上卖麻辣烫兼烤串,老板有两个,是兄弟,姓崔。 挂了师兄的电话我有点犯嘀咕,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据我所知,小天真他们那天吃宵夜的地方可不是这里。 一个念头钻了进来,难道金先生是真的单纯的请我吃顿宵夜?麻辣烫和烤串,都是我的最爱啊!事实证明我想多了,等我到达后就明白了金先生的用意,这家店的斜对面就是小天真他们吃宵夜的地方。看来金先生是想先观察观察,知己知彼百战不胜。 我坐在崔氏麻辣烫店门口脏不垃圾的小桌子边没多久,浩然师兄大驾光临,穿着那身灰蓝的制服。我马上低头,我担心老板知道了我和浩然师兄的关系会恶狠狠的宰我一刀。可惜浩然师兄目光如炬很快把我定位,笑嘻嘻的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 我问,挤出笑容。 “你来了我能不来尽一下地主之谊?”浩然师兄反问,然后向闻讯匆匆露面的崔老板打了个招呼,指着我说,“这我师妹,崔老板,要好好招呼啊。” 崔老板连连点头。 “吃什么都算我的,”浩然师兄继续大方,“记账!” 我压低声音问浩然师兄,“你真的会给钱么?”我也是报上负面消息看的太多,担心嘛... 浩然师兄露出诧异,“你真当我是街头霸王?” “没有啦,就是…”我找着理由,“肚子不饿…” “不饿来这里干嘛?” “等…”我道,“等一桌满汉全席…” 说曹操曹操到,金先生分开人流走了过来,穿着白色的衣服和裤子,仙气飘飘,刹那间我以为他不是金先生而是金神医。 |
108 白色是我认为最难穿出感觉的颜色了,能把白色穿好看了不容易,形体要求非常严苛,金先生完美达到要求。他一路走,一路有人侧目、有人跟踪、有人想搭讪却不敢…一想到这么抓眼球的男子是来和我约会的,我的嘴角忍不住的上弯,弯啊快到耳边。 崔老板’哟’了一声,“来了个帅哥!” 浩然师兄张眼看去,然后问,“哪儿?”我斜了浩然师兄一眼,怀疑他不是眼瞎就是心盲。 此时金先生已经进了崔老板的店,崔老板殷勤迎上前,“帅哥,几位?”我又忍不住斜了崔老板一眼,这么热情难道他有想法? 金先生好像看了我一眼,又好像没有,反正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正打算上前认亲的时候听见他对崔老板说,“一位。” 我转了个弯儿又回了原地,师兄问我干吗呢,怎么跳起舞来了,我道,“吃多了,运动一下。”师兄笑了起来,“还没开始呢就吃多了?哈哈!甭给我省钱呐,可劲点!”我家师兄就这点好,请人吃东西特别大方。 我另外捡了张座儿坐了,浩然师兄帮我推荐了两样,我自己点了两样,小小桌子摆了四个菜以后就会显得满满当当,我又要了一听椰汁。 金先生点了一瓶矿泉水,我看着崔老板握着笔诧异的确认,“就一瓶水?” 金先生掏出五十块云淡风轻的递过去,“不用找了。” 崔老板露出吃惊模样,然后一弹那张绿色钞票,“得来,今天遇到贵主了!”然后笑模笑样的离开。 浩然师兄悄摸跟我嘀咕,“这人是不是有病?”我横了他一眼,心说,如果帅也是一种病,那金先生显然已经病入膏肓。 我们点的第一个菜很快上了桌,红椒卤牛肉,并且崔老板很上道的摆上了两副碗筷,浩然师兄抽出一次性的竹筷子掰开,左右各握着一只互相搓了搓,搓掉些多余的竹屑,夹了一筷子卤牛肉直接送进嘴里,我看他吃得欢快不由问,没吃晚饭? “吃了,”浩然师兄回道,“大队食堂的饭,淡得鸟味没有,吃完一小时就饿。” “怎么不去武馆吃?” “这段时间忙,没来得及,好几天没去了,还挺想师父的。”浩然师兄咬着筷子开始缅怀小叔叔,一脸惆怅模样,我不得不提醒他我小叔叔就在那,不远不近,跟着给他提建议,“以后自己带碗猪油,吃饭的时候舀一勺,不够就两勺。” 浩然师兄呱呱笑了两声,然后赠我两个字,“淘气呢又!” 好吧不止两个字。 第二个菜咸菜炒苦瓜上桌了,那边金先生的水也上桌了,崔老板还体贴的给金先生送来一个一次性的塑料杯子。我摇摇头,金先生怎么可能用那种杯子? “不好吃?”浩然师兄误会了,夹了片苦瓜嚼了嚼,“还可以啊,怎么不对你的胃口?” 我有气无力,“不饿…” 金先生拧开瓶盖,出乎我意料的拿起了杯子,倒了半杯水,但他没有喝,而是将水放在桌子上。我敏感的感觉水杯放置的位置是金先生特意选的,好像有什么讲究似的,因为他的动作很慢,而且还左右看了一眼。跟着金先生用食指点在小桌上绕着水杯画起来,有时离水杯近,有时又远,像是什么复杂的图案。画完后金先生拾起矿泉水瓶继续往水杯加水,水杯里的水很快增加,眼瞅着快到杯口,可金先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忍不住想提醒他一声,别倒了,水漫了,你是不是在想事?别想了,我就在这里。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水继续倒入杯子,可是杯子里的水并没有漫出来,就一直停留在杯口往下一厘米处的位置,直到整瓶水全部倒光。 尽管进了金手指公司也见过不少灵异奇特的事情,但眼前此幕还是让我很震惊,跟变魔术一样, 这种事情能怎么用能量作为借口解释? 倒空了瓶子,金先生将空瓶的盖子拧好放回原处,姿态优雅。大约是感应到了我赤裸裸惊诧的视线,他抬头向我看来,然后看看我边上说是请我吃饭却比我吃得欢的浩然师兄。那眼神怎么说呢,让我有种被捉奸了的感觉。我得解释一下,张口喊道,“师兄…” 浩然师兄应声抬头问,“怎么?” 我随口胡诌,“小叔叔让我给你找个女朋友,你喜欢啥样的?” 浩然师兄有些愕然,“师父上回还让我找你做老婆呢,这么快就要你给我找女朋友了?”说完跟领悟了什么一样用筷子点点我,“我知道了,试探…” 我恨不得把头磕在桌子上。 “但是我拒绝了,”浩然师兄继续说,“我说我当你是妹妹。” 哦,还好。 “当然这只是借口。”浩然师兄语出惊人,我有些不忿了,上下打量他两下,就他?还挑我? “我跟你说啊师妹,师兄今天跟你说个心里话,”浩然师兄放下筷子开始语重心长,“我们不合适!”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别扭?这话应该我来说更合适吧!浩然师兄捡起筷子来继续吃,“我找老婆,就俩字,温柔!” 我’哈’了一声。 与此同时边上传来一声轻笑,我扭头看见金先生嘴角没有收却的笑意,当时真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浩然师兄还不肯消停,招手叫,“崔大,来瓶啤酒!” 啤酒上来了,同时烤串、麻辣烫也同时端上了桌,师兄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向我伸手,“来,划个拳!我就不信次次输你!” 我捧着椰奶猛吸一大口,硬生生把一个’滚’压在舌头底下。 这个时候有客人进了店,是个浑身脏兮兮的乞丐打扮的人,满脸胡须,浑身散发着异味,连浩然师兄都皱了眉抽着鼻子问,“这什么味儿?” 乞丐直接走到金先生对面,坐下,我马上看着金先生,有洁癖的他能忍受这个?我不信!然而金先生什么也没说,就看着乞丐。 乞丐坐了不到十秒,伸手,似是想端那杯装了一整瓶但看上去却仍然只是一杯的水,但动作有些畏畏缩缩,进退了几下收回手站了起来,走了。整个过程乞丐什么都没说,金先生也没。 浩然师兄看得奇怪,酒也忘了喝,我自然也是。 金先生向浩然师兄微笑,不知道为啥要笑,浩然师兄有些不好意思的回过头,冲我低声道,“那人什么古怪?” 我摇摇头,我也很想知道。 没多久,又有客上门,这次是个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妆容很夸张、穿得也很夸张,刚才那个乞丐臭得熏人,这个徐娘则香得熏人。她也是,进门后就坐在金先生对面,如同乞丐一样对那杯水感兴趣,想端却不知道什么缘由没端,坐坐就走了。 接下来就跟赶集似的,不断有人来,坐坐,看看水杯,走了…我数了一下,足有十九人之多,各式各样的。这种热闹得跟赶集一样却非常莫名其妙的前赴后继在第二十个人坐下后总算消停,哦不,应该是第二十个和二十一个,他们是对双胞胎,还是我认识的双胞胎,他们就是这家店的老板… 我听见浩然师兄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的嘀咕,“崔大崔二这是在玩什么?” 我震惊啊,崔大见了几次不稀奇,崔二可是第一次见,便问,“他们是双胞胎?” 此时崔大老板和崔二老板并排坐在金先生对面,崔大——就是招呼我们给我们上菜的那个,穿着绿色的体恤衫,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弟弟则穿着蓝色的,身上还围着围兜,看来掌勺的是他——双手搁在膝头,捏成了拳,好似有点紧张,坐了十几秒后他先向金先生递过去一张绿色钞票,并道,“钱,不敢受,这杯水,还是我们兄弟俩来喝吧。” 说完崔大端起了杯子,放到嘴边,喝了一口,然后递给崔二。崔二也喝了一口,再递回给崔大,两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金先生不说话也不笑就这么看着,直到一杯水喝完。崔大把杯子放回桌上,杯子落下的时候金先生终于尊口开,说了个’谢谢!’ 浩然师兄忽的站起来,“这是闹哪样?敢在我的辖区收保护费玩黑社会?”边说边朝金先生走了过去,我忙喊了个,“回来!”可是已经晚了,本来就隔得近浩然师兄去得又急,他几步就到了金先生身边,板着脸很有官威的说,“哎,同志,能不能看看你的身份证?” 我本来是想去把浩然师兄拉回来的,一听他这么说,马上转变注意了,我也很想看看金先生的身份证,他的名讳、仙乡何处、芳龄几何,这些我也很想知道的呀!于是在后头劝,“别管了,师兄,人家不一定是通缉犯啦!” 浩然师兄往后退了一小步,摆出了防御姿态,硬邦邦丢出三个字,“身份证!” 崔大赶紧站起来阻止浩然师兄,“老孟,没事,没事!你回去吃饭吧,这顿算我的!” 哦对了,一直没交代,浩然师兄姓孟,我经常畅想是怎样一个崇尚诗歌的女人才会给自己的儿子起这么个名,她要是嫁了一个姓李的,浩然师兄的名字想必就会无比简单且无比拉风了。 浩然师兄很讲义气的按住崔大的肩膀,“没事,别怕!”然后继续瞪着金先生三顾茅庐,“身份证请出示一下,同志!” 金先生看也不看他,伸手打了个响指,轻声道,“回去吃饭。” 浩然师兄便如中梦魇转身回来了,还真的坐下,捡起筷子吃起来。出师未捷身先死,我为浩然师兄挽尊。 这时金先生对崔大说,“那么,明天的这个时候我再来。” 崔大崔二一起点头。 金先生起身准备离开,偏身看着我,“你要去哪,我可以载你。” 我马上拾起包抛下浩然师兄跟着金先生走了。 车上,我和脑子里的疑团做着艰难卓绝的战斗,很努力的保持着安静。我们离开了这条街,拐出街口的时候金先生问,“你现在住哪?”我报上海燕家的地址,他淡淡“哦”了一声。既然话题打开了,我的问题就拉不住的出来了,“刚才是怎么回事?那两个老板,是朋友?” “你想知道什么?”金先生问。我有些奇怪,难道我的问题不够明确?“有关我的。”金先生如此道,我心跳开始加速。 什么都想知道… 这样的回答只敢在心里想想而已,口里还要故作无辜无意,呵呵笑道,“什么啊,你说什么啊金先生?” “我要离开一下。”金先生转了话题,我的脑子没拐过弯来,顺嘴跟了个,“什么?” “何玮那有麻烦了, 我要去看一下。”金先生解释。 “可是,”我道,“你刚才跟崔老板们说…” “对,我来不了,”金先生道,“明天你替我来,就是这个时候。” 呃,好吧... 可是我来干嘛? “他们会给你什么,或者一句话,或者是一样东西,你收着就好。”金先生道,“等我回来。” 最后这四个字让我春心荡漾了一下,等我回来...等郎归来...等郎归来看山花,莫问奴来路… 我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 春天还没过完么? 金先生将车停在海燕家楼下,我忽然想起黄瓜老太,于是跟金先生提了提,金先生扭头看了看这栋楼,然后说,“安心住着吧…” 我上楼的时候又看见老太了,捧着一篮子黄瓜,黄瓜也是有鬼,看着依旧新鲜,老太看着我,我继续假装看不见她,她跟在我身后问,“姑娘你是海燕的朋友么?” 我三步并两步上了楼,打开门溜了进去。 海燕在家,出了房间开始抱怨,什么去哪了,电话也不接,也不知道回不回来睡觉,能不能尊重一下舍友啊什么什么的... 刚才为了不影响金先生的事情,我特意把电话静音了,掏出电话一看,除了海燕的两个未接来电,还一个老妈的,老妈还有条短信,“别以为不接电话就能万事大吉,提醒你啊,明天周五,下班后必须给我滚回来,别耽误了后天的事!” 啊,对了,周末还有相亲,那人姓啥来着? |
109 那晚我很早就睡了,所以很早就醒了,所以很早就到了办公室。我也不知道我干嘛这么早到,干嘛这么早到了还心怀期待,然而并没有能够见到金先生。 上午的时候办公室里热闹了些,老金接了好几个电话,有安宅的、有选址的、有求风水的,老金运筹帷幄全部接下然后再外包出去,临近中午的时候他喜滋滋的按着计算器,然后对我和海燕说,这么一进一出啊,下个月的房租有着落了。 啧!我挺鄙视他的...在此奉劝大家一句,还是相信科学吧,碰上老金这样的二道贩子,钱花的冤不冤?然后我问老金,那啥时能把我和海燕的工资赚出来?老金继续按计算器,埋头说,别急,像今天这样的日子再过几天就得,下个月的工资一准准点发。好吧,我开始期待下个月五号了。 午饭后我们各自安好的找地方休息,我今天起得早,早就有点犯困,进了小房间后在桌上趴了一下,觉得腰疼,然后琢磨着要弄张躺椅放这里。转而仰天靠着椅子背,将脚搁在桌面,闭上眼睛,快入佳境的时候听见电话响。 小天真通知我饭局的事情,魏蓝约好了他那些好哥们,“别忘记穿好看点!”小天真热情的叮嘱,我一愣,问为什么,“小朱啊!”小天真提醒我,“青年才俊啊!” 挂了电话我很认真的算了算我的年龄,才二十二,货真价实的二十二,为什么就开始络绎不绝的相亲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时代? 小天真他们约饭的地方就在金先生通知我去的那条小吃街,从门牌号码看离二崔老板的店不远,约的时间也差了半个小时,不会误了金先生的事。一举两得,不错不错。 心情好,就睡不着了,我索性继续看日记。 看之前我先出门倒水——这几乎成了必备程序——老金倒在癞蛤蟆嘴下睡的呼呼的,海燕在浏览淘宝,购物车里放一堆东西,正在挨个看有没有优惠活动。 倒完了水回头走,忽然听见’咚’的一声,很熟悉,也很陌生。熟悉是因为以前听过,陌生是因为很久没听到了。我脚步一顿,先看海燕,她也在抬头看我。 那是什么?我问。 海燕指了指老金座位后头的那排柜子,“好像是那里传来的。”像是为了印证海燕的猜测,柜子里又’咚’了一下。 “鼓…”海燕脸色发白,“那面鼓...” 我的脸色也有点白,第一声我就听出来了,这是那面属于蘑菇团队老大的的黑色小鼓发出来的声音,这种声音简直能过耳不忘,跟着我觉得两腿发痒,忍不住伸手挠了挠。 海燕发出一声惊呼,“老金!快起来!” 老金被惊得几乎是从躺椅上跳起来,眼睛还没张开咋呼呼的问,“怎么了?怎么了?着火了?” 接下来足足十分钟里我们仨面面相觑,鼓声持续的从柜子里传来,并不密集、也没有属于偶尔串线马上会停的迹象。期间老金不是没想过找外援,但金先生电话不通,据老金猜测,金先生此刻应该在飞机上。海燕惊诧,哟,金先生出差了还是旅游啊?老金说是何警官找。海燕继续问,金先生不是最近身体不太好么?老金露出担忧,点着头说,是啊,但是何警官有事,金先生也没法推,先去看看情况吧。我接着问金先生坐飞机去哪?老金说了北方一个城市的名字,真挺远,离我们这儿起码三个小时的飞机。 接下来我们就沉默了,各自有着小心思。 我觉得我不太可能在这么诡异的氛围里安然呆三个小时,谁知道那面鼓会闹什么妖蛾子出来?我之前长黑线的地方已经开始发痒了,再听下去估计很快就要发芽了;而海燕的感受想必不比我好,她可是连蘑菇都长出来过的...想到这里我看了海燕一眼,尤其是她的鼻子,心有余悸这四个字能恰当形容我此时心境。 海燕果然提出她下午要请假,边说边揉了揉鼻子,我不由往边上靠了靠。老金看看我,再看看海燕,也是够义气,直接让我们一起走,下午不用来了,不算请假!但老金自己打算坚守岗位,至少要先联系到金先生,我边说着保重边由衷的为老金捏了把汗。 离开香樟路的时候我不忘找了一个塑料袋装了七只娃娃头,老金跟在后头追道,“别忘记给钱,三百五!”我丢下一句,这是金先生的交代就赶紧走了。 海燕啃着自己的娃娃头问我拿这么多干嘛,我说一次多拿点有批发价,海燕一听眼睛冒光,问能便宜多少?我随口说了个’八折’,海燕回头就走说她也要多拿点,开销这么大,日子得经济点过。我没等她自己赶紧走了,这么热的天,娃娃头会化,也不知道变成娃娃水了还能不能灵验?有机会要问问金先生。 想到金先生我有点惆怅了,怎么一下就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那时我并没有意识到何警官遇见的是个大麻烦,因为就在前天晚上他还跟我联系过,替何妙道歉呢,语气挺轻松的不是么?然而我没想到的是,要是事态不紧急,金先生何必坐三个小时的飞机去那个北方小城? 忽然多出来了半天的自由时间,我有些无所适从,想不到要做什么,回家?家里肯定没人,老爸老妈都没下班…去小吃街?这个点儿,人家摊子还没摆出来...晃荡晃荡,我决定去武馆。 到了武馆跟小叔叔问了个好,然后找到冰箱把已经有些发软的娃娃头放了进去,为怕被人误拿,我还用水笔在上面写了个’老鼠药,误食死!’。跟着就去打沙包。 打完一轮,歇了歇,又打一轮,下午四点了。洗澡换衣服,就到了五点。小叔叔留我吃饭,我看看饭桌,有几样我爱吃的,勉强留下。 吃饭的时候我对小叔叔道,“昨天遇见浩然师兄了,他说他好几天没来武馆吃饭了,真的么?” 小叔叔点点头。 我用筷子指着桌子,“他今天也不来吧?那您做这么多菜做什么?” 小叔叔道,“万一他临时有空了来了,没菜不合适吧?” 我猛夹了一筷子菜,“没啥不合适的,你是他师父他是你徒弟,他受点委屈也是应该的,更何况你都不收他的饭钱!” 小叔叔筷子向我袭来,妄图打掉我夹的菜,我敏捷躲过。“你吃的这些菜,可都是你师兄带来的!”小叔叔道。 我立刻为自己点赞,“真想不到我这么给他面子!” 小叔叔的筷子又袭来,我举起空碗投降,“吃完了!别赶了!马上就走!”说完起身跑到冰箱跟前拿出娃娃头。 “去哪?”小叔叔跟在我后头问。 “吃宵夜去!” 小叔叔惊了,“这么多菜都没把你喂饱?”跟着更惊了,“从没收到过你一毛钱的礼,今儿我还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知道天热给我带几根冰淇凌,这么招就拿走了?” 我回头诚恳的对小叔叔说,“我怕你无福消受!”躲过袭来的筷镖,飞快的离开武馆。 赶到小天真说的小餐馆时间刚好,人已经到了四个,我都认识,不过他们不太认识我,打了个招呼就没什么话说了。小天真还没到,魏蓝也没,这两人干柴烈火的也不知在干嘛,可别误了我的事…幸好又过了十多分钟,人陆陆续续到齐。 小天真亲热的挽着我的手,刚要说几句体己话,我把她按回座位站起来,然后把装着娃娃头的塑料袋从背包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中央,边道,“天热,来,先吃根冰欺凌吧,我特意为你们买的。” 天热吃冰淇凌是多么爽的事情啊,我以为,然后他们并没有显得高兴的样子,反而盯着我,露出了诸如疑惑、惊讶,还有’你有病么?’这样的表情。“怎么了?”我问,“都不吃冰淇凌的?” 沉默。 小天真接了我的话茬,“娇娇,我们跟你有什么仇么?” “没啊?” “那你带老鼠药来给我们吃?” 我去,把这茬忘了…我一拍脑门,指着塑料袋,“这个当然不是老鼠药了…”边说边掏出一支,“呶,你们看嘛,就是一般的冰淇凌。” “那你这袋子是装过老鼠药的吧?”另外那个曾经叫做’小赵’的然而现在不知道姓啥的姑娘说,“那也不能吃啊!” 我真想剁自己的手,干嘛写这几个字? “好了,好了,好端端的人家买老鼠药给我们吃做什么?”一个青年,就是和’土渣破’一起被鬼子抓住我一直无缘得知姓名的那位,走了过来,主动取了一个娃娃头,剥开冰棒纸,咬了一口,然后对其他人说,“就是冰淇凌啊,你看看你们,哈哈!” 他这样一解围,其他人就放松了,纷纷拿起娃娃头吃起来。我暗暗擦掉一把冷汗。 “哎,这位,”小天真啃着娃娃头靠近我,指着那勇于做第一个吃螃蟹的青年和我咬起了耳朵,“就是我要介绍给你的小朱。” 我看看他,心说,哎哟,不错哎... 看着在啃娃娃头的七个人,我心放了一半,终于把金先生交代的任务完成一个了,接下来要去做第二个,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我起身告辞,大家纷纷挽留,我有些盛情难却,于是说要去朋友那拿东西,等下再来。小天真马上建议让小朱陪我去,我本来是不愿意,但是其他人一起起哄,小朱便和我一起了。 带着小朱来到崔家店外,我让小朱在门外等我。我不想让他进去,也不知道崔老板会跟我说什么奇怪的话,或者给我什么奇怪的东西,让别人知道了多不好,不是每个人都能适应金手指公司的业务的。进门后赫然看见金先生坐在里头,他戴着顶草编的帽子,穿着一身很休闲的米黄色麻布衣服,自我进门起就看着我。 惊喜交加啊惊喜交加!我向他走过去,边问,“金先生,您怎么在这里?”早知道他会自己来,我就不用来了嘛!金先生笑咪咪的不说话,样子有点奇怪。我四下看看,“您要的东西拿到了么?崔老板呢?”还没等到回答,我的电话响了。我掏出电话也没看号码,接通了放在耳边,刚说了个’喂,你好!’便听见熟悉的声音略显急迫的问,“你和他在一起?” 我有点茫然,这个声音我本该一听就知道是谁的,但是当时我脑子里就跟缺了根弦一样,反问,“和谁?” “活佛!” 我’啊?’了一下后,才后知后觉的反问电话那头,“你是...是金先生?” 可是,这怎么可能?!握着电话正在和金先生通话的我瞪着眼前坐在桌边看着我的金先生,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只见眼前的’金先生’慢而优雅的取下了他的帽子,露出一头银色的头发,“你好,又见面了。”他道。 “娇娇,把电话给他!”金先生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我抖着手,把电话小心放在桌子的这一头,“有人…”我对’活佛’道,“想…想和你说话…” ‘活佛’垂眼看了看电话,然后抬眼看着我,“可是我不想跟他说…”他边说边笑,笑的英俊且邪恶。 至此我判断,所谓金先生的死对头,’活佛’此人,应该是金先生的孪生兄弟。 |
110 你说这叫什么事,兄弟两人都帅得旁人一脸血,混娱乐圈绝对的天生优势,哪怕没那么多上进心受不了压力去傍个富婆也能把日子过得甜蜜和美了,不好好一起兄友弟恭的过日子互相斗什么殴?话说,他们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我重新捡起电话,“这位…不知道是你哥哥还是弟弟的…不想跟你说话,金先生。” “他不是!他谁也不是!”金先生的语气挺严肃的,“现在就离开!快!” 我应声而退,一转身看见同样的场景,一张桌子,桌子后头坐着一头银发的’活佛’,脸上的笑容都没变,真是见了鬼!我灵机一动按了手机喇叭键,冲着话筒道,“金先生,他把我困住了,我出不去,我现在开了免提,你赶紧念咒灭他!” “我说过,我现在不想和他说话!”说着,’活佛’忽然举起手,打了一个响指,然后我的手机就断成了两截,下半截在我手上,上半截吧嗒一下摔在地上。和金先生平常用的姿势简直一模一样,说他们不是兄弟谁信啊! 我省吃俭用啃了四个月方便面买的水果机啊就这么没了,当时我立刻怒气冲了天,伸手把下半截手机朝对方脸上掼了过去,并大声斥责,“你特么是不是有病?赔!” 不出所料半截手机没有命中目标,不出所料我压根没看见人家是怎么躲的,迟疑了顶多一秒理智告诉小命比手机重要,手机什么的回头找老金报销去,我这也算是工伤啊。我面朝着他开始后退,店门就在我身后,我相信我能退出去。我的计划貌似可行,活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呢,就笑笑的看着我,但在店门附近的时候我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我看见也不知道是崔大还是崔二的崔老板来了。 崔老板手里掂着什么,从内屋走出来后直接朝’活佛’走了过去,“劳您久等,”靠近的时候崔老板说,“东西就在这儿,您是要带走呢,还是就看一看?”我立刻意识到那是金先生找的东西,而崔老板这是把’活佛’当金先生了。要是就这样被死对头截了胡,实在太冤。 “喂喂!崔老板!”我喊道,“东西给我!给我!” 崔老板这才注意到我,显然也认出了我,他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把东西放在了’活佛’手边,然后就跟躲瘟疫一样一溜儿小跑进了后厨。’活佛’看也不看那样东西,就看着我,那眼神别提多邪恶了。 怎么办? 算了撤吧,我尽力了,金先生会理解我的。 我转头就走。 我忘了我不该转头的,一转头又看见了’活佛’,而且这次还离我特别的近,近到我几乎就在他坐着的桌子边。我吓得打算逃之夭夭,返身刚起步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膝盖一软顺势坐了下来,定神一看,这次我干脆坐在了’活佛’对面。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我脸色煞白他平静无波,那一刹我以为坐在这里的是金先生。但他不能说活,一说话就破功,眼梢、嘴角,一点点幅度、一些些表情,都改变了他的气质。 “你以为你逃得掉?”他轻蔑着、鄙夷着,看我跟看玩偶似的这么问我。 总得试试啊… “你知道为什么你逃不了么?”他眉头轻轻一皱,好像我逃不掉他很为我惋惜似的。 可是我斗志不消,话不要说这么满… “因为,”他忽然靠近我,“你有欲望!” 嘛蛋欲望什么的好羞涩,人家爱情的花还一朵都没开过呢... 这几句对白这么过下来,我发现这人很有表演欲,这表明他平时太受疏忽,急需寻找存在感。我推断,他是弟弟金先生是哥哥。 说完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活佛’忽然放缓了语速的问我,“那么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然而他自己有答案,“因为…他不在这里。” “你要找金先生是么?”我立刻想到了应对之策,“金先生他去北方了,你去么?我帮你定机票。”说着,忍不住眼角下垂看了看桌面,那里摆着崔老板送来的东西。那是个圆形的...可能是玉雕吧,颜色赭红,看着润得很,应该是好货,雕的是…呃,龙吧…有点抽象,我看不太出来,反正有爪子有尾巴,肯定是一种动物,它的头衔着尾,盘成了一个圆形。 “我和他相见,就只能留下一个,你希望是谁?”’活佛’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炸得我找不到北。 这个问题能怎么回答?选择是金先生?眼前这个缺爱的小孩不立刻跟我翻脸我跟他姓!选择是他?我可以违心说出来但他未必会信,人家长着一张那么聪明的脸呢! 我双手捧脸颊,愁啊愁的头发都白了一根,“‘活佛’大爷,何必为难小女子。你们就不能都留下,非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活佛’朝后一靠,脸上露出了非常微妙的表情,“不想和我共存的人,是他。” 好吧,看来金先生是个严厉的大哥,对自己的弟弟可不怎么和蔼。我站起来,诚恳道,“你们的家事,我作为一个外人不方便掺和,那什么,我就走了啊,今天很高兴能见到你…”说着伸手朝桌上探去,“…至于这个玉佩呢,是金先生要的,我…”’活佛’看着我的眼神有点诡异十分危险我马上换了态度,“…我、我就留下来给你了吧反正你们这么熟…” 手还没来得及缩回来便被’活佛’握住,手背感觉寒冷,简直冷极了,像是没有一点温度一样,我僵住了不敢动,好一阵儿缓过神来悄悄往后使着劲。“你为什么不肯留下…”他忽然问,“做我的世界的女王,拥有我、拥有一切?” 我侧目,惊得内心波澜一阵阵涌起,所以那个在异世界夺取了我的初吻的家伙,竟然是他! 惊过之后我忽然放下心来,既然肯亲我,那就不会轻易杀我,我的安全暂时得到了保障。“我…”眼珠子左右溜溜,“什么都不记得了…” 没有逃跑的机会... 跟着心里有一种悲凉,初吻献给反派男配角,我果然没有当女主角的命。 “咿,他来了…”’活佛’忽然说,然后放开了握住我的手的他的手,我终于得到自由,猛然后退一大步,两只手互相搓了搓,真冷,冷到骨头里去了。 转头看向店门口,那里果然站着一个人。 金先生,静静的,不知道啥时候来的,穿着笔挺西装一套,像是第一次出现在我的宿舍时穿的那样。我不合时宜的想,这三伏天,这么穿不热?继而便高兴起来,金先生真有先见之明,他没去找何警官而是在这里守株待兔了! “娇娇,你出去吧,”金先生看着’活佛’对我说,“你的朋友是不是在外面等你?” 对头,小朱还在等我。 我立刻朝外走,有金先生在,我的胆气粗壮了许多,走到门口停下来,转头看着店子里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不知怎的有点担忧,还有点难受,“我说,”我有话说,“有话好好说…”还有下半句’毕竟是亲兄弟’没说出口,怕刺激他们。 金先生和’活佛’一起看着我,一起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像得如同copy。还说不是双胞胎,唉,鬼都不会信! 小朱果然还在老地方,看我出来便露出高兴的模样。看来小朱对我是有好感的,我如此想,可能这个才是我的正统桃花,里头那两个,不是。 走到小朱身边以微笑致意,“走吧。”我说。“事情办好了?”小朱问。我点头。我们边走边寒暄,聊了点专业说了些毕业后的打算,我有点心不在焉,几句后便回到了聚餐点。菜已经上了两个,吃得正热闹。小朱回到了熟悉的兄弟们身边立刻没了刚才的拘谨,捶了其中一人一拳,道,“好啊,不等我们!”那人笑回,“谁知道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这么短的私奔第一回见!”众人哄笑起来,包括小天真,我狠狠瞪了她一眼。“哟,娇娇也生气了!”小天真笑道,“小朱,她也嫌太短!”“短?什么太短?!”又有人接话,“我们小朱什么都不短!” 嘛的!我想撞墙,小天真成天都跟什么人混一起啊,难怪苍老师108什么的信手拈来。 那顿饭我吃得很一言难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小朱也不可能是我的正统桃花,他们这种奔放风格不适合我。 我略吃了几口就没吃了,本就吃过晚饭,他们能把娃娃头吃完我的任务就完成了。跟着我开始畅想,不知道那哥儿俩谈得怎样,能不能握手言和?脑子里忽然蹦进来一具干尸,我立刻觉得握手言和不是好主意,’活佛’这家伙干了不少坏事呢不能就这么算了... 腰眼一麻,是小天真拿胳膊肘捅了捅我,“想什么呢?”她问,“看把这块肉祸害的…” 我低头看见一块红烧肉让我用筷子碾成了红烧肉泥,放下筷子我站起来,“我得先走,有件事儿忘了做…” 然后在众人的挽留中走了出去,听见有人起哄让小朱送我,我加快了步伐。 回到崔老板的店里我大失所望,金先生和’活佛’都不见了,店里坐了几个吃宵夜的客人,崔老板则在一旁的收银台上按着计算器,见我进来,先是一愣,然后笑问我是来吃东西的还是找人的? 找人的,人呢?我问。 “走啦!”崔老板回,“你不该来的,他刚走没多久…” 我觉得有点奇怪,“他?”不是他们?还有,什么叫我不该来?你开门做生意的,我哪怕不来找人呢就不能进来喝碗汤? 崔老板点了点头,“对啊,就是来拿东西的那位。”我忙追问,另外那个呢?崔老板显出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什么另外一位?就一位啊!”跟着感叹,“这样的主有一位就够受了,再来一位,哦哟,啧啧…” 转头想想,是了是了,金先生赶来的时候崔老板并不在店里头,转而问道,“那东西呢?”刚才’活佛’坐着的地方已经让别人占据了,杯盘汤水的铺了一桌。崔老板笑起来,“你这丫头到底想问什么,东西交给他,自然让他带走了。”其实我还想问问崔老板是干嘛的,东西是从哪儿弄来的,最关键的是,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时有人靠近我们,吧嗒一下往桌上放了一瓶啤酒,我应声抬头看见穿着围裙的崔老板——显然这个就是崔二了——他拿出两只杯子,边往杯子里倒着冒着凉气的啤酒边诧异看了我一眼,我看着崔二的胳膊,也很诧异,那里有几道黑色的线。视线偏转落在崔大的胳膊上,倒是正常,视线继续下移,黑线出现在崔大的小腿肚子。 “来一杯不丫头?”崔大忽然问我,我看着他端着的装着黄色液体的玻璃杯,很艰难且晦涩的摇了摇头,跟着听见用奇怪的语气崔大强调,“我刚不说了么,你不该来的…” |
111 羊入虎口!这是我混乱的脑子里出现的一个勉强完整的词语。但最初的混乱后我就踏实了,这崔大崔二虽然看着挺壮实,但只要是普通人哪怕力气大点呢我都不怕,只要’活佛’不在。 接下来崔大开始赶客,他店里那些吃了的没吃的正吃着的,都被他一一请走,钱都不收了。等店里再无闲杂人等的时候,崔大干脆连卷闸门都拉了下来。 我动也没动,因为崔二正虎视眈眈盯着我。 这是一对双胞胎,我如此想,那边金先生活佛也是一对双胞胎,看来我命犯双胞胎。 店里清静下来,我扫视地形,开始在脑子里预演等下可能上演的动作戏,杯碗盘盏什么的是少不得要砸几个了,所以等下我不能先动手,我得让自己站在一个叫做’自我防卫’的立场上,否则没准得赔钱。我想得真的挺美挺周全的,连等下先揍谁都想好了,接下来就是静观其变吧。 然而可是的是,崔氏兄弟们没有动粗的打算,而是往我跟前放了一个杯子,也就二两白酒的容量,里头是无色透明的、有一股异香的液体。 “喝了这个吧。”崔二说。 我笑笑,往外推着杯子,“你们有事说事,没事我就走了,我的朋友们还在等我。”我特意把’朋友们’三个字咬得特别重,目的是想警醒他们一下,我也是后头有人的。 崔二从口袋里往外掏东西,是他的手机,按了几下,然后放在我面前问,“你的朋友们,也包括他么?” 我低头快速瞄了屏幕一眼,小心脏砰砰砰的狂跳起来。里头是金先生,穿着白衬衣,领口扣子散开好几颗,被绑得跟个粽子似的,歪在地上,眼睛闭着,不知道生死。背景虽然有些黑,但能看出是厨房模样的地方。 这样的金先生我拒绝相认...抬头问崔二,“你们想要什么?” 崔大的手探了过来,端起那杯古怪的液体搁在我的鼻子底下。我摇头,“不!” 崔氏兄弟大为惊讶,他们可能想不到我会见死不救。我的想法很简单,既然照片里没第三个人出现,那表明崔氏兄弟没有其他帮手,既然他们都在这里,则可以断定金先生暂时是安全的,区区一张照片的威胁性很有限。 想通此节,我立即展开行动,握着桌子角把桌子朝坐在我对面的崔二撞了过去。崔二可能想不到我说翻脸就翻脸、说动手就下死手,脸上的表情很丰富,先是吃惊,跟着就是吃痛,边上离我们三步远崔大怪叫了一声赶紧上来帮忙,我照头赏了他一啤酒瓶。 武力值相差有点悬殊,我打他们俩毫不费劲,三下五除二就搞定。话说在八公山打过鬼子以后,我的战斗力得到了质的飞跃,感谢战争让我成长。 架打完后店里有多狼藉就不提了,我记得崔二出来的方向,寻着就摸了过去,过了一条黑而窄的走廊果然到了后厨,里头果然躺着五花大绑的金先生,姿势跟照片里头一样。 给我心疼的啊...边深情的呼唤着边扑了过去,一把搂起金先生的头摇啊摇,哎哟你可不能死啊我还没嫁人呢,我这么想着,真伤心了,眼泪都掉了下来,摇了两下金先生忽然吃吃笑起来,给我惊得…我忘了继续摇晃,低头瞪着怀里的人,我从没见过如此恣意妄行的金先生。跟着我领悟过来,一把推开他自己爬开好远。他半睁着眼,斜撑着自己的头,用这么邪魅的姿态看着我说,“抱歉,我笑场了。”跟着,我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头发由黑变白,哦不,变成银色,“他呢?”我问,一开口就觉嗓子干哑得很。 ‘活佛’站了起来,身上的绳子自动抖落下来,边向我走着边轻描淡写的回,“打不过我,跑了。” 我!不!信! 其实还是有点相信的,金先生从八公山那回来的时候就表现得很虚弱,打不过眼前这个坏蛋也是情有可原。既然金先生跑了,那我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我也得跑!要跑就得赶紧! 一转身,嘛蛋,不该转身的,这家伙会邪术,每次转身都会转到他面前,这次也是,他好整以暇的等着,我吸取教训面朝着’活佛’开始后退,然而’活佛’就这么看着我,也没有个阻止的意思,这又让我纠结了,他还有什么阴谋? “喂!”就在我快离开后厨的时候他忽然高声喊我,我停下来瞪着他等后文,然而他忽然向我鞠了一躬,起身的时候说,“谢谢!” 我几乎咬牙切齿,谢!你!妹!三个字在舌尖打了个滚被我扯回肚子里,跟着’神!经!病!’三个字哭着喊着想奔涌而出又被我强行按住,呼吸几下调整好心情,我问他,“谢我什么?”我得打探点内情。 他伸手托住自己的脸,“谢谢你记得我的样子…” 这特么又是什么意思? 疑团虽然多,此时不是挖掘答案的时候,等到完全退出后厨区完全看不见那个变态时我才敢转身。转的时候心里十几个吊桶七上八下的,生怕固态复发,还好并没有。一路跑过走道,经过气息奄奄的崔大和崔二身边…嗯,我又跑了回去,端起在打斗中幸存下来的那杯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就近捏起不知道是崔大还是崔二的脸颊,把那杯东西灌了进去。 跑出崔家店的时候天已经黑得透透的了,街上人山人海,人人脸上洋溢着吃宵夜真幸福的表情。平常我是不喜欢人多的,现在我很感激这些和我接踵摩肩的人们包括那个想掏我的兜的家伙。 狼狈之极的回了家,老爸老妈正在客厅看电视,我刚进门就听见老妈的惊呼,跟着是一串骂简直骂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委屈极了,人家刚死里逃生呢怎么能这么对待我? 进卫生间一照镜子,里头那个人蓬头垢面啊衣衫褴褛啊各种不提了,我心虚的赶紧收拾衣服洗澡。洗得香香白白出来后看见老爸已经睡了,客厅里就留下了老妈一个人,依旧用嫌弃的眼神瞥我。我心里头警铃大作,一般这种时候,就是老妈要训斥我的时候,老爸都不爱听,所以躲开了。我决定先发制人,“小杨联系好了么?”我擦着头发做无意状问。 老妈一愣。 我故作不耐烦,“小杨啊,就是明天我要见的人啊,时间呢,地点呢,你没和人家确定好?” “好了,好了!”老妈连声应着,面露喜色。 擦完了头发我把毛巾随手搭在椅背上,“快告诉我,我得早点睡,要睡美容觉呢!” “哦对,哦对!”老妈深以为然,“明天上午九点,还是上回你见小牛的那家肯德基!” 我惊讶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为什么要约同一家地方?老妈对此有深刻理解,“那家店你去过,再去不会陌生,这样就能更好的关注小杨这个人了!” 好吧,这个理由给我我能接受,那家肯德基离我家也近,去吃个早餐回来还能赶上午餐,挺好。我跟老妈道别,在她一叠声的催促中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我如期赶到肯德基见到了小杨,小杨是个各方面条件都相当ok的人,塞给我做男朋友我勉强也是可以接受的,然而可是的是,小杨自己也是被迫前来相亲的,人家压根没有找个固定女友的心思,“毕竟现在约个炮什么的都方便对吧,”小杨这么跟我说,“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我连连点头。 “可我妈不答应啊,”得到了我的赞同的小杨有点激动起来,“我妈就想我赶紧找个老实媳妇生个大胖小子,她连婚房都给我准备好了,140多平方呢,就等以后来带孙子了!” “哇,”对此我有异议,“现在小夫妻哪还有跟父母住一起的?” 我以为小杨会否定我的观点,然而他赞同了,“可不是么!二人世界还没过够,瞬间进入中年生活,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没意思!没意思!我摇着头。 小杨望着我露出惋惜的神色,“可惜我最近真不想耽误好姑娘,否则我就真的考虑考虑你了,你人看上去不错,娇娇。” 听着是把我拒了,这个可以有,回去可以跟老妈交代了。 “要不,”小杨犹疑着,“咱们试试?” 我吓了一跳,这么快就转变主意了?我知道我魅力不小但也没这么大,不知是否是还有隐情。 隐情果然有,小杨接着说,“先相处看看,这样我妈就不会烦我了,我跟你说哈,你是我这个月见的第十三个女孩,前面的都是恐龙,就你还顺眼点。不过我话得说在前头,我认识的姐姐妹妹挺多,你要是做了我女朋友,得懂事点,别瞎吃醋,要尊重我的朋友,你能做到么?” 我摸出钱包问,“你买东西的小票能给我看看么?” 小杨点头,并递上一张小纸条,我看了看数字,在心里做了个除法,然后从钱包里摸出三十块搁在台子上。小杨盯着钱问我这是在做什么,“我觉得我们不合适,”我说,边站了起来,“饭钱一半是28块8,这里三十不用找了,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你能做到吧?” 出了肯德基时间还早,我随便逛了逛,逛到一家手机超市里头顺便买了个手机,花了八百多。手机牌子名叫’平果’,看清楚了啊,是平果,外形跟乔布斯的苹果几乎一模一样,就是后头那个苹果是完整的,没被咬掉一口。跟着到移动公司补了张电话卡,还是以前的号码,回去的路上我把手机捏在手里,却一直没有电话进来。 在家门口的时候我忍不住了,给金先生发了个消息,问他现在怎样了。 金先生没回。 我有些担心,打电话给老金,这么这么的说了一下,老金便安慰我说他刚和金先生联系过,交代了小鼓自己乱响的事情,金先生说他今天会去公司看看情况。 所以金先生没事,’活佛’果然没能伤到他。 我在欣慰的同时忍不住的琢磨,我要不要去一下香樟路和金先生偶遇一下?然而很快就把这个念头打消了,小鼓实在诡异,我不想以身犯险,更不想去给金先生添乱。 跟着我问老金,金先生怎么没去何警官那儿?老金说他没问,他觉得金先生肯定有自己的考虑,既然没去就有没去的道理。 挂了老金的电话后我有些放心不下,给何警官也发了个消息,问他现在怎样了。何警官也没回,说实话我有些替何警官担心了... 何妙的电话号码我也记得,按出那几个数字后我犹豫了,还要继续和她保持交情么在她算计了我之后?臣妾做不到...我把手机塞回兜里,开门进了家。 老妈正在炒菜,铲子舞得风生水起的,在此啦呲啦热闹的油锅声中我听见她问,“小杨怎么样?” “好极了!绝对的食草动物!”我无比真诚的回,“我还没同意做他女朋友他就打算送我一片绿油油的草原!” |
112 桌上菜刚放了一个,看来还得有二十分钟才能吃上午饭,我给自己泡了杯茉莉花茶,然后坐在阳台上摆开一张纸,想好好琢磨琢磨昨天发生的那些事。 先在纸上写下最后’活佛’对我说的那句话,盯着它出了阵神。我和’活佛’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但只有这次我才清楚的看见了他的长相,他和金先生真的是孪生兄弟?这几乎是毋庸置疑的,只是金先生追查他的下落很久了,却好似并无头绪和进展,他为什么不从自己的生世着手?对了,他妈是谁? “娇娇!娇娇!”老爸的声音忽然在我头顶响起,我抬头看过去,他手里托着样东西,边递给我边道,“你妈昨晚洗衣服,从你口袋里发现的。” 我探头看去,然后吃了一大惊,是那块在崔老板店里看见的圆形玉雕!我去,这玩意怎么会在我这?! 我开始回忆,把细节都过了一遍,唯一可能的情况就是,在我以为’活佛’是金先生扑过去想救他的时候,’活佛’偷偷把这块玉塞进了我的口袋。 “娇娇!娇娇!”我的魂魄又被老爸叫回,“问你话呢,老出神?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摇摇头,然后问,“你问我什么了?” “这是哪个男生送的么?”老爸忽转神秘并压低声音。我继续摇头,“是…”想想,继续解释,“是工作用品…” 老爸诧异。 我把玉雕小心放进口袋,然后朝老爸不耐烦的挥手,“商业机密,别打听了!” “好吧,好吧,”老爸妥协了,但仍然不放心,临走前丢下一句,“这玩意看着挺贵重的,要是男孩子送的别轻易收下,女孩子要自重…” 我气得大叫,“再瞎猜我要翻脸了!” 老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没大没小!怎么跟你爸这么吼?!” 我... 然后老妈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老屠,摆桌子,吃饭!” 吃饭的时候我心牵着那个凭空冒出来的玉雕,有点心不在焉,左手一直插在兜里摸着它。吃到一半的时候老妈忽然对我说,“明天,穿好看点。” 我哀鸣,“还相亲?双休日啊,能不能赏我一天自由?” “是钟阿姨,”老妈道,“她昨天跟我联系,说小马跟她念叨你,想一起吃个饭。” 我笑了,“小马想见我,跟他妈念叨,你信?” 老妈点头,“我信!怎么了?人家儿子尊重妈,跟妈说说心里话怎么了?” 我嗤笑。 然而老妈的话还没完,“小牛的介绍人那儿也传话来了,说小牛对你挺满意的,想继续和你发展,你觉得呢?” 我有气无力的反问,“妈你觉得呢?” 老妈露出难色,“要说小马和小牛呢,都有优点,一个孝顺听妈的话,一个没爹没妈…” “哎等等!”我抗议,“有妈没妈都是优点?我怎么弄不懂你的逻辑呢?” 老妈横了我一眼,“甭管有妈没妈,肯娶你就是优点!” 老爸赶在我之前抗议了,“这是当妈该说的么,我们家女儿哪儿不好了?” “你家女儿哪儿都好,拳头更好,看把人家小孟都打进医院了!”老妈开始痛诉,“小孟多好的孩子,本来我还打算让他们培养培养感情的,上回看见他,刚提这茬,他就说上着班呢,忙,就走了,头都没敢回!” “让娇娇去学武难道不是你的主意?”老爸质问。 老妈把筷子一摔,“说到这个我就生气!你说你弟弟是怎么回事?我本意是让娇娇去强个身健个体就算了,以后再遇上事儿能跑就行,你看看你弟弟把娇娇折腾的!” 老爸忽一下站起来,我记忆里吵架他就没赢过,不过这次好像真的生气了,脸都有点红了,狠狠瞪了老妈一眼就进了他们卧室,还把门砰一下关了。 我收回追随老爸的目光,正巧看见老妈也在狠狠瞪着我。 “你是不是也不想吃了?”老妈语气不善。 我马上低头扒饭。 这顿午饭吃得这个火花四冒。 午睡过一半我醒了过来,觉得口渴,便去厨房倒水喝,经过爸妈卧室的时候听见里头的对话声,语气平常,暗暗给老妈点了个赞,吵架归吵架,她就是有本事在半个小时内把老爸哄好。 端了杯凉开水回自己房间,路过爸妈卧室时听见我的名字,我不由脚一顿,慢慢靠上前,将耳朵贴在门上。 “娇娇…相亲…”这是老爸的声音,“别逼她…得找个…喜欢…” 老爸深知吾心,要找就得找个自己喜欢的,找个不喜欢的放家里成天各应自己不是脑子有病? 老妈回道,“我当然知道,但是她姑奶奶的话你也知道的…” 咿?此处有蹊跷。姑奶奶?哪个姑奶奶?说了啥了? 可是老爸老妈没有就此问题展开讨论,也是,既然两人都知道,那又何必多说?只是苦了我,有点抓心挠肺。 “别担心娇娇,”老爸忽然压低声音,“她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我去,老爸是神算子? 老妈立刻追问,“是谁?你怎么知道的?” 我也很好奇。 “是谁我不知道,但是我刚才看见娇娇在阳台上乱写乱画,显得心事重重,”老爸的声音透出几分得意,“还有,昨天你发现的那块玉佩,娇娇很重视,显然是特殊的人送的!” 我扶额,老爸脑洞开得大,一个眼神就能引伸出一个故事。 隔了好一会儿老妈才道,“不行,得多管齐下,她自己能发展一个最好,但相亲还是要继续的!” “好吧,好吧,随你!”老爸最后道,“但是你别太贬低她,让她以为自己不好,随便找个人就嫁了,以后要受苦。” 蹑手蹑脚回了自己房,我觉得有点气闷,收拾了些换洗的衣服打算带到海燕那边去,今晚就去。收拾完了躺在床上,回想着老爸老妈的话,觉得其中似乎另有隐情。 他们说的那个姑奶奶十有八九就是那个帮我喊魂的,她老人家还跟老妈说了什么导致老妈这么丧心病狂的逼我嫁人? 电话忽然响了一下,叮咚,我先是一愣,继而明白是短信。新手机的新声音我还不太适应。短信是小天真来的,问我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饭,“还有小朱哦…”小天真的欠扁笑脸隔着屏幕我都能看见。 最近桃花泛滥,我要不要去庙里拜拜驱个邪? 我把小天真的短信删了,当没看见。然而一会儿我就变了主意,我打算师夷长技以制夷,用小朱打败小牛小马等等等,遂给小天真发了短信问时间和地点。 晚上七点,老地方。 我不由犯嘀咕,他们是多喜欢那条小吃街啊。 放下电话我又在床上躺了会儿,既然有了应付老妈的办法,我就不用那么急着逃避了。电话忽然又响了起来,这次是金先生。我深呼吸几下然后用特别轻柔的声音喂了一声,周末还打电话来,是想约会么?这种桃花我来者不拒。 “你现在去公司,我在等你。”金先生直奔主题,就是地点选的不太好。我不能马上就雀跃着答应啊我得矜持,刚打算问金先生让我去做什么,他继续发话了,“把那枚从’活佛’那得到的玉交给我。” 原来是为了这个…我有点失望,跟着则有些奇怪,金先生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既然说到了’活佛’,那就不是单纯的约会了,我暗自叹气,任重道远啊吾将上下而求索。 跟着,金先生提了一个很奇怪的要求,“记住,到了公司以后,什么也别说,放下东西就走。” 握着手机跳下床,选了条裙子套上,将那块玉用手帕裹了后小心放进包里。出门和老爸老妈打了个招呼,说要出门一趟,老妈追问我去干嘛,我说是加班,老妈就闭嘴了。他们那个年代的人,把工作看得重于一切。 坐着公交车慢慢悠悠到了香樟路,再顶着大太阳慢慢悠悠走到公司门外,门果然虚掩着。我上前敲了敲门,然后推开,正巧看见金先生坐在办公桌前,桌上摆着个打开的盒子,里头是那个小鼓。我觉得此时的金先生真是帅得没边儿了,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可爱! 然而这个可爱的男人看着我,眼中露出疑惑,我也觉得疑惑,他疑惑什么?难道嫌我来晚了? 咳嗽一声想打个招呼,忽然想起电话里他的嘱托,于是翻开包,取出玉,小心的放在桌子上,我期待着他能跟我说点什么,但他的注意力立刻被玉吸引了,并不看我。 等了一阵,我悄悄离开。这个任务完成的如此出色,连细节都没错我也挺佩服自己的,果然一句话没跟他说。走开没多远手机又响了,金先生问我在哪,我说在回家的公交车上,他再道,“等下我会给你一个电话,不要接。”说完就挂了,我简直目瞪口呆,这… 不到一分钟后手机果然再度响起,果然是金先生的,我接通了电话,我想问金先生在搞什么。可是不等问出口金先生便责怪我,“不是吩咐了你不要接电话的么?” 我,“呃...手,手快了点…” “等下我还会给你打一个,”金先生于是强调,“不要接!” 好吧... 第三个电话进来的时候我果断的没接,我想第四个可以接了吧,可惜那个电话之后金先生再没有电话进来。这个’再没有’持续了一个星期有多,因为星期一上班的时候听老金说,金先生去探望何警官了,何警官住院了,好像是受了伤。这些是后话,留着后头详说。 话说我也没对金先生说实话,当时我不是在回家的车上,而是在前往小吃街的车上。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差不多六点半,然而大家都到了,除了小天真、小朱外还有魏蓝和小无辜。三女两男,这怎么分? 饭吃一半,趁着上厕所的时候小天真跟我道歉,“不好意思啊娇娇,陈纯好像对小朱有点好感,听我说吃饭有他就立刻要求跟着一起来了,我也不能拒绝啊对吧,你看…” 这是要我让位的意思么? 可我还没上位呢... 后头的半顿饭我吃得很不是滋味,小无辜对着小朱狂放电,而小朱有点招架不住的样子,我也不能谴责小无辜啊,她压根不知道小天真想把小朱介绍给我的计划。别别扭扭的吃晚饭,小天真提出去唱k,小无辜积极响应,我决定退出。 假称还有工作,我先告辞离开,好巧不巧在街口遇见了浩然师兄。浩然师兄拉风的带着几个弟兄在巡逻,我正想找他,遂把他扯到一边问,崔家店铺现在怎样了?浩然师兄一脸诧异,“没怎样啊,不好好的么?” “好好的?”换我诧异,“没停业歇业什么的?” 浩然师兄笑了,“人家的菜不合你的胃口也用不着这么咒人家吧。” 我又不是大吃货,菜好吃就吃点,不好吃就不吃,哪儿能闲到去诅咒人家,“哎呀,跟菜无关!”我辩解道,跟着再问,“那崔家两个兄弟老板呢,他们还好?” 浩然师兄点头,“挺好的,上午还打过招呼。” 我不死心,“就没一个夭折了什么的?” 浩然师兄骇笑,“人家怎么得罪你了,你可真心毒!” 我有些悻悻然的回了家,刚进门老妈就追来一句,“明天我和钟阿姨约好了啊…”“明天继续要加班!”我打断老妈,“老板发话了,加完这几天的班,就给我涨工资!”老妈马上怒转笑脸,“好好工作,工作有出息了,就能找个更好的,比小马小牛都好的!” 哎呀真想不到我家老妈是这么市侩的,我回屋拎箱子,返身的时候对老爸老妈说,“我得回宿舍一趟。”对了,我还没跟家里交代学校宿舍已经退了,我想老妈接受不了我宁肯租房也不愿住家里的行为。 老爸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跟着问我宿舍什么时候退?我甩甩手,“还早呢,宿管说了,要等到暑假过后,来得及给新生腾位子就行。” 怕被继续追问露出破绽,我赶紧溜出了家门。结果在新居楼梯下巧遇了海燕,她好像刚从外头吃过东西回来,一脸饱满的油光水色。 我们结伴上楼,路过三楼,始终大开的房门口始终站着黄瓜老太,我眼神不转,淡定爬楼。忽听身后海燕在和人打招呼,“黄奶奶,别老站这儿了,进去等吧。” 我猛地回头,看见海燕打招呼之人果然是黄瓜老太,我吃惊极了,难道海燕也能看见能量? 黄瓜老太冲海燕露出一丝笑容,“海燕啊,等等,”说着,她转身从房里端了个篮子出来,篮子里头是几根新鲜水灵的黄瓜,并向海燕招手道,“来…” 海燕上前接过黄瓜,道着谢,然后就道别了。 继续上楼的路上海燕递给我一根黄瓜,在惊讶中我忘记了拒绝,“怎么,不错吧…”海燕啃着黄瓜,嘎嘣脆。我低头捏捏黄瓜,从这头到那头,然后还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可不就是根黄瓜么! 海燕问我在做什么,我掂掂黄瓜,感受了一下它的真实,反问海燕那个老太是谁?海燕道,“咱们楼下的邻居啊,怎么,你没见过?她老爱开着门,站在门口等。” “我…”我见是见过,但是这个答案显然出乎我意料。 “我知道的也不多,就知道她姓黄,”海燕继续道,“寡母独子,儿子长大娶了个媳妇,媳妇怀孕了半夜想吃黄瓜,第二天一早儿子就去买,让没牌照的渣土车给撞了,送医院没多久就没气了,媳妇一看,这生活还能有什么奔头,就把孩子拿了回娘家了,听说再嫁了。黄奶奶又气又伤心,然后觉得是她自己的错,既然儿媳妇怀孕了爱吃黄瓜,她就该头一天就备好的,现在儿子没了孙子也没了,她的脑子就有点出问题了,每天都去买黄瓜,楼上楼下的送…” “这…”我赞叹,“你这还叫知道的不多?” |
113 既然知道了楼下住着的不是能量而是个正常的老太太,我踏实了许多。临睡前例行放水。海燕又在’1234’,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我忍不住敲开海燕的房门,想提醒她声音小点儿,可是门一开赫然看见海燕手里拿着盒肯德基的上校鸡块。 海燕问我有什么事,我反问她没在做运动?海燕啃着鸡块点头,“马上就开始。”大概是见我盯着鸡块,她顿了顿,然后解释,“先吃点东西攒点体力。”这个逻辑怎么这么通顺呢,我佩服,啥也没说回去睡觉。 第二天我们结伴一起去上班,路上海燕买了两份早点,我问她,又给老金带的?海燕点点头。我十分鄙夷,她这么殷勤干什么老金都能当她爹了。海燕眼一瞪,“瞎说,老金刚三十,比我大七岁而已。”我惊了,不可能!老金那模样往五十说了没人会怀疑。“真的!我看过他的身份证。”海燕强调,说着语调一转,变得怪里怪气的,“还有金先生的哦...” 怎么可能?我不信。 海燕得意一笑,“我帮金先生定的飞机票。” 我转头看着海燕,用崇拜和讨好的眼神,“晚上请你吃大餐吧!” 海燕抖抖胸,“最近在减肥。” “冰激凌?”我继续诱惑,“哈根达斯?” 海燕做呕吐状,“吃雪糕吃得要吐了,谢绝任何相关产品。” “面膜呢?化妆品?”我不放弃。 海燕露出动心的神色,上下打量着我,然而一忽儿就坦白了,“其实吧,实话实说了吧,我只是看过金先生的身份证而已,机票是老金定的,我路过,瞄了一眼,老金跟护犊子一样把金先生身份证给遮住了。” 我扼腕,然后建议,“下回再有这样的机会你记得把衣服领子往下拉拉,然后趴在老金桌上说扭了脚。” 海燕眼睛眨眨,“要是我帮你弄到了金先生的身份证信息,你打算怎么谢我?” 瞧海燕模样应该是另有所图,化妆品什么的估计分量不够,我摸了摸钱包,吞着口水问,“你想要多少?” “我想要…”海燕露出迫切的模样,“你用另一个人的信息交换。” 刚问出一个’谁啊’我就想到是谁了,海燕果然痴情比海深的将那两个字轻轻柔柔娇娇羞羞的吐了出来,“凤卿。” 我马上撇清,说自己跟凤卿那人不熟,怎么弄的到人家的身份证?但是海燕不信啊,她的反驳很有力度,“要是你跟他不熟,他为什么为了你来这里,走之前还特意和你道别?” 这…我哑口无言。 海燕趁胜追击,“要是你不熟,也没关系,酒吧老板娘肯定知道点什么,凤卿不是在她那住了一天么!你去问她呗!” 这又是一条走不通的路,难道我能主动去和暗算我的人示好?为了知道金先生的名字做出这样的交易实在有点吃亏呢。我敷衍着应,“那什么,我看看吧。” 闲话几句就到了公司,老金已经在了,我心里牵挂着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活佛’,便向老金询问金先生。本来是想打个电话给他或者发个消息的,然而经过昨天的电话考验,我觉得我太主动可能他会不太高兴。 老金告诉我,金先生去机场了,去探望何警官,何警官遇见的麻烦不小,不小到让自己住了院,听说是受了伤。我边听边’喔唷、喔唷’,海燕也是。 金先生没去机场而是突然出现在小吃街的事情我也没跟老金说,海燕就更别提了,总觉得这事透着神秘,我得直接跟金先生去沟通,本来让我去崔老板店拿东西的事情只有我和金先生知道,想不到’活佛’会在那里守株待兔。关于他等的到底是哪个’兔子’我琢磨过,各种设想都想过,最后还是认命的接受现实,是我。他特意戴了帽子遮住了头发的颜色,然后一张以假乱真的脸上看见我时一点惊讶都没有露出来,而且他拒绝接听金先生的电话。 念头转到崔老板那儿,他们中了磨菇毒的事情得跟老金交代下,万一传染给别人了呢,那就是几何倍数的增长啊。老金一听果然露出惊容,看了看表说一个小时后给金先生打电话报备一下,还嘀咕着,难道这就是鼓突然自己响起来的原因?我忍不住点了点头,觉得老金的说法靠谱,但他不知道的是,鼓响可能不是因为崔氏老板们,而是崔氏老板们的老板。 揣着沉重如上坟的心情我进了小办公室,坐了一会儿便出门倒水,老金翘着腿在抠鼻子,海燕在淘宝,不知道谁的电脑在外放音乐,很媚俗的流行乐,走在街上十家店八家会放的那种歌,我的心情更沉重了,又开始觉得前途渺渺我在浪费青春,坟上完一座又一座,没个盼头。 我开始看日记,翻到第四篇的时候把那句短短的话看了好几遍,总觉得信息量很大,但无从挖掘,实在有些心痒难挠。 再翻一页,到了日记的第五篇。 我想起了我出的第一次任务,很多细节记不清了,大概记录一下吧… 任务很简单,金先生派我去一个农庄,去向一户农户讨取一个南瓜,但我失败了。 出发的时候是个清晨,我先搭上早班车抵达小镇,再转牛车,班车很慢、牛车很破,赶车的老大爷老得不像话,到达农庄的时候依稀已经是下午时分。尤记当时饥肠辘辘感,让我想起童年。 我按照金先生给的提示开始寻找那户人家,但是遇见的所有人都说着奇怪的话、做着奇怪的事情,他们好像还活在旧时代里,在那个破四旧的年代,他们所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能掀起轩然大波,然而他们的日子似乎过得安稳而自得,反而视我为异类,还联合起来排斥我、甚至想打我。我很怕这样的场景,于是在没有找到那户农户讨到南瓜就仓皇离开。 回去的路上走了很久的山路,幸好出山的路只有一条,否则我可能半路就迷路饿死了。直到月上中天之时我才回到镇上,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找个地方吃饭,吃,吃,吃!我好饿,好饿,好饿! 第二天一早我就离开了小镇,像逃跑一样。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虽然不久,但给我的印象难以磨灭,包括南瓜。记得幼年缺食,整天整天的只能吃南瓜粥,我的胃本能的排斥它,于是我也本能排斥记忆住这个任务的其他细节,它在哪儿,那些人到底怎么了,我不愿深想,想永远遗忘。 我把这第一个任务当成是金先生给我的考验,我失败了,但是他并没有过多苛责,他跟我说,我被童年的不顺生活蒙蔽了心眼,所以没有能够完成任务,他让我记住,要沉住气、守本源,把难以理解的现象都当成难题一道一道的解,就能一点一点地了解那些被迷雾遮住的真相,最后,自然便能完成任何一个他交代给我的任务。 第五篇就这么结束了,我有点感慨,觉得那到底是个什么可怕的地方吧看把这姑娘吓的,连记忆都不愿意了。话说回来,一个人能对南瓜这么反感也真是...无话可说…她反感的只怕不是南瓜,而是那个饥饿的年代吧… 接着我也觉得肚子有点饿了,看看表,不过十点半。连喝几口水压压,杯子见了底。出门续水,看见老金正在接电话,瞧那正襟危坐的姿势,我立刻眼睛一亮。 放轻脚步来到海燕身边,海燕也在留神听电话,我碰了碰她,轻声问,“有生意了?” 海燕点了点头,’嘘’了一声。 只见老金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对电话道,“这种活儿嘛…哎,我们一般不接的,你看,老秦,你跟我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我们一般做什么,你知道的…” 我诧异了,有生意不接?这不像老金啊,接下来转包这种事他不是很擅长的么? 看来老秦还在劝,老金握着话筒继续的听,而且神色有些松动了,老秦在开价,价钱还不低。老金’嗯’’嗯’的应着,边摸出了计算器,以慢动作悄没声息的按着。过了一阵他回答,“这样吧,再加点,加…嗯…五千吧。” 老秦不知道在说啥,等了阵老金回,“四千五,不能再少了,我得找人呐,现在干点啥不得花钱,我总不能亏本吧?” 老秦应该还在还价,老金不耐烦了,打断道,“老秦、老秦,等等,别说了,就这个价,你能不能接受?不行的话咱有空喝酒,活儿就算了,成不?” 老秦可能是接受了,但是又提了新条件,老金笑了起来,跟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你这点钱想请金先生出马?哈哈,开玩笑呢吧!” 老秦绝对生气了,老金马上换了副嘴脸,哄道,“好好,我说错话了我道歉,但是我跟你说啊老秦,咱们只要能把活儿漂亮的做了就成了对不?何必非要请金先生出马呢?再说了,我不妨跟你直说,金先生现在不在本市,出差了,有个大生意找他。你要是非要找金先生也不是不成,但是得等。”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对方只能接受,于是老金愉快的和对方约定了时间谈细节。放下电话后老金站起来得意伸了个懒腰,然后对我们说,“总算把金先生浪费的飞机票给找补回来了!” 海燕猛夸老金持家有道,金先生能请他是金先生的福气,我插道,是什么生意?老金说,听着是个看风水的,不是什么难活儿,就是地理有点偏远。我再问,难道打算自己做,不转包了?老金点头说,最近没什么大生意,这个自己做也行,而且还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单纯的看风水,因为老秦说话总有点喜欢藏着掖着,以前上过他的当,说是清个宅子做个道场,结果里头有个厉害的能量,差点把老金介绍的半吊子道长折进去,后来还是金先生出马去捞的人。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老秦主动找金先生出马,可能还有内情,至于到底怎样,得等他和老秦见过面再说。 我的心情说不清,既有了点能够身为其用的欣慰,又觉得,喔唷,又要出外勤了... 下午老金就外出了,去见老秦,回来后跟我说,真的就是个看风水的活,地理位置也真的很偏,在某县,某开发商在那个县的郊区买了块地做度假村项目,开工前想做点事情,那地方以前是坟山。某县从我们这儿过去只通大巴,足足六个小时的山路,所以老金决定还是外包吧。我有些计较,简单的活儿就外包,困难的就找我,一个月给四千,命都卖给他。老金反问,“那你懂风水么?” 这…我还真不太懂… 然而世事难料得很,这次老金又被老秦骗了,老金派去的半吊子道长——哦对,还是上次倒霉的那个——又栽了,开发商派去接他的车接了个空,那人一到县城就失了踪。开发商联系老秦,老秦赶紧告诉了老金,老金放下电话一琢磨,给我派了出外勤的命令。 我当时心里头就闪过一个字,我去! 好吧,是两个字,数学不太好的我咬牙切齿了半天,还是接受了任命,因为每天闲在办公室里实在太无聊了,而且那个某县,是我们这儿有名的风景名胜,能被开发商开中的地方风景想必更佳优美,反正海燕是睁大了眼雀跃的问老金,“我能去么?我能去么?” 老金还没来得及回答我就拒了,“不行,姐是独行侠!” |
@yayayu 2018-10-11 22:44:31 婆子 你现在还是这里更新最快 对吗 ----------------------------- 呃。。不是。。。但是这里也不会断。。。 |
@yayayu 2018-10-11 22:44:31 婆子 你现在还是这里更新最快 对吗 ----------------------------- @半桶水的小神婆 2018-10-12 04:42:18 呃。。不是。。。但是这里也不会断。。。 ----------------------------- @yayayu 2018-10-12 08:26:45 你哪里最快啊,我去了看过那个公众号了,也看过微博了,好像微博停更了,公众号知道40几啊。 ----------------------------- 不会啊,已经到156了啊 |
@yayayu 2018-10-12 20:55:37 你看 只要到这里 是我有什么问题吗 人品没有过关 看不到最新的更新? ----------------------------- 搜另外那个。。。 继续讲个不停 |
114 老金让我去不是为了帮看风水,风水什么的我不懂,他是想让我去把那个半吊子道长找到,然后带他去把开发商给伺候好。临出发前老金给我看了下那位道长的照片,我有些惊讶,是个挺年轻清秀的小伙儿,穿着道士袍子,背景是座飘渺的山,人模狗样仙风道骨,尊号清风。 听到这名儿的时候我笑了。 海燕也凑过来看热闹,然后淌着口水评价,“鲜…”我赶紧把照片收起来,怕被海燕吃了。 不打无准备之仗是我的习惯,我问老金,此人性格如何,为何会失踪,是不是有仇人?最关键的是,此行我会不会有危险?老金一直摇头,摇头,摇到最后安慰我,“啥事都不会有,就是这人是路痴,所以我才吩咐老秦安排车接,肯定是出了什么岔子,司机和他错过了,他就不知道在哪儿转悠了,但,肯定在县里头。”老金后来补充,此人还有个特点,每次失踪以后就喜欢在他认为的地标的地方出没,等人来找他,所以我只要到了县里头找到县里最扎眼的...呃,可能是建筑,可能是雕塑,还可能是个湖什么的,应该就能找到他了。 好吧…听起来不复杂,也没危险,就是有点繁琐… 老金大方给了我五百块,说是活动经费,多退少不补,省着点花。这一来一去顶多两天搞定的事,山里头物价又低,五百块真是巨款,我笑纳了。 我是第二天出的门,头天晚上海燕又从黄奶奶那里拿了黄瓜在吃,我依旧拒绝。海燕咬着黄瓜痛斥我没有爱心,我就晕了,我不占人家便宜趁人脑瓜子不太清楚的时候吃人家黄瓜叫没有爱心?海燕嚼吧嚼吧着说,黄奶奶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说是能送出去一百二十三斤黄瓜,而且都得是她认识的人,她儿子就能回来,所以她就着了魔一样的买黄瓜在楼里送。 这事怎么听着有点邪乎呢,所以我更加拒绝吃黄奶奶的黄瓜。 第二天赶到汽车站,坐了头班车去县里。由于是旅游重地,前往该县的班车挺多,而且车站还有小广告。我拿了一张在车上看,本意只是打发时间,不料看见小广告介绍了六个该地的景点不说,还把县城的基本情况简单描绘了一下,里头赫然有号称该县地标的几个地方,分别是一条商业街、一座城市雕塑,还有条河及河上一道桥。我大喜啊,那个清风道长也是坐班车进的县,肯定也看见了小广告啊,肯定也看见这三个介绍的景点啊,要是老金描述的关于他的行为是准确的,那他只有可能去这三个地方之一!我的搜索范围一下从整个县城缩小到这个程度,我简直喜出望外。 把小广告折好,小心放进兜里,我靠着座位美美的补起觉来。不知多久后被震醒,睁眼看,车已经进了山。天色变了,雾蒙蒙的,坐在身边的一个老阿婆嘀咕道,“看来又要下雨。”我不由接着问,“昨天也下了么?”老阿婆点点头。这还蛮奇怪的,昨天市里可是艳阳高照来的。老阿婆露出’这你就不懂了吧’的笑模样,“山里的气候,跟外头不能比的,”老阿婆说,“说变脸就变脸…”我’哦’了一声。不到半小时,雨果然下了,不是很大,飘着来的。 由于下雨,山路又多弯,车开得很谨慎,抵达车站的时候比事先预估的足足晚了一个小时,我坐的屁股都硬了,下车后挪着僵硬的腿,头上是毛毛细雨,感叹生活不易,然后想到,昨天清风道长错过接车的人,难道也是因为下雨车晚点? 汽车站外头就是一个小小的集散广场,靠侧边有个雨棚,里头有几个无所事事的人,还有个牛车,拉车的老牛趴在一边,嘴巴撇来撇去,不知道在嚼着什么。大多数人都在冒雨,有伞的没伞的,该干嘛就干嘛,看起来都十分悠闲,看来这里的人已经习惯雨里来雨里去了。 我走到雨棚下,想看看县城的小广告,里头有简单的地图,我打算先找个最近的。刚找到地图那页,便有人靠过来,问我去哪儿,说可以带我去。这是个形容有些猥琐的中年男子,很瘦,他当然不是学雷锋做好事,我指着离车站最近的那个商业街,问去这里多少钱,那人眼里精光闪过几道,回答,“十块吧。”我再问他是什么交通工具,他回,“啪啪车。”据我所知,啪啪车就是小三轮,车小,灵活、省油,受到县镇群众的广泛欢迎。 十块钱,我能接受,我这儿有五百的公款呢随便用。刚要答应,忽然福灵心至,转而把清风道长的照片掏出来问那人,“见过这个人么?大概也是昨天这个时候来的。”那人把照片接过去看了看,摇头说没见过。我建议他好好想想,他不耐烦了,问我到底走不走?我有些不高兴,这什么服务态度?还没来得及表达不满又有班车抵达,那人就撇下我朝那辆车走去,去招揽新的生意。 我悻悻然收拾照片,忽听边上有人说,“这个人,我见过。”我惊而转头,看见一个很老的老大爷,就蹲在牛车轮子旁,正在抽旱烟。我看着他满是皱纹的脸上浑浊的双目,将信将疑的将照片一扬,“大爷,你见过他?” 老大爷吧嗒吧嗒的抽着烟,三口后才回,“见过,一个清秀娃子,说是什么道士,叫什么风。” 我的天,踏破铁鞋无觅处啊这是… 我高兴坏了,扑过去急切的问,“大爷你知道他在哪么?能带我去么?” “他啊,去庄子啦,就是坐我的车。”老大爷的一锅烟刚好抽完,他就着牛车的车轴敲了敲烟锅,残灰落了些下来,然后绕着烟袋边问我,“你去不,姑娘?二十块就去得。” 这~么~巧?!我简直不能相信。而且二十块也很便宜啊,根据距离估算,也就是前往商业街两倍距离而已,我果断接受了老大爷的提议。 后来才知道我太天真,前往商业街顶多五块,我被骗了,而去那什么庄子也比我想象的远,远不能用简单的加减乘除来估计。 我坐上了老大爷的老牛拉的老车,出发前往庄子。庄子的名字我没问,觉得没必要,不就是个村庄么,顶多十几户人家,清风道长这么特别的外来者的下落显然一打听就能知道,我就是这么的自信。然后被现实打脸。 老牛车是真破啊,破得似乎经过一块嵌在地里的石头就能让它散架。我坐在上面都得端着,怕用力会敦屁股,给它增加负担,甚至连喘气都不敢大口。车还没顶棚,而我刚接触社会缺乏出差经验连雨具也没带,幸好老大爷车上有几个塑料袋,看着脏兮兮的,我不敢嫌弃,头上套一个,脚上各套一个,把剩下的拆了用打结的方式做了件简易雨披。塑料袋花花绿绿各式各样的都有,所以我现在的形象之糟糕,不忍描绘。 抓着牛车车栏,被摇的快找不到北的我问老大爷还有多远,老大爷回答,快了,快了!过了五分钟我又问,他又回答,快了,快了!我足足问了至少二十次后,他才指着烟雨朦胧中若隐若现的一座庙宇说,“看,过了那座庙就到了!” 幸好老大爷没骗我,绕过庙后我真的看见了一个村庄,而且与我之前估计的一般,这个村庄不大,顶多十几户人家,彼此隔得并不远,以羊肠小路一样的阡陌相连,中间夹杂各种菜地什么的,看上去十分的安静祥和。 老大爷停了牛车,指着通往村庄的唯一一条小路对我说,就从这儿进吧,还有十几分钟的路才能到第一户人家,里头路窄,他的牛车进不去,他就不送我了。 这样也好,我已经被颠得快到忍耐极致,走走路舒缓一下筋骨是极好的。我跳下车,掏出50递给老大爷说,不用找了,这路这么远、还这么难走,只收20太亏。老大爷淳朴得不行,非要找我30块,说说好了是多少就是多少,不能多要。我又被感动了,收下了老大爷那由毛票块票组成的三十块,揣兜里好大一包。 我跳下牛车和老大爷道别,踏上了前往村庄的小路,空气清新得不得了也丰富得不得了,夹杂着各种野草野花野兽野鸟的味道,在城市里绝对体验不到。一路走我一路想,要是能开发出这种味道的空气清新剂在城市里一定好卖,就这么想着走着高兴着雀跃着我抵达了第一户人家。 先看见一圈矮墙,都是碎瓦片和着黄泥巴垒的,只到我的肚子那么高,所以里头的景物一览无余,不过一栋三开间的民宅外加一个院子而已,院子里有个老磨盘,磨盘上放着个筛子,里头还装着半筛子黄豆,还有些其他杂物,都是普通农村使用之物,没什么特别的,所以我略过了。 院墙虽然矮,但也设了门,门倒是正常高度,因此比周围的墙高了一大截,这么凑到一起看着就不那么正常了。我琢磨了一下,决定还是敲门吧,人家放了门在这儿,进屋不敲说不过去。 门上敲了三下,然后绕过门从院墙上方观察动静。可是并没有动静,我继续敲,这次加大了力道,还冲院子里嚷了一句,有人在家么?终于惊出一个中年妇女来。 该妇女看模样应该四十出头五十不到,齐肩长的头发胡乱扎了个短短的马尾辫,脸上是久经农活而留下的痕迹。看见我,她显得十分惊讶,应该是这里很少有外人来的缘故,我挺高兴的,这表明找到清风道长的下落又多了一分把握。 “大…大…”我和她打着招呼,并非我结巴了,而是我有点拿不定主意,是叫大嫂?大婶?最后还是选择了,“大姐,你好!” 中年妇女应付的点着头,看脸色并不友善,“有事?”她生硬的问。 我掏出照片朝中年妇女展示着,“我在找这个人,大姐你见过他么?” 中年妇女朝我的方向走来,直到院门口,但她并不打算把门打开,就隔着院墙瞄着照片,然后点了点头,“见过。” 我高兴啊,笑得嘴都咧开,然后问大姐能告诉他在哪里不,中年妇女露出犹豫之色,我催了几句,她回道,“我家大人不在,这事得问他。” 我惊了,什么叫她家大人不在?难道我看走眼了,她不是四十出头快五十,而是十岁不到?什么样的农活能把人摧残成这样?我表示不能接受。但我也不能硬碰硬直接表示质疑,清清嗓子问,“那什么,你家大人什么时候回来?” “他啊,去大理院了,”这年龄不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的大姐回道,“正卿在审案子,户部尚书和钦天监监正吵起来了,监正凶得很,去年还用锄头掀了八旗提督一跟头,砸了他家的锅,其他五部的都得去给户部撑腰,这不,吃过晌午饭就走了,黄豆粉还没来得及磨。” 我听懵x了… |
115 最初的慌乱过后我迅速断定我刚才听见的那番胡言乱语其实是因为方言产生的误会,毕竟在山里十里不同音,翻个山头说话就得靠翻译,然而残存的理智帮我把这个结论推翻,因为我十分肯定,这个大姐吐字准确发音清楚,口音与普通话略有不同,似乎带着点儿京韵京腔给她一个小鼓她就能来个’你爷爷我小的时候常在这里玩耍…’,总之绝非本地方言。 我舔舔下嘴唇,觉得有些口渴,然后抖了抖身上的自制雨披,有些惋惜这水不能喝。 抬头看看天,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就是天地间依旧笼着层薄薄的雾,天阴得跟太阳被天狗吃掉了一样。我想,我得去找个小卖部,自动售卖机或者正儿八经的超市什么的就不指望了,去买瓶水,哦对了,小卖部人来人往的,肯定有能正常沟通的人类存在。 “那…什么,”我看着古怪大姐,“这附近有卖东西的地方么?” “你说商户?”大姐问,然后露出鄙夷,“那种不入流的地方!我不知道!” 我四下打量,找到第二户人家,估算着和这里的距离,决定去下户人家碰碰运气。这地方也是,精神有问题的人不好好送医院或者关在猪圈里,还没人看着,青天白日的出来吓人真是没道德! 我用极端客气的态度和善的言辞和大姐致谢并告别,大姐忽然热情起来,打开院门对我说,“要不你进来坐坐吧,等我家大人回来吧,应该也没多少时候了。” 我哪敢啊!赶紧跟没听见似的拔脚就走了,脚下踩的塑料袋太滑,差点摔了个狗啃泥。大姐不肯放过我,追在我身后问,“你这是要去太医院么?” 是的,我想去看看我的神经有没有搭错线,看看是她有病还是我有。 “太医忙得很!太子得了癔症,一直说胡话,太医都忙活了一昼夜了!”连太子都出来了,皇帝还会远么…我继续匀速离开,大姐继续不依不饶的追,“中堂大人家的牛拉肚子都没空看呢!”于是我成功的跌了个仰面朝天。 我扯掉脚底套的塑料袋爬起来就跑,跑到一棵树后头躲着,那大姐并没有追出来,我略放了心。这一路猛跑摸爬带滚的,我错过了第二户人家,现在一条三叉小路附近,处于2在前,3在左,4、5在右的局面。接下来该去哪我有些拿不定主意,一下冒出来这么选择让我很是头疼。 回头再去第二户?似乎不是个明智的选择,你想啊,太子呢,癔病呢,牵涉到皇家机密,动不动就要掉脑袋的!再说了,太医连中堂大人都不接待,我一个连中堂大人的牛都比不上的平头老百姓,岂不是更会碰壁? 琢磨到这里我被自己气笑了,这么快就被洗脑?去特么的太子去特么的太医,还信以为真了我也是傻!我就非要去看个清楚不可! 鼓起勇气回头朝第二户人家走,一身泥也顾不得了,等下就拿这个当借口吧,去讨点水洗洗手什么的。话说,现在已经临近旁晚了,难道今晚我得在这里过夜?这可真是一个迫切需要解决的现实问题。等下要是那个太医,啊呸呸,户主好说话,至少神经是正常的,我就去借个宿吧,五十块应该能睡个单人房外带早晚餐。 淌着泥泞的路我走到第二户人家外,左右看看,没人,举手敲门。 哦,对了,得说一下,这家人家看上去比上家人家正常多了,至少人家的围墙是正常高度,没让门跟个桩子似的自己单杵着。 手刚放下,冷不丁院墙边上探出一个头来,“找谁?”是个干瘦老头,脸有点阴沉,好似我是来讨债的。 “大爷好!”这次我肯定这个称呼没错,“我来讨点水,洗洗手,天雨路滑,摔了。”我挺高兴的,什么太医啊,什么不见客啊,都见鬼去。 大爷上下打量我,然后说,“来吧,我带你走后门。” 我有些狐疑,“为什么要走后门?” 大爷边转身带路边压低声音跟我解释,“中堂家的牛病了,治不好了,他犟着非往我这里送,我看是等牛死了正好讹我,所以以给太子治病推脱了,中堂眼线多,看见你进了我的门,肯定会到皇上跟前告御状,皇上一贯护着他…” 后面还絮絮叨叨了什么已无从分辨,我不敢再跟着而是悄悄后退,退到我认为的安全地带,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又一个神经病? 手上的泥巴差不多干了,搓吧搓吧就掉,我随意清理了一下,然后从背包里找到手机想试试运气,给那个清风道长打个电话看能不能通——自宣告失踪开始,清风道长的电话就一直打不通——然而,我的手机没信号。我举着手机转了几圈,没有搜到信号。盯着电话我想,难道这就是清风道长联系不到的原因? 本来还想给老金打个电话问问接下来我该怎么办的,看来求助外援这条路也是走不通了。我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回到了那个三岔路口。看看脚下的路,还有路边长的野草,以及周遭的菜田,我疑惑极了,看着一切正常啊,就是个小村子啊虽然与人世隔得有点远。 头往右望的时候,看见第五户人家的院门口袖手站着个胖子,瞧他模样正在观察我。犹豫一秒,我起脚向他走去。我是这么想的,我得确定一下,要是这人再像之前那两个那样神神叨叨,我就能得到准确结论了,这就是个神经病流放村。 “大叔,你好!请问一下…”隔着好几米我停下,客气打完招呼后,然后有些傻了,我要问他什么呢?问他前头那两户是不是有人精神不正常? “我还想问你呢,”那人迅速接话,“他跟你说什么了?”并朝第二户的方向点头示意。 “他说…”我纠结极了,这要怎么说?这人用犀利的眼光催着我继续,我叹了一口气,决定实话实说,“他说,他…他不、不会治牛的病,说,说,怕中堂告…御状…”这句话说完我觉得我能少活十年,都什么乱七八糟?! 不料这个胖子冷笑,“他还知道怕啊,甭管我家牛死在哪,他的罪是逃不掉的,用不着请皇上出马,我还治不了他?现在也就是太子病了,要用到他他才这么嚣张!” 我笑了...麻的,太好笑了... 胖子惊诧看我,好似在看一个精神病,我觉得他的思路是正确的,一个正常人在一个精神病人组成的世界里,可不就是个神经病了么? 我决定顺应时势,既然他们喜欢这么互相称呼,那就随他们吧,我掏出清风道长的照片,朝胖子递过去,“小的在下鄙人我区区不才在找这个人,请教中堂大人有没有见过?” 胖子伸手来拿照片,谁知道这个神经病会不会突然发病把照片撕了,还是小心为妙。我马上缩手,单手换成双手,像举遗像似的举在胸口。 胖子不悦了,斜着眼瞄了瞄照片,然后问,“这人,跟你什么关系?”他的语气有试探,我一下就听出来了,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是朋友?万一清风道长在这里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呢?说是敌人?万一长得一副人畜无害模样的清风道长的受到了当地群众的喜爱和欢迎呢?“我是他一个朋友的朋友,”我决定把关系扯远一点先,“想转个话给他,有事情请教。” 胖子听着听着笑了起来,嗤笑那种,然后说,“朋友的朋友?哈!皇帝都还有土亲戚呢,对吧?”这话我怎么有点听不明白?“找他可以啊,但是现在可见不着,你那朋友叫什么?我去给你传个话吧。”说着,胖子把右手伸出来了,手心朝少颠了颠。 我没看明白这个动作,自顾自的报上老金的称号。胖子白我一眼,又掂了掂手。什么呀?我问。胖子手一甩,“不给点好处谁给你传话?一点规矩都不懂的野丫头!”我这个暴脾气啊按不住啊,心一横,刷的掏出一把钱,数了十块出来。胖子嫌弃的眼睛都要斜到眼眶里头去了,“这什么?区区几张纸就想来糊弄老爷我!” 我忘了生气只顾诧异,钱都不要那他要什么?噢,可能是嫌少…我收了那些毛票块票,递上一张五十的绿票子,胖子人憎狗嫌的瞪着我。为了息事宁人我换上红色毛爷爷,胖子那讨打的眼神依旧坚如磐石。“你到底要什么?”我气急败坏的质问。 “银子啊,银子!”胖子道,“难道你一点都没有?” 银子…我去… 说着胖子伸手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来放在手里让我看,我一看,几乎喷饭,白白的、胖胖的,是块鹅卵石。我想起来时路上见过一条小溪,溪水发着白,底下铺满了这种石头。 “我给你打个借条吧,”我心生一计,“先欠着,等找到了这个人,我给你十块,噢不,十…银子…”不清楚该用哪个计量单位,我刻意忽略。 胖子将信将疑,“你这么有钱?” 我马上扯掉耽误我秀色外露的塑料袋雨披,并理了理头发,露出嫣然一笑,道,“到时没银子给大人的话,大人不妨把我拿去当丫头,我饭烧的不错。” 这一招成功把胖子说服。他向我招招手,“来,附耳过来。”就是要咬耳朵的意思,我挺抗拒的,但是为了清风,忍了。耳朵麻痒中听见胖子说,“你想办法去太医院,你能进去,我就帮你。” 我愣了,“我去那干嘛?” “我的牛不能白死,你进去了,我就有借口了!”胖子咬牙切齿,“我得让那抠门太医拿他家那头骡子来赔!” 我捡了一个破碗,还捡了一根棍子,沿着小路开始走,走三步就敲一下碗,喊一声,“清风!你妈~喊你~回家吃饭!”我觉得求人不如求己,尤其是那些人都是神经病的时候。我来回的走,每一户都走到,惊出不少人,有老有少,对我指指点点,我眼观鼻鼻观心镇定自如的把他们模样一一看个清楚,但是,就是没有清风。 这厮…我想撕了他! 来回走了三遍后终于有个房子里头跑出一个人来制止我了,是个黑瘦的中年男子,朝我吆喝,“吵什么吵?!瞎吵什么?!老爷还怎么断案!” 我停下,捧着破碗歪头看着他以及他身后的那个破房子,心说,“喔唷哎呀,这就是传说中的大理院了!” 那房子是真破,是个草屋,别的房子还能有个围墙,围着个完整的院子,这个干脆连围墙都没有,所以里头站了几个人我一眼就数清。 呃,数不清,人挺多的,起码十几个,不过都是男的,随着那个吆喝我的中年男子的动作,里头的人一起看着我,纷纷皱起眉头。 我朝疑似大理院老大——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走了过去,刚想掏出照片请教,黑瘦男子嫌弃的向我挥手,跟赶苍蝇似的,“走啊,走啊,这是你一个娘们能进的地方?” 我都被气乐了,好好,我客随主便,我不进。站在路上我举起照片,“我找人,找他,见过没?”黑瘦男子比那个胖子态度更坏,瞅都不瞅一眼就转了身,“没见过,快走!” 麻的,屎特!姐还偏不走了! 我搂着破碗跟棍子杵在原地,狠狠瞪着黑瘦男子的背影,想给他来个穿心箭,从后到前。可是黑瘦男子压根不理我,好似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闭嘴而已。 然后他们的断案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继续了,然后我就旁听了起来,然后一听就舍不得走了,跟听相声似的,真舍不得走。 |
116 话题当然是续着先头我没听到的,加上他们另类的表述方式,所以一开始我没听太明白,但是场面很热烈,大家都吵得很有激情,简直就是在给热油锅里不停的加着辣椒籽,噼里啪啦七里咵嚓响个没停。我很快就归纳总结出来了他们争吵的主题——得益于第一户大姐提供的那些把我吓的转身就跑的提示——原来因为某日钦天监通知大家说是晴天,于是户部尚书把旧年收藏的十多斤谷子晒了出来,结果天气预报不太准,谷子让雨淋了不说,之后连续阴了几天,谷子就发了霉,所以他们争论的焦点就在这十斤谷子该不该由钦天监监正赔。 钦天监监正是我最先辨认出来的,他是个颇为壮硕的男子,年龄不太大,估计三十五左右,头顶有点秃,不停的歪着嘴冷笑,手里还拄着个...呃,我说不出名字的东西,看着很像猪八戒的兵器。和他主场作战的居然不是户部尚书,而是八旗营营主,就是那个被砸了锅的倒霉蛋,个头比监正矮了一截,看着远没人家磁实,难怪没护住家里的锅。八旗营主后头或近或远的站着六个人,不用说,就是户部尚书及其前来撑腰的同僚,最近的那个,应该就是当事人之二,户部尚书了吧,是个看着有几分文弱的中年人,皮肤也比其他人白了一分。 这么快就把身份都定位,还挺准确,我真的佩服自己。 人多势众啊,营主正在气势汹汹的痛诉监正的错处,“你当了钦天监的头才多久啊,坏了大家伙儿多少事儿啊,旁的不说就说我吧,去年我按照你给的黄道吉日去放羊…” 之前出来吆喝我的大理院的那谁谁咳嗽一声,“八旗营主,以前的事情就别说了…” 八旗营主立刻调转了目标,“正卿大人,你可要给我,噢不,给户部尚书做主,他家婆娘生性凶悍,日子过得抠巴磕缩的,一个馒头拳头大早上吃一半晚上吃一半,这十几斤谷子说没就没了,你说,他以后还能有安生日子过?再说我吧,去年我放了那羊…” 大理院正卿又发出一声咳嗽,转而对拄着九齿钉耙的钦天监监正说,“监正大人你得给个说法吧,谷子你赔不赔?” 看来这位正卿同志是倾向于户部尚书的。 “赔!把命赔给你要不要?!”钦天监监正将钉耙往地上一跺,“一把破谷子,还不知道是不是早就发了霉,自己晒在外头不知道收,下雨了那能怪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那是我能管得了的?!一个一个这么大岁数了都活到狗肚子里了,比三岁小孩都不如!”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看把他得瑟的!”某不知名但能肯定是个尚书的人义愤填膺的朝钦天监的点着手指头。但是我觉得得瑟这个词用得不准确,人家明明就是凶悍。 另一个尚书跟了几句话解了我的疑惑,“可不得得瑟么,刚帮了皇上那么大一个忙,得了那么丰厚的赏,据轮值做卫生的老嬷嬷说,皇上连自己床底都扫过了,愣是给监正凑了一整盘银子!” 我脑子里浮现出一盘子白胖石头,再摸摸兜里的毛爷爷,觉得等下应该去溪里捡石头,那条溪隔得并不远,也就十分钟脚程吧。 又有个尚书接话茬,“监正捡了这么大便宜,也没想到和大家伙儿分分,实在不仗义!” “就是!就是!”某尚书道。 “就得治他!”他的同僚附和。 然而那监正看着实在彪悍,又有武器在手,所以这几个尚书就是躲在后头嘀咕而已。不过我是看明白了,这些人是眼红来打秋风了,包括那总想把话题扯到自己和羊身上的八旗营主。 估计是看说理说不通,己方又人多势众,大理院正卿脸一板,打起官腔来,“钦天监监正你办事不力,连累旁人财产蒙受损失,按律当罚一年俸银…” 钦天监监正嗤笑一声,“还俸银?多少年没见过那玩意儿了,皇上挨家借粮食,好几个月了,你们个个都躲,不是东家媳妇生了闺女就是西家老娘生了病,就我,二话不说,我家的米缸都让皇上搬进宫了!嘿!你户部没把皇上伺候好,仓里空得饿死老鼠,让皇上顿顿喝稀的不说还吃了上顿愁下顿,你还好意思跟我提赔偿?” “那…那…”正主子户部尚书终于被激得开了口,不再做小媳妇儿样躲在后头,“也是怪你时辰给得不准,本来该春播的,愣是拖后了二十天。” 一听这话钦天监监正气得跳了起来,先是’嗷’的一声怪叫,“这还怪上我了?”然后手指头一指,指着刚才第一个接话茬的某尚书,愤愤道,“要不是工部的撒网把来报信的布谷鸟都抓了,我能错过时辰?嘿!你们工部的修水渠十天能挖个巴掌大的坑,锄头的锈面儿没掉干净就嚷着累诉着苦上皇上那儿撮骗走一屉笼皇上用来祭祖的馒头,张起捕鸟的网儿来倒是麻溜得很呐,两天下来连声麻雀叫都没了!” 那被指到的工部尚书脸都红了,我看是心虚的,用很低的声音反驳,“我捉的鸟儿皇上可没少吃…” “这是两码事!”八旗营主又跳了出来,“再说了,尚书大人家的那十几斤谷子是私产!私产!皇上都不能动的,就跟我家的羊一样!我去年好不容易弄了两只小羊羔…” “滚犊子!”钦天监监正一声吆喝,“还敢提你家那羊?你家羊啃光了皇田的青苗…” 话到这儿又被掐断,大理院正卿赶紧把话截走,“羊的事情都过去了,皇上下了令,以后咱都不提!”说着,声音拔高了一度,瞅着众人,尤其是八旗营主,“再提就是抗旨了!” 看来这事儿就是八旗营主理亏,但他脑子缺根筋老惦记着自己的损失不懂顾全大局,再这样自毁长城下去我估计大理院黑瘦男非要揍他不可。我还看出来了,这个钦天监的不但武力值爆表,口才也是棒棒的。这帮人如果不群起而揍之,恐怕是占不到便宜。就是不知道他到底立了什么大功,以至于日子过的苦逼呵呵的皇上搜肠刮肚的给他那么大一笔赏赐,一整盘银子呢! 眼看战况陷入胶着,一方人多势众,一方彪悍不惧,七嘴八舌一起来,吵得我的头都晕了。大理院正卿显然也不好过,一张黑脸现在看着就像锅底。既然吵架不顶用,战况即将升级,各位大人卷袖子的卷袖子,挽裤脚的挽裤脚,还有人从角落里拖出来头的秃了的苕帚举在手里示威,但钦天监监正属于那种’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的高人侠士,拄着山寨九齿钉耙笑傲群雄。 我热烈的敲起破碗来,械斗要开始了,没点伴奏怎么行? 当然不是所有的人都如我这般热切的盼望亲见一场械斗的发生,大理院正卿显然就是那个不愿看见场面失控的人,这是他的地盘,万一哪个大人被打到脑袋磕掉牙了,他十有八九躲不了责任,所以他举起双手大声呼喊,“静一静!大家听我说!”大家都给他面子,场内稍微安静了一下,“有什么事情,咱们去皇上那里求个公道!”他继续建议。 但这建议立刻遭到了八旗营主的反抗,“不行!不能去皇上那里!皇上护着钦天监!连我的羊被他吃了皇上都没追究!” 啊呀,这伙计终于抗旨了!我手舞足蹈起来,今生能看见一回满门抄斩也是福气啊哈哈!然而一声从天而降的吆喝气吞山河的制止了所有的乱象,“圣旨到!”于是所有的人都安静了,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正儿八经的跪了下去,十几个人黑压压的跪一地,说实话这场面我头回见,简直惊得眼珠子要掉下来,连敲碗这么重要的事情也忘记了。 宣传圣旨的人的长相非常的一言难尽,老金在我眼里已经是很猥琐的人了,此人比老金更猥琐,年约五十,干巴蔫瘦皮皱肤黄,一看就长期营养不良,更关键的是,他还长着胡子! 胡子啊!难道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送圣旨的人难道不是太监?太监难道能长出胡子?! 长胡子的太监手里捧着一根东西,看着黑不垃圾的,展开来一看,是个布轴,斑驳色块中我断定它的本色应该是黄的,只听长胡子太监念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尔等大臣只食君禄,不替朕分忧,聚众滋事,贻笑大方!朕甚怒!本应廷丈二十以儆效尤。然及太子新恙,朕上祈福祉,大赦天下,今日聚者皆罚俸一年!钦此!” 众人一起应,“奴才~谢主隆恩!” 长胡子太监收起脏得发黑的圣旨,说道,“都起了吧。” 众人纷纷起身,但依旧静肃着,也不知怎么了。 大理院正卿上前接旨,伸手的时候长胡子太监笑道,“这里头多少人,朕可数过的,爱卿不可缺斤少两,听到了么?” 呃?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大理院正卿恭敬回道,“奴才遵旨,奴才不敢!” 我去…难道… 大理院正卿接下了圣旨,然后迟疑着回,“皇上,奴才有一事不明。” “说。”让我瞎了狗眼蒙了猪心原以为是个太监而其实是皇上的皇上本人很有气度的瞥了大理院正卿一眼。 “这个,奴才们的俸禄已经有三年没领过了…” 皇上一拍手,“算爱卿你机灵,朕就是这个意思,以后朕只欠你们两年的俸禄了。” 大理院正卿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奴才明白了,皇上圣明。” 大家一看不用真金白银的往外掏钱,都轻松起来,纷纷附和,“圣明…皇上圣明…”我觉得皇上再这么圣明几次,外债都可以清了。 憨厚当数八旗营主,他擦着汗走上前,“皇上怎么亲自过来了?” 皇上脸上露出几分气愤,“小李子那个老杀才,说家里鸡没人喂不肯到这里来,一出宫直接回去了!” “李公公可能以为大理院在打架,所以不敢来,他年事已高万一磕着碰着就麻烦了,也是情有可原。”某部尚书跟道,然后哈哈笑了笑,“可是奴才们怎么可能打架呢?奴才们不过在一起聊聊家常而已。” 皇上的眼睛斜到了钦天监监正脸上,“就聊聊家常?” 钦天监监正露出冷笑,“皇上您信么?几个老杀才刚才差点把奴才给揍了,还想把皇上的赏银抢了!奴才奋力反击,才保住了皇上的恩典。” 大理院正卿上前打圆场,“好了,好了,事情过去了就别提了,皇上发话了,那奴才们就散了吧?”边说边给周围的人使眼色,于是有人附和起来,“走吧走吧,天都黑了,再不回去,家里婆娘要翻天了…” “是啊,奴才家里黄豆还没来得及磨。”有人说道,我马上看了他一眼,原来这就是第一户的户主,也不知道是哪一部的。 我好奇的视线成功引起了该户主的注意,他顺着我的目光向我看来,诧异道,“这丫头还没走?” 于是皇上的视线也投了过来,同时还有一句惊讶,“哟,好水灵的丫头!” “要不要迎进宫去?后位久悬,皇上大福!”这是哪个狗腿子,我要活撕了他! 皇上摇了摇头,“朕嘛,就算了,倒是可以考虑考虑立个太子妃!”说着他高兴起来,顾着左右群臣,“你们知道的,太子撒癔症,没准冲个喜就好了!” 你是皇帝啊皇帝啊皇帝啊,怎么能像那些山野村夫一样没见识?冲喜,冲你妹! 我还没来得及表示抗议,周围有人拉住了皇上,“喔唷哟,使不得!使不得!”大理院正卿道,“皇上,这丫头来路不明,实非太子妃良选,若是立为皇后,奴才认为倒是可以的,监正,你觉得呢?” 麻的,这又是什么逻辑?我被雷得忘记了生气。但看钦天监监正露出若有所思之态,然后向皇上鞠躬建议,“不如将这丫头暂时收监,待奴才晚上观一观星象占卜吉凶再行定夺,皇上意下如何?” 皇上龙颜大悦,“好!好!你们看着办吧,朕去看看太子!”说完就独自摆驾前往太医院了,剩下我被一众人等虎视眈眈。 |
117 如此危急情势下我想到了两个方案,打和逃。打他们,一群老弱病残,人多也不管事,我能赢,但是打完以后我找人的事情就搁浅了;先逃,再寻机回来偷偷摸摸的找?这条路也不大走的通,这深山里头我或许不怕这帮莫名其妙的人但不能不怕货真价实的野兽啊… 脑子里飞快把所有厉害关系都掂量了后,我选择了投降。他们不是要抓我么,让他们抓。无他,天快黑了,我得找个地方睡觉。说到底我也是要当娘娘或者太子妃的人,他们难道还敢不好好伺候?“我要个单人房得有窗!”我冲气势汹汹向我走来的人道,“被褥要新的!晚餐两菜一汤,有荤有素就凑合,碗洗得干净点!” 领头的是那个喜欢黑面的大理院正卿,听了我的话后乐了,“想得挺美!”然后指挥了几个人上前想要抓住我的胳膊,于是我就反抗了,男女授受不亲啊,他们是古人难道不懂?人仰马翻了好几个以后苕帚啊扫把啊什么的竖起了几把,还是钦天监的监正有眼力,马上出来主持公道,“住手!我们堂堂朝堂大员,怎么可以对一个弱女子动粗,快把苕帚都放下!”苕帚都放下了,他转脸向着大理院,“就按照这姑娘的要去给她安排吧…”大理院正卿脸一沉,“住的盖的好说,吃的怎么弄?我家可没多余粮食。” 我解释,“光粮食不够,要有肉有菜。” “甭跟她废话了,直接下诏狱!”不知道是谁这么建议,找撕呢! “诏狱八百年没用过,早让吏部尚书养猪了!”不知道是谁这么解释。 大理院正卿立刻有了决断,“吏部尚书,”他转头找人,“晚上你看着她!要是丢了或者跑了,你自己跟皇上交代去吧!” 被点了名的吏部尚书看着我,如丧考妣,就是那个磨黄豆的,我朝他笑笑,“山不转水转,请多多关照。” 所以最后我还是回到了第一户人家外头。 吏部尚书拉长着脸带我进了院门,我好奇啊,问他为什么他家这院子修得这么卓尔不群。他很不高兴的瞪我一眼,“这是本大人的爱好!” 好吧,你高兴就好。 进院子发出的动静惊动了之前那个女人,她从内屋快步走了出来,边道,“大人,怎么去了这么久?分了多少银子?” “分!分了个屁回来!”站在我跟前把我挡了个严实的吏部尚书很粗鲁的回答,我听了很生气,他这是在影射我么?我想翻脸了! 没眼色的女人开始抱怨起来,“怎么你们这么多人都没降得住他?我还指着大人拿了银子回来好把那院墙给修整修整呢!矮人家家一大截,老被人笑话,这日子我可是过够了!” 我从吏部尚书背后探出头来,友好的’嗨’了一声。那女人立刻忘记了生气,诧异道,“哟,怎么往家带回个人来?”跟着就把我认出来了,“是你啊…” “是我…”我道,“来你家借宿一宿,请照顾得好一点,这是皇上的命令!” 女人热情笑道,“那好,好,快进屋坐吧,我去做饭!” 遭受到这么热情的礼遇的我有点懵圈,看看吏部尚书也露出愕然,进屋后他朝一张凳子一指,然后跟我说哪儿也不能去,就追着他女人的屁股进了厨房模样的地方,我跟过去听了一下墙角。 先是吏部尚书问,“婆娘你瞎弄什么?” 他婆娘回,“我杀只鸡!” 吏部尚书惊而阻止,“这鸡生蛋的你杀了做什么?” 我也惊了,这也太热情了点吧… 他婆娘压低了声音骂他,“你榆木脑壳啊,这么好的机会…” 什么样的好机会呢?原来吏部尚书一直无后,不知道是他的问题还是他老婆的问题,总之能有个孩子成了他们最大的心愿。从天而降的我就成了吏部尚书老婆的目标,说要把我收了做干女儿,刚才她就打这个主意了,但是让我给跑了。吏部尚书立刻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顺便把皇帝想让我做太子妃的打算说了出来,他老婆就喜出望外了,“我们家要出贵人了!”她激动的说,“太子妃啊,将来的后宫之主啊!” 听到这里我就回了原位坐好,因为我很肯定他们不会害我往饭菜里下老鼠药了,而且很期待热腾腾的鸡汤,然而最后端上桌的,是一碗鸡蛋汤。 吃完饭后我把清风的照片拿了出来请吏部尚书过目,他看了以后脸上露出阴晴不定的神色,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我大方回答,朋友啊。说实话我现在是有点着急的,不知道他们把清风怎么了,一个一个藏着掖着。 “天都黑透了,”吏部尚书望了望窗外,“今天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此时尚书夫人已经给我安排了一个床,床上的被褥什么的果然是刚洗过的,我决定了要是以后有机会做皇后娘娘,我要给她个重赏,提拔吏部尚书做中堂,把那个只想着自己家牛的胖子赶下台。 说到胖子胖子就到,只听门吱呀响了一下,开了,门口站着中堂大人,把门堵得就剩条儿缝了。吏部尚书马上站起来,迎上前,问安后再问胖子有什么指教。胖子看着我,“听说又来个外乡人?” 是啊,可不就在你跟前站着么,我在肚子里回,但由于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我机智的选择了闷声发财。 “我刚在太医院,钦天监监正也在,”胖子自说自话的进了屋,往最舒适的椅子上一坐,二郎腿一翘,“听说给太子物色了个妃子人选,所以过来瞧瞧。” “哎,就是这个姑娘,您看,姿色平庸、资质驽钝…”吏部尚书说,说了些不像话的话,后句才暴露他的用意,“自然万万比不上您家姑娘!” “我本来打算在重阳节时上书皇上给太子选妃,我家姑娘放的一手好牛,实乃太子妃良选,想不到皇上另有安排…”胖子露出憾色。 我忍不住问胖子为什么会放牛就是太子妃良选了,胖子却并不想跟我解释,忽然对我说,“我看你人挺实在,愿意收你作为义女,你收拾收拾这就去我家住吧!” 吏部尚书和尚书夫人一起喊了个,“不可!”胖子脸一板,吏部尚书到底是做大官的见过大世面,马上给自己找梯子,“她今晚留在这里是皇上的命令,这个,下官不敢抗旨啊!” 胖子气咻咻的走了,吏部尚书马上吩咐尚书夫人去关院门,“得上锁!”他强调道。我笑了,他家那个院子,跳过来都不用踮脚的好么。跟着他劝我去休息,单人房安排了,新的被褥安排了,一荤一素也吃过了,该睡觉了。 我有点不甘心,一荤一素就是鸡蛋汤里放了两根鸡毛菜,后半夜我肯定会饿… 后半夜我果然饿醒了。 轻手轻脚来到厨房,想翻点吃的,找到两个干馒头,想啃都啃不动,我把馒头揣怀里,打算去倒杯水慢慢吃,不料听见主人房里传来悉悉簌簌的悄悄话。我心说这两口子睡得真够晚的,本来不打算听墙角的,但架不住好奇心重啊,就蹲了一会儿。 蹲了一会儿,听到个大新闻! 太子竟然不是原配的!太子也是皇上认的,而且是刚认下的!太子刚来就被众人抓住了,因为胡言乱语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所以众人拿下了后就送宫里请皇上降罪,熟料皇上一看太子觉得很亲切,于是力排众议收为义子,太子就一下从钦犯爬上了本朝第二把交椅。 尚书夫人插话,“皇上也是可怜见的,长得太难看,年轻时没姑娘愿意嫁他,皇后都娶不着…” 而钦天监监正最近立的大功是什么呢,其实就是他夜观星象,发现太子是天降祥瑞,皇帝的决定非常的正确! “这几年家里有娃的没少往皇上跟前凑,尤其是大理院正卿,想让皇上过继了自己的孩子以后好继承大统,钦天监监正这么一说,可得罪了不少人呢...”尚书夫人继续旁白解释。 我就闹不明白了,穷酸成这样的皇位继承了干嘛? “钦天监监正家只有仨姑娘,最大的才七岁,他是什么好都捞不着,乐得给大理院添堵。”吏部尚书感叹道,“可算便宜了中堂大人了,他家闺女年十九,倒是刚合适。” “可不是么,不过等钦天监家的闺女长大些了,承情进宫做个贵妃娘娘也是不错的买卖。”尚书夫人道,“太子看年龄也就二十出头,过个十年才三十,长得又仪表堂堂,比皇上可好看多了!” “女人啊,就是见识少,长得好看能顶什么用?”吏部尚书不悦道,“关键是得把太子的癔病治好了,否则就是鸡飞蛋打一场空。” “对的!对的!”尚书夫人附和,“还有咱们的女儿,瞧样子也是不错的,比中堂家姑娘可好看多了,而且皇上也有意把她指给太子。等太医把太子的病治好了,再请太医来给咱家的姑娘看看,也把病给治了,到时嫁给了太子,我们就是皇亲国戚了!哎,老爷,你说咱家姑娘叫什么好?” 听到这里我要是还不明白太子是谁我就是傻啊! 太子就是清风道长! 这倒霉蛋成了这里的储君也真是奇事一桩!按住兴奋我回了房,先睡觉,睡好吃好最要紧,明天有硬仗要打!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把馒头放了回去。 第二天一早被鸡叫醒,我起床梳洗,然后吃早饭,吃了很多,把尚书夫人给惊着了。这样的五谷杂粮馒头在城市里可不多见,是好东西呢我爱吃。吃完后我问吏部尚书今天什么打算?我需要做点什么不我不能吃白饭啊对吧,我是这么解释的。吏部尚书张口结舌一阵然后回我,要是没有新的皇命,我就只能在家待着,不能出去,出去了就是抗旨。我再道,我是个孤儿,没家没父母,能不能认他们做个亲戚,干爹干妈什么的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高攀。尚书夫人激动坏了,扯着衣角抹眼泪,老天爷开眼啊!她是真激动不是装激动,我都有点负罪感了。 “那什么,干爹,”我道,“既然都是一家人了,能不能帮我个忙?”吏部尚书问我是什么忙?我说,我想嫁给太子,但在嫁之前我得先确认他愿意娶我,万一太子不愿意,我得先说服他,所以,我要先见见太子!吏部尚书露出怀疑神色,“你…有没有见过太子?” 这个问题问得很妙。 吏部尚书不知道我已经知道太子是清风的事情,要是我点头说我见过,就表明我听了他们的墙角我不真诚所以认干亲什么的都是糊弄人的;要是我摇头说我没见过,他肯定会猜忌见了太子面后我发现了他是我要找的人还会不会老老实实做他家闺女。哎,早知道昨晚就不给他看照片了... 我挠挠头,决定摇头否认。走一步看一步,哄得了他们的信任我行动方便了也行,反正太医那老头不知道我找清风的事情,等下我去他那儿直接去相亲他肯定不能拦着,我是未来太子妃呢! 吏部尚书果然是个保守的人,见我摇头立马道,太子现在在治病,谁都不见的,怕冲撞了。 这个骗子,昨天皇帝不是见了么,胖子中堂不是也见了么,还有钦天监监正,都去过太医院了!但是我没拆穿,我站起来故作欢快,“见不见的不重要,那啥,家里有啥活儿要做不?” 吏部尚书立刻从善如流的给我派任务了,“要不你把黄豆磨了吧,昨天就想弄的,给耽误了!” |
118 我认真的磨着黄豆,把自己当头驴,还套了件尚书夫人给我的褂子,左一个补丁右一个补丁跟百衲衣似的,但我不敢嫌弃,高兴的道谢,“看看这几个补丁,什么颜色都有,就像天上的彩虹,真好看!”我猛夸着。 吏部尚书见我十分安生便十分安心的离开。我问尚书夫人,我干爹这是干嘛去了?尚书夫人回,“上朝!”我手一抖,黄豆差点撒到外头,镇定了心神后我继续问上朝都干些什么?尚书夫人露出一脸你这小丫头没见过世面的微笑着回答,“讨论国家大事!”都什么样的国家大事啊我契而不舍的追问,我是真心好奇。 “主要是民生,比如说,”尚书夫人怅然了,“近几年收成不好,皇上和大臣们商量,是不是多种几亩红薯,红薯长得快,抵饿,过灾荒年都靠它了,但是有人反对,红薯是猪食,皇上吃了,有辱皇家体面!” 她这模样让我内疚,早上不该吃太多。“你们就…”我小心的择着词,“就没想过出去么?”在这破地方呆太长时间人都呆傻了,尚书夫人不解吾意,我详细解释,“就是离开这里,去看看外头?” “外头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些穷乡僻壤!”尚书夫人不屑的说,“我们这儿可是京畿重地!” 呃...我没词了... 一篮子黄豆磨完,也就十点不到,尚书夫人又交代了我一点活,其中有一样就是打扫院子,并给我一把扫把,“这是大人上个月新扎的,这才第二回用,”尚书夫人郑重道,“小心点,别弄坏了。” 我也郑重表态,“我会像保护生命一样保护它!” 尚书夫人进屋忙活去了,我开始扫院子,扫着扫着出了门,扫着扫着到了太医院外头。刚要敲门的时候忽然想起昨日,于是转头瞅瞅胖子是不是还在监视,并没有,我醍醐灌顶了一下,都上朝去了啊,中堂,一品大员呢,上朝这么重要的事情能缺得了他!看看太医院的门,我醍醐再灌顶了一下,太医没准也没在家,人家也要上朝的吧? 太医果然没在家,我敲门后来应门的应该是他老婆,瞧模样是个尖酸刻薄的老太太,见我便露出十分奇怪和十分警惕,尖着嗓子问我是谁来干嘛她家大人不在家!我的眼神往院子里头飘着边胡乱应答,“我是吏部尚书刚认下的闺女,来给太医送礼。”老太太面露疑色,“闺女?送礼?送什么礼?有多余的钱送礼怎么不赶紧把前年欠我家的银子还了?!”我把扫把往老太太眼前一晃,“送的就是这个,我干爹亲自扎的,特别好使!”边说我边往里头走,“您要不信,我帮您扫扫院子您看看我这动作多么行云流水就知道了!” 太医院规模比吏部尚书家大多了,院子宽敞不说,居中一扇门,两边各有三个窗,这起码就是六间正房加一间堂屋的规模啊,也不知道清风被困在哪一间。 我不敢多看,低头扫起院子来,于是老太太就高兴了,这里指指、那里点点,“扫干净点啊,”她吩咐,“扫完了院子回头把我家那猪圈也扫一下吧!” 哎哟妈,这活姐做不来!但我继续愉快的应,“好嘞,您一句话!” 老太太一开始还饶有兴趣的盯着我扫院子,但我刻意扫得慢,一会儿后她就没兴致了,丢下一句客套话就进了屋,我用余光观察敌情,边慢慢挪到了窗户下头。窗户糊得都是白纸,看不见里头的风景,我先从最东边的开始,敲敲窗,轻声呼唤,“清风?” 声音刚落便听见了老太太的回答,“干什么呢?!” “奶奶,您听我说!”我乱七八糟的唱了起来,“清风无故送千里,明月何时照人还!我是明月,我找清风!”套的是红灯记的曲,唱完后我高声道,“我扫院子扫得心情好,唱首歌助助兴!” 说完这句,便听见左边第二扇窗户那传来一声砰砰响,要是我猜的没错,是有人拿头撞窗栏呢。这下我喜不自禁,清风啊,我终于找到你了! 老太太的话没完,意犹未尽道,“接着唱啊,挺好听的!” “嗓子有点疼了,”我丢下扫把打算起脚进屋,“能不能进来讨碗水?” 老太太用声音拦住了我,“吏部尚书家不就在边上么,你回去喝嘛…”她一直都在屋里倒腾什么,没出来,我高声应了个好,然后放下扫把悄没声息的进了屋。 摸到疑似关押着清风的房间,我一瞅,不用疑似了,就是这里了!门上挂着锁呢! 我扑在门上,想开门吧,一时又找不到钥匙,想朝里面喊两句确认一下,又怕把老太太惊出来,一下不知道怎么办好。 突然传来嗵嗵嗵的脚步声,我慌里慌张的找了个角落躲起来。跟着就看见老太太过来了,端着碗水,走到门前,右手从裤腰带上取下一把黄橙橙的铜钥匙,打开门后走了进去,边道,“太子啊,该喝水了。”随之响起一阵’呜呜’声,充满反抗的愤怒。老太太继续道,“我帮你把嘴巴里的麻球取了,你别咬人、别骂人,能做到不?”过了一阵咕嘟喝水声响起,还有老太太用无比慈祥的声音继续劝起来,“别急啊太子,老爷进山挖药去了,说是帮你治病的药很快就能配好,吃了后啊你脑子会晕晕乎乎的,这样就没空琢磨那些歪门邪道了!这样啊,皇上的江山就能安心交给你了!” “姐姐,行行好,放我走了吧…”这个声音必定是属于清风的,他开始求情,态度很好,好得不能再好,我叫奶奶的人他能喊出’姐姐’两字。 “哟,太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能这么喊我!咱这儿差着身份呢!”老太太淡定回道,所以她认为他们只差身份不差辈分? “我不是太子啊,现在哪儿还有太子啊,你怎么就听不懂呢?!”清风的腔调都带哭音了,看来被精神摧残得不行。 “太子啊,你病了,别着急,老爷进山挖药去了,你的药啊很快能好,到时候啊…”老太太开始重复之前的话,于是他们的对话就这么毫无技巧的轮回了。 三个轮回后,清风终于闭了嘴,算他聪明,转道,“那…能把我身上的绳子松了么?都绑了我一天两夜了!”如此诚恳的要求被老太太残忍拒绝,清风最后叹了一长叹,很有英雄末路的沧桑感。跟着这个陌路英雄很大声的说,“我要尿尿!” 老太太马上就退了出来,转手把门关了,然后站在门口。我正奇怪,清风的声音传出来,“你走远点,我还要拉屎!”老太婆的脸色变得很臭,然后把门栓拴上,把锁挂上,转身走了... 机会来了!她没锁门! 等老太太消失不见,我马上跑到门口,想推门,然而有点犹豫,万一人家真的在拉屎怎么办?于是先敲敲门,轻声喊了句,“清风,我是来救你的,你裤子穿了么?我要进来了!” 清风马上应道,“快来!” 我终于看见传说中的清风道长了,和照片里的不太一样,瞧年龄并不比我大多少,眉清目秀的,只是可能被困的这么些天把人给困瘦了,而且双目发赤,也不知哭过多少次了,看着挺招人心疼的。 他看着我,老半天后蹦出一句,“你谁啊?” 这是一间摆设很少的房间,一张床算是主角,然后就是清风道长坐着的那把放在窗户边上的太师椅,清风道长就被绳子绑在椅背上,难怪刚才能用头撞窗户。 “我是娇娇,”我道,“我来救你!”边说边想去解他的绳子,清风身体往后一缩,抗拒且狐疑着说,“我不认识你!” “废那么多话干嘛?先出去再说!”我不高兴了,我这儿九死一生呢你居然不领情? 清风冷笑起来,“嘿嘿!居然想用这招,骗取了我的信任再任由宰割是么?” 宰你妹的割! 我想掏点什么证明自己不是村子里的人,一摸兜才发现为了获取干妈的信任,我把自己的行李全丢她家了,继而明白清风怎么会有这么大敌意了,我穿着干妈的衣服呢,全身上下都是一个本土风味也难怪人家不信。 我想解释,可门口传来脚步声,老太太回来了,守在门口问,“太子,你出完恭了么?” 清风紧紧盯着我,回,“还没呢,绑这么久都绑便秘了!” 老太太忽然发出一声惊呼,“我的锁呢?锁哪儿去了?” 我看着自己手心,晕了,锁被我带进来了,看来不翻脸不行了! 可是,让我动手揍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太太,我实在下不了手,这厢清风看我的模样丝毫没有松懈,看来和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建立信任什么的仅凭只言片语是不行的,还需要第三方,一个诚实可靠的第三方。 我用锁在地上慢慢写了两个字,老金。清风的脸色瞬间缓和。我继续写,配合!清风变做不解。 刚写完门就被推开了,老太太看见我站在里头,惊得色变,唬道,“你怎么在这?” 我向她害羞的笑了笑,“我听说太子在这里,就过来看一看,想不到…” 清风怒了,“我不是太子!不是!”这一根筋的家伙…我向他猛抛媚眼,提醒他配合我。太子,哦不,清风似是有所领悟。 “想不到什么?”老太太问。 “想不到太子这么帅,”我道,“我可喜欢了,我要回去跟干娘说,让干爹催皇上早点给我们举行婚礼!” 老太太露出恍然大悟之态,“原来你就是昨晚皇上跟老爷说起的那个姑娘啊?” 我朝老太太眨眨眼,“未来太子妃哦...” 清风瞪了我一眼,然后挑剔的上下打量着,我想扇他,真以为在给自己选妃呢! 老太太的脸色变得和缓了,这是个识时务的老太太我表示满意,然后说,“能不能让我和太子单独待一会儿?” 房间里又剩下我和清风两个,“快给我把绳子松了!”清风急切的说,我刚要动手,老太太的声音传来,“不行的太子妃,太子会咬人!”就在门口。墙角听得这么明目张胆还是头回见,然而我并不能拿她怎么样。 我写字:承认是太子! 清风猛摇头。 我继续写:为什么? 清风张口欲言,看看房门,闭上嘴巴。 我于是劝:承认了,就能自由,就能逃! 清风露出犹豫,然而只犹豫了一小会儿就又摇头了。 麻的,我快气结,继续问:为什么? 清风憋不住了,“师父定的规矩,出家人不能骗人!” 这… 我最怕跟这种有信仰的人打交道,个个跟打了鸡血的邪教教徒似的。 门刷的一下又被打开,老太太警惕的看着我们,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清风干脆继续嚷嚷,“让我走,我不是太子,我只是一个道士!” “你也看见了吧,太子这癔病犯得厉害,”老太太对我说,“你还是赶紧走吧,等老爷把病治好了你再来!” 我叹了口气,既然人找到了且确定在此就好办了,我离开这里找个有信号的地方报个警,救这个一根筋的犟驴的重大任务就交给警察叔叔吧。说到警察我想起了何警官,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什么时候才能还我金先生的自由。 冲老太太点了点头,我颇有些无奈的转身,便听身后传来清风的呼唤,“别走!别走!”脚步一顿,转身看他,他也正看着我,“我是太子!我是太子!”他道,语气中三分委屈掺杂三分不甘外加三分愤怒还有一分对自由的向往。 早这样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老太太一拍大腿,然后举着双手欢呼,“天啊地啊,太子的病好了!” |
120 一开始我没把清风的话当回事,他是路痴啊我干嘛相信他?但清风信誓旦旦指着脚下黑乎乎一坨东西说,“这是我堆的!”那是几块石头堆成的金字塔模样的东西,“下五中三上一,”清风解释,“这是我师傅独创的九星堆法,说在每个岔道标示一个,就能帮我认路了,非常有效!”难怪刚才走着走着他突然消失不见然后一阵猛跑追上来我还以为他肚子疼没好意思跟我说。 我问既然有这样的高招来未雨绸缪,刚才在村子里怎么迷路了?清风哭丧着脸说,没找到足够多的石头。我继续判断,咸鱼道长一定是梅超风的小迷弟。清风愣了,问我梅超风是谁,我反问他不看电视的?他摇头。我再问,金大侠的书也不看?清风又摇头。我下了个结论,“不学无术!”然后蹲在地上打开手电筒研究那个石头堆,数一数,果真是九块,而且看形状不是天然能形成的,抬头看看清风,“这真的是你堆的?”清风大点其头,此时我的心里其实已经信了个九成九。 牵涉到专业而高深的技术型难题我就真的不知道该怎办了,问专业人士清风道长,他眉头皱得能拧出水来,“可能是鬼打墙…” 等等!不是说不是鬼么?不是说这个世界上没有鬼么?! “我还没说完,”清风白了我一眼,“还有妖物做的法...” 这个说法我更不能接受了...或者是有点逃避心态在作祟吧…我撇开成因直击要害,“怎么破解?” “要用点非常的手段,”清风先道,然后问我,“你会骂人么?”我刚想嘲笑清风,骂人有什么不会的,然而清风补充道,“要最脏最恶毒的。” 这个可真没有,骂一句国骂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清风给我鼓劲儿,“你就假想…呃,你有男朋友么?”我摇头。“喜欢的人?”我点头。“好,你就假想,有个女人在勾引你喜欢的人,现在你就骂那个女人,狠狠的骂!” “碰到这样的人我直接就动手了,谁耐烦费那个劲?”我道,然后反问清风,“你怎么不骂?” 清风叹气,“我是方外人。” 我不能理解这跟他破口大骂有什么关联,我们被困了!被困了!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难道不应该放弃身份原则一切通融?但清风坚持不骂我也不能强迫他,正如他不能强迫我一样,于是在我和清风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后,他只好提了个新提议,“其实还有个招...”什么?我马上问。“你…”他有点吞吞吐吐的。我什么?“你…呃…”他继续吞吞吐吐。说!我有点怒了。“你有…xx…么?”中间两个关键的字我没听见,正诧异时,看见清风瞄着我的下半部分,我瞬间明白了,他在问侯我的大姨妈!我脸一沉,想揍他,清风往后退了好几步,忙着解释,“女人的那个东西退邪祟是最有效的!” “那东西说有就能有?”我阴着脸,“但我一拳能让你便血你信不?” 清风也怒了,“你这女人怎么不讲道理?咱们这是在一条船上,又不是我故意占你便宜!” 我认真的问,“便血难道不行?” 清风又往后退了一步,大力的摇着头,嘀咕了一句,“老金派你来到底是想救我还是杀我?” 我提高声音问他刚才在说什么,他怎么好意思质疑我的,一个大男人一个专业道士去看个风水能把自己看没了,还要靠我一个女人来救! 清风摇头,然后说,“那…那,换我来吧…” 我忘记了生气,“你难道有大姨妈?” 清风板着脸,“你闭上眼睛,不要偷看!”边说边双手扶在了裤腰上,我马上闭上眼,跟着听见了一阵水流响,还有股异味。 麻的,是尿…我赶紧摸黑往边上退,怕溅到自己身上,刚走了两步就听见清风说了句,“完事了!” 睁开眼,眼前景物并没有变化,我半信半疑,“好了?” “好了!”清风胸有成足,“我们继续走,肯定能走出去!” 一个小时后,我们再度回到了原地。 盯着地上那个九星堆,我和清风面面相觑,我做出断定,“你的招不管用!”清风皱眉,“妖物道行太深,普通的秽物克制不了,看来得…”他拖长了声音,于是我充满惊恐的想,不是想拉米田共吧… 清风取下自己的背包,先掏出一个圆圆的东西,托在手上看着。我也凑过去看着,是个罗盘,这我认得,就是里头的指针在晃悠,一会儿指东一会儿指西,没个安定的时候。清风把罗盘放在地上,继续掏背包,掏出一把小匕首,我嗤笑,“桃木剑变桃木刀,看来贵观香火不行啊。”清风愤愤瞅我一眼,然后伸指捏在匕首头上这么一扯,居然把一把刀扯了一米长,真的变成了剑。“这是便携携带式的,刚出的新款,你懂什么?”清风鄙视着我说。我闭上嘴巴,决定不再发表意见给他看轻我的机会。 清风将桃木剑举过头顶舞了舞,摆了几个架式还挺有样子的,看来是真的练过。我这佩服的心刚生出来一点点还有待巩固呢,他又出状况了。 只见清风放下了剑,在地上摊开一张长方形的黄色的纸,还摸出了一只毛笔,最后摸出了他的手机,我以为他看时间,随口告诉了他,现在是两点半,凌晨!清风不置可否应了一声继续翻看自己的手机。我侧过头去看究竟,没成想看见一张图,忍不住问,“这是什么?”“符箓!”清风言简意赅的回答。我知道是符箓,电视上见过,但是他是在做什么?清风很快翻到一张,然后比照着在地上摊着的黄纸上认真画起来,我简直惊讶,这伙计的符居然要这么画!这万一手机进了水,他的业务就开展不了了吧... “你怎么不打印出来?”我问。然后又被清风鄙视了,“外行话!符箓得用朱砂才有效!”我撇撇嘴,然后说,“你也可以先画出来,揣着备用。”然后又又被鄙视,“又是外行话!得对应好了时辰画才有效!”说着清风抬头看我,“你到底懂不懂?” 屎特! 画好了符以后清风用那新款便携式桃木剑串好了符,然后口中念念有词,念两句就劈两下、砍两下,哎呀嘛弄得跟真的一样,几下后只听’呼’一下,串在剑尖上的符自己燃了,这还蛮新奇的,我瞪大了眼啧啧一声,清风眯着眼得意一笑。 符很快烧完,清风低头捡拾东西,一股脑儿都塞进包然后跟我说,“成了!走!”颇为意气风发。 然而我们很快跟九星堆三度邂逅。 这次清风绷不住了,把背包往地上一砸,然后起脚把九星堆给踹倒了,最后瞪着我说,“这不可能!”然而九块石头就散落在一边,一块不多一块不少。 黔驴技穷。 这四个字是我看着几乎失控的清风时下意识想到的。可这个时候我不能继续刺激他,我安慰道,“不怪你,这个妖怪道行真的很深…” 清风问我该怎么办,我想了想,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我们回去。” 得回村子去!天快亮了,村子里的人就快发现我们出逃的事情,要是不回去,那不知道躲在哪里的妖怪受了刺激狂性大发要我们好看的话,我们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 “找到妖怪,”我继续道,“除掉它!” 清风瞠目结舌,“你?” “你!”我反手指着他,“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村子,难道不是上天的旨意要你来为民除害?” 清风干脆利落的摇头,“不是!这点我很可以肯定,我就是弄错了地方而已,也是我运气差,遇见个老得耳朵都不灵光了的赶牛车的老头…” 可是我对那个老头印象挺好的,人家一点都不贪财,说收多少就是多少,实在人! 看着泄了气的清风,我深知刚才那几招都失了灵给他带来的打击不小,可是我得让他振作起来,他才是专业的我只是打杂的。清清嗓子,我开始循循,“清风道长,我问你啊…”清风看着我,我继续诱导,“假如你是妖怪,在那个村子里用自己的妖力影响了整村的人,让他们以为自己是什么皇帝啊大臣啊布拉布拉,那么问题来了,你会隐藏在哪儿?” “你是说,”清风一点就通,“妖怪在皇宫里头?” 我猛点头,“十有八九!而且在那里我们并没有受到妖力的影响也变得神神叨叨,说明了什么?” “什么?” “说明甭管是你师傅给的宝印、还是我的护身符,都能帮我们抵抗妖力…” “你的护身符能给我看看么?”清风打断了我即将展开的长篇大论。 为了巩固盟友关系,我大方的从衣服里掏出金先生的玉佛来向清风展示起来。 “哟!这佛我见过!”清风道,我倒不奇怪,毕竟他和本公司有业务往来,可是清风继续道,“在我师傅的降魔册里!” “那是什么?”我好奇。 “现在可解释不清,蛮复杂的,”清风显然不愿意细说,如此推辞着,然后做了一个让我很不悦的小结,“佛绕黑线,不祥之兆!” 我对此番小结的评论就一个字,“屁!” 清风不悦,“你怎么又骂人!” “你是方外人,所以你不能骂人,对么?”我问,清风点了点头,“那我不是方外人我自然可以骂人了,这个逻辑不对么?”迟疑了三秒,清风又点了点头。 我成功的说服了清风,并且在今后共事的时间里他忍耐了我的粗口并逐渐习以为常。之后我把话题拉回倒护身符上,“好了,既然我们都有能保护自己不受妖力影响的护身之物,那么就表明我们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潜回妖怪身边,麻痹它,趁其不备,击杀它!” 清风露出犹豫之态。 我趁热打铁,“我跟你说,以我缜密的思维能力保证,那个妖怪就在皇宫而且极有可能在皇帝身边,你看啊,皇帝看着就是个没出息的邋遢老头,为什么全村人会遵奉他为皇帝呢?显然是妖怪干的啊!妖怪为什么要选中这个邋遢老头做皇帝呢?显然妖怪和邋遢老头之间有什么共通点啊!”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清风赞同,“但是这个共通点是什么?” “这我现在也不知道,但是我能断定,找到了这个共通点就是找到了妖怪的弱点,或者,”我想想,补充道,“至少能找到妖怪的本身,到时你新款的桃木剑使使、各种符往它身上招呼,我就不信搞不定它!” “先…”清风看着我,“找到妖怪?” “先找到妖怪!”我点头。 “趁其不备?” “趁其不备!” “那…”清风终于下定了决心,“我试试吧…” 统一了战线制定了战略后,我们返身回村。回去时一路畅通,而且连路程也短了许多似的。经过那条铺着这白色鹅卵石的小溪我喊住清风,然后自己下溪摸石头。清风问我做什么,我说,这可是好东西,那一村的遗老们都把这玩意儿当银子,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多胆气壮,说着忍不住捡了好大一堆,包重得背带都快断时我才停了手。 好不容易爬上坡,我喘着气对清风道,“这可是好东西,没准靠它们咱们能组织起一支起义的大军、推翻封建腐朽的皇权统治、直接带领着劳苦大众们走入社会主义新时代!” 清风听愣了,过好久才问我,“你闲暇时是干什么的?” |
121 我们回到了小村,天边已经有些微白了。我先把清风送回了太医院,叮嘱他明天,哦不,应该已经是今天白天,要好好表现,先把皇帝爸爸哄开心了,看能不能换取些便利、内幕消息什么的,早打死了妖怪我们早超生…还鼓了劲儿加了油最后拱了一把火,反正把清风的胆囊里灌足了气,我才回到了吏部尚书家里头。 溜回我的房间,爬上我的床,眼睛合上好久都睡不着,太兴奋了,要去降妖了!天啊,说好的能量呢?能量学说能用来解释妖怪的存在么?翻来覆去好一阵刚有了点睡意,鸡叫了,跟着小山村就醒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今天有个大盛事,今天皇上要正式认干儿子!大家伙儿,甭管是不是有自己的小心思小算盘的,所有恩怨都放下, 都一团洋洋的喜气,见面就互相拱手,一个说恭喜恭喜、另一个马上回啊同喜同喜,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要举办集体婚礼。 吏部尚书大人依照皇命提前出了门,我扶着门依依的望着,“皇宫在哪儿啊?”我问尚书夫人。“在山上呢,这里看不见!”她拾掇着一捆毛豆,然后发愁,“太阳要是还不出,这豆就晒不干了,唉!” 唉,我也叹气,这破妖怪,祸害乡里实在可恶! 左右无事,我开始琢磨皇帝那猥琐老头儿和不知名不知形的妖怪可能存在共通点会是什么,然而想象力有限,我蹲在地上帮尚书夫人捡豆子,边问,“干妈,我什么时候能嫁给太子?” 尚书夫人捂着嘴咯咯笑起立,“姑娘家的这么着急上杆子想嫁可不成,婆家会看不起。”我好不尴尬,我就是想进皇宫捉妖而已。尚书夫人继续道,“不过这事儿呢你不用急,大人会看机会向皇上进言的!” 过了一个多小时吧,隔壁热闹起来,皇上派了皇辇来接太子了,清风脸色苍白战战兢兢的爬上了披着黄马褂的牛拉的车,坐在显然为了恭迎太子才铺的稻草窝里,朝我送来含义深刻的一瞥。我握住拳头举过头顶,然后用力往下一拉,告诉他,要坚强!太医等跪在门口跪拜,大呼,奴才恭送太子还巢~ 又过了一小时,那辆皇辇又来了,这次什么仪式都没有,急急忙忙接了太医就走了。我担心是不是清风出了事,撺掇着尚书夫人去隔壁打听。五分钟后尚书夫人真的给我带回一个坏消息,太子昏倒在朝堂上了! 这清风,体质这么差?还是出了什么变故? 我急得不行,跟尚书夫人说我要去找太子!尚书夫人拉住了我,“那是皇宫大内,我等命妇没有传唤不得擅自入内!否则就是抗旨,要杀头的!” 还好没过多久,吏部尚书回来了,从他口中我得知了太子昏倒的过程。一开始什么都正常,皇上很高兴、大臣们很捧场、太子很上道,总之一片祥和气氛中皇上捧出祭天诏书开始宣读,就是朕感谢天赐麟儿啊太子必将带领大家脱贫致富奔小康啊之类的吉祥话,说完了后捧出了玉玺正要盖在诏书上,只听砰的一下,太子就仰面摔倒了,一摔就不省人事? “哟,”听到这里尚书夫人发表见解,“太子是不是没吃饱,然后又站的太久?” “谁知道呢,”吏部尚书道,“要真是这样,那太医罪责就大了,就一晚上也没把太子照顾好,坏了皇上的大事!” “要不呢,”尚书夫人道,“皇上不是把太医叫去了么,估计就要治罪了!” “会怎么治罪?”我赶紧插话。 “肯定不是罚俸禄这么简单!”吏部尚书最后做着总结。 一听说会治罪什么的,我那颗去皇宫的心就淡了,打打杀杀的多不好看,不适合我这种淑女。既然清风是真晕,我现在赶过去也没什么用,皇宫里头肯定乱着呢现在,都不一定能见着太子真颜。 此时门外又热闹起来,车轱辘声、老牛叫声,在门口响着,跟着有人叫着,“圣旨到!”吏部尚书赶紧带着我们迎了出去,这次轮到我们仨跪了,当然我继续蹲着。 这次的圣旨是冲我来的,宣太子妃觐见!我去,就是进宫了啊…那…我能不去么?不知道怎么的,我觉得那个皇宫是个危险的地方。 无可奈何,我坐在了牛车上。刚才才将将表现出一点点的不想去的意思,吏部尚书的脸色就大便了大便了不是小便!就差给我磕头了,说不能不去啊不去就是抗旨啊抗旨是要满门抄斩的啊!尚书夫人也跟着哭哭啼啼起来,我知道那刻他们非常后悔认了我做干女儿。 牛车拉着我一路向北,爬着山路的向北,我边走边看,琢磨着等下万一出了状况我从哪条路逃起来更快。眼瞅着老牛拉着车气喘吁吁的爬到山坡顶上,然后发出一声欢喜的叹息就朝坡下冲了下去,给我惊的,肠子都要颠出来了。 坡下面有个破茅草房。 而这座真.破茅草房,赫然就是传说中的皇宫!我心心念念了好久的皇宫!让我以为一直被卫兵看守着、进了以后就出不来的皇宫! 皇宫外头此时围着好些人,让破烂茅草屋显得没那么可怜孤独,等我到了近前一看,茅草屋里头也挤了好些衣着光鲜的人,让破烂茅草屋更加蓬荜生辉。见我进了门,人们赶紧让开,于是我看见了端坐宝座的皇上,哦对了,宝座是把太师椅,是这个皇宫里头唯一一件能看得过去的家具,坐在上面的皇上看上去很焦躁,脸上褶子能一道挨着一道,快把五官都占没了。 我向皇上行礼,装模作样的动了动膝盖,“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冲着边上叫,“太医!” 太医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哧溜溜了出来,利落的跪在我身边,“奴才在!” “快带太子妃去见太子!”皇上的语气非常不好,“要是治不好太子,你们就提头来见吧!” 提头来见?!我惊了。 太医在我边上压低声音解释,“是剃头…” 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摸了摸头发向太医发问,太医点了点头。 哦,还好… 我终于见到了太子,才隔了多久啊我怎么就感觉见他一面真不容易快眼泪汪汪了,小别胜新婚这句话是真理。脸色苍白的清风闭着眼躺在一张黑漆漆的床上,那是脏的,还有股说不出的怪味道,我光站在边上就觉得头晕眼花,就更别提清风是啥感受了。 太医站我边上,叹气说,“我把了太子的脉,太子脉象时急时缓、时有时无,看来凶险得很!我已经给太子开了一剂补药吊一吊,希望能让他醒过来…” “什么补药?”我问。 “千年人参...”太医这么开了头,我又惊又喜,还有这么高级的东西?不愧是皇宫,看着磕碜,实则内秀!然而太医继续道,“是没有的,但是我选了上好的白萝卜,御厨正在熬萝卜汤,喝下去提气吊神,百病全消!” 我去,吹吧,继续吹吧,别让牛掉下来!我跟着问,“既然能百病全消,那清...太子是不是就没事了?” “问题就在这里,生病的话倒好办了,一剂萝卜汤下去太子就能药到病除,可惜的是太子不是生病啊,所以现在只能先续一口气了…”太医叹道。 昏迷不算病?这我就真不懂了,我问太医,“既然你都没招了,找我来干嘛?” 太医摇摇头,“死马当活马医…” 好吧,轮到娇神医上场了! 我的第一个办法是…“给他换个房间换张床!” 然而被太医否决,“不行,这是龙床,皇上特意让出来的,让太子沾沾龙气、吸吸龙味,以强身健体!” 我的第二个办法是…“把床上的被子、褥子,都换一套!” 然而又被否决,“不行,这些东西宫里就这么一套!” 我的第三个办法是…“上你家拿一套过来吧,我看你家挺富裕的,再说了你不是太医么,为皇上分忧难道不是你该做的?!” 然而第三次被否决,“皇上还欠着我两筐谷子、三斤猪肉、四颗大白菜、五斤玉米面、六堆稻草没还呢,这又来一套被子?不成!不成!” 我好奇了,“皇上要稻草做什么?” “盖屋顶啊!”太医指指上头,“这是半年前换的,否则一下雨龙床就泡水里了,皇上睡都睡不踏实!” “哎呀嘛,当皇上当到这份上也真是不容易…”我真心感叹,跟着问,“为什么皇上的日子会过得这么苦逼?”其实我想问的是,这孤寡老头是怎么当上皇上的? 我的问题让太医很为难,他压低声音,“嘘,不能说,不能说!妄议皇室之事是要剃头的!” 我还想追问来着,清风忽然醒了,他发出了微弱一声叹息,然后张开了眼。太医立刻看着我,双眼冒出可以定义为’崇拜’的光芒,跟着发出喜呼,“皇上大喜!太子醒了!”边呼着就奔了出去。 皇上就在隔壁,我听见他说,“快点摆驾寝宫,朕要去探望太子!”嘈杂声音响了起来,“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清风看着我,张了张嘴,“好…好…” 好什么?我焦急了,俯视着他,这是要告诉我他为什么会昏迷了吧? ‘好’了好几声以后,清风终于把’好’字后头的话说了出来,“…好…臭…” “麻的,别矫情了!快说你怎么就晕过去了?”我催促,“快点,你皇爸爸要来了!” “南…”清风又开始抽搐着话也说不完整了,“南…” 妈呀,什么呀?!我着急上火啊。 皇上进来了! 进来就高兴得裂开了嘴,挤开了我扑到床边抓着清风的肩膀猛摇着并深情呼唤,“太子!太子!”清风被摇得翻起了白眼。要不是惦记着会被剃头,我真想去把皇上给掀开。清风好样的!趁着摇动的间隙,坚持着死死的盯住我,又说了一个字,“…瓜…” 皇上马上回头看着我们,“瓜!去拿个瓜来!太子想吃瓜!” 太医也马上作出反应,“皇上,什么瓜?” “在皇宫里头,”我接道,“太子想吃的,自然是黄瓜了!” 其实我心里已经有了点底,把清风说的两个字连在一起,就是......南瓜... 清风自然不是想吃南瓜,他想告诉我,他昏迷的原因和南瓜有关! |
122 一根御贡黄瓜被洗干净呈了上来,新鲜得很,应该是刚从御花园,呃,或者御菜园里摘下来的,就放在清风的头边。 可怜的清风又昏迷了,我十分怀疑这次他的昏迷是被龙气熏的。皇上和太医一起虎视眈眈的看着我,我于是建议说,给太子挪个地方吧,这里龙气太重,太子初来乍到恐不能承受,不如循序渐进慢慢适应。 我如此良好的建议遭到了太医的强烈反对,看着那张吹胡子瞪眼睛的老脸我心里明白的很,他是怕皇上又把清风给指进了太医院然后吃喝拉撒就都得由太医负责了。可是皇上毕竟是皇上,识大体顾大局,依依不舍的看着太子苍白的脸,说,“朕…恩准了…” 太医不接话,装傻,皇上不傻,瞟着太医继续问我,“至于太子在何处安置妥当,太子妃有何建议?” 我也马上瞟着太医,“依奴才之见,自然是…” 感受到了压力的太医立刻抢了我的话,道,“奴才以为,太子宜安放在吏部尚书家,那里既离太医院近,又能就近得到太子妃的照看,对太子的病一定大有裨益!” 我也觉得这个建议还不错,以后我和清风交流起来就便当了,然而清风的手忽然一伸,抓住了太医的衣角,抓着就不肯放了。皇上立刻顺水推舟,这下太医啥话也没了,只能跪下谢主隆恩。 接下来又是一阵忙乱,太子被牛车拉走,由太医陪着哪儿来回哪儿去,而我则被皇上留下了。 我是主动请缨的,我想弄明白清风说的南瓜是什么。 人呼啦啦的来,呼啦啦的走,现在诺大皇宫里就剩下了皇上和我,皇上坐在龙椅里,面露疲态,我想起一句话,挺感概的,古来帝王皆寂寞… 所以他们才自称孤、寡人,尽管后宫关着三千佳丽,还有数不清的、互相算计的龙子龙孙。 枯站了一会儿,皇上大概也闲极无聊,开始跟我聊天,问我叫什么,我用了以前用过的名字,金乔,皇上摇摇头,说这个名字不好,说我就要嫁进皇家了,得姓个高贵点的姓,我马上也谢主隆恩,皇上想想,说,“就赐姓叶赫那拉吧…” 我震惊了,这不是慈禧太后的娘家姓么,哎呀嘛,这是不是翻身农奴把歌唱? 跟着皇上问我想要什么赏赐,我瞅瞅这茅屋,心里很是惆怅,我该说什么才能让皇上不至于太羞惭?灵光一闪,我道,“不如请皇上赐奴才一个南瓜吧!” “南瓜?”皇上抬头望天沉思着,然后点头,“朕倒是拿得出来的…” 然后皇上就移动龙步走进寝宫,弯下龙腰用龙手从龙床底下扒拉出一个南瓜来。我跟着弯腰探查,床下各种瓜都用,冬瓜、西瓜、南瓜、北瓜,还有土豆、红薯什么的,原来龙床还兼有储藏功能,皇上的日子很接地气。 皇上赏赐的南瓜中等大小,在手里掂掂起码十斤重,哪怕练过功,在手里捧着这么一动不动的也挺累人,幸好皇上赏赐了南瓜后随意闲聊了两句就让我走了。 这次没有牛车接送,我抱着南瓜爬山坡,爬到坡顶的时候把南瓜放下休息。坐在地上摸着南瓜跟摸情郎的脸庞一样深情,跟着屈起手指关节敲了敲,“有人么?” 无人回应。 幸好没有,有的话我肯定会吓得跳起来从坡顶滚下山去。 这个南瓜是不是导致清风失去意识的南瓜我无法判断,但是我能肯定这真的是个南瓜。南瓜是否能变成妖怪我还是无法判断,但是我能肯定的是这个说法很扯淡!南瓜啊…晕… 一路无事的回到了吏部尚书家,此时已经临近中午,尚书夫人正在做饭,看见我来了面露不悦,“皇上是越来越小气了,也不管你一顿饭。”说完看见我手里的南瓜,我马上解释说是皇上赏的,于是她就有些高兴起来,“也不是一毛不拔嘛!正好中午加个菜!”边说边上来接过我手里的南瓜,旁边吏部尚书瞪了不识大体的夫人一眼,“妇人之见!”很有几分鄙视的味道。 我本不想把南瓜给尚书夫人的,但见她一脸理所当然我竟然忘记了拒绝,于是眼睁睁的看着我生平第一次收到的御赐品就这么花落旁家。后来我想这样也好,我本来也想把南瓜切开来看看里头是不是住了个小人的,有尚书夫人代劳,免去我可能受到的惊吓,实乃妙哉。 耳朵支棱了好久,直到饭菜摆上了桌,我都没有听见尚书夫人大呼救命之声,说明此南瓜非彼南瓜,彼南瓜还得继续寻找,盯着摆在我跟前的一碗水煮南瓜,心里很惆怅。 饭后一般是消食时间,我踱步来到了太医院询问太子病情,太医说太子午饭的时候清醒了一下,吃完了饭就继续昏迷过去了…我觉得这也很扯淡,去太子休息的房间转了转,太医跟着我亦步亦趋,让我想采用点暴力手段来确定是不是真的都不成。望着也不知道是昏迷还是睡的呼呼的清风我恨铁不成钢,妈啊呀这鸟人怎么身体这么弱,动不动就晕比林妹妹还林妹妹。 在太医的堂屋里我向太医详细询问了一下太子晕倒的过程,跟吏部尚书跟我说的没什么差别,于是我更奇怪了,这过程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不可能跟南瓜扯上一毛钱关系,那么,清风晕倒前拼尽全力跟我说的那俩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的思绪转悠到了龙床底下,那里还有其他南瓜,是不是要从那里着手? 那么,我能用什么借口溜进皇宫去呢? 本来以为要磨蹭到晚上的,夜探皇宫大内、盗取价值连城的宝贝、遭遇大内高手、决战紫禁之巅,艾玛,想想就很兴奋有没有!然而命运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半个小时后,吏部尚书匆匆跑到太医院来把正在和太医高谈阔论的我给揪了出来,说皇上宣召。当时我就想,哎呀这皇帝太贴心了我想要什么就给我送什么。 所以我很快就又见到了皇上。 皇上在咳嗽,咳了好几声以后问我太子咋样了。 能咋样,躺着呗。 皇上真折腾人,上午刚招呼了我过来,下午又来,虽说离得近,但我爬坡也是需要体力的。 接着皇上开始忧心,说他的身体不大好了,要不然就不把我指给太子了,说着看着我,我生生出了一身鸡皮疙瘩。难道这么折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他后悔了? 皇上继续说,等太子好了就给我们大婚,让我好好养身体以便以后好好生孩子,“等太子有后了,朕啊,”皇上说着环视了他的金銮宝殿一眼,颇为感慨的说,“就把大位传给太子!” 所以,那我就要当皇后了,在这家徒四壁的皇宫里头... 啧啧。 我向皇上鞠躬,问皇上招我来干嘛,要说传位什么的大事,等太子醒了皇上直接告诉太子不就得了,跟我说什么啊。皇上道,我无品无阶,配太子有点勉强,所以他打算选个吉日册封我为和硕格格!我惊了,赐姓还不够?惊过以后只能谢主隆恩,行礼的时候我在心里哀叹,再不逃离这里,我可能也要顺应时势俯首称臣了。 正说着,钦天监的监正也来觐见了,见到我就面露笑容直说恭喜恭喜,然后向皇上禀告,册封吉日已经找到,就在今天下午!大婚吉日也已选定,就在明天上午! 麻的!太草率了吧! 但是皇上很满意。 趁着皇上和监正相谈甚欢,我悄悄溜进了皇上的寝宫,并快速钻到了龙床底下数南瓜。底下总共七个瓜,不知道是不是我心里作用作祟,总觉得这几个瓜的排布很有意思,很像北斗七星。每个南瓜都被我用指甲抠了一下,然后用鼻子确认了它们的真假,并没有南瓜跳起来说’哎呀哎呀我好疼’,我继续抠,把其他的瓜也抠了一下,并没有瓜跳起来说’哎呀哎呀我都易容了你都能找到我你好厉害!’我更加发愁,到底是哪个南瓜? 溜出寝宫,皇上刚好和监正把小话说完了,皇上正在拟旨,宣各大臣下午来皇宫观礼。皇上龙颜大悦,吩咐我,“太子妃,去御花园里摘根黄瓜,朕要重赏监正!” 我出门找御花园,很好找,就在皇宫边上,一圈齐腰高的乱枝插在地上权做围栏。我进门找黄瓜藤,想着既然是重赏,就摘了根最大的,随着我的动作,边上吊着的黄瓜跟着一起晃荡,水灵灵、新鲜极了,我忍不住给自己也摘了一根,在衣服上擦擦就咔嚓咔嚓吃起来。 啃着黄瓜的我忽然想到,这里肯定也有南瓜啊!于是摸腰找,在角落看见了南瓜藤,不知道多少根藤纠缠着,上面还有大大小小的南瓜若干,都是青色的显然没熟。我也不客气了,把黄瓜咬在口中开始抠南瓜,只只都抠了一遍,连拳头大小的刚出生没多久的都没放过,依然、照旧! 钦天监监正带着御赐黄瓜千恩万谢的走了,留下我和皇上大眼瞪小眼。幸好没瞪多久群臣汇集皇宫外头,开始山呼求见皇上皇上万岁,皇上闭上眼露出享受的表情,看着很欠打。 跟着大臣鱼贯而入,没多久就把小小的堂屋,哦不,金銮宝殿挤了个水泄不通,人人脸上表情值得回味,有鄙视的、有不信的、有看热闹就怕事儿小的等等等,但吏部尚书脸上露出的却是激动,也是,他的干女儿都变格格了,水涨船高,他这个做干爸爸的被封个亲王自然是理所当然的!被气氛感染的,我也忍不住有点激动。这时,皇上清清喉咙站了起来,大殿里登时安静下来。 啊呀呀,册封大典开始了! 可以想见,这是一场多么简陋的册封大典,就是皇上捧出了诏书昭告天下,几十个字,读的时候一度把太子爷带了出来,所以我很肯定这是皇上用来册封太子的诏书,临时换了名字而已。读完了诏书皇上把它放在腿不齐的八仙桌上,从柜子里头取出一个盒子。我听见有人窃窃私语,“皇上要请玉玺了!”与此同时我感觉胸口有点发热,伸手摸摸,是那个护身符。 我把护身符捏在手心,感受着它的不断攀升的温度,心里边奇怪着边继续关注,皇上捧出的那个盒子看着十分考究,绝对能令这里蓬荜生辉,难道里头真的装着什么宝贝? 在我的十分好奇与十分期待中,皇上打开了盒子,十分郑重的从里头捧出了一个... 南瓜… |
123 在看到这个南瓜的时候,我所有的疑团都迎刃而解了。 为什么清风会在册封的时候晕过去... 为什么我找来找去也找不到它… 为什么它会选中一个孤寡老头当皇帝… 关于最后一点的猜想其实是由我的主观意识决定的,众所周知,南瓜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菜,不信你去翻翻八大菜系的名菜,看能不能找到南瓜的身影。作为一个有上进心的南瓜好不容易修炼成了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就是要让南瓜扬名立万,让南瓜成为一个有份量的东西!天下第一人是皇帝,这没什么可争议的,天下第一物是玉玺,这也没什么可争议的,唯一能够引起争议的是,现在没有皇帝了,所以这个南瓜做了个异想天开的决定,它立了一个皇帝,并让自己成为玉玺。 这真的是个很有追求的南瓜啊… 我的掌心感觉越来越热,后来简直快烫得拿不住,关于南瓜的心理分析被迫中止。捧着玉玺的皇上在一个怎么看怎么像是锅底灰做成的印泥里沾了一下,然后重重盖在了诏书上。 盖完了诏书,皇上面带微笑看着我开始说话,但是我听不见,忍不住问了句,你说什么?一开口我悚然,我也听不见我自己说的话了!跟着周围的景物开始晃荡起来,一下近一下远,我摇摇头、眨眨眼,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周围一下围上来很多人,都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这时我才惊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滑倒在地。眼皮也变得沉重,闭了后似乎很难睁开,我努力着,用着劲,我不想闭眼,在这么年轻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跟金先生表白呢! 但最终我还是晕了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再度睁眼的时候我看见了尚书夫人,她在用一块有点发黑的毛巾给我擦着额头,额头凉沁沁的。见我睁开眼,她露出高兴的神色然后问我感觉怎样?我都快把之前的事情给忘了,于是发着呆回忆,尚书夫人便有些着急了,继续用毛巾给我擦额头。我扭开头,有气无力的说了个,我没事… 我想,清风晕的原因和我一样,都有南瓜不适综合症。 我问尚书夫人现在什么时候了,“申时末啦!”尚书夫人回道。我很惆怅,那到底是几点?幸好她又加了一句,“醒了也好,快吃晚饭了!” “太子怎样了?”我继续问。 “还在养病呢,”尚书夫人说,跟着奇怪,“你们俩真是鸳鸯命,昏过去的时机都一样…” 我苦笑一声,我比他好,我至少坚持到了南瓜盖了印而清风是一见南瓜就晕了过去。我起身,还好,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就是胸口的护身符还是发着热,刚才是烫得拿不住,现在是略有余温。尚书夫人忙劝我再躺躺,晚饭还有一会儿。我哪儿躺得住,我得去和清风合计合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我还想明确一点,我都醒过来了,清风岂不是也该清醒,他的晕迷是不是装的? 不顾尚书夫人的劝阻我来到了太医院,刚进门就听见咆哮声,是清风的,听起来竟是在训斥太医,“皇阿玛这么信任你这个狗奴才,把本太子交给你照看,你就给爷吃这个?” 我进门一看,只见清风大腿扒开大剌剌的坐在床沿,一手撑在腿上一手指着跪在他跟前的太医,边上还有一碗白粥,粥上放着几根黑黄的咸菜。 太医浑身发着抖,“太子息怒,太子想吃什么,奴才这就去做!” 见我进门,清风横了一眼过来,把我的招呼声给噎进喉咙,这个表情的清风、这个眼神的清风,看着很陌生。 “这是哪来的野丫头?!”清风的枪口转向我,出言不逊。太医松了口气马上介绍我,“太子不记得了么,这是皇上钦定的太子妃,今天下午已经颁布过诏书了!”清风脸色一沉,显得不满的样子,“不过中人之姿…” 我去你妹! 转头就走。 清风讨打的声音追着我,“不告而入,不辞而别,还有没有规矩?!她是哪家的?” “太子息怒,息怒!”太医劝着,“太子妃初晋,不懂规矩也是情有可原,等太子身体大好了,请皇上指派个教养嬷嬷给太子妃教教规矩就好了。” 我站定转身,冲清风吼道,“姐是叶赫那拉家的,不服来战!” 我的气势把清风压倒了,他往后一缩,呆了几秒后掉脸看着太医,“还不快去给爷准备吃的!” 太医端着放着咸菜的粥赶紧退了出来,我在门口等着他,看见了我太医摇着头,低声嘀咕,“这个爷可不好伺候…”我本来是想问太医清风怎么了,转念一想,不如直接去问当事人。等太医匆匆离开,我闪身进了清风的房间。 清风见到我,露出惊讶的表情。我当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这伙计不会真的入戏了吧!我试探的喊了一声,“清风?”清风双眼露出迷茫之态,很短的时间那股迷茫就没有了,变成了不耐烦,他皱着眉问,“你又来做什么?”我再喊他,“清风?”清风更加不悦了,“清风是什么?风怎么了?” 我的心里头哇凉哇凉的,这孩子也被南瓜迷了?他不是有他师傅的宝印么? 盯着清风露在衣领外头的那截脖子我开始猜想他的宝印是什么样子的放在哪儿了,我得瞧一眼啊,看看是不是宝印出故障了。 清风被我盯得警觉起来,捂着自己的领子往床上躲了躲。这个动作提醒了我,何必客气,直接上。我扑了上去,怪腔怪调的说,“太子爷宽衣吧,咱先把房圆了,圆了…” 清风挣扎着,“不圆!” “圆!”我坚持,扯开了他的领子,里头果然有根红绳,赶紧伸手抓红绳,他一个挣扎转身把我压在了底下。 我忽然觉得危险,这个姿势太暧昧,而且清风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对了。我知道我貌美如花魅力无匹,但那都是给金先生准备的怎么能便宜清风这个杂毛小道?膝盖一弯顶了清风的要害一下,他捂着裆惨叫倒下,我趁机占据上风翻身把清风骑在脚下,一手扒开他的衣服一手去摸红绳。出手狠、认门准,红绳被我一把扯了出来,带出一个木雕十字形的吊坠,在绳子的底端抖啊抖。 我一开始眼花,以为那是一个十字架,惊呼道,“早知道你这道士有水分没想到水分这么大,信上帝的道士妈蛋姐第一次见!”清风挣扎着,“什么十字架?你放开我!”我当然不能放开他,伸手把十字架捞起来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判断失误,那其实是一把小木剑,剑身刻着歪歪扭扭的线条,是符箓什么的,只是此时剑头已经发黑,好像被火烧过一样。 清风的手抓啊挠啊十八般武艺用了至少十七种,我就这样见招拆招在艰难的状态下把那把小木剑仔细研磨了一遍,这时清风忽然不动了,我正奇怪他怎么放弃挣扎了,只听他喊了我一声,“娇娇,你这是在干嘛?” 我一怔,清风正看着我,眼神正常了。我继续低头,看见刚才那番床上大战时我的吊坠从衣服里跑了出来,而清风刚才挣扎着好巧不巧的正好把吊坠抓在了手里。所以现在我和他的姿态就是这样,我在上,抓着他的木剑,他在下,抓着我的佛像。 清风也看清了眼前的境况,吓得一松手,我赶紧把吊坠塞回他手里,“抓着这个!”我道。他一个激灵,重新把吊坠抓住。 接下来我花了五分钟时间跟他解释发生的事情,最后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木剑露出震惊之色,“我的宝印被妖气毁了!好厉害的妖气!”他道,再看看我的佛像啧啧一声,“还是你的厉害!” “那是,木剑哪能有佛祖厉害!”我面有得色,“你不如转行吧,找个庙剃光了头发重新修行。” 清风露出豫色。 “喂喂!”我把他跑偏的思维带回来,“把这个佛像给你戴,省的你又变成太子爷。” “那你呢?”他问。 我也心虚了,护身符给了他我不就会被妖气迷了?而且金先生早就提点过我,护身符不要离身!现在的困境几乎无解,一个护身符,两个人,怎么办? “这样吧,”清风想出了解决之道,“你还记得那个装南瓜的盒子么?” 我点头,表示记得,很漂亮精致的盒子。 “盒子可能是桃木做的,能制住南瓜的妖气。”清风猜着。 我敲敲床板,“醒醒!南瓜早放进盒子了,在你当太子爷的时候。” “桃木盒子并不能完全压制妖气,所以这村子才被妖气所染,人人精神都不正常。”清风继续分析,“我的宝印本来是可以保护我的,然而在南瓜出盒子的时候被突然加重的妖气冲撞而坏掉,所以我才变得和其他村民一样。” “所以呢?”我没弄明白他的重点,过程我不在乎,我要的是方法是结果。 “方法就是,你去把南瓜偷出来!” 我震惊,“偷出来干嘛?” “不能把它留在村子里!” “那就连盒子烧了不就得了?”干嘛弄出来祸害我?要命了我又不会降妖伏魔! 清风摇头,“不行,火不行,南瓜属火,火上加火只能助长它的妖气。” “丢水里?” “不行,”清风继续摇头,“盒子轻,会载着南瓜去别的地方,那是放虎归山。” “挖个坑埋了?” “也不行,它会趁机生根发芽长成藤,葫芦娃看过么,就是一根妖藤结出了七个小妖怪,还一个比一个厉害!” 这…我无语了,所以就没招能对付这个南瓜了?伸手做了一个切的动作,我恶狠狠的说,“那就把它炖了!加点油盐加点糖再放半锅水!” “唉,”清风头摇得都要断掉,“说过了,火攻不行!” “麻的!”我怒了,“你这个道士怎么当的,一个南瓜都对付不了!” 清风的脸色变得难看,大概想反驳我却找不到依据,事实摆在面前他怎么否认?!反正我觉得我很倒霉,不过找个人,结果买一送一还找到了一个妖怪,被困在这个破村子里陪一村人玩过家家游戏,麻的这种幼稚的游戏我四岁就不玩了! “还有啊,”我扭头看着清风,“退一步说就算我把南瓜偷出来了,之后呢?” “带走啊…”清风理所当然的样子让我很想揍他。 “我带着?一个妖瓜你让我一个女人背着?”我问,“有困难我扛着?有危险我先上?你是不是男人?” “哎哎哎,不是我不讲义气把你往前推,”清风手一摊,“我的宝印毁了啊我也没办法不是?” 想想,我决定两害相权取其轻,“那要不我把我的护身符给你戴着?” 然而清风继续摇头,“你这个不行,它认主的,你戴着可以,给我了,就会失灵。” 我极其十分非常怀疑清风的话,我还极其十分非常肯定他就是想推卸责任!可是我没有证据,也不能不顾大局的翻脸,想脱困还得靠清风。认清这个现实后我放缓语气问,“好吧,假如我把南瓜成功偷出来了,也愿意带着它,那然后呢?” 清风露出微笑,怎么看怎么奸诈,“然后去找我师傅,他老人家一定有办法制住南瓜的妖气,让它不能再为害乡里!” |
124 离开太医院的时候我不是一无所获,清风把他的新款桃木剑慷慨的借给了我,还大方表示随便用,坏了也不用赔。我白了他一眼,说这玩意儿给我就是个累赘,不能砍不能削还不能刺,因为它会缩回去。清风见我如此蔑视他的独门兵器露出无奈神色,语重心长的说,“你不是我们修道人你不懂,桃木这东西,它好啊…” 我把护身符从清风手里抽出来拔脚就走,隔行如隔山,听不懂就是听不懂,说了也不懂。太医跟在我身后热情呼喊,“太子妃,这就走了?不把太子带走?” 这时清风再度化身太子,呵斥道,“狗奴才!爷的晚膳呢?!” 我回到吏部尚书家,尚书夫人正好在端菜上桌,基本是中午那几个菜,颜色浑浊,观之则食欲全无,但我坚持着把南瓜都吃了。 哦对了,还有个坏消息,我的手机在坚持了两天以后,终于没电了...呼叫外援的渠道被彻底断绝,现在只能自己靠自己,我不断回忆着金先生的音容笑貌,告诉自己要坚强。 终于入夜了,等鼾声四起时,我偷偷摸出吏部尚书家,朝皇宫快速跑去,越靠近,越紧张。我跟海燕不一样,我这可是第一次偷东西,缺经验、缺胆量、缺技巧。 我来到了皇宫门口。 要命了,皇上还没就寝。门里传来悉悉簌簌的声响,不知道在忙什么,我只能蹲在窗下。胸口又有点发热,我把护身符掏出来,担心的瞅着它,肚子里头叽咕着,大哥,关键时候别掉链子,千万挺着,姐们儿这条命就靠你了!叽咕完亲了佛像一口,深深的、虔诚的。 在墙角起码蹲了一个小时,可能也没有这么长时间,反正脚都开始发麻快坚持不住的时候,屋里头,哦不, 宫里头终于没了声响。 我开始慢慢舒活腿脚,边等皇上睡扎实。大概又过了五分钟,我开始行动。然后…我的行动戛然而止,因为门窗都紧闭着,我不知道该怎么进去! 偷东西果然是个技术活,贼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怎么办? 天这么热皇上这老头居然不开窗,我也是服气,那么浓重的、熏人欲醉的龙气大概就是这么来的。 到底该怎么办? 我回头去太医家找清风。 清风果然保留了城里人的一些习惯,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晚睡,但是看见了我他跟看见了鬼一样,刚要叫唤被我按住嘴压在了床上,总之费了一番周折后我才成功把护身符塞进他的手里。清风隔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我赶紧跟他说了一下我面临的困难,他挠着头问我该怎办?来的路上我就想好了,让清风去调虎离山,去把皇上给弄出宫来,我先躲进去,再找机会偷瓜。 两人一拍即合立刻行动,一路上清风都拽着我的护身符,我们俩走得那叫一个亲密无间,等到了皇宫外头,我特意选了一个地方,让清风等着,然后大声喊话。 “皇阿玛!”依照我的吩咐清风不情不愿的喊起来,语调非常之生硬,“皇阿玛,儿臣求见!” 门里传来动静,看来是把皇上惊醒了。 “然后呢?再说什么?”清风压低声音问我,有些焦虑。 “没事,就这么站着,别动。”我也压低声音,然后从清风手里抽出了护身符,悄摸溜到门边,顺手捡起院子里一个晒盐菜的匾盖住自己。 清风开始晃荡起来,我知道他要变身太子了。这个时候皇上打开了门,先不怒而威的问,“何人喧哗?” 清风继续晃荡,还没彻底转换。 皇上走出了皇宫,看见院子边的清风,故做惊讶,“太子,怎么是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有很多’儿臣’。 “皇…皇阿玛…?”清风的话里透着疑虑,“我…儿臣…” 清风这番奇怪状态惹得皇上大为担忧,他马上走了出来向清风小跑过去,“太子你怎么了?” “儿臣…儿臣给皇阿玛请安!”清风定了定神,确定了自己的身份,打了个千儿站起来后问,“儿臣怎会在此?” 我继续用匾盖着自己,然后往屋里挪,先跨过门槛,选了个靠墙的角落继续隐藏。 外面皇上和清风的交流已经接近尾声,皇上自然也是不懂为什么太子会在这里,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阵皇上就作出了决定,“想是太子思父心切,所以深夜来访,不如今晚就歇在宫中吧!” 清风马上回,“是!皇阿玛!” 哎呀,躲在匾下的我想,这倒是我没预料到的,跟着再想,就一张龙气十足的床,他们打算怎么睡?皇上和太子俩人父慈子爱的相携着近了寝宫,我从匾的缝隙里看着,心里颇为感慨,清风同志,你辛苦了! 一会儿后,鼾声传了出来,提示我行动的时间到了。 我的脚又蹲麻了,只好继续舒活筋骨,三两下后站起来,借着窗外漏进来的一点点月光准确定位了昨天皇上收藏玉玺的柜子。 打开柜子,胸口的护身符跳了一下,是热的,我马上关上柜子门。心怦怦跳着,我对自己说,这样不行,一开柜子就惊动了妖怪,回头出来把我给吃了可咋办。手在柜子门上摸了下,我觉得这柜子恐怕也有讲究,之前也不是没来过皇宫,从没感觉异样,柜子一开护身符就开始有反应,说明什么?说明这柜子也能隔绝妖气。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恐怕我得连柜子一起扛走了。 天哪,虽然我力大无穷,但不代表我能扛着这么大个柜子在山路上晃荡,我能我也不愿意啊,多损形象! 咬咬牙,我伸手抱柜子。 柜子还挺沉,一下没抱动,就摇了摇。柜子里头还有其他杂物,我得把不必要的都拿出来,得减负!取出桃木剑,临空劈砍了两下,学着电视里看到的那样,嘴里轻微念,“呃…妖怪不要惊,呃...急急如律令…”好了,就记得这么点,希望能有用。 用剑撬着柜门,有点紧张。 柜门开了一条缝,艾玛,胸口又热了起来。我停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刚要顶住压力继续,忽然听见身后有人问,“你在做什么?” 我惊极回头,看见了清风,背着手站在门边。我松了口气,还好,来的是友军。“干什么我干什么你不知道呢?”我压低声音斥责他,“这么背后来一嗓子吓死了我就算了惊动了妖怪你…”我的话停在这,因为我忽然想到清风现在不是友军,他是太子呢! 果然清风扯开嗓子叫了起来,“来人!有刺客!” 来…来个p的人,真当自己是太子了!我哭笑不得。可是果然有人来了,皇上来了!我把这老头给忘了,这皇上也够亲力亲为的,自己客串太监宣读圣旨就算了,还兼职大内护卫,真拼。 皇上摇摇晃晃的站在清风边上,揉着睡眼一下没能看清我,“有…有贼人?!”清风伸手一拦,“皇阿玛小心着点,让儿臣先上!” 因为天黑,他们都没认出我来。接下来该怎办,我有些犯愁,柜子还没到手,先把清风给折了。清风朝我扑了过来,小手小脚动得挺专业,看来还真的练过。为了不挨打我只能迎战,跳起来跟清风过起招来。你来我往了好一阵,清风被我的拳风压制住,渐渐只能防御。皇上也看出来了,抡着不知从哪里找到的棍子来帮忙,呼一下朝我的头上敲来。 我不能再让了,三下五除二,先把清风打倒,跟着放倒了皇上。皇上晕了过去,不是被打的,多半是气得,因为晕过去之前他看见了我的脸然后义愤填膺的喊了一句,“谋逆!谋逆!” 清风被我用绳子捆起来了,怒气冲冲的用眼瞪着我,我悔啊,早知道可以这么提枪硬干我还找清风来调虎离山做什么,白给自己找一麻烦。 我用剩下的绳子把柜子捆了,捆了...然后呢?不知道啊… 忽然想到之前坐过的牛车我简直喜出望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工具给忘记了? 可是牛车并没有在皇宫里头,恐怕也是从哪儿哪儿借的。 撇下皇上和太子我出了宫,本以为找牛车得花好一阵功夫,却惊见不知何时门口停着辆牛车,老牛在悠闲的啃着草,居然这样心想事成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刚才明明没有的好么! 我跑上前仔细看,发现这辆牛车不是皇上派去接我的那辆,车破破烂烂的,湿漉漉的车底粘着几个花花绿绿的塑料袋!我去,我惊了,这不是我进村时坐的那辆么? 我悄悄喂了几声,没惊出车主来,猫腰上上下下的找,也没瞧见任何可疑端倪。我心神不定的想了想,决定既来之则安之、有牛车就用之。 先把柜子扛上车,跟着是清风,关键时刻皇上醒了过来,我只好又把他捆了还体贴的把老头扛到了龙床上,地上凉嘛,老人家受不了的。 赶着牛车上路,老牛一分钟走半米,我跳下车来在前头牵牛,一来给牛车减负,二来探路。走着走着危机来了,村子里的人醒了,他们陆陆续续的走出自己的家门,看见我便围了上来。 清风还不老实,冲着村民大叫,“快去救驾!”我赶紧往他嘴里塞了一团塑料袋。 牵着牛躲着走,我好不狼狈,走着走着就回到了吏部尚书家,我就记得到他家这条路了。吏部尚书和尚书夫人也站在门口,看见我便急火火的冲了过来。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我该怎么办? 我舞着双拳迎上前去,却发现吏部尚书和尚书夫人的目标根本不是我,而是我的牛车。他们饶过我麻利的爬上牛车,完全无视太子爷的呼救声而去抬柜子。我瞬间明白为什么村民都没睡了,他们是被南瓜妖叫醒的,他们要抢回南瓜! 我赶过去跳上牛车,颇费了点力气才把尚书俩口子给打退,但他们状若疯魔不依不饶的往牛车上爬啊,把老牛都给吓到了,莫啊莫啊的叫唤个不停。 这么一耽搁,不少村民围了上来,有太医、中堂等,还有好些我不知道官职。我把桃木剑架在清风脖子上,呵道,“都退下!退下!我要杀人质了!”清风马上大叫救命退下快去请皇阿玛!可是无人理睬他。 这么没地位没分量的太子,是人就会掬一把同情泪。 我只好把桃木剑搁在柜子上,“都退下!退下!”我吆喝,“不退下我就要砍南瓜了!” 众人纷纷停止动作。 “看见了吧,”我转头对深陷太子感觉不能自拔的清风道,“什么狗屁太子,不如一个瓜!” 清风怒哼。 状况陷入胶着,不要紧,我又有了一个主意。赶着牛车进了吏部尚书家的院子,关上门,村民们纷纷趴在院墙上,一个一个都探出上半身,似乎一抬脚就能进来围歼我。我无比痛恨小气的吏部尚书,干嘛不把墙修高一点? 继续用剑敲着柜子,用另外一只手朝外指着,“都等在那!谁敢偷看马上砍南瓜!” 人头纷纷落下,还我一圈干净的院墙,但人声唧唧没有停歇,显然大家正在商讨该怎么对付我。我赶紧跳下牛车进了屋,找到我的东西,尤其是我从小溪里捡的那包鹅卵石。 重要的东西背在身上,抱着鹅卵石跑到院墙边,上半身探出去,蹲着的众人纷纷抬头,敌视着我。我从背包里掏出一把石头,托在手里,“look!银子!白花花的银子!” 人群骚动起来,一双双眼睛射出贪婪的光。有钱能使鬼推磨,这真理亘古不变。我先撒了一把石头出去,众人纷纷捡拾,捡到的高声喜呼,没捡到的连声咒骂,挤在我跟前的人越爱越多。我高高举起背包,“我这还有一包,一大包银子!”我道,“”我现在把它丢出去,谁捡到了就是谁的! 说完,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把背包丢了出去。那么一大包石头啊,重啊,还得丢得远一点啊,否则没效果。背包落了地,像是平地炸了一个雷,所有的村民朝背包扑去,跟着开始咒骂、撕打、你来我往、拳脚相加...在那一片难以控制的混乱中,我紧赶慢赶的赶着牛车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一度生怕老牛气歇倒地而亡,幸好它没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我们又走在了离村的山路上,不同的是清风望着小村方向双目涟涟。 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我把护身符塞进了清风手里,这次他挣扎了好久才从太子梦中醒来,周围望一望他惊讶坏了,我把发生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清风脸色灰一阵白一阵,我问他怎么了,他上下打量我,怀疑的问,“我打不过你?” 我发出一声冷笑。 说话间,牛车到了之前清风堆九星堆的地方,看着地上散落的石头我们发现了此时面临的最大困境:南瓜还在,妖气没散,我们还是出不去啊! “怎么办?”我问清风。 清风握着我的吊坠,咬牙切齿的加了把劲,“走一遍试试!” 好!试试! 走了一圈后,老牛自动停下,蹄子边又是那些石头,它低头啃草,然后抬起头来“莫啊!”了一声。 |
125 清风发着愣,这只黔驴又一次技穷了。他转头四下里看着,说是看地势和风水,还抬头观察了天象,一些列看着高深实则无p用的活动过后他问我,牛车怎么来的?顺手牵的呗,还能怎么来?我耐心快用尽,学艺不精就不要出来走江湖,害了自己事小连累了别人就没道德了。 我还是倾向于把南瓜就地处决,一劳永逸啊,但清风不赞同,他说南瓜没害人命,不算坏妖,我对此持不同意见,把一村人都折磨成半疯了还不叫坏?“妖怪啊他们只有一条命,”清风似是心存余戚,“灭了,命没了,它们就彻底没了…” “我们不也是?”我反驳,“死了就万事空了,难道还真能轮回啊骗鬼呢?!” 似是不欲和我在这个问题上展开深入讨论,清风摇摇头,转而摸着牛车车栏杆,说这辆好像是他来的时候坐的那辆。这个判断我是赞同的,一开始我就认出来了。“那么赶车的那个老大爷呢?”清风问。 这个问题真把我问住了,对啊,老大爷呢?那老大爷看着就是穷苦的化身,估计这辆牛车是他唯一的财产,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把牛车给丢了?要说老牛要吃草拉着牛车到处跑结果给跑丢了也说不通,这牛的速度不比三岁小儿走路快多少,实在是不太容易丢。 “你…”清风有些犹豫着,好像有话说不出来,我催了两句,他继续问,“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赶车的大爷有点奇怪?” 我气得只能叹气,这个时候了,他和我讨论一个老大爷…按捺住脾气我问,人老大爷哪里奇怪了?人好好的赶个牛车接点儿活勉强糊个口人家怎么就奇怪了?人不就老了点儿么没准那是让生活悲催的没准人家跟你一样大! 清风被我一连串的问题给砸得晕来昏去,好一阵后才鼓起勇气继续问我,“你的车费,是多少?” “20啊,怎么了?”我道,“你是嫌多还怎么着?进山路多难走啊,人养牛不费钱?” 这顿抢白我承认主要是为了泄私愤,妈蛋我困在这里困在这破车上清风这鸟人得负全部责任!清风倒没计较我的态度,只皱着眉毛跟我说,他的车费也是20... 我差点给气晕过去。 同样的路程同样的车同样的时间,收同样的钱这不是很正常的么?至于被他这么郑重的拎出来跟我讨论么?现在我们难道不该合计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么? “我是这么想的,”清风道,“妖气盖住了山村以及周围一部分范围,它的目的不只是让人出不去,还有可能同时不让外人进来。” 这想法倒挺新鲜,我不由放缓了脾气。 “我们进村是靠同一个老大爷赶的牛车送的,”清风的分析继续着,“所以…” 我眼睛一亮,顺嘴接道,“所以出去也要靠这辆车?” 清风点着头,“我是这么想的。” 可是不对啊,刚才我们明明驱着老牛走过一遍了,不还是回到原地了么!清风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态。我心里刚升起的对他业务能力一点点小小信任就如肥皂泡奋力飘到一米高的距离后遭遇一阵恶风,噗一下灭了。 老牛又“莫啊”了一声,还扭头看我,两只大眼睛湿漉漉的,眼神特善良。目标既然聚焦到了老大爷身上,我不由静下心琢磨起来,他把我们送到了这个被妖迷住了的村子,还留下牛车,必定是有原因的。继而想到一个疑点,我问清风有没有觉得这么远的山路只收20块车费是不是太便宜了点? 清风有些懵懂的说,山里物价便宜。 再便宜也不能这么便宜吧,这趟牛车进山起码走了两个小时! 清风开始思考。 我继续分析,显然这老大爷不是一般的老大爷,所以他的所有行为都是有内涵的,自然包括收这20块钱的路费。 清风吭哧了一下,说,这么一说,他倒想起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原来当时他得知路费的时候身上是有一张20块的钞票的,但是老大爷不收,老大爷要50的,正好清风身上没有,老大爷还特意停了车让清风到路边的小摊上兑散了一张百元大钞。 “所以老大爷收了你50块?”我问。 清风点头,“然后找了我30。” “我也是啊!”我有些兴奋起来,也许关键点被发掘出来了,“我给了老大爷50,说不用找了,他非要找我30块!” “所以你认为这两个数字有玄机?” 我郑重点头,“20是个关键的数字,而且不单是20,50也是。” “这样吧,”清风道,“我们数着牛蹄子往前走,每50步就停下,后退20步…” “不是后退30?”我打断他,“给50,找30,应该就是走50,退30的意思吧?” 清风想了想,点头,“好,就退30!” 老牛,“莫啊”... 我一拍牛屁股,“要啊!走!” 老牛就走了起来,为怕数错步子我就盯着它的右前蹄,到了五十步就扯牛尾巴,这牛是真怪,乖乖停下,任由我拉着转身往回走,然后继续数蹄子,到了三十步再扯牛尾巴...几个来回后我晕菜了,完全不知道我们现在到底是往前还是往后该走五十还是三十了,幸好清风是个对数字比较敏感的人,他一直都记着路,时不时的指点一下,就这样,花了比进村几乎多一倍的时间后,我们终于看见了一座庙。 那是进村的岔路边上修的庙。 我几乎不敢相信,盯着清风,“我们出来了?” 清风狂点头。 我再问,“我们真的出来了?” 清风卷袖子,“要不要扇你一巴掌帮你确定?” 我跺脚,“你怎么不挥刀自宫?那样我更容易确定!” “哇…”清风缩了缩头,“你这个女人,肯定嫁不掉!” 说着说着,牛车停在小庙门口然后不肯走了。清风皱眉,说他想去庙里看看。我提醒他他是道士,道士进庙于理不合,搞不好里头的真神会以为清风是来砸场子的。 清风冷哼一声,“我们拜的是二郎显圣真君,论本事的确很大…” “能不能住嘴?能不能继续走?”我不耐烦了,管他二郎三郎真君假君,我要回家! “好吧…”清风打消了去庙里拜码头的打算,“看这规模,也就是个土地庙而已,不去也罢。” 然而老牛罢工了,它干脆跪了下来,开始低头啃草。 这怎么办? 清风跳下牛车,从边上的树上折了一根细枝。 老牛,“莫啊!” 我也马上拦住清风,指着老牛痛心疾首,“你还有没有良心,我们能出来全靠它,你想打它?它是功臣!” 清风“这个”了一下,然后无奈的把枝条丢了。我跟老牛讲道理,“牛啊,都到了这儿了,我们也知道你累了,但是你能不能继续走,把我们带到县城去?” 老牛把头扭在一边继续啃草,反刍着,嘴角冒出白沫。看来它是真饿了,望着老牛我若有所思,回头对清风道,“接下来我们可能得用坐11路,这牛不愿意继续走了。” “11路?”清风不解。 我解释,“就是用脚走的啦!”哎,这都不知道,平时学了点啥啊… 忽然惊了,我看着清风,后知后觉的发现清风没事了,此刻他站在了牛车底下,手没抓着我的护身符,却并没变身太子。 清风旋即领悟了我眼中的惊奇,“可能是离开了妖气范围,加之自身颇有修行,所以我现在能够不受影响。”他如此猜测。 “可是南瓜不是在这里么?”我问,“怎么妖气就没了呢?” “妖气的聚集需要时间,一时半会的,没效果!”清风做出专业解释,我只能接受。至少这是个好消息,我可不想带着箱子进了城然后全城的人都跑出来恭迎太子和太子妃那就糗大了,一准上头条新闻。 和老牛告了别我们带着箱子上路,把牛车留在身后。清风一路嘀咕,说我傻啊有车不坐,赶牛么不都是用鞭子的偏我心软布啦布啦布啦,听得我这个烦心,本来箱子就重,他还不消停。幸好没多久有辆拖拉机突突经过,我马上拦住了司机,交谈几句谈妥价格,我们带着箱子跳上了拖拉机,此时清风方才露出笑脸。 在轰天巨响中司机大哥谈性不减,先问我们干嘛呢,这么黑灯瞎火的走在这鸟不拉屎的路上,得亏我们运气好遇见了他,否则靠着两条腿还抬着这么大个柜子,指不定走到天亮都到不了县城!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后怕,于是连连道谢。 半个小时后抵达县城,我们都已经饥肠辘辘,于是随意找了个夜宵摊先填填肚子。菜点了一荤一素,我荤他素。等菜上桌的时候我找老板娘借了个插线板,然后把手机拿出来充电。等有了一格电的时候开了机,有几个来电未接,还有几条短信。 电话大部分是家里打来的,估计是老妈,短信也有几条是她老人家发的,都是问我在哪儿了怎么电话关了什么时候回家别忘了周末的相亲!我盯着屏幕出神,觉得相亲极有可能成为我将来的生活常态。 叹气。 继续翻消息,翻到了海燕的。 也是问我在哪儿了,老金联系不到我,事情做的怎么样了,一直没消息还关机难道是要携款潜逃?我都被气乐了,五百块!潜逃?我去她大爷! 最后一条大概是半个小时前发的,还是海燕,语气变了很多,很关切的问我什么时候回来,还说她晚上一个人有点怕… 我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可怕的。 翻完了消息我有些难受,没有金先生的,他把我从活佛手底下抢了出来就放任不管了,真是有点不负责任呐... 先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自然不能说去了一趟京畿当了一回太子妃,就说山里信号差,所以干脆关机,接着拨通了办公室的号码,响了两下就按了,现在是晚上十点多,办公室不可能有人,转调出老金的号码,还没按就被我关了,算了,这么晚了,别吵他睡觉,老人家,觉浅着呢。但我实在放心不下,我这一走就是两天,不知道金先生回来了没,还有小吃街的崔家两个老板的蘑菇危机 解决了没有... 哎呀都是事儿,我也太忧国忧民了... 我打给海燕,她肯定没睡。 海燕果然没睡,电话一响她就接了,唤了我一声“娇娇”透露出十分的喜出望外,我生生打了个寒战,问她怎么了?她忙不迭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瞟了瞟柜子有些发愁,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带着这么个又妖又大的家伙。海燕忽然压低声音吞吞吐吐的说了个,“娇娇,你说…这世上…有鬼么?” 我好气又好笑,反问她难道不知道我们公司是干嘛的? “不是那啥,能量么?”海燕道,语气很勉强。我忽然明白了海燕为什么行为如此诡异,不由问,“你看见了什么了?” 隔了好一阵,海燕才用极低的声音跟我说,“楼下的黄奶奶,刚才我好像看见她儿子回来了…” |
126 我愣了三秒就哈哈哈的笑了起来,海燕以为我不信,忙诅咒发誓什么的,我打断她,说我不是不信,我是高兴,“你吃了人家那么多黄瓜呢,人家来要帐了!”我这么对海燕说,海燕一声惊叫,然后压低声音,“你别吓我,我没吃多少,大不了,我…我给她还回去…” ”好啊去啊,就在楼下,去啊?”我拱着火。海燕立刻就泄了气,继续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去,非常诚恳的表示她现在真的很怕。我不再跟她贫,把我的现状说了一下,天晚了,没车,扛着个大南瓜重得要死不说还妖气四溢,反问海燕接下来我该怎么办。我其实是不太想让清风把南瓜搬走的,我不相信他那个在佛教名山开了山头的师傅能搞定这个南瓜。海燕也没辙,让我去问老金,态度相当敷衍,我知道她在担心楼下突然冒出来的黄家大哥,遂非常体贴的安慰,没事,没准她看走眼了,人家不是黄奶奶的儿子,可能是侄子什么的,就不许人家有门亲戚,就不许人家亲戚来探望这个孤寡老太太?海燕一听,觉得很有道理。我继续说要实在害怕得不行,就在墙上贴个十字架吧。海燕顿了会儿问,十字架不是外国的么,能管咱中国的能量? “能!”我信誓旦旦。 刚挂了电话我们要的菜上了桌,我立刻觉得饥肠辘辘,忙捡起筷子开吃,那叫一个狼吞虎咽,清风的吃相也不比我强,吃到一半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电话还在冲着电呢,清风也不拔电线,直接开了外放喇叭。 “师傅!”清风先喊了一声。 一个男子声音回答,“哎,乖徒弟!”听起来足足有六十岁了。 我忍住笑。 咸鱼道长继续问,“事情忙完了么,钱收到了么?” 清风叹了口气,“还没呢。” “啧,徒弟啊,师傅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办事可以,要先收钱,钱不先收进来,万一你忙活完了人家不认账了怎么办?你看现在为了讨工资跳楼的还少啊?” 此时我更加怀疑这老道应付不了南瓜了,我还是更相信金先生,我决定给金先生发个消息。把手机抓在手里,我开始编辑短信—— “金先生,近来无恙?自君一别,十里徜徉…” 我去,这都写的啥?酸不拉唧,删了! “金先生,跟您汇报个事儿…” 我去,阶级感太深不利于今后的发展,删了! “捡到个南瓜妖怪,怎么办?” 这个还行,既显得亲昵又点明了情况但缺乏细节,金先生看见了这条消息不给我来个电话,我跟他姓! 发送后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吃,那边清风也基本把情况说清楚了,咸鱼老道很高兴的样子,谆谆叮嘱清风一定要把南瓜带回去,他要拿南瓜炼个丹。 我有点震惊,合着在路上那么义正严辞的说什么好妖怪要珍惜的都是忽悠人呢,转头带回去就要炼丹了,天啊,什么时代了,还有人炼丹? 金先生回复的比我想象的快,而且既不是短信也不是电话,而是视频。看到屏幕上那个绿色的、跳啊跳的小电话时,我的呼吸几乎加快一倍。举着电话想按,又停下,问清风,“我头发乱么?”清风瞟了我一眼,然后点头。我赶紧理了理头发。继续问清风,“我脸脏么?”清风摇了摇头。我恨不得叫老板来给我上盆洗脸水,再来二两桂花头油,然而时间不够。 按了通话键,金先生的脸出现了,帅得一如既往,我觉得我眼神都痴了,原来隔了点距离隔着块屏幕,我才能更好的饱餐秀色。以前吧,想看总是不好意思,只能拿眼角偷偷的瞥,不比现在光明正大。 “金先生,您…您...忙呢?”我舔着屏寒暄。 他在抽烟,这让我有点为他的健康担心,吐了一口烟后,他回,“让我看看那个南瓜。” “哦,好!”我把点了下摄像头转换键,对准五花大绑的柜子。现在我肆无忌惮的看他而他却在看南瓜… “南瓜在柜子里?”金先生问,眉头有点皱。 “是啊,不敢开柜子。”我回,跟着就把大致情况讲了一下,清风也凑过来,看见金先生便问我,“这也是老金的人?” “老金是他的人!”我更正。 清风脸上露出微妙神色,然后转身不知捣鼓什么去了。过了一会儿清风也举起了手机,正对着柜子,原来他也开了视频,视频那头必然是咸鱼老道了。 于是乎我和清风饭也不吃了,各自举着手机对着柜子照来照去,把店老板给吸引过来,好奇加艳羡的问我们是不是去乡下捡漏的?捡到宝了?这柜子哪个朝代的?是不是红木的?我们都没理他,忽然我听见咸鱼老道的声音,“对面那谁,这南瓜是我们的!” 我压低声音对金先生说,“那边的道士想拿南瓜炼丹。” “不能给他们!”金先生立刻说。 “好!”我答,赴汤蹈火都要把南瓜抢下来。 清风忽然冲我’哎’了一声,我看着他,他扬了扬手机,“我师傅想跟你说几句。” 金先生的声音也传来,“我来和他说。” 于是两只手机就面对面了,我和清风大眼瞪小眼,各自给各自的老板摇旗呐喊加油鼓劲,我想好了,要是金先生没能说服对方让出南瓜,我就下手抢。 金先生和咸鱼老道没有马上说话,大概正在打量对方并制定作战策略。又过了一阵咸鱼先开口了,一开口就是江湖黑话让我很是惊讶,他问,“不知这位先生拜的哪个山头?烧的哪柱香?” 金先生淡淡答,“不拜山,不烧香。” 这六个字噎得咸鱼半会儿没顾上喘气,再开口就火气十足,“小子,看你这模样只怕毛都没长齐,生得俊有什么用?咱混得又不是娱乐圈!听道爷一句劝,既然都在道上混,规矩是要讲的!南瓜是我徒弟死里逃生带出来,为它没少遭罪,归我们!你要是有意见,就来xx路xx号,定个日子,咱们山门开一开、先后摆一摆,要是怕道爷欺负了你,带个说得上话的!” “呃…”我悄悄问清风,“你师傅出家前是混黑社会的?” 清风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一脸’跟你不熟别套近乎’。 刚脱困就翻脸,小人! 对这番气势汹汹的邀战金先生就云淡风轻的回了个,“行,只要你徒弟自己能带走!” 清风愣了。 咸鱼大概以为自己镇住了金先生,于是得意洋洋的高声叫道,“徒弟,听见了么!这位兄弟还算有眼力见,既然给了我们这个面子,那你也不能白受,晚饭吃了啥,你把账付了吧!” 我把脸凑到清风的手机跟前,“两个菜一共二十五块,我来,不劳你家徒弟大驾。” 清风有些苦涩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把手机拿起,躲到小店外头跟咸鱼说悄悄话去了,不用听墙角我也知道,他肯定把那把小木剑烧焦了情况向师傅如实汇报了,趁着这个空档我问金先生,难道真的让清风把南瓜带走?金先生弹了弹烟灰,微笑不语。 我其实挺担心清风一个人抬着南瓜上路,很有可能半道上又被南瓜迷了然后自称太子完了被围观群众扭送精神病院。我悄声问金先生,其实我也心里没底,我一打开柜子,他送我的护身符就开始发热,我自己也晕过去一回。金先生回说,不要紧,这是因为两股能量冲撞后产生了能量场,被我的身体感觉并产生应激反应,不会造成实质伤害,而且我的体质不错,第二次应该就能适应。 我有些无语,原来南瓜不是妖而是充满了能量,能量学说应用广泛... 闷了一会儿我问金先生打算什么时候回来,他说可能还得有五六天吧,我酸丢丢,何警官的事情金先生可真上心,顺口问了一下何警官的安,金先生却道,应该已经醒了。他说的如此不确定,我不由奇怪,难道他们没在一起? 原来还真的没在一起,金先生接到何妙的通知,得知何警官出了事便起身北上,到医院看望了一下,然后就出来忙他自己的事情了。 我忽然福灵心至的问,“难道是那枚我从活佛那的来的龙型玉佩?” “对了,我正想问问你…”金先生将烟掐灭,同时似乎将话题也掐断。我催了催,他却转道,“算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的事情都很重要好么?! 我想如此表白,但缺乏勇气。 这时候视频里头忽然传来异响,像是房门开关的声音,吸引了金先生的注意力,他头微微抬着,看向手机后方,并道,“你回来了…”是寒暄、是问候,语调特别温柔,我本能地觉得来的是一个女人,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那人没说话,轻轻’嗯’了一声,落在我耳朵里犹如晴天霹雳!真的是个女人!声音还很温柔!我想知道她的长相,但她一直没有出现在视频里。一下子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该干什么,就觉得心里头苦、嘴里也苦、眼睛更加的涩,我用力眨着,提醒自己,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不要这么大反应,不要!也许是金先生的亲戚,没准是妈妈呢?那声音听着挺年轻的,不是妈妈,有可能是姐姐、或者妹妹、或者小姨子… 这时清风回转,咳嗽了一声对我说,“既然都到了这儿,不如你跟我一起去一趟我们道观吧,路费我负责!” 面如死灰状如游魂的我还没回答,金先生先说了一个,“不行!” 清风脸色变得难看,问,为什么不行?他愿意付劳务费,多少开个价!我的幽怨找到发泄地,抬脸横眉,“我缺你这点钱么,姐也是有正经工作每月拿正经工资的!” 咸鱼跟曰,“一百还是两百,道爷拿的出,只要兄弟说句话!” “不是她不行,而是你不行!”金先生不理睬咸鱼而是对清风道,“你接了老金安排的事情,首付款都收了,现在不做完就走,这该不是道上的规矩吧?” 对哦,清风还要去给房地产商看风水呢! 清风为难的看着手机屏幕,在问咸鱼该怎么办。咸鱼道,“南瓜比较要紧,把首付款退掉,这生意不做就是了。” 金先生不紧不慢,“根据合同,违约金是首付款的五倍。” “那是多少?”咸鱼问。 “首付款收了两千,”清风老实回答,“五倍的话,就是…一万…” 咸鱼咋了一下舌,脸色变得难看了,看来一万人民币对他们白云观x市分观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咸鱼旋即想到了对策,说清风可以先送南瓜再去看风水,绝对不会误了时辰!金先生继续微笑不语,我则继续脑子混沌。 只听咸鱼问清风,要是包辆车回市里,大概得多少钱?清风不知道,一直在边上乐呵呵看热闹的店老板马上说了个数,五百!还不包括过路费,总数得六百多,包括了空车返程。咸鱼又咋了一下舌,难道六百人民币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我冷笑,什么破人破事,连个面都不想露就想把好处都占了?凭什么… 最后咸鱼使唤清风道,“徒弟,找个清静的地方,我再跟你说说。” “不用了,”金先生忽然道,“再过五分钟有人会来,你们该做的、我们该做的都踏实点去做,耽误了老秦的事,我们也是要赔钱的,到时一笔账全算在你们头上,你家的道观恐怕就开不下去了。” 咸鱼皱起眉头,生生把一张老脸变成核桃皮。 但是啊,我的脸色啊,只怕不比咸鱼好看多少,我看见一只手轻轻搭在金先生的肩膀上,四指修长,涂着鲜红的豆蔻,她的大拇指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轻触在金先生的脖子外侧小小的画着圈,而金先生没有一丝躲闪的意思。 我觉得我的世界正在一点一点地坍塌… |
127 来接我们的人果然很快就来了,其中一人我认识,但是不知道姓名,是那夜我和四个蘑菇大战时不幸被绑架后来被金先生神勇解救的时候遇见的那个,是何警官派来接我们的人,还是他送我们去的酒店… 另外一个是个穿着短袖格子衬衣的中年男子,进了小店后一脸迷茫,跟着定位了清风立刻走了过来搓者手寒暄,“这位是…大师清风道长吧…?”大师就大师,道长就道长,这俩怎么能扯一块说,同行是冤家。 清风站起来点了点头,“是我。”也是一脸迷茫。 “哎哟,我是大金鹏房地产公司的,”来人马上笑逐颜开,“终于找到您了,我都找您两天了!对了,您叫我老王就行了,这是您的行李吧,我帮您拿!”说着伸手就去拎清风脚下隔着的背包。 清风看着柜子依依不舍,“我我我…” “你什么你?”我心中无名业火压不下去,干脆冲清风吼了起来,“还不赶紧的,想赔钱么?” 清风脸气白了。 老王不明状况啊,傻呆呆看着我,“哟,这位是…” 我意兴阑珊,懒得回答老王,自己生死都不在意了,慢吞吞蹲下打开了柜子。清风吓得后退了一步,我的护身符开始发热。热吧热吧,热死了拉倒…我有点自暴自弃。但热到了一定程度护身符又渐渐转凉了,看来金先生说的没错,我的身体果然适应了这种能量冲撞。 唉,金先生啊… 碰着装着南瓜的木盒,我抬头问来接我的司机,“我们现在就走?” 司机严肃的点了点头,目光紧紧盯在木盒上,看来这也是个懂行的。想必也有些护身措施,难怪金先生放心让他来接南瓜。 唉,金先生啊… 那头清风已经被老王热情的半拉半扯的出了小店,我也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店老板马上来招呼,“吃完了啊,就走了啊…”我看着他期盼的眼神忽然明白过来,然后怒了,清风没买单!哦呀,是不是男人出了家就不再是男人了?吃个饭还要让女人付帐?浑然忘记了刚才不知道是谁为了给金先生长脸对着咸鱼老道气吞山河的说过,单由我买! 唉,金先生啊… 该怎样才不会想起他? 唉... 唉声叹气了好久,直到车子离开县城爬上山路我才觉得有点困顿。搂紧了怀里的木盒,心里念叨了个’我要将它安全带回去!’,然后跟司机聊天,说,这都第二回见了,还不知道大哥的姓名,我是娇娇。司机大哥马上领悟,“叫我老卫吧。” 原来姓卫。 这位姓卫的司机不是喜欢聊天的主,说了那句后就化身闷葫芦了,我本来想问问何警官的状况,却无从下嘴。又坚持了一阵,实在坚持不住,索性歪头睡去。 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旧时人家,大概是小二冬那个年代吧,帝制没了,男人辫子没了,但长袍马褂还穿着。我在青石板的路上走着,两旁是三层高小木楼,窄而偪仄。走了一阵正觉得无聊,忽然听见唢呐响,还有其他乐器什么,配成了一曲很喜兴的调。 我好奇,循声摸去,看见一户人家在办喜事。周围街坊什么的聚集在一起,一起兴高采烈的议论着,什么娶新妇了,花轿快到了吧,一个仆人模样的人突然从宅子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碗裹着花花绿绿玻璃纸的糖果,并道,“我家老爷谢各位街坊赏光!后院设了流水席,等花轿到了大家一起迎了新娘子,劳各位移驾,一起热闹热闹!”说着抓起一把糖,冲着人群一撒,人群骚动起来,抱头躲避着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中间还挤出好几个小孩,争先恐后的弯腰抢起来,有的趴在了地上恨不得四肢都用到。 这时忽然响起了鞭炮声,噼里啪啦极是热闹。“新娘子来了!花轿来了!”有人欢呼起来,大家一起翘首以待,我也忍不住热切关注。 先来的是一队挑担子的——原谅我没嫁过人,不知道这样的人该怎么称呼——两个轿夫一组抬着箱子,箱子上铺着红布,盖的严严实实,这样的小组一共过去了十对,估计就是讨个十全十美的好彩头。 担子队伍后头就是花轿了,前后各四个轿夫,是传说中的八抬大轿么?花轿的出现将场面推向高潮,人们大声笑着、闹着,一同喜庆着,簇拥着往前挤,我被感染了,眼泪汪汪的自言自语,妈蛋姐啥时候也能有这一出? 花轿一直抬进了深宅大院,之前撒糖的仆人又露脸了,上前来招呼大家去后院吃饭,人们兴致更加高涨,很快跟着仆人走了,我走在人群的最末端。 直到这个时候我都没意识到我在做梦,还以为自己是小二冬,话说,这姑娘我很久没想起她了,想不到今天还能再会。 流水席够规模,足足开了十桌,先到的占据一角大快朵颐,没位子的就只能先等着,耸着鼻子直道真香! 真香! 空气中充斥着食物的味道,精致脍宴,我也等在一边,跟着站着的人一起耸鼻子,好像这样也能吃饱一样。一堆人一边心不在焉的聊着天一边瞄着瞟着饭桌心里琢磨着是有位子就去坐好还是等个菜刚续过的桌强同时时不时的耸鼻子,这场景非常好笑。 我笑了起来。 我可能是在场众人中唯一笑的一个了,因为由于坐着的不吃到撑不肯动,站着的不大吃一顿不罢休,双方战况陷入胶着,火力开始积蓄,温度急升,眼瞅着一场抢食大战就要爆发,撒糖的仆人又出现了,这次他不是一个人,而是带了一个小队。 仆人们奔向各个桌子,有的开始收碗,有的抱拳赔罪,原来收席了! 这第一茬饭才刚吃一半,怎么就收席了?大家很不满,还很好奇,我也很好奇。可是没多久大家就被客气且决然的’请’出了后院。 很多人没有马上离开,聚集在一起打听出了什么事,小道消息渐渐流传,原来是新娘子出状况了,被当场退婚了! 天啊!我惊啊…还带这样玩的?人都进了门了! 至于新娘子到底为什么被退婚,各种猜测都有,有说不守妇道还没嫁外头就有人了的,有说长得太丑盖头一揭就把新郎官吓背过气去的,还有更离谱的,说新娘被人调包了娶的是小姐来的是丫头… “该怎么办啊?”边上有人不知道是感慨还是询问的这么跟我说。 我摇头,附和一个,“是啊,该怎么办啊…” “姑娘家的名节啊,”又有人如此唏嘘,“毁了…” 我叹气,“是啊,毁了啊…” “不是!不是!不是这些个原因!”忽然有人用极其肯定的语气说,“我家婆娘的舅母收养了个丫头,日前送进去做了个洗衣丫头,她说…” 众人团团围住此人,颇有众星拱月之势,那人面有得色,在多方催促下才继续说,“是新娘家本来答应的陪嫁没带来!” 有人质疑,“十担担子抬了来,大家都看见了呢!” “不是这些个普通东西,”爆料人继续,“是新娘家的一样稀罕事物,莫说方圆十里,就是百里、千里也是只有这一样的。” “哟!什么稀罕物哟?!” 我也好奇极了,提起耳朵听着。 “是一个御品南瓜!” “南瓜?” “南瓜!” “南瓜…” 不知何时起,我被众人团团围住,一张张嘴对着我一开一合的,吵得我头晕。 “那得送回来啊!” “是啊!送回来啊!” “不送回来新娘子没活路啦!” “新娘子好可怜!” “得送回来啊!” 我喃喃跟着念叨,“送回来啊…” 忽然就醒了过来,卫司机奇怪的边开车边瞟我,一会儿问,“送什么?” 我茫然的’啊?’了一声,然后想起那个梦来。低头看看怀里抱着的盒子,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还有莫名其妙。我问卫司机我睡了多久,他专注的盯着眼前的山路说,没多久,顶多五分钟。我转头看着窗外,黑漆漆的看不见什么景物,似是看出我的疑惑,卫司机主动说,到城里还有五个多小时,我可以多睡会。 我反倒不好意思睡了,连累人家开夜车我自己呼呼大睡,这不象话嘛... 大概十多分钟后我又睡着了。 然后又做了个梦,这次上演的是古装剧。 我梦见我在一个小院子里,应该是夏天,阳光有点耀眼,周围郁郁葱葱的长满了花木,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我穿着一身轻而薄的宝石蓝裙子,在院子里这里走走那里停停,漫无目的好似在消食,头上步摇摇来摇去,碰到了脸,沁凉。 忽然一个丫头脚步匆匆走过来,看见我就行礼,说,“夫人,来女客了,是高夫人和小姐,老爷请您去花厅。” 我应了个好。 那丫头引着我走在一条园中小径里,边上时不时能见丫头婆子在打扫、整理、修剪,看来’老爷’是个喜欢花花草草的人,穿花拂柳的来到一个四周围都镂空的小厅里,里面果然坐着两个女人。 年长一些的长着一张团脸,下巴叠了三层,富态极了,年轻的那个眉目和她妈八分相像,而且瘦,不过神态有些拘谨,所以... 我心里忽然掠过一句话,“不过中人之姿…” 这话好生耳熟,是在哪儿听过?我停了脚步,努力回想。然而脚步声惊动了里头那两位,她们一起站了起来。 我向年长的行礼,唤了声,“高夫人…” 高夫人也还礼,“季夫人…” 年轻的向我行礼,“季夫人…” 好繁琐的礼仪。 我微微有点不耐烦,吩咐了丫头看茶,丫头转身离开,厅里只留下了我们仨。我请她们坐下,问来意。高夫人露出微笑来说,她是来给我道喜的。 我精神一振,有喜事总是好的,然后笑问喜从何来? 高夫人朝边上年轻的继续道,“这是虹儿,是我的满女,如今要嫁与季大夫为妾,所以特意带来给季夫人见见,以后还请季夫人多照看,要是犯了错,也请多担待。” 我觉得头有点疼,额头突突的跳着,缓了缓情绪,我问,“她要嫁给我家老爷做妾?” 高夫人露出愕然之态,“季夫人竟然不知情?” 我摇头。 “这个…倒真是有些蹊跷了…”高夫人也尴尬起来,“我只道夫人知情…” “好好的人儿,嫡出的姑娘,高夫人也是真心心疼的,”我问,“为什么要嫁给别人家做妾?” 高小姐局促的低下了头,高夫人打着哈哈。 我于是转问高小姐,“虹儿妹妹,你别拘着,来跟姐姐说,你愿意么?” 高小姐头低得更厉害了,高夫人哈哈也打不出来,冷场。刚好丫头送茶进来,一人手边放了一杯,缓解了场中的尴尬。我端起茶杯问丫头,“老爷呢?”丫头低声答,“在前厅,陪着高大人呢。” 原来一家子都来了。 “虹儿…”一个细如蚊蚋的声音忽然响起,“虹儿愿意…” 我没听清,看着高小姐,她抬头看着我,声音略放大了些,“虹儿愿意!”这次态度倒是分明了,不再含糊害羞,脸颊泛着红,看着实在美丽了好几分。 看来是真愿意,不是装愿意。 但是我不愿意。 凭什么跟人分享我的丈夫?虽然还不知道这个丈夫长的啥模样。 慢条斯理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的时候我道,“这是我家老爷收的雨前龙井,单山山坳里的茶树,虽不是什么稀罕物,但贵在量少,收之不易,高夫人和高小姐也来尝尝罢。” 高小姐沉不住气,想说话,却被高夫人一个眼神制止,高夫人也拾起茶杯啜了一口,赞不绝口,然而夸着夸着最后忽然来了一句,“这茶是真真儿好,虹儿,以后母亲想喝了,便来你这里讨一杯。” 高小姐马上接,“母亲说的哪里的话?以后得了新茶我差人给母亲送去便是!” 这双簧,唱的妙啊。 我冷着脸不接茬。 “姐姐托大,就叫你一声妹妹罢。”高夫人将茶碗放在桌上,继续着,“妹妹啊,季大夫虽是得皇上喜爱,但架不住流言蜚语三人成虎,况且前些日子大夫犯了错,被皇上大声呵斥,若不是我家老爷,恐怕罪责早就降下来了。常言道,朋友多了路好走,朝堂上若有人帮衬着,季大夫也能舒心点。我家老爷的脾性也好政见也罢,一向和季大夫相投,若是虹儿进了门,我们两家就是一家人了,亲上加亲,妹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样一番长篇大论我没听见什么重点,就抓着其中一条,’大夫犯了错…’,是什么错,让高家抓住了小辫子非要把一个嫡出的女儿往这里送? 又闲话了几句高夫人和高小姐便走了,我呆坐在花厅里,直到暮色开始四合。又是那个丫头来通报,说是晚饭准备好了,然后引着我去饭厅。 饭厅不大,摆设精致,很有几样卖相不错的古董,花瓶啊笔洗什么的。但是就我一人。 我坐下的时候问丫头,老爷呢? “老爷在书房,”丫头回,“吩咐了让夫人先吃,不用等他。” 我放下筷子,“还是等等吧。”我很好奇我嫁了个什么样的人,好奇到饭根本吃不下。丫头不再说话,等在我身后。过了一阵我站起来,“我去书房看看。” 丫头便又引着我到了书房外头。 里头亮着灯,将一个颀长的人影描摹在窗上,他并没有看书,而是走来走去,偶尔站定,头微抬着,显然是什么事情正在烦着他。我呆呆看着人影,竟然觉得举足维艰,也不知怎么了。 丫头轻轻催我,“夫人?” 声音惊动了里头的人,他打开了门走了出来。 那是一张无比英俊的脸,我可算知道高小姐为什么非要嫁进来了... 只是神情有些高远,似是触碰不易。他向我走了过来,“夫人…”声音低沉,充满磁性。 我回了个,“老爷,用饭了。”并行礼。 他来到我身边,停下,说了个“走罢…”继续前行。我便跟在他身后,脚步细碎,踏着地砖,砖上洒了些落花花瓣,很美。 来时不觉得,离开时觉得书房到餐厅的这条路还挺长,也可能是因为我头低着,只能看见他的两只脚的缘故。 前头的脚一顿,他的声音旋即在我头顶响起,“来,跟我一起。”我上前一步,站在他身边,他伸手牵住了我的手,我的心快跳出胸腔。 又走了几步后,他问我,“见到高虹儿了?” 我脖子一僵,想点头点不下去。 他心知肚明,“我知道,你不愿意。” 那为什么要让她们来见我?我在心里问自己,跟着就想到了答案,因为他愿意。 “我欠了高大人的情,”他继续着,似是在解释,“高虹儿又见过我,所以...便是这样了…” 我听出了他的无奈,不由揣测什么样的情要他以身相许才能报答?饭厅就在前头了,我拉住了他,他低头看着我,有点愕然。我把我的理智从他双眸的深海中打捞上来,问,“那日在朝上,老爷怎么惹恼了皇上?” “为了那个祥瑞南瓜…”他答,眉峰集结着烦恼。 “南瓜?”我问,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不知如何遗失了,”他道,“为了那么个南瓜,皇上将贴身伺候的太监宫女尽数下了监,从丢失那日起斩杀一人,一日南瓜不找回,就一日不停。我于心不忍极力劝阻,皇上便怒了。” “所以…”我想着逃出的路,“能找到南瓜就好了罢…?” 他点头,“找到了南瓜,送回去,皇上怒火消了,我也不用娶高虹儿了…” “对啊,要把南瓜送回去啊…”我喃喃自语。 要把南瓜送回去!这个念头忽然在我心里无比强大起来,我扭头开始找,南瓜呢,南瓜呢? 哦,南瓜在我怀里。 要把南瓜送回去... 我得回去!带着南瓜! 南瓜已经找到了,我开始找回去的路,找啊找啊找,为什么觉得身体晃来晃去的?好像还有尖叫声... 头上忽然一疼,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
128 再睁开眼的时候我先看见一片白的顶绿的墙,顶有些脏,黑黑的,墙有些破,斑驳的,边上有戴着 的护士走来走去,还有叮叮当当不知道什么声音。 我闭上眼,心想,我怎么到了医院?跟着觉得腿疼、腰疼、各种疼,一声呻吟。边上有人问,“醒了?”我偏头,看见了何警官。 他的脸色有些白,精神不是很好的样子,我怎么不惊讶,问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说病了么,住院了么,金先生还去探望他了呢,怎么就在这里出现了? 何警官笑笑,“我的人出了事,我不来怎么行?” 我把头偏到另一边,谁是他的人啊… 何警官再笑笑,“瞎想了吧?我说的是老卫。” 哦,是那个司机。我想坐起来,但一动就是全身疼,何警官按住我,“腿上还打着石膏呢,不能动,想以后拄着拐杖走路么?” 我这才发觉我的右腿硬邦邦的,膝盖都不能弯。“我…我们…”我努力回想,依稀记得我们在车里,车在山路上,于是追问,发生什么了? “出了车祸,”何警官道,“车翻下山了,幸好被树拦着,你才能再看见我。” 我呆住了。 何警官继续道,“接到报警电话我就赶来了,来的时候你和老卫都被送进了县医院。” 我再看看周围,原来我们还没来得及离开县城。 “发生了什么?”何警官问,“老卫的驾驶技术我是相信的,西藏的盘山公路都没问题。” 我没找到我想找的人。 “金...他不在。”何警官看出了我的心思。 指甲涂成鲜红色的纤纤玉手在我眼前晃过,让我忽然讨厌这样的自己,说不出来缘由,就是讨厌。叹了口气,神情恹恹。 “怎么了?想不起来?”何警官仔细看着我的脸,“是不是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不要紧,别勉强自己,医生说了,你有轻微脑震荡,醒后可能会暂时失忆。” 我不是想不起来,我是完全想起来了,也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但我不好意思承认。 南瓜妖怪不愿意离开这里,就在梦里不停的给我暗示,本来没事,小梦做做就做做,有护身符保护着,大不了突然惊醒了就是,像第一个梦一样。然而这是个聪明且阴险的瓜,它在给我的第二个梦里加入了金先生。 那个季大人就是金先生,梦里他要娶小老婆了,诱发了我心底最深的恐惧,所以我的意志力被顺利瓦解。我想回去,内心认为把南瓜送回去了,金先生就不会和那个’红指甲油’私奔,就能完全属于我!迷迷糊糊中,我去抢卫司机的方向盘,于是车就失控了。 说到底,是我觊觎了不属于我的东西,没能抵御美男计的诱惑,还连累了别人。 我打起精神,“卫司机他没事吧?” “比你稍微重点,刚做完手术,”何警官道,“送去了重症监护室,要观察一个晚上。” 都进icu了,我心里更加内疚,“他不会有事吧?” “医生说手术效果还不错,应该没事。”何警官摇摇头,看着我的眼神变得犹豫,“倒是你…” 我怎么了? 何警官的手指轻轻在我额头点了一下,“这里有个伤口,很深,都见骨了,以后肯定会留疤。” 毁容了? 这… 我又叹了口气,“是我的错,我意志力不够坚定,被南瓜影响了。” “是金的错!”何警官的表情严肃起来,“这么危险的事情,不该让你来做。” 伸手拂上额头,那里有个纱布包,不碰还好,一碰就麻麻的疼。我觉得这是上天的喻示,我最近过得太肆无忌惮了。“没关系,”我笑了笑,“我靠的是本事,不是颜值!” 何警官也笑了,“以后要是嫁不掉,我娶你好了。” 我故作大惊失色,“难道伤口真的这么可怕?” 他将眼一瞪,“我比他差哪儿了,我是富N代你知道不?” 何警官的电话忽然响了,他掏出来看看屏幕,略显迟疑,然后按了接通键放在耳边,“喂”了一声。几句后,他开始描述我的情况,我立刻断定那头是金先生。 不知怎的,心态又变了,又开始期待了。 描述完我的伤情后何警官问金先生几时有空过来,说估计我得在这里躺个三天才能转院。金先生在回答,何警官听着听着,忽然飞快瞥我一眼,然后转过身朝病房外走去。 什么事不能让我听?我眼巴巴的瞅着何警官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门外,好一阵后转头看着天花板,三叹。这下可好,弄成这样怎么跟爸妈交代?要是老妈知道我这是工伤,一定逼我辞职。 一会儿后何警官返回病房,看着我说,“他说他不过来了。” 我,“哦。” “他让你好好休息,等能动了,我帮你安排车子,咱找个疗养院,就当放长假了,所有的费用都由你家老板出。”说着,何警官笑问,“你想怎么糟践你家老板的钱?” “算了,”我意兴阑珊,“人家媳妇还没娶着,以后花钱的地方多…” 何警官似笑非笑,好似明白我话里的意思,我深刻怀疑他知道那个红指甲。我没问,因为我知道我这个醋吃得简直莫名其妙,金先生是我的谁? 老板而已。 “早提醒过你,”何警官忽然说,“别喜欢他。” “我没喜欢他…”嘴硬一句我闭上了眼,“我累了,先睡会…”没三秒又张开,我忘记最重要的事情了,“那个南瓜呢?” “不敬业啊,现在才想起来问。”何警官摇头,“让它跑了…” 跑了?我几乎坐了起来。 “我查过了,车祸现场和医院,”何警官道,“没有找到它,估计是把你们的车弄翻后它就跑了。” “它能跑?它就是个南瓜啊,”我很惊讶,“难道还能化成人形跟聊斋里演的一样?” 何警官又摇头,“详情不知,毕竟我没见过那玩意儿,难道真的就是个南瓜?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它…不大,”我看看何警官的手,“大概是你的两个拳头大小,特别的黄,有光泽,其他嘛,想不起来了…” 何警官揉着眉心,“看来要找到它得费一番功夫了。” “得找回来啊!”我词真意切,“我要把它片了,做一个全瓜宴!” 几句话说完,我真的觉得累了,很快就睡着。梦中感觉护士来了几趟,换药什么的,不是不觉得疼,但没力气睁开眼。 再张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一整天后。竟然睡了这么久,我自己也很惊讶。何警官没在医院,但他安排了护工照顾我。护工是个慈眉善目的大妈,说着本地话,有点难懂。我请护工大妈去打探了一下卫司机的消息,说是已经出了重症室,情况良好。我的良知稍微得到了点安慰。 护工大妈把我的手机找了出来,说已经帮我充好电了,我的手没大问题,躺着玩玩手机能打发点时间。 电话里有几个短信,分别是老金的、海燕的,还有小无辜约饭的。 先把小无辜的回了,说出差,要好一阵才能回来,饭等我回来吃,我请客。 就打了这几个字我便觉得累,手机搁在胸脯上闭眼休息了一会儿。再看老金的消息,他问我情况怎样了,还安慰我好好休养,等公司不忙了他会来慰问我,看来消息是金先生通知的。我腹诽,公司几时忙过?但还是回了个,感谢领导关心。 最后翻看海燕的消息,她给我留的最多,大段大段的关心关切关注,想不到有朝一日和她能相处的如此融洽这让我有点苦笑不得。 看完所有消息,我累得不行。护工大妈也劝我休息一下,说我的脸色又有点发白了。我心中十分的感叹,想不到生龙活虎的我,也有脆弱如此的一天。但我没有马上休息,坚持着把所有短信再翻了一遍,真的、果然、的确,没有金先生的消息。 后来我睡了半天,醒来的时候天斗黑透了。何警官来了,靠在我床边打盹,头一点一点的。我轻声问护工大妈何警官什么时候来的,大妈说,大概半个小时前吧,然后跟我这儿一个劲的夸何警官,什么人帅啊心细体贴啊,还说我运气好,找到这么个好男友。我想解释我和何警官是普通朋友都插不上嘴,忽然瞥见何警官嘴角含着笑不由恼羞。 护工大妈出去吃晚饭了,我睁眼看着天,睡太久,躺得难受。我这个行业果然高危,入职才多久啊,没几个月呢,就受了这么大的伤。 何警官不装睡了,低头看着我问我在想什么。 在想南瓜,该怎么抓住它。我这么回。 何警官瞥着我,眼神飘了一下,我敏感的觉得他有话说。 果然有,“已经被抓住了…”何警官道。 我惊喜啊,简直要崇拜他了,叉瓜小能手! 他看出了我的小眼神,摇头啧啧一下,“不要这么看着我,不是我抓的。” 那是...? 不会是…吧… “是金,他抓的。”何警官的话果然与我的猜测一致。 “金先生来了?“我不由问,想确认一下。 ”嗯!“何警官叹道,”你看看你的样子,我真不该告诉你。“ 我晕我怎么了?伸手摸摸脸,就是嘴角快到耳朵根了而已。 ”他来了,但是没来医院,直接去现场了,“何警官继续解释,”他找到了南瓜的痕迹,顺藤摸瓜去了。“ 唉,人不如瓜。我有些忧伤。 但是总比在’红指甲油’边上强。我又高兴起来。 何警官把我情绪波动看了个清楚,脸上的神色很有内涵。我讪讪的,”我…“,”他…“,”那个…瓜…“几个主语摆出来,拼不成一句话。 ”娇娇,别喜欢他!“何警官忽然变得严肃。 这个…我自己怎么能控制得了? 似是看出我的为难和无助,何警官换了个轻松的语气,”至少试试了解了他后再决定喜欢还是不喜欢!“ 这个我觉得我能做到,用力点了点头。 由此我能断定何警官并不喜欢我,至少不是男人喜欢女人的那种喜欢,他和我的姐姐有交情,然后顺带照顾一下我,应该就是这样的。 至于金先生... 我也不知道未来和他会怎样,前路一片迷茫,迷茫到让我灰心丧气,可是这种阴暗情绪在见到金先生的那一刻便立即烟消云散。 金先生是在我即将转院的时候出现的,我躺在担架上,医护人员把我抬进一辆改装过的商务车,我躺着,只能看见车顶,还有司机的后脑勺。 司机是何警官,他亲自开车,对我真好。 车门关了,何警官却没立即发动,而是偏头望着窗外,问了一句,“你不和我们一起?” 我正在猜测那人是谁,金先生的脸便出现了,从车窗外往我望着。我紧紧盯着他,生怕一眨呀他的脸便会消失。 金先生摇了摇头,便消失在窗口。我心中的失望啊,像苦海的水倒灌了个满腔,涩得我开不了口说留下吧。 可是车门响了一下,一个人钻进车坐在我身边,我看着他,心中的窃喜啊,像山花烂漫插满了头,甜得我都快笑不动了。 金先生将我从头打量到脚,视线最终落在我的额头,那里有个伤,缝了七针,现在已经有点发痒。“好好休息。”最后他说,然后便起身轻巧离去。 万事休矣,现在的我很满足。 |
129 回去的路上车很稳,摇着晃着,我睡一会儿,醒一阵子,再睡一会儿,再醒一阵子,何警官一直都没有和我说话,我张了几次嘴,但想到之前的车祸,便心有余悸的老实闭上。 天渐渐黑了,也不知道几点了,我揣摩着时间,看着快被瞪穿了的车顶,觉得闷到发疯。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得这模样躺一百天不得把我给彻底整疯了? 车忽然停了下来,何警官扭头对我说,歇一会儿。我说好。他开门下车,有人自远处给他打着招呼,原来是个小饭馆外头,看来到晚饭时间了。又等了一阵,何警官上了车,我估算了下时间,觉得吃饭不够,难道没吃? 果然,他只要了一些面点,还有份骨头汤。我问他怎么不正儿八经的吃两个热菜,他叹了口气,说,看到我这模样,他再吃好点,有负罪感。 “妈呀,”我惊叹,“这么会说话,以前得交过多少女朋友啊。” “一个都没!”何警官绕到我这边来,给我换点滴瓶,姿势相当专业,速度也很快。 我又惊叹了,“你怎么连这个都会?” 遭到耻笑,”是人就该知道吧,一点急救常识而已。“ 说着,坐回驾驶座的何警官咬了一口馒头,喝了一口汤,这么点儿味道就馋的我百爪挠心。我把头扭到另一边,“你还不如吃了再来呢…” 又遭到耻笑,“你就这么点抵抗力?” 我盯着在我头顶上晃荡的吊瓶,“能把这个摘了搁点糖搁点醋给我整个酸辣汤么,我直接喝下去不比吊着快?” 何警官笑了几声,“精神恢复得不错,看来用不了俩月就能下地蹦跶了。” 我没跟着笑,那将是多么难熬的俩月啊我沉默了,何警官开始大口吃,大概为了减少对我的刺激,他吃得特别快,一碗骨头汤哧溜响了一下就没了。我问他是不是不挑食,怎么馒头和洗碗水一样的汤也能吃的这么香,他想想,问我,挨过饿么? 我问,“为了减肥算么?” “我挨过。” 我不信啊,人家不是富N代么,他自己这么说的。 似是看出我的怀疑,他将头凑近了一点,“这样吧,你盯着我,深情一点,同时在心里念叨三个字’我爱你’,就三分钟,然后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挨过饿。” 我一怔,“你有病?” 他笑。 我再道,“来来来,你躺这儿,点滴瓶让你,你比我更需要它。” “好吧好吧,”他妥协了,快速的收拾起来,塑料袋饭盒什么的统统塞到垃圾袋中,跟着打了个结,边道,“看来想让你把注意力从某人身上转移一下可不容易。” “我…哎哟,”我有点气急败坏,“我没想他… “真没?” “没…没一直想…” “啧啧。”何警官把话题转移走,他发动了车,“再睡会儿吧,还有两个小时就能到了,也别着急,明天就能吃东西了。回头我让妙妙…”他顿了一下,“…让人给你熬点上好的高汤,补一补。” “不要妙妙,”我马上叮嘱,“我差点睡死在她手下,不想给她第二次机会。” “她吧,也是好心办坏事儿,”何警官将车开上大路,“她托我跟你道个歉,她的本意不是让你一直睡下去,她是觉得吧,女孩儿都有桃色梦想,她想帮你圆这个梦。” 所以言下之意就是我和金先生在现实里是完全不可能的? “妙妙跟我解释了,”何警官继续道,“你做的那个梦啊,其实是可以不影响你的日常生活的。”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想醒就能醒来,继续上你的班过你的小日子,但是晚上睡觉呢,梦就能自动续上。”何警官的声音带着点戏谑,“你自己想啊,你说,你做上了那么美的,呃,梦,梦里跟金缠缠绵绵生死相许,天亮了醒来看见身边躺着个更帅更英俊的,比如说像我这样的,一妻多夫双帅抱在怀,这小日子得多美!” 我费劲的咧开嘴笑了两声,然后觉得有地方不对劲,问,“要是我只喜欢金先生,那是不是就会陷在梦里醒不来?” 隔了一阵儿才听何警官说,“这个嘛,我还真没问。” 我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电话忽然响了,何警官打开车载电话,何妙的声音传了过来,说曹操曹操到,我不由支棱起耳朵。“小叔叔,”何妙问道,“你在哪?” “在外面。”何警官答如不答。 “哪个外面?在做什么?”何妙紧追不舍,“你不是该在医院里躺着的么,跑出去做什么?什么事情那么紧要?” 何警官咳嗽几声,“老卫出了点事,我过来处理一下。” “老卫的命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何妙怒了,我则有些吃惊,何警官的身体还没复原?而且他压根不提我,想必是不想让何妙对我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好了,事情差不多处理完了,我在回来的路上。” “你回哪儿?C城么?”何妙问,“几点能到?我会打电话确认的!” C城就是北方的那座城,看来何妙不知道何警官回了本市。我心里头挺不是滋味的。 何警官,“很快,我到了会先告诉你,别担心了。” “何玦这小王八蛋为了找你的错恨不得把眼睛贴你身上,”何妙继续愤愤,“你倒好,不赶紧把身体养好了好应付他,居然半路跑出医院,你真是、真是…你这次暗亏吃得不够?上次从你手里抢走了怀表后七个老不死的有六个向着他,还有一个变墙头草,你这再一受伤....哎呀,我都不想管你了!”发完脾气何妙把电话凶狠的挂断。 何警官忽然停住车,然后打开了什么盒子之类的,窸窸窣窣一阵后,喝了两口水。等他所有动作都停止的时候,我问他是不是在吃药? 他笑笑,“别听妙妙的,她自打自己出了事以后,对这类事情特别敏感,反应过大,其实我现在没多大事情了,静养就好。” 我想问何警官干嘛对我这么好?想劝他顾全自己要紧...但这些话不但苍白而且矫情,现在都这状态了,总不能让他半道儿再把我送回县城医院里去吧。 我叹了口气,觉得此君如许情深,而我可能要辜负了... “别多想,”我正悲风伤月得不行,何警官诚恳道,“我来这一趟一是因为老卫,二是金,他开了这个口我岂能不来?要知道,让他求着办回事不容易,我十分乐意让他欠我个人情。” “所以...所以…”我一时半会儿没找到合适语言。 “所以你不欠我什么,”他将话接了下去,“要欠啊也是金欠!” 于是我又开始为金先生揪心了,早前就知道何警官想请金先生出山帮他什么忙,好像是他们那个大家族的事,刚才何妙的话里透出了些微信息,情况对何警官非常不利,金先生一直不情不愿的,现在这么一弄,岂不是没理由拒绝了? 我又觉得疲倦,点滴里可能有催眠的药剂,这一睡就睡了好几个小时,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在自己在一间看着十分干净整洁的小室里,有床有椅还有个阳台,该有的家具都有,不该有的看不见一样,色调优雅品质优良,夜灯亮着,蓝幽幽的。 枕头边上还有个按钮,看着是需要帮助时按的呼唤铃。 我做出判断,这里不是医院,应该是何警官之前说起的疗养院什么的。背包就放在床头柜上,我伸手够了够,从包中摸出手机,先看时间,已经凌晨五点了,再看电话,有好几个来电未接,但来源地只有俩,一个是家里号码,还一个是海燕,老妈只给我打了一次,剩下的都是海燕来的。 海燕这丫,上赶子把我当闺蜜啊,我要不要把她踹回原形? 家里电话是不能打的,这时候打过去一准把老妈心脏病给惊出来。我坏念一起,索性给海燕打了过去。本来是想喊她起来尿尿,熟料电话一响她就接了,说话的声音里睡意全无,我不由嘀咕,难道一晚没睡? “娇娇?娇娇?”海燕高频率的呼喊了我两声,我也回了两个,’是我。’,海燕带着哭腔问,“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唉,最近俩月都够呛。”我实事求是,然后问她怎么了。“妈妈呀,我真的见到鬼了!”海燕开始鬼哭狼号,但由于害怕而极力压低了声音,所以听起来更加诡异。 “还是楼下的黄奶奶?”我问。 “不是…”海燕给了我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是…是…我…” 说话怎么这么吞吞吐吐?我有点着急,催促她,“说啊,怎么了?” 海燕忽然惊叫一声,“它、它又来了…” “谁啊?”我晕,“你是不是忘记关门了?” “救命!救命!”海燕的声音听着非常瘆人,不大,很压抑,好像被巨大的害怕压得发不出音,“娇娇救我!它、它、它朝我爬过来了…啊呀…快滚!滚!离我远远的!滚…” 电话断在了这个’滚’字上,听得我出了一身冷汗,我赶紧给老金打电话。妈蛋,关机!海燕没能及时向老金求助而找了我可能也是这个原因。握着电话的手发起抖来,我还能找谁?找海燕家里人?我不知道联系方式啊,找小无辜她们,俩妞啥也不懂,来了也是添乱!金先生? 就金先生吧! 这么紧张的时刻我居然没忘记老金的交代,按了金先生的号码后响三下就挂了。以前觉得这个规矩挺扯淡的,现在已经明白,万一金先生正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电话一直响会分他的心。 我等了一分钟,电话没有响。转打给海燕,没人接。 继续等… 这次等了两分钟,还是没有响。我再打金先生电话,电话却打不通了,只说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 我束手无策了,难道金先生钻山洞去了?总不能再去打扰何警官吧,想到何妙下午的那通电话那通脾气,我把这个想法掐灭。 最后我把电话打给了何妙,想不到我与她的关系能够缓解还得靠海燕。 身为地缚灵的何妙果然如我所料的没有睡觉,电话里听不出半点的异样,情绪正常,好像我们昨晚刚一起喝过酒。听到海燕的事情,她一口答应下来,说去看看。我犹豫了一下,问,她不是不能离开酒吧的么,何妙道,她可以派个纸人去。这倒是个好招!何妙跟着对我说,别着急,她一有消息就会和我联系。 我睁着眼睛等,等啊等,一个小时后何妙给我来了个消息,“情况不明,再派纸人,稍后联系。”我想回个电话问问是怎么个情况,怎么个未明?然而看着最后那四个字便没有打搅,等吧… 又等了一个小时,天都亮了,何妙给我来了个电话,废话不多说,直奔主题,问我还认识不认识什么人?最好能去海燕家看一看,因为她派去的两个纸人都没有回来。她这几句话说的慢吞吞的,我不是很明白,遂问,“没回来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何妙道,“可能被更强大的能量收了。” 妈呀,这话我也听不太懂,难道说海燕身边有更强大的能量?想想,我剑走偏锋,“有没有可能是你的纸人迷路了?” 何妙叹道,“我知道你关心你朋友的安危,但是很遗憾,这个可能性几乎没有。” 何妙也帮不上什么忙,不但帮不上忙还给我添乱,什么更大的能量,这不是妖言惑众么,我转头打给老金,老金这厮终于开机了。我把海燕的情况这么一说,老实说都过去两个小时了,海燕是否安然无恙我很怀疑。老金宽慰了我几句,然后说他来摸摸情况。 挂了老金的电话我如释重负,海燕的事情就交给老金烦吧,我心有余而力不足。然而几分钟后老金就给我来了个电话,非常诧异的说,“海燕没事啊,我打电话给她了,她听起来挺精神的,还说要给我带早点…” 这个这个这个... 难道早上的那番折腾都是南柯一梦?我怎么不太信呢... |
130 我觉得在我和海燕之间老金更倾向于相信海燕,她是安全和正常的,因为后来他安慰我了,说出了事不可怕得了脑震荡不可怕,安心养伤就是!我都被说糊涂了,觉得老金的判断可能是正确的。 挂了老金的电话后我出了好一阵子的神,后来想到一个招,背《出师表》,这是利用学术方法来进行自我诊断!然而刚背完开头第一段后面的就全忘光光,我转背《长恨歌》,这次好点,三分之一后才卡壳,还是换上我以前倒背如流的《木兰诗》吧,这个特别流利,从头开始都没断过,我背得高兴起来,完全忘记了初衷,直到有人轻敲了两下房门。 提高声音说了个’请进’,来人便打开门进来了,是个穿着粉色制服裙的姑娘,长得还挺好看,看见我就露出和煦的微笑,问候一声,你醒了... 姑娘是这里的工作人员,自我介绍完后她从身后拖过来一个小拖车,原来是给我换点滴瓶的,换瓶的时候姑娘说早餐时间到了,我可以吃些流食,粥啊汤啊这里都有,可以随便点。说着,递给我一张菜单,我一看,那叫一个丰富,粥有七八种,汤也不少于六七样!我边吞着口水边问,真的随便点?姑娘点头,嗯,随便点!我继续问,要钱不?姑娘摇头,不要钱!恰好我的肚子叫了两声,姑娘笑了起来,说,看来我这肠胃恢复得挺快,没怎么受手术影响。 我点了一碗梗米粥一碗猪肚汤,五分钟,热腾腾的饭食就送了进来,还是那个姑娘。看来她是专门负责照看我的,我马上问了下姑娘的姓名,并表示一定好好配合,绝不找麻烦。姑娘笑了起来,说她姓朱,叫朱清婉,我可以叫她小朱,或者清婉。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遂大夸了一通。清婉继续笑着说了一堆客气话,什么既然到了这里就是她们的客户,对待客户她们一定会像对待上帝!我不由问,这里是哪里? 这问题我早该问的,但也不知怎么了一直没问,看来脑子是真的有点问题了。 “这里是镜湖公馆。”小朱道。 我吃了小小一惊,“难道不是疗养院?” 小朱继续解释,“是跟疗养院性质差不多的地方,但,更注重隐私。” 所以是高级一点的疗养院,我做出如下断定。 吃过早餐后我小睡了一下,可能点滴瓶里继续有催眠的药,醒来时伤口重新包扎过了,而我竟然一点没被惊动,看来包扎手法非常轻巧和专业,还有不知道给我用了什么药,伤口感觉清凉,有效缓解了创面愈合时产生的麻痒感。 我又给老金打了个电话,问海燕情况怎样,老金依旧回复很好啊很正常啊还是F,我骂了一句’龌龊’!转问金先生的情况。老金有些忧虑的问我知道不知道金先生现在在哪?说他现在联系不到金先生。原来我们俩都和金先生失联了,但老金旋即用轻松的语气跟我说,别担心,金先生有时候是这样,经常会消失几天后再出现,因为我们这个工作压力大,金先生也是人也需要缓解压力。我一下想起了红指甲小姐,登时反应有点大,妈蛋,这样缓解压力的方法请给我来一打,环肥燕瘦我都不挑,只要长得像吴彦祖!挂了电话,郁闷了... 其实大家都有压力需要缓解,为什么不彼此将就一下呢?我又不嫌他长得太白。 一会儿后小朱来了,给我量体温测血压什么的,我试着动了动腿,还是用不上劲儿,她笑了,说我这才第二天,哪能那么快?想想也是。 小朱走了后百无聊赖的我给何妙打电话,说海燕去上班了,老金说一切正常,所以昨天应该是怎么回事?何妙噎了一下,然后啧了一声,最后说,也许是纸人迷路了... 我... “你知道我们这座城市有多少没有规制的能量在游荡?”何妙问我,“所以我的纸人出去后遇见了一个两个,也是有可能的。” 好吧,两个纸人出去都被路过的能量灭了,这么衰让人不能不服。 “你没有再打电话跟海燕确认一下?”何妙问。 还真没有,因为我怕打草惊蛇。不过何妙既然这么解释了,那我打一个确认一下也是应该的。于是我转打给海燕,海燕没接,等了五分钟,又打了一个,还是没接,正要打第三个的时候小朱进来,送来一张菜单说是下午茶时间,让我选点自己喜欢的水果,“水果,”她强调,“只能是水果哦,其他你现在都不能吃…” 我仔细研读了菜单,各种精致糕点,松软香甜的,我竟然不能吃…唉,翻过一页,各色水果新鲜芬芳立刻安抚了我的不满。我挑了猕猴桃、提子还有芒果。小朱再问,我是想吃新鲜的还是榨汁?我选择了榨汁。 一杯黄黄绿绿的果汁很快送来,果真新鲜得不得了,混在一起的味道也…有点奇怪…但是健康啊,一杯下肚,晚饭不用吃了... 一晃眼到了晚饭时间,我又点了粥和汤。说实话,喝汤的时候我很有负罪感,觉得对不起我的细腰和长腿,它们正在苦口婆心的劝我,腿已经迈不开了,请管住嘴! 总之等我想起来海燕一直没回我电话的时候已经快九点,然后我又困了,我决定睡觉。 可能是白天睡太多,晚上我睡的不是很稳,要不是药物的原因,我可能压根睡不着。所以我感觉到有人进了我的房间,外面已经很黑很黑的时候。 我不知道当时是几点,只感觉他进来,先把房间里打量了一番,然后轻轻坐在我床边的椅子里,就这么看着我。可能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月光,所以那个陷进椅子的人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一度给我以错觉,那里并没有人。 我想伸手开灯,看看谁来了,但是完全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整个人都被魇住了。 可能确实是在做梦吧.. 我放弃挣扎闭上眼,应该是梦魇。这种状况以前发生过,压力特别大的时候总会出现,也不用多想,睡去就是,除了第二天早上醒来会觉得头疼外,其他还好。 但是这次不太一样,他坐了一会儿后,忽然朝我的方向倾斜过来,伸出手,搁在了我的头上,我清楚的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心里警铃大作,不是梦! 我想睁开眼,却发现眼皮跟粘在了一起一样压根睁不开来,再动动手脚,依旧无法控制,想出声警示,张不开口。我紧张的呼吸开始急促,自己都能感觉胸口起伏的频率几乎加快了一倍,然而并不能缓解因紧张和害怕而引起的窒息感。耳边传来嗡嗡鸣声,像是两列小火车相向而驶,开向我的耳膜。此时我感觉糟糕透了,像是一块猪肉躺在案板上,头上悬着明晃晃的屠刀。 那只手很快离开了我的额头,但我敏感察觉它并没有离开,而是悬在我额头上方,然后轻轻拂动起来。我听见袖风轻微且有节奏,感觉绒暖气流游走在我的伤口,一声声、一股股,同时出现交缠作用,持续了很长时间… 很长... 我兀的睁开眼,天已经亮了。目光投向座椅,里头空无一人。伸手摸额头,纱布依旧完好,难道那果真是个梦? 摸起手机看时间,早上七点。 天已经亮了,太阳并不热烈,呈现着夏日里只有在早上才有的温情。 门口传来响声,是有人在走动,还有橡胶车轮滚擦在地的声音。我吃惊于我的耳力,那些细微声响带来的差别如此清晰。 来人脚步轻柔,停在我的门口。门响了两下便开了,是小朱。 我一点都不惊讶,这两天来来往往的都是她。 先问候,温暖的问候,再换点滴瓶,解释着是什么瓶、治什么病、还剩下多少瓶...事无巨细,就是没有我想听到的。 我干脆打断她直接问,“昨天有我的访客么?” 小朱干脆的摇头,“没有。” 我不太相信。 “真没有。”小朱继续干脆的摇头,“你由我专门负责,要是有访客,我一定会知道!” 换完了点滴瓶她开始给我换伤口的药,指头轻柔、动作快速,我闭上眼享受,心里暗赞术业有专攻。但旧的纱布取下后小朱发出一声惊呼,然后连着说了好几个’怎么可能?’,我被吓到了,难道伤口恶化了骨头露出来了骨头烂穿了? 小朱匆匆离开,都没来得及跟我解释,我那个担惊受怕啊,先用手,探向额头的时候手都在发抖,生怕摸到一个可怕的洞... 可是没有。 我摸到的是光滑的肌肤。愣了三秒飞快捡起边上的手机,打开镜子照了照,额头有些红,与周围的肌肤有着明显的色差,肌肤下还有些肿,一戳就能凹出一个小坑,除此之外再无异状——额头的伤没有了,奇迹一般的消失了! 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对着镜子反复的看,伸着指头不停的戳,知道小朱匆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 两人围在我身边,小朱向我一指,“张医生,你自己看!” 张医生看了我的额头一眼,啧啧称奇。然后给我做检查,举着个小手电筒照我的眼睛,差点闪瞎我的眼,跟着他又用听诊器听了我的心脏肝脾肾,最后如我之前一般用一根手指头戳我的额头。 我躲了一下。 张医生收回手,低头翻看一本夹子,然后转头对小朱说,“不对啊,病历本上明明写着的,额头创口,深多少宽多少,都清清楚楚!” 小朱疑惑的看着我,我平静的回望她,道,“现在该相信了吧,昨晚有我的访客。” 访客是金先生,肯定是他。 我挺怨金先生的,来就来嘛,干嘛偷偷摸摸的?治病就治病嘛,干嘛神神奇奇的?现在我被当成小白鼠了,连床一块儿推了出去,走过长长走廊,上了几层楼,来到一片白色区域,这里出没的大部分是医生护士打扮的人,看来是这个疗养院的治疗区。我被直接推进了检查室,后来就很让人无语凝噎了,照了ct、查了b超,抽掉足足六管子血,最后还被送去做了核磁共振... 我有点不满,不,可以说是非常不满!我又不是怀孕,干嘛要查b超? 从核磁共振室里出来我被送回原来的房间,没有对比没有伤害,这时才觉得这里简直是天堂。小朱一直陪着我,我被折腾得累极,闭上眼说想睡觉。小朱应了个’好’,但在离开的时候问了一句,“昨晚真的有人来看你?” 我闭上眼,轻轻’嗯’了一声,没再多话。我想现在好好睡一觉,以便晚上可以保持清醒。 金先生还会不会来?我不确定,但如此希望。 |
131 进入金手指清理公司已经快三个月,但是我得承认,我对金先生所知甚少。我知道他住哪儿,但那里是不是他的家我不确定,或许只是一个临时落脚点;我知道他姓什么,但对名字一无所知,甚至连姓都有可能是杜撰;他的性格有些怪,还有洁癖,不是个好打交道的人,这些都可以确定,但都不是什么能有益于发展关系的认知,最最重要的是,我从来都不知道金先生能做什么… 比如说现在,他到底对我的额头动了什么手脚?是...特异功能…? 我叹了口气,觉得发掘真相的路崎岖艰难且漫长。 不知不觉,我睡着了... 然后,醒了... 时间是下午三点半。 我是被一个噩梦惊醒的,我梦见了海燕,在她自己的卧室,她躺在床上,像是在睡觉,我站在门口喊她,她没应,就看见肚皮急剧的起伏着,好似紧张到呼吸困难——这种感觉我之前有过。我走过去,走到床边时看见她并没睡着,眼睛张得大大的瞪着上方。我再喊她,她眼皮霎了霎,却依旧不为所动。我不由抬头,看看她在看什么,不过是光而白洁的天花板而已。这时听见她在沉重的呼吸中艰难的发出一个字,“别…” 我立刻低头看她,’别’什么? 此时海燕的脸忽然退去了全部血色变得灰白且难看,额头滚出大颗汗珠,眼睛张得益发的大,死死盯着上方。 我本待再查看一下天花,视线扫过她的眼,忽然被她的瞳孔吸引。那两个黑豆一般的瞳孔中各出现了一个小而诡异的东西的身影。 那东西看着像人,却有个奇大的头,四肢着地,以爬行姿态快速向海燕靠近。 海燕发出一声挣扎的喘息,然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挣脱了桎梏一般的大喊了一声,“别过来!”声音之惨烈、神情之惊惧,难以言表。 我被吓得后退一步后迅速抬头查看,天花板依旧光滑平静。 海燕兀的一下坐了起来大口喘气,两三下后又砰的一下躺了回去,砸得床板发出巨响,这样还没消停,她开始左右扭动身体,翻滚着,身体被扭成奇异的角度,加上她的体型,给我带来强大的视觉冲击。 我忍不住又后退了一步,撞上了她的书桌。不过发出轻微的响声却一下惊动了海燕,她猛的把头转到我的方向,盯着我,恶狠狠的,好似饥饿的恶犬把我当成了猎物随时打算扑上来撕咬,她甚至张开了嘴,露出了两只犬齿。 我朝她伸出两只手,五指摊开手心向下,压了压,和煦如三月春风一般的说,“别激动…” 梦就做到这里了,醒来后我没了在梦里感受到的害怕,倒觉得好笑起来,我一有压力就能梦见海燕出事,也是减压的一种方式。 笑归笑,我还是打了个电话给海燕,话说自打上次她在电话里跟我惊叫后我就没有和她接上话,都是老金在做我们沟通的桥梁。老金的判断我是相信的,他和能量这种东西打交道这么久,肯定比我懂。 这次还是没能说话,海燕就是不接我的电话,我很犯疑啊她这是怎么了?要说没听见电话响不是没可能,但看见来电未接了不给我回一个就不像话了吧! 我气呼呼的给海燕发消息,“看到速回!有急事找!” 刚按完小朱就来了,进门就说她来了好几趟了,见我都在睡觉就没打搅我。我问小朱是不是有事情要跟我说,她露出为难的样子,张张口,又闭上。我催了几句。小朱才道,“你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张医生,也就是你的主治医生现在已经快疯了。” 这话说得多严重,我都有点受惊,坐直了问,到底怎么了? “你的所有病症,”说着,小朱两手各往外侧一抹,“都消失了…” 这是什么意思? 读懂了我的疑惑,小朱进而解释,“就像你额头的伤一样,消失了!” “所以,”我试探总结,“我的伤好了?” 电话叮咚响了一下,进来一条消息,我低头看,是海燕回的,“什么事?”我放下电话看着小朱,她有些晦涩的朝我点了两下头。“那么,”我继续推测,“我可以出院了?” “这是让张医生特别为难的地方,”小朱道,“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可以说是奇迹,继续治疗,好似没有必要,但是就这样让你离开呢,又…怎么说呢,就是万一引发了什么隐疾,来不及治疗的话会引起什么后果,张医生很难估量。” 我明白了,他们怕担责任,揉了揉眉心,我对小朱道,“这样好了,送我进来的那位何,呃,何先生,你可以和他联系一下,跟他说我有了个神秘的访客,然后伤就好了,嗯,超出医学范围的理解,所以我出院还是不出院,由他来定吧。” 小朱连连点头,直说这是个好主意,然后就出去了。 我继续给海燕发消息,“干嘛不接我电话?” “嗓子疼,”海燕很快回了,“上火,你那有牛黄解毒丸么?” 我干脆的回,“没有!”倒不担心她进我的房间,上着锁呢。 海燕气愤了,回,“骗子,我都找到了!” 我大惊,“你进我房间了?” 海燕,“抠门啊,室友有难你不帮你不觉得羞愧么?” 嘛的,一点都不!继续质问,“你怎么进我房间的?我房间锁了的!” “妈妈呀,你傻啊,”海燕欠扁的语气让我很有冲过去胖揍她一顿的想法,“这是我亲戚的房子,我们海家的房子,我有套备用钥匙怎么了?嘁!” 我没继续回复海燕,我现在很确定她十分健康,健康到绝对能经受住我的一次殴打!并且决定回去后就给我那间卧室换把锁,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尤其是个惯贼! 小朱很快回来,面带轻松微笑,好似即将卸掉一个麻烦大包袱,所以我猜到了何警官的回答。“何先生说了,”她道,“你随时可以离开!” 我浑身上下被清理了一遍,不属于我的都卸了,该属于我的都还在,我对此表示满意。等小朱走后我开始收拾整理,行装并没有多少,还是之前去山里找清风时带的那些东西。收拾完时何警官给我来了个电话,问我是不是打算离开镜湖了?我说是啊,没病干嘛占人家床位,再说这里的人已经快把我当妖怪看了。 “是金么?”何警官问。 我叹道,“除了他还能有谁?想帮我有很多种,他选择了最笨的一种。” 何警官笑了起来,笑后停顿了一下,“我的确蛮吃惊的,我没想过他会这样做。” 我敏感的抓住要点,“他以前没这样过?” “据我所知,没有。”何警官回,“大部分时候就让人家自生自灭了。” 我’啊?’了一声,觉得难以置信。金先生他不管那些手下人的生死的?他们都是因为他派的任务才会受伤吧? “也不是不管,”何警官为金先生开脱,“他只是不会浪费自己的力量为别人进行治疗,像对你这样…” 听起来好像是表明我是特别的一个,但是我怎么高兴不起来?我想起了日记本的主人开头的记录,她说她没想到她的死期来得这么快...这里头一定有内情,会跟金先生的见死不救有关么? 何警官喊了我几声,我打起精神’喂’了一下,表示我在听。何警官说,要是我想多休息几天,可以继续住在镜湖,这里有个很美的湖,周围景致相当不错。我对此毫无兴致,就’嗯’’啊’的应付着。何警官听出我情绪的低落来了,停了停,续道,“你不要有思想包袱,也不要觉得金是个坏人,他有他自己的顾虑。” 他能有什么顾虑?救人于危难不是最应该做的么? “这个嘛,还蛮复杂的,一来我并不清楚内情,二来毕竟是金自己的事情,所以,呃,将来有机会让他亲自告诉你比较好…”何警官这番话说得吞吞吐吐藏着掖着让我更加不爽,这个情绪也让何警官感觉到,于是后面的话他说得就不太好听了,他是这样指责我的,“作为受益者,娇娇,对于金的无私相助你应该心存感激,而不是用一颗苛责的心来对他做道德上的批判。” “我…”我语拙。 “好了,好了,别多想了,”何警官放缓了语气,“拣回一条小命,还不用卧床养病,避免了褥疮的骚扰,你应该找个地方好好庆祝一下。” 我找到了我想说的话,“我只是…只是…太不了解他了…” “那就去了解他,用你的眼、你的心,你的方式...” 何警官的话有点煽情,我有点不适应,同时还有奇怪,“你不是让我别喜欢他么?” 他笑了起来,“也许了解了他,你就会决定不喜欢他了呢?” 好吧,这也是有可能的,多少夫妻结束婚姻就是因为太了解对方从而知道对方不适合自己。 我没有谈性了,想挂电话,遂随口问候何警官现在在哪,身体还好么,何警官又笑,“你终于知道关心一下我了,我还好,回了医院继续休养,免得妙妙唠叨。” 我想到了妙妙的那个电话,不由内疚,对何警官施予的善意,我接受得太理所当然,便真诚道,“你在哪,我反正可以休假,不如来看看你。” “别来,”何警官温柔的拒绝着我,“好意心领,但是…” 他话没说完,好似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顾虑,我多聪明啊马上接道,“那你自己好好休息,嗯,好好的,别再偷偷跑出来了,让关心你的人为你担心。” 何警官隔了一会儿问,“关心我的人…有你么?” 挂了何警官的电话后我又出了阵神,不知怎的特别想金先生。拿起手机犹豫许久,没忍住给金先生发了个消息,“昨晚谢谢你。” 发完后就后悔,语境太暧昧! 太!暧!昧! 但是已经晚了。我把手机丢开然后把头埋进被子,骂自己简直蠢得比猪都不如!还特么文科高材生,恨不得自刎以谢从小学到大学的所有语文老师! 出乎意料的,金先生很快回了我一个消息,我看到屏幕亮起来的时候心都抖了,去拿手机的手也在发着抖,他的消息很简单,就俩字,“还好。” |
首页 上一页[4] 本页[5] 下一页[6] 尾页[10]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
恐怖推理 最新文章 |
有看过《我当道士那些年》的吗? |
我所认识的龙族 |
一座楼兰古墓里竟然贴着我的照片——一个颠 |
粤东有个闹鬼村(绝对真实的30个诡异事件) |
可以用做好事来抵消掉做坏事的恶报吗? |
修仙悟 |
—个真正的师傅给你聊聊男人女人这些事 |
D旋上的异闻录,我的真实灵异经历。 |
阴阳鬼怪,一部关于平原的风水学 |
亲眼见许多男女小孩坐金元宝飞船直飞太空 |
上一篇文章 下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
|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