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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孔怀(兄弟,现代)[第6页] |
作者:小言詹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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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科的主任无非就是开了些外用的消肿抗炎的红霉素眼膏之类的药,楚思恒抢着要去跑腿取药,让顾泽琮在医院门口等自己就好。 顾泽琮和庄慕然从楼梯间里往下走,之前碍于弟弟在,顾泽琮不好意思开口,于是,趁着此刻四下无人,“慕然哥……”虽不是百转千回,却也是十足讨好的语气。 “停。我答应你,你自己跟哥说。”庄慕然对顾泽琮依旧毫无抵抗力。 顾泽琮的嘴已经快咧成了一字型,“谢谢慕然哥。” 顾泽琮原本打算带着楚思恒好好的疯玩一下午,结果,被弟弟强行的拽回了家,然后楚思恒细心的拿着冰袋儿和药膏摆弄了半天,顾泽琮还被思恒逼着闭目修养。楚思恒还特意把小提琴拿了过来,把爱德华,帕格尼尼,舒曼,巴赫,李斯特,克莱斯勒……自己会背的谱子差不多拉了个遍。还特意跟顾泽琮聊着费德勒,纳达尔,德约科维奇他们曾经在四大满贯球场上的巅峰对决,主要都是楚思恒在说,为了给哥哥解闷儿,嗓子都有些沙哑了。 顾泽琮想让楚思恒喝点儿水,而且他几乎从来都是睡觉的时间才躺床上,实在不太适应。于是,偷着看了下腕表,就提议早点去楼下等大哥回来。楚思恒回房间放琴的功夫,顾泽琮就迅速逃离了,下了楼,顺便给弟弟到了杯温水。 顾泽琮他们乖乖的等在客厅的沙发上,顾泽瑾刚一进门,“哥。”“大哥。”两个小孩儿就迎了过去,又递拖鞋,又帮忙拎包,很是热情,不用想就知道肯定又闯祸了。 顾泽瑾对上顾泽琮的眼睛时,看到红肿的左眼,不禁蹙眉,“怎么回事?” 顾泽琮坦白从宽,“哥,我错了。去医院看过了,慕然哥还特意找了眼科主任,没有大碍的。” “大哥,是我的错,是我不懂事,故意把网球打到二哥的眼睛上。”楚思恒羞愧的主动抢着认错。 “闹别扭了?”顾泽瑾轻轻捏了捏楚思恒的小脸。 楚思恒赧然,“是我小气了,还拿二哥撒气,二哥一直都没跟我计较。” “先吃饭吧。”顾泽瑾温和的跟楚思恒说完,之后意味深长的看了顾泽琮一眼,就上楼换衣服去了。顾泽琮倒是成功的被吓的得心里一哆嗦。 晚饭后,顾泽瑾坐在自己的书桌后面看着面前站的笔直的两个弟弟,“说说吧。” 顾泽琮不敢保留的把事情经过简述了一番,顾泽瑾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我看你俩就是太闲了,都回房间站着默一遍《千字文》,小楷,用中楷的笔写。” 兄弟两人应了“是”,这种罚小孩子的手段,让两人很是脸红,但确实是自己理亏,所以就直接转身出了顾泽瑾的房间。 “哥,对不起,我又连累你受罚。”楚思恒低着头说道。 顾泽琮揉了揉楚思恒的头发,“胡说什么,主要是哥的错,哥不该瞒着你,惹得我们家思恒不开心。” “可是我不该故意拿球打哥的,我……” “好了,思恒不是原谅哥了吗?这件事就过去了,好吗?赶快回房写完,好早点睡觉,总不能第一天上课就当“特困生”吧?”顾泽琮把楚思恒推到他房间门口。 楚思恒被哥哥口中的“特困生”说的一愣,然后反应了一下,明白哥哥是在哄他,就笑了,“哦,哥,谢谢你。” “嗯,笑了就好了,快进去写吧。”顾泽琮柔声微笑。说完,就各自回房间奋笔疾书去了。 |
顾泽瑾又给庄慕然打了电话,详细询问了顾泽琮眼睛的情况,庄慕然跟顾泽瑾说明了检查结果,并提醒说二十四小时之后可以热敷,最后,又替顾泽琮求了半天情之后才结束了通话。 顾泽琮小时候经常被哥哥罚默这些经史子集,所以效率自然比楚思恒快些。顾泽琮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指和手腕,不得不承认他哥罚人的手段之高明,虽然字不多,但用中楷的毛笔写小楷,就必须要一直控制着手腕的力道,很是折磨。待宣纸上的墨迹干透了,才一并拿了戒尺去了顾泽瑾的房间。 “都放这儿,然后站过来。”顾泽瑾看着面前站得笔直的弟弟,用手中刚刚盖好的钢笔点了点书桌。 等顾泽琮站好后,顾泽瑾把之前拿上来的冰袋用方巾裹好,放到弟弟手里。 “哥,思恒给我敷过了,……”被哥哥看了一眼之后,顾泽琮咽了后面的话,乖乖的把冰袋放到左眼上。 “我回来之前你就好好站这儿反省。”顾泽瑾说完就起身出去了。到楼下热了杯牛奶给楚思恒端了上去。敲门进去后,楚思恒刚好写到“徘徊瞻眺”,顾泽瑾示意他继续写完,然后站在一旁等他。 楚思恒写完最后一个“也”字,放下笔,转过身来,“大哥,我错了,我不该故意用球打二哥,万一二哥的眼睛……”楚思恒越说头越低。 “思恒,头抬起来,你的错误已经罚过了,就不要再计较了,好吗?” “可是,我犯的错误太严重了。” “这件事的责任不全在你,既然罚过了,事情就过去了。你二哥也有错。” “大哥,都是因为我,您别怪二哥了。”楚思恒一幅苦苦哀求的神情望着顾泽瑾。 顾泽瑾捏捏楚思恒的小脸,“好,大哥答应你。那思恒帮了二哥,就不许再自责了。” “嗯,谢谢大哥。”楚思恒笑的甜甜的。“大哥……”楚思恒犹豫改怎么开口询问。 “想问你二哥为什么突然变成附中的老师了?” 楚思恒点点头,“是。” 顾泽瑾很是耐心的给楚思恒讲解,“你应该知道附中处于市中心的最佳地段,前些年好多在附中附近的高校都迁到了开发区,附中的资金刚好也出现了些问题,就也想卖了地,把校址迁到稍偏些的地方,后来顾氏集团拨了笔资金过去,解了学校的困难。附中的老校长为了感谢父亲,想改学校的名字作为报答,被父亲拒绝了。后来,附中的老校长辗转知道了你二哥在加州进修流体力学,就找到父亲说希望让你二哥毕业后来附中当物理老师,你二哥最是崇敬郭永怀先生,一直想成为他那样的人。父亲问过你二哥的意见,就他应了。等你二哥去学校就职时,又被老校长强加了个副校长的职位,不过还好基本是个名誉的,日常杂物不多。至于其他的,让你二哥自己跟你解释吧。”顾泽瑾一直本着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的原则。“思恒,牛奶喝了,洗个澡,早点休息吧。” “哦,谢谢大哥,大哥晚安。” |
顾泽瑾回到房间,看着认真冰敷和反省的弟弟,坐回旁边的椅子上,“反省的怎么样?” “哥,琮儿知道错了,不该明知故犯,屡教不改,不该耍小聪明,不爱惜身体,不该性子急躁。”顾泽琮的态度甚是真挚诚恳。 “回去吧。”顾泽瑾说完,翻开文件继续处理工作。 顾泽琮一下就慌了,以为哥哥真的生气了,失望了,不管自己了。猛地拉着顾泽瑾的手臂摇着,“哥,琮儿不敢了,真的错了,哥你别生气,你打我吧,别不管琮儿。” 要不是顾泽瑾反应快,左手压着的文件就被弟弟猛然拉扯给毁了。顾泽瑾右手放下钢笔,把桌上的戒尺拿了起来,就往顾泽琮的身后挥,“毛毛躁躁的,不打你难受是吧。” “不是,只要哥不生气怎么都行。”顾泽琮松开手站好。 顾泽瑾一连打了五下,“教训你是为了泄私愤?” “不是,不是,琮儿口不择言,哥别生气。” “琮儿,哥就不跟你废话了,道理你都明白。” “是,琮儿明白,琮儿该教训。”顾泽琮说完,在书桌上撑好。 顾泽瑾抬手,重重的往顾泽琮的身后抽了一下。“慕然给你求了请,我刚刚又答应了思恒,原本没想教训你,你非要提出挨揍的请求,想让我满足你一下呀?” 顾泽琮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赧然的站好。不禁腹诽道:哥,你倒是早说明白呀,害得我白挨这么多下。但是知道自己却实该教训,“不是,可是哥,琮儿犯了错理应受罚,没有逃避的道理。” “嗯,一罪不二罚,刚罚了你默写了,再敢有下次,就连这次的一起算。” “琮儿知道了。那,哥,你不生气了吧?”顾泽琮小心翼翼的问道。 顾泽瑾轻笑,挑眉反问,“我说过我生气了么?” “没有。”顾泽琮摇头。 “那不完了。”顾泽瑾很是嫌弃弟弟现在的智商。 顾泽琮搂着顾泽瑾的脖子,顺势坐到了哥哥怀里,“哥,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起来,你多大了?”顾泽瑾轻轻揪着顾泽琮的耳朵。 顾泽琮鼓着嘴,不情愿的站了起来,假惺惺的揉着耳朵,“多大也是哥的弟弟。” “赶紧回去睡觉,第一天当班主任就想迟到?你要是非想挨顿揍,就等我处理完文件。” “不用了,谢谢哥,哥,晚安。”顾泽瑾说完就赶紧溜出去了。 第二天早上顾泽琮送楚思恒上学,此时,校园里还没什么学生。刚把车在后面的车库停好,就听楚思恒说了声,“哥,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就只看到弟弟飞奔出去的背影。 没过多久就跑了回来,把昨天拖刘宇桐买的黑框的眼镜框,递给顾泽琮。 楚思恒和刘宇桐都是习惯早到的人,上初中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开校门左右的时间就到了,班里每次都是他俩先到,刘宇桐拿着钥匙开门后,就坐到座位上啃着万年不变的tasty的吞拿鱼三明治,时不时的喝口牛奶。还不熟的时候总是客气的要分给楚思恒一个,楚思恒每次都笑着谢绝,说自己吃过早饭了。成为挚友之后,楚思恒忍不住问过刘宇桐,为什么不换早餐。刘宇桐很直白的回道:“早上时间紧,懒得选,反正这个又不难吃。”后来,楚思恒为表同情,总是带盒已经被楚曦倩切好的水果给他。 |
顾泽琮一把摘下雷朋的墨镜,重新拉开驾驶位子的车门,很是嫌弃的丢了进去。然后,迅速带上弟弟送来的黑色眼镜框,堆着满脸幸福的笑容看着楚思恒,“好看吗?” 楚思恒第一次看到顾泽琮带眼镜,总感觉学究气太重,也不知道是不是眼镜框太丑的过,还是觉得他哥戴墨镜帅点,“额……” “我觉得挺好看的,谢谢思恒。”顾泽琮亲昵的揉了揉弟弟的头发。 楚思恒仓皇的把哥哥的手从自己的头上拽下来,带着几分嗔怪和慌张,“哥,在学校呢,我先走了,哥再见。”楚思恒说完,转身欲跑。 “回来,思恒,你这刚开学就丢三落四的,课本都不要了?。”顾泽琮边说边从后座把楚思恒的书包拿出来递给他。 楚思恒腼颜而笑,双手接过书包背好,“谢谢哥。” 看着楚思恒在旁边坐好后,刘宇桐忍不住侧过头问道:“唉,思恒,你昨天让我帮你买眼镜框干什么?” “还说呢,刘大少爷,你买那个也太丑了吧。”楚思恒一脸嫌弃。 “那里丑了,商场眼镜店的销售姐姐强力推荐的,再说了,你又没说清具体要什么样,就说要一个镜框稍宽点儿的,我就跟人家说是给老师戴的。你小子晚饭时间才跟我说,我大晚上的跑商场帮你买的,我爸妈非怀疑我去跟小姑娘约会,我解释了半天,你居然还嫌丑,关系就到这儿了。” “刘少爷,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是不是,别跟小的一般计较,小的中午请您吃饭补偿。” “看在你对我的评价很是中肯的份上,恕你无罪。” “谢主隆恩。” “不闹了,思恒,你到底买来干嘛?”刘宇桐追问。 “我给我哥买的,我昨天一生气,把网球打他眼睛上了。”楚思恒的脸上镀上了层歉意。 刘宇桐有些震惊,觉得不会是楚思恒的行为,“你……不是吧,就因为泽琮哥瞒着你?” “我也不知道,一开始惊讶,后来是生气,其实打球之前已经不怎么气了,然后我哥打球的时候一直让我,就突然犯浑了,我以为我哥会躲开的,可……我没想到球会落在眼睛上。” “那泽琮哥伤的严重吗?” “去医院看过了,医生说眼睛没事,可我哥的左眼都被我那一球给砸肿了。”楚思恒的眼神又暗了一些。 “没有大碍就好,估计过几天就消肿了,你道过歉了就别太自责了。”刘宇桐安慰道。 楚思恒会心一笑,“嗯,谢谢你,宇桐。” 物理课上,顾泽琮一惯闲庭信步的站向讲台,而大家都看着顾泽琮稍有些怪异的眼镜框,甚至透过镜框能音乐看到微肿的左眼,不免流露出关心的眼神。 顾泽琮淡然一笑,自若的摘下眼镜框,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个严格来讲应该算工伤,我昨天可是冒着生命危险进行了科学实验,帮大家验证了牛顿第三定律,很严谨的证明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一番话,逗得底下的同学们哄堂大笑。顾泽琮重新戴好眼镜,“By the way,请勿模仿。好了,同学们,现在可以开始上课了吧。” |
顺便跟大家说明一下,琮儿上课时情形基本和我初二的一个物理老师一样 他姓骆,具体叫什么记不清了,好像是三个字,人很幽默,也很随和。那天物理课,他一进来,我们班全都盯着他看,他上嘴唇偏右的半边全都肿了,还有紫乎乎的血痂,一说话右边的门牙还少半颗。然后,骆老师就解释了琮儿上面的那番话,我们班都笑的不行了,有个胆子大的男生跟他开玩笑说,老师你是不是喝多了撞电线杆儿上了,骆老师回说,他的实验比这个严谨多了,但为了防止我们效仿,就不具体讲解了。 |
顾泽琮尽量深入浅出,生动形象的做着讲解,课堂气氛还算轻松活跃,大概离下课还有十分钟左右的时候,顾泽琮结束了所讲的内容。 “这节课,课本上要求掌握的现在已经讲完了,但身为附中实验班的学生,大家应掌握的远不止于此,以后我会讲的快些,利用剩下的时间给大家讲些竞赛题。课代表,下课以后跟我去办公室拿张卷子,作为今天的物理作业,我需要了解一下大家的水平,方便调整讲解的程度,请务必真实作答。课代表,明早上课前收齐之后放我桌子上。” 楚思恒起身应“是”。 顾泽琮抬手,示意他坐下。“下跟大家聊点儿题外话。”顾泽琮回身在黑板上写了两句英文——“believe in yourself”和“practice”,然后转了回来,双手支在讲桌的边缘,身子微向前倾了倾,嘴上依旧挂着随和的笑容,“Do you like Kobe?” “Yes.”异口同声,尤其是理科班里占据多数的男生,连眼神都为之一亮。 “Me too,I borrow his words for everybody. When he was asked what was the most important turning point of his basketball career,and how could he make last goal in such a few seconds? Kobe siad,‘just to believe in myself,and I started to work and work, practice and practice. Then and then,here I am. As for last goal,imagine the scene of pretend to cheer after winning.You dream first,you have to dream and then you make it reality.You have to count on your brain,then practice,practice,practice.’ ”顾泽琮环视的一圈,继续温和的说道:“Not just sports. For anything,you have to believe in yourself,afterward,practice.See you next class.” 顾泽琮拿起那本他站在讲台上就未曾翻开过的课本,走了出去,楚思恒从教室的后门跟了出去。 行政楼三楼,一间单独的办公室,上面的标注是副校长办公室。顾泽琮拿起办公桌上事先准备好的卷子递给楚思恒。 “哥,你喜欢打篮球?”楚思恒双手接过卷子,问道。 顾泽琮莞尔,“还好吧,更喜欢网球,因为篮球比较大众化,在加州的时候和同学们一起打的多些。” “哦。”楚思恒暗自佩服哥哥教育方式,利用偶像效应,在讲述的同时还可以和同学们拉进距离,降低说教本身的容易带来的抵触情绪,而更像是朋友之间交流追星的正能量。 “思恒,中午和宇桐约好了?” 楚思恒就知道哥哥肯定有私事找他,不然依顾泽琮的不爱麻烦人的性格,肯定会将卷子顺手拿到教室发了的,“嗯,哥,我答应请宇桐吃饭了。” “好,那你吃完饭来这儿找哥,哥有话跟你说,先去上课吧。”顾泽琮微笑着揉了揉弟弟的头发。 “知道了。哥,你这算不算假公济私呀?”说完,楚思恒就一溜烟的跑出了办公室。 |
楚思恒回到班门口,刚要迈步进去,就看见讲台上一个看上去和他哥差不多年纪的男子,身上穿着随意的休闲装,靠着多媒体的讲桌的侧面,面朝门口,低着头随意的翻看语文课本。班里同学的都乖乖的坐在位子上,楚思恒不由得纳闷,但还是在门外站好,喊了一声“报告”。 讲台上的人循声而望,边合上手中的课本,边笑着朝楚思恒招手示意他进来,“快来快来,不用喊报告,还没上课呢,回去坐吧。” 楚思恒微微欠身,“谢谢老师。”然后转身像后面走去。 讲台上的人会心一笑,似乎对楚思恒刚刚谦谨礼貌的言行颇有好感。楚思恒倒是对他不喜不厌。 不多时,上课的铃音便在教学楼中回响,秦世言伴着铃声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同学们好,我为自己能成为你们的语文老师而感到荣幸,你们第一次上高中,我也是第一次教学生,希望我们可以教学相长,共同进步,我叫秦世言,我写的字比较丑,但朗诵方面的能力还是可以,上学的时候一直当主持人来着,所以我会尽量少些板书,以免教坏你们。跟你们说实话,我来咱们附中应聘试讲的时候,台底下都是一群人过中年的大叔大妈们,一个个表情沉重的,我一琢磨我这字儿这么丑,这要是满黑板的写板书他们还不得把我轰出去呀,然后,我就十分机智的扬长避短,用纯正的播音腔蒙蔽了那帮大叔大妈,于是,现在就成功的站在这里给大家上课了。”秦世言用他近乎于贫的幽默逗笑了大部分学生。 楚思恒看了黑板上的字,算不上丑,甚至比一般男老师的板书还要好看些,他也弄不明白秦世言为什么这样讲。可秦世言的讲课的发散性思维,完全可以媲美现代主义文学中的意识流,这样楚思恒有些不适应,所以,起初并不喜欢。 秦世言的声音确实好听,在加上刻意运用的播音腔,一篇诗词朗诵下来,很是醉心。但接着不知秦世言是怎么从“沁园春”这一曲牌名,讲到唐宋诗词——民国旧事——红楼梦——西游记——东游记——搜神记——武侠小说——金庸古龙梁羽生——评书,讲到袁阔成先生时,秦世言看了下腕表,说剩下的三大评书家以后有机会再讲,然后利用六分钟不到的时间,赶在下课铃响起之前,十分迅速的从作者到课文做了讲解。 “不好意思,占用大家两分钟的时间。咱们有语文课代表了吗?” “没有。”底下的同学回道。 “你们班主任的意思是任课老师自己选定吗?” “是。” 秦世言指了一下楚思恒,“就你吧,刚才抱着作业进来的那个男生。” 楚思恒站起来,不卑不亢的婉拒着,“秦老师,谢谢您的倚重,我已经有其他任职了,而且我的语文成绩并不出色,恐怕难盛重任。” “哦,没关系,你再辛苦一下好了,至于成绩,没准儿我能帮你出类拔萃不是?就这么定了,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下课。”说完,秦世言大步流星出了教室。 楚思恒坐下的时候,攥了攥拳头,他向来不喜欢被人强迫着做任何事情。刘宇桐明白他的脾气,低声安慰了几句,由于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同学的都纷纷赶着离开吃饭,并没有人留意楚思恒的进退维谷。 而顾泽琮本打算再来假公济私的找课代表时,刚好看到了下课后发生的这一幕,在秦世言出教室的那一刻,也就放弃了带楚思恒他俩出去吃饭的念头,转身走了。 |
楚思恒冷静了片刻,侧头微笑,“走吧,宇桐,请你吃饭去,想去哪儿吃?” “嗯……食堂吧,好想尝尝附中的食堂。”刘宇桐知道楚思恒的兴致被秦世言搅了,而且刚刚刘宇桐好像瞥见窗外顾泽琮穿插在学生中路过的身影,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事情找楚思恒,所以刘宇桐一个向来不喜欢食堂的人,以好奇为由,周全朋友。 楚思恒抬起胳膊勾上刘宇桐的肩膀,“我没事,你换个地方吧。”随后嘴角勾起一抹略带痞气的笑容,“省得你日后后悔,还非赖我抠门儿。” “切。”刘宇桐拍掉楚思恒的胳膊,“我给你小子省钱你还不乐意呀?再说了,谁说吃食堂吃不穷你呀,一会儿你小子别哭啊。” 两个人一路说说笑笑的去了食堂吃饭,刘宇桐一个人买了四份,鸭血粉丝汤,牛肉锅贴,卤肉饭,还有一份瓦罐汤,而楚思恒手里就只端了份鳕鱼饭。“刘少爷,还要别的吗?” “就先这些吧,别的窗口都要排队。”刘宇桐望了一眼人满为患的食堂,摇头。 “刘大少爷,虽然是我请客,这肚子可是你自己的。”楚思恒一边坐下,一边调侃道。 刘宇桐白了楚思恒一眼,“小家子气。我还不一定够吃呢。” “是是是,少爷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小的去买。”楚思恒赔笑。 刘宇桐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嗯,态度不错,一旁伺候着吧。” 楚思恒尝了一口鳕鱼,勉强咽下了嘴里的,然后把所有的鳕鱼条都捡到了盘边。只是夹着配的青菜和米饭。 刘宇桐也只吃了一口卤肉饭就把碗推到旁边,要不是良好的家教估计都能吐回去。鸭血粉丝汤也挑了两根后,果断弃之不顾。“果然,这些窗口没人排队是有原因的。也太油,太腻,太难吃了吧。” “这鳕鱼饭还不如吉野家。”楚思恒附和道。 “同感,卤肉饭也是。”刘宇桐又尝了一个牛肉锅贴,勉强吃了半罐莲藕排骨,两人不约而同的放下筷子,出了食堂,虽然进去的晚,但出来,绝对是最快的。 刚走进教室,就看到顾泽琮站在楚思恒的座位旁边,“哥?”。 刘宇桐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叫了声“顾老师”,毕竟在学校。 顾泽琮笑着把手中两个印有许留山的袋子,分别递给两个小孩,“宇桐,这里没外人,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买了跟思恒一样的。” “哦,谢谢泽琮哥。”刘宇桐乖巧的微笑着双手接过。 刚刚本来就没怎吃东西,楚思恒看到自己喜欢的许留山,就迫不及待的打开塑料盖子,看了一眼芒果西米露和芒果班戟,“哥,怎么是常温的,芒果捞卖完了?” 顾泽琮捏了捏楚思恒的脸,无奈道,“你俩刚吃完饭,马上吃凉的对胃不好。” 楚思恒立刻从善如流,“谢谢哥。” 顾泽琮语气温和,“你们先吃吧,思恒,吃完记得来我办公室。” |
顾泽琮走后,刘宇桐有些担心的问道:“思恒,泽琮哥说找你什么事了吗?” 楚思恒咽下嘴里的芒果和西米,“没有,我哥特意让我去拿作业的时候,就说吃完饭去找他。” 刘宇桐想着应该不是因为和语文老师起争执的事情,但还是应该防患未然,“思恒,最后一节课拖堂的时候,我好像看到走廊里有泽琮哥的身影。” “哦。”白色的塑料勺没有丝毫停顿的送入口中,楚思恒并没有觉得自己当时的言行有任何错误。 楚思恒将自己那份一扫而净后,就听到刘宇桐的声音,“放这儿吧,等下我收拾,你快去找泽琮哥吧。” “谢啦。” 顾泽琮听到敲门声,起身将饭盒丢掉,走去开门。 “坐。”顾泽琮坐在沙发上拍了拍旁边的空处。 楚思恒依言坐在顾泽琮身侧,“谢谢哥。” “思恒,哥之前瞒着你,是不想影响到你的决定,包括报志愿,选文理。但填完意向表以后,哥没第一时间跟你说明,是哥不对,哥向你道歉。”顾泽琮的语气十分赤诚。 楚思恒用饱含愧疚的眼神看向顾泽琮,“哥,应该道歉的事我,我不该冲动任性。” 顾泽琮微笑着摇摇头,“是哥的错,思恒生气也是应该的,哥私下向学校申请开设理科实验班,又瞒着你当了班主任,其实,哥是想陪你一起渡过高中的时光,年矢每催,哥已经错过了你十五年了,所以哥有些自私的想参与到你这段最是意气风发的成长之中,思恒,原谅哥好吗?” “我没真的怪哥,我就是一时冲动,钻了牛角尖。”楚思恒的眼前微蒙了一层氤氲,哥哥总是默默为了做了许多,保护他,教导他,疼爱他,而他居然可以丝毫不问缘由的发难。 顾泽琮伸手揉了揉楚思恒的头发,嘴角挂着春风,“那哥跟思恒把事情解释清楚了,就真的让它过去了,好吗?如果思恒再自责的话,哥也会引咎的。” “嗯,我明白,谢谢哥。”楚思恒点头。 顾泽琮欣慰的微笑着,继续说道:“思恒,刚才的语文课怎么回事儿?”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非让我当语文课代表,我解释了,拒绝了,可根本没用。”楚思恒的语气里透着几分不悦。 顾泽琮循循善诱,“思恒,哥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觉得方式方法有些欠妥,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可以私下找老师谈,对吗?” “哥,你知道的,我不愿意被人逼着做任何事情。” 顾泽琮耐着性子劝说,“思恒,哥了解你,但人家老师又不是为了针对你,也许也是喜欢我弟弟,想多了解些呢?你就这么直接的当着全班拂了他的好意,多少会让人家有些下不来台,不是吗?” “我不喜欢他,不想跟他有过多的私交,而且我这么拒绝都无果,何况课下交谈。”楚思恒再提到秦世言时,神情带着些厌烦。 “你站起来。”顾泽琮蹙眉,尽量的压着自己的性子与怒意。 楚思恒咬了下嘴唇,站起身来。 “你下午去跟语文老师表达一下你的歉意。” “我不去,哥和大哥都尊重我的意愿和决定,他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的横加干涉。”楚思恒的委屈,令他的声音大了些许。 顾泽琮蹭的站了起来,拽过弟弟的胳膊,挥着巴掌,落在楚思恒的身后,一连打了五下。“ 思恒,什么‘君子隆师’,‘师道既尊,学风自善。’的道理不用我讲,你也明白。不管他做的对与错,但尊师重教是你必须要做到的。”顾泽琮也想冲到那个语文老师面前,质问他凭什么强迫我弟弟做他不愿意的事,也想利用班主任和副校长的职务之便强着压他换个课代表,但哥哥说的对,思恒以后还会碰上许多不顺心的人和事,自己不可能永远在第一时间替他挡了,他不愿做思恒成长路上障目的墙,他更不能用“侍宠而骄”和“仗势欺人”教坏弟弟。 楚思恒低着头,用带着青春期叛逆的沉默表示反抗。 “你先在回教室去,就写‘为学莫重于尊师。’这句话,到下午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响再停,好好想清楚。还有,不管你是否能出于自愿,下午放学前必须去找语文老师道歉。”顾泽琮指着门口说道,他也需要冷静,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脾气把弟弟打重了,毕竟下午还要上课。 “是。”楚思恒没喊哥,也没赌气叫顾老师,甚至连再见也没说,就走了出去。 |
楚思恒本就是不太爱闹的男生,此刻更是静的浑身散发出令人不可向迩的感觉。 刘宇桐看着一言不发,坐在课桌前写字的楚思恒,又瞥了一眼纸上被反复刻写的“为学莫过于尊师”七个字,当即了然。刚想开口安慰,就先听到了楚思恒询问的声音。 “宇桐,你说我是不是真的错了。”许是对着纸张的罚写平下了楚思恒心中的愤愤,楚思恒并没有停下手中的笔,稍稍侧头说着。 “其实,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要分个是非对错不是吗?”刘宇桐思索片刻后回道。 楚思恒手里的笔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写着“为学莫过于尊师”,只是笔下的力道小了。“谢谢你,宇桐。”是呀,抛去那些,还有情理不是吗?确实是自己太过执念了,没谁是本就应包容自己的脾气的,纵是不称心意,也不该任性妄为,难怪哥哥会生气。 楚思恒下了第一节课就去了语文教研组的办公室找秦世言,站在门口喊了一声“报告”。 “来,思恒,快来,是找我吗?”秦世言回头发现是楚思恒,就微笑着招手让他进来,好像对之前的事全然不以为意。 楚思恒走到秦世言一米开外的距离站好,然后躬身致歉,“秦老师,我为上午的言行向您道歉。” 秦世言先是一怔,随即莞尔,“我以为你是来向我问作业的。”秦世言愈发喜欢面前这个懂事尊礼的孩子了,但他避开的楚思恒的歉意,一来因为他觉得楚思恒上午并无逾矩的言行,所以不需要道歉。二是他不希望楚思恒拒绝他,干脆直接以对自己课代表的口吻说着话。 “秦老师,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我不认为我能同时做好两份工作,班里语文成绩好,能力强的同学大有人在,他们比我更合适。” “我这人不太爱留作业,你就照着课本上课后的要求留就行,至于练习册,学校期中期末肯定会查作业,你平时看着来,不要都让同学们最后一次性赶完,太累。练习册每周一收一次就行,我也不想都堆在检查前补。辛苦了,我的课代表。” “非我不可么?”楚思恒吸了口气,微张了张嘴。 秦世言继续答非所问,“我觉得你声音条件不错,有人说过你适合播音主持吗?反正领个午读绰绰有余了,以后每次只要下午第一节是语文课,打上课铃之前,你就领着大家读这学期要背的课文。平时我不会检查,但正式考试中有人不会写课本上要求的背诵的内容,可要算你的头上。” 楚思恒懒得继续和秦世言纠缠,毕竟课间的时间不是很长,秦世言没课,可他有,“我知道了,秦老师再见。”楚思恒刚欲转身离开,就被秦世言叫住了。 “等一下,你的作业还没布置,每周一篇摘抄,两篇读书笔记,不得少于两千字。读什么书,你自己决定。周一交作业的时候,顺便拿来给我就行。”秦世言随意的拿起桌上bodum的白色保温杯喝了口水。 |
放学之后,刘宇桐深表同情的拍了拍楚思恒的肩膀,眼神中透着珍重的意味,“思恒,我先走了。”刘宇桐自从听了楚思恒转述的他在秦世言那里的遭遇,就深深的觉得楚思恒可能和附中八字不合,才不过两天的时间,楚思恒就已经有些水深火热了。 “哦,好,你路上小心,再见。”跟刘宇桐告了别之后,楚思恒踱着步子,走向顾泽琮的办公室。 楚思恒站在顾泽琮的办公桌对面,小心翼翼的说道:“哥,我去找秦老师道过歉了。” “先回家吧。” 一路上,车里静得出奇。吃饭时,楚思恒就基本只是杵着饭粒,顾泽琮却视若无睹,顾泽瑾鉴貌,往楚思恒的菜碟里布了许多他爱吃的东西,露出十分亲和宠溺的一字笑容,“闯祸了?” 楚思恒下意识的往顾泽琮的方向望了望,有些腼颜的点点头。 “有事吃完饭解决,现在好好吃饭。”顾泽瑾说完,又看向顾泽琮,“你给思恒盛碗莼菜汤。” 楚思恒抢先道:“大哥,我自己来就行了。” “让你哥盛碗汤而已,累不着他,你好好吃饭。” 顾泽琮在心里感慨了一下自己的地位,先给顾泽瑾盛了一碗,然后又替楚思恒盛好,递给他。 楚思恒双手接过,“谢谢哥。” 顾泽琮还是没说话。 吃完饭,楚思恒就一路跟着顾泽琮进来他的房间,有些委屈的叫了声“哥”。 “觉得我苛责你?”顾泽琮挑眉。 楚思恒起初是有过一点这样的想法,认为哥哥小题大做了,不过后来冷静下来想想,自己当时的话的确有些过分了,于是摇摇头,“没有。” “思恒,你要先接受你不能改变的,再努力改变你不能接受的。”顾泽琮收了原本带有几分严厉的语气,谆谆善诱。 |
楚思恒蹙眉思索了片刻,继而用坚定的眼神望向顾泽琮,“哥,我明白了,是我错了。” “真的想明白了?” “嗯”楚思恒一脸认真反躬的神情。 顾泽琮伸手把抽屉里的戒尺拿了出来,起身走到楚思恒身边,点了点他面前的书桌,“撑着。” 楚思恒暗自咽了下口水,本来从小就没挨过教训,何况这把戒尺每次给他带来的回忆实在痛苦,说不怕是假的,可犯了错误逃避惩罚的事情他更不耻,就只能硬着头皮照做。 顾泽琮抬手往楚思恒的身后抽了五下,“不管别人做的怎么样,都不是你可以出言无状的理由。” “是。”楚思恒咬着下唇借力。 “这是第一次因为礼节的事情教训你,但哥希望这也是最后一次。”说完,顾泽琮又挥手往楚思恒的身后打了五下。 楚思恒只是点着头,他怕一开口说话,会忍不住呼痛,哥哥这次打的比之都前重,所以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放忍痛上了,生怕自己松了一口气就再难承受,有时候人就是如此,一但懈怠了,就再难坚持。 看着弟弟隐忍的样子,顾泽琮手下不禁松了些力道,毕竟最严重的错误已经教训过了。“思恒,没人有义务照顾你的脾气,也没有谁本来就应该对你好。就算你不喜欢他,但如果他是真心为了你好,也应心存感激,不要一味的拒之千里。”说话,顾泽琮又往楚思恒恒身后打了五下,也没有要楚思恒回答的意思,随即继续道:“哥不希望你做事太过情绪化,这可能会影响你对事情本身了解。只因喜恶去拒绝一些可能会让你变得更好的事情,岂非得不偿失?”教训了最后五下之后,顾泽琮放下戒尺,让楚思恒起身站好。 顾泽琮抬手替弟弟拭了拭额前和鼻尖的汗,“思恒,哥跟你说这些,不是要你今后谨小慎微,只是想你能更好。”揉了揉弟弟有些微湿的头发,“还有,哥哥照顾你是应该的,不许存那些不该有的小心思,明白吗?” “明白了,哥。我知道错了。” “好了,先去洗澡吧,洗完澡过来哥给你上药。” “哦。”楚思恒努力稳着步子往门外走。 顾泽琮轻叹了口气,走上前把弟弟打横抱起来,向楚思恒房间走去。 楚思恒挣扎了两下,“哥,我自己能走。”但被顾泽琮威胁了之后乖乖闭嘴。 “那哥再打一顿?不能走了再抱?”顾泽琮的嘴角挂着一丝邪笑。 送了弟弟回房之后,顾泽琮就就抓紧时间处理去工作了。以前教物理课,课程尽量都安排在了上午,下午就回顾氏集团。现在当了班主任,一天的时间都耗在了学校,公司的事情就只能在电话里和晚上回家以后解决了。 |
楚思恒洗完澡,先抱着画册跟楚曦倩说了会儿话,跟妈妈讲了秦世言的事情,当然包括他和哥哥顶嘴以及现在的自省。然后,看了一眼摊在桌上的作业,还是决定先去找顾泽琮,不想让哥哥等的太久。 附中原本是从高一开始就要每周六补课的,但他们实验班的学生却前所未有的打破了这一不成文的规定,顾泽琮把周六应补的课,加到了每天的为数不多的自习课里,好在只有六节。这件事情他只跟学生们还有任课老师商量过,并没有给学校报备。除了校长,顾泽琮不需要向任何人汇报,至于校长那里,早在理科实验班准备成立的时候,就给了顾泽琮绝对的特权,他只看结果,所以不会干涉。顾泽琮认为没必要把战线拉那么长,这样大家都疲惫,而且这个年龄的孩子大多都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只有劳逸结合,才能事半功倍,兼程并进不是?可这些都不过是顾泽琮用来搪塞自己和别人的理由,抛却这些冠冕堂皇的用心,他只是个因公假私的哥哥,想利用周六的时间分摊一部分公务,然后抽出一个下午陪着思恒做他喜欢的事情。在同学们对顾泽琮投去结草衔环的目光时,他都不免有些芒刺在背的愧疚。 因此,实验班的学生只能在课间或放学后完成作业,不过,胆子稍大些的学生会在并不怎么喜欢的史地政的文科课上写会儿,比如,刘宇桐。楚思恒倒不是不敢,也不是热爱文科,只是他从来不在课后复习这些,所以上课的时候只能心无旁骛的全部记住,免得再浪费时间来背。 楚思恒敲开顾泽琮房门的那一刻就后悔了,看着顾泽琮书桌上公务,暗责自己不该如此没脑子,叨扰了哥哥。 “又没罚你站,杵在那儿干什么,快过来。”楚思恒愣神的功夫,顾泽琮已经拿了药膏等在床边。 楚思恒站在原地,“哥,其实我不怎么疼了,不用上药了。” 顾泽琮微笑着跟弟弟商量,“那也过来,哥再揍你一顿,疼了就可以上药了,行吗?” “不用那么麻烦了,哥。”楚思恒很识时务的走到床上趴好。 “思恒,哥知道你向来不矜不庄,遵德守礼,就算是再不喜欢他,也不会顶撞老师。哥今天罚的重了,你别怪哥。”顾泽琮边小心细致的揉着药膏,边温和的说着。 楚思恒急得回过头说道:“我没怪哥,明明就是我的错。” “之所以教训的你这么狠,是因为哥希望你能记住疼,我弟弟不能在礼节方面出任何差池。思恒,哥知道你只是在哥面前一时情急才出口无状,在人前,思恒不会的,哥很高兴思恒不把哥当外人。” 楚思恒眼前的视线突然变得有些模糊,哥哥的话如清泉暖入心底,却总在不经意间激起涟漪。“哥,我记住了,以后不会了。” “哥知道,哥相信你。”顾泽琮用干净的那只手揉了揉弟弟的头发。“还有就是,哥希望你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在这点上哥做的也不好,哥没办法要求你,但哥想跟思恒一同改进,好吗?” “好,哥,我会努力的。”楚思恒点头。 |
“思恒,当你背向太阳时,只会看到自己的影子。” “哥,我会尽量收起自己的抵触情绪。不会再偏激了。” “哥相信你,哥的思恒向来善解人意。”顾泽琮帮楚思恒整理好衣服,转身去洗手。再出来时看弟弟还是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顾泽琮快步走到床侧,半蹲半跪,声音很是轻柔,却又夹在了几分关心的急切,“思恒,是疼得厉害么?” 楚思恒摇摇脑袋,抬起埋于哥哥床中的头,脸颊泛着些许红晕,用几近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哥,我……可以……今晚可以睡这儿吗?” 顾泽琮看着弟弟的羞赧的样子,估计刚刚一直在为这羞于启齿的话语犹豫不决,不禁莞尔,“当然可以,荣幸之至。” “哥,如果我在这儿写作业会打扰你工作么?”楚思恒心存愧意的时候,喜欢在一旁陪着哥哥工作,就像同榻而眠,也不过是免得哥哥彻夜守在自己床边,可又怕会影响到顾泽琮。 顾泽琮十分亲昵的揉了揉弟弟的头发,“不仅不会,而且有思恒配哥,哥只会倍道并进。思恒,你再趴一会儿吧,哥去给你拿作业。” “谢谢哥。”楚思恒笑容可掬。 顾泽琮在楚思恒的书桌前帮他整理作业时,看到了被压在最下面的两张纸,应该是楚思恒忘记丢掉了。顾泽琮拿起来端详了一下,字的力度从刻至轻,字的形态由散到工,整整两页的“为学莫重于尊师”,他从中体味着楚思恒的态度变化,脸上的笑意满载着欣慰。 右手抱着楚思恒的作业,左手将他的房门关好。刚一转身,就看见顾泽瑾端着一盘削好的芒果块和剥好的山竹瓣从楼下上来。“正好,省得我给你送了。” “哥,你也太惯着他了。”顾泽琮把书本换到左手,用右手接过盘子。 顾泽瑾轻嗤一笑,“你这打一巴掌,我还不得帮你准备个甜枣呀?” “谢谢哥,哥,你忙完了,早点休息。” “嗯,思恒睡觉前,你记得给他热牛奶。让你吓的晚饭都没吃好。” 顾泽琮无奈道:“知道了,哥。”暗自腹诽:哪那么娇气,我每次被你吓得吃不好饭,也没见你这么特意的给过甜枣呀? 楚思恒看到顾泽琮递来的水果时,不禁惊叹于他哥做事的效率,“谢谢哥。” “是大哥给你弄的,这不是你挨打有功吗?”顾泽琮捏了捏弟弟微红的小脸,“思恒,吃完再写作业吧。” 楚思恒点头,“噢。”然后,拿起叉子,递了一块最爱的芒果给顾泽琮。 顾泽琮声音温和,“哥不吃,你吃就好了。作业多么?” “还好,毕竟刚开学。”楚思恒边咽着嘴里的芒果边回道。 “那一会儿,你站着写吧。”顾泽琮知道此时的弟弟就算坐在软椅上也不好受。 楚思恒塞了满嘴的山竹,含糊不清的说着,“哥,秦老师让我作摘抄和读书笔记,我能拿本书么?” 顾泽琮抬手轻拍了下弟弟的头,“以后东西咽下去再说话。”继而道:“当然可以,哥和大哥书架上的书你可以随便挑,要是有别的想看的,你写下来,哥去买。” 楚思恒从善如流的咽下嘴里的山竹才回道:“哦,好,谢谢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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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楚思恒伏在课桌上看着杨绛先生译本的《堂吉诃德》,时不时的在本子上写着些什么。直到预备铃响起,也没停下手中的笔。 刘宇桐用左手拍了拍楚思恒的胳膊,轻声道:“思恒,今天下午第一节课是语文,秦老师不是让你领午读吗?” “哦,对,我忘了,谢谢提醒。”楚思恒放下笔,叹了口气,从书包里找出语文课本,带着几分迫不得已的神情迈步走向讲台。 不得不说,楚思恒的运气还是蛮好的,刚要读完第一篇课文时,秦世言就走了进来,示意楚思恒继续后,就朝楚思恒的位子走去。刘宇桐眼疾手快的将楚思恒摊在课桌上的书本收进了他课桌的抽屉。 秦世言没说什么,也没去翻楚思恒的抽屉。只是在打上课铃之后,从楚思恒的座位上起身,在走至与楚思恒擦肩的时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了声“辛苦了”。 楚思恒微微欠身,而后走了过去,向刘宇桐投去了个铭感五内的眼神。 课堂上,秦世言毫无意外的只讲了题目便开始了相当意识流的跑题。秦世言跳跃性的思维着实令人钦佩,明明是戴望舒笔下的雨巷,他愣是能拐到常州的青果巷,然后便从中国实业之父盛宣怀讲起,刘国钧、瞿秋白、史良、唐荆川、董康、张志让、杨守玉、李伯元、吴祖光、汉语拼音之父周有光,最后是跨界天才赵元任先生,数学、物理、哲学、中文、语言学和音乐。尤其是赵元任先生惊人的语言天赋,英语,法语,德语,俄语,日语,拉丁语等从交流到文字应用无一不精,还会讲三十三种方言,每到一个地方都被错认为老乡。在讲到赵元任先生所曲谱的中国第一首流行音乐《教我如何不想她》时,秦世言一时兴起,还唱了起来,引的楚思恒都放下了手中正做着摘抄的笔。说是林籁泉韵未免有些夸张,不过秦世言洋洋盈耳的嗓音配上这首乐曲确实相得益彰。一曲毕,全班掌声四起。 秦世言略一点头表示感谢,“说起音乐,我想起中国第一首传唱到海外的民歌——《茉莉花》,它是始于清朝道光年间的地方民歌,原本是在南京六合民间传唱了一百多年的《鲜花调》,首次流传到海外是被英国首任驻华大使约翰?巴罗带回到他的祖国,到了1924年,意大利的作曲家普契尼将其运用到歌剧《图兰朵》中,自此传遍世界。在香港和澳门回归以及在中国举办的各大世界运动赛事中均被演奏、演唱。不好意思又跑题了,我们接着讲回戴望舒的雨巷……” 讲完再别康桥,秦世言看了一眼楚思恒,随意吩咐了一句,“课代表跟我去趟办公室,大家没什么问题就下课吧。”待秦世言走出教室,下课铃才刚刚响起。 |
秦世言从办公桌上拿起Daycraft A5的黑色笔记本递给楚思恒。 “秦老师,谢谢您的好意,我自己准备了。”楚思恒并没有伸手去接。 “嗯,我看见了。”秦世言挑眉,点头,一侧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 楚思恒明白秦世言嘴里的看见是指他上课时不应该出现的行为,“秦老师,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雨巷的创作时间?运用了什么抒情手法?”秦世言没头没脑的问道。 楚思恒先是一愣,旋即恢复了一惯的从容自若“一九二七年,四一二政变之后。象征手法。” 秦世言继续问道:“再别康桥属于什么诗派,形式特点?” “新月派。三美形式,即音乐美,建筑美,绘画美。” “李伯元的代表作,清华四大导师,教我如何不想她的诗作者?” 楚思恒沉思片刻,脑子里飞快的回忆着秦世言上课时的话语,“《官场现形记》。四大导师……梁启超、王国维、陈寅恪和赵元任四位先生。诗作者应该是刘半农先生。” 秦世言点头,会心一笑,“嗯,很好,我课堂上所讲的内容,你既都能答上,那你上课一心二用之事,我自然不会插手。” 楚思恒没有接话,只是在心中打量着秦世言,对他刻板专横的形象不免有所改观。 秦世言再次拿起桌上的Daycraft本子递给他。 楚思恒满腹疑惑的看向秦世言,“秦老师,您的意思是让我重写么?我可以回去返工,您不用破费了。”他不喜欢秦世言如此跟他大费周章的拐弯抹角。 秦世言轻笑一声,“你那本不是写的摘抄吗?这本是给你写读书笔记用的。” “秦老师,我自己有笔记本,一样牌子的。”楚思恒依旧没接,无功不受禄,他没理由接受秦世言手里这本不算便宜的本子,何况都是A5的横格本,用哪个又有什么区别。不过,他倒是意外秦世言跟他和刘宇桐喜欢的牌子居然一样。香港的Daycraft可是刘宇桐的最爱,楚思恒其实也是半路被洗脑的,试过之后,的确也爱上了Daycraft做工精细的本子,尤其是怀旧系列的本子。 秦世言也懒得再同楚思恒解释,直接扔给他,“不一样的,就用这个写,摘抄的本子随你。” “谢谢秦老师。”即是长者偏赐,楚思恒便不再辞。 “思恒,这本书给你。”还没等楚思恒开口告辞,秦世言就拿了立在办公桌左上角的书递给他。 楚思恒双手接过,看了眼封面上的书名,不禁狐疑:不是说好了书自己选么? “这本《素书》是额外加的,原文两个星期之内背过,以你一心二用的聪敏绰绰有余了,去上课吧。”秦世言说完,起身拿着bodum的白色保温杯走向角落的饮水机。 楚思恒欠身告辞,“秦老师再见。”楚思恒一直盯着那本书,他也搞不清楚秦世言的态度了,说了不介意,可又罚背书,不过好在不是什么弟子规之类让人羞赧的孩童读物。 |
“桑丘,让他们管我叫疯子吧,我还疯得不够,所以得不到他们的赞许。” ——堂吉诃德 晚上,楚思恒坐在书桌前,重新翻看着杨绛先生所作的译者序。 之所以选《堂吉诃德》,的确是楚思恒行了小慧,虽然对这本小说的喜爱是主观原因,但也委实是借着读过的缘故提高效率,颇有些应付秦世言的意思。白天在学校作摘抄的时候,楚思恒直接略过了前言的部分,故而此刻重新补上。 “世人多半是疯子,他们和堂吉诃德不同之处只在疯的种类而已。”这是英国小说家斐尔丁写在《The Coffee-House Politician》(杨绛先生将它为译《咖啡店里的政治家》)里的话。 杨绛先生在译者序里写道:堂吉诃德为了他信仰的真理,不辞艰苦,不惜牺牲性命。在他,人生只是手段,不是目的。他所以珍重自己的性命,无非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 看完后,楚思恒满脑子都是“疯子”两个字。就像海涅说的,他每隔五年读一遍《堂吉诃德》,印象每次不同。再次翻看,果真与小时候所单纯钦羡的他身上的骑士精神不同了,读者所倾注的见解不同,那堂吉诃德的形象自然愈加复杂。 楚思恒不禁想起纪伯伦诗中的那句:第五次,它自由软弱,却把它认为是生命的坚韧;第七次,当侧身于生活的污泥中,虽不甘心,却又畏首畏尾。(《我曾七次鄙视自己的灵魂》) 楚思恒本想从书包里拿出那个秦世言所谓不同的本子,然后文不加点的记录下自己的想法。可翻开本子时,楚思恒怔了一下,接着又从头到尾的粗览一番,每页上面都有条笔直的垂线,大概距右侧的页边不到两英寸。楚思恒微不可察的笑了笑,没想到秦世言跟他有个同样的毛病,从来不用纸张的背面。 楚思恒取下夹在首页的便条,仔细研读完关于秦世言所写的关于读书笔记方法的建议后,并没有依言扔掉,而是用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如获尺璧的小心将其放进抽屉。 同时,心中不免鄙夷了一下自己的小人之心,当时居然以为秦世言在故意报复他的乖戾。楚思恒对秦世言的改观,潜移默化。 下笔时,完全收起了敷衍了事的小聪明。 顾泽琮进来给楚思恒送牛奶,瞥见了摊在桌上的本子,“思恒,这就是你在车里提到的那个笔记本?” “是。对了,哥,给你看这个。”楚思恒边说边将放在抽屉里便条拿给顾泽琮。“哥,你说的对,我不该从一开始就对秦老师产生那么大的偏见。” 顾泽琮看完后将便条还给楚思恒,然后温和的笑笑,揉了揉弟弟的头发,并没作回应。只是说了句,“思恒,写完了,早点休息。”就出去了。是呀,有些事情必须亲自经历后,方可成长,他不能把弟弟变成‘装在套子里的人’。 |
后来,秦世言总是有意无意的给楚思恒许多东西。有时,秦世言坐过楚思恒的位子后,抽屉里会莫名的多出瓶畅优酸奶,还有十月初五饼家的盒子,每次都不重样,尝过一个遍之后,楚思恒比较喜欢杏仁饼,刘宇桐喜欢鲍鱼酥。可就连坐在一旁的刘宇桐也没看到秦世言是怎样把那些或许被藏在电脑包中的东西,变到楚思恒的课桌抽屉里。有时,是一些经秦世言筛选过的教辅材料什么的,每次都很随意的丢给楚思恒一句,“思恒,这个给你,书商送的样品,我留着也没什么用。”楚思恒只得半信半疑的双手接过道谢,狐疑道:附中不是从不让书商进校园推销么? 记得,秦世言上课时曾跟同学们戏谑的自嘲:“如果你们看到语文相关的练习册上印着我的名字,千万别买,我怎么也不能坑自己的亲学生呀。”引得一阵哄堂大笑。 周一早晨,楚思恒去秦世言的办公室送作业,当然,还有他自己的作业。 “辛苦了,思恒。”每次楚思恒领读过后,或去办公室送作业的时候,秦世言总要说一句“辛苦了”。 楚思恒微笑着欠身,“分内之事。” “都收齐了吗?”秦世言翻看着楚思恒的读书笔记,看着第一行的题目“疯子?”,嘴角不由得挂上了些欣慰。 楚思恒点头,“一共四十二本,都齐了。” “好。思恒,音乐剧《我,堂吉诃德》看过没?” 楚思恒的眼神一亮,虽不及《啊!鼓岭》那般最为钟爱,却也是喜欢的,“看过,达尔?瓦瑟曼的作品,百老汇经典剧目。” “下次再写的时候可以结合进去,读书笔记并不只局限于这书本身。” “明白,谢谢秦老师。”楚思恒豁然。 “长莫长于博谋?”秦世言突然提问。 楚思恒不明所以的挑了挑眉毛。 “博学切问,下一句?”秦世言颇有耐心换了前面一章的句子。 楚思恒的手下意识的搓了一下校服裤子,沉默。 “《素书》你一点儿没背?”秦世言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严厉和不悦。 “您不是说下星期一前背完吗?”楚思恒腼颜。 秦世言怫然,将手中的本子摔在办公桌上,其声之大,引得办公室里的其他人纷纷侧目。楚思恒顿觉无地自容。 秦世言像是遽然意识到方才的不当行为,站起来带着歉意的微笑看向办公室里的同事们,“不好意思,打扰了。”继而,瞪像楚思恒,刻意压低了声音,“你下周一再交三遍抄写,下周一早上七点来这儿给我背,要是背不熟,语文课就不用上了,回去上课。” 楚思恒此刻也想拂袖而去,明明是他说了两个星期内背完就行,现下又这般出尔反尔的发火,楚思恒委实百思不解。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缺礼少教,便还是咬了咬嘴唇,微微躬身,“是。秦老师再见。” |
楚思恒这一整天多少带了些怏怏的神色,罕言寡语。下课也不跟刘宇桐浑闹了,连顾泽琮中午带俩个小孩儿出去吃饭时,楚思恒都一副怅然的样子。 “思恒,怎么了?” “没事,哥。” “跟哥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顾泽琮抬手覆上弟弟的额头。 “没有。”楚思恒自顾自的往叻记茶餐厅的二楼走去。 顾泽琮疑惑的看向刘宇桐,“宇桐,他这是……” 刘宇桐也是一脸茫然的摊了摊手,“泽琮哥,我都问一上午了,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思恒他早上去交语文作业前还好好的,回来就这副样子了。” 顾泽琮轻笑,伸手揽了刘宇桐的肩膀,“不用管他,估计是挨骂了。宇桐,走,我们上去吃饭。” 下午大课间,刘宇桐变着法子逗楚思恒开心,“爷,看在人家辛苦半天的份儿上,给小的乐一个呗。” “宇桐,我真没事儿。”楚思恒强扯出了个微笑。 刘宇桐捂着胸口,假模假式的咳嗽了两声,“可我有事。” 楚思恒十分关切的转头望着刘宇桐。 刘宇桐神情哀怨,略带哭腔,“你都冷落小爷一天了,心都碎了,很严重的内伤,你得负责。” “行行行,我负责。刘少爷,有何吩咐?” 刘宇桐立刻正色问道:“秦老师到底把你怎么了,你挨骂了?” 楚思恒无奈的把事情的经过跟刘宇桐简述了一边。 “平时看着挺好说话的,怎么脾气这么爆,翻脸比翻书还快。他是青春期延后,还是更年期提前呀?”刘宇桐“义愤填膺”的说着。 “我要是敢这么编排他,我估计我哥得打死我。”楚思恒成功被刘宇桐的噗嗤一笑。 刘宇桐满脸都是小粉丝维护偶像的神情,“怎么可能?不就罚你写个‘为学莫重于尊师’么,你至于那么记仇吗?我泽琮哥那么一个举世无双,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停,我那云吞面都要吐出来了。你小子不是安慰我的么?” 刘宇桐讨好的笑着,“哦,对,差点忘了。罚抄多吗?要不我帮你写一遍吧?” “不用了,要是被发现了,以秦老师的脾气,我这学期语文课都别想上了。”楚思恒耸耸肩膀。 晚上,楚思恒写完作业翻开《素书》正要开始抄写,就听到敲门声,就起身去开门,双手接过顾泽琮送来的水果,“谢谢哥。” 顾泽琮很是耐心的等楚思恒吃完,捏了捏弟弟的小脸,温和的笑问,“能跟哥说说今天的事情吗?” 楚思恒神色羞赧他虽不是多么勤奋刻苦的孩子,但自问在学业上也从没出过什么差池,这还是第一次因为作业的事情被骂。“秦老师今早考了我两句《素书》,我没背出来,他突然就火了,还罚我抄三遍原文。” “还记得考的哪两句吗?” “好像是……‘长莫长于博谋’和‘博学切问’。” “思恒,你到现在还没想明白秦老师生气的原因?你是不是一个字都没看?” 楚思恒点点头,“没看。可秦老师分明说下周一之前背完就行,不是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么。” “拿上你的东西,去我房间抄,今晚抄完了这三遍再睡。”顾泽琮的声音带了三分严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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