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推理] 两个孤寂灵魂、一场绝望邂逅，暗黑青春悬疑长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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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两个孤寂灵魂、一场绝望邂逅，暗黑青春悬疑长篇小说—《告密者》（改版）[第8页]

作者:葵田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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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６月19日早上６点30分，守候中的莫伊娜远远看见林亚非的车开过来，后面还跟了四台警车。她奔过去，车子停下来。
    “妈的……”林亚非用力拍打汽车中控台的塑料板，发出疑似开裂的响声。
    “怎么了？”
    “空调又没风了。这次案子办完就换车，你给我作证！”
    “林队，拿到了吗？”
    林亚非摇下车窗，用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张纸摇晃着。这是一张搜查令。他的表情比前几天轻松多了，像得到了某种解脱。
    “这么快的？田局王局没说什么？”

    “老板说如果我们搞岔了，以后就不用干了。正好，老子也不想干了。”林亚非跳下车，“房子里的人怎么样？”
    “没动静，可能还没起床。”
    林亚非把搜查令递给莫伊娜，向后面五六个警员挥挥手，意气风发地向前走。莫伊娜跟在他身后。
    众人走到一栋黄皮楼前，莫伊娜对一间房子敲门。没有人答应。林亚非用力敲门，还是没人答应。
    莫伊娜望向林亚非。
    “撞！”林亚非说。

    一个高大的警员后退几步，向前一扑，一声大响在清晨宁静的空气里回荡。门被撞开了，警员一拥而进。林亚非和莫伊娜也走进去。
    房间又窄又黑，一股霉败的味道扑面而来。过道上都是杂物和垃圾，林亚非踢开一个黑色的袋子，袋口露出白色的饭盒，几个酒瓶骨碌碌地滚动起来。林亚非和莫伊娜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这个人的家会是这个样子。
    右边有个房间，门虚掩着，莫伊娜伸手推开。早晨的阳光从窗口洒进来，那个房间整整洁洁、一尘不染，沐浴在光芒中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莫伊娜走进去，看见房间墙上贴满了各种奖状和领奖时的照片，照片中的领奖人笑容甜美、生机勃勃。床头挂着一个黑色的绒边匣子。林亚非也走进来，走过去把黑匣子取下，是一把小提琴。
    莫伊娜来到书桌旁，书架上的书本井井有条。莫伊娜发现有一本笔记本很眼熟，她将之抽出，书架掉下来一叠照片。照片散落在书桌上，莫伊娜惊讶地发现，照片上的人是宋平。
    对不起。

    每一张照片都写着这三个字。那些照片四角上有透明胶的痕迹，似乎原来贴在什么地方。
    再看那本笔记本，是一本化学课笔记。里面的内容和宋平的笔记本一样，但是笔迹不同。也就是说，这是一本照着抄写而来的笔记本。
    笔记本里夹了一张发黄的照片，一个还很稚气的女孩正在简陋的舞台上拉着小提琴，舞台后面有一条横幅：西城中学第十三届初中新生才艺争霸赛。照片背面用铅笔写了一段话，字迹已经模糊了。
    第一次在大家面前演奏，得到好多掌声，好开心。
    其实，中途麦克风忽然坏了，大家都在笑，我紧张得几乎要哭出来。班上一个男同学跑到后台，一下子就把麦克风修好了，太厉害了！真要谢谢他，如果没有他，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
    “站住！”

    房间外面传来很大的动静，莫伊娜和林亚非转过身。一个满头乱发的男人扑了进来，双手向前伸直，差点抓在林亚非身上。
    “不准进我女儿的房间！她说谁也不准进的！”
    男人挥舞双手，继续向前扑，两个警员冲进来把他按倒在地。
    “不准进我女儿的房间！她说谁也不准进……”男人仍然喊着，他身上散发着烂柿子的气味。
    “林队不好意思！”一个警员站直身体，“这个人睡在厕所里，我们刚把他扶起来，他忽然醒了……”
    林亚非蹲下来，靠近那个男人。
    “你是温娅楠她爸吗？”
    “不准进我女儿的房间！她说谁都不准……”
    “闭嘴！”

    林亚非大吼一声，酒鬼愣了一下，不出声了。
    “扶起来。”
    两个警员架着那个男人站起。
    “温先生，你的女儿在哪里？”莫伊娜走过来。
    男人哭丧着脸，腮帮像沙皮狗一样拉下来。
    “她走了，她和她妈都走了……全都走了……”
    “去哪里了？是没回家还是出走了？”林亚非大声问。
    “都走了……全都走了……”

    醉汉头歪往一旁，口水沿着下巴流下来。两个警员使劲架着他，似乎稍一放松他就会瘫在地上。林亚非气得跳脚，莫伊娜拍拍他的肩膀。
    “林队，温娅楠真的走了。”
    她打开衣柜，里面有十几个空衣架，剩下两三件衣物懒洋洋挂在横杆上。
    “发通缉令吗？”林亚非眉头大皱。
    莫伊娜摇摇头：“还是先等等吧，她未必是罪犯。而且她爸可能知道她去了哪里。”
    “要问话的话只能等他酒醒了。喂，这家伙叫什么？”

    “叫温新言。”一个警员拿出醉汉的身份证。
    “先带回去吧，灌些醒酒药。”林亚非挥挥手。
    两个警员把温娅楠父亲向屋外扛去。
    林亚非扭头问莫伊娜：“你要留在这里吗？”
    “我和你走吧。”莫伊娜觉得留下也没有意义，搜查的事情交给搜查人员好了。

补祝大家节日好，马上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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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离开温娅楠家，回到警局。一个警员来报告，帮游兵更换门锁的师傅已经找到了。卖门锁的店铺在一个建筑材料城里，距离游兵家十多公里。游兵大半个月前就在那间店买好了门锁，然后指定在６月４日下午安装。那天下午，游兵开车到建材城，把负责安装的师傅接到家里，安装完毕后，又把他送回店里。那个换锁师傅是个50多岁的粗汉子，活多的时候，一天要跑七八个客人，对自己去过哪个住宅楼几乎不存印象。他压根不认识游兵是谁，平时也不看新闻，所以，从来没想过要向警方报告什么情况。
    经过换锁师傅确认，他在６月４日下午５点左右装好门锁，然后和游兵一同离开。整个过程中，他们没碰见什么人。
    也就是说，知道游兵更换了家里门锁的，只限于他晚上见过的人了。
    林亚非和莫伊娜和那个门锁师傅谈完话，回到办公室，又有一个警员跑过来。

    “林队，温新言醒酒了。”
    “这么快，真醒还是假醒啊？”
    “彭医生听说你着急，给他打了一针。”
    林亚非想起彭法医胖胖的脸，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大家给面子给过头了。
    “有这个人的档案吗？”

    “有。”警员把数据递给林亚非，“他原来是西城市交响乐团的大提琴手，几年前在街头被一个抢劫犯捅了几刀，右手永久性机能损伤，所以只好退团了。后来他下海做生意，又被人骗了很多钱，财务状况越来越糟糕。一年前，他老婆和他离婚，根据婚前协议房子归女方所有。那个女人把房子卖掉，然后一走了之。之后他就和女儿搬进现在的房子，没有工作，靠政府抚恤金度日。这个人应该是个老实人，就是运气背了些。听说当年被歹徒刺伤，也是因为见义勇为，但获救的人因为怕惹上麻烦跑了。”
    林亚非和莫伊娜听得面面相觑，温娅楠在人前像贵族一样得体，没想到家庭却破败至此。
    “温娅楠为什么没跟着妈妈呢？”
    “她妈没要她，一个人改嫁到外地了。”

    问话室到了，林亚非和莫伊娜推门进去。温新言无精打采地坐在桌子对面，头发蓬乱、双眼浮肿，听到有人进来，他抬起头，眼神有点茫然，但神情还是清醒的。
    “温新言先生，抱歉把你带来警察局，我们想问你一些事。”林亚非和莫伊娜坐下，前者问道。
    “你们要问娅楠的事？”温新言淡淡说。他的声音虽然很疲惫，但是温厚而有磁性。可以猜想，曾几何时他也是个极有修养和魅力的男人。
    “你知道些什么事吗？最近令嫒有没有异常的行为？”
    “你是指游兵老师出事以后吗？”
    “是的。”
    “我不知道，我们很少说话了。游兵老师出事后，娅楠回家的时间倒是多了。尽管是这样的家，但是总比待在外面觉得安全吧。”温爸爸苦笑了一下。
    “你是说你女儿最近很害怕？”
    “也许吧，只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的感觉。”

    “你女儿和游老师关系好吗？”
    “我不知道，不过娅楠不想退学。”
    “退学？”
    “家里拿不出钱了，但是娅楠不愿意退学。她很在意别人的看法。”这个父亲平静地说着，生活像一把锉子，把他的自尊心磨平了。
    “６月４日，也就是游兵出事那天晚上，你女儿有没有回家？”
    “有的。”
    “有？什么时候？”
    “大概７点的样子。”
    “然后呢？一直在家？”

    温新言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她回来拿了什么东西就走了，晚上没有再回来。”
    “她到什么时候才回家呢？”
    “第二天清晨。”
    “回来时是什么样子？”
    “我没看见，只听见她在自己房间里哭。”
    “你能确定你女儿离开和回来的时间吗？”

    “那天晚上我在家，没有喝酒，也一晚上没睡。我一直在等我女儿回来。”
    温新言对警察的提问毫不抵抗，他客观而简单地回答问题，既不掩藏，也不加油添醋。他神情麻木，似乎说的人和事和自己毫无关系。
    见时机成熟，莫伊娜问道：“温先生，你知道你女儿现在在哪里吗？”
    “我不知道，昨天晚上她忽然收拾东西，然后离开了家。我知道这一天总是会来的。”
    “为什么？”
    “这样的家是留不住她的，而且她很崇拜她妈妈。”
    “她会去找她妈妈吗？”
    “我不知道。”
    “她妈妈现在哪里？”

    “可能在广城吧。”广城是本省的省会，距离西城市不到两个小时车程。
    离开问话室，林亚非举起电话，但没有拨打。
    “要不要发照片到广城？”林亚非征求拍档的意见。两人都觉得，如果温娅楠是畏罪逃跑，选择广城市未免太近了。
    莫伊娜想了想说：“还是发一个吧，寻人通知之类的。”
    林亚非拨打电话，让人把温娅楠的照片发到广城市公安局。
    “等等吧。”他放下电话，“我在广城兄弟多，有消息会马上通知我。”
    莫伊娜点点头，两人向办公室走去。
    林亚非说：“那个爸爸真奇怪，一般人会轻易告诉警察对自己女儿不利的事吗？是因为恨她像她妈一样离开吗？”
    “他只是想把女儿留在身边。”莫伊娜淡淡说。

    林亚非还想说什么，手机响了起来。
    “火车站、汽车站、地铁站、飞机场，让他们能发都发！”林亚非大声说。
    “你的照片收到拉。”那边传来一个粗声粗气的女声。
    “啊，是秦琴姐呀，不好意思！”
    林亚非哈哈笑着，对方是广城汽车站派出所的所长。两人在省公安厅组织的培训班里同班，是老熟人。
    “收到我们发的照片？给你添麻烦拉……”
    “少废话，人给你找到了。”

    “什么？这么快？”林亚非吓了一跳，他望向莫伊娜，把电话免提打开。
    “在我这里关一晚上了，不肯说自己的名字，你的照片来得正好。”
    “怎么回事呢？”
    “昨晚深夜她从广城汽车站下车，刚走出门口就被人抢了包，头也流血了。我刚好在附近巡逻，过去看她怎么样。本来是想帮她，没想到她看见警察反而紧张起来。我让她回所里做个登记，好歹包扎一下伤口，但她死活不肯。我马上起了疑心，把她关起来了。”
    林亚非和莫伊娜再次面面相觑，今天早上关于温娅楠的每一件事情，都和她给人的印象格格不入。
    “离家出走的不良少女吧？人长得还行，但是脑子实在太蠢了。”
    三粗五大的女警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本节完，明日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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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６月19日下午两点，林亚非和莫伊娜一同去见温娅楠。
    早上局里刚好有人在省里办事，所以很快把温娅楠接了回来。林亚非提醒接人的兄弟要对温娅楠多加留心，但不到两个小时，人就无风无浪地接回来了。
    “那女孩怎么了？”那兄弟交人后问。
    “你觉得她不像嫌疑犯是不是？”林亚非翘起手。
    “挺像的。”
    “吓？挺像嫌疑犯？”

    “是啊，一路上吓得直发抖，摊上大事了吧？”
    温娅楠被送到拘留所后，因为太疲劳睡着了。林亚非等虽然想立即问话，但看见她毫无血色的脸也于心不忍，所以到下午才再次过去。
    到拘留所一问，人已经醒了，但是中午没吃东西，正在问话室等着。
    “怎么会在问话室等的？”
    “她说你们很快会来找她谈话。”拘留所的警员摊摊手，“我们让她在房间里等，她不肯，说我要主动点，不然警官们会以为我做贼心虚。这个人有些神经质。”
    林亚非和莫伊娜推开问话室的门，一直等着的人立即抬起头来。
    她面容憔悴，连嘴唇都没了红润，就像一株被雨水打落了大半花瓣的海棠。只有额头上缠着的纱布，渗出一些鲜红。她看见林亚非和莫伊娜进来，先是把手放在桌子上，然后又把手垂下，想表现得轻松一些。

    “林警官莫警官，问我吧……我是说，你们如果有问题，请随便问……”
    莫伊娜意识到，这个女孩身上的光环正在消失，但是，她还希望维持自己的骄傲。
    “你们要问我为什么半夜跑到广城吧？其实我是……”
    “你妈妈已经不在广城了。”
    “啊……不是啦，我是……”
    “她三个月前已经移民美国了。”
    温娅楠保持着笑容，想说什么，但发不出声音。

    “你认识西城中学高三（８）班的胡中山吗？”莫伊娜问道。
    “胡……师兄，认识……”
    “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都是游兵老师补习班的干部。”
    “胡中山说，你让他６月４日深夜，砸破西城中学图书馆的玻璃门，将门禁用电脑偷走。这件事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你没让他做这件事？”
    “没有。”

    “我们会让胡中山和你对质，可以吗？”
    “可以的……”温娅楠说话的声音和以前一样平静，但她的手指相互缠绕，隐藏不住内心的焦虑。她那优雅而冷酷的外壳变得又薄又脆。
    “如果你喜欢对质，还有好几个人等着呢。”林亚非冷冷说，“包括你最亲近的人。”
    “您，您说什么呢？”
    “换一个问题吧。６月４日晚上，你去哪里了？”
    “我到北城体育馆看演出，是《猫》……”
    “但是监控录像里没看到你呀。”
    “监控……录像？”
    “你的门票是７点40分入场的，第二次入场则是９点10分。我们查看了这两个时间演奏厅四个入口的监控录像，但都没有找到你。温同学，你是从那个门进场的呢？”
    “我不记得了……”

    “演出结束后你去哪里了？”
    “我回家了。”
    “但你父亲告诉我们，６月４日晚上你一宿未归哦。”
    温娅楠呆了一下。
    “他……”
    “他没喝酒。你本来想在他酒醒前赶回来吧，可惜，你父亲那天清醒得很。他把他所知道的每一件事情都告诉我们了。你要和他对质吗？”
    温娅楠坐直身体，双目直直地看着前方，却不知道在看什么。唯一的亲人向警方告了密，林亚非和莫伊娜听见那个薄脆的外壳破裂的声音。但是，她仍然挣扎着，过了片刻，她咧开嘴，露出笑容。

    “我，其实那天晚上我去朋友家过夜了，男朋友……”
    “游兵家的门禁密码，你是怎么知道的？”莫伊娜问。
    “那个……是游老师告诉我的……”
    “是他邀请你去他家里的时候吗？”
    “嗯，是的。”
    “你去过他家里几次呢？”
    “一……一两次吧。”

    “每次游老师都是用密码开门吗？”
    “是的……哦，我不清楚……有时候用密码，有时候用钥匙吧……”
    “总之，你见过他用密码开门？”
    “嗯，是的。”
    “那天晚上他也是用密码开门吧？”
    “是呀……不不，你说哪天晚上，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天晚上！”
    “当然是６月４日晚上。”
    “那天我不知道，我在其他时候见过他用密码开门……”
    “没有其他时候了。”林亚非摇头晃脑地叹气。
    “什么？”

    “游兵家的密码锁，是６月４日下午才安装上去的。你以前从来没去过游老师家吧，所以才以为那个密码锁一直都在。”
    一瞬间，女生像被鱼骨卡住了喉咙，只能发出“嘶嘶”的吸气声。
    “６月４日晚上，游兵把你带到家里。你看到他用密码开门，也是那个时候，你把密码偷偷记住了，对吧？”莫伊娜盯着嫌疑人的眼睛说。
    女学生身体紧绷了两秒钟，然后瘫软下来。她无言以对，一动不动。而莫伊娜接下来的攻击，让她彻底失守。
    莫伊娜将一张照片放在她面前，照片中的人刚摘下眼镜，在阳光中眯着眼睛，露出微微的笑容。那人是宋平。
    “你觉得所有人都背叛了你？但是，这个人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呢。”
    “他……他什么都不说？”女学生茫然抬头，像一只迷失了方向的松鼠。
    “嗯，我想这都是因为你。”

    “你们要不要聚一下？他就在隔壁。”林亚非懒洋洋地说。
    “不……”温娅楠用力摇头，她伸手抚摸着照片里的人，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脸颊两旁流下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我只是喜欢他而已……”
    林亚非向莫伊娜使了个眼色，后者将谈话用的录音机打开。
    “你和游兵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温娅楠摇头。
    “你是不是到处说游兵在追求你？”
    “我只对宋平说过……”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喜欢他。”
    “这么说，你对游兵是单方面爱慕？”
    “不，我喜欢的是宋平。”

    女学生抬起头，她说出这句话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从初中开始就喜欢他了，但是谁都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林亚非睁圆眼睛看了看莫伊娜，但是后者并没有像他一般惊讶。在温娅楠房间里找到宋平的照片时，她就隐约感觉到了。那些照片后面有透明胶，原来是贴在墙上的。还有温娅楠演奏小提琴那张照片后面写的话，指的也是宋平。
    “你怎么会……喜欢他？”林亚非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不了解他的人没有发言权！他有一般人所没有的魅力！”温娅楠仰起头。她的激动并不在于维护宋平，而是维护自己的自尊心。她害怕别人否定她的选择。
    “你对宋平说游兵在追求你，是为了吸引宋平的注意吗？”莫伊娜问。因为同是女人，莫伊娜更理解对方的心理。

    “有一天，”温娅楠喃喃说，“宋平来找我说话，我们在学校天台没完没了地聊。那天我正在为补习班退学的事情烦恼，宋平问我为什么心情不好，不知道怎么的，我随口就这么说了……”
    “编了一个谎言，所以只好一直编下去？”
    女生默默点头。
    “虚荣心也是原因吧？被一个万人迷老师追求，多有优越感的事！而且，这一点也可以作为退学的优雅的理由，真可谓一举多得。”林亚非抱起双手。
    “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６月４日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和游兵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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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向游老师道歉……因为事情瞒不下去了。”
    林亚非和莫伊娜对望了一下，他们想起宋平没有寄出去的那封信。
    “是因为宋平要找游兵吗？”
    “宋平给我留了纸条，说要去找游老师。”
    “纸条？”
    “嗯，早上夹在我的英语书里。我们经常用纸条传话，但他那天请假回家了，我来不及和他解释，情急之下只好直接去找游老师。”
    林亚非和莫伊娜明白过来，宋平虽然没有把那封信交给温娅楠，但是给温娅楠留了纸条，告诉她自己要去找游兵。可能他想把事情处理完，然后再向温娅楠表白。
    “你怎么联系游兵的？”林亚非问。

    “没有联系，我跟踪许爽到了东城区。”
    “跟踪许爽？”
    “我知道游老师那天晚上约了许爽吃饭，所以只要跟踪她，就能找到游老师。”
    “为什么后来许爽又会碰见你呢？”
    “我故意的。”温娅楠冷笑说，“确认游老师和她约在东城酒吧街后，我故意赶在她的前面，说我和游老师有约会，她就只好怏怏地走了。”
    莫伊娜看着温娅楠，在她脸上看到妒忌和自卑。

    “就是说，那天游兵本来是约了许爽的，然后你横刀夺爱了。”林亚非饶有兴致地说。
    “是又怎么样？凭什么那个女人能独占所有好事情？”
    “和游兵约会是好事情吗？”莫伊娜冷冷说。
    温娅楠沉默了一阵，低声说：“不是，那是一场噩梦……”
    “发生了什么事？”
    “他答应我，会在宋平面前掩饰我的谎言，并且免收我１个学年的学费……条件是陪他玩一个游戏。”
    “换装游戏？”

    温娅楠惊诧地张嘴，接着，她咬牙切齿。
    “告密者！是许爽说的吧？她连这种事都告诉你们吗？自己被玩弄了，所以要把别人也拖下水吧？我明白了，我今天会坐在这里，宋平无辜受累，都是拜她……”
    “好了！”莫伊娜打断她的话，“到这个时候，你还没有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吗？”
    温娅楠全身紧绷，似乎要进行反击，但过了一阵，她又神经质地笑起来：“游老师和我说，许爽也玩过这个游戏，我还有点得意……不过，我肯定她的经历比不上我的惊险刺激，她那种千金小姐，估计脱衣服都忸忸怩怩……”
    林亚非也忍不住挥手：“从酒吧离开后，你就到了游兵家吗？”
    温娅楠摇头：“他先让我回家拿小提琴，他说他要听，然后才把我带到他家里。他穿上我的衣服，画着浓妆，认认真真坐着听我拉琴。这个场景很恶心……接着，他开始灌我酒，还要我吃药……有烟吗？”

    林亚非递给女学生一根香烟，帮她点上。
    温娅楠吸了一口，缩着肩膀，跷起腿。她神色疲惫，但是精神状态放松了一些。优雅和矜持的形象在她身上已经荡然无存了，现在的她就像一个风尘女子。她嘻嘻笑起来。
    “我心里想，原来如此，到最后还不是男人的那点需求。早说就是了，假惺惺地玩什么游戏呢？外面下起雨来，气氛其实还不赖，我还想着配合他呢。但是——他是个变态，把袜子戴在头上，然后也要蒙住我的头。我开始感到害怕，却毫无办法。我喝了很多酒，整个天花板都在旋转，被子和那个男人穿着的校服，白花花的，变得像海浪一样巨大，它们扑向我，包裹着我……我想吐又吐不出来，我昏迷了……后来，我稍微清醒了一点，我挣扎，他忽然发起疯来，用枕头压着我的脸，他要杀死我！我试图抵抗，但是我剩余的力气越来越少，到最后失去知觉。雨好大呀，很奇怪，四周的声音都消失了，我却听见哗哗的雨声。那时候，我以为自己死了……”

    “你还记得游兵做了什么吗？在你完全失去意识之前。”
    “记不清了，他往我嘴里灌了很多酒和药，用枕头捂着我的脸，我什么也感觉不到，身体也动不了。”
    “好好想想，这对你很重要。你能听见雨声，说明还有知觉。”
    温娅楠抽着烟，努力回想，过了一阵，她重新开口。
    “我听见他在哭，拼命喝酒……他往自己头上戴袜子，戴了好几层……”
    “他说了什么话吗？”
    “说话……是了，他在我耳边说再见。”
    “再见，对吧？”

    温娅楠把烟蒂在塑料杯子里拧灭，控制着身体的颤抖，点点头。
    “我想他以为我已经死了。”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林亚非又递给她一根烟。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过来，看见那个人躺我旁边，头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我推了他一下，他滚到一边。我觉得不对劲，伸手摸他的鼻子，一点气都没有。我又按他的心脏，也没了跳动。我完全吓坏了，从床上摔落在地。这时候，宋平来了……”

    林亚非和莫伊娜对望了一下，宋平那天果然去找游兵了。看来，他就是这样被卷入案件之中的。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我心脏都快停止了。”温娅楠继续说，“但我听见他的声音，像溺水的人抓住了稻草。我站不起来，爬着去开门。看到宋平的脸，我一下子安心了。宋平冒雨过来，浑身都湿了，但我还是扑在他身上，紧紧地抱住他。宋平把我抱起来，我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在他怀里哭……”
    温娅楠停顿了一下，嘴角微弯。虽然事情很可怕，但是在最无助的时候自己喜欢的人出现眼前，这个经历让她难以忘怀。
    “他是什么时候到的？”
    “10点钟多一些。”

    “你确定吗？”
    “房间里有钟，我醒来后看了一眼。”
    “是宋平帮你收拾了现场吗？布置成像是一场意外的样子？”林亚非问道。
    “我不知道游老师是怎么死的，不知道怎么办好……宋平他说他会帮我……”
    “枕头里的纸条是宋平放进去的吗？”
    温娅楠点头：“游兵用那个枕头捂着我的脸，我差点就死了。宋平知道后，就往枕头里塞了一张纸条，然后把枕头丢开了。一开始，我以为他这么做是因为气愤，后来才渐渐明白……”

    “明白什么。”
    温娅楠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从游兵家离开后你们去了哪里？”
    “我在宋平家过的夜，宋平不放心我一个人回去。到第二天早上，我清醒过来，宋平才把我送回家。”
    “这么说，６月４日晚上你并没有去过北城体育馆。那音乐剧门票是怎么回事？门票是用你的名字买的。”
    “票是宋平买的，他本来想约我去看音乐剧。因为门票会印上买票人的名字，宋平想当作纪念，所以用了我的名字买票。结果没去成，那两张门票宋平很早就卖掉了。”
    “就是说，拿着你的名字的门票去看演出的是其他人？”
    “嗯。”

    “票根怎么回到你手上的？”
    “因为有纪念价值，所以宋平和买票的人说好了，演出结束后把票根还给他。后来，他把票根给了我……”
    “那你又是怎么从体育馆附近的电话亭打电话的呢？”
    “我没有打过电话，是事后录的音。这是宋平为我设计的不在场证据。”
    “怎么做到的？”

“宋平帮我收拾现场的时候，发现游兵家里的电话在７点钟有一个未接来电。宋平查了一下，是从北城体育馆附近打出的，他立即想到一个主意：结合那张卖出去的门票，可以创造一个我当晚去了看音乐剧的假像。他把电话机里的电话记录删掉，又让我录了一段说已经到了体育馆的录音。然后，他把这段录音文件拷贝到游老师的电脑里。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个计划成功了！我和你们说我７点钟在北城体育馆打过电话，你们就相信了。宋平真厉害！”
女学生眼睛里闪烁崇拜的光，在那一瞬间，林亚非和莫伊娜真实地感觉到温娅楠对宋平的感情。但是，这种感情并不足以跨越更多的东西。同时，他们也明白这个不在场证据是怎么回事了。这是个简单而有效的心理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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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平一开始就发现了游兵家的电话机能将电话记录同步到电脑，所以他在电脑里找到对应的文件夹，用另一段录音替代了原来的电话录音。替代的方法很简单，把文件的名称改成和原文件一致就可以了。至于文件的创建时间，用工具软件一改即可。这样一来，一个真实的未接来电记录和一段虚假的电话录音就融合在一起了。
其实，这个小动作技术含量很低，技术人员稍加验证，就能发现录音文件是移花接木的。但是，在当时的情形下，谁也不会仔细推敲这件事。因为紧随其后，有一段和案情关联度更高的录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那就是宋平打来的电话。在那个电话里，宋平说他要去游兵家里，这件事后来也得到宋平本人的证实。既然后一段录音是真的，谁能想到前一段录音有假呢？而且，电话机的记录被人删除，全凭“幸运”才从电脑里找到了备份，一波三折和自我庆幸的心理也蒙蔽了人的眼睛。

    这个诡计利用了人的心理盲点，但是这里面是有自我牺牲的。宋平明明可以把对自己不利的那段电话录音删除，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只要有那段录音在，警方就不会深究温娅楠的不在场证据。
    他用警方对他的怀疑，转移了对温娅楠的怀疑。
    林亚非和莫伊娜隐约有一种感觉，宋平做的远不止这些。

“是宋平让你告诉我们电话的事吗？”
温娅楠面露犹豫，她支支吾吾地说：“宋平说最好不要直接说出这件事，除非警察追问。你们来找我的时候，我很紧张。许爽知道那天我和游老师在一起，你们已经在怀疑我。你们还问我的血型，我想我肯定在现场留下什么了……所以，忍不住说了。”

    林亚非和莫伊娜想起来，正是温娅楠说出了电话录音的事，调查才会引向宋平。然后，对宋平不利的证据就频频出现了。
    “图书馆的电脑又是怎么回事？胡中山说是你叫他去偷的。”林亚非敲了敲桌子。
    “不是我！”温娅楠抬起头，然后她的声音低下去，“是宋平要我这么做的，他让我找人晚上偷走图书馆的电脑……”
    林亚非和莫伊娜呆了一下，他们的猜想被证实了。
    “宋平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不肯说，他说这只是一个后备方案。他让我暂时保管电脑的硬盘，到没办法的时候，就把硬盘处理掉。”

    “什么叫没有办法的时候？”
    “他没说，他说到时候了我就会知道的。后来，我就明白了……”
    “是指他被捕以后吧。”
    温娅楠低着头，不说话。香烟已经抽完了，她用手指夹着烟蒂，微微发抖。
    “那本化学笔记本，也是宋平让你给我们看的吗？”
    女学生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回答：“宋平说，无计可施的时候就把笔记本给你们……那天，你们要到我家里……”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呃？”
    “你知道他要替你顶罪吧？什么时候知道的？”林亚非盯着她。
    “我……我不知道……”
    “他说会帮你到底，然后你就欣然接受了。”
    “不是这样的……”
    “宋平把选择权给了你。”

    温娅楠茫然看着忽然说话的莫伊娜。
    “要不要告诉警方电话录音的事，要不要把化学笔记本交出来，要不要把图书馆电脑的硬盘处理掉，宋平把决定权交给了你。”女警官说，“而你的选择是，撇清和宋平的一切关系。”
    “我没有办法，我太害怕了……”温娅楠抱着头，眼睛像石像一样空洞，“这件事如果让人知道，我怎么在学校立足？我怎么活得下去？我一辈子都毁掉了，我会变得和爸爸一样……”

    “你为什么离开西城市？”
    “胡中山打电话给我，说你们已经找到图书馆的电脑，我就知道完了。我对不起宋平，我只好跑了……”
    “为什么不到更远的地方？”
    “我能到哪里去，我哪里都不认识呀。我只知道妈妈在广城……”
    温娅楠呜呜地哭起来。

    林亚非和莫伊娜明白过来，这个曾让他们叹为观止的女孩，其实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她虚荣而自卑，所以时时刻刻绷紧着自己，在人前呈现光彩夺目的身姿；但是，当暴风骤雨来临时，她立刻暴露了她的本性，并且像羽毛被淋湿的小鸡一样虚弱无力。
    “求求你们，不要抓宋平，他没有杀人，他只是帮我而已……”女孩无助地说。
    “你们都犯了错，但是……”林亚非关掉谈话用的录音机，慢慢站起来，“这件案件里，没有杀人犯啦。”

本节完，明日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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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当雨点开始敲打窗户的时候，林亚非跑了进来。一股肉香味扑面而来。
    “呼，差点就淋透了。”
    他跨过日式烤肉店狭长的过道，一屁股坐下。已经在等待的莫伊娜给他倒了一杯大麦茶。
    “别喝茶了，今天喝酒吧。”
    “你不是昨天才喝过吗？”

    “昨天是独醉，今天有美女做伴，况且，心情完全不同呀！”
    说罢，举手让服务员来两瓶青梅酒。
    “口供补全了？”
    “全了。离开补习学校以后，温娅楠给胡中山打电话，让他当天晚上到西城中学图书馆把电脑偷出来，这件事胡中山已经确认了。那小子对温娅楠迷恋得很，完全被指唤得团团转。”
    “７点钟从北城区打出的那个电话呢？”

    “完全是个过路电话，但被宋平利用了。宋平删除并且替代了那通电话录音，这样录音文件的编号就是连续的。”
    “那么，手续也办完了？”
    “嗯，放人了，温娅楠和宋平都回去了。虽然有制造伪证的行为，但是他们两人是未成年人，而且也是案件的受害者，检察院决定不起诉了。”
    “专案组认可游兵自杀的结论啰？”

“嗯，尸检报告也指向了这点。游兵死前一口气喝了半瓶伏特加，还吃了一打迷幻药，这些行为本身就够致命了。还发现了一些事，也证明游兵早就有自毁倾向。他在一个专门讨论自杀的网站注册了会员，而且表现得很活跃。那个网站介绍了各式各样自残和自杀的方法，迷幻药、胶袋蒙头、丝袜勒脖子什么的，应有尽有。游兵那些玩法，看来是从上面学来的。”
林亚非停了停，继续说。

    “当然，最关键还是童晓丽的证词。她最后说了出来，大概一个月前，游兵就已经动了自杀的念头。她的老板对她说，喂，要不要陪我一起走呀？当得到拒绝的答复后，他又说，那没办法了，我只好找其他人。这些话虽然在童晓丽心里留下了不安的阴影，但是她更愿意相信老板在开玩笑吧。直到收到游兵留给她的信和钥匙后，她才相信这件事。”
    “能确认信和钥匙是游兵寄出的吗？”
    “虽然没有十足十的证据，但是把办公室的钥匙留给接班人，‘从今天起，这个办公室归你了’，这样的意思很明显了。”

“童晓丽原来没有他的办公室钥匙吗？”
“没有。他在大半个月前换了新办公室，之后一直自己拿着钥匙。现在看来，他是因为萌发了自杀的念头，所以把钥匙当作遗物留下来。可是谁能想到这一点，他死了以后，学校只好叫开锁匠来把门打开。要不是童晓丽把旧锁芯留下来纪念，还搞不清他寄回来的是什么钥匙呢。话说回来，童晓丽这个人还不赖，有人情味，难怪游兵把整间学校留给她。对了，游兵那间公寓登记在补习学校名下，算是学校的资产，所以把公寓换上新的门锁，就是一种交接仪式了。总之，变态者有变态者的考虑，不单要拉别人垫背，而且死了半个月以后才扬扬得意地宣布这件事，这是要看世人的笑话吧。”

    “他想杀死温娅楠吗？”
    “这个已经说不清了，不过从结果来看，最后他也没下狠手。或者，他只是想找个见证人。本来他选择的对象是许爽，结果温娅楠自己撞了上去。虚荣心和妒忌心把这个女孩毁了。她听说游兵连家里的钥匙都给了许爽，就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知道门禁密码的话。这句话让她自投罗网，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了。幸好查明游兵是自杀的，不然够她喝一壶的。”
    “宋平的嫌疑都洗清了吗？”

    “啧，终于看到肉了，饿死我了。”林亚非嚷嚷着打破沉默。
    “媒体又得炸一次锅了吧。”莫伊娜说。
    “可不是，他们最喜欢峰回路转的剧情了。不过，几位老板可就没这么开心了。”
    林亚非哈哈笑起来。他一边喝酒，一边在铁板上烤五花肉。酒精和肉汁滴在铁板上，发出滋滋的响声。这种声音听起来又诱人又愉快。
    “有人要反击了。”
    “反击？”

    林亚非给莫伊娜夹了一块肉，自己也夹了一块塞到嘴里，一边嚼一边说。
    “黄荣也不是吃素的主呀，他也在暗中使力要扭转局面。但之前舆论是一面倒，所以他需要一个反击的契机。这时候，如果西城公安局宣布之前的调查有误，这个契机就出现了。既然对游兵死亡一案的调查结论有误，那么对他涉及的其他案件的调查结论有没有问题呢？公众一旦产生这种疑问，立即会有一大班人跳出来混淆视听，到最后大家都不知道应该相信什么了。”
    莫伊娜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放下筷子。

    “那么，西城公安局肯定要被问责了！黄荣会咬着我们不放，许国文则会找我们泄愤，或者把责任全推到我们头上。”
    “是啊，得有人承担责任呀，所以我就主动充当这个角色了。”
    “什么？”莫伊娜大吃一惊。
    “今天一早我就把辞职书交给田明了。”
    “你不是去申请温娅楠的搜查令吗！”

    “是啊，这就是搜查令批下来的条件：无论案件的结果怎么样，我都会引咎辞职。不过放心啦，这个案子我是主查人，怎么查全是我说了算，和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你在说什么！”
    “你还嫩着呢，你以为你在查案吗？你只是跟着别人跑腿而已。多吃点吧，以后自己给自己跑腿的机会多的是。”

林亚非继续往莫伊娜碗里夹菜，莫伊娜说不出话。她这时才明白，为什么刚才林亚非让她先走，找个地方庆功吃饭，自己则留下来递交最后的报告。他要把案子一个人担下来。
林亚非看拍档不动筷子，就给她倒了一杯酒，然后自己先喝一杯。

“其实，温娅楠最害怕别人知道的不是她被游兵睡了，而是她喜欢宋平这件事。耀眼校花爱上受排挤的怪胎，这样的新闻会让她疯掉吧。她想和宋平交往，但又顾虑重重，所以才会谎话连篇，导致了后面的悲剧。这个案子有两个地方让我很感触，第一是所谓爱，并不见得能跨越万水千山，有时连虚荣和自私都跨不过去。我们当警察的也一样呀，为了爱和正义就可以一往无前吗？其实也是不行的。第二就是人真的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无论做了什么，总有一天要自食其果。我现在的决定，其实三年前就应该做了。”
“林队，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林亚非狡黠地笑起来。
“因为比赛你赢了，所以我告诉你吧。我呀，身上背着两条人命呢。”

本日结，明日继续

回到酒店，开更

各位久等了，书接前文

莫伊娜一动不动盯着她的拍档的眼睛，没有插话。林亚非继续往下说。
“你知道我以前干活很拼命吧，简直就是劳模了。所以王树标让我强制休假，他说我带了坏头，弄得下面的人都不敢休息。于是我背了个包，一个人跑到两千公里以外一个小镇去了。有一天，我在当地一家小超市买东西，忽然听到有人吵架。我过去一看，一个导购员和一个顾客正吵得面红耳赤，旁边围了好些人，超市的经理也在。那个导购员是个中年大妈，长得脸大腰圆，粗着嗓门在说刻薄话。顾客呢，是个漂漂亮亮的女白领，衣服一看就是牌子货。中年大妈说他看见女白领在偷糖，就是那种散装糖果——坚持要搜身。女白领气得满脸通红。我怎么可能偷这些东西？她这句话确实很有说服力。本来我也不想多管闲事，但是那个美丽的姑娘都快要哭了，爱和正义感让我头脑发热。我偷偷把超市经理拉到一边，掏出警察证，故意用手挡住属地那一栏。那个经理是个后生，正不知如何是好，警察的权威给了他信心，他立即上前制止了他的员工，向顾客致歉，并且将她送出门口。第二天，我就收拾背囊回西城了，轻轻松松，像个没事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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