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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西北乡村真实鬼故事[第4页]

作者:庚申_辛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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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两人走近石墩子的时候,东门的场景就在眼前,上十米高的城墙上一排排士兵挑着火把,笔直的站在城门楼子上的豁口处,精神抖擞,一身的铠甲,完全不像是现代人的装束,城墙拐角处的旗子也在夜风中忽闪忽闪的。
    大伯用胳膊肘搡了一下大队书记,低声的说道“老怂啊,我看着这个情况不对,这驻扎的不像是当兵的,现在当兵的哪有戴头盔的”。
    大队书记压低了嗓子说“我也看的不对”。
    话说了一半,正准备再说啥的时候,东门开了,出来了一群骑着马的人,这群人拿着火把,完全没看见大伯他们似的,朝着东南方向离去了,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可是东门前面明明是清河坝水和长胡子河的交汇处,这群人到底去了哪里,大伯正疑惑着,转头看了一眼大队书记,人站的好好地,身体一个劲的打颤,大伯推了他一胳膊肘问道“老怂,咋了”,大队书记结结巴巴的说“鬼,鬼啊,我们是碰上鬼了”,这说话声一声比一声高,估计也是被吓着了,随着他喊叫的声音越来越高,眼前城门楼子上的火把突然就灭了,无声无息的,紧接着吹来一阵冷风,吹得两人浑身一激灵,大伯抬眼望去,东门上哪有什么人啊,还是那个破败的城墙,根本也没有火把,这下两人都明白了,这是真的遇见鬼了,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大伯嚷嚷道“快走,快走,赶紧往大路上走,不然今天被这群鬼迷住了,非得被填死在城门下,上了大路,有路神就不怕了”,说完两人顺着几个石墩子跳过河就疯了似的往大路上跑,所幸后面也没啥事发生,安全回了家。
    后来大伯回忆起这事说道,他当时看那些守城的人也没觉得害怕,但是后来火把瞬间灭了的时候,那种恐惧真的是从脚底一下子窜到了后脑勺,全身冒冷汗,虽然听别人说过古城关有古怪,但没亲眼见过心里还是怀疑的,自从那次遇见以后,他去镇上汇报工作再也不敢天黑去了。

    再往后的几十年里,古城关偶尔也有怪事发生,但是看见的人也都是远远看着有亮光,从不敢走近,后来河水干枯,九十年代末的时候,古城关附近的沙沟被沙城子村的人开发成了耕地,也就再无怪事发生。
    古城关因为是沙土夯制的城墙,墙体宽大,两千年以后,附近村子的人修房子取沙用土都会去古城关,这样家里有拖拉机的一些人便发现了商机,专门去古城关拉沙子卖给需要修房子的村里人。
    东沟村就有这么搭对卖沙子的五个人,带头的是李生钟和李生表兄弟俩,还有他们的两个堂哥,这四个人算是本家亲戚,但是兄弟四人只有两台手扶拖拉机,两台手扶拖拉机一天只能跑四五趟,算起来利润稍微有点小,兄弟四人思来想去,便又拉拢了村里的姚喜娃。
    姚喜娃是家里的独生子,父母平日里勤俭节约,给姚喜娃娶了一房媳妇后,还用积蓄给他买了一辆四轮拖拉机,那个时候的西北农村,家里能有一台四轮拖拉机那绝对是富裕家庭啊,虽然家庭条件不错,但姚喜娃性格懦弱,却是个实实在在的怕老婆,李家几兄弟也正是因为他家的四轮拖拉机和懦弱的性格才拉他入伙,不然这种赚钱的事怎么也不会轮到他,不过姚喜娃也不计较这些,能有钱赚就行了。
    说起这李家的四兄弟啊,说人坏吧也不坏,但是东沟村的人就是不愿意和他们打交道,因为几个人都很奸诈,平日里他们给村里人卖沙子总是多收几毛钱,说是他们的车厢大,村里人要是不多出这几毛钱,他们在卸车的时候,总在车厢底留一层沙子,反正总想着偷偷摸摸占点便宜,村里人也拗不过他们,也就不怎么言语,虽然平时不说,但心里惦记着恨,老家把这样的人称为诈(读zá)疙瘩 。

    有一年春天,杏花刚开,附近修房子的人家就动了起来,这五个人也是早起晚归的在古城关挖沙子,天气好的时候,一天可以卖到三十几车。
    有一天中午,五个人吃过中午饭,坐在破败的城墙上谝了一会儿闲传就忙活了起来,靠近城墙角的李生钟和姚喜娃两人装一辆车,姚喜娃正挖着,突然铁锹被硌了一下,他以为是遇见了石头,就顺势把沙土里的石头挖了出来,洒在一旁。
    突然旁边的李生钟叫了起来“你们快来,这是啥啊,金子啊”,姚喜娃还没回过神,李家的几个兄弟就围了过来,一伙人纷纷低头抢了起来,最后四个人一人一件,三根金条,一直雕花银碗,李生钟选了银碗,因为他觉得那样花式的银碗绝对比金条值钱,再者他是带头领着大家卖沙子赚钱的,别人也不敢和他争。
    这时候姚喜娃看清楚了,闹了起来,嚎叫道“东西都是我挖出来的,凭什么我没有”。
    李生钟摆着一副无赖脸说道 “东西是地里面的,我们自己抢的,谁让你不抢呢”。
    其实这李家四兄弟就是吃准了姚喜娃的懦弱性格,觉得他好欺负,所以一个个都摆出一副无赖样。
    姚喜娃一看李家几兄弟的架势,摆明了就是不愿意给自己分,他于是说道“你们不给我分也行,东西是地下的,是国家的,我去县里告你们”,说完扛着铁锹就走。
    李家四兄弟一看这情况,挤眉弄眼的,赶紧上前拦住姚喜娃,李生钟假笑道“兄弟,没说不给你分啊,就这四件,我们有五个人,大家眼疾手快的,你也不机灵点,我们拿着又不能吃,你先不要着急去告我们,等我们回去把东西卖了,五个人平分,你看怎么样”,其余李家人也附和道“是啊,是啊,东西是我们挖出来的,肯定是我们平分的,怎么会没有你的份呢”。
    姚喜娃听大家这么一说也就信了,毕竟人老实。
    当天挖到了金条银碗,一伙人便也没继续干活了,早早收工回去喝酒。半个月后,李家几兄弟便不卖沙子了,对外宣称准备去市里面搞富业,说是搞富业赚的钱多一点,事实上是因为后来每次去挖沙子的时候,姚喜娃总一个劲的问他们,金子啥时候处理,最后李家四兄弟为了躲避姚喜娃干脆不卖沙子了。
    这下姚喜娃算是看明白了,明摆着李家四兄弟就是欺负他,想拖着拖着把这事赖过去,可是他心里哪能放得下,那可是金子啊,于是有天夜里他喝了点酒壮着胆子敲开了李生钟家的大门。
    李生钟的婆姨披着衣服开了院门,一看是姚喜娃,脸上立马露出了鄙夷的表情,但是人家过来毕竟是客,而且是找自己男人,便他把让进了屋。
    姚喜娃红着脸进了屋门,刚开始李生钟还满脸堆笑的又是倒水又是让烟的,但是当姚喜娃提到分金子的时候,李生钟脸色瞬间变了,他扯着嗓子说道“什么金子,你这是喝醉酒了跑我家撒野的吗,喝茶你就好好喝,再耍酒疯老子就不客气了”,姚喜娃一怔,他怎么也没想到李生钟会耍赖,他原以为只会少分一点,但没想到别人压根就没把他当回事,等他还想再争辩点什么的时候,却李生钟的婆姨叫嚷着把他撵了出来。姚喜娃刚出门,李生钟的老婆嘭一声关了院门,骂骂咧咧的回屋了。
    欺人不欺负老实人啊
    被人赶出门的姚喜娃也只能回家,一路上他越想越气,眼泪都快下来了,东西是自己挖出来的,可自己啥也没有分到,还被他们戏耍几个月。回家后婆姨看他哭丧个脸,神情恍惚,便问原由,姚喜娃这才老老实实的把金条银碗的事给婆姨说了一遍,婆姨听完那还能坐得住,一边骂男人窝囊,一边穿鞋就要去讨个说法,姚喜娃是拦也拦不住,最后去李生钟家的院门上骂了一袋烟的功夫,人家也没开门,悻悻的回来了。
    又过了几天,李家几兄弟见姚喜娃再没去闹过,以为事情就这么过了,他们心里乐开了花,一根金条别说是那时候,就是放到现在也值不少钱啊。
    正当几兄弟沉浸在美梦中的时候,有一天下午县公安局来了四辆警车,停在了李生钟家的院门前,车上下来了二十来个穿制服的,各个拿着枪,一下车就把李生钟家的院子围了起来,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警察手里拿着一把手枪,看到瑟瑟发抖的李生钟两口子,厉声说道“古城关是文物古迹,你们不知道吗,私自挖掘文物是犯法的,东西上交还的交罚款,不然你们兄弟几个要蹲几年土佛寺啊”,李生钟战战兢兢地说道“警察同志,东西就在后院,我现在就去拿,我们从来没有据为己有的想法”,然后这个警察带了两个干警一路跟着李生钟来了后院。
    原来这李生钟把银碗藏在了猪圈棚的大梁上,几个警察在猪圈外站着,看他爬上猪圈墙,朝着大梁寻摸了一会,从梁上取来了一个红布包,然后他提着红不包准备从墙上下来,突然脚下一滑,打了一趔趄,年长的警察立马朝天开了一枪叫他老实点,‘啪’枪声一向,草圈的叫驴又被吓惊了,撞开草圈门跑了出来,跑出来一看这么多陌生人,回头跑的时候,又掉进了冬天存放白菜土豆的土窑里,农村人谁见过这阵势啊,一听见枪声,院门外看热闹的人围了好几圈,就这样李生钟被几个干警看着去了其他几家人家,陆续上交了金条银碗,才把他放回了家,进门以后看见婆姨坐在炕沿上抹眼泪,细问以后才知道,叫驴摔死在了土窑里。
    后来,李家几兄弟才知道是姚喜娃的婆姨气不过去县里告的状,可是他们自知理亏,也没把人家两口子怎么样,只是后来大家见了面都不言语,形如陌生人。
    想想这李家几兄弟,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金条银碗被没收了去,还陪了上千块的罚款,险些还有牢狱之灾。
    辛酉以为,真的是欺人不欺老实人啊,不是说老实人他不懂其中的曲曲道道,其实是他自己装糊涂,不愿意参合那种伤感情撕破脸的事,但真要把人家惹急了,啥情况谁又知道呢,毕竟兔子着急了它也咬人。
    古城关遗址,下面这块石碑是新立的,旧碑照片找不到了。自从挖出金条、银碗,这里就成了保护区,不能再开采了。
    

    

    

    
    今天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祭奠祖先,上坟的重要日子,下面是老家的亲人上坟的场面。白水煮羊肉,原汁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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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几天父母也去毛卜喇给外爷爷和外奶奶上坟,今天家长雨水少,整个北山都看不到绿色,野菜更是没有踪影。毛卜喇和清河一样的祭祖习俗,都是杀鸡宰羊。那几块突出来的石头,舅舅说是龙骨砂,可能就是青龙白虎的意思吧。
    

    

    

    

    

    

    

    

    

    
    放一张祖上的圣旨,说明还会更新的,最近真的太忙了。
    
    @O_o老夫子 2020-09-21 22:58:54
    楼主有时间一定要来更新呀
    -----------------------------
    忙完就来了,兄台。
    @胖了胖胖胖胖胖子 2020-09-23 14:41:17
    
    -----------------------------
    嗯,有时间就码字。兄台
    @恩典之路7 2020-10-15 14:33:54
    辛酉兄最近在忙啥呢
    -----------------------------
    给以前的老板凑人数,做个项目,接近尾声了,忙完就更新起来。兄台
    疯癫的张老汉

    新沟村有一户张姓人家,老两口都有点疯癫。
    听家乡人说张老汉现在还是一副疯癫样,但自从张老太太去世后,他虽然还有一点疯癫,但似乎减轻了很多。
    以前每天都要在街头巷尾疯言疯语、捡拾死鸡死狗的他,现在只往来于龙口山附近的羊圈和村里的那院土房子,村里人也难得遇见他一回,偶尔,大清早打扫院落的婆姨们与他打个照面,他也是拉低那顶破皮帽子的帽檐,急匆匆往龙口山的方向走去,别人打招呼他也装作听不见。
    说起这对老夫妻,辛酉颇有印象。
    九十年代的时候,辛酉还在读小学。那时候的乡村学校,儿童节的时候有文艺汇演;中秋节的时候有中秋晚会;国庆节放假前有校运动会;元旦的时候有元旦汇演,春节的时候学校操场还有社火和地方小曲表演,那个年代农村人口多,还没有出现大量进城务工人员,一旦学校有大型活动,十里八村的学生家长都会赶来给自己参加演出的孩子鼓掌喝彩,村民们也会过来图个热闹,那时候的乡村很热闹,村里人很淳朴,每当活动的时候,张老太太就成了活动的主角。
    有一年的儿童节,天朗气清,大清早学校后勤便忙活了起来,等学生们上完早自习的时候,表演场地已经拾掇了出来,然后各个班级提着凳子入场,各类节目表演了起来,周围村庄的家长也陆续围了上来。
    乡村的表演,没有什么舞台效果,有的就是一个插着磁带的录音机连着一个充斥着杂音的大音响,有小品节目的时候,几乎听不清内场在说什么,但时而也有掌声和笑声掺杂在人群中,表演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很多没参加演出的男娃便自己跑出去玩了,凳子上坐满了家长。
    那天,临近中午的时候,人群中突然发出了哄笑声,喜欢看热闹的男娃们赶紧顺着大人们的腿缝间挤进去,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挤进去以后顺着笑声看过去,原来张老太太来了,她蓬头垢面的,下身穿着三九天的大棉裤,上身穿着没有纽扣的破棉袄,棉袄上面还套了几层衬衣,脚上趿拉着一双翻毛的布鞋,整个人看上去很臃肿,嘴里面也不知道吃的什么,挂满了涎水,她就这样听着音乐,一扭一扭的跳了进来,周围的人纷纷给她让路,生怕她碰到自己,她一跳进来,跳舞的学生们吓得四处窜,引得周围看热闹的人喝起了倒彩。
    这时候,学校里一个四十来岁的老师走过来清场,提着张老太太的衣服就往场外拖,她哪里肯依,撕扯着老师的裤子就是不走,撕来撕去,一下把老师裤子上的扳扣给扯断了,裤子刺溜掉了下来,这老师原来穿着一条红线裤,这一下周围的人又是一阵哄笑,自此以后那个老师在学校的绰号就叫‘红线裤’。
    其实九十年代的乡村,那样的线裤在杂货铺子里很普遍,而且它只有两种颜色,要么是蓝色,要么是红色,因为学校以前就是个坟院,为了辟邪,所以穿红色的人会多一些。
    张老太太被请出去以后,边骂边离开了,时不时还回头碎一口唾沫,总之那几年村子里只要有大点的事,总能看见她的身影。
    对于张老汉,辛酉对他的记忆一直停留在他那口流利的湖南话上。
    西沟中学的标志性建筑是一栋两层楼的教学楼,周边几个村子读初中的时候都会来这里读书,所有的学生都是走读生,中午放学后,大家各自回家吃饭,下午放学后,低年级的学生回家写作业,高年级的上晚自习。
    那时候不管春夏秋冬,下午校园外的田埂边,处处都是背书的学生,没有攀比、没有虚荣,那是真的朝气蓬勃。
    有一次,中午一两点的时候,辛酉和同村的几个孩子去上学,老远就看到学校二楼上站着一个人讲话,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才看清楚那是张老汉,盛夏时分,他穿着一件绿色的羊皮袄,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在空中挥舞着,说着听不懂的话,很有领导的架势,似乎是给楼下的人讲话一般。长大后才知道他讲的是湖南话,可是他一个村子都没出去的人,为什么会讲湖南话,着实令人费解,现在想起来当时的场景都是历历在目。
    直到后来辛酉初中毕业的时候,张老汉被抄了家,村里人才知道那对老夫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两千年初的一天,市里来了几辆警车,二三十个干警一下车就把张家的院子团团围住,周围的村民一看这阵势,都丢下农活去看热闹,奈何有一圈干警围着,村里人也凑不到跟前,但是总能看见里面的人往院门外的警车上搬东西,金块、玛瑙项链、银疙瘩,铜钱、泛着绿绣的铜器、挖墓的探测器,各种各样的东西。
    几个小时以后,屋里的干警押着张老汉的儿子出来了,他指了指院门上的两个泥巴狮子,一个干警翻身上了院门,在两个泥狮子身上轻轻敲了几下,泥巴掉了,两个青铜狮子赫然出现在眼前,围观的人惊呆了双眼,原来他家院门上摆着两个价值连城的青铜狮子,取了狮子以后,张老汉的儿子被押上了警车,那一大队人马也离开了。
    人群也随着警车的离开渐渐散了,村里面有几个好事的人,顺着打开的院门走了进去。
    张老汉家的前院,门廊上到处都是鸽子粪,进了院门乱七八糟的垃圾摆了一地,还有从外面捡回来的死鸡死狗,院子里飘着阵阵恶臭,但所有的地方都被人翻了一遍,顺着小道一路走近后院,后院里有几只惊慌失措的鸡还在咯咯地叫着,一条灰黄的土狗窝在墙角低着头,估计被刚才的一群干警吓破了胆。后院看上去比前院稍微整洁一点,但是后院门廊上的柱子有很多的洞,空中的椽子也是一样,似乎是为了取什么东西刚挖开一样,地面也被挖的乱七八糟,这个几个一想刚才拿上车的东西,也就明白了。
    一年后,张老汉的儿子的刑期下来了,判了二十年,人被关到了永昌土佛寺劳动改造,自此,村里人才开始传张老汉家的事。
    原来张老汉的儿子一直在暗中盗墓,龙口山附近有很多古墓,他挖掘了不少,张老汉明面上一直在那边放羊,而背地里却是在给儿子放哨,风声稍微紧点,他就叮嘱儿子安分一点,风声一过,就继续干掘人坟墓的勾当。
    常年在龙口山下放羊的张老汉,经常会放一点夹子或者挖个陷阱捉点野鸡野兔打牙祭。
    西北的七八月份,正好是动物繁殖的季节。
    有一年,张老汉在龙口山附近的泉眼边捉了一只狐狸,张老汉刚开始发现它的时候,这狐狸既没有被夹子夹到,也没有掉进陷阱里,但就是站在那里不走,等张老汉走近的时候,还看到它举起两个爪子和人一样作揖,张老汉不解,仔细一看狐狸身后的陷阱里有三只小狐狸,小狐狸看到有人围了上来,急得在坑里团团转,同时叽叽地叫着。
    张老汉看到几只狐狸崽才算明白,原来这母狐狸带着三个幼崽出来觅食,不小心掉进了他挖好的陷坑里去了,按常理,村里人比较相信这精精怪乖的事,遇见狐狸,黄鼠狼之类的一般是不敢得罪的,何况是带崽的狐狸,但张老汉可不这么想,他平日里本就做一些盗墓的勾当,多多少少也遇见过邪事,再者他平日里捉到的野物也不少,碰上几只狐狸他也见怪不怪,反正剥了皮下锅,它就是一锅肉,想到这,他便把手里羊鞭杆的小头悄悄地握在了手里,趁母狐狸还举着前爪给他作揖的瞬间,朝着狐狸脑袋就抡了一杆子,狐狸一惊猛地跳了起来,可能被张老汉打中了脑袋,一时间只在原地跳来跳去,张老汉见状,赶紧冲过去又是一顿猛打,可怜的母狐狸还盼着张老汉放它们一马,哪成想短短几分钟便丢了性命,陷坑里的三只小狐狸听到母狐狸的叫声,叽叽地乱做一团,但最终也是和母狐狸一样的下场,做完这些,张老汉得意的提着几只狐狸赶着羊群就回村了。
    走到村口的时候,村里几个端着饭碗男人正好在村口谝闲传,眼看着张老汉过来了,就打趣的说道到“呔,老怂,你今天又捉了几只兔子吗”,张老汉得意的说道“今天不是兔子,今天捉得是狐子,反正都是肉我就提回来了”,岁数大一点的张大爷一听,赶忙说道“他叔,那东西邪性,不能吃,皮子还能留着卖点钱,身子还是找个地埋了吧”,“就是啊,真的邪性”周围的人附和道,村里人其实也知道张老汉和儿子偷偷盗墓,但大家也没人愿意管这事,虽然平日里看不起他们父子的行径,说话也经常埋汰他们,但是遇见真的不能做的事,大伙还是会善意的提醒一下,张老汉听大家这么一说,嚷嚷道“回去就埋,回去就埋”,其实他心里很不乐意的,只是嘴上不说。
    就这样,张老汉在大伙的目送中,提着狐狸,赶着羊群回家了。
    一进院门,张老汉就喊了起来,让婆姨把刀子给他找出来,顺便烧点热水准备煮肉,儿子听他这么一喊,以为又捉到了兔子,兴冲冲的跑了出来,出来一看院子里丢着几只狐狸,有大有小,便嚷了起来“这东西能吃吗,别人都说狐子是要成精的”,张老汉听儿子这么一说,骂道 “胡比乱灌地,爱吃不吃”。
    到了晚上,狐狸肉煮好了,儿子不愿意吃,张老太太是个没见识的文盲,平日里都是张老汉说什么她做什么,所以这一锅肉就进了他们老两口的肚儿里。
    起初的一两天,倒也没啥事发生,张老汉还时不时笑着对婆姨说“就是一锅肉而已,就怕他们给吓死了,我看没啥事,咱们不是好好的嘛”。
    人过世后有头七回魂,动物也是一样的,道家讲究六道轮回,修炼的精怪意外死了也有回魂一说。
    第八天的晚上,张老太太不对劲了,开始胡言乱语,家里人根本管不住,再往后就是疯言疯语的到处跑,遇见瘟死的鸡和兔子便捡回家和张老汉吃了,酷热的夏天穿着棉袄,蓬头垢面,很是恶心,她虽然这样疯癫,但是每次跑出去都会记得回家的路。
    张老汉倒是稍微好一点,疯癫的时候只是自言自语,但每次都说的湖南话,而且模仿大人物讲话。
    村里面年长的人说,张老汉是男人,阳气重,所以比张老太太轻微一点,至于他一直说的湖南话,老人们这么解释,那个年代村里面经常放露天电影,特别是爱国题材的片子会多一点,村外面的精怪在放电影的时候也会悄悄偷看,这样时间长了,对于一些得道的精怪自然就习得了人说话的腔调,这样张老汉被狐子缠上以后,说几句湖南话也就见怪不怪了。
    就这样,老两口一病就是几十年,疯疯癫癫的,十里八村的人都晓得。
    @老兵Z58 2020-10-19 00:06:42
    庚申作者大人平缓真切的语言风格,带着读者进入亲切的乡村世界里。再一次通过文字体会那遥远的但熟悉的乡村生活,读着读着,我的眼角有些湿润。赞!
    -----------------------------兄台过奖了,我也只是记录一点老家的诡异故事而已,感谢关注哈。
    写不完了,明天更新完吧,大家早点休息。
    张老汉的儿子,那晚没吃狐子肉,便也没出现疯癫的状况,但掘人坟墓的勾当,说来说去也是自损阴德的事,只是因果来的晚了一点而已。
    新沟村知道底细的人都说,其实张老汉一家人都是住在后院里的,因为张老汉的儿子常年盗墓,挖到的奇珍异宝都藏在后院,北方的乡村前院连着后院,后院主要是圈养家禽牲畜的,换做常人也想不到他们一家人会把值钱的东西藏在后院,所以为了安心一家人都守在本该圈养牲口的后院里。
    去他家后院看过的人说,张老汉家后院里面大大小小的柱子和椽子内部都是掏空的,他儿子把平日里盗墓挖得的小物件都塞进柱子的空腔,然后在上面盖上一层泥,等泥巴风干以后,再刷一层和柱子表面一样的黄油漆,这要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大一点的物件用塑料纸包严实后通通埋在了羊圈里的羊粪下面,唯独那两个青铜狮子是摆在院门上的,可能他对那对狮子情有独钟吧。
    纵然隐藏的如此隐蔽,但贪婪的人老天爷总不会任他一直贪下去的。
    就在张老汉家被抄的前一个月,他儿子在龙口山下又挖到了一件好宝贝,家乡见过的人说是一把青铜剑,剑身虽泛着铜绿,但雕花纹路清晰可见,青铜剑是他清晨从古墓里取出来的,取出来后他觉得早晨四五点的时间,村里人都还在睡觉,便脱下身上的外套简单包了一下,就往家里赶,可是他忘了农村六七月份浇水的庄稼人休息是不规律的,轮到自己田地浇水,不管凌晨晌午都是要去的,不然错过了浇水的时段,庄稼就枯死了。
    就这样,张老汉的儿子扛着盗墓的工具和青铜剑一路往家走去,走到村口的时候,天刚麻麻亮,还没进村就和扛着铁锹的刘云撞见了,刘云新沟村刘铁匠的儿子,家里就他一个男娃,所以性格自然也跋扈一些,还没等张老汉的儿子开后,他便说道“哎,张哥,你今天又捞到宝贝了吧”,说话的同时眼睛冒着贼气,死死地盯着张老汉儿子肩上裸露在衣服外面的半截青铜剑,张老汉儿子回头看了一眼肩上,没好气地说道“管你球事”,说完便走了,刘云一听这话不高兴了,嚷嚷道“今天你要不给我点好处,就管我球事了”,张老汉儿子听刘云这么一说,倒是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咬着牙说道“你能把老子怎么样,看把你能的”,说完便走了,但他没想到的是,就这么简单的几句争吵,刘云真把他告了,还让他蹲了十几年监狱。
    刚被抓进去的时候,张老汉的儿子还装疯卖傻了几日,毕竟张老汉夫妻是疯癫的,儿子如果真遗传了也难说,为这事永昌县公家的一帮人还特意关照他,这么大的文物案子,生怕他出事。就这样,张老汉的儿子每天傻笑流涎,大小便也解决在裤裆里,眼瞅着县里的人要把他放了,结果兰州那边调来了一批心理专家攻破了他的防线,他也就装不下去了,全都招了,所幸在土佛寺的时候也积极配合劳动改造,关押了十四五年就放出来了。

    辛酉年前在家的时候,和几个朋友喝酒聊天还特意问起了张老汉一家人的状况,同学说张老汉的状态还是那样,一直没变,时而疯癫而是清醒,但张老太太在后来的几年里却奇迹般的好了,儿子刑满释放以后,结婚生子,张老太太还帮着带了几年的孙子,只是三年前已经过世了。
    酒喝高以后,同学笑着说道“要是早知道张老汉院门上的那两个泥巴玩意是青铜的,早把它搬回自己家了,每天上学路过天天见,可就是不知道它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辛酉回他道“咱就是安稳过日子的,没那个命,真就得了也服不住那个财富,免得遭受殃灾,古城关的金条银碗最后不也被没收了”,提到金条银碗,大家伙笑着举起了酒碗。

    其实辛酉倒觉得,不管求财还是做事还是正气一点,敬天畏地虽然听上去有一点腐朽保守,但起码人在做事的时候会留有一丝底线,如若张老汉在打杀母狐狸之前想到后面的因果,他断然不会下手,这样妻子也就不会遭受几十年疯癫的横祸,如若明白掘人坟墓有损阴德,他定会规劝儿子改邪归正,这样也就没有了那十多年的牢狱之灾。
    这院门上的小马驹和狮子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如果是,今年春节辛酉要去仔细研究研究。
    

    
    二梅的女儿

    十来年前的家乡,村里人对读书还不是很上心,很多小孩初中毕业时,如果考不进城里的重点高中,父母便不在支持读书了,其中最受伤的是女娃儿,即使考上了,但凡父母不怎么支持,往往便是辍学的命,农村人总是认为,女娃儿长大后总是要嫁人的,读再多书也是别人家的人,还不如早早打发出去赚几年钱来的实在。
    那时候在市区打工挣钱,一个月虽然仅有五六百块,但对于没接触过大钱的农村孩子,这也是不小的诱惑,所以那时候辍学的女娃儿特别多。
    在城里虽然挣钱不多,但是除去吃喝,年底的时候总有几千块的结余,春节回家过年的时候,除了吃的喝的,还少不了给家里父母、弟弟妹妹添置点新衣裳,这样每年回家都是大包小包,村里人看见也是着实羡慕。
    过年的时候,亲戚们相互串门,农村的婆姨们总会凑到一起,拉家常,说闲话。
    聊着聊着,其中一个女人便指着另一个女人身上的衣服说道“你这身上的褂子好看地很啊,哪里买的啊”被问的女人故作不经意的说道“丫头从城里回来的时候买的”,周围人惊呼道“哎呀,贵得很吧,有个丫头就是好啊”,这时候被问女人得意的说道“把她养了那么大,给老娘置办点穿戴也是应该的”,周围的女人们附和道“那是,那是”。
    农村虽然祥和、淳朴,但也有令人咂舌的反感的一面,那就是攀比,从家里有一辆自行车攀比到一辆摩托车,再从有一辆摩托车攀比到孩子打工赚了多少钱,给自己花了多少钱。
    五嬢的娘家在朱王堡镇下面,因为就在隔壁镇上,离得近,五孃的母亲在世前,她时不时就会回去看一下,她们村上有一个叫徐二梅的婆姨,攀比心很重。
    二梅有一儿一女,儿子是在那几年紧张时期的时候偷偷生的,再加上是幺儿,自然疼爱一些,二梅的男人是村里的老师,嘴上虽然不说,但行为动作处处透着对儿子的疼爱。
    二梅是个过日子很细心的人,平日里家里除了在油盐酱醋上花点钱,能省钱的地方尽量省钱,所以自己和男人的穿戴也很普通,男人在学校教书,十年如一日的白色胶底黑帮子布鞋,那个年代,这种鞋子虽然比不上皮鞋,但是总归比布鞋洋气些。
    二梅的女儿初中毕业没考上城里的高中,二梅首先是不让继续念书了,觉得再读下去也是浪费家里的钱财,男人虽然是老师,也仅仅是村里的社请老师,一个月工资三四佰块,平日都是二梅当家,所以对于女儿的读书问题,其实也是默认二梅的决定的,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就这样,十四五岁的女儿便辍学在家了,平日里也就帮二梅做做家务,毕竟十来岁应该是读书的年纪,并不是赚钱的年纪。
    刚开始在家吧,母女两个处的也相安无事,只是时间一长,二梅就看着女儿处处不顺眼,别人家的丫头不上学了,都出去赚钱了,可是自家丫头,除了帮自己做点家务就是窝在家里,总之看着女儿就不舒服。
    五月份,正是麦子长穗的时节,那时候麦田里还不兴事农药除草,田里的杂草都是农户们自己去拔,拔草的婆姨们都是几人结伴去田里,农田都是挨着的,中间只隔了一个田埂,干农活的时候,吹着风,看着麦穗,扯着嗓子聊天,无非就是些家常家短的闲话。女人在乎穿戴,聊来聊去就聊到了衣服上,谁谁谁家的丫头给她妈买了一件的确良裤子,谁谁谁家的丫头给她妈买了一件金貂绒衣裳,言语之中流露着羡慕,二梅自然也是听的真切,其他人不知道有没有走心,可二梅却听到了心里。
    晚上回到家里,女儿做的饭,她也看着来气,说是土豆片切得太厚了,女儿辩解说是下午喂羊,割甜菜叶子的时候把小拇指砍伤了,切菜不太方便,二梅却不这么想,她觉得丫头是和她顶嘴,抄起笤帚就在丫头的屁股上来了几下,女儿委屈了哭了起来,男人看了一眼,低头继续吃碗里的饭,其实并不是做饭的原因,而是二梅白天和那群婆姨们聊天她听在了心里,她觉得女儿应该去赚钱,她也可以得意在人群中炫耀一番。
    打过一次,那就有了两次,三次,时间久了,有时候二梅便不给女儿吃饭,饿她一顿两顿,弄得女儿见了二梅是唯唯诺诺的,二梅说话声音大一点,丫头就看上去抖如筛糠。
    有一年村里来了个乞讨的女人,蓬头垢面的,穿着一身青黑衣服,背着一个破尿素袋子,袋子里有几个烧的黝黑的搪瓷缸子,还有她捡来的一些零碎东西。
    辛酉小时候见过她,不知道是哪里人,只是在西沟小学的门口见过她做饭,捡几块石头撑在搪瓷缸子下面,然后在下面烧点柴火,水开了以后下点乞讨来的杂面,再丢点捡来的菜叶子,一会儿的功夫,一缸子面糊糊就熟了,她也不管周围围了多少人,提起缸子自吃自的。
    那时候母亲的精神状态也不好,因为吊死鬼的缘故,家里时不时就来一波做法事的,年幼的我总是担心母亲会不会也变成和那个乞讨的女人一样,童年的恐惧在心里有深深的烙印。
    那个乞讨的女人,辛酉见过她很多次,但每次都是在校门口,有人说她在老家丢了孩子,精神奔溃了才变成这样,所以她每次出现都在校门口,孩子多的地方,最后一次听见她的事便是五孃在聊起二梅的时候说起的。
    这个乞讨的女人要么出现在水源镇,要么就是在朱王堡,有一回乞讨走到了二梅家,二梅上地干农活去了,男人和儿子都去了学校,开门的是二梅的丫头。丫头也算心地善良,见敲门的是个乞讨的,便盛了半碗面给这个女人,女人感激的点了点头就走了,可是这次她却没走远,就在二梅家所在的村子里找了个落脚点住下了,偶尔会敲开二梅家的院门,也不说话,看看二梅的女儿就走了,常常弄的二梅的女儿摸不着头脑。
    时日一久,左邻右舍便也觉得奇怪,就提醒二梅,让她留点心,二梅本就对女儿有偏见,听到这事后怒火中烧,抓着丫头痛打了一顿,又拖着她去乞讨女人落脚的地方痛骂了一顿,说她把家里的吃食尽给了外人,还没嫁人就不知道过日子,最后把那个乞讨女人也骂了一番,让她赶紧滚,不要赖在村里。
    往后的几日确实也没见过那个女人上门,但是女儿却变得有点不对劲了,刚开始的时候,一到后半夜就去把院门打开,站在门口和别人聊天,二梅夫妇出去看的时候却只有女儿一个人,根本没有别人,两口子把女儿拖进屋里,数落一番,也没当回事。
    再往后女儿的精神状态就有点问题了,大白天对着空气聊天,似乎她可以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直到后来女儿的神态表情完全变的和那个乞讨女人神似的时候,二梅才有些慌了,赶紧请村里的老人过来瞧瞧,经历过邪事的老年人看过后就赶紧让二梅两口子请个神婆给看看。
    神婆请来后,还没进院门就拉住了二梅的胳膊问道“你家这是惹了什么啊”,二梅不解的问道“他婶,我们一个农民家,能惹谁啊” ,神婆也没再继续问,面色凝重的进了院子。
    进了院门,朝着院落里看了一会儿,便走进二梅女儿的房间,本来傻愣愣的坐在炕上女儿见神婆走进门,一下子从炕上跃起,跳下炕就要出门,所幸家里来了亲戚,几个男人把她堵在屋里,神婆让几个人把二梅的女儿按住,她用手翻着二梅丫头的下眼皮看了一眼,摇着头说道“太晚了,魂丢了,神仙来也救不下”,二梅一听这话悔不当初,拉着神婆就哭了起来,说什么也不让她走,神婆无奈说道“闺女啊,老太太我是真的没办法啊,我进门的时候就看到院门口守着个邋遢女人,要不是门神挡着,她也跟进来了”,周围的人惊得面面相觑。
    二梅呜咽着说道“我们一家人都是老实的农民,谁知道怎么就招惹上了 ”说完又哭了起来,神婆叹了口气说道“也是你家的劫难啊,女娃儿阳气弱,又碰见了个怨鬼”,说完便也不在言语了。
    后来听五孃说,终究二梅的女儿也没能救下,十来岁的婷婷少女就这么香消玉殒了。
    这事过了很久,村里人才逐渐知道了事情原委。
    原来那个乞讨的女人被二梅骂了以后并没有走,那个年代的农村,随着工作的调动,有的人便进城生活了,这样子农村的院子就空下了,但是家里的家具啥的暂时又不愿意丢掉,毕竟偶尔也会回村里住一下,为了看家便会在院子里养两只狼狗,然后把院门的钥匙留给邻居,邻居每天打开院门倒点狗食,保证狗饿不死就行。
    那个乞讨的女人落脚在村里的时候,正巧那几天这个喂狗的邻居出了远门,出门前也没给婆姨叮嘱下喂狗的事,两条狼狗饿急眼了,咬穿了后院的木门,窜到果园里吃点掉落的果子啥的。
    西北农村六月份的时候,有一种早酥梨在青稞长熟以后就可以吃了,比其他水果要提前一个月成熟。因为水分足,熟的又早,所以家家户户都会沿着果园的墙边种几棵。那个乞讨女人在村里的时候,她看到这家人院落空着,每天都会爬上园墙摘几棵梨子,哪成想后来去摘得时候,被两条饿极了的狼狗拖下了园墙,后来这家人回家的时候在院子里发现了一个人头,这事才逐渐被传了开来。
    本就丢了孩子,精神出了问题,一路寻来,谁也不知道她是谁,碰见二梅家丫头的时候,或许错以为是自己的孩子,哪成想为了摘几个梨子却丢了性命,一身的怨气,最后愣是缠走了二梅的丫头。
    辛酉听五孃说起这个故事的时候,她们总是一直叹气,没有对与错,想一想那个乞讨女人、二梅、二梅的女儿,其实都是可怜人。
    农村的有些故事总是令人心情沉重,辛酉虽然也是农村人,但一直觉得虚荣攀比是一种病态,做女儿的给母亲买几件衣裳是应该的,可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娃儿,能有多大的经济能力呢,她们只晓得衣服穿着身上让别人夸耀几句,却不晓得女儿以后是否会过得幸福,毕竟生活的幸福是和认知能力的高低有关系的,而认知能力的高低却和学识又有一定的联系,如果当初二梅坚持让女儿去读书,或许这场悲剧就不会发生吧。
    五六月份的小麦,五六月份的青稞,五六月份的大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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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水师舅舅的诡异故事(九):婚煞

    舅舅说,下安门的闫忠义和他是老相识了,他在大黑沟当工人的时候,两人就认识,那时候闫忠义还是个车队上的小学徒,因为两人年纪相仿,舅舅读过的书多一点,脾气也好,所以他经常追着舅舅问这问那的,后来两人都不当工人了,但也始终保持着往来。
    现在虽然也是几十岁的人了,每次见面,舅舅还是笑着喊他当年的外号“闫墩子”,舅舅说他人长得厚实,个子不高,老远看就像一个四方的墩子,但是为人特别实诚。
    有一年夏天,傍晚时候,舅舅刚从田里割完麦子回家,镰刀还没放下,就把一脸喜气的闫忠义迎在了院门口,舅舅赶紧把他让进屋里,递了一直红兰州,两人就喧了起来,舅妈便忙着拾掇晚饭了。
    两人谝了一会儿,闫忠义才说自己儿子找了对象,双方大人见了面,都挺满意,准备麦子收完了,择个日子把儿子的婚事给办了,一提起择日就想起了老哥哥,便过来了。
    一听是大喜事,舅舅赶忙去书房取出了自己的那一包宝贝,问明了男女双方的生辰八字,又问了闫忠义老两口的八字,便翻起了那几本线装书,等舅妈把饭端上来的时候,日子也看好了,避开三、七、九月,避开三娘煞,避开杨公忌,避开父母生辰,最后定在了农历八月初二,饭后,闫忠义拿着写有结婚日子的红纸满意的离开了,舅舅把他送到了院门口,临走前他握着舅舅的手说道“老哥哥啊,你要是有时间,初一晚上就过来帮帮忙吧,顺便尝一尝酒席”。
    西北乡村的婚事,正席一般都是在中午,但是前一天晚上都会邀请自家的兄弟姐妹和帮忙的当家朋友品尝一下菜品的味道和上菜的数量,以免第二天出现尴尬的场面。
    选好的日子很快到了,麦子早已收完,粮食也进了各家的粮仓,舅舅在家也闲了一个来月。
    八月初一的下午,他早早从边墙湾把牛赶了回来,收拾了一下穿戴便出门了,天黑下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下安门,他径直朝着闫忠义家庄子走去。
    走着走着,老远就看到,从闫家院子的方向,嗖,飞出来两个火球,飞出来后,飘在后院墙附近转了一会儿,便朝着边墙湾那边的北山飞去了。
    舅舅先是一愣,以为就是普通的鬼火,也没在意,毕竟前几年鬼火在毛卜喇太常见了。有时候半夜浇水的的人撞见了,运气不好还会被这东西捉弄一下,你骂它,它就在不远的地方徘徊,你刚一转身,它嗖一下又飞到你身边,着实吓坏了庄里面的一些年轻人。
    进了院门,闫忠义赶紧把舅舅让到了餐桌上,桌上都是乡里乡亲,有相熟的,也有平日里只打个照面的,反正都是亲戚,于是大家一边吃饭、喝酒,一边谝一些秋后庄稼地的闲传,或者再说说自家的孩子,一来二去舅舅便也忘了刚才看见的那一茬事。饭后,亲戚朋友住的近的各自散了,住的远的便由主家安顿,舅舅给严忠义安顿了一下第二天结婚的讲究,便也睡下了。
    第二天,天气异常晴朗,太阳早早的就升起来了,北方人办喜事讲究,如果遇见晴天,说明主家热情大方,如果遇见阴天,说明主家小气抠门。天气好,闫忠义一家人自然高兴,婚礼进行的很顺利,新娘不算多俊吧,但也生的大方稳重,亲戚朋友都很喜欢,婚礼结束舅舅便告别了老朋友回毛卜喇了。
    整整有一个月了,有天中午舅舅正在牛棚里给牛添麦草,闫忠义慌慌张张的找上门了,舅妈让他在前院等一会儿,他像屁股上着了火似的根本坐不住,径直的进了后院,看见舅舅,赶紧迎上去说道“老哥哥啊,不好了啊,还的麻烦下你去看一下,儿媳妇不对了”,舅舅疑惑着问道“不是刚结婚么,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闫忠义说道“老哥哥,是这样的,儿媳妇昨天刚从娘家回来,今天早晨起来就疯癫了,时好时坏的,本来很稳重的一个人,突然就说话轻佻,语言污秽,压根就不像是新媳妇”,舅舅一听也顾不得手里的事了,带上那一包家伙事就跟着闫忠义出门了。
    进了闫家的院门,舅舅便听见新媳妇在笑,笑的很轻浮,完全不像是刚过门的新媳妇。挑开门帘进了婚房,舅舅才看见新媳妇正坐在炕头上,头发乱蓬蓬的,衣服也扣子也胡乱的扣在一起,婆婆还在一旁使劲的劝叨,毕竟是刚进门的媳妇,也不敢呵斥。
    新媳妇一看舅舅进门了,似乎稍微收敛了一下,坐在炕头上一声不吭了。
    舅舅见状,从包里摸出来一只罗盘,端着去院子里转了一圈,然后又回到婚房里,站在屋中间,突然,罗盘上的指针猛地转了一圈,舅舅用脚跺了一下地说道“这地下面怎么感觉的空的”,闫忠义赶忙说道“是个菜窖么,结婚的时候盖起来了,好几年没用了”,舅舅说道“问题可能就在这个几年不用的菜窖上,你把新媳妇的生辰报一下,顺便把窖们打开”,闫忠义报了儿媳妇的生辰,便吩咐婆姨把窖门上麻袋和木板去掉,舅舅趁开窖门的功夫,赶紧按新媳妇的生辰书了一道符纸,窖门打开的瞬间点着丢了进去。
    符纸燃烧着掉进了黑漆漆的地窖,还没到底,噗嗤一下灭了,这时候新媳妇也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软绵绵的倒在了炕上,婆婆见状,心疼着扶着睡下了。
    舅舅见新媳妇睡下了,便和闫忠义老两口聊了起来。舅舅问道“结婚才一个月,怎么刚从娘家回来就病了,新媳妇是啥时候回的娘家”,婆婆抬头心里默算了一下说道“初二结的婚,十七日回的娘家,算来算去是婚后婆家待了半月,回娘家又待了半月”,“噢,占了对月啊,犯了婚煞了”,婆婆一惊,急忙问道“那严不严重啊,李神仙”,舅舅笑着说道“不要紧,等新媳妇醒来了问问是看见啥了,我看看这煞是哪里来的就好解决了”,婆婆听罢‘哦’了一声,便忙着做饭去了,舅舅便和闫忠义守在婚房谝起了闲传。
    吃过午饭,一直守到下午天快黑的时候新媳妇醒了,一醒来就喊饿,婆婆赶忙给盛饭,吃罢饭后,人也精神了,看到屋里坐了生人,自然也就羞涩起来,整理好了衣服,坐在炕沿,一言不发,舅舅看天也黑下来了,便问道“丫头啊,你昨晚上从娘家回来,看见啥了没”,新媳妇说道“叔,我坐在炕沿上,就瞅着地窖口那里飘上来两个火球,顺着我的腿就上来了,也不热,我害怕的不行,就急急忙忙睡下了,今天的事都不记得了”,舅舅说道“噢,没啥事了,犯了婚煞了,不知道让啥钻了捆子了,今晚我把这祸害拾掇一下就没事了”。
    这时候闫忠义歪着头问道“老哥哥,啥叫犯了婚煞啊,你给我们说一下”,舅舅笑着说“咱们北方人结婚讲究‘回门’,‘回门’一般都是在娘家待三天,最多七天,现在新媳妇在婆家待了半月,娘家待了半月,,就叫占了对月,占了对月就是犯了婚煞,婚煞就是婚姻的凶神,一般也没啥事,凶神不一定那么灵验,但如果被邪祟趁机钻了捆子,就不好说了” ,几个人听完,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说完这些,舅舅又在包里倒腾了一番,拿出黄纸书了一道朱砂符,盖了通关文书的章子,拿到院子里,念了几句咒便烧了,回屋后靠在椅子上眯着眼说道“我稍睡一会儿,你们不要出门,守着地窖”,话音刚说完,呼噜声便起来了。
    一炷香的时间,舅舅醒来了,开口骂道“怪日滴,原来是山神爷的看门小鬼,我刚才写了个通关文书,去山神爷那里坐了坐,一打听原来是北山里的看山门小鬼跑下山了,山神爷已经打发打发了神兵过来拿它,我这会拾掇一下”,闫忠义一家人听着不可思议,面面相觑,但也没敢搭话,由着舅舅吩咐。
    于是舅舅打发闫忠义两口子和儿子去别的屋回避一下,说他们阳气太重,免得冲撞了山神爷的神兵,然后让新媳妇站在地窖门口,他则站在新媳妇身后念咒,一眨眼的功夫,地窖里缓缓飘起来两颗火球,顺着门出去了,舅舅紧跟其后,到了院落中,舅舅随手点了一张符纸,晴朗的夜空,平地刮起了旋风,越刮越大,旋着两个火球飘出去了,这时候闫忠义两口子跑了出来,一个个惊得说不出话来,舅舅和他们一起走出院门,两个火球正朝着北山方向飘去,直到不见了踪影,一家人才回屋,处理完了事,舅舅便收拾了行李回了毛卜喇。
    自此之后,闫家的儿媳妇再没出现过类似的毛病。
    听这个故事的时候,辛酉很是好奇,便缠着舅舅问“北山真有山神爷吗”,舅舅笑着说道“有啊,不仅有山神爷,还有城隍爷、土地爷呢”。
    “那他们是管啥的”我继续问道,“咱阳世间都有阳世间的章法,难道阴间就没有他的章法了,要不然那些修仙成精的动物,游魂野鬼谁来管”。
    “那你说的那个看山门的小鬼你再见过它没”?辛酉继续问道
    “呃,见过,山神爷骑着的那匹马鹿被山丹人打下的时候,山神爷请我去了一趟,那次我看见那个小鬼还被拴在白山渣渣,调戏新媳妇,也算是它自作自受啊”。
    养蜂人

    金昌市境内有一条内流河叫金川河,发源于永昌县,流经御山峡,最后流入金川峡水库。
    御山峡附近有金川东村、金川西村、北海子村,这三个村子有大片的农田,每到春夏之季,油菜花,向日葵开花的季节,这里因为有天然的水源,都会涌来大量的养蜂人,养蜂人四海为家,特别是四川过来的养蜂人特别多,五月初的时候他们追逐着甘南油菜花,六月初的时候他们一路来到河西走廊,他们是花朵的追随者,哪里有花,哪里就有他们的足迹,一顶帐篷、一圈蜂箱、一只烧饭的炉子,这似乎就是他们的全部。
    母亲娘家的一个姐姐出嫁到了金川西村,也是辛酉的一个远房姑妈,她是一个善良的人,生了五个姑娘,个个混的像模像样,村里人称她的五个姑娘为五朵金花,她曾给母亲讲过她们村里的一件事,是关于一家养蜂人的。
    零几年的时候,有一年的七月,金川西村来了一家从四川过来的养蜂人,他们在把蜂箱摆在葵花地附近,然后又在河边扎了一顶帐篷,就这样住下了。
    七月是家乡最美的季节,气候宜人,菜园子里的新鲜菜早已端上了饭桌,西红柿如葡萄般的挂在秧上,小孩子最喜欢的杏子也跳脚在枝头,黄橙橙的。
    住在河边的这家人很热情,男主人特别喜欢听戏,平日里只要是闲下来的功夫就躺在摇椅上摆弄收音机,很是自在。女主人很贤惠,除了酿蜜、还做的一手好豆花,据说当年男人就是喜欢吃她做的豆花,才猛烈追求她。
    因为女人经常给周边的村民送点自家酿的蜜,时间不久就和村子里的几个婆姨熟络了,农闲的时候,大家伙儿都喜欢坐在河边聊家常,谝闲传,得了人家的蜂蜜,村里的女人们也会送点自家菜园子里的菜给这家人,大家相处的倒也融洽。
    有一天中午,一家人吃过午饭以后,男人和往常一样躺在摇椅上摆弄收音机,女人哄着一双儿女在帐篷里嬉笑。
    忽然,女人身后传来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嫂子” ,声音听上去沙哑、无力。
    女人转过身,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身后站了一个穿黑色衣服的女人,不知是走路走的急,还是天太热的缘故,身后这个黑衣女人的头发湿漉漉的,脸上也挂着水珠,表情却异常的平静。
    女人以为是周边村子的人,赶忙招呼她坐下,黑衣女人倒也不客气,随即坐在了身边的弹簧床上。
    因为刚过了饭点,出门在外的养蜂人除了给客人冲一杯香甜的蜂蜜茶,也没什么可以招待客人的吃食。女人一会的功夫端了一杯茶过来,黑衣女人客套了几句,接过杯子喝了起来。
    就这样,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无非就是一些家常事。本来打着哈欠的儿子是要睡觉的,但自从这个黑衣女人进来后,儿子就吵闹着要去男人那里,女人笑着说孩子不懂事,让她不要介意。
    一直到了正晌午,这个黑衣女人才离开,女人准备送一下的,眨眼的功夫,走出帐篷,黑衣女人便没了踪影,女人寻思着 “这人也是奇怪,说来就来,说走边走,怎么连个声音也没有”,想了一下便转身回了帐篷。
    日子就这么过着,普通且宁静,但是自从那个黑衣女人来过以后,每天中午她都会过来,时间不偏不倚,正午转钟以后过来,正晌午(下午两点)前离开,每次来的时候头发都湿漉漉的。
    唯一让女人很不理解的是,和其他婆姨们聚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大家都笑得人仰马翻,每次都很欢乐,但是只要这个黑衣女人找她聊天,都是一些伤心往事,有时候聊着聊着便擦起了眼泪,而且每次黑衣女人过来,儿子总是不愿意待在帐篷里。但是客人来,她们两口子也不能把人哄走,毕竟人家只是过来聊聊天的,而且有时候过来的时候,女人要是去河里打水,她也会着女人一起。
    有一天下午,村里的几个女人又来河边谝闲传,女人便向她们打听那个黑衣女人,等她把那个黑衣女人的长相和穿着说完以后,一起聊天的几个婆姨惊讶的面面相觑,女人以为她们人认识这个黑衣女人,想多问点什么的时候,被几个婆姨打了乱话。
    往常大家聊天,都是日头西斜的时候才各自回家,但是自从女人提了黑衣女人的事以后,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伙人都陆续借故离开了,而且后面也很少再来,女人后面给她们送蜂蜜的时候,几个婆姨虽然也和女人一样,很贤惠客气,但是聊天的时候,表情总是有点不自在,像是隐瞒这什么。
    虽然,村里的几个女人不怎么过来串门了,但是那个黑衣女人却还是每天都来。
    家乡的八九月份正是灌溉农田的时候,为了保证金川峡水库的水位,上游的皇城水库会开闸放水,所以这时候经过金川河的水就不是涓涓细流了,水刚放下来的时候如猛兽般浑浊,把河道两边的白杨树冲的深根都裸露在外面,小一点的树苗都是连根拔起。
    这一家养蜂人的帐篷扎在河边,水虽然很大,但是北方雨水少,也不会出现滑坡泥石流之类的自然灾害,所以一家人住的倒也安全。
    辛酉讲过,辛酉那个远房姑妈挺善良,虽然上次女人问她们是否认识黑衣女人的时候,她们没有告诉她真相,但是自此以后她心里一直有个疙瘩,总觉得吃了人家那么多次蜂蜜,心里有点亏欠,所以水库开始蓄水的四五天后,她带了点自家的菜又来养蜂人家里串门。
    进了帐篷,男人正好出门办事不在,两个孩子也跟着去了,女人一个人在做豆花,姑妈放下菜以后,拉过女人说道“妹子,我有几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你就当个闲话听一下”。
    女人笑着说“他姨,你说便是了,也没其他人”。
    姑妈小声说道“妹子,那个黑衣女人是我们村里一家人的媳妇,结婚不久和男人吵架大半夜跳了水库了,尸首找到的时候都发胀的认不出来了,你们可要小心点,实在不行赶紧搬走吧”。
    女人有点吃惊,胆怯的问道“他姨,真的吗,真的吗”。
    姑妈点了点头说道“唉,也是苦命的女人,刚去世那几天怨气大得很,一到半夜就是女人的哭声,吓得村里人半夜不敢出门”。
    说完这些,姑妈似乎如释重负,简单聊了几句就离开了,但就这几句话把女人也吓得魂不守舍。
    傍晚的时候,男人领着孩子回来了,两个娃儿嘻嘻哈哈跟在后面。吃罢饭,女人把男人拉出了帐篷外说起了今天的事,男人听罢也是一惊,然后镇定的说道“我就晓得那个女人有毛病,天天中午来,天天中午来,谁家的婆娘这个样嘛”,女人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只是想早点般走,男人说他尽快联系车,找好了就赶紧搬走,这一夜,两人无话,一家人只是紧紧地拥在一起。
    第二天,两口子便开始收拾家当,想尽快离开这里。中午刚过,那个黑衣女人又来了,这次女人黑着脸没有搭理她,这次男人发话了“你是哪家的婆娘嘛,天天串门,而且天天都这个时候,吵得我们也不能好好休息”,黑衣女人被男人这么一说,倒还有点歉意,略微的笑了笑,站了一会而便悻悻离开了。
    黑衣女人离开后,女人便忙活着做饭去了,赶巧帐篷里的水用完了,她便提着铁桶去河里打水,铁桶上栓了一根绳子,她站在河边把桶丢进去,灌满了后再拉上来。
    这次取水,她和往常一样,站在岸边把桶丢了进去,由于上游水库开闸放水的缘故,水桶刚丢进河里便沉了下去,她赶紧扯着绳子往岸上拉,,河水流的湍急,把她拖着往下游走了几步,她一鼓劲儿,把水桶拉出水面,慢慢往上拉。
    男人老远看着她很吃力,也赶来帮忙,正当女人伸手去抓铁桶上面的横梁时,那个黑衣女人出现在了身后,猛地一推,女人应声栽进了河里,瞬间淹没在了河水里,男人大叫了一声,这时候黑衣女人转过头看向男人,诡异的笑了笑,眨眼没了踪影,男人发疯般的冲了过来,沿着河往前跑,想把女人救上来,但水流的太急了,根本看不见女人的影子。
    几天后,水库上的工作人员找到了女人的尸体,男人哭成了泪人,真的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本来好好的一家人,就这样破了。
    事情发生后,金川西村的老少爷们也过去帮忙,最后,男人把女人尸体埋在了他们住过的帐篷附近。
    处理完女人的丧事后,男人在坟边守了七八天,颓废的不成样子,村里的老人们实在看不下了,毕竟还有两个孩子,便去安慰开导。
    老人们说道 “小伙子,你家是哪里的啊,赶快收拾东西回家去吧,毕竟你还有两个孩子啊”,这不提‘家’还好,一提‘家’男人嚎啕大哭起来,哭着喊道“我哪里还有家啊,婆娘就是家,婆娘都没了,我哪里还有家啊”,说完又哭了起来,男人这么一说,周围去安慰劝导的男人反倒心酸的抹起了眼泪。
    又过了几日,男人一把火把帐篷烧了,蜂箱也没收走,便带着儿女离开了,从此再没出现过。
    辛酉小时候边听母亲讲过这个故事,小孩子体会不了大人的痛苦,长大后才深深被那个男人的话感染到“女人就是家,女人都没了,哪里还有家啊”。回头想想父母,虽然吵吵闹闹了一辈子,虽然父亲不当面夸赞母亲,但是任何事他都会处处考虑到母亲,因为他明白母亲就是他的家。
    北地村活佛

    辛酉在故事古城关里面曾提到过,长胡子河附近有一个村子叫北地村,家乡人去镇上办事,或者进城串亲戚,这个村子是必经之路。


    十几年前,北地村有一个怪人,辛酉在镇上读书的时候也见过他很多次。


    二姑爹在世的时候一直跑城乡大巴车,姑妈也做了十几年的售票员,所以他们对这个怪人颇有了解。


    姑妈说从他们开始跑车,一直到后来二姑爹去世,这个怪人就一直在。


    不论寒冬还是夏暑,他总是出现在北地村最热闹繁华的那个十字路口,上身一件单薄的蓝色衣服,油腻腻的,下身一条开裆裤,然后趿拉着一双破布鞋。


    姑妈他们早晨开车进城的时候,因为走的太早,所以偶尔会遇见那个怪人,但是下午回乡的时候绝对可以碰见他,他永远在路中间,或躺着,或光着上身坐着,或撅着屁股趴着。


    有一年的夏天,姑妈他们开车进城,因为正是农忙时节,所以进城串亲戚的人很少,大巴车走到北地村十字路口的时候,才三三两两上来几个老年人,车门要关上的时候,姑妈瞥见了那个怪人也在路口,因为有一阵子没看见他了,突然看见却也有点惊奇。


    上车的人少,卖票便也不是很忙,闲暇之时姑妈边和前排的一个老人聊了起来。


    “叔,你们村里那个人是一直都那样吗?”姑妈问道。


    “嗯,一直那个样子”,老人知道问的是谁,随口回了一句。


    “我们两口子跑了十来年车了,天天都看见那个懒蛋,撅着屁股爬在路中间,感觉很久没见过他了,以为他死了,刚才突然看见,着实有点惊讶”,姑妈继续说道。



    老人眉头一皱,急忙说:“丫头啊,可不能乱说啊,这可是我们北地村的佛爷爷啊,还是活佛。”


    “是啊,可不能乱说”,一起上车的几个人也说道。


    姑妈一听,饶有兴趣的问道:“叔,我们两口子跑车天天见这个人,但您说的活佛到底是咋回事啊?”


    老人点了一支烟,把双手抱在胸前,思索良久才开口:“丫头啊,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你说他是个怪人吧,确实是,那么大一个人了,穿个开裆裤,不管春夏秋冬都趴在路中间,不说没羞没臊吧,冬天那么冷他却一点事没有。”


    姑妈说:“可能每天都看见,我们也没觉得多稀奇,十几年了,都习惯了吧”。


    老人咂了一口烟说 :“以前我们村里都管他叫勺娃(傻子的意思),十来岁之前他还是会说话的,后来发了一场高烧就不能说话了,没上过学,但是生来就会一门奇术” 。


    一提到奇术,姑妈瞪大了双眼,静静等着老人讲下去。


    老人说:“一般走江湖算命看相的都是看人面相,但勺娃可以看人的骨相,瞅一眼别人的后脑勺,就可以断人福祸”。十来岁的时候,村里人知道他有这个本事,家里丢了东西啥的也会找他问问,但一个智力有问题,说话都不利索的勺娃,哪有什么城府,别人给他几颗糖,问什么他就说什么,时日一久,他给家里人也惹来了不少麻烦”。


    老人弹了一下烟灰,回忆道:“有一回,村里一群人聚在十字路口谝闲传,几个二杆子货看到勺娃也混在人群中傻笑,便想戏弄他一下讨个乐子,一个后生就跑出去搡了一把勺娃吆喝道“呔,听说你看人骨相看的准,你看看我啥时候能当大官,你要看的准,我给你一把糖”,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后生在戏弄勺娃,勺娃却当了真,他围着这个后身转了两圈,然后站在他身后,良久憋出了一句话“你当不了大官,你还的劳改”。此话一出,围观的人立马笑了起来,后生恼羞成怒,转身踢了勺娃一脚,他一看有人打他,赶紧往家跑,一边跑还一边喊道“就是要劳改,就是要劳改”,后生要追上去打他,被人群劝住了”。



    “那最后这个勺娃他算准了吗”,姑妈追问道。


    “准啊,不然怎么能给家里惹那么多麻烦啊”,老人叹息道。


    “这个后生本来想戏弄他,结果自己却被看了笑话,便也没把勺娃那天说的话当真,一个来月后,这个后生因为在镇上顺了一辆自行车,被丢车的人一路找到了家里,人赃并获,判了三年半,在土佛寺劳改了两年才释放。因为这个事,后生的家里人没少去闹,说是勺娃长了一张祸嘴,把人家好端端的儿子咒进了牢房”,老人摇着头说道。


    姑妈愤愤不平的说:“自己做了不好的事,怎么能怨一个勺子呢。”


    老人笑着说:“是啊,但出了事总得找一个推脱的理由嘛,不过这事发生了以后,勺娃的父母便把他看管的紧了一点,尽量不让他出门,但奇怪的是,自从他说破了那个后生要劳改的事,不久后便突发了一场高烧,烧退了以后好像是烧坏了脑袋,话也不会说了,人也更勺了,父母给他做的新衣服、新鞋子,非得撕得破烂才穿在身上,父母也拿他没办法就由他去了,再后来就每天趴在路中间,一个人傻坐着,很多年了吧。”


    “叔,那你们村为啥又把他叫佛爷啊”姑妈不解的问道。


    “哦,这个啊”,老人说着把手里的烟蒂丢出窗外,又重新点燃了一支烟。


    猛吸了一口,神秘地说道:“就前阵子的事,村委会新来了一批吃公家饭的年轻人,说勺娃成天躺在路中间有伤风化,影响北地村作为的文明村的评定,就要求勺娃的家里人想办法,要么把他锁在家里,要么送走。”


    “这大活人怎么锁在家里啊,这不是胡闹嘛”,姑妈说道。


    “是啊,刚开始在家里锁了几天,勺娃每天就在院子里嚎叫,后来实在没办法,村委会便让勺娃的哥哥带着几个年轻人,用拖拉机把勺娃送到了西山口那边的山窝里。刚开始倒也没啥事,两三天后勺娃的家里人就开始身体不舒服,不是要命的病,就是头晕,天旋地转的站不稳,紧接着就是家里的鸡鸭牛羊大片的死亡,后来漫延到全村的家禽和牲口都出现了死亡的情况。你说嘛,丫头,咱们农村人一年到头养几只鸡、几只羊也不容易,突然死光了,哪家人不心疼”,老人叹息道。


    “是那么回事啊,农村人除了庄稼地,也就是家里的牲口可以卖点钱了”姑妈说道。


    老人继续说道“出现了这样的事,村长坐不住了,便挨家挨户的调查,随后请来的兽医也没给出个结论,我们这些上了岁数的老年人虽然不中用了,但是听过的事多一点,就在村长面前多嘴了几句,让村长请一个风水先生过来看看,后来大家伙就把杜家寨子的吴阴阳请了过来。”


    吴阴阳询问了一下村里最近发生的事,就知道了个七七八八,跟着村长一伙人去了勺娃家里,那时候勺娃的家人已经头晕的不能招待客人了,便由着阴阳先生在院子里转悠,转来转去吴阴阳就进了勺娃之前睡觉的屋子,其余人觉得屋内臭气熏天都不愿意进去,吴阴阳刚踏进屋门,就瞅见炕头中间坐着一尊佛爷,着实把吴阴阳吓了一跳,他赶紧退了出来,叫其他人进去看,说是屋里有一尊佛爷,其他人纷纷挤了进去,进去后却只看到勺娃之前盖过的被子堆在炕上,犹如有人盘腿在炕头披着被子一般,众人嚷嚷着从屋里退了出来。”


    等大家伙都从屋里出来以后,吴阴阳便向勺娃的父母问了他的生辰八字,然后闭着眼睛掐算了起来,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说道“哎呀,你们赶紧去请佛爷,你们把自己村的佛爷都给送走了,能不出怪事吗,那可是一尊活佛啊”,说罢这些,吴阴阳也没提收钱的事,自言自语的离开了。


    讲完这些,老人又嘶嘶地吸起了烟。


    “叔,那个吴阴阳真的看见佛爷了?”姑妈怀疑的问道。


    老人笑着说:“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风水先生离开以后,村长和我们一起去了村委会,大家七嘴八舌的把情况说了一遍,然后村委会的人把我们赶了出来,说我们乱搞封建迷信。”


    姑妈又问“那村里不同意,你们不也把他接回来了吗?”


    “是啊,那会儿我们上车的时候,你看见他了,就是刚接回来几天,本来村委会不同意的,谁知道晚上的时候竟有村委会的人去了村长家里,原来那几个参合这事的小年轻都病倒在了家里,和勺娃的父母一样,也是头晕的站不稳。后来,村长就带了几个年轻人带着红布、礼品去山窝里找佛爷,当初丢在哪里,去找的时候人还在那里,一个月了也没给饿死,村里人是磕头作揖把人家请了回来啊,回来后啥事也没了”老人笑着说道。


    一时间姑妈也不知说什么,老人看了一眼她意味深长的说道:“年轻人呐,还是不能仰仗着自己手里那点小权利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这么大的一个村子连一个勺娃都容不下,何谈文明村,何谈好风水啊。”


    姑妈知道我在搜集家乡的一些诡异故事,便把她听到的细节给辛酉讲了一下。年前去舅舅那里听故事的时候,辛酉也曾问舅舅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事,舅舅笑呵呵的说“其实很多村子都有这样的怪人,或痴或颠,有的是下阴的阴差,有的是城隍爷面前的小吏,但他们都是村里守护神,庇佑着村里的安宁,村里人理应善待他们。”
    @你在哪里离我多远 2020-11-22 00:50:24
    终于追上楼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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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兄台关注。
    @庚申_辛酉 2020-10-20 22:55:32
    张老汉的儿子,那晚没吃狐子肉,便也没出现疯癫的状况,但掘人坟墓的勾当,说来说去也是自损阴德的事,只是因果来的晚了一点而已。
    新沟村知道底细的人都说,其实张老汉一家人都是住在后院里的,因为张老汉的儿子常年盗墓,挖到的奇珍异宝都藏在后院,北方的乡村前院连着后院,后院主要是圈养家禽牲畜的,换做常人也想不到他们一家人会把值钱的东西藏在后院,所以为了安心一家人都守在本该圈养牲口的后院里。
    去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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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月云2011 2020-11-11 00:01:42
    看到这里 想起在小时候在老家一件事儿 ,母亲帕金森前期的时候脚有点不方便 当时以为是风湿 听说蛇胆有益于帮助,碰到哪有蛇时会去取蛇胆,后来有次跟母亲去问神时那个看香的大姐说不要打蛇 蛇是龙我家和看香的两家相距较远肯定是不知道我取蛇胆的 说道这里继续讲一个在上初中时大部分时间在住校 有几天天快要醒的时候会做梦梦见我在教室里面我前面坐着一个女生 大概是母子心灵相通或是有家神保佑吧 我母亲感觉我不怎么好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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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月云2011 2020-11-20 01:24:31
    金兄谢谢 感谢辛苦你码字写这么好的帖子 路过的朋友也麻烦多多顶帖 别让金兄的辛劳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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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兄台一直关注,祝工作爱情顺遂一些。有时间就更新,也有的朋友可能是去公众号了,公众号上面图片编辑方便一点。
    上坟

    辛酉有一个本家哥哥,差不多十来年没见过了,上一次见他还是零几年的时候,那天正赶上农历七月十五上坟,辛酉在村道上陪他站了一会儿,依稀记得那天他穿着一件白色条纹衬衣。
    这个哥哥一直生活在永昌县城,小时候辛酉一直喊他陆哥,好像是他们几个叔伯弟兄里面他排行老六。
    陆哥九十年代的时候便随着父亲生活在城里,衣食无忧,本应该好好学习的他,心思却没用在正道上,最后变成了县城的街溜子, 经常跟着一帮混混打架,二十岁出头就把自己打进了土佛寺。
    辛酉的前面的很多故事里面都提到过土佛寺,其实土佛寺是永昌县下面的一所监狱,以前金昌市犯了错误的人都在土佛寺改过自新。
    那时候犯了错误的人不会整天关在号子里,放风的时候都是做一些体力劳动,卸火车、挖地灌、播种的时候抗肥料,都是一些辛苦活。
    土佛寺周围有大片的农田,这些农田都在土佛寺的管辖范围内,春种秋收的大部分体力活便都是由那里面劳改的人来干。
    父亲有一年春天和村里的一个叔叔搭伙去那里做过几天工,酬劳给的还挺丰厚。
    听父亲讲,他们过去帮着春种,只负责开拖拉机,装肥料和小麦这样的力气活是不用他们操心的,帮工的农民很多,每一台拖拉机都会配两个改造人员跟着。
    给父亲帮忙的两个小伙子,其中一个庆阳人,父亲对他印象很深刻,因为给父亲帮工的时候,他大拇指和食指就可以提起一袋肥料抗在肩头,力气不是一般的大。
    闲聊的时候父亲才了解到,他之前在市区的冶炼厂打工,为了哥们义气酒后伤人,判了四年,家里人也不知道他在外过得好不好,总之很多年都没回过家了。中午吃饭的时候,父亲他们是两个白面馒头外加两个炒菜,而跟拖拉机的改造人员只有两个黑色的窝头,父亲想把自己的炒菜送一个给他的时候,他摇了摇头笑着走开了。
    下午下班的时候,这些改造人员则先要向看管他们的教官汇报工作,教官坐着躺椅躺在地头翘着二郎腿,改造人员小跑过去后,必须站在三米外,同时把帽子端在手里,然后才开始汇报当天的工作完成情况。
    事后,父亲曾笑着问过那些教官,为什么对这些人这么严格,毕竟他们当中的一些人也只是一时冲动犯了错,教官却说“只要是在这里面的人,不管犯了什么错,都不是什么好人”。
    陆哥把自己打进土佛寺不是误伤别人,而是给那帮街溜子壮胆的时候,对方一个人被他们打死了,他虽然没有直接伤害别人,但却造成了别人间接死亡,最后判了六个月。
    在里面呆了五个月被打的剩了半条命,家里人花钱跑了跑关系,管事的人放话给他,一个星期能把土佛寺周围十亩地的土豆田挖出来,就放他出去,后来陆哥的父母动员村里的亲戚帮了两天忙,才把陆哥解救出来。
    经过半年的劳动改造,陆哥真的是改过自新了,随着日子的推移,后来的几年里也结了婚、生了子,在这几年里,陆哥的父亲也出了意外过世了,他便一直和老母亲生活在一起。
    两千年后,家乡开始大面积种植玉米,这些玉米田都是种子公司过来承包种植的,因为有最低产量保障,所以种植的农户很多,这样种子公司就创造了很多就业岗位,陆哥便成了里面的一名技术员,虽然薪水不高,但在西北这样的小城市也算是过得去。
    平静的日子总会被一些烦恼打破,有一天早晨陆哥骑着自行车去单位,由于出门太晚,便匆匆忙忙从家里的小巷子窜出来,还没来得及拐弯便被一辆出租车撞飞了,家人赶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因为都是亲戚,几天后,父亲和舅舅去了医院探望,舅舅过去后在陆哥的床边坐了很久,趁着病房人少的时候便跟陆哥的母亲说道:“嫂子啊,孩子这次这个事,说大也不大,说小它也不小,其实就像我们生活中做儿子的忤逆父母,把父母打了一顿,如果父母宽宏大量愿意原谅,孩子的命就算是保住了,至于啥时候醒我也说不上,我摆个符阵催一催吧,人醒过来后你们还是得找一个懂行的瞧一瞧,医院是治病的,但不是治命的”,临走前,舅舅在陆哥的枕头下摆了一个阵法,用一个红线穿了七枚铜钱,摆了一个北斗七星的样子,按舅舅的意思,如果七枚铜钱最后聚在一起,人就可以醒过来,如果铜线散开了,那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陆哥的母亲虽然不明白舅舅说这话的用意,但是想想病床的儿子还是把舅舅叮嘱过的话放在了心上。
    昏迷了六七天,陆哥醒了过来,陆哥的母亲也是喜极而泣,一边在医院照顾他,一边托人打听永昌附近有名气的神婆。
    凡事人总想求个心安,陆哥的母亲也一样,不管请来的神婆说的中听与否,起码可以解了心结,而且舅舅曾叮嘱过她,更何况儿子的命也保住了。
    在县医院住了一个来月,大夫建议陆哥回家修养,毕竟医院每天的花销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于是哥嫂和几个本家亲戚便忙活着把陆哥接回了家里。
    临进家门前,家里人又是点火烧纸,又是放鞭炮的,都希望陆哥经过这么大的一次变故,邪祟的事离他远一点。
    到家后的第二天,陆哥的母亲便把城关镇的一个刘姓神婆请到了家里,希望她可以为陆哥的事焚香乩问一下,刘神婆倒也泼辣利索,剪纸人、扎花篮、裁冥钱、拾掇祭奠用的香果一炷香的时间便收拾好了,全然不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
    别人看她忙得不可开交想搭把手,可她压根不让别人插手,说是别人都是粘过荤腥的,怕吓跑了她供奉的仙家,听她这么一说,大家伙也只能在一旁看着。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选好时辰后,刘神婆便忙活了起来,焚香、摇铃、化符、念咒,时而嘴里还哼哼唧唧的唱着一个怪异的调调,让在场的几个人很不舒服,摆弄了一会,刘神婆抓了一把纸钱,朝着陆哥的头顶上绕了起来,过了一会儿,点燃丢进了准备好的一碗米水中,她端起那碗米水喝了一口,又哼哼唧唧的唱了起来,等把一碗米水都喝完以后,便坐在陆哥身边打起了盹。
    好一会儿的功夫,刘神婆惊醒了,额头上渗满了汗珠,似乎干了一场体力活,看上去很累的样子,她静坐了几分钟,定了定神开口说道:妹子啊,有些话我说出来你们不要介意啊。
    陆哥的母亲说道:老嫂子您有话直说吧,我们听着就是。
    刘神婆继续说道:“我去下面探了探消息,你们家在那边的先人我也见了不少,但都不富裕啊,为了你家孩子的事,先人们把压箱底的钱都拿出来了,到处跑腿送钱,希望可以把他的命给保住,钱花了不少啊”。
    陆哥的母亲疑惑的说道:“老嫂子,我们不是很明白,先人们的钱我们从来没有少过,每年清明和七月十五,有时间定会回老家上坟,如若真的去不了也会找个僻静地方,把先人的钱给烧过去的”。
    刘神婆摇了摇头说道:“妹子啊,你们的钱是烧到了,可是你家小儿子的呢,他有没有尽心呢,那边得钱,谁烧的就是谁的,下面的人分的可清楚了”。
    “还有啊,妹子,你也六十好几的人了,理当到了享清福的时候了,还一天到晚的为了小儿子一家操持着,最后换来的却是儿子的大呼小叫、无端谩骂,这孩子是自己造孽啊,他做的这些事下面的人清楚的很啊”,刘神婆叹了一口气,看向了躺在床上的陆哥。
    陆哥自知刘神婆也没有恶意编排他,面红耳赤,默默地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刘神婆忙完后,拿了辛苦钱便离开了。

    其实辛酉也多多少少听到过陆哥的一些事,西北上坟农历七月十五的中元节比清明节略微隆重一些,清明节远在他乡的游子可能不会刻意赶回来上坟,但是七月十五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回家祭祖上坟,杀鸡宰羊,也算是家族中的一场另外形式的聚会。
    陆哥虽然生活在城里,每年七月十五也会回村里上坟,但是他每次回来都是空着手来,不说带点祭奠先祖的点心和罐头吧,他连纸钱也懒得买一点。有那么几次,陆哥的嫂子专门提醒他,让他上坟买点纸钱,陆哥却摆着个脸不高兴的说:“你们都买了,烧了就行了,我买与不买谁知道”,陆哥嫂子劝道:“烧纸这东西,谁烧就算是谁的,我们不分清楚,下面的人也分不清楚么”,为这事陆哥还和哥嫂吵闹了几次,但他还是我行我素,依旧每年上坟的时候空手来,吃完羊肉,拍拍屁股就回城里了。

    就这样持续了七八年,直到发生了那场交通事故以后,陆哥像变了一个人,对母亲变得很是孝顺,每年上坟他都会早早准备,再也没有了早先那种不听劝导的懒散样,可是代价这样的代价真的太大了。
    经过了那次事故,陆哥的婆姨和他离了婚,因为身体受了伤,每次和别人聊天的时候,总是思考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思考的时候还不停的眨眼睛,走路的时候身体也明显的两边晃荡。
    事隔多年了,辛酉还清晰的记着那天在村道上和他聊天,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衣,蓝色裤子,他握着我的手使劲的摇着,高兴的说道:“你都这么高了,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还抱过你”。
    我点点头说:“记着呢,陆哥”,抬头看一看,以前那个生龙活虎的陆哥却早已不在,顿时心酸的眼泪不能自已。
    他却平静的安慰我道:“别哭,人已经成了这样了,没办法的”,说着他又拍了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人啊,还是要孝顺父母,很多事自以为没人知道,可是先人们都看着呢”。
    @胖了胖胖胖胖胖子 2020-11-27 18:06:13
    好久不见,帖子没养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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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太忙了,写的就,慢了。感谢兄台一直支持哈!
    @mali22885 2020-12-02 13:37:39
    写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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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支持!
    败家子-四爷爷

    听大伯说,辛酉祖上曾留有手迹遗言“教儿子文武双全,教孙子中出状元,家住山东沧州人氏”。沧州市现属河北省辖区,但在唐天宝元年,沧州辖区囊括了现今的山东省宁津、乐陵、无棣等市县以北地区,遗言所指的家或许就在这些地区中。
    河西走廊徙民历史悠久,从秦朝开始就有屯田制度,也就是军屯、民屯、商屯。明朝平定全国后,即开始大规模的移民屯边,洪武初年便将北平、山西、山东一带的数十万老百姓迁徙至甘、宁及河西一带,屯田生产,充实边防。
    明清两代出现过两次大规模的徙民活动,一次是明洪武五年(1373年),还有一次是清雍正五年(1727年),两次均以山西省洪洞县为中转站,洪洞县有一颗大槐树,各地移民在此处补给银两和食物,然后在大槐树下集合,再有官家分配至各地安置,所以民间广泛流传着自己的先祖是由山西大槐树下移民来的,大槐树原为唐代时期的广济寺内的槐树,现存槐树已是第三代古槐树。
    大伯说,据记载辛酉祖上是明成化年间迁徙到河西地区的,最初安置在水源镇方沟村。几百年来家族中并未出状元,仅是在乾隆年间走出一位武举人李国清,在乾隆攻打大小金川的时候,夺碉破垒,往辄有功,封赐延绥镇千总,延绥镇就是现在陕西榆林镇,千总是一个掌管着一千多人的武官。
    李国清后来战死沙场,儿子李瑶承袭把总,把总在清朝算是七品武官,李瑶在甘肃永登县苦水堡任职,后来也是战死沙场,嘉庆皇帝赏赐为云骑尉。
    李瑶阵亡后,儿子李维秀承袭把总,后在道光年间病逝,自此世代种田,祖上便再没有走出过出类拔萃的人物,同时一部分人逐步垦荒移居到了龚家堡,也就是辛酉现在的村子。
    大伯说,家族里虽没有再出过大人物,但是整体日子还是不错的,二三十年代的时候,所有的叔伯都还是住在一个院子里的,当时当家的掌柜是他的二爷爷,也就是辛酉的二太爷。
    二太爷当家的时候,人丁兴旺,整个家族也算是富裕,耕地一千多亩,骡马成群,家大业大。每年正月他都会在官房组织大型交流会,官房是左宗棠收复新疆时候在龚家堡征粮草的地方,占地面积大,组织交流会的时候,社火、秧歌、皮影戏、木偶戏都会在这里表演,一些买卖小宗商品的小贩也会聚集在这里交易,场面热闹非凡,同时人多眼杂,也就使得一些流氓土匪也掺杂在里面。
    那时候北方土匪甚多,但是各地的庄园都会养看家护院的人,而且庄园围墙动辄十几米高,只要大门不开,土匪来了也无可奈何。
    有一年秋天,庄家收完了,院门外突然来了一群卖芨芨草的,芨芨草是北方专门用来扎扫帚的,长在戈壁滩上,农闲时节大家都会去拔一点,晒干后扎扫帚,这几个卖芨芨草的人吆喝了一会儿,便叩响了庄园的木门,院子里干活的长工也没多想就上前开门,门刚打开,一下子涌进来了十来个扛着芨芨草的壮汉,开门的长工一看阵势不对,刚准备跑,就被身边的两个壮汉按在了地下,剩下的十来个人纷纷丢下肩头的芨芨草,从草里面抽出长刀,长工一看见刀大声喊叫了起来。
    屋里的人听见门口有动静都走了出来,一看有土匪乔装闯了进来,一个个缩成一团。这时候,二太爷站在阁楼上喊道“好汉,不要杀人,你们不就是为了要点盘缠嘛,小老汉我把库房打开,你们随便装就是了,切莫杀人”,说完二太爷便沿着楼梯走了下来,腰上挂着的钥匙叮当作响。
    二太爷走到院门口,向为首的土匪抱了一下拳说道“好汉,给我家做工的都是穷苦人家的人,你不要为难人家,钱、粮、烟,你们能拿走多少就拿多少,不要杀人”。
    络腮胡的匪首还了一个礼,厉言说道“老太爷,兵荒马乱,社会不太平,我们也是没办法,兄弟们要吃饭啊,多有叨扰,同时吩咐手下人将按在地下的长工放开。
    二太爷看土匪们放开了长工,便说道“好汉,跟着小老汉来,你们尽管拿,只要拿得动”,说着便打开了角落里的库房,库房里不仅存了钱粮,还有土匪们最喜欢的黑黄金,也就是鸦片膏。
    捣腾了几个时辰,土匪牵过来的十来匹马两侧的袋子里装满了银元、小麦、鸦片膏,实在没地方装了以后,土匪们才大笑着离开,临出门前,络腮胡的匪首抱拳给二太爷做了一个揖,笑着说道“老太爷,这次我们走了,您就开着大门安安心心的睡着吧,我们再也不来了”,说完跳上马离开了。这股土匪倒也说话算数,自此以后确实也没来过。
    土匪们离开后,太奶奶们点着小脚去库房看了一眼,哭泣道“这可要了命了啊,天杀的土匪”。
    二太爷喝斥道“妇道人家,知道什么?万里江山一点人,人没了,要那么多钱能干什么”,说完便去安慰被惊吓到的长工师傅们。
    三十年代末,二太爷病逝了,临死前把家交代给了四爷爷,因为四爷爷是文化人,同时也是民国时期龚家堡的保长。

    爷爷他们一共兄弟九人,大爷爷、二爷爷、辛酉的爷爷、七爷爷他们是亲叔伯兄弟,剩余的几个爷爷又是亲叔伯兄弟。
    四爷爷因为是龚家堡的保长,又曾读过几年书,所以自从掌家以后,做官的那种腐朽样便一一表现了出来,啥事都由着自己,要么带着一堆银元猫在赌坊里,要么就是喝的酩酊大醉,要么就是和几个破衣娄嗖的风水先生到处跑,要么就是点个煤油灯躲在屋里看奇奇怪怪的书,反正家里所有的长工活干的好不好,干的快与慢,他统统不管,经营了三四年时间,家里的上千亩地便被他变卖的只剩了五百多亩,一下子卖这么多的地产,家族的族人们肯定是不答应的,但四爷爷是保长,大家也不敢把关系搞太僵了,闹来闹去最后的决定就是分家,大家变小家,自己管自己的田,然后给家里常年帮工的人给地给钱,让他们自己回家种地,很多人都不能理解一个读书人居然成了败家子。
    后来,几个爷爷各自分家,也就是辛酉在前面说的,几个老兄弟按亲疏关系分家,但是分家后,四爷爷还是到处游说,说是天下的地本就是人人都种的,这样大包大揽的大家族干活积极性不高,家里人虽然明面上不说什么,背地里总是笑话他自以为读了几本破书就可以指点江山了,半个家都被他败光了,要不是看在他是保长的份儿,早把他赶出家族了。
    四六年解放战争打响了,四爷爷召集了家里的那一帮老兄弟们议事,说他准备离开龚家堡去新疆,临走前希望家里人听他一句话,早点把家分了,新时代要来了,这些年他背了这么多骂名,也是希望在新时代家里人得以保全,他是民国的官,在家乡肯定是呆不下去的,说到情深处,不禁潸然泪下,但当时大家都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只是听到他要离开家乡去闯荡,有点伤感罢了。
    后来四爷爷背着他唯一的儿子跑了新疆,听大伯说日子过的还不错。
    四爷爷去了新疆后的第二年,几个老兄弟按他的意思又各自分了小家。
    紧接着新中国成立了,共产风从大江南北一路刮到了大西北,三反五反运动一路高歌猛进,县里镇上的工作组多次来到龚家堡搜集材料,征集乡民的意见,最后给家里划的成分是中农。
    那个时候定了成分还要接受社会主义改造,天黑就要开批斗大会,每次开会的时候,爷爷他们几个老兄弟都战战兢兢的。大爷爷年纪大点,人迂腐封建,每次开会都要说两句,但是话又讲不到刀刃上,次次都被乡民们围在中间推一下、搡一把,有时候甚至连累到其他几个兄弟都要跟着受批评。
    经过了整个改造运动,家里人才完完全全理解了四爷爷的良苦用心,他其实不是败家,实则是为了保全家里人。他遵循了二太爷宽厚的性格,更是理解二太爷‘万里江山一点人’的说法,他对家里的长工师傅们虽谈不上尊重有加,但也不会欺压他们,后来输钱分田给他们或许是受了什么人的指点,但更可能是他从那些奇奇怪怪的书里面看来的,因为家里长辈曾说他喜欢钻研《透天机》。
    大伯在世的时候,辛酉和他在院墙边闲谝,开玩笑问他“家里那么多地,为啥没划成地主富农”。
    大伯摸着他那活络的假牙,吸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划了地主富农就没有你喽”,但又望着远处若有所思的说道“其实按当时的人口算下来,人均也就是三两亩地,西北苦寒,粮食产量低,家里无非就是人多,劳力多而已,每年的结余都用在了买地上,最后才置办了几百亩地,要说欺负人我们真的没欺负谁,每年还在官房组织交流会,有的人家借的麦子实在还不上,你的太爷便不要了,县里的工作组来家里考察的时候,你奶奶的炕上铺的那张凉席都有几个破洞,工作组的人说哪有地主家把日子过成这样的,最后才划分的中农。
    爷爷那一辈的老弟兄,现在老六老八还健在,陆爷爷是抗美援朝回来的老兵,国家每年都有补贴,老爷子想吃啥就买点什么,几个孙子也是他一手带大的,日子过的很自在。八爷爷年纪大了,耳朵有点背,老两口都信佛,平日里永昌县城的佛会他们都会参与一下,辛酉每次回家遇见他,和他打招呼的时候,虽然他听不清我说什么,但每次都咧着那仅剩了后槽牙的嘴,笑呵呵的看着我,可笑又可爱。
    辛酉也不是刻意提祖上的事,一方面是后面有一些故事的人物关系或多或少和这篇故事有关联,怕自己讲不清楚,便写了出来;另一方面还是感恩祖上世代勤恳,广积阴德,不然哪有辛酉这些后世子孙。
    @小荷4022 2020-12-16 21:46:55
    写的太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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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台,过奖了。
    @善良而坚强 2020-12-17 11:39:26
    很好,教人向善,人嘛本来就是神魔在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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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说的真好,神魔一念间。
    风水师舅舅的诡异故事(九):棺材匠

    舅舅说,有一年秋天,正是割胡麻的时节,他和舅妈两人大清早就去了边墙湾附近的田里割胡麻,临近中午的时候,已经割完了半亩地,正当他坐在地头休息的时候,村里的勾大(勾家的老大)牵着骆驼寻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小伙子。

    老远就听到勾大扯着嗓子喊 “李叔啊,我以为是你们家清河那边过来的亲戚,一直在院门口站着,谝了几句才说是找你办事的,我寻思着你们老两口在这边割胡麻,正好我准备来边墙湾放骆驼,顺道就领了过来”.

    舅舅和他谝了几句闲传,掏出上衣口袋的红兰州给他和小伙子每人递了一根,勾大叼着烟,牵着骆驼去了墙那边。

    勾大离开后,小伙子自我介绍说他是宁远堡中牌村的陈家老二陈二喜,想请舅舅去办点紧急事,便匆匆忙忙来了毛卜喇。

    舅舅一听是紧急事,便收了镰刀,一边吩咐舅妈早些回去做饭,一边邀请二喜去家里坐一坐。

    一路上二喜告诉舅舅,二喜他奶奶八十多岁了,身体状况时好时坏的,严重的时候,三两天不吃不喝,安静的睡在自己的小屋里,等家里人都认为她挺不过去给她准备后事的时候,她又颤颤巍巍的下炕找二喜母亲要吃的,一次次的起死回生把二喜一家人吓的够呛。

    最近九月份天气刚转凉,他奶奶又躺倒了,已经连着五天滴水未进了,家里人生怕她这次挺不过去,便想找个风水先生提前把坟地看一下,以免人突然离世了坟地还没选好,难免村里有说闲话的人戳脊梁骨,之前听村里人说毛卜喇有一位看风水的先生,所以二喜父亲便打发他来毛卜喇请神仙过去一趟。



    舅舅听到二喜喊他神仙,笑着说道“不能那么喊,我也只是吃五谷杂粮的普通人而已,无非是借着先人的手艺讨口饭吃,乡里乡亲的事,我能处理得当,少留点骂名就很不错了”。

    听舅舅这么一说,二喜便也微笑着点头示意。

    几分钟的脚程便从边墙湾到了庄里,舅妈着急忙慌的和面收拾午饭.

    二喜催得紧,舅舅给他倒了一杯茶水后便去收拾出门的家伙事,一切收拾妥当后,便挎着帆布包跟二喜出门了。

    舅妈揣着两个面手从厨房里追出来喊道“吃过饭再走吧,正好也快到晌午了”。

    二喜带着歉意地说道“婶儿,不麻烦了吧,家里的事挺急的”。

    就这样,两人风尘仆仆地去了宁远堡,从毛卜喇到宁远堡镇,骑摩托车也不过两个钟头的时间。

    中午刚过,两人便进了中牌村,老远就看到二喜家院门前有很多人在忙活,劈柴的、搭帐篷的、 烧水的,锅里飘出来的水气和锅底冒起的白烟混做一团。

    到了院门口,二喜停好摩托车,便引着舅舅进了院子。

    两人走进院落后,院子里的帐篷还没有撑起来,东墙根下的几个木工师傅正扯着嗓子吵架,一个个面红脖子粗的,周围还有几个劝架的乡亲,舅舅和二喜一边看一边围了过去。

    “今天这寿房要做六尺六,如果你们坚持要做五尺六,那你们请别人吧,我做不了”,一个耳朵上别着铅笔的中年人说道。

    “陈师傅,都是本家弟兄,我知道您这行有讲究,但男棺女棺各有自己的尺寸,总得区分吧”,另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中年人无奈的说道。

    “我说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行就另请高明吧”中年人口中的陈师傅面不改色的说道。说完,点了一支烟,嘶嘶地吸了起来,这时候也没人接他的话,其他几个年轻木工师傅拿着工具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干还是不干,院子里突然安静起来。

    二喜推了下戴鸭舌帽的中年人说道:三叔,这是我从毛卜喇请来的李神仙,说完目光看向了舅舅。

    中年人似乎看到了救星一般,表情一下子轻松很多,略有歉意地说道:李师傅,大老远把您请过来,怠慢了,您遇见的事多,现在打的这口寿房是给家里老太太准备的,按理说女棺的尺寸是五尺六,陈师傅非要做成六尺六的男棺尺寸,您帮我们和陈师傅说几句吧。

    舅舅仔细打量了一下正在低头吸烟的陈师傅,花白的头发,一身中山装,衣服左边的口袋还别着一直铅笔,这时候陈师傅也缓缓抬起了头,眼窝微陷,目光如电,舅舅向他点头示意,陈师傅嘴角微微动了下。

    可能是手艺人惺惺相惜的缘故,简单的目光交流后,舅舅说道:娃他叔,您看要不这样,大家都姓陈,又是本家弟兄,我和陈师傅都是靠先人的手艺讨饭吃的,肯定不会砸了自己的饭碗,做寿房这事还是听匠人的。

    大伙听舅舅这么一说,便相互给了台阶,几个木工师父继续叮叮咣咣的忙了起来,二喜和他三叔引着舅舅去了正屋。

    进屋后,舅舅问过了陈老太太的生辰八字,右手摸着下巴,默默的在心里批了一翻,恍惚间皱了几下眉头。

    “李神仙,您看接下来怎么安排”二喜的父亲问了一句,把舅舅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陈师傅,要不这样,现在已经过了晌午,这个点去选地立向也不是很合适,明天我们赶早去把坟地穴向看一下吧,今天出来的匆忙,也没顾得吃午饭”,话说了一半,舅舅略有歉意的笑了笑。

    “成,听您的”二喜父亲说道,说完便吩咐二喜先招待舅舅吃饭。

    不过几袋烟的功夫,太阳就缓缓的往下落,西北秋天的傍晚已经没了盛夏的燥热,村庄周围的农田里,犁地的拖拉机还在哒哒哒的忙碌着,头上包着方巾的几个婆姨,肩上扛着铁锹,有说有笑的消失在村道上,忽然一只猫头鹰‘呼哧’一下落在了二喜家的院墙上,‘呱呱呱’的叫了起来,整个庄园瞬间笼罩了一层恐怖的气息。

    “啪”的一声,似乎是一个土块砸在了院墙上,猫头鹰受了惊吓飞走了,院子里传来了二喜的叫骂声“狗日的,叫什么叫,砸死你”,猫头鹰飞走后,天色也暗了下来,除了院子里的忙碌声,就只剩下了天上的一弯镰刀,它似乎早早守在那里,盯着院子里的一切一声不吭。

    东墙下的棺材已经做好了,摆在两个长条木凳上,陈师傅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抽着烟,几个徒弟正忙着给棺材上漆。舅舅走过去站在了陈师傅的旁边,掏出兜里的烟给陈师傅递了一根,两个人便攀谈了起来。

    两人正谝着闲传,二喜父亲走了过来,带着歉意的说:李师傅,您看时间也不早了,今晚的住处先给您安顿一下,别耽误了明早的事。

    舅舅笑着说:正事耽误不了,住处陈师傅已经安顿好了,我们都是卖手艺的,晚上还有些事喧一喧,您就不忙活了。

    就这样,陈师傅给徒弟们叮嘱清楚寿房上漆的事后,便邀请舅舅回了自家的院落。

    进屋坐下后,陈师傅给舅舅沏了一杯茶,笑着问舅舅:李师,您看就这一个大炕,您睡窗户边还是靠门这边?

    舅舅笑着说:陈师傅,您安排就行了,问题是今晚能睡吗?

    陈师傅抱了一下拳,说道:李师高见。

    言闭两人便不在谈论陈老太太事,一边喝茶一边聊起了庄稼地的收成。

    子时刚过,二喜父亲带着一群当家弟兄骂骂咧咧的冲了进来,为首的二喜三叔进屋就指着陈师傅骂道:别人把你吹成了神,我看半吊子都算不上,棺材尺寸做大了,我们就不计较了,你有你的理,现在把棺头上的牡丹画成了嗤虎,你怎么解释,今天你要给不了我们个说法,手艺人的这碗饭你估计吃不下去了。

    陈师傅没有辩解,皱着眉头说道:三哥,咱们先过去看看再定论,今天李师也在,如若事做的不好,以后这碗饭我不吃也罢。

    听陈师傅这么一说,二喜三叔怔了一下,便也不在言语,一群人重新折回了二喜家,还没进院门,院子里哭喊声一片,陈老太太的几个儿子以为陈老太太下世了,哭喊着跑了进去,舅舅和陈师傅对视了一眼,也跟了进去。

    哭喊声不是从陈老太太的卧房里传来的,而是院子中间的一群人。舅舅凑过去看了一眼,一个一米八几的壮汉,躺倒在一块木板上,周围的人哭的哭,喊的喊,听了老半天才知道这个壮汉是二喜的小叔陈四强,四强是宁远堡法院的干事,身强力壮,人长的也攒劲,下午才从单位请假回来处理陈老太太的丧事,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没了,发现尸体的人说是四强去院门外撒尿,突然一跟头栽了过去,等大家伙把他抬回院子里,人早已断了气,懂行的人摸了一下尸体说是摔断了脖颈。

    这时候,陈家的人已经乱了套,早没了主心骨,二喜父亲走过来带着哭腔说道:两位师傅,这可咋办啊,天塌了啊,说完便老泪纵横。

    陈师傅说道:二哥,节哀吧,命该如此,强求不了的,老太太虽然病恹恹的,寿还长着呢。

    就这样,本来是陈老太太的丧事,最后却变成了四强的丧事。棺材六尺六,棺侧两条龙,棺头一只嗤虎,这明明就是为四强准备的棺材,陈师傅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事。

    处理完四强的丧事,舅舅还特意去陈师傅家坐了坐。

    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聊,陈师傅摇着头说:李师,手艺人这碗饭不好吃啊,看的准与不准都要背骂名。

    是啊,陈老太太日子过得清苦,福禄还没享尽,虽然拖着病体,但阳寿未尽,一个人的吃穿用度那都是有定数的,舅舅叹着气说道。

    其实从我开了第一斧的时候,就看到这棺材不是给陈老太太睡得,而是陈家的一个男丁,所以棺材的尺寸和漆画我都是按男棺的标准做的,具体是哪个男丁不得而知,但我又不能说破,毕竟棺材这东西不能重做,只能是一气呵成,陈师傅无奈的说道。

    手艺人不好做,谁让咱们接了先人这个手艺呢,看破不说破不正是阴阳这行的规矩么,舅舅同样无奈的笑着说。

    自此两个匠人也算是相识了,只是那时候北方交通不便,没有重要的事便也不会相互走动,两人再一次见面也是五六年后的事了,那时候陈师傅在青山堡镇帮一个事主家迁坟,遇见了一个白毛女尸,死了徒弟,伤了自己,最后请舅舅帮忙一起降服女尸,这便是后话了。
    老井恶灵

    辛酉在前面的故事《四爷爷》中提到过,爷爷他们一共兄弟九人,大爷爷、二爷爷、辛酉的爷爷、七爷爷他们是亲叔伯兄弟,剩余的几个爷爷又是亲叔伯兄弟,所以大爷爷的长子辛酉也称呼他为大伯,这样辛酉便有两个大伯,七八十年代的时候,一个大伯是村里的会计,另一个是生产队的拖拉机手。
    开拖拉机的大伯有两个儿子,小儿子是一个货车司机,十来年前被一群酒鬼缠走了,据说是去了一趟青海,不知道着什么了道,回来后天天醉酒,有时候连着七八天不沾米面,以酒为食,喝了半年多便去世了。
    大儿子便是辛酉的大哥,大哥前几年跟着他的姐夫在新疆挖了几年金矿,后来矿上出了怪事,便回老家务农了。
    大哥家的院落是西北乡村很老的那种结构,有点北京的四合院味道,坐东向西,庄墙都是厚厚的黏土一层层打上去的,很厚实。
    过去的老院子,粮仓总是修在厨房里面。大哥家的厨房在东北角,走进厨房,正中间有一根柱子顶着房梁,柱子也不知是哪年哪月顶上去的,看上去油光锃亮。
    厨房里的东墙上掏了一个门,里面的套屋便是粮仓,厨房能透进光的位置仅有一个天窗,平日里粮仓本就是黑漆漆的,如若碰见阴天的时候,屋中间的那根柱子活脱脱像一个人。
    平常人家每次磨面都可以吃三五个月,所以粮仓算是家里最僻静的位置,秋天倒了麦子进去后,平日里难得进一回粮仓,所以一些家里有高龄老人的,家人便会把给老人提前准备好的棺材架在粮仓的围墙上,一来农村讲究说这样可以冲喜,能让老人多活几年,二来放在院子的其他位置也容易吓到走门串户的邻居。所以,乡村老院子的这种粮仓是自带恐惧的,那种暗黑幽深的恐惧感根本无法言表,而且过去的人选择上吊要么是磨坊,要么便是粮仓,因为这种地方平时难得有人进去。
    辛酉从小便对老家的粮仓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后来父亲给我讲过《吊死鬼系列-江伯》故事以后,里面那个穿着红色对襟褂子,甩着双腿坐在粮仓围墙上的女人时常浮现在脑海里,所以而立之年后也从不轻易去别人家的粮仓。
    七八十年代的时候,家乡还没有机井,大多都是人工挖的箍锥井,大哥家的庄子后面就有这样的一口老井,不知哪年挖好的,井深两米,平时水位都保持在一米二三,周围很多户人家平时的用水都来自于这口井,直到后来出了事,大伯才把它填平。
    听大哥回忆说,八十年代初的时候,他差不多十几岁,已经算是家里的一个劳动力了,大伯和大伯母平日里要去生产队挣工分,所以家里面的一部分活就由大哥来担,同时还要照顾弟弟妹妹。
    六月份的一天,大伯和大伯母早早便去了生产队,临出门前交代大哥淘洗几袋粮食。家里的面快要吃完了,淘洗后的粮食晾干了才可以磨面,所以要提前几天准备。
    大哥是个勤快人,大伯出门后,他也忙了起来。
    六月份的西北,麦子还没成熟,到处绿意盎然,太阳没出来以前,庄子外面总是飘着一股薄薄的雾气,静谧祥和。‘吱呀’一声,后门开了,大哥提着一个木桶来到了井边 ,他刚要丢下木桶,忽然听见老井里面有人说话,像是一个男人压着嗓子,但又听不清在说什么,大哥把脖子伸过去朝着老井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但是当他准备把木桶丢进去的时候,那冒烟的嗓子又说了起来,这让大哥听得极不舒服,毕竟初生牛犊不怕虎,他索性心一横,朝着井口把桶扔了进去,说话声戛然而止,就这样来来回回十来趟,水终于取够了。
    取完水后,大哥便去粮仓里面装小麦,刚迈进厨房,先前老井的那股烟嗓声又从粮仓传了出来,他蹑手蹑脚的靠在厨房的东墙上,慢慢地靠近粮仓,‘突然’不知谁从粮仓洒了一把麦子出来,正好砸了他一脸,怒火中烧的大哥一个健步跳上围墙,左看右看,两个仓里面除了粮食啥都没有,他又跳下来,可是地上分明有刚才丢出来的粮食啊,瞬间大哥身上的汗毛全立了起来,他嚎叫一声便跑了出去。
    中午的时候,大伯他们回来了,大伯以为大哥一晌午都在偷懒,抄起肩上的铁锹就要开打,幸好被大伯母拦了下来,大哥声泪俱下的把上午的怪事说了一遍,大伯才作罢。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哪成想半个月不到,村里面的九奶奶却突然跳了井,九奶奶家的庄子和大伯家有四五百米的距离,中间还隔了张舅爷家和其他几家的院落,他们几家人平日里取水都在这口老井。
    九奶奶取水的时间是傍晚,太阳的余晖还没下去,一家子人正等着取水做饭,左等右等,天都麻麻黑了人还没回来,九爷爷便提着马灯找了出来,来到老井边,朝井口一照,九奶奶就直直的站在水里,目光呆滞,喊了她老半天也没点反应,九爷爷赶紧敲开了大伯家的院门,大伙忙了一阵子,总算把人从井里取了出来,然后又帮着九爷爷把九奶奶送了回去,自此后九奶奶的精神便多多少少有了一点问题,别人问她那天傍晚的事,她总是两眼一抹黑。
    有一回九爷爷去了生产队上工,家里只有九奶奶母女俩,傍晚的时候,九奶奶突然拿了镰刀朝自己脖子抹了一刀,这可吓坏了家里的丫头,丫头赶紧跑去门喊左邻右舍,邻舍们来了后首要的任务就止血,只是那年代医疗条件差,止血的方式简单粗糙,抓了一把烧炕后的草木灰抹在伤口处就算是止血了,然后等着村里的大夫过来缝几针,其他便要看造化了,所幸割的也不深,命是保住了,但是九奶奶的脖子上却留了一道很难看的伤疤。
    自从出了这事,来这口老井取水的人越来越少,村里人传言这老井里面住进了一个恶灵,专门吸食女人和孩子的精神气用来修炼,所以很多人宁愿多跑路,也不愿意来这里取水。大伯家因为离得最近,偶尔图个方便,还是会取几桶用用,所以老井便没有被填平。
    时间很快,转眼到了冬至,西北乡村的冬至有一个讲究,那天晚上吃过饭后,家家户户的大人都会带着小孩子出来烤篝火,火烧起来后,小孩子都围着火堆转圈,老人们讲这样可以让火神带走小孩子身上的小毛病,所以出来玩的小孩特别多。柴火烧完了,小孩们不愿意回家,便到处找干柴,大哥便拉着弟弟妹妹去后门外的柴堆上拿干柴。
    大哥正在柴堆上捡着,忽然旁边老井里传来了吹口哨的声音,十来岁的小伙子还是胆气足,也可能是大哥早已忘了半年前的事了,他提着手里的柴棒朝井里杵了几下,黑咕隆咚什么也没有,他探了探脖子,正准备再捅两下,口哨声又响起了,“啊”大哥惨叫一声,捂着左眼蹲在了地上,缓了好一阵儿,大伯寻了过来,才跟着大伯回了家。
    从那日开始,大哥的左眼就出了问题,刚开始眼睛里面是个小红点,但是随着红点和疼痛感逐渐消失,左眼的眼珠却在不断地缩小,直到变成原来的三分之一。
    自从大哥的眼睛受伤后,大伯发了狠,拉了几牛车土把老井填平了,最后不解气又在老井的位置建了一间厕所,可能大伯内心也很懊悔吧,如若早点收拾了井中的这个恶灵,大哥的眼睛就不会受伤了。
    从辛酉记事起,大哥一年四季带一副棕色的石头镜,后来只是知道他的眼睛有点问题,却从没听他说起过这口井的事情。
    去年在家呆的日子长了一点,碰巧和大哥遇在了酒桌上,他一时兴起倒是给辛酉讲了讲他眼睛英勇就义的故事,讲到后面他叹着气说道:这种事遇见了也没办法,那个年代没人讲封建迷行的,你九奶奶抹了脖子虽然留了条命,可是后来生的那个姑娘不还是有问题的么。
    “原来是这个原由啊,真是害人不浅的东西”,辛酉吃惊地问道。
    “确实害人啊,可是年代不允许,如若换到现在它还想修炼成精,我早把它捉回来下酒了”,大哥说完笑着端起桌上的酒杯。
    老井恶灵这篇故事本来准备昨晚写出来的,昨晚太晚了不敢写了,小区有一家人不晓得咋了,前天晚上就有个女的在哭在唱,听着很吓人。昨天下午出去,骑车去一个山头溜达不小心窜进了一个墓地,全是坟,那个汗啊。今天白天去小区转了转,才看到那家人整个楼层外墙有窗户的地方都挂了五色的经文,晚上从九点多就开始了,唱着哭那种。
    最近帮着出项目,有些忙。打个招人广告哈,读者朋友有没有武汉这边的,职业是机械工程师(专职画汽车夹具的,焊装行业),我这边有两个以前的同事公司招人,需求2-3人,上班在汉阳那边,薪资九千上下(也可以自己谈),要熟手。有这样的朋友话,私聊下辛酉。

    
    一坛银元

    大哥家里供着一尊观音菩萨的瓷像,瓷像下面压着两枚银圆,色泽润丽,用指甲掐着,轻轻吹一口放在耳边,嗡嗡声不绝于耳,大哥说这几枚银圆是从他小舅舅那里讨来的。
    大哥的娘舅在西沟九社的老张家,算上大哥的母亲一共有兄妹四人,除了他二舅是个走街串巷瞎倒腾的二杆子货,其余几人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
    辛酉在前面的故事提到过,西沟九社原来有一地主富户,解放以后地主家的庄园被充公做了牛院子,直到八四年包干到户,驻地办公的工作组才逐步搬离牛院子,自此之后这里便荒凉了很多。
    因为是旧社会的庄园,加上牛院子里面的辘锥井曾经淹死过人,所以偶有怪事发生,除了浇地的村民,平日里很少有人来这里,因此这里一度成了赌徒们的好去处,不管冬夏,一到晚上就有一群提着马灯的赌徒在这里嘶吼吵闹,伴随着骰子撞到搪瓷碗的叮咣声。
    辛酉开始读书的时候,牛院子已经破败不堪,往日的那帮赌徒早换了场地,屋顶的房梁也被附近的村民拆了去修羊圈、猪圈,偌大的庄园只剩了一些宽厚的土墙,随着周围耕地的开拓,庄园的面积也在不断缩小,但每年的端午节和春节后学生开学的日子,这里还是要热闹几天的。
    西北老家每到端午节的时候,都要在院门上挂沙枣枝、柳条枝用以驱邪祈福,牛院子周围长满了古柳树,所以节前的几天,老树上爬满了周边村子折柳枝的小孩,也有一些村民带着香烛点心在牛院子坍塌的土墙下还愿。春节的时候,很多城里亲戚回村拜年,都会给村里的小孩发一点压岁钱,或多或少,所以节后开学的那十多天,每到放学的点,牛院子里又钻满了小赌徒们,有掷骰子的、有玩扑克的,三五个一堆,七八个一伙,喊叫声连成一片,十来天后压岁钱输完了,这里又回到了往日的宁静。
    大哥的小舅舅是个很普通的北方农民,婆姨也是附近村子的农家女,日子一直过的不温不火。
    有那么几日,他小舅舅老是做梦,而且是同一个梦,每天早晨醒来都喃喃自语“那么多的鱼,怎么没捞到几条啊”,说完还自顾自地叹口气,但每次都引来婆姨的一顿戏笑。
    有一天傍晚,晚饭过后,他小舅舅和往常一样去巷子口谝闲传,闲聊之中他便说起来近日的睡梦。
    毕竟是睡梦,闲聊的人大多是一笑了之,唯独村里的老中医捋了捋下巴笑着说“你小子可能最近要得一笔横财,只是能不能把握得住,就要看造化了”。
    大哥他小舅舅咧着嘴说道:“您呐,又在逗我,这年头人都穷的恨不得用屌来擦屁股,还发什么横财”。
    大家伙哈哈一笑,你一句,我一句的,很快天黑了下来,也便各自回了家。
    转眼一个月过了,有一日村里开会拓荒,大哥他小舅舅和另外几户被安排到了牛院子附近挖土墙。一伙人有男有女,扛着铁锹,一路上说说笑笑往牛院子方向走去。
    村里的王二笑着说道:“大家伙,咱们今天是去挖地主家的庄园,万一要是挖到宝贝咋办”。
    “要真有宝贝,早就挖到了,前前后后都拓荒了几年了,每年都挖,也没见啥宝贝,要真挖到了无非就是些盆盆罐罐,老娘也不稀罕”,一个女人不屑地说道,她是村里陈福的婆姨,屁股和她的脾气一样大,陈福平日里对她都是服服帖帖的。
    就这样一伙人来到了牛院子,男人们都站在土墙内侧挖土块疙瘩,女人们则站在土墙外侧把男人们扔出来的土块拍碎,散到田里面。
    “刺啦”一声响,铁锹像是铲到了石头,大哥他小舅舅皱了皱眉头,把石头上面的浮土铲到一边,一个黑色的坛子露了出来,他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只是一个普通的坛子,坛口被一层浮土盖着,混杂着老化的封布,他伸手朝坛子里探了探,抱起黑坛子拔腿就跑,一起干活的人愣了一下,王二立马追了上去,陈福的婆姨见状也杀猪般的叫了起来“张幺儿挖到宝贝了,我要告队长书记去了”,一边喊一边朝着村委会的方向跑去。
    其余几个人反应过来后,相互看了一眼,追肯定是追不上了,干活也没了心思,于是扛着铁锹准备去大哥他小舅舅家看个热闹。
    大哥他小舅舅跑的像一阵风,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抱着坛子冲进院门后,赶忙打发儿子去请他姑父(大哥的父亲),然后挂上门栓,抱着坛子进了堂屋,他伸手在坛子里翻腾了几下,最上层是银元、往下面一点是项链之类的细软、最下面似乎是金条,还没等他把最下层的金条倒腾出来,“咣当”一声,院门被人撞开了,听声音似乎有一大群人冲了进来,情急之下,急忙抓了两把银元藏在了炕沿下面的羊毛毡下。
    等他藏了银元,想再从坛子里那点东西的时候,村里的书记、队长、主任、文书,王二,已经抱着坛子抢的不可开交,瞬时间堂屋里充满了吵闹声、叫骂声,等一切安静下来后,坛子已经空空如也,倒在堂屋地下。
    这时候陈福的婆姨和看热闹的人也赶了进来,大伙一看空坛子,再看看村委会的干部,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陈福的婆姨眼瞅着自己没捞到点好处,一脚踢开地上的空坛子,上前揪住了大哥他小舅舅的衣服,硬是要他把坛子里的宝贝给自己分一点,大哥他小舅舅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这婆姨刚上前去两人便打做一团,周围的人都做了看客,没有一人上前劝架,得了好处的人生怕自己的抢来的那点东西被分走,没得好处的人生怕他们打的不够激烈,霎时间屋子里充满了他俩的叫骂声。
    这时候,大伯掀开门帘走了进来,他拉开撕扯在一起的两人,提起地上的空坛子瞅了一眼说道:“东西呢,你们这帮驴日的干部,别人挖出来的白货,你们抢的倒是利索,是闻着味来的嘛”。
    队长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装出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样子,挨了骂也不啃声。大伯连问了几遍,一直没人搭腔,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几个人反倒笑了起来,大伯看着空坛子越看越来气,扯着嗓子骂道:“坛子你们还抢不抢,不抢的话赶紧滚,赖在别人家里干什么,想上哪闹去哪闹去”,一边骂一边把堂屋的人往外推。
    “哎,怎么还撵人了,有话好好说”,队长被大伯推了一把后说道。
    “说你妈拉个巴子,赶紧滚”,大伯没好气的骂道。
    一帮人被轰走后,大伯捡起地上撞断的木门栓,关好院门后又回到了堂屋。
    “姐夫,这个坛子你拿走吧,东西都被村委的人抢走了,坛子放我这,我怕听见风声的人又找上门来”,大哥他小舅舅说道。
    “也罢,也罢,坛子我拿走泡酒去了,要有人再找上门来,你就说李家老大拿走了”大伯不耐烦的说道,说完提着坛子头也不回了的走了。或许大伯也为没分到宝贝,内心有一点落寞吧,只是碍于小舅子面不好发作而已。
    这事之后,陈福的婆姨倒也上门闹了几次,说是要去县里告状,可是没理没据的,后面也就不了了之了,时日一久,这事也被村里人忘却了。
    家乡的河流在六七十年代干涸以后,灌地都是靠地下水,但是打一眼井的种种费用加起来也要二十来万,所以一个社里面顶多两口井,费用由全体社员均摊。
    两千年后,老家西边的戈壁滩大开发,有点权势的人都去那里打井开荒,开一口井,然后在周围顺势划拉上千亩地,不出几年个个赚的盆满钵溢的,而这些人正是当年拿了坛子里宝贝的书记、队长、主任等人。
    大哥的小舅舅虽然只抓了点银元,但在老师月工资还是三百多块钱的年代,他已经是村里第一个买摩托车、修砖瓦房的人了,虽然村里人都知道他家修房子的钱是靠倒卖那些银元得来的,但也只能哀怨自己运气不好,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大哥给辛酉讲起这事的时候,瞪着眼狠狠骂道:“那帮驴日的,若不是抢了那些财宝,怎么可能置办那么大的家业”。
    随后大哥叹着气说道:“不过也是人家有得横财的命啊,不然小舅舅分我两把银元,我也开井包地做大户去了” 。
    辛酉以为,这些得了财物的人,确实也算是人家自己的造化,毕竟老话讲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但是肆无忌惮的打井开荒包地就有些欠妥,大西北从七十年代开始,一些湖泊河流消失后,地下水位连年下降,近几年家乡为了保护地下水资源,真正靠种地养活家小的村社却在逐年缩减耕种面积,如若在十多年前对这种肆意打井取水的行为稍有制约,那现如今的大西北不会连年刮沙城暴,沙尘暴也不会一路进京。


    

    

    
    经文符咒还庇佑着那家女主人,往年她家的葡萄树都会套袋,今年也没有打理了。那黄大仙应该不会顺藤爬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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