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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风水大宗师——托风水之名,讲江湖之事[第3页] |
作者:三两二钱happ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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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冯金巧看来, 能说出杨家经受了诅咒这不奇怪, 毕竟杨家这么多年以来添丁进口的数量是远远跟不上埋人的速度的, 但是说出杨家祖坟地里是一个“斑鸠落田阳”地貌的人那是真的不多。 就算眼前的这个人是个骗子, 自己此时多跟他说两句也未尝不是好事儿, 自己正在眼巴巴的盼着高人来, 这人万一就是那个人呢? “先生, 愿闻其详。对了, 还不知先生名讳。”在下人们给这宋忠义松绑了之后冯金巧失礼问道。 “实不相瞒, 在下宋忠义, 现供职于钦天监, 与上次来洛阳整治旱魃的陈天桥乃是同僚, 我正是听陈天桥说了杨家之种种, 所以感觉蹊跷才来的此地。”宋忠义道。 “原来是供职于钦天监的大人, 我老太是多有得罪了, 还望大人海涵。”冯金巧可以跟那个陈天桥对着干, 却也能对宋忠义以礼相待。 宋忠义摆手道:“夫人乃是宋某敬佩之人不需多礼, 这几日以来正是感觉异常奇怪, 宋某想着自己找出其中关窍, 所以没有上门打扰。” “那宋大人您看出什么了没?”冯金巧问道。 “就我刚才所说, 杨家占据先天良地为阴宅, 斑鸠落田阳正落在杨奉贤父亲之坟头, 那杨奉贤本是应该官运亨通是那当朝宰相之命局, 谁料想却早年就被牵连罢黜, 就算如此, 有如此良地加上杨奉贤本身积攒的善缘是绝不至于中年早逝甚至儿女多夭折的。 更是有杨家接下来之事都属不该, 夫人懂我的意思吧? 就是杨家本该成为名门望族, 却如此命运多桀, 这其中定有蹊跷, 但是实不相瞒, 宋某暗观此地风水多日, 不管是从哪一方面都找不出原因, 今日既然得见了夫人那就斗胆问一句, 杨家是否得罪过人, 这个人还是精通风水堪舆之人, 他的造诣绝对要高于我的, 不然也不至于我看不出来。”宋忠义实话实说道。 有了这一番话, 冯金巧对这个宋忠义就真的是信了七八分。 一般的风水先生就算看不出什么也会胡说一通, 毕竟这东西他说什么凡夫俗子也听不懂, 这人敢自揭短处, 起码就冲这一点就说明此人人品尚可。 “既然宋大人坦诚,我也就实话实说。您所说的我公公杨奉贤本是官拜一品宰相之命却中途被罢黜, 这一点曾经有一人也这么说过, 那人当时就找出了原因所在, 并不是他的本事就比大人高, 而是说影响公公仕途的东西已被公公毁掉大人自然就发现不了。”冯金巧说道。 “愿闻其详。”宋忠义一下子也是来了兴趣。 “今日天色已晚, 明日我带先生去看, 我杨家的诅咒也是因此而生, 此事相当复杂, 三言两语的也说不清楚, 我这就吩咐下去准备饭菜客房, 先生今晚好好休息才是。”冯金巧说道。 宋忠义是何许人也? 察言观色的本事在官场上可是最基本的技能, 就知道这冯金巧或许有难言之隐, 也没有强求, 跟仆人二人用过饭菜之后去了客房休息。 宋忠义没有看错, 这冯金巧是真的有难言之隐, 但是这难言之隐却不能对外人说, 不是不能,而是没有, 在这杨家, 尚在襁褓之中的杨当国是冯金巧唯一的贴心人,但是还不满一岁如何说得? 倒不是真有什么秘密, 而是冯金巧心中有一点隐忧, 她虽然猜不出那害杨家的人到底是谁, 但是其实她心里明白杨如是包括刘氏心中都有一个最大的嫌疑人, 那就是卧龙先生, 只是他们或许是想不明白, 或许是不敢相信一直都没有明说。 冯金巧也一样, 在听刘氏说那一段秘史的时候,她心中已把卧龙先生视若天人, 内心也是无法接受, 但是除了卧龙先生之外真的想不到别人, 当然, 何安下何真人也有嫌疑。 冯金巧也知道杨家几代人为啥都不愿相信自己的判断, 那就是不管是卧龙先生还是何真人, 那都是对杨家有天大恩情的人。 最可怕, 莫过于他把你卖了, 你却还感恩戴德的帮他数钱。 这是藏在冯金巧心中最深的东西。 那卧龙先生是谁? 是一代风水大师, 既然敢与诸葛孔明一样自好, 那自然是有惊天的本事, 在冯金巧内心深处, 她既希望有一个风水宗师能解脱杨家的困境, 同时她又对这风水中人没有什么好感。 这些话, 她能对谁说? 谁又能帮她拿主意? 最终冯金巧进到佛堂之中, 现在能陪着她唠嗑的, 也就是那亡夫杨如是的牌位了, 冯金巧给杨如是点上香道:“如是, 杨家虽经历种种磨难, 但是机缘巧合也算留有一线生机, 咱们的儿媳百灵你俩也许已经相见, 那是一个了不得的女子, 正是她点醒了我求人不如求己, 今日有一人来, 或许此人可以解杨家之诅咒, 你若是同意我信他, 就不接此香, 若是不同意, 那就接了这支香, 虽然时隔多年, 但是我还是信你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 说完之后, 冯金巧闭眼祈祷, 过了半晌睁开了眼一看, 那三支香竟然生生的从中间折断。 杨如是不接香, 那就是让冯金巧相信他! 冯金巧在看到这三支香时候眼睛瞬间湿润,她喃喃自语道:“ 如是, 我就知道你一直都在。 你放心, 当国我会好好养大。” 杨如是此时的这个不接香, 对于冯金巧的意义不言而喻。 有了杨如是的指示, 第二日冯金巧就带着宋忠义来到了陈家祖祠原本所在的位置说道:“先生, 你既在京城钦天监供职, 可曾听过卧龙先生?” 宋忠义冥想一会儿道:“卧龙? 竟然胆敢有人用此名号? 说实话未曾听闻。” “卧龙先生乃是高人, 他是公公的故交, 当年公公被罢黜之后卧龙先生来了此地, 指着这个祖祠说如果没有这个东西公公的官运不止如此, 正是因为这东西的存在才让公公丢官, 也幸亏是这东西刚刚定下不久, 不然的话公公就不止是丢官那是要丢命的。”冯金巧说道。 宋忠义听闻此言, 站在原先那个陈家祖祠的遗址上左右张望, 没过一会儿, 他皱起了眉头看着拿了一个树枝在地上勾勾画画了起来, 之后他起身道:“ 原来如此! 虽未曾听过卧龙先生名讳, 但是他竟然能发现这个, 真乃一高人也, 此地与杨家祖坟园正在一条子午线上, 若是有杨家祖祠在此还不为碍, 但是是别姓之祖祠, 就等于是劫了杨家的气运, 后人定然也可显贵, 但是却把杨家的地气死死的困在了杨家祖坟坟园不得外泄, 龙气成了邪气, 那真的是要丢官丢命的! 也不知是谁竟然把祖祠修在此地, 这定然是要暗中加害杨家了!”宋忠义说道。 “是谁指点修的这陈家祖祠,这是后话, 先生且听我慢慢说来, 正是因为卧龙先生所言,公公一时气恼不过, 就施了办法把这陈家祖祠给拆了, 也就是因为公公这一次因妒之举, 带来了杨家的灾难。”冯金巧说道。 “恩?”宋忠义问道。 “卧龙先生言称此地龙气积郁, 已化为伏地龙, 公公拆了龙脉, 那伏地龙没了成龙的机会, 找公公报复起来。”冯金巧说道。 “一派胡言!” 谁知道宋忠义听闻此言, 一脸凝重说道。 |
宋忠义的这句话说的冯金巧心头一跳, 那卧龙先生一派胡言? 那是不是就证明了造成杨家几代人诅咒的这件事, 就真的是卧龙先生有意为之? “先生何出此言?”冯金巧马上问道。 “钦天监掌管灵台地理事, 有一句话本不该说, 但是我想夫人定然不是那长舌头之人, 乱世观星, 盛世理地, 夫人可能你不知晓, 乱世中观星象知帝星下落帮天下找天命之人辅佐, 而盛世之下则找风水龙脉集结之地, 天下风水术士千万, 有真本事的也不少, 如果龙脉滥用豪强并起则注定天下大乱, 所以历朝历代都会着一大批风水方士寻天下龙脉, 能被皇家所用就用, 若是被旁人所占都要毁之, 无数真龙积郁之地都被毁去尚无报复之说, 这九道河子虽然有斑鸠落田阳之地貌, 但是只是出一个当朝宰相之格局, 跟那些龙穴相比甚远, 如何就能反噬的人生不如死?”宋忠义道。 宋忠义这句话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若是这样冯金巧都听不懂那她就枉主政杨家这么多年了, 听闻此言之后, 她震惊之余说道:“如此看来, 定然是那卧龙先生骗了公公。 那自那时开始杨家几代劫难, 都是卧龙先生有意为之?” “现在看来就是如此。 但是我有一事不解, 那卧龙先生之谎言只要是有真才实学之人都可揭穿, 为何这么多年以来杨家如此多灾多难, 就没有找一个高人来看一看?”宋忠义道。 “先生有所不知,此事也就是对您我才能说,当年公公毁陈家祖祠是找了借口施了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所以此事并不能对外人道, 陈杨两家本身就不和睦, 若是此事传了出去难免再次引来骚乱坏了邻里的和睦。”冯金巧说道。 宋忠义点了点头, 他围着此地转了一圈儿说道:“你既然说此地是陈家祖祠, 但是这里为何有一李家坟茔?” “先生且回家去, 如今看来您是真的一片公心, 既然如此, 这事情的前因后果还要老太我都与你说来。”冯金巧说道。 ——冯金巧把这宋忠义请回了家, 从杨奉贤因为妒忌坏陈家祖祠,到那个风水先生舍命救杨奉贤, 再到那两封锦囊, 李闯亡故, 和马家堡的马二小姐皆为阴婚, 再到何安下舍命造无上观镇压那鬼胎一一道来, 这个故事真正可算是说来话长, 二人从早上说到夜深, 在冯金巧看来, 若从之前发生的事情来说并无蹊跷, 那卧龙先生何安下都是杨家天大的恩人, 至于这个事情之中的破绽那自然还需要这个宋忠义宋大人来看。 至于说冯金巧为何这么信任这个宋忠义, 那大概是因为杨如是不接香有了旨意的原因, 冯金巧对杨如是的话, 一直以来都是言听计从。 说完之后, 冯金巧问道:“ 以宋先生之高见, 这些事都有何蹊跷, 杨家之劫难, 到底是不是那卧龙先生有意为之?” 宋忠义听完冯金巧的话, 久久不能言语, 最终道:“不瞒夫人说, 此事我真的已经迷糊,那卧龙先生既是那杨奉贤之故人二人还是莫逆之交, 他为何加害杨公? 但是若不是他, 为何在此事上他要撒谎? 但是如果要说真的是他有心加害, 那他在阴间巧救杨公, 后又留下锦囊两封解杨家之为难又是如何?” “杨家几代人, 也曾怀疑过卧龙先生, 但是不能确定就是因为先生之疑惑。”冯金巧道。 宋忠义站了起来, 一看天色已晚夜已深, 与冯金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多有不便, 就道:“来之前我从未料到此事竟然会如此之复杂, 风水之事如同中医诊治一般得有望闻问切, 单凭想象还想不明白, 明日还请夫人带我去这几处好好观望,只希望能找出其中端倪。” 说完, 宋忠义起身告辞, 而冯金巧今夜注定要彻夜难眠, 若是这宋忠义真能找出根源破解杨家之诅咒, 那就算现在让冯金巧死她都可以含笑九泉, 这一场旷日之劫难真的让杨家人心力憔悴。 第二日,冯金巧带着宋忠义暗中走访, 去了李闯本身的墓穴, 又去了马二小姐之墓地, 最后去了李闯和马二小姐合葬之地, 也就是那三清祖师庙所在, 一路上宋忠义都表情凝重眉头紧锁, 再去无上观之时, 冯金巧道:“先生可去上香参拜, 我就不去了。” “为何?”宋忠义问道。 “婆婆临终前有言, 杨家人此生不能踏足无上观。”冯金巧道。 宋忠义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毕竟无上观里可以说是恩人, 也可以是坑害杨家的嫌疑人, 杨家人不拜见也属正常, 宋忠义进到无上观之后, 最先看的不是三清祖师像, 而是那何安下何真人的法相真身。 宋忠义点了香跟何真人的真身对面而坐, 这一坐就是两三个时辰, 之后他起身道:“何安下, 何以安天下? ” 走出了无上观回到杨家, 冯金巧马上起身相迎, 宋忠义拱手道:“夫人,请恕在下愚钝, 实在看不出本地到底有何异常, 地气反噬我从未听说所以昨日说那卧龙先生一派胡言, 但是若是没有何来那条大蛇? 此地怪哉我实在是参不透。 加上假期已满, 我这就去收拾行李明日告辞。” 冯金巧本身对这宋忠义抱了很大希望, 以为这一圈转下来就能看出端倪, 不料想这宋忠义就要告辞, 赶紧道:“莫非是奴家招待不周? ” “非也非也, 着实是在钦天监假期已满要回京赴任。”宋忠义道。 “先生有济世之胸怀, 难道就因为看不透而至杨家于不顾?”冯金巧双眼含泪问道。 “非宋某不管, 着实是愚钝, 夫人放心, 杨家人之胸怀宋某钦佩至极,不知此事便罢, 既然此时已经知晓, 那定然会去想办法, 宋某虽然不才, 但是我有一故人乃是一代风水大师杨筠松杨救贫先生之后, 说起来跟您们还算是本家, 我本想修书一封给杨兄又怕不敬, 他现在人也在京城, 且等我回京之后与我那位故人请教一二, 实在不行让他来一趟, 杨公风水乃是天下风水正宗, 若是我那故人来了, 定能看出其中猫腻。”宋忠义说道。 冯金巧听完, 感觉这宋忠义说话诚恳并非作假, 马上下跪道:“能遇到宋大人, 是杨家之大幸!” |
宋忠义离开是九道河子赶赴京城赴任, 这一路上一直以来都是心事重重, 九道河子的风水格局当中定然隐藏着一个极大的隐秘, 这是宋忠义的直觉, 为什么说极大? 那是因为他看不懂, 宋忠义能进入钦天监, 对于风水堪舆之术的领悟自然是不差, 一个钦天监大人都看不出名堂的地貌, 其中隐藏有多深可想而知。 按照宋忠义的性子, 他并不会懊恼自己的不足, 这一行基本上全靠天资, 自己天资只有如此那能怪谁? 也正是因为宋忠义这样的性子, 他不会就口头上答应冯金巧, 肯定是把杨家, 把九道河子之事当成正事来办, 毕竟钦天监算是一个闲差。 回到京城之后, 他最先做的事情不是去找那杨筠松一脉的传人, 而是找人去调查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卧龙先生。 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独有的圈子,那卧龙先生敢自号卧龙, 本事又在宋忠义之上, 那在京城这一行中应该也是一个有名号的人物, 但是宋忠义打探了一圈儿, 竟然丝毫没有消息, 这一行里的人物没有人知道竟然还有这么一个人, 甚至说很多人在初听到卧龙这个名字的时候都会骂一声此人之狂妄, 竟然敢用诸葛孔明的名号。 这一点更让宋忠义感觉蹊跷, 按照冯金巧的说法, 当年杨奉贤与卧龙先生结交, 卧龙先生乃是名动京城的风水大宗师,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无人知晓? 他把这原因归根与时间久远, 年轻人不知道那一个辈分的人, 但是杨奉贤与杨如是二人都算短命, 虽然历经三代但是时间跨度并不算大, 宋忠义就找到圈子里的一些老前辈来打探,但是也是一无所获, 似乎北京城里从来就没有过这么一号人物。 就这么一打探, 距离宋忠义离开洛阳回京已经半月有余, 想到与冯金巧之约定, 宋忠义决定就找自己的那一个故人, 打探卧龙先生之事先放在一边, 但是无疑宋忠义心中更坚定这个卧龙先生有鬼,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人不知卧龙名讳, 唯独杨奉贤认为他名动京城,这一点着实奇怪。 宋忠义所说的这一位故人, 乃是杨筠松一脉的嫡系, 杨筠松是谁? 唐玄宗时期的紫金光禄大夫, 掌管灵台天文地理事, 可以说是唐代国师,现在世人所学风水术另有一个说法就是“杨公风水”, 由此可见杨筠松在很多地方都被视为风水学说的祖师爷级人物, 宋忠义说的这个故人命叫杨功赞, 乃是杨筠松一脉当代嫡系的家主, 说是故人, 其实二人只是泛泛点头之交, 杨功赞是真正的当代风水大家, 之前宋忠义曾经在钦天监的时候与他交谈过几次而已。 古代的任何行当都极其讲究资历的辈分,更别说神秘的风水一行, 杨筠松一脉的人都非常的傲气, 毕竟是风水正宗, 但是这一脉的人有组训都不入朝为官, 虽不入朝为官却地位超然,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达官贵人都对这一脉的人以礼相待。 宋忠义给杨家递了拜帖, 递上拜帖之后他就在家, 连夜绘了一图, 这图中的内容就是九道河子的风水格局,从杨奉贤父亲的斑鸠落田阳到陈家祖祠遗址等等都在图中并无半点纰漏, 等杨功赞抽出时间见他的消息传来, 宋忠义马上就带着图纸奔赴北京城的杨家。 这才是真正的豪门。 杨功赞此人不喜结交权贵, 对于登门拜访的贵人们都并不待见, 但是对于风水同行态度却一向很好, 只要品行过关来讨教风水上的东西他都会以礼相待, 宋忠义这个人虽在朝为官但是也是一个淡泊名利之人, 特别是几次交谈之下杨功赞感觉此人虽然天资不足但是胜在喜好钻研, 对宋忠义也是颇有好感, 二人相见杨功赞是要摆酒相迎。 二人席间推杯换盏之后, 宋忠义拿出了那张此前已经绘好的图纸递了过去道:“老哥, 小弟今日前来虽然贪杯却不是为了蹭老哥的佳酿,实在是有一事不明特来请教。” “这是?”杨功赞看着那个图道。 “这是有一地的风水格局, 特请老哥掌眼。”宋忠义道。 “看来老弟今日来是有考题要老哥来做的。”杨功赞笑道, 说完他拿过那张图纸展开, 仔细端详一会儿之后说道:“啧啧, 可惜可惜, 好好的一个斑鸠落田阳地貌, 本身是一个当朝宰相之命局, 却被人无端给毁了去。” “老哥就看出这些?”宋忠义问道。 “不然?”杨功赞反问道。 宋忠义站了起来道:“老哥, 可请书房一叙?” 杨功赞一看这宋忠义满脸的凝重似乎话里有话, 就带着宋忠义来到了书房, 到了之后, 宋忠义把这一幅图给平展在了地上说道:“老哥可曾听说过洛阳一个七品县令杨奉贤?” 杨功赞思索一番拍了拍脑袋道:“那个死在任上圣上赏了金头的洛阳知县?” 宋忠义点头道:“正是, 斑鸠落田阳地貌的坟地, 就是杨奉贤父亲之坟。” 杨功赞闻言叹息道:“听闻我那本家是个刚正不阿之人, 又心系百姓, 这样真是可惜了, 若他能官拜丞相, 乃百姓社稷之福。” “正是如此, 但是事情已过就不再叹惋, 老哥, 你可曾听说过, 坏人良地要遭反噬之说?”宋忠义问道。 “未曾听闻。”杨功赞道。 “杨奉贤斑鸠落田阳之格局被这陈家祖祠所阻, 当年圣上查巨贪之案, 杨奉贤受了牵连被罢黜回乡, 得一高人指点说之所以被罢黜是因为陈家祖祠, 杨奉贤气氛不过就毁了这杨家祖祠, 之后杨家诅咒,三代以来只能单传, 不管有多少子嗣皆要亡去只留一人, 而杨家的男子, 到了而立之年皆要废阳不能行男女之事。 依老哥之间, 是不是本地风水格局之事?”宋忠义问道。 杨功赞听了之后咦了一声道:“竟有此事?” 说完, 他再一次端详宋忠义所绘之图,而宋忠义在旁边一一讲解, 二人这一次交谈足足有三个时辰, 而杨功赞也盯着这张图看了三个时辰。 随着二人的交谈, 杨功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后来甚至直接楞楞出神似乎神游天外去了, 宋忠义当杨功赞陷入了沉思一直不敢打扰, 直到杨功赞后来忽然开口问道:“老弟, 你实话实说, 此地风水格局, 是何人所为?” “一个自称为卧龙先生之人。 小弟也多番打探, 但是似乎大家都不知道此人是谁。”宋忠义非常坦诚。 “竟然是他!”杨功赞听到卧龙先生这个名字之后眉头更加紧锁。 “老哥你认识?”宋忠义也一下子来了兴致。 杨功赞点了点头道:“三十年前, 有一人来见我, 那人一身书生意气写意风流, 是当时一个风水圈里极有名望之人引荐而来, 那人来之后没有与我交谈风水之事, 而是对弈三局, 实不相瞒, 那三局我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连败三局?”宋忠义惊诧道, 要知道杨功赞棋盘上的功夫京城无人不知, 当的是一个国手之称号, 此人竟然能连败他三局, 还是惨败? 杨功赞点了点头道:“对弈之后我向那人虚心讨教, 他却只留下一句话, 说观棋看人, 我这辈子走不出这张棋盘, 这件事几乎成了我的魔障, 不是你提及, 我都不愿意再想起这个人。” “那真的是一个世外高人。”宋忠义听完不得不感叹道。 “贤弟,此图当毁去, 我心中已有定夺, 你忘掉这件事, 权当没有听闻。”杨功赞却在此时说道。 “这是为何?”宋忠义不解的问道。 “你听老哥的就是。 这里面的这趟水, 不是你能搀和的, 不要对任何人再提及此事, 切记切记!” 杨功赞一脸凝重的说道。 |
杨功赞的话宋忠义虽然听不懂, 但是这位风水界殿堂级别人物话里的善意宋忠义却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不过他还是不甘心的问道:“老哥,您的意思我明白,容我最后再多嘴问一句, 不过您放心, 这件事我会烂在肚子里绝对不会对任何人提及。” “你问。”杨功赞点头道。 “此地的风水玄关到底玄妙在何处?”宋忠义屏住呼吸问道。 “不在斑鸠落田阳, 更不在这伏地龙,而在于这个名字, 九道河子却不曾见河流, 日新月异沧海桑田, 地貌总会变化, 地名却传了下来, 九道河交汇处称之为九道河子, 龙属水, 所以水龙在地气上更胜山龙一筹,这九条龙交汇处的龙脉,代表了一个风水的极致,洛阳城在刘伯温之前被称为天子之都, 这不是没有道理的。”杨功赞缓缓的说道。 杨功赞说的平缓, 但是宋忠义听到此言之后却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莫非?” “嘘!”杨功赞对着宋忠义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宋忠义点了点头, 对杨功赞拱手道:“ 多谢兄长, 忠义这就离去, 您且放心, 此事宋忠义自当未曾听闻。” 宋忠义告辞之后, 杨功赞彻夜难免, 等到半夜时分, 杨功赞起身在院中闲逛起来, 杨府里面的下人也不敢打扰, 大家都知道这个平日里和蔼可亲的家主是一个绝对的世外高人, 这点从登门拜访的那些人物之中就能了解的到。 是高人就会有一些怪癖, 对于家主半夜闲逛,有时是在院中看那湖中的月影, 有时是上了房顶观一夜星象, 家主在看什么大家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天上神仙的想法, 凡人们岂能猜的透? 所以对于老爷夜晚的独行大家都见怪不怪, 没有人知道此时在杨功赞心中已然是惊涛骇浪。 在院中闲逛了两个时辰, 杨功赞还是无法平复自己的内心, 一直以来养气功夫都相当不错的这一次却是心烦意乱。 那个在博弈中连杀自己三盘的人的出现, 似乎有再一次成为杨功赞心中魔障的意味, 最终杨功赞去了书房, 扭动了书房第二排藏书第三格的那个前朝花瓶, 书房之后的屏风竟然由一个机关控制而打开。 这是杨功赞的密室, 整个杨家只有他一人知道, 而这个秘密, 也只有杨家家主一人可知, 并且世代相传下去。 屏风打开之后里面是一间小密室, 密室里只有一个擦拭的干干净净的锦盒, 杨功赞打开锦盒, 拿出里面的那把钥匙, 之后再一次关闭了密室。 这把钥匙, 是打开杨家后院那个禁地的钥匙, 所谓的杨家的禁地其实是一个独立的庭院, 院墙极高, 平日里任何人禁止进入, 实际上就算是让人进也没有人进, 因为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够出来的, 并且连尸体都找不到。 那是藏在杨府深处的鬼宅, 就连杨家的大少爷杨功赞的兄长走进去也没有出来, 后来家人也只是立了一个衣冠冢, 因为当时的杨家家主, 也就是杨功赞的老爹都没有办法从里面找到尸体。 这个杨家的禁地, 里面其实是一个极其精妙的风水玄关, 进入院子之后想要到达里面的那个殿堂, 需要一个特定的步伐走向, 一步走错就再也出不来, 至于去了哪里, 就连杨功赞自己都说不出来, 这个步伐和这把钥匙代代相传, 但是也只是家主传承。 只传一人。 杨功赞还记得在他老爹杨乾坤晚年的时候带着他进入了这个庭院, 在他老爹杨乾坤演示整个步伐的时候说道:“你看好了, 我只教你一遍, 杨家组训, 此步伐代代相传, 只传家主一人,只演示一遍,那一代人若是记不住,那就是杨家的造化,你若记不住, 出此门后, 把这庭院烧了, 此地就当不复存在。” “爹,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杨功赞当时问道。 “杨家的秘密。”他老爹杨乾坤说道。 ——其实杨功赞知道, 其实家主的位置一开始并不是他的, 而是他的兄长杨庆之, 并不是杨家也有长子为尊的说法, 而是杨功赞的兄长天资之高是几代人之最, 家中的长辈都说他是唯一一个有机会比肩祖上杨筠松之人,可以说他身上寄予了整个杨家的希望, 杨庆之是天才, 也有孤傲的本钱,这正如那历史上的跟他同名的白马探花陈庆之一样生性孤傲, 所以当时他成为杨家新一代的家主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 正是因为如此, 在杨功赞的老爹告诉他兄长明日要传给他进入禁地的步伐之后, 那天晚上, 孤傲的杨庆之就只身一人进入, 只留下了一个字条: 破阵去了。 杨庆之想以自己之力破祖上之阵, 正好比他内心深处都不屑与大家称他为可以比肩杨筠松一样, 他要的是超越。 结果杨庆之没有走出那个阵法,生死未知。 那时候的杨功赞还小, 只知道在兄长亡故之后父亲极其消沉, 整个杨家都陷入了悲痛之中, 本来身体不好的父亲硬生生的等了十年, 等道杨功赞长大传位给他之后就撒手西去, 所以杨功赞一直以来都认为父亲传位给他是无奈之选, 这也早就了早年时候杨功赞的心性, 他苦心钻研杨家典籍,想要证明自己哪怕天资不如兄长但是后天勤能补拙不会比杨庆之差。 之后杨功赞的确不负众望。 也就是在杨功赞以为自己终于证明自己的时候, 卧龙先生的忽然出现, 那棋盘之间的三局厮杀彻底的击垮了杨功赞, 让他前半生都陷入了无尽的魔障, 没有丝毫的精进。他甚至一直在想, 若是杨庆之在, 这卧龙先生能否还是连杀三盘? 你毕生之努力, 付出超出常人十倍的艰辛, 却不敌他人天资之聪慧, 这可不是人世间最大的悲哀? 拿出这把钥匙之后, 杨功赞百感交集, 成了杨家家主之后进入了那个庭院, 才算是真正的接触到了杨家最核心的东西。 杨公风水, 世人绝不知的风水典籍。 广明元年十二月十三日,黄巢兵破长安。于含元殿即皇帝位,国号“大齐”,建元金统,大赦天下。 同年,掌管灵台地理事的金紫光禄大夫杨筠松出逃皇宫,杨筠松乃唐代风水第一人。风水术古称堪舆术,兴于先秦,传于魏晋南北朝,而兴于唐宋,但是古时候,虽然文人多懂风水堪舆,很多文客更是精通此道,不过真正核心的风水术,皆由皇室掌控。 正因为皇室信风水山川龙脉一说,为天下安稳,不然人人得以寻得龙穴祸乱天下,那还了得?所以唐以前的风水术,有人称之为“天子风水术” 杨筠松出逃之后,晚年将毕生所学写了两本书,一本名为“杨公风水”,一本为“扶龙经”。 杨公风水济世,扶龙一经安国。 杨公风水一书传世, 后人风水虽多有流派, 但是此书都是根基。 而作为杨筠松杨公之嫡系一脉, 自然手握着外界所不曾有之秘籍, 这就是杨公风水核心部分, 皆在这座庭院当中。 可以说, 就是这座庭院里面的东西奠定了杨家在风水界执牛耳者的地位。 也就是杨功赞以家主的身份进入这座庭院当中之后才知道, 家主与杨家其他人的区别到底在哪里。 ——杨功赞拿了钥匙, 进入庭院, 杨乾坤教给他的步伐他走了无数次, 也曾无数次驻足观望想要看透这院子之中的阵法, 但是都无功而返, 他甚至想故意走错一步, 看一下如果走错到底能去哪里, 他也的确做了决定, 等他快要死去之时传于后人步伐, 就要故意走错一试。 一为找到兄长杨庆之来一场博弈。 二也算解自己毕生之心结。 打开了庭院之内的那座宫殿之门, 里面满满的都是书香的气息, 里面除了杨家的核心风水术之外, 还有就是历代先祖们在此修习风水术的心得, 这个地方, 就算是一个刚入门的风水学徒进入, 只要能吃透三分之一出去之后都可以成为一代风水大师。 杨功赞来这里是有目的的, 他来了之后不停的翻找, 最终终于在一本书上他找到了关于九龙盘踞地貌的说辞。 这本书是一个先祖的修习心得, 里面有这么一段话: 毕生寻龙点穴, 相传九龙盘踞乃是天下龙脉之最, 却终生踏破昆仑不可得,故思九龙盘踞或不存在, 若此地尚存,那定不可葬人, 只可葬仙。 但古老相传此地确实存在,此生不得见实乃大憾。 惶惶一生, 何时堪见扶龙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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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扶龙经, 就是杨筠松当年撰写的另外一部风水典籍, 风水界有一句谚语就是:杨公风水济世, 扶龙一经安国。 杨公风水由杨家嫡系传世一部分, 核心的部分收藏在这个庭院之中供杨家族长修习, 奠定杨家在风水界魁首的地位, 而扶龙经一书似乎是一个传说, 传说那护国良相赖布衣曾经研习过, 帮朱元璋定天下的刘伯温也是扶龙经的传世之人, 外界给了这部扶龙经太多的传奇色彩, 说这部书乱世出盛世藏, 每当天下大乱之时,这本书就会出世传于一个可以济天下苍生之人,修习此书之人定可安天下。 所以才说, 扶龙经安国。 但是赖布衣和刘伯温到底是不是扶龙经的传人, 这谁都说不清楚, 就连杨家自己都不知道。 只有杨家人知道, 扶龙经不只是传说那么简单, 它是的的确确存在的, 并且是由先祖杨筠松所著, 但是书里的内容是不是传说中的有安国之策, 这一点杨家人也不知道, 因为杨家人迄今为止, 无人看过扶龙经真正一书! 杨家先祖杨筠松所著, 却没有传于杨家,杨筠松作何感想无人可知, 外界人看杨家如同看仙人, 对于杨家人来说, 先祖杨筠松心中所想也是天人无能揣测, 正如这个庭院, 谁能猜透杨筠松组训只能传族长并且只能演习一遍步法到底是为何? 对于这本扶龙经, 杨家人比外界人知道的唯一多的地方就是他们知道, 这本书里不止记载了收录在大唐皇宫里最为核心的风水玄术, 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 至于这个其他是什么, 杨家人也无从知晓。 杨家人也比外人更加迫切这本扶龙经的出世。 杨功赞以前在这里修习风水玄术的时候曾经看过这位先祖的手札, 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因为九道河子这个地名想到九龙盘踞这样的格局, 以前看这个手札的时候他是一扫而过, 本来他想从这个手札中找到线索, 但是杨功赞的这位先祖也并不知晓九龙盘踞的真正意义。 但是杨功赞在看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 不禁心头一跳, 先祖说惶惶一生, 何时堪见扶龙经? 这无疑是在告诉杨功赞, 关于九龙盘踞的答案, 应该在扶龙经那本书里。 ——现当今天下的风水大师, 杨功赞可居前三, 这还是说有那些不曾出世高人的可能性, 杨功赞不知九龙盘踞到底是代表了什么, 但是卧龙先生却在九道河子因为九龙盘踞而安排着什么。 这就说明, 卧龙先生知道九龙盘踞地貌的真正意义。 而九龙盘踞的答案在扶龙经一书之中。 这才是杨功赞最为心惊肉跳的地方, 他不禁的想到了外界的传说, 扶龙经乱世择人而出。 天下要大乱了? 卧龙先生是扶龙经这一代的传人? 不得不承认, 那个连败三局杨功赞的男人, 这一次又让杨功赞感觉无力, 这让骄傲的杨功赞心里十分空落。 杨功赞知道, 打败自己心魔最好的办法是打败他, 再一次在博弈上赢了卧龙, 但是此时的卧龙如果真的研习了那本扶龙经, 自己拿什么去打败他? 自己这个杨家嫡系的族长, 竟然真的要在风水上一辈子败给那个卧龙? 杨功赞合上了这位先祖的手札, 并且在其他的藏书中翻找起来, 这一部分藏书大多都是以前先祖的一些手札笔记的内容, 杨功赞以前都是一翻而过并没有太过在意, 毕竟感悟都是从杨公风水而来, 并且这些笔记的内容比较随意而杂乱, 但是这一次杨功赞却想在这里面找到有用的东西, 九龙盘踞作为传说中风水的极致, 关心这个的祖上定然不止一人。 后来, 终于让杨功赞找到了另外一本笔记, 这是前朝的一位先祖记录下来的一个故事, 杨家每一代选族长都极为谨慎, 并且杨家传承这么多年一直兴旺就说明每一代族长都非庸人。所以说这不能说是故事, 更是前朝那位先祖真实的记录。 笔记的内容非常惊人, 但是因为这本笔记丢弃在角落里杨功赞以前并没有发现。 这位前朝的先祖名叫杨松山,他说有一日, 当朝国师刘伯温忽然来访杨家, 对于这个传说中的扶龙经传人, 并且真的安定了天下的刘伯温杨松山也是非常的恭敬。 杨松山在交谈之中问刘伯温是否真的是扶龙经的传人, 对于这个问题, 刘伯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这让杨公山非常的迷茫, 之后刘伯温提出了让杨松山帮忙的请求。 杨松山拱手笑道:“大人风水造诣天下第一, 杨家只是凭借着祖先声望沽名钓誉罢了, 哪里能帮上您什么忙?” “我所做之事, 只有杨家能帮忙。”刘伯温说道。 杨松山那句话也算是谦虚, 其实杨家人一直有杨家的骄傲, 就问道:“不止大人要做何事?” “捉龙。”刘伯温神秘兮兮的说道。 “何事?!”杨松山惊诧道。 “先不说这个, 依杨兄之见, 北京城风水如何?”刘伯温问道。 “北京城的地势,后倚燕然山,前朝渤海,北枕居庸,南襟河济,辽宁省侍与左为青龙砂,山东省卫于右为白虎砂,左界通州清水,右界卢沟浊水,一清一浊,极具阴阳造化之玄机,咱往大了说,朝鲜半岛环抱于前,又为青龙砂过案,日本环拱与外,为远朝,朝案叠叠,堂局圆净藏风聚气形势俱佳,大风水后小风水,点点滴滴皆暗合阴阳之道, 是一个龙地, 实际上在我们这一行, 很多人都知道, 北京城是北龙阴山山系的干结。”杨松山说道。 他并无卖弄之意, 而是北京城的确是上好之龙地。 刘伯温听言笑道:“ 风水地气阴阳之道是够了,但是我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我所做之事, 就与北京城有关。” “难道大人想迁都北京城?”杨松山诧异的问道。 刘伯温点了点头道:“不是迁都, 而是造万世之都。” 杨松山听闻此言更是诧异, 外人不知, 但是杨松山知道刘伯温虽然帮大明奠定了一统的江山, 但是很多事情刘伯温早已看透。 在风水玄术的圈子里, 有很小一部分人都知道那朱元璋从命格上看的确是天定之人, 但是从面相上不难看出他是一个江山一定就诛杀功臣的过河拆桥之人, 甚至刘伯温早已看透自己要死在朱元璋的手上, 所以在大明江山定都这件事上, 刘伯温都动了手脚, 让朱元璋定都在了南京。 南京是何地? 短命王朝之地! 风水界里都知道, 南京虽占据长江水龙龙脉, 水龙更是胜地龙一筹, 但是长江水流湍急有其势却不能聚气, 龙气外泄并不是安天下之所,定都在此王朝短命, 并且割据时代以此为都的一方最多只能占半壁江山而不能得天下。 朱元璋一开始最想定都的地方是凤阳, 因为刘伯温曾经做梦梦到一个仙人对他说了一句话:“猪不能离开猪圈。” 朱元璋请人解梦, 解为猪与朱同音, 这个梦是仙人指路, 意思是要定都在凤阳, 只要猪不离开猪圈, 就有大明永世之江山。 因为此事, 刘伯温与朱元璋一直争执不下, 后来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说服了朱元璋, 外界传言是朱元璋在凤阳对刘伯温说道:“既然你我二人意见不合, 那就定在一箭之地吧。” 一箭能飞多远, 还能飞出凤阳去? 朱元璋以此来表达自己此事之决心, 没想到刘伯温竟然答应了,刘伯温哈哈一笑射出一箭, 没想到的此时天上刚好一只雄鹰飞过, 一嘴叼住了那只箭开始腾飞, 一路未停飞到南京, 朱元璋认为此事或许也是天意, 所以就同意了。 ——不管刘伯温到底是怎么说服朱元璋的, 但是在定都南京之后,大家都知道刘伯温不会如此昏庸, 他这是不满朱元璋乱杀功臣的报复而已。 如今刘伯温却说要在北京城建一个永世之都, 如何不让杨松山惊诧? 看到杨松山惊诧的表情, 刘伯温是何等人? 马上就明白了是杨松山心中所想, 就问道:“你是在想, 我既让朱家坐落在亡命之地, 为何又要帮他找永世之都?” 杨松山点了点头。 刘伯温叹了口气站起来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也算人之常情,他如今是帝王, 自然要为自家的江山社稷考虑,我岂会因此而坑害朱家? 再说, 坑害朱家不是坑害天下百姓?” “那洛阳开封西安等地皆为良地, 为何要定那破落地?”杨松山问道。 “我刘伯温是罪人。”刘伯温再次叹气道。 说完他接着道:“王祚本身在番,我却生生的夺过来不足三百年, 拿回来的总要还回去的。” |
杨松山听闻此言, 细细的品出了刘伯温话里的滋味儿, 之后站起身对刘伯温长长的鞠了一躬道:“大人, 杨松山服了。” 至于刘伯温那一句话中的意思, 外人听来是如同天书一般,杨松山却听懂了其意,王祚本身在番,番为何意? 自古以来, 汉人都以为是天下正统, 把少数民族归根于番外之族,所以这番就是少数民族之意, 蒙古人做了江山建国号为元, 如今大明定了江山, 可不是刘伯温强行从番人手中夺回来? 夺回来的不足三百年,总是要还的, 这句话才是最让杨松山拜服之语,眼前的这个人看透了大明江山会只有三百年的光景,三百年后这个华夏大地还是有番人主政? 杨松山毫不怀疑这一句话的真假, 杨家做为天下风水界的扛鼎家族, 其实杨松山也早就看出了华夏祖龙的变动,这定然导致局势的不明, 但是他却真的不能如同像刘伯温一样, 看大明江山不足三百年, 甚至三百年后皇帝由谁做都已经看破。他更是因此才为大明江山选定了金陵南京为都。 不是让朱家王权不稳, 而是天意如此, 刘伯温已经逆天夺三百年造化了。 杨家有杨家的骄傲, 但是刘伯温却让杨松山心悦诚服, 因此杨松山接受了刘伯温的邀请出山帮他一起“捉龙。” 但是杨松山帮刘伯温, 还有一个条件, 那就是刘伯温必须回答他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就是:“三百年后,天下再次归番, 番之后呢?” “一朝天子一朝姓,江山不是一家人。”刘伯温笑了笑道。 这句话之后, 杨松山真正的出山。 而所谓的捉龙定万世之都, 在杨松山看来这是疯子一样的举动,捉龙是强扭龙脉走势, 而永世之都,则以后世世代代此地都为都城, 别无而选。 这一点, 杨松山自认办不到, 但是他既然答应了刘伯温要出山, 就要做好自己分内之事, 他要做的就是寻龙点穴, 找到龙脉的所在。 而刘伯温自有神通, 可以把龙脉强行扭转至那北京城。 越往后面去, 杨松山越感觉刘伯温之疯狂,往后数十年里,杨松山为刘伯温找到九条龙脉, 皆被刘伯温强行扭转, 九条龙脉齐聚的北京城,这在风水上可是那传说中的九龙盘踞, 如此大的气魄虽然足够让人惊叹, 但是一个北京城是否能承受九条龙脉之力? 这东西并非多了就好, 一条龙脉就足以造就一个帝王之家, 九条齐聚地气之大, 作为阴山山系干结的北京城定然不能承受。 一旦北京城砂破龙气外泄, 那后果不堪设想。 更何况, 九龙盘踞虽然代表了风水上的最高格局, 但是这种风水到底是何意无人可知。 刘伯温再一次让杨松山见识到了他的超群。 他竟以一口井, 牵九龙之鼻, 以一铁链束之, 此井为锁龙井锁北京城九条龙脉, 若非天上仙人, 谁人能有如此手笔? 杨松山的寻龙点穴, 加上刘伯温通玄之能, 二人竟然真的完成了整个风水界无人敢想的壮举, 真的把九龙盘踞这种传说中的格局人为的拼凑了起来。 “帮大明定江山已然逆天而行, 如今更为九龙盘踞, 我更是犯了天谴,恐怕时日无多, 北京城雏形已然完成, 只差最后一步你我二人就可造就这永世之都, 但是这一步等我死后来,我刘伯温一生写意风流, 不想受尽天谴狼狈而死。”刘伯温最后一别对杨松山说道, 顺便交给杨松山的还有那关于北京城的最后一步。 二人别后不久, 刘伯温死在青田, 死景凄惨。 杨家后人与明成祖时献图纸与皇帝,成祖依照图纸对北京城进行最后一步改造,以八臂哪吒之状重修北京城, 哪吒闹海屠龙,以他之形最为镇龙气, 故北京城又为八臂哪吒城。 ——杨功赞合上了这一个手札, 若非这手札是杨家先人杨松山所记, 杨功赞或许认为自己在看一部野史或者志怪读物, 杨功赞暗算了一下, 大明江山二百七十六年, 不足百年, 百年后满人入关再次主政天下, 并且再次定都北京城, 但是这个手札写于几百年前做不了假, 这就说明了手札的真实性, 当然还有刘伯温的神机妙算。 这个手札里关于九龙盘踞的记载, 再一次让杨功赞心惊, 当然他也知道, 北京城的九龙盘踞可是杨松山走遍天下寻的龙穴, 论格局和气魄绝对不是九道河子可比, 但是只要跟这个扯上干系, 那就事关重大。 杨功赞最为关心的两点一是九道河子是否是那传说中九龙盘踞的地貌, 第二则是扶龙经是否再次出世, 那卧龙又是否是扶龙经的传人。 杨功赞出了庭院开始着手准备, 第二人带着仆从出发, 奔赴洛阳, 想要看一下那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地貌, 赶路几天终于抵达, 但是就在即将到达九道河子之时, 杨功赞一行人忽然遇袭,一群不明身份的黑衣人持刀蜂拥而上, 那些杨家仆人拼命护主, 杨功赞身种数刀, 终于在仆人的掩护下逃入了九道河子。 此时适逢农忙时节, 杨功赞逃入之地正是杨家耕地范围之内, 九道河子民风彪悍, 一看一人被黑衣人追杀将死, 也不畏惧, 提着农具蜂拥而上, 那些黑衣人一看形势也不再追赶调头离去。 杨功赞就这样被村民们救下, 但是身中数刀之后已经奄奄一息, 谁能想到, 一代风水大师, 这个风水界的扛鼎人物就就这样死去? 杨功赞一生虽然孤傲, 但是却未有死敌, 又是在九道河子之外有此杀劫, 他其实心中对刺杀他的人已有定夺。 这一场生死劫没有让杨功赞感觉恐惧, 反而一生的魔障终于得以消除, 他心中暗道:“卧龙先生,你道我一生走不出棋盘,我出北京进洛阳, 你终于还是怕的。” 杨功赞心中所想村民们并不知, 他们只知道这个老者将死, 马上抬回村里找郎中医治, 很快村民们于匪徒手中救下一人的消息传到了冯金巧那里, 那群歹徒身份不明, 村民们这么稀里糊涂救人不知会不会惹出什么祸端, 作为杨家的当家的冯金巧不能置之不管, 她马上起身赶往郎中家里, 去看一下那个被追杀的老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顺便打探一下仇家又是何人, 万一来村里寻仇, 也好有个照应。 杨功赞虽然知道自己将死, 但是因为心中魔障已消, 他是一个看淡生死之人, 只是遗憾自己还没能证实此地是否是九龙盘踞, 一看到那冯金巧来他就知道此女是谁, 他强行起身对冯金巧拱手道:“ 夫人, 我乃宋忠义之友, 可否能单独一见?” 本来冯金巧还在想这次会不会惹祸上身要如何应对, 一听到这老者说是宋忠义故人顿时大吃一惊, 眼前这位奄奄一息的老者就是那宋忠义说能解杨家诅咒之人?! “去城里请最好的大夫来, 不管用什么药, 一定要把老先生给治好!”冯金巧大声吩咐道,一边说一边走近探望。 “夫人不需忙碌, 杨某命不久矣, 有一事需单独跟夫人交代。”杨功赞道。 冯金巧看来老人来相助竟然有此劫难,心中也是万般难受落下泪来,赶紧让人离去, 之后杨功赞对冯金巧说道:“我来此地要做之事是做不了了, 我想见一下那个张天师亲赦的孩子。” |
眼见着此时眼前的这个宋忠义之故人已经奄奄一息, 现在虽然说话什么的精神头不错, 但是想必也是回光返照, 冯金巧不敢耽搁, 马上叫人回去把唯一的嫡孙杨当国给抱了过来, 宋忠义和冯金巧二人其实都相互钦佩, 对于这宋忠义的贵人, 冯金巧也没有丝毫的怀疑, 更没有嫌弃他满身血污, 直接把杨当国递给了他道:“先生你看, 不瞒先生说, 这个孩子的确是杨家的骨血, 但是生母怀他时候已死, 后来无奈之下为了杨家的香火传承才出此下策。” 杨功赞没有答话, 他仔细的看着这个怀中的孩子, 怀中的杨当国看道杨功赞并不怯生, 还眨巴着两个滚圆的小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老者, 甚至还对杨功赞笑了笑。 一直以来都颇为喜欢孩子的杨功赞不由的喜欢上了这个小家伙儿, 当然他此时看杨当国, 并不是为了看一婴儿这么简单, 他逗了一下孩子, 之后拿出一根儿手指轻轻的扣在了孩子的手腕上, 闭上眼睛仔细的品味孩子的脉搏。 冯金巧不知杨功赞作何,只是盯着看。 就在这时候, 杨功赞忽然睁开眼, 手指如同触电一样的离开了婴儿手腕, 两只眼睛更是写满了不可思议,也就在此时, 本来在他怀中老老实实的杨当国忽然大哭了起来。 杨功赞并没有把孩子交还给冯金巧, 而是抬头看着冯金巧问道:“孩子能活命, 靠的是无上观里一肉身成圣的道士从张真人那里讨来的赦令, 但是我想知道, 寻常人绝没有死婴渡活人腹中之法, 帮杨家完成此事之人是谁?” 冯金巧不明就里, 杨当国在杨功赞的怀中挣扎啼哭她甚是担心, 她道:“老先生, 孩子他怎么了?” “是谁?!”杨功赞忽然提大了声音。 “是一个女道长!”冯金巧说道。 “那女道长长什么模样, 姓氏名谁?”杨功赞再一次问道。 “我不知道, 好像那女道长是从西域而来, 长的是一幅仙子临世的模样。 老先生, 快把孩子给我。”冯金巧急切的会说道。 这一次她要接孩子, 杨功赞没有阻拦, 把孩子递给冯金巧之后他似乎喃喃自语道:“竟然是她, 九道河子这边竟然这么热闹? 可惜我没有时间了, 不然真要看看到底搞什么名堂。” 杨功赞的喃喃自语冯金巧听不明白, 就问道:“老先生你说什么?” “无他, 我来问你, 这一点你得仔细回想, 我刚为这孩子把脉, 这把脉不同与大夫的问诊, 而是风水玄术一行由玉皇道传出来的扣指问长生之法, 从这孩子的脉象上来看, 死婴入活腹绕过六道轮回而出的孩子, 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你说的那个女道长若见到此子竟然要带走, 为何不带? 她可曾有话留下?” 冯金巧这才想起来, 那个西域的女道长在杨当国出生之后的确来过, 她那次来也是扣上了杨当国的脉搏, 手法跟眼前的这个老者如出一辙, 估计也是那所谓的扣指问长生之法, 现在她才明白, 这把脉竟然是在看杨当国的天资, 或者说有无天根。 “那女道长的确来过, 也是为孩子把了脉, 我与孩子他娘百灵本有意让孩子入了玄门, 毕竟杨家之事求人不如求己, 不曾想那女道长并没有带走孩子, 不过她也确实是留下了话来,说她不带走当国, 当国自有他的命数, 会有人为他引路。”冯金巧道。 听闻冯金巧之言, 杨功赞忽然笑道:“这个老不死的婆娘倒是会算计, 竟然能算到我有今日之死劫, 罢了罢了, 或者天意如此, 也是我与这个孩子的缘分。” 冯金巧听到这话, 她是一个心思通透之人, 已然是明白了其中之关窍, 她马上抱着杨当国跪了下来道:“ 请先生收当国为徒做当国的引路之人!” 杨功赞摆了摆手道:“我将死之人, 收他为徒也无可传授那便是误了他, 我也姓杨, 我与他算是本家也是一脉相承, 既然如此, 我便认了他做干孙子, 夫人, 麻烦你去拿纸笔来。” 说完, 杨功赞再一次大口咳血, 估计真的时间不多, 冯金巧不敢耽误, 马上让人取文房四宝来, 亲自为杨功赞研磨。 杨功赞说道:“ 我家乃是杨筠松杨公嫡系, 承同道之人看先祖之德奉为天下风水界之首, 我死后杨家之人定然来寻我, 我修书一封与他,说当国是我临死前收的干孙子, 以后自可入杨家学习。” “多谢先生。”冯金巧跪下道。 之后, 杨功赞再一次修书一封, 他道:“ 我再次修书一封与你, 这 你交给杨家来为我收尸中人的一个, 那个人独臂驼背, 极其好认, 记住这封信不要让杨家人知晓, 切记切记。” 最后, 他从怀中取出那把钥匙交给冯金巧道:“此物看好, 待当国及冠之年才可交予那个驼背人。” 冯金巧跪着说道:“先生, 当国年幼, 若金巧不能撑到当国及冠, 能不能委托他人?” “不必担心, 我已观你面相, 是长寿之人。 此事已经办妥。” 杨功赞说道, 说完这句话, 再一次咳血, 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先生可还有交代?!” 冯金巧哭求道。 “带我去无上观。 我要看一眼那何以安天下的何真人。”杨功赞道。 冯金巧赶紧差下人备上轿子, 抬着杨功赞去往无上观, 她则是抱着杨当国一路追随, 到了无上观前, 冯金巧打开轿子对杨功赞道:“先生, 此地就是无上观。” 杨功赞看了看周围格局, 从手臂之中拿出一幅龟甲, 一把把龟甲丢在地上, 那龟甲丢在地上之后, 里面铜钱撒出来三五个, 杨功赞看了一眼, 之后眯着眼睛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原来如此。” 说完这句话, 杨功赞躺下, 神态安详, 冯金巧走上前去一探, 已然是没了呼吸。 至于那杨功赞最后一句的原来如此到底是他看破了什么, 那就无人知晓。 杨功赞死后, 冯金巧就算对老者敬重有加, 也不敢擅自安葬, 只是为他收拾好仪容, 买来冰块裹尸以防尸体腐烂, 杨功赞从被救到死不过一个时辰, 但是冯金巧不得不感觉这一个时辰之奇妙, 更对这些玄术颇为向往, 那女道长不带走杨当国, 说杨当国自有引路人, 莫非也是算道了杨功赞会来? 更算出了杨功赞的死劫, 因为冯金巧能感觉到, 若非这老者来这里之后命不久矣, 或许就不会收杨当国为徒。 天意竟然是如此玄妙, 更为玄妙的是竟然有人能看破未来之事。 但是冯金巧总归是心安, 杨当国若真的能入了杨筠松嫡系一脉, 那冯金巧也算真的是没有辜负百灵希望, 杨家也是有望自救。 这一切, 都是命数。 不知不觉之中, 在冯金巧心中一直念叨着这一句本不该是从她嘴巴里说出来的话。 ——七日后, 有一大群人来, 这一群人一看就非常人, 不但衣着华贵, 更是气度不凡, 这一群就是那杨功赞的家人, 在这一群人之中有一人特别显眼, 因为此人弯腰驼背, 还断有一臂, 脸上长满了麻子, 可以说的上的相貌丑陋, 更是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衫, 也不合群, 与这一群贵人显的格格不入。 最重要的是, 他的背后背着一把刀, 刀很长, 几乎与他一样高。 冯金巧知道, 这就是老者特意交代的那个人, 她先是把第 给了这群人, 其中一个中年人看了信道:“ 家父遇刺承蒙相救, 既然家父收了他为干孙子, 我就可以说是他大伯, 孩子还小不能离家, 等他七八岁时杨家自会派人前来接他入家门,秉承家父遗愿一定悉心教导。” 冯金巧赶忙拜谢。 之后, 冯金巧找了机会接近那个驼背的老者, 不知是这个老者形象问题还是那把长刀的缘故, 接近这个老人的时候,冯金巧感觉透体生寒, 不过她还是给了那封信给那个驼背老者, 道:“老先生临终前让我把信给你, 此时让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驼背老者接过信。看完之后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之后竟然把纸张丢入口中吞下。 从头到位, 这个驼背老者一言未发。 |
京城杨家的人都没有太多的话, 默默的收敛了杨功赞的遗体, 虽五百年前是一家人, 九道河子杨家之人在京城杨家人面前如同庶民面对大官之时那种压抑感, 就连陈家人也都只是远远的观望不敢靠的太近。 但是冯金巧的目光一直都在那个驼背的老者身上, 她定然不会肤浅到因为老人的相貌而多看一眼, 而是这个老人身上那种冰冷的气质, 最重要的则是杨功赞临终前所嘱托的三件事, 其中两件都与这个老人有关, 可见这个驼背老者在杨功赞心中的地位。 冯金巧更是发现, 虽然老者一身布衣相貌丑陋,那些京城杨家人衣着光鲜, 但是在无形之中, 似乎杨家众人都对这个老者颇为敬重。 就是因为如此, 这个老者成了冯金巧最为关注之人, 她忽然有点懊恼, 为何没有偷偷拆开杨功赞给这老者的信件看一看, 虽然她也知道这样的事情她做不出来, 这样的节骨眼儿上也不敢做。 杨家人收敛了遗体之后就准备上路离开, 但是这驼背老者一直都没有动静,最开始那个称杨功赞为家父的男人, 此人应该就是杨功赞的儿子, 他走到老者面前微微弯腰说道:“六爷, 该上路了。” 这一声六爷恰巧让冯金巧听进耳朵里, 她更是惊叹, 那死去的老者是杨家家主, 他的儿子就是少爷, 家里的少爷要管这个一身仆人装扮的人叫六爷? 冯金巧不会知道, 这个驼背而独臂的男人, 就算是杨功赞在世的时候也要叫一声六哥, 三十年前的江湖上, 谁不知道弯背老六的名号? 就算不知道弯背老六, 也应该知道左手刀天下无敌这个狂妄的称号。 弯背老六的左手刀快到什么程度没人知道, 因为见过他出刀的人已经死了。 这一点毫不夸张,弯背老六这辈子也就出过两次刀, 但是两次杀人一百三十五。 第一次出刀, 弯背老六屠了自己的师门。 弯背老六自幼父母双亡,只有一妹妹相依为命, 与弯背老六丑陋的相貌相比, 弯背老六的妹子出落的十分大方, 弯背老六十八岁还未接触武学, 一开始因为相貌粗鄙只能卖苦力为生, 但是兄妹两个相依为命, 这一日出工回家却发现亲妹子衣衫不整悬梁自尽, 看到此景弯背老六几欲疯狂, 到街上一打听, 街坊邻居看到亲妹子却是被一恶少上门侮辱, 那恶少带有仆人各个佩刀武艺高强, 邻居们上前解救皆被打伤, 有知情者说那恶少是天津第一刀洪敬尧幼子, 自有跋扈。 一个苦力相貌粗鄙之人,一个是洪敬尧幼子, 众人凑了银钱安葬了妹子, 劝弯背老六想开点, 弯背老六表面答应, 背地里却在大街上蹲守数日,终于看到那恶少出门, 眼红了的弯背老六持刀冲出, 后果可想而知, 不仅没有伤到他分毫, 还被砍掉了右臂丢进护城河里。 也就是那一年, 弯背老六认识了出门游玩的杨功赞, 杨功赞那一年十六岁, 与河边救下了弯背老六性命, 知道弯背老六遭遇之后杨功赞并没有为他出头, 杨家有规矩, 绝不搀和世俗之事, 而是从家中取出一刀谱给了弯背老六道:“ 其他的我帮不了你, 这是洪家刀谱, 用他家的刀, 杀他家的人。” 杨功赞也没有想到, 两年后, 一个人来到京城杨家找他, 此人一身浴血,左手持刀, 见道杨功赞立马跪下道:“ 老六大仇已报, 下辈子这条命就是你的。” 杨功赞略一打听, 天津第一快刀洪敬尧全家上下六十一口人命满门被斩,洪敬尧幼子头颅被挂在天津城门之上, 凶犯用刀, 有人称见到杀人者弯腰驼背左手拿刀。 弯背老六练的是洪家刀, 所以洪家算是师门, 两年练刀屠师门, 一时间江湖上名声大噪。 说天津出了一刀客, 用刀快过洪敬尧。 但是这个驼背的左手刀刀客如同昙花一现一般, 在天津灭了洪敬尧一门之后就销声匿迹, 没人知道他去了天子脚下, 入了杨家, 成了杨功赞的仆人。 而杨家人虽然知道有个驼背的刀客, 谁也没有联想杨功赞身边跟着的就是那个江湖中人人都在议论之人。 第二次拔刀, 是杨乾坤死后, 杨功赞年幼, 并且杨功赞天子有限继承家主之位并不服众, 有杨家人雇佣死士刺杀杨功赞。 一夜之间,杨家内宅尸横遍野,杀人七十四。 这时候杨家人才终于知道, 那个一直跟在杨功赞身边的那个人, 就是江湖上传闻左手刀天下无敌的弯背老六。 如果冯金巧知道这个, 就会明白为什么杨家人对这个驼背仆人如此毕恭毕敬。 那杨家少爷在提醒弯背老六该上路之后, 弯背老六摇了摇头道:“ 你们先回去。” “六爷, 查过了, 查不到是谁, 父亲横死, 入土为安是当务之急, 杨家需要您来主持大局。”杨家少爷继续说道。 “他叫我六哥。”弯背老六轻声说道, 说完闭上了眼。 那杨家少爷听罢, 再次对弯背老六拱手道:“我们先回去, 六爷速回。” 等杨家众人走后, 弯背老六走到冯金巧面前, 低声问道:“谁?” 这一句, 问的冯金巧心惊胆战, 主政杨家几十年的她从未有过如此之慌乱, 她几乎是哆嗦着道:“我不知道, 我们也是恰巧救下了老先生。” “谁?”弯背老六再问。 他语气平缓, 但是冯金巧却再也扛不住, 她叫道:“ 我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卧龙先生, 但是老先生是因为杨家事而来, 却在村口遇刺!” 叫完, 冯金巧蹲在地上大口喘气, 不知不觉之中她竟然汗流浃背, 现在她终于知道这驼背老头浑身那让她不自在的是什么。 那是杀气。 等冯金巧再抬头, 弯背老六已经不知去向。 冯金巧不确定是不是卧龙, 但是说出了名字, 其他的便有他来做, 是不是他做的, 问一问便知。 卧龙先生, 弯背老六知道。 那一年连胜杨功赞三局之时, 弯背老六在身边, 当时杨功赞就苦笑道:“我这辈子就死在这卧龙先生手上了。” 那一年, 弯背老六要杀了他, 杨功赞不肯。 终于还是一语成谮被他杀了。 实际上, 弯背老六没有走远, 他去了无上观, 一跃上观顶。 左手刀再次出窍。 他挂了一面旗, 上面用血字写道: 屠龙。 他知道那个卧龙先生会来, 如果不来, 那也就不配他来杀了。 ——弯背老六在无上观拔刀立旗, 成了无上观的风景, 如果不是大家知道这是跟着京城里的那位大人物来的人, 恐怕还会以为这是一个疯子, 就算是这样也无人懂屠龙二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懂这句话意思的人, 整个九道河子只有一个冯金巧。 看到这一幕, 她发自内心的感叹百灵的见解正确, 求人不如求己, 杨家若有一人如此, 何须处处受人算计, 承受诅咒厄运? 众人看了两天热闹也就不再看, 这场面着实是无趣了点。 但是第三日, 有一人来, 一身白衣写意风流。 弯背老六持刀, 瞬劈而下。 |
弯背老六到底屠龙成功没有, 九道河子的人不知道, 但是从第二天开始, 就没有人再见过这个驼背的丑陋老人, 就连那一面屠龙的旗帜也不见了, 外人很快也就把这个老人给忘掉了, 毕竟大家都当这是一个笑话来看, 此时乃是农忙时节, 大家都忙着收获, 今年的大旱之后来了甘霖, 麦子的收成相当不错, 整个九道河子都沉浸在收获的喜悦当中。 若是九道河子还有一个人真的关心弯背老六是否屠龙成功的话, 那此人就是冯金巧无疑, 对于卧龙先生, 到现在冯金巧都心态复杂, 从现在知道的情况来看, 卧龙先生绝对是对杨家撒了慌图了什么, 但是是否是杨家诅咒的真正元凶, 这一切都尚待考证, 她甚至想如果那卧龙先生真的来了, 哪怕是拼上性命也要去当面对质一番, 不料那驼背老头就这样离去了。 九道河子这边沉浸在喜悦当中,但是京城杨家, 乃至整个北方的风水圈则因为杨功赞的死而沸腾, 杨奉贤杨如是父子也只是有名于洛阳, 而杨功赞早就是一个功成名就的风水大师, 还是杨家族长, 他被刺而死震惊了整个风水圈。 甚至说京城里的几个大人物都发了话, 一定要严惩凶手, 为此, 还有官差几次三番的去九道河子那边调查。 但是杨功赞的死, 注定成了一个悬案, 他一生不喜与外人结交, 就算有些朋友也是泛泛之交并不利益冲突, 谁会置他于死地? 所以案子悬而未破, 但是葬礼却要如期进行,前来吊唁能有资格去杨功赞棺前祭奠者要么是达官贵人, 要么是风水界里举足轻重的人物, 在大家吊唁之后, 此时其实离杨功赞死之后已经近半月, 尸体虽然用冰块储存但是毕竟存放太久, 可是杨家却丝毫没有入殓下葬的意思。 有与杨家交好之人前去问杨家大少爷杨文广, 现在已经是杨家话事人说道:“爹死的不明不白,得等六爷回来祭旗。” “六爷?”外人对杨家的弯背老六并不熟悉。 仔细一想似乎想不到杨家有这么一个人物。 “回来你见了便是。”杨文广并不愿意多说。 ——就在来吊唁之人大多都不耐烦的时候, 弯背老六终于回来, 杨文广率众人迎了上去道:“六爷您回来了。” 弯背老六点了点头。 杨文广看弯背老六空手而归, 不由的有点惊诧和失望, 在他看来, 六爷是无所不能的, 他要给爹报仇, 那仇人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也绝对跑不掉, 不过他还是说道:“六爷莫要自责, 来日方长。” 弯背老六摇了摇头道:“那人来了, 我没杀掉。” “还有六爷杀不掉之人?”这一次, 杨文广更是吃惊。 弯背老六没有说话, 而是径自走到了杨功赞棺材前跪了下来, 外人对这个驼背老头的印象不深, 就算见过也是见他跟在杨功赞的身后, 所以推迟这么久没有下葬竟然等的是此人难免让人吃惊。 弯背老六磕了三个响头, 单手上香, 而之后在所有人的惊诧当中他抽出了背后的那把长刀, 用两根手指夹住,眉头一紧,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金属之音, 那刀应声折断。 “不玩刀了。”弯背老六轻声说道。 这一日, 杨家发丧, 当晚, 确定杨文广为杨家下一任家主继承人, 但是这一任家主, 却没了那杨家禁地的钥匙, 杨功赞死的仓促, 更是没有把那禁地走位的步伐传下来, 按照组训, 一旦杨家的诡异步伐失传, 那这个禁地就不再属于杨家, 要烧掉。 那个禁地里面的东西, 就维持杨家在风水界地位的绝学, 杨文广乃至整个杨家人都不舍, 但是杨家组训在, 谁敢违抗? 所以在杨文广当上家主之后第二日, 就要按照杨家组训烧掉那禁地。 就在杨家主事之人去的时候, 却看到弯背老六在门前端坐, 对于弯背老六, 杨家人一半是敬重一半是怕, 杨文广走了过去低声道:“六爷, 这是杨家组训。” 弯背老六抬头道:“杨家还有人能进。” 杨文广闻言大喜, 也顾不上忌讳道:“ 莫非爹把那步伐传授于您了?” 弯背老六并不答话。 杨文广道:“六爷, 此事事关重大。” “时机到了, 我会传给你。”弯背老六说道。 杨文广眉头跳了一下, 但是马上有杨家人表示不满, 弯背老六就算是杨家的武力值担当, 但是毕竟是外人, 就叫道:“杨家家主相传之秘, 承蒙老家主看重才传授给你, 什么时候成了你外人的了? 什么时候传送还需要你来定夺?” “我就在这里, 不服的随时可来, 打过我, 不管你是不是家主, 我都传给你。”弯背老六说道。 这一句话之后, 下面寂静无声, 两次出手杀人过百, 就算这人不玩刀了, 谁又是他的对手? “只要六爷您有那步伐,什么时候教我都行, 既然如此, 禁地也无需再烧, 六爷, 杨家适逢如此大难, 还需要您老人家主持大局。” 杨文广道。 “刀不在了人还在。”弯背老六说道。 这一句话, 是说给杨文广的那些叔伯兄弟们听。 ——杨功赞死的消息传到京城之后, 宋忠义就已经懵了, 但是随即他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 杨功赞让他抽身世外保得了性命, 而自己死了, 这让宋忠义感觉是自己害死了杨功赞。 自责之外还是愤懑, 他与杨功赞想解杨家之围, 那杨家仁义传家, 我辈中人既然已经入行, 就因为帮其解决, 这是本分, 为何要伤人性命? 而宋忠义更是一个执拗之人, 不执拗也不会上次去九道河子暗查, 在自责和愤懑之下,在杨功赞下葬三七之后, 宋忠义辞去了钦天监的职务, 带着家人举家搬到了洛阳定居起来, 他没有去九道河子见冯金巧, 但是九道河子之事都暗中观察。 既然他不能帮杨家解围, 那就要看着, 那卧龙先生到底所谓何事。 但是宋忠义也并非就只是观望, 他在暗中也一直都请教前辈高人, 但是别人都看不出九道河子的风水有何玄妙之处。 宋忠义举家搬到洛阳之后, 他本在钦天监为官, 现在一下子没了俸禄, 一家人都要养活, 他又没有别的本事, 为了养家糊口, 干脆就开了一个国学馆, 看风水定阴阳乾坤, 宋忠义能进钦天监, 那自然是满身的本事, 在市井之间开馆, 外人一听口音是京城的先生本就高看了三分, 再加上宋忠义的真才实学, 慢慢的就有了名气。 这一日, 有一人进了宋忠义的风水馆, 此人气度不凡, 径直走到宋忠义面前坐了下来。 宋忠义问道:“您是看相, 还是合八字, 抑或者是定阴墓阳宅?” “看相。” 那人说道。 宋忠义也未多想, 而是盯着此人脸部, 刚只是感觉此人气度不凡, 真看了几眼之后却感觉十分奇怪。 看面相讲究一个五岳三停五官六府。 但是此人面相给人一种混混沌沌之感, 仿佛雾里看花无法琢磨。 宋忠义知道, 这一次估计是遇到了“高人”了, 就起身拱手道:“ 鄙人才疏学浅, 竟无法看透先生面相。” 那人也未说其他, 问道:“ 那依你之见, 三百六十行, 我该入哪行合适?” 宋忠义道:“ 面相不似人间人, 说一句不怕先生生气的话, 入门修行定能有一番成就。” 那人起身哈哈大笑, 拿过宋忠义身旁的纸笔道:“还请先生为我测两个字。” 他大手一挥,写下两字, 递给了宋忠义。 上书两字: 卧龙。 |
宋忠义眉毛一跳, 说实话, 在看到卧龙二字的时候他心跳都短暂的停顿了一下, 不过他还是稳住心神站起来道:“ 不知卧龙先生大驾光临, 有失远迎。” “你从钦天监辞官举家来洛阳定居, 可不就是来等鄙人? 如今送上门来, 你又不认得。”卧龙先生说道。 宋忠义知道, 眼前此人虽然看起来一脸的正派不似坏人, 但是绝非一个善茬, 能让杨家几代诅咒临门, 更是害了风水界魁首杨功赞的性命都不眨眼的人, 绝对不是一个好与的角色, 此番此人找上门来, 恐怕也是为的九道河子之事。 “既然先生找到了宋某, 明人不说暗话,关于九道河子之事, 宋某的确只对杨功赞杨兄说过, 如今杨兄已死, 天下无可看透那九龙盘踞地貌之人, 宋某自当守口如瓶, 若是卧龙先生还是不放心, 宋某项上人头拿去便是, 只求祸不及家人, 他们对此事都丝毫不知情。”宋忠义说道, 这时候他也真的算是豁出去了。 宋忠义说完闭上了眼, 大有你即刻可取我人头之意。 “我若想杀你, 你来不了洛阳。”卧龙先生说道。 宋忠义睁开眼,道:“任凭先生处置。 但是宋某就算拼死, 也要说一句公道话, 杨兄不该死, 九道河子杨家仁义传家于百姓有恩, 不该受此大难, 还请先生成全!” “你倒无愧你名字中的忠义二字。” 卧龙先生说道。 “但求无愧于心罢了, 那九道河子的杨家到现在可都视您为恩人。”宋忠义道。 “我杀杨功赞, 是为了成全他, 当年三局博弈, 我是他一生的心魔, 他本身时日无多, 我知他来九道河子之后定然无所斩获,所以故意杀了他, 让他以为我怕他助他走出心魔, 这对于杨功赞来说是最好的结局。”卧龙先生说道。 宋忠义不是愚笨之人, 跟杨功赞的交谈他也知道卧龙对于杨功赞的含义, 于是说道:“杨兄之死你可狡辩过去, 那九道河子杨家何错之有? 你与那杨奉贤乃是故交, 他把你当做一生恩人, 可是你却巧摆风水局害的杨家香火凋零, 这也是助他?” “三十年众生牛马, 六十年诸佛龙象, 杨家终会谢我。”卧龙先生说道。 “我也听说了所谓的八代单传一世荣华, 但是杨家想要的并非如此, 你强加于人, 岂不是满足你一人之私利?”宋忠义道。 “时也命也, 未来事, 你能看透几年?”卧龙先生说道。 “宋某是看不透, 更不知先生今日来找宋某为何事, 既然不屑于取宋某性命, 想必更不屑于来给宋某解释吧?” 宋忠义问道。 “洛阳水土, 不养宋家之人, 另择良地而栖, 不要让后人玷污你忠义之名。”卧龙先生道。 “宋某若是不走, 是不是满门皆死?”宋忠义愠怒的问道。 “走与不走, 都由你。”卧龙先生说完, 丢下一枚银钱当做卦资离去, 等宋忠义追出来, 哪里还能见到卧龙先生的影子? 对于卧龙先生的拜访, 宋忠义久久不能平静, 但是思前想后, 的确这卧龙先生是一个大能之人, 此人善恶不能评定, 所图为何宋忠义更是猜不透。 但是直觉告诉宋忠义, 但凡历史上玄学界有这样的人出世, 定是要天下大乱。 就算不乱, 也能被此人给搅动的天翻地覆。 ——再说九道河子杨家,杨功赞来九道河子并且死在此地, 是杨家的一个高潮, 让本来都已经要绝望的冯金巧燃起了希望, 她不知道杨家到底陷入了一个什么样的泥潭当中, 她所想的就是让杨家变成一个正常的家族, 哪怕不能富甲一方, 但求一个儿孙满堂就够了。 所以现在冯金巧要做的, 就是好好的把杨当国养大, 对于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杨家独苗苗, 冯金巧自然是全心全意的照顾, 真是一个含在嘴里怕化里捧在手里怕掉了, 时间飞逝, 杨当国一天天的长大, 他并没有因为冯金巧的溺爱而变的纨绔, 反而是极其的乖巧伶俐, 等到杨当国五六岁的时候, 冯金巧知道如果京城杨家遵守约定的话估计再过两年就会派人来接杨当国去家里学艺, 有些事情他此时就要知道。 当务之急, 就是百灵临终所托, 告诉杨当国他真正的身世。 所以这一日, 恰巧是陈青瓷忌日, 冯金巧带着杨当国来到陈青瓷坟前祭奠, 或许真的是母子连心心生感应, 冯金巧还没来告诉他真相, 才五六岁的杨当国就变的十分沉默, 一直都盯着陈青瓷的坟头愣愣出神。 看了半响, 杨当国问冯金巧道:“奶奶, 我好熟悉, 好像在这里住过。 ” 冯金巧不由心惊, 这已经不是杨当国第一次展示出他似乎神秘的第六感,他就像那些玄学中人所说的一样, 绕过了轮回, 对“以往”的事情似乎有一些记忆一样, 比如说他第一次看到百灵的画像就知道那人是妈妈一样, 外人从来都没有对他提及过, 而且每一次路过那钦天监大人在九道河子旁立的那个武圣庙的时候, 杨当国总是会小心翼翼的, 冯金巧问他为何, 他说那里面有一个长胡子的伯伯有一次想要杀他。 这些东西, 只有冯金巧一人知道, 她从未讲过杨当国却是知道, 好像杨当国在娘胎之中已经带有记忆了一样。 冯金巧跟杨当国一起跪下, 给陈青瓷烧了些纸钱, 之后说道:“青瓷, 过去这么久了, 现在想起你跟甲第, 还跟你俩在学堂时候一样, 阴差阳错之下你去的早, 不过还好, 甲第步你而去你俩也算有个伴儿, 下辈子修成眷侣但求不要如此多灾多难, 别怪娘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带当国来看你, 你也知道有些话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当国很懂事, 今天我带他来, 就是要告诉他 , 你也是他的娘, 亲娘。” 冯金巧让杨当国给陈青瓷磕了几个响头, 说了他的身世, 杨当国再怎么聪明伶俐, 毕竟还小, 事情又万般复杂, 所以听的迷迷糊糊, 就算如此, 最后杨当国还是听话的叫了一声娘。 这一声娘, 叫的冯金巧泪眼婆娑。 在冯金巧带着杨当国离开的时候, 杨当国还不停的回头看, 直到走了很远, 他才挥了挥手道:“娘, 当国回去了, 你也回去吧。” 冯金巧不知道, 杨当国看到陈青瓷坐在坟头上, 也是一脸泪痕。 ——杨功赞死后, 杨文广当了京城杨家的家主, 因为没有那个密室的原因, 所以不能修习那些杨家家主的典籍, 所以杨文广这个家主当的十分憋屈, 这就好比玉皇大帝没有了太上老君的金丹了一样, 而如果没有那些不传之秘镇守, 杨家执牛耳者的地位也不保。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风水界每三年都有一个答辩会。 因为杨家执掌风水界半壁江山已经几百年, 所以每一年都在杨家举行。 这就好比是一个行业的交流外加比斗大会一样, 天下那些有名的风水界之人都在九月初八这一天来到杨家进行答辩,比如说出图辨认风水之类的。 以往杨家的家主历代夺魁, 所以这扛鼎也是心服口服, 可是杨文广, 已经连续三界都败北, 虽然大家还是会给杨家面子,但是长期以往之后, 杨家就会慢慢的跌落神坛, 若真的如此, 那对于杨家可算是天大的侮辱, 杨文广因此变的非常被动, 若不是有弯背老六坐镇, 估计杨文广的族长位置不保。 更是因为如此, 所以杨文广万般期待弯背老六能把那个步伐传给他, 但是弯背老六却一直都说不到时候, 一开始还好, 慢慢的, 杨文广对弯背老六的感觉也慢慢的变了。 一方面, 他知道是六爷帮他稳定家主的位置。 另一方面, 他也记恨弯背老六不传他步法才让他三番五次丢人现眼。 不过杨文广倒也还记得, 在洛阳的九道河子有一个本家, 是杨功赞临终之前收的干孙子, 有个约定是要带那个幼童前来学习的。 所以这一年, 他就让几个家仆奔赴洛阳来带那孩子来。 此事他虽记得, 却并不在意, 他所有的注意力, 都在杨家的禁地当中。 |
估算着京城杨家的人就快要到了, 冯金巧把杨当国带到了佛堂之中, 对着里面杨家历代先祖的牌位, 把杨家这几代人的诅咒告诉了幼小的杨当国, 也多亏了杨当国的懂事与乖巧, 换做平常的孩子, 不说能不能消化掉这么多恐怖的东西,估计也会给吓成魔怔。 “当国, 奶奶知道你还小, 但是你可是杨家咱们这一支唯一的男子汉,奶奶老了, 有些东西需要你用肩膀扛起来, 你娘百灵给你起这个名字, 可不就是一人当一国的意思? 现在奶奶以你自豪,别的孩子跟你一般大小还在光屁股玩耍, 可是咱们当国却已经要扛起杨家了, 京城的本家就要来带你, 这是你的机遇, 到了那里之后好好学艺,杨家的诅咒既然外人帮不了咱, 用你娘亲的话来说就是求人不如求己, 奶奶就等着你学成归来的那天。”冯金巧语重心长的对杨当国说道。 八岁的杨当国攥紧了拳头对冯金巧狠狠的点了点头道:“奶奶放心, 当国是男子汉。” 而京城杨家的人, 终于还是来了。 就算是心中早已经知道杨当国要被带走学艺, 这对于杨家来说也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真的要把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带走, 冯金巧还是有万般的不舍, 杨当国一走, 似乎抽走了这个老太太的魂儿, 好在时隔这么多年, 此时的杨家已经不是当年的杨家, 只能算是九道河子的乡绅地主, 也并没有太多的事物需要打理。 而杨当国走后, 冯金巧更是把杨家的事物慢慢的交给亲近之人打理, 自己在佛堂里深居简出。 送走杨当国, 可以说是冯金巧为杨家做的最后一件事, 在佛堂里, 冯金巧每每想起婆婆刘氏的那句话, 杨家的女人苦。 苦是苦, 可是苦中也有乐, 杨家男子虽然短寿, 但是各个都是响当当的男儿, 不是吗?——冯金巧每次都这么安慰自己, 要真的算起来, 杨甲第还是几代里最没用的孩子,为情死最为轰烈, 也最为不值, 毕竟当时杨甲第的死太过不负责任, 几乎让杨家万劫不复。 可是冯金巧从未怪过杨甲第, 她把这一切归根于命。 杨甲第的死, 是成全杨当国的命。 甲第不死,何来当国? ——杨家的这两位仆人带着杨当国回京, 实际上京城杨家每个人都并不把这个孩子当回事儿, 虽同为杨家, 但是京城杨家身上流的可是杨筠松的血, 那是血脉贵族仙人后裔, 他们都把接这个孩子回家当成了老家主的遗愿, 而这个遗愿也并非这个孩子骨骼清奇根骨奇佳, 而是为了报当年一救之恩, 所以每个人都想着这个孩子到家族里, 估计也是打发几本典籍学一下了事, 毕竟杨家的典籍吃透几本回到洛阳以此谋生也非难事, 说不得还会成为当地有名望的风水先生。 虽然对杨当国并不看重, 但是一路上杨当国的乖巧伶俐还是让这两个家仆非常喜欢, 从离家门双眼含泪都要安慰自己奶奶不要哭就能看出这个孩子超出同龄人的坚强, 一路上更是听话懂事, 这让这两个家仆都想, 要是自家的熊孩子也能跟这杨当国一样乖巧多好? 半个月后, 一行人抵京到达杨家,不管对杨当国如何的不看重,但是毕竟算是杨功赞的干孙子来, 杨文广也为了转移一下杨家对他不满之人的注意力, 还是设了一场家宴来为小当国接风洗尘, 当然接风洗尘之后也要顺便确定一下杨当国要拜谁为师学习风水堪舆之论。 杨家能一直以来作为风水界的魁首地位, 这跟禁地之内的不传之秘有很大关系, 但是不传之秘只能家主修行,杨家的儿郎们走出杨家各个都能独当一面, 却是与杨家的家教分不开, 作为一个风水家族, 杨家从不缺乏财力,寻常人家孩子学堂的四书五经在杨家只是偏课,孩童们从小都修风水一课, 杨家一家几支各有课堂, 每年有年试, 正跟风水界的辩证大会一样, 几支的幼童也要进行比试,由族中的长辈担任考官, 以前获胜者族长会奖励禁地典籍一本,所以杨家的年试也是非常热闹, 现在族长都无能修禁地典籍就更别说奖励一事, 但是作为分支的荣誉, 杨家的年试还是杨家头等大事。 所以, 帮杨当国拜师, 其实也是决定让杨当国跟着杨家五门中哪一门来修行。 对于这陌生的场面陌生的人, 特别是一个九道河子的乡下小子一下子来到了这样一个顶级的风水家族, 杨当国还是有点紧张的, 一直都坐在杨文广之侧, 两个小拳头里面已经噙满了汗。 他有点想家了。 但是他不能回去, 他来, 载着母亲和奶奶的梦的。 酒足饭饱之后,杨文广站起来说道:“诸位族人,想必大家也都知道, 家父临终前收有一干孙子, 并且有遗言要此孩童收入杨家学艺, 从先祖杨公传下风水术以来, 杨家都以风水济世, 我们这一脉也未曾有外人进家门过, 但是家父被歹人暗害而死, 临终所言文广不能不听, 不听则为不孝, 也是至家父于不义, 所以今天秉承约定, 已接这幼童前来, 好在这幼童也是杨姓, 与我们杨家也算是一脉相承, 我看此子眉目清秀想必根骨不差,趁着今日大家都在, 哪家愿意做这孩子的引路人?” “文广, 既然是老家主的遗愿, 咱杨家肯定是要收的, 但是怎么说也是外来的孩子, 总要看看有无根骨, 若是有, 杨家传授也未尝不可, 若是没有却要带他入行, 岂不是误了人家一生前程? 我可是听说了, 这孩子可是家里的独苗苗, 未来也是要扛门市的。”杨家一门门主杨功臣道。 现在杨家五门人, 家主一门无番号, 而其他四门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为名, 青龙门门主为杨功臣, 白虎门门主为杨玄德, 朱雀门门主杨四娘, 玄武门门主杨延昭, 其中朱雀门的门主则是唯一的女性,但是你要是因为她是女人就小看她那你就真的是瞎了眼。 不说别的,单说朱雀门连续六年年试夺魁就证明此人的能力。 而杨功臣所说的看根骨, 其实就是杨功禄临死前对杨当国所做的扣指问长生之法, 这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法门, 扣脉就可知有无入玄门的根骨。杨家的每个心生孩童到入学之时都要接受扣脉之法, 若是审核过关则可入堂修习风水, 若是毫无半点根骨, 那在杨家可是丢人之事, 要复杂杨家之杂物, 也就是说当下人。 杨当国一听这个松了一口气,冯金巧曾经告诉过他, 杨功禄当年就扣脉之后决定收他入杨家, 所以他感觉自己应该能经此考验, 冯金巧也是一直以来都这么认为, 她甚至认为杨功禄当年收杨当国为干孙子, 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应该是因为他感觉到了杨当国的不凡。 既然杨功臣如此说了, 杨文广也不好说什么,就道:“那就请几位门主来扣脉,谁挑中就是谁的。” 说完, 杨文广低下身子摸了摸杨当国的头笑道:“小家伙儿别紧张, 杨家的每个孩子都要接受这个考验。” |
杨功臣敢直接称呼家主名讳, 就知道他可以说是杨家现在最不满意杨文广之人,他大大咧咧的走到了杨当国面前, 一手提起杨当国的手臂, 把胳膊提了起来扣上脉搏, 沉吟片刻之后丢在桌子上道:“ 玄德, 你来。” 杨玄德走了过去, 扣脉过后也是放了下来, 摇了摇头。 杨四娘虽为女性, 但也雷厉风行, 把脉之后放下, 默不作声。 三人都看着唯一一个没有把脉的杨延昭。 杨延昭咳嗽了两声,走路略为虚浮,他虽与那个赫赫有名的杨家将齐名, 但是却不勇武, 并且从小体弱多病, 但是杨延昭根骨奇佳,被杨家看做可以与杨庆之比肩的天才,只是天资被身体拖垮,加上他这个人懒散又是与世无争的性子,慢慢的就失去了天才的棱角。 也有人说, 杨延昭年轻时暗恋杨四娘苦苦追求, 但是杨四娘却爱上一进京赶考的举子, 后来举子不幸染病身死, 杨四娘发誓终身不嫁, 这才让杨延昭受了情伤一蹶不振, 这一点除了当事人之外无人知道真假, 但是杨四娘和杨延昭都一生未婚配却也是事实。 杨家四门人中, 杨功德野心最大, 杨玄德是一个老好人, 杨四娘争强好胜, 那么杨延昭则是一个与世无争之人。 此时的杨当国被三人扣脉之后撇下, 心中已是紧张到极点, 坐在凳子上瑟瑟发抖, 杨延昭走上前去, 拍了拍他的脑袋对他笑了笑, 不知为何, 这让杨当国感到格外的温暖。 杨延昭与其他三人一样把脉, 却是动作温柔, 把上脉之后许久, 也不放下也不说话。 “六郎, 看出什么没? 莫非杨怪才有独到之处, 认为这个平庸之人有入行根骨?”杨功德笑着叫道。 平庸之人这四个字, 瞬间让杨当国小脸煞白。 他抬起头看着杨延昭, 几乎是用渴求的眼神看着杨延昭, 他只希望眼前这个让他感觉到亲切的人能说出与别人不一样的见解。 杨延昭放下手, 还没说话, 那杨功德又叫道:“六郎, 我知道你心软, 但是这人要收入你门下, 不仅连累你这一门年试成绩, 虽然你这一门年年垫底, 可是这也是个拖后腿的不是? 而且你可不能误人子弟。” 这时候, 杨当国转过头, 两只憋满血丝的眼睛噙着泪瞪着杨功德道:“闭嘴!” 谁都没想到, 这个外地小孩儿, 竟然会忽然发飙。 杨功德一怒道:“哎呦, 榆木疙瘩的资质, 说你两句还不服气? 信不信我一巴掌拍死你个小兔崽子, 就凭你, 还想入杨家学风水?” 杨功德平日里对杨文广颇为不敬, 但是杨文广真的有点无可奈何的意思, 如今看他被一孩子训斥, 不由的暗乐, 他拦住了杨功德道:“ 功德, 何必跟一孩子计较自掉身份? 再说孩子说的也没错, 你既已把过脉,延昭还没决定, 你不好再多嘴了。” 杨功德也是哑口无言, 只是脸色非常难看, 干脆一拱手道:“得, 算我多话, 但是我青龙门绝对不要这孩子, 我在这里多说无益, 告辞了!” 说完, 杨功德竟然真的带着青龙门众人离去。 这时候,杨延昭低下身, 摸着杨当国的脑袋道:“ 孩子, 我听说你家就你一个男丁是不是?” 杨当国点了点头。 杨延昭叹了口气道:“孩子, 你的确没有入这行的根骨, 我真收了你才算是让你误入歧途, 当然, 这不是伯伯说你不聪明, 我看你面相骨骼, 是个不凡之人, 伯伯在京城有故交乃是名动一动的大学问之人, 我可送你去他处读书, 以后考取功名也可光宗耀祖, 更可撑起你家门庭, 你看可好? 这其中的一切开销, 都由叔叔包了。” 杨当国听闻此言, 再也忍不住, 哇哇大哭起来。 他来京城, 不为各人名利, 不为学风水名动一方, 而是为救杨家。 如今被批为豪无根骨,这让八岁的杨当国再也无法忍受。 |
杨延昭看着杨当国放声痛苦, 把杨当国给抱到了怀里, 对杨文广道:“族长, 要不这孩子就到我门下来吧。” 杨文广现在家主地位岌岌可危, 他也知道杨功德已经说服了杨玄德要谋族长的位置, 只剩下杨四娘不肯答应, 至于杨延昭杨功德认为五门人之中就数他不影响大局, 所以杨文广也想拉拢杨延昭这一门人, 起码得到杨四娘跟杨延昭的支持数量上也算是势均力敌,眼见着杨延昭既然有这慈悲之心, 他也乐于成人之美, 就道;“那就拜托你了,这孩子若是能修风水尽量修之, 若是不能也需要好好培养, 不说同姓之谊, 也要念家父之面。” 杨延昭点头道:“那是自然。” 杨文广对抱在怀中的杨当国道:“小家伙儿, 还犹豫什么, 赶紧下来跪拜你师傅?” 杨当国从杨延昭怀中下来, 马上跪了下来道:“杨当国拜见师傅。” 小小孩童这一乖巧的举动惹的众人大笑, 杨文广笑道:“虽说这孩子没有根骨入我门, 却是着实乖巧伶俐。” 就这样, 杨当国进杨家, 差点就要被遣返, 若非是杨延昭心软收下,就要断绝了洛阳杨家的希望。 入了玄武门,行了拜师礼, 杨延昭就把杨当国给送到了学堂当中, 学堂里每天早上修习风水功课, 下午读四书五经, 对于这个外来的孩子, 那些孩童们都很好奇, 围着他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 不是问洛阳有什么好吃的, 就是问有什么好玩的, 杨当国人小鬼大嘴巴也甜, 说起洛阳的小吃那是说的绘声绘色, 特别是说起胡辣汤的时候更是说的那些小家伙儿们各个都流口水。 就在孩子们说的热火朝天的时候, 一个满头银发就连胡子都花白的老者进了学堂, 大家赶紧各就各位, 这个老者是玄武门的一个老者名叫杨文海, 学生们都给他起了个名字叫白胡子老头。 这会死个老学究一样的人物, 平日里对学生颇为严厉所以学堂里的孩子都很怕他。 杨文海走进学堂清了清嗓子道:“ 大家也都知道, 咱们这里来了一个外人, 却也是跟我们同姓, 以后你们就是同学, 要互相帮助。 新来的小家伙儿, 你叫什么名字?” 杨当国赶紧站起来道:“ 我叫杨当国,一人可当一国之勇的当国。” “呦呵, 这名字倒是不错。 虎城, 你去给杨当国拿一套书来。”杨文海道。 坐在第一排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站起来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抱了一大堆书回来, 堆在了杨当国面前, 临走时候还对杨当国善意的笑了笑。 杨文海这才道:“ 今天我们要讲的是滴天髓, 这滴天髓啊,有通神论和六亲论, 何谓通神论? 天道地道人道知名理气配合天干地支等等等等, 今天我们要讲的是天道, 何谓天道?欲识三元万法宗,先观帝载与神功。。” 其实杨当国在一开始别人说他并无根骨的时候心里十分委屈, 但是这一堂课下来他整个人都懵了, 那杨文海讲课对于他来说, 真的是如同听天书一样。 一开始还有不适应之嫌疑, 慢慢的杨当国才知道,或许他对于这一行真的是没有根骨, 什么太极八卦阴阳五行, 五行相克, 天干地支, 而风水当中所谓的东方青龙七宿是角、鬲亢、觯氐、匜房、簋心、琮尾、璜箕;北方玄武七宿是斗、兕牛、卣女、簠虚、爵危、圭室、胡壁;西方白虎七宿是奎、斝娄、盉胃、盨昴、笾毕、璋觜、聿参;南方朱雀七宿是井、甗鬼、罍柳、敦星、壁张、琥翼、明轸。 这等等等等, 别说让杨当国去整明白, 就连看书都如同看天书一般, 但是学堂之中其他的孩童却都能理的明白, 一点头透, 那些孩子们都喜欢这个洛阳来的杨当国, 纷纷教他, 但是不管是谁教压根儿都教不会, 就算杨当国比常人都要努力, 把书中的内容都被背下来也没用。这一行讲究一个活学活用, 就算杨当国熟背于心, 但是说起地貌来, 还是心中一片茫然。 杨文海慢慢的也对杨当国绝望了, 不止一次因为杨当国去找杨延昭,说这样一个孩子, 收进学堂之中根本无用, 每一次都被杨延昭给搪塞过去, 最后在一次杨文海的提问中杨当国再一次哑口无言的时候, 杨文海实在是忍无可忍直接把孩子给杨延昭送了过去道:“ 如此朽木不可雕之人, 我不再教了。 要教你自己来教!” 杨文海这一次态度坚决, 而这一次, 杨当国也不愿意再回学堂, 而是眼泪汪汪的看着杨延昭道:“师傅, 我是不是真的没有半点根骨?” 杨延昭摸了摸他的头, 对杨文海道:“既然如此, 这孩子我就带在身边。” 杨文海走后, 杨延昭对杨当国道:“明日我送你出杨家, 去我那故人那里研究文化, 以后考取功名。” 杨当国摇了摇头, 双眼通红。 可是这一次, 杨延昭真不是对杨当国商量而是命令, 见这孩子如此执拗, 杨延昭道:“你若是有半点天资我断然也不会如此, 既然不能入这行,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你小小年纪怎么如此执拗, 非要吊死在这一棵树上?!” 杨当国还是摇头。 “我说了去就是去, 此事由不得你, 既然入我门下, 总要为你负责!” 杨延昭道。 杨当国跪了下来, 抱住杨延昭的腿哭道:“师傅, 不要赶我走, 我知道我没有根骨, 但是奶奶说了, 笨鸟先飞, 别人一年可学会的, 我哪怕用三年都成, 只求师傅给我时间, 不要赶我走。” 杨延昭这次心意已决, 不是他心狠, 若是他心狠就不会收杨当国入门,只是他知道杨当国在这里就是浪费时间而已。 所以任凭杨当国哭求他也不为所动。 最后, 杨当国哭的大口咳血晕了过去。 杨延昭抱起杨当国, 叹气道:“孩子, 你这是何苦?” 他抱起杨当国进了屋子, 把他放在了床上, 杨当国的小脸上还是带着泪痕, 就连梦呓都在叫着师傅不要赶我走, 杨延昭又于心何忍? 可是他死前想去, 都感觉杨当国留在此地没有任何前途, 就算如同杨当国自己所说, 别人一年可学会的, 他用十年, 这并不是办法。 这一行与其他行不一样, 勤能补拙并不适用。 不得不承认, 这一行算是玄学, 而玄学中人, 都是吃天之饭, 得天眷顾之人。 ——等杨当国醒来的时候, 师傅早已经不知去向, 而他身边放着一本泛黄的书籍,上面写了道德经三字, 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中药的香气, 杨当国昨日大口咳血只感觉胸前一片火辣, 扶着墙根儿走出门看到在院中熬药的师傅, 不由的双眼浸湿。 他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师傅要赶他走是为他好, 他知道, 他更知道师傅是个好人, 跟奶奶一样的好人。 但是他不能走, 奶奶还等着他去救杨家, 他走了, 哪怕是考取功名也没用, 他必须要在这里学艺功成才能回去跟奶奶交代。 不过他醒来的动静还是惊动了杨延昭, 杨延昭回头道:“过来, 等药煎好喝下, 你昨日伤了心肺, 若不医治会落下病根。” 听了这句话, 杨当国觉得师傅是这世界上跟奶奶一样对自己好的人。 药很苦, 杨当国还是一口喝下, 自己赶紧去洗了洗砂锅和药碗, 之后跟师傅一起蹲在地上, 眼巴巴的道:“师傅, 你不赶我走了吧?” “既然你不想走, 这或许也是天意, 但是你的确不适合学风水, 就跟在我身边吧, 等我想好如何教你再说。” 杨延昭道。 杨当国狠狠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 杨当国也不用去学堂上课, 每日下午去学一节四书五经, 回来之后勤快的杨当国帮杨延昭洗衣做饭, 他自小跟着奶奶长大, 并没有见过父亲的模样, 竟然是把杨延昭当成了父亲一样看待。 |
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做饭能好吃到哪里去? 好在杨延昭并不挑剔,每一顿这师徒两个都吃完, 杨延昭虽然是玄武门孩子们的师傅, 但是其他孩子都有家长, 这样看起来他跟杨当国还真的如同父子二人相依为命一样, 对于孩子给他洗衣做饭打扫房间, 他也没有拒绝, 总要给这孩子找点事情来做的。 为了报答杨当国绞尽脑汁的给自己做的那一碗洛阳胡辣汤, 杨延昭还帮杨当国带回来了一条小狗, 土黄色的土狗, 却跟杨当国一样乖巧惹人爱。 杨当国抱着那条小狗, 高兴的都要跳起来。 看到这一幕, 杨延昭难得的笑了, 他忽然感觉这一幕格外的温馨。 ——杨当国在这里的日子因为有了小黄这条土狗的陪伴变的不在孤单, 师傅每天都要忙门中之事, 他则抱着小黄远远的听学堂里的伙伴上上课, 自己做笔记生记硬背, 下午读圣贤书, 回来之后给师傅做饭。 而晚上, 哄睡了小黄之后, 杨当国都会拿起师傅给他的那本道德经一句一句的看。 他已经知道这就是一本大街上随处可买到的书籍, 但是既然是师傅给他的, 他就要看。 虽然里面的句子他大多都不明白。 ——杨延昭终于知道他随手丢给杨当国的这本书被这个孩子视若珍宝的时候, 如果他有时间, 也会在晚上给杨当国注解一下, 杨当国特别珍惜这样的时光, 这就像别的小孩子父母会给他们讲故事一样。 就这样, 转眼过去一年。 这一天, 是杨家的年试, 这注定与杨当国没有任何关系, 为了不让他受刺激, 杨延昭都没有让他去看, 不出意料的, 杨四娘一门再一次夺魁, 杨延昭一门再一次垫底, 等杨延昭回来, 屋子里放着还微热的饭菜, 他吃完去了杨当国的房间想要看一下这个照顾了自己一年没有丝毫怨言的孩子。 隔着窗户, 他看到捧着道德经的杨当国身后。 有一青色的太极图若隐若现。 |
杨家虽然也算是玄门中人, 但是杨家之人习看风水之法, 行寻龙点穴之事, 修的是风水堪舆论, 并非有些玄门中人修的是法门与道术, 所以杨延昭在看到在杨当国的身后竟然有一太极图若隐若现之时难免有些惊诧, 他虽不修道术更不甚了解, 但是这么小一个孩子, 仅仅是看一本道德经就能演化太极图案他还是感觉不可思议。 杨家的扣指问长生法法门不足为外人道,这是祖上杨筠松传下的法门,可以有特殊的办法辨别人是否有学习杨门风水的根骨, 从这一点上看, 杨当国甚至都不能说是资质平平, 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根骨可言。 但是不能修风水, 不代表不能修道,或许这孩子是个修道的好苗子也不一定, 不然竟然可以无师自通的修炼出太极图。 所以杨延昭并没有打扰杨当国, 反而是有点欣慰, 如果真的杨当国适合修道, 那对于自己这个乖巧的徒弟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出路, 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 杨延昭已经不仅仅把杨当国当成徒弟, 甚至有时候都当成了自己的儿子。 第二日, 杨延昭翻箱子底找出了几本修道书籍,无量心经,度人经等几本,这是他藏书之中为数不多的几本道家典籍一股脑的都给了杨当国, 顺便给杨当国交代道:“师傅要出门办事几日, 这几日你待在家中, 没事不要出门。” 杨当国乖巧, 点头应允, 他早已经习惯了师傅的忙碌, 只是师傅平日里忙碌早出晚归时常有, 几日不回的情况倒是非常少见。 杨延昭去哪里? 他这次出门, 就是要为了杨当国去寻一门路。 如今世间多有人称为道教正宗, 但是沽名钓誉者众, 既然杨延昭要为杨当国寻出路, 就不能交给江湖骗子手中, 他这一次要去的是寻一位故人, 这个故人在青龙山玉虚宫修行, 杨延昭不喜交际并没有太多朋友, 这个修道的朋友在玉虚宫辈分也不算高, 不过在杨延昭看来这也够用, 杨当国不缺坚韧,能看道德经修出太极图也定然天资不错, 有自己的朋友引路定然也能入的了玉虚宫。 若是真入不了, 他也自当去想其他办法。 杨延昭赶路半月, 终于到了青龙山, 寻到了他那位故人, 他的这位故人道号致远, 称呼为致远道人, 故人想见自然相谈甚欢, 之后致远道人问道:“ 六郎, 我知你心性, 平日里不喜外出,几次三番邀你来青龙山玩你都不来, 今日来找小道估计是有事情吧?” 杨延昭拱手道:“ 还真让您说对了, 我这次真的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找兄长, 着实是有一事相求。” “就知道你小子的脾气, 说吧。” 致远道人说道。 “我有一徒弟, 想拜入玉虚宫门下修行。”杨延昭道。 致远道人一听愣住了, 问道:“你的徒弟, 来玉虚宫修行?” “兄长莫急, 且听我细细道来。”杨延昭就说了杨当国之事, 更说了他之所以来玉虚宫的理由。 致远道人听完, 两只眼睛瞪的滚圆问道:“ 没开玩笑? 一本道德经, 你的注解加上自学, 就可以身后演化太极图?” “千真万确,我真是看到此, 才感觉此子或许可走此路, 故来寻兄长引见。”杨延昭道。 致远道人一拍大腿说道:“ 身后太极图现, 无量天尊! 你可知那是族中多少长老才有的本事? 多少人毕生修行也修不出那大道的痕迹?” “大道的痕迹?” 杨延昭并不了解。 “太极乃是道之本源, 是大道。 你手中竟然有如此之璞玉, 那还何须我来引见? 你我这就去杨家把那孩子带回来, 宫中长老要是看到如此之人才, 不说赏我几本隐秘典籍, 起码也得赏几颗灵丹妙药不是? 走, 不要耽搁, 速去速回!”致远道人说道。 杨延昭也未曾想到在致远道人看来杨当国竟然是块上等的璞玉, 不过越是这样他越为杨当国感到高兴, 二人回到杨家之后, 杨延昭想要让致远道人马上带着杨当国离开, 可是致远道人却说道:“急什么? 平日里长老练功哪里是我能见的? 我也只是听说长老道法高神可演化出太极图来却未曾见过, 有如此机会我哪能不见识一下? 再说了, 若不能眼见为实, 我如何信你?” 杨延昭道:“ 这好办, 且等半夜之时我那徒儿开始练功, 你我二人偷看一下便可。” 所以这两人回到杨家并未声张, 而是等到半夜之时二人站在窗外看着在屋中独自“修炼”的杨当国。 果不其然, 在杨当国的身后, 有一张青色的太极图, 虽然不甚明朗, 却也是能看道轮廓。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致远道长看的目瞪口呆, 一直在跟杨延昭念叨道:“ 他娘的, 修道一生竟然不如一个孩童?” 杨延昭也是心情大好,道:“ 这也是这个孩子的命运, 你认为他是璞玉, 可是在杨家, 却有多少人当他是废物?” 杨延昭不禁想, 若是杨当国修道有成, 成了道家宗师,那时再回杨家, 那些看不上他的杨家之人会作何感想? 第二日, 二人“回家”, 致远道人掩藏不住内心的喜悦, 一把抱住了杨当国道:“孩子, 你是如何修行道德经的, 能不能告诉伯伯?” “修行?”杨当国显然被这个与师傅同行的道人给吓坏了。 “对啊, 修行, 就是身后演化太极的那个, 你晚上修炼的?” 致远道人问道。 杨当国还是一头雾水的挠着脑袋道:“ 师傅, 这位伯伯说的是什么?” ——杨当国不知道什么是修行, 更不知道什么演化太极, 他只是晚上实在睡不着只能一遍一遍的看道德经而已, 师傅临走前给他的那几本书他都有看, 可是都看不进去, 就一开始的那本道德经, 经过师傅的注解, 他感觉格外的有趣。 在得知杨当国只是看书, 并不是什么修行的时候, 致远道人更是崩溃, 当然他也更加急切, 杨延昭见状对杨当国道:“当国, 你去收拾一下东西,跟着这位道长去青龙山。” 杨当国一听, 挣扎着从致远道人怀中下来, 小眼儿一下子又红了,抱住杨延昭的腿问道:“师傅, 你又要赶我走?” “傻孩子, 不是师傅要赶你走, 而是师傅找到了适合你走的路。” 杨延昭道。 “我不走。师傅你走了这么久, 回来就要赶我走?”杨当国也是倔强。 杨延昭抱起杨当国, 走进屋子里把致远道长关在了门外, 他把杨当国抱在怀里道:“当国, 师傅已经知道了, 洛阳杨家命运多舛, 你来杨家就是为了修风水术, 回去解杨家之围对不对?” 杨当国含泪点头。 “你的资质不适合修风水, 再说, 老家主, 就是你干爷爷都死在九道河子, 看来你家之事, 绝非风水可解, 如今恰好你有修道之资质, 并且还是资质超群之人, 听师傅的话, 去好好学本事才能救杨家, 杨家风水堪舆修到极致无非是一个看风水的, 但是修道修成, 则上天入地腾云驾雾无所不能, 到时候才能解救杨家为难。 跟着师傅, 注定会让你奶奶遗憾。”杨延昭道。 “那我以后还可以叫你师傅吗?”杨当国哭道。 杨延昭说的, 他明白。 “只要你想, 我一辈子都是你师傅。”杨延昭道。 ——杨当国有着别的孩子所没有的懂事与坚韧, 他知道跟着这个道人走是师傅为他选的最好的路, 所以并没有太多的纠缠。 只是在离开杨延昭的小院的时候, 杨当国一步一跪拜, 倒着走出院子。 致远道人早已等在杨家门外不忍心看这师傅分别。 杨延昭也别过脸不停的对杨当国挥手, 他不敢看杨当国那憋着眼泪的双眼。 “师傅, 你爱吃的韭花腌在灶台边上, 胡辣汤的料我配好了, 就放在你床头上, 小心别被老鼠咬了!”杨当国叫完, 大哭着跑出院子。 杨延昭捏了捏眼角,自语道:“孩子, 找你的道去吧。” ——其实从杨当国进杨家开始, 弯背老六就知道, 杨功赞临死之前给他留了一封亲笔信, 那 的内容是:“ 此子不凡,六哥且保之,及冠之年他若能进禁地,则他为杨家之主。” 杨功赞说什么, 弯背老六都信, 动脑筋的事情他不擅长, 也不喜欢。 不过这孩子进杨家, 被判了一个毫无根骨还是出乎了弯背老六的意料。 但是根骨卓绝也好, 平庸也罢, 留在杨家也好, 送走也罢, 弯背老六都不关心, 他只需要知道在及冠之年他能不能进禁地, 至于杨当国在哪里都没关系。 在弯背老六看来, 如果命中注定要你做什么, 过程不重要。 比如他该练刀。 那就与几岁开始练刀没关系。 命总会把你引到那个地方。 不管用什么办法。 所以杨当国被杨延昭留下他不关心, 被送走他也不关心。 他知道, 及冠之时他会回来, 他要做的就是等。 这么多年, 弯背老六就住在禁地前, 每天都在禁地前的那个鱼塘里钓鱼, 钓到的鱼够吃就行, 其余的, 都会丢给那几条野猫, 以致于这边鱼塘每天都会守着很多野猫, 就为了等弯背老六喂鱼给他们。 杨当国来之后, 偶尔会来一条黄狗, 这是杨当国养的那条大黄。 杨当国走了, 大黄就也跟那群流浪猫一样坐着。 只是猫在等鱼。 狗在等人。 |
就在致远道人从杨家带了杨当国出来赶回青龙山的路上, 青龙山玉虚宫掌教真人青城子与门中几位长老在打坐之时忽感青龙山震荡, 青城子与几位长老赶紧出了玉虚宫, 但是此时震荡消停, 但是在玉虚宫前的一方池塘里锦鲤翻腾不已, 不久之后那些鱼儿竟然浮白在水面之上, 转眼间竟然是死了一大片。 这可是青龙山未曾见过之大事,几位长老包括青城子皆是非常震惊,长老说道:“掌教师兄, 这是否是不祥之兆?” 青城子掐指一算, 只感觉一片茫然, 赶忙回到玉虚宫摆阵列卦, 卦象却为极凶之相, 青城子一脸凝重的道:“从卦象上来看, 青龙山要有大变故。” 如今算的上是太平盛世, 青龙山又是隐世之门, 并不参与江湖纷争, 朝廷也断然不会找青龙山的麻烦, 那何来大变故之说? 所以这青城子和长老们竟然也看不透此次不祥之兆到底是因何而显。 青城子今年已经一百零三岁, 在青龙山修的是道家正宗, 一身修为通玄, 被青龙山下百姓称为现世之活神仙, 他都堪不透未来事, 更不能从卦象中看出所以然来, 心中实在不安, 于是就在青龙山三清祖师前再次起卦。 此次之卦象, 却是一句谮言: 鬼子临世, 天下大乱。 这一谮言出自三清祖师, 是道家无上法旨,青城子自然是相信, 马上拿来与宫中长老商议, 看这谮言的意思非常明朗, 就是有鬼子临世间, 定然是祸害的天下大乱, 但是马上就有长老提头异议道:“掌教师兄, 青龙山一向与世无争, 不是我等灭自己志气, 论道教正统, 自有龙虎武当为尊, 武当大隐隐于世暂且不说, 龙虎山一直都与历代朝廷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号称天下兴衰出于龙虎, 三清祖师就算有法旨降下, 这天下大乱之事, 也应是降在龙虎山, 于青龙山何事?” 青城子紧皱眉头道:“我也疑惑, 这样, 速速派人前去龙虎山送上谮言, 一是提醒他们早做提防, 二来也试探一下那边的情况, 天下兴衰之事, 青龙山不搀和。” ——青龙山后, 有一白衣儒生弹琴, 写意无限风流, 琴声悠扬, 竟引百鸟齐鸣, 如此景象数不尽书生意气, 更有仙家气息。 就在儒生弹琴之间, 有一女子绝代风化手持拂尘翩然而至, 这女子容貌倾国, 特别是额头上那一点朱红, 更添出尘气息不惹一丝尘埃。 一个如同儒圣降世。 一个好似九天玄女降凡尘。 女道人来也不说话, 而白衣儒生却自顾自的弹琴, 一曲罢了, 白衣儒生抬头看着女子浅笑道:“ 一大把年纪了, 还要装作芳龄少女, 你不累?” “女子爱美本是常事,反倒是你老而不死是为贼, 却也要装作书生模样, 你我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女子也丝毫不示弱, 马上反讽回去。 白衣儒生苦笑摇头, 也不说话。 “我该叫你杨庆之, 还是该叫你卧龙先生?”女子浅笑问道。 “姑娘你高兴怎么叫, 那便怎么叫。 不过我不知, 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白衣儒生说道。 “我能想到的弯背老六不杀你的理由, 唯有你的杨庆之。”女子, 也是女道人说道。 “那你就等于变相承认, 杀我胞弟杨功赞之人, 就是你了? ”白衣儒生反问道。 女子倒也坦然点头, 点头后又摇头道:“只可惜弯背老六没有杀了你, 更可惜他拿刀以来未尝败绩, 马上可成霸王刀,却又自折。” “你当我杀不了你?”白衣儒生挑动琴弦道。 “为何杀我? 因我杀你胞弟杨功赞, 还是因我撞破你胆大包天假传三清法旨? 想来也不会因杨功赞, 你若真当他是你弟弟, 就不会有意立他一生魔障让他走不出心魔没有半点精进, 我杀他是救他, 你却让他生不如死, 那么就是因为我撞破你的丑事?”女道人笑道。 那白衣儒生收起琴道:“女人真是聒噪。” “既然何安下都能从张真人处求来赦令留下杨当国,为何你就容不下他? 你若容不下他,为何不亲手杀了他?”女子问道。 “男人的事, 女人不懂, 未来之事, 你更不懂。”白衣儒生说完, 抱着琴飘然而去。 “真当修了扶龙经就可掌控天下? 竟然会用这假传赦令的小人手段, 端的是胆大包天, 你不留杨当国, 我偏要留!”女子拧着眉头说道。 ——若是二人之对话让杨家人听到, 定然惊掉大牙, 若是让那杨功赞知道, 更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那个用三局博弈让自己一生走不出棋盘之上的卧龙先生竟然就是自己那已经“死去”的兄长杨庆之。 杨庆之, 杨家认为后人中唯一可比肩杨筠松之人, 竟然没有死于那禁地之中, 而是成了这个卧龙先生。 ——若是青城子等人知道, 那三清祖师的法旨竟然是此人所为, 那这卧龙先生会不会被天下道人给追杀? ——这一边, 致远道人一路上总想摸出杨当国修炼诀窍, 但是却也实在是找不出, 一路上也是唏嘘不已, 感叹或许是世间真的有修道奇才, 其实致远道人心中也因为杨当国而激动不已, 世人都知方外之人修行, 修行得道者可白日飞升位列仙班, 其实不然, 致远道人知道, 自从那传说中的武当张三丰羽化成仙之后, 不管是青龙山还是龙虎武当, 从未听说有人可以修到飞升一说。 所以天下真心修道之人越来越少, 沽名钓誉之人越来越多。 穷极一生却不能得道, 那修道又有何用? 所以看到杨当国这块璞玉, 致远道人心中有个暗暗的奢望, 万一此子真的是那先天道胎之人, 日后若是在青龙山白日飞升, 那不说可以让青龙山名声大显, 也可以给天下修道之人来一颗定心丸。 二人终于到了青龙山, 致远道人却发现青龙山之异常, 师兄弟们各个都似有心事, 打听一下之后竟然得知在十天之前青龙山有不祥之兆, 但是是何不祥之兆弟子们也不知情, 致远道人也不放在心上, 再大的不祥之兆也抵挡不住自己带来的这块上等的璞玉。 致远道人虽然在玉虚宫中辈分不高, 却也是不低, 虽没有本事带杨当国去玉虚宫, 托人捎个话的能力倒有, 他马上找人给掌教真人青城子说他在民间找到一个修道奇才, 此人定可振兴青龙山。 青城子问凭何判定此子是奇才, 更是大放厥词说可振兴青龙山? 致远道人得意道 :“告诉掌教真人, 此子九岁, 自学道德经, 可演化出大道痕迹。” 此话一出, 青龙山上下震惊。 青城子连同长老, 甚至连青龙山那些在后山中不问世事的长辈们都被惊动, 青城子带着众长老亲自来见杨当国。 致远道人不无得意之心, 拜见了青城子之后道:“掌教真人, 此子就是杨当国。” 青城子看着杨当国, 杨当国也看着青城子, 杨当国此时并不怯生, 只是被人这么盯着看难免有点羞涩, 赶紧跪下道:“杨当国拜见老神仙。” “听闻你自学道德经, 可演化大道痕迹?”青城子问道。 “虽然致远伯伯这么说,我不知道啥是大道痕迹啊?” 杨当国挠头道。 致远道人赶紧催促道:“快拿出你的道德经, 按照你晚上诵读的办法去读, 让掌教真人看看你的资质!” 杨当国求学心切, 也顾不上有显摆之嫌, 从贴身背包中拿出师傅赠与的那本道德经, 书本早已翻的发毛。 他坐下, 安心诵读。 身后, 渐渐化出那一张太极图。 所有人, 屏住呼吸, 致远道人甚至看到那些长老们近乎炙热的眼神。 |
过了一会儿, 张灵谷问老者道:“依师尊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 老者重新挂上了鱼饵, 抛入水中说道:“杨庆之得了杨筠松的那本扶龙经, 这小子傲的很,刘基把扶龙经吃透走出了自己的路子, 杨庆之不服气总想要跟死了的人较劲儿,王祚归夷归汉再归夷,接下来就要是千年未有之变局,不得不说杨庆之要比刘基运气好, 破而后立之时更易建功立业, 如今星象已显现的越发明朗, 知道接下来是一场前所未有乱世的人越来越多,想从这个乱世中捞到好处的人不少, 杨庆之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他一手成全的何安下会跟西域那个女子走到一起去, 所以有些事情你看似顺理成章其实都暗藏玄机,杨甲第还有那俩女娃娃看似为情而死, 其实那件事多多少少都有西域那女子的影子在里面, 以她的本事搅和这小事实在是容易的多了,之后有杨家跟着何安下的那个叫杨慕白的小子从中牵线, 于是就有了杨当国这个绝不该出生的孩子, 说实话, 何安下来求天师赦令的时候我也十分不解, 不是不理解何安下为何会做出这事儿, 依照何安下的性子哪怕是不要杨庆之给他安排的果也不想违背初心, 不过也正是这个性子何安下才能在这个时候还能走到这一步,无愧于心才能无愧于天这是一个前提, 我不解的是何安下来杨庆之竟然没拦着, 既然他暗自里让钦天监更是帮着请了关二爷都要除掉这个杨当国, 为何却放任何安下到龙虎山, 所以我当时让你给了赦令做了这个顺手人情, 一是乐于见到这个狂傲的小子吃瘪, 二是也想试探一下他到底想做什么。” 老者说的每一句话, 张灵谷都铭记在心, 这些看似碎碎念无关的话, 其实都是这个老者对于天下大势的解读。 张灵谷不怕老人话多, 怕的就是这个真正坐镇龙虎山近两百年的老人不说话。 老者提了一下杆儿, 这一次竟然是连条小鱼都没有, 他懊恼的道:“ 这形式就跟钓鱼一样, 你看似十拿九稳, 却未必有鱼上钩, 杨当国这孩子死胎入活腹, 本身就算绕过了半个轮回,先是死气, 又由活气养成人,本身就是一生一死之人,一生一死一阴一阳这东西可是从娘胎上就带来的, 加上杨奉贤杨如是两代父子积攒的硕大的阴德, 让这孩子可算是含着金钥匙出生, 生下来就是天生与道相和之人, 若是修道必能一日千里成就不凡,西域那女子就是看重这一点, 千方百计的想让龙虎山收了这孩子, 青龙山只是一个跳板,这娘们是聪明人不假, 就是有一个把别人都当成傻子的臭毛病, 一旦杨当国上了龙虎山, 她可是把龙虎山都绑在了身上。 龙虎山不惧小人, 却惧怕与这样的女子打交道, 所以这杨当国不能来龙虎山, 也不到时候来。 西域这女子所想所做, 看透了就不可怕, 唯独这杨庆之这几次的无理手都是莫名其妙,既然容不下杨当国, 就杀了, 但是你若说他容不下, 却总不想让这孩子过舒坦了。” “师尊, 那我这就回信, 让青龙山处置这个所谓的鬼子?”张灵谷问道。 老人捏着钓钩, 道:“不, 下诏给青龙山, 让他斩了杨当国。” “恩?”张灵谷问道。 “龙虎山从来不怕水更浑。”老人抛杆, 只是这一次, 抛进去就闷了漂, 老人顺手一提, 竟然是条三四斤的金黄鲤鱼, 他哈哈大笑道:“弯背老六, 杨家的水池子里, 钓的出这么大个儿的家伙?” “师尊, 乱世, 龙虎山当如何?”张灵谷再问道。 “岿然不动, 心若磐石。”老者说完这话, 竟然把那多年都不曾钓到过的大个儿家伙放入水中。 钓鱼者, 少有为吃鱼而钓。 一个为镇守龙虎山近两百年的老者, 一个是龙虎山当代掌教, 二人交谈关乎天下事,未来事,从始至终, 所有的事都离不开一个九道河子的杨家, 看似杨家是如此之至关重要, 但是最后那一句杀了杨当国, 这杨家又是多么的轻描淡写? 正如一张棋盘, 少一子不成。 可谁又在乎过棋子? 如此看来, 杨家又着实可悲, 神仙中人的博弈, 谁又在乎一子之得失? ——杨当国在青龙山一直以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个九岁的孩子被五花大绑看守起来, 听到外面之人议论他大概知道自己是被说成了鬼子, 更是害的玉虚宫大真人青城子双目失明可谓是罪大恶极, 说自己是鬼子他大概能猜的出来跟自己有两个娘亲有关, 但是说自己害那个老人双目失明, 杨当国感觉到委屈, 他做了什么? 又做错了什么? 在青龙山关了一个多月, 他没想过自己会不会死, 他只是一直都在想还在九道河子的奶奶, 每一次想起送他离家的奶奶, 再坚强的杨当国也会默默的抹眼泪, 不是离家之子思念亲人, 而是感觉自己出门近一年, 奶奶定然想着自己在外学艺等着自己艺成归来, 可是一年时间里他却什么都没做。 他不明白, 自己明明已经很努力, 却是什么都改变不了的模样。 ——青龙山先是给龙虎山送去了三清祖师的法旨, 后又送去了捉到鬼子杨当国的消息, 一个月后, 龙虎山终于有消息传来, 天师府下了赦令, 要青龙山火烧鬼子杨当国, 接到这个消息之后, 其实青龙山的众长老多有觉得可惜, 如此上等之璞玉, 就这么杀了, 岂不是暴殄天物? 若是一开始没有上报龙虎山或许事情还可周旋, 但是事已至此木已成舟, 那这个孩子就真的留不得。 于公, 这是三清祖师都要示警的鬼子。 于私, 此子害的掌教真人双目失明。 其罪当诛! ——致远道人一直想不明白为何平日里敬重的掌教真人这一次为何会如此, 直到在关禁闭的时候他听闻同门师兄弟说起了在他不在的时候青龙山的异状, 还有那三清祖师的示警他才猜出了点端倪, 但是他还是不理解, 一路上相处以来, 他感觉这杨当国是个颇为乖巧之人, 这样一个孩子, 如何就能搅动的天下大乱? 但是致远道人的话谁又能听? 致远道人关了半月禁闭就放了出来, 他一直想去看下杨当国, 可是杨当国并非谁都能探视, 他也想去杨家告诉杨延昭实情, 却又自感觉无脸面对故人。 致远道人就感觉, 他修了大半辈子的道似乎没有用。 当致远道人知道青龙山要在玉虚宫门前火烧杨当国的时候, 他再也坐不住, 这孩子是他带上的山, 就这么被火烧而死, 他不懂什么鬼子临世天下大乱的说话, 他就知道自己一直敬重的师门这一次做事是错的。 当日, 致远道人下山, 火速奔赴京城。 ——杨当国终于被松了绑, 而且今天的饭菜颇为丰盛, 他听奶奶说过, 自己还在娘胎的时候差点就死了, 是张天师赦令特赦了他, 那张天师不就是龙虎山的? 他听人说了, 到底要怎么处置自己要等龙虎山天师府决定, 他既然不感觉自己错了, 心中又认为那天师府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更是天下道教魁首, 自然可以给自己一个清白, 所以今日被松绑, 他还以为自己终于沉冤得雪。 吃罢了饭, 杨当国被压到了玉虚宫, 绑上了木桩, 木桩之下堆满了木柴。 杨当国恍然大悟。 原来这是要烧死自己。 可是为什么要烧死自己呢? 杨当国不明白。 在木桩上, 杨当国再一次见到了来青龙山时候见到的那几个老者, 那个带头的老者双目紧闭, 似乎真的是被自己给害的瞎了。 那些老者宣读了他的罪状, 罪名很简单, 鬼子临世要祸乱天下, 天师府赦令要即日祭天。 杨当国明白了, 原来是天师府要烧了他。 可是他又不明白了, 既然当日救他, 为何今日又要杀他? 在宣读天师府赦令之前, 他在想为什么, 想自己做错了什么, 在天师府赦令宣读之后, 杨当国忽然明白了。 为什么不重要, 做错了什么更不重要。 这些大人物想让你活, 你就是活。 他们想让你死, 你就得死。 奶奶跟他念叨了半辈子的求人不如求己, 他一直以为自己明白, 但是时至今日, 他才是真真正正的明白。 所以他不想问为什么, 因为他感觉丢人。 “众位仙长, 你们说我是鬼子, 要杀了我, 那我就是鬼子, 我罪当死, 能因此杀了我, 你们也算是心系天下苍生之人, 是好人, 洛阳九道河子是我家, 我家几代人奉行仁义传家在洛阳有口皆碑, 但是家人却命运多舛, 奶奶本想我出来学艺回去救家族于水火之中, 却不料今日要身死于此, 我死不足惜,只求你们这些为天下的神仙们可以去洛阳,念在杨家几代为善的份儿上, 救一下我家里人。 别告诉我奶奶我死了, 就说我在青龙山学艺。”杨当国说道。 他最不放心的, 就是奶奶。 虽然他也知道, 他死了,死在这里, 杨家就真的绝了后了。 青城子点头道:“自会派人去查, 若是属实, 当救你家。” 杨当国点头, 闭上眼, 两行清泪流下, 心里默念: 奶奶, 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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