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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风水大宗师——托风水之名,讲江湖之事[第12页]

作者:三两二钱happ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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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月黑风高。

    杨开泰一人在家饮了一坛子酒,  平日里不怎么喝酒就算偶尔喝一下也是不胜酒力的他并没有喝醉,  喝完了酒之后,  他再拿出杨更臣的绝笔之信看了又看,  最终放声痛哭,  杨更臣在信里并没有明说让杨开泰怎么做,  但是杨更臣的意思其实在字里行间已经非常明显。

    杨家可以绝后,  但是不可断了仁义传承。

    喝完了酒的杨开泰揣起白天磨的蹭亮的长刀,  一个人朝着关押白珍珠的那个小屋里,  屋子里的白珍珠被五花大绑,  看到杨开泰来,  她瞬间脸上挂满了泪,隔着窗子道:“你还知道来看我。”

    “我这次来,  是要你的命的。”杨开泰说道。

    白珍珠看着杨开泰,  满脸的不可置信,  直到杨开泰抽出那把长刀,白珍珠眼里才换上了绝望,她跌坐在地上道:“杀了我也好,  起码可以保你的名声。  既然是要来杀我的,  那还废什么话,  动手吧。”

    “我知道你来九道河子接近我就是为的杨家的第八代的血脉,  但是到这时候我也想知道,  你对我到底只是利用,  还是有那么一点感情。”杨开泰道。

    白珍珠闭着眼,依旧有两行泪留下,  她点头之后又摇头。

    杨开泰没再说话,  刀长驱直入,一刀刺入白珍珠的腹中,  九道河子的一代尤物,  就此香消玉殒。

    ——就在白珍珠被杨开泰所杀之后,  整个九道河子附近的黄皮子仰天痛哭,  黄皮子的叫声相当惨烈,之后漫山遍野的黄皮子红着眼睛冲入九道河子,  似乎要为他们的首领复仇,  这时候在杨家居住的大和尚起身跳到杨家大院之上,  看着漫山遍野袭来的黄皮子,他叹了一口气道:“  师傅说的没错,  说什么我佛慈悲,  说什么万物平等,  都是假的。”

    他就这么坐在房顶,  双手合起道:“阿弥陀佛。”

    这一声佛号起,  这个大和尚周围泛起万道金光,  如同佛陀临世间,  黄皮子们被这金光所照,慢慢的褪去。

    白珍珠被杨开泰所杀之后,  还被大火焚烧,杨开泰出钱就无上观之旁起一塔,  这个塔无梯子可上,  是一个死塔,  而白珍珠的骨灰就被放在这个塔顶,  九道河子之人称呼这个塔为“黄皮子塔”。

    而在此事平息之后,  众人还想再让杨开泰继续世袭杨家族长之位的时候,  却发现整个杨家大院已经人去楼空,  杨开泰留下文书写道:把杨家土地分给杨家族人,  让杨家人人有地可种,  至于这杨家大院则让吴秀才带着九道河子的学子前来当学堂,  杨家积攒的粮食与银钱,  都分给杨家人平分,  而之后的杨家大局由杨五爷主持,  五爷之后可指定杨家族长一职。

    杨开泰带着刘氏与李二丫走了,  去向不明,  九道河子虽然还有杨家,  但是却再也没有了杨奉贤嫡系一脉,  杨五爷主持杨家三年,也是赏罚分明颇有威信,  五爷身死之后并没有传位给自己的儿子,  而是把族长一职传给族中威望甚高的一个后生。

    杨家杨奉贤一脉,  历经七代,  本可一代荣华,  但是一切到这里似乎断了香火传承,  杨家人本不知此事,  后来有一说书先生到此讲起杨家故事,  杨家人听了,  无不扼腕叹息,  但是对于杨开泰宁可香火断绝都要无愧那仁义传承四字,  也是无人不服。

    ——反观这一面,  宋九爷让大军驻扎在了西安,  独自一人进京,  有宋斋之金牌自然可以直面圣上,见到圣上之后,  宋九爷陈述他在秦家所闻,  直言林八千看似是护国之举,  其实是在祸国殃民,想要统领阴兵,  需用阳玺去换那鬼玺,  但是一旦始皇得到阳玺则必然死而复生,到那时候始皇领阴兵出天下则会大乱。

    皇上要比宋九爷还要年轻许多,  宋九爷本以为他在说了这所谓的秘密之后皇上定然会勃然大怒,  但是他没有想到,  在他告诉皇上林八千别有用心之后那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显的格外的平静。

    “你说的,  朕都知道,  林先生未曾瞒过朕。”皇上说道。

    这下换成宋九爷吃惊,  他跪下道:“皇上既然知道,  为何还要让这林八千再次去那秦始皇陵?”

    “朕说过,  朕若是能救这天下,  那便救,  朕若是救不了,那自然是要把天下交给别人,如今洋夷为祸,  天下四分五裂,  全天下之人无人不在骂朕丧权辱国,  可是谁曾想过,  这天下是朕的天下,  割出去的是朕的骨血,  朕何曾不心疼?  这些年,  无论洋务也好,  变法也罢,  朕已无计可施,  满清必亡这一点朕比任何人都清楚。  若是朕死的早些,  或许可免于做那亡国之君,  若是多活了几年则是必然,  既然如此,  何不放手一搏?  你只知道阳玺换阴玺可以让始皇死而复生,  但是你为何不信林先生可以屠了始皇?”  皇上道。

    “皇上!”宋九爷以头伏地道。

    “林先生说了,  就算他屠不了始皇,  始皇也是必死。  他不会让始皇祸乱天下,  这一点,  朕信林先生。”皇上说道。

    ——泰山之巅,作为第一名是后山,登泰山而小天下,  自有就有帝王泰山封禅一说,  两百年前有杨庆之召张彦之李文姝人间事人间了一说,  而昨日,  新晋的孔子之后天下第一儒圣林八千再一次发下英雄贴,这一次是受召者众多。

    武当山的老祖宗张彦之和西域雷音寺的李文姝早早已经到来,张彦之见到李文姝那自然是热闹,  他笑道:“  我听说你不是自称从那西天而来,  早已厌倦了天上的乏味才来人间,  怎么?  这么快就后悔了也想上天而去?”

    李文姝白了他一眼道:“我来看看热闹不行吗?”

    张彦之还是一幅老者渔夫的装扮,  反观李文姝,依旧是一幅不食人间烟火如同天外飞仙一般的出尘。

    这两个人也不怪李文姝一直看不上他,  就算是个三岁小儿来看也能一眼就看出并不是一类人。

    “其实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  天上若是没有李文姝,  我张彦之去了也没意思。”张彦之厚颜无耻的道。

    李文姝破天荒的脸红了一下,  噈了一口道:“一大把年纪了,  没羞没臊。”

    “一大把年纪怎么了?  童子身未破。”张彦之道。

    “滚!”李文姝一拂尘差点把张彦之甩下泰山。

    就在这时候,  张彦之道:“别闹了,老秃驴来了。  媳妇儿,  你放心,  他要是敢跟你动手,  我绝对帮你,  这叫帮亲不帮理儿。”

    李文姝白了他一眼,  他马上闭嘴。

    这时候,  天边外,  有一和尚踏祥云而来,  和尚干瘦枯小骨瘦如柴,披着一身艳红袈裟,  他在落地之后就坐在边上,  非但没有跟李文姝动手,  甚至是连说一句话的兴趣都没有。

    “嘿,  秃驴,  来了也不打个招呼?”张彦之隔着老远叫道。

    和尚依旧不语。

    张彦之嘟囔道:“早知道就该灭了那吴承恩,  写的什么狗屁西游记,  讲的那如来佛祖比玉皇大帝厉害太多,  一本小说而已,  搞的这帮子秃驴都不把我们这道士放在眼里了。  真当我们打不过猴子,  猴子却逃不出你们的五指山了?”

    张彦之的这句话,  不但惹了和尚睁了眼,  就是李文姝都对她怒目而视,  张彦之赶紧投降道:“我对事儿不对人,  可没说你们佛家的意思,  你们这次占了大便宜了,  一个带走了杨开山,  一个带走了杨开泰,以后这天下就看你们两家的义气之争了,  到底是少林寺夺魁,  还是你李文姝的小雷音寺称冠,总之俺们道家是争不过你们了,  喂,  别动手成不?  真当我没帮手了?!    何安下,  你还是不是我们道家的人了,  还不来帮忙?!”

    姗姗来迟的何安下站在一边,  笑着看二人追打那一向贫嘴的张彦之。听到张彦之的召唤,  他依旧不为所动。

    就在这时,  手持传国玉玺的林八千来,  他是这次盛会的召集者。
    上一次人间仙人们聚在华山之巅还是两百余年之前的事情,主持者是扶龙经的传人杨庆之,而这一次虽然那林八千乃是孔子之后的儒家大圣人,还是在林八千的身上还有一个很浓重的标签就是他同样也是研习过扶龙经的人。这无疑是暗中诠释了一个说法:得扶龙经者乃是天下仙人之首。

    在来的四个人当中,武当山的张彦之,西域小雷音寺的李文姝,包括这个少林寺的无名和尚,按照资历来说他们最为靠前,而依靠着九道河子九龙盘踞成就金身的何安下明显要略逊一筹,但是就算是何安下得道的时间也比林八千要早一百多年,这些人按照他们传统的辈分来说都是林八千的前辈,他们之间没有明显的交手,更说不上是孰强孰弱,比如说那个被无名和尚打的抱头鼠窜的张彦之,看似很弱,但是真的两人要动起手来估计要大战几年而且难分胜负。

    辈分在林八千之前,功力绝对不弱于这个新晋的儒圣,但是却还是给他面子来了这华山之巅,甚至在林八千到来之前就早早来到,与其说是给扶龙经的面子,还不如说是给当年的杨庆之一个面子。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的人都知道,这个新晋的儒圣走的还是当年杨庆之的路子,甚至在这一条道上要比杨庆之走的更远,时至今日,这五千年的变局这些人大多都有看透,他们也明白了为什么之前在勘测未来之事时候会显示出一片的混沌,只因为这一场浩劫是从外界而来,乃是洋夷入侵,而并且这片神州大地上的改朝换代。

    正因为看透了,他们也都知道当年杨庆之的路子的确是对的,之所以杨庆之没有成功只是时间问题,而现在林八千要做的一切等于是再一次加快了脚步并且把杨庆之破而后立的想法进一步的实施。

    一直以来这些人都密切关注的九道河子最近所发生的事情,其实这些所谓的仙人们都了然于胸,一开始以为林八千还念及那大清皇帝之情面,想要让东北的黄大仙给大清朝留一丝苟延残喘的机会,这事儿虽然大家不喜欢但是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才发现这林八千和黄皮子的交易远不及此,甚至是到了过分的境界,大家依旧没有拦着。

    因为他们知道林八千所想。

    想要破而后立,按照天象所显的那样,杨家的第八代注定不能出生。

    这正如当年的杨当国没有选择当皇帝一样,想要应对这五千年未有的变局,想要让这天下安定,那一天注定天下无帝王。到那时候是一种全新的人间秩序,打破了五千年来神州大地上的旧秩序而重新而立。那时候的百姓和国家会更加的昌盛,这个新秩序到底是什么哪怕是这些所谓的仙人们也不懂,但是他们知道,那一种新的秩序接近与那古书上描述的“大同。”

    杨家历经七代单传和诅咒,这第八代人身兼九龙盘踞的地貌和祖上的无上阴德,命格注定霸道非常。到那个时候估计没有人能拦住他荣登九五。

    这与破而后立的矛盾让林八千与黄皮子看似在交易,其实是在毁掉杨家的气运,这才是包括杨慕白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在杨家危急存亡的关头出手相助的原因。

    虽然他们每个人都知道杨家何其无辜,但是有些事可为,有些事却不可为,而林八千终究是给杨家留了一条后路,杨家在七代开始虽然注定后继无人断了香火传承,但是他让林家的第七代不再单传,杨开泰与杨开山兄弟二人平分了九道河子的无上气运,加上当日张彦之砸入这九道河子的龙虎山龙虎二气被兄弟二人平分,所以这两兄弟必定在有生之年有一番作为前途不可限量。

    但是龙虎不容,这两兄弟虽然是同根而生,一人为龙,一人为虎,接下来必有一番龙争虎斗,所以林八千的这一手,无疑让这百年后的天下一分为二,龙虎相争必有一伤,到底是杨开泰一方能得天下还是杨开山那边能定乾坤,这一点谁也不能说定。

    但是虽然龙虎相争必有一伤,但是毕竟这身兼龙虎二气之人乃是同气连枝,所以不管未来谁胜谁负,输的一方虽然成王败寇,但是必定还有一线生机不会被赶尽杀绝。

    杨开泰被那个无名和尚的徒弟带走,杨开山被杨慕白带回了西域小雷音寺,所以张彦之才会说他们两家占尽了便宜,因为不管谁输谁赢这都是佛门的胜利,而未来之事,注定佛门要压道教一筹。

    ——这些人间仙人们的算计,以杨更臣的凡人之姿注定是想不明白,所以这杨家从杨奉贤开始就注定了悲剧,哪怕是杨家出了杨当国,也不能决定杨家的命运。

    有时候,不是不能,而是不得不不能。

    在这一场危急存亡面前,没有谁敢冒着天下之大不帏。

    这也可以说是这些仙人们真正的团结一致,为了应对这场劫难,进行了两百年以来的风水布局,以九道河子杨奉贤开始,到现在,历时两百余年。

    也只有他们,能完成这样一场风水界的盛宴。

    ——这一场五千年的变局,其实也造就了一个自秦始皇后从来未有的大气象,自当年焚书坑儒以来,这天下的修炼法门几乎被焚烧一空,虽然张彦之他们并非是真正的仙人境界,只是因为法力的高深而变的长寿与聪明,说的明了一点,他们其实只能算是“伪仙人”境界,他们虽然长寿,但是绝对不会跟传说中一样寿与天齐,正如当年曹阿瞒所说神龟虽寿犹有竟时一样,他们迟早会死。

    自秦以来,这天下的“伪仙人”境界不少,但是一花开一花灭,从未像这一世一样几乎是百家争鸣,这可是只有先秦才有的峥嵘景象,似乎从秦以后这天地间的灵气不足,又或者是有高人给人间制定了法则一般地上不会有太多的“仙人。”

    但是这一世,张彦之李文姝,何安下,无名和尚,儒圣林八千,不世奇才杨庆之,以刀入圣的霸王刀弯背老六和那身兼阴阳二气先天与道相合却又练就屠龙刀法的杨当国,如果说假以时日,武当山的张近之和何安下帐下的杨慕白都将跨进这一境界,这种景象自秦以后从未有过。

    西出函谷关的老子曾说过福祸相依,五千年的浩劫造就了这千古盛世,所以今日在这华山之巅才有林八千主持天下仙人聚首。

    他们要做什么事儿,其实每个人都清楚。

    他们要助林八千完成破而后立的最后一步,把那传国玉玺所收集的天下龙气还与天下,如果这个做好,杨庆之在昆仑山为他们开天门。

    过了天门,他们才能成为真正的仙人。

    ——林八千是这一场盛会的召集之人,还在打闹的李文姝张彦之和无名和尚三人在林八千来了之后就变的安静,没有人抱怨林八千的姗姗来迟,这不仅仅是因为时间对于他们这些活了几百年的人来说最不值钱,而是在那两个人来之前这一场盛会就不算开始。

    没错,那两个人就是杨当国与弯背老六。

    若说这天下还有谁能让这些仙人们翘首以盼,那唯有这两个人。

    这些平日里目空一切的仙人们,在这人间如果还有怕的东西的话,那只有这师徒二人的刀。

    ——这些人等了三天,依旧不见这师徒二人来,张彦之忍不住对林八千道:“小子,我说你到底有谱没谱,不是说杨当国肯定会来?我知道了!定然是你施下诡计害的杨家绝后,虽然杨当国早已斩断凡根,但是你灭他家香火他定然也不答应,现在能来帮你才是奇了怪了。”

    林八千看了看站在华山之巅三天三夜的人道:“杨当国若是不来,他就不是杨当国了。”

    第四天,华山之巅的日出美的让人心颤,因为山高,让人有伸手可摘这一轮红日之感,就在那旭日东升之时。

    有二人踏龙来。
    师徒二人一来,整个气氛都不一样了,并不是这师徒二人踏龙而来的方式有多么拉风,对于他们这样境界的人来说要想整这样的声势是轻而易举,事实上是因为大家对这师徒二人都是有些畏惧,弯背老六入霸王刀以前就是所向披靡的存在,可以这么说,当年借刀二十万的之前在杨家垂钓的弯背老六是活在人世间的江湖里,那时候的弯背老六在江湖中左手刀可以做到天下无敌,但是真论境界的话跟他们这些人都是有着一线差别。

    虽然是一线,这一线却是让多少人一生不能突破。

    可是就算是那时候的弯背老六,平日里也并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杨家无上观顶,更是敢打出屠龙的牌子公然与杨庆之宣战,那一战虽然外人不得知战局,他们其实是知道,没有入霸王刀的弯背老六与杨庆之是战成了平手。

    文无第一武无第 武之人要超凡入圣本身就更加的刚猛霸气要有睥睨天下的气势,更何况弯背老六的道极其剑走偏锋是未尝一败出刀就要杀人的凌厉路子,入了霸王刀之后的弯背老六有多厉害没有人敢去试一下深浅。

    弯背老六固然生猛,但是这些人间“仙人”们最为惧怕的还是杨当国的屠龙技,虽说这屠龙技是专门针对杨庆之而来的,真跟他们动起手来未必能占什么便宜,但是在座的这些“仙人”这两百余年在杨家之事上没有谁的手是干净的,虽然说他们只是在杨庆之的大局之下浑水摸鱼,但是总不能因为杨庆之祸害了杨家他们就可以前赴后继都去凌辱杨家一番,特别是林八千,杨庆之歹毒却还给了杨家七代单传一代荣华的期盼,林八千却是让这杨家彻底的绝了后。

    对于天下人来说,这些人的做法都可以说无愧于心,但是对于杨家来说,杨家何其无辜,就因为住在了九道河子就活该倒了八辈子血霉?杨奉贤到杨更臣这七代人是没有办法左右局面只能被他们宰割,但是这杨家还是有杨当国的。

    或许他们不是怕杨当国,而是在看到杨当国的时候心中的愧疚感。

    毕竟杨当国若是真的要出手,这两百年来早就出手,不会等到现在,没有人怀疑他没有解决杨家之事的手段。

    这二人来之后就没有跟任何人说话,弯背老六一直以来都是一幅生人勿近的脸,而杨当国这些年来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白袍小将青涩的模样,有着杨家人棱角分明的长相,他的背后背着一把长刀,刀几乎和他整个人一样长,真的等这师徒二人落地大家才知道刚才二人脚踏的青龙就是这长刀所化。

    杨当国自落地之后就看着林八千,眼神里的东西自然是谁都看不透,众人都为这个新晋的儒圣捏一把汗,虽然谁都想看这儒圣和以武入道的杨当国来一场交锋,毕竟文武二道是这天下的光明大道,但是真的这俩人现在要动起手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对于杨当国的凝视,林八千视而不见,他说道:“人既然已经来齐了,现在在这华山之巅的,无一不是人中之龙凤,以你们之能自然知道今日要做什么,这占尽了历朝历代龙气的传国玉玺一入祖龙之口,始皇定然会复苏,今日我等齐聚与此,虽是为开天门之事,但是谁都想人间留下一件大功德。”

    说完这句话之后,林八千看着杨当国道:“我欠杨家的自然会还,但是你既是那得了屠龙术之人,祖龙龙气归天下之事,自然是交由你来办。”

    林八千看向了杨当国,那对于杨当国的凝视他就再无可避,二人对视了许久,林八千别过脑袋道:“走吧。”

    这样的一群人,由华山到骊山,自然是眨眼之间,骊山脚下的盗门众人只是看到一朵祥云从他们头顶飘过落入骊山之中,但是祥云之上到底是什么无人得知。

    而一直跟着宋九爷的老鬼正在营帐之中打坐,忽然眼前出现了一个人,以老鬼的反应第一件事儿就是出刀,但是他拿着刀柄却无法让那长刀出窍。

    老鬼满头大汗的看着眼前人。

    他在对自己冷笑。

    冷笑之后,那人一招手,老鬼的刀就到了那个人的手中,眼前的这个人非常苍老,瘦骨嶙峋,老鬼的刀在到他手中的那一瞬忽然争鸣了起来。

    这个老人,左手拿刀。

    老人面无表情的道:“听说你一直都想找我讨教刀法,所以会有今日一见,你能看出多少,记住多少都看你的造化。”

    说完,老人开始舞刀。

    老鬼早已泪流满脸,他早已猜出眼前的这个人是谁,他想跪倒,却发现自己不能动,他甚至发现自己连张开嘴巴的力气都没有,他能做的唯有睁大眼睛看着这个人的动作,一丝都不敢拉下。

    “剑是属于江湖的,而刀,是属于天下的。”老人最后留下那一句话消失不见,而老鬼的那把刀早已到了自己的手中。

    直到那老人消失不见许久,老鬼才跪倒在地,三拜九叩之后叫道:“老鬼,谢六爷传刀!”

    ——骊山之内,巨龙口前,那棺材之中有着一把长刀,还有就是一张人皮,林八千自腰间拿出那传国玉玺,轻轻的放进那巨龙的口中。

    那一瞬间,天地为之变色。

    那被秦老虎称之为地下汪洋之水,瞬间变成红色,在这红色的海洋之中,无数鲛人的亡灵呼唤挣扎,犹如一片人间地狱一般。

    巨龙身上仿佛在剥落一层层的盔甲,露出里面那犹如钢铁一般锃亮的鳞片。

    而此时,那棺材中的白玉匣子里,有一黑色的鬼玺飘然而出,巨龙口中的传国玉玺也飞出。

    这黑色的鬼玺与那传国玉玺同时悬浮在空中,如同在对峙,又如同在交融。

    ——在那骊山山体的更深处,有一无头将军骑一高头大马,身后无数阴兵袭来,最后无头骑士手中长枪一挥,无数阴兵站立。对这巨龙口中的景象虎视眈眈。

    站鼓起,阴兵开始冲锋。

    这些秦始皇一手造就的兵俑,当的上是战力举世无敌的不灭之师,开始朝着这边冲来,携着无尽的杀伐之气让人看了胆战心惊,若是这一群无上战力真的现于世间,那将是有毁天灭地之能。

    林八千看了看弯背老六,轻声道:“六爷。”

    弯背老六点了点头。

    他一人,站在这无尽的阴兵之前。

    阴兵有无尽杀气。

    但是负手而立的弯背老六,却有举世无敌的刀意。

    那无头的将领丝毫不惧这拦路的一人,继续冲锋。

    弯背老六轻轻的往前面跨了一步,道:“刀来。”

    有一刀,自九天而来。

    这一天,几乎全天下的人都可以看到,青天白日之下,有一闪现从天而降,闪现化为一把长刀,带着那席卷天下的凌厉刀意,砸向地面。

    人间之人以为天神下凡,纷纷跪拜。

    这一刀落下,砸入骊山之中,砸在那冲锋的无尽阴兵之中,有这带着毁灭天地刀意的一刀到来,无头将领丝毫不惧,阴兵队伍在被短暂的冲散之后,无头将领长枪挥动,阴兵开始举盾。

    无数盾牌展开。

    以盾挡刀。

    当刀与盾接触的那一瞬,那青铜盾牌破裂,一层一层盾裂,一个一个的阴兵化为脂粉。

    但是这些阴兵的死不是毫无用处,这长刀的刀意开始被一层层的抵挡。

    ——无头将领真的是一个打仗之人,他没有以己身硬撼这举世无敌的一刀,反而是用阴兵来消磨它的锋芒。

    这就好比是一个再厉害的高手也无非与军队对抗。

    这就好比当年道光帝的话,你可杀十万,那就派二十万,你可杀二十万,那便派五十万!

    这一刀,破阴兵万余。

    虽然这一刀冲散了阴兵的攻势,但是在无头将领的长枪挥动之下,阴兵展开第二次冲锋。

    而这时候的弯背老六,出了第二刀。

    第一刀,从天上而来,这第二刀,自九幽而出。

    这一刀,从地下出,搅入阴兵阵中,无头将领开始亲自擂鼓,阴兵开始分开。

    而这一刀,杀阴兵八千余人。

    这时候的阴兵还有数万,他们开始第三次冲锋,而这时候,已经离血池越来越近。

    弯背老六出了第三刀。

    这一刀,是他自己。

    ——就是骊山内部这人间的仙人们在做这件改变天下格局的大事儿的时候,京城杨筠松一脉的杨家忽然感觉家里地动山摇。众人纷纷出看着那禁地的独院,只见独院之中,有一青铜棺材正在挣扎,它在挣脱那锁着它的青铜锁链。

    这一俗世第一风水家族的人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但是却没有人一个敢动。

    直到那青铜棺材挣断锁链飘然而去。

    ——西域小雷音寺,杨慕白站在雷音寺顶,一壶茶,一个棋盘,只是这一次的棋盘对面已经没有了杨庆之。

    棋盘那边空无一人。

    双手托腮坐在杨慕白身边的林开山眨着眼睛问杨慕白道:“叔叔,您是在自己下棋?”

    “不,与天下。”杨慕白道。

    他看往骊山方向,双眼迷离。
    弯背老六出这三刀的时候,还在盯着那不断交融的阴阳二玺之人自然不会放过这观察弯背老六到底入圣之后到底有多厉害。

    无名和尚在看完之后说道:“阿弥陀佛,弯背老六的这三刀,分为天地人,天刀杀阴兵过万,地刀只损八千,天刀大于地刀,正比如天高于地,如果单看这两刀,弯背老六其实还没走出这天地大道,但是真正的第三刀人刀出,才会知道弯背老六到底强在哪里,他的霸气就在他的刀意里,以己身所化的人道,要比天地二刀都要霸道,那在他的心里,他自己是要凌然与天地之上,这才是霸王刀的真正含义。”

    “老秃驴,能看懂这三刀的含义,但是你感觉自己能扛下几刀?”张彦之问无名和尚道。

    无名和尚苦笑道:“他若有刀意没杀意,我可扛下天地二刀,但是若有了杀意,一刀老和尚就没咯。”

    这句话让张彦之哈哈大笑,大笑之后的他扭了扭脖子呲牙咧嘴的道:“简直是个怪胎!”

    “既然是要过那天门,那他越强则是越好。是不是?”无名和尚看着李文姝道。

    天生一张倾国倾城脸的李文姝白了和尚一眼,没有作答。

    ——弯背老六的这第三刀人刀,杀阴兵两万七千余人,更把余者击退三里开外。

    而这一边,巨龙已经露出峥嵘头角,而那棺材之中的那一张人皮,随着无尽的阳玺之龙气的汇入,这一张人皮之内竟然渐渐长出肉体,一个看面相就有绝代威武之霸气的男人躺在棺材之中,一身金甲手提长刀,虽然还未苏醒,但是却已有横扫六合之气势。

    那一向一脸淡然的李文姝在看到这棺材之中显现之人的时候,瞬间花容失色的道:“竟然是他?!”

    若说这一群人谁最关心李文姝,那自然当属张彦之无疑,他酸溜溜的问道:“怎么?连这个老妖怪都是你的相好不成?”

    李文姝眉头紧锁的抬头看了看,不再说话,但是脸上却一改之前的波澜不惊,变的凝重起来。

    始皇复苏,巨龙苏醒,除了张彦之之外没有人会在意李文姝的一句喃喃自语,甚至连张彦之自己都很快的把这句话给忽略了。

    传国玉玺和鬼玺二玺交融之下,现在已经看不出玉玺的样子来,只见阳玺化为了白气,而阴玺则化为了黑气,这黑白二气交融又分离,逐渐化成黑白二龙盘踞在一起。

    白龙乃是无尽的生气与龙气。

    而黑龙则是阴玺所化的死气和阴气。

    黑白交融,正是一幅太极阴阳图。

    合为太极,分开之后,则成了生死二气,生气入始皇口中,死气则打入巨龙身躯。这就是这阴阳二玺的精妙所在。

    巨龙一声震天彻底的龙吟之声,似乎是这一声龙吟唤醒了那沉睡了千年的始皇,下一刻,始皇提剑从棺内而出,而那一条巨龙则在空中盘旋,一口把龙口里面站立的众人甩了出去,巨龙在这骊山之内盘旋,最终冲破屏障翱翔而出。

    骊山之内的环境再大,也无法困出一条真正的天龙。

    骊山之巅,瞬间风云变色,乌云密布,天雷滚滚,仿佛上苍都在为这始皇的复苏而怒吼,那被巨龙甩出去的人断然不会身死,这一群代表了人间术士之中最高水准的几个人凭空而立。

    而那一面,沉睡了千年而复苏的秦始皇站立在龙头之上,他大口呼吸着这人间的生气,似乎在为他的重生而喜悦。

    他睁开了眼,看着眼前的这几个人冷笑道:“你们是在等我,随我一起征战天下?”

    林八千站了出来,道:“我们是在等你,却是为杀你而来。”

    “螳臂当车。”始皇冷哼一声。

    ——外人都知道秦始皇千古第一帝王,知道他横扫六合一统天下,也有人说他焚书坑儒骄奢淫逸更是暴政于民,这是一个功过让后人无法评定之人,但是却极少有人知道他不仅坐拥天下,更有着让人心颤的武力,有始皇一出谁与争锋的说法。

    林八千回头对众人说道:“始皇交给你们,不求杀他,只需拖住就可以了。”

    说完,他对杨当国说道:“既然是修了屠龙之技,屠龙之事便交给你了。”

    就在这时候,天上一团紫色惊雷汇聚,汇聚成一方巨大的雷电,这道雷电犹如雷公怒吼要把这天地都撕成碎片,这团紫色惊雷最终砸下,砸入骊山之外更为深处的昆仑当中。

    秦始皇回头一望,眼里写满了惊诧,他笑道:“时至今日,竟然还有人能够强开天门?我看你们这几个人的境界,都乃是一线即可飞升仙人之境界,今日既然有人能强开天门,如此千载难逢之机会为何不上天上去位列仙班,反而在这里送死?”

    “阿弥陀佛,天门是要入的,但是既然在这人间百年,更被天下百姓成为仙人,这临走之前总是要还人间一个干净的天地的。”无名和尚说道,他说完,在始皇前坐定。

    坐定之后的无名和尚开始诵经,所诵之经乃是大日如来真经。

    经文开诵,无名和尚开始浑身浴血,血从七窍而出,转眼之间,这个无名和尚仿若成了被鲜血渡了金身一般。

    而无名和尚身后,有一尊金身慢慢显化。

    这是大日如来法相真身。

    金身之外佛光密布,金身万丈,而佛光普照天下,天下百姓都看到在那骊山之顶,有大日如来显圣,所有佛教信徒无不跪拜祈福,佛光所照之人,有病痊愈,无病强身,皆有佛法加持。

    张彦之朝前走出一步,他伸出手,施展大梦有春秋之法,这一幅画卷之中,有一老者倒骑青牛悠然自得,缓缓从那一幅画卷之中走出,老人鹤发童颜面带微笑,目光所到之处万物复苏。

    天下百姓几乎疯了,继大日如来显化真身之后,西出函谷关的老子竟然骑牛现于天际,多少百姓因此而痛哭流涕?

    在看到这个老者骑牛而出之后,秦始皇瞬间惊诧道:“是你?!”

    老子笑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既然来这人间,已然做了人间帝王,天地虽然有别,但天有天道,人间自有人间道。来了人间却又不守人间的规矩,是欲为何?”

    秦始皇盯着老子看了许久,那一脸惊愕的表情转化为不屑道:“一缕神识,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如来低头诵经,宝相庄严的脸上也有悲天悯人之慈悲,那端坐着浑身是血的和尚低声道:“阿弥陀佛。”

    接着,和尚伸出一手,他那身后的大日如来同样深处一手,朝着秦始皇压来,九道河子的大和尚虽然也曾施展这一法,他是师承在这无名和尚帐下,他的法比起大和尚的法自有天地悬殊。

    这一掌压下来,如同如来神掌一般。

    ——那老子未曾下牛,拂尘一挥,天上有无数神魔虚影显现,漫天神佛尽低眉,这一法更有凌厉,如同天尊号令诸神下凡。

    无名和尚与张彦之出手,有如来和道祖显现,让天下百姓跪拜。

    何安下这时候终于走出,他笑道:“何安下不才,侥幸达到今日境界,一生未得名师传授故没有仙人法门,但是今日何安下有一人间图给始皇一观。”

    在何安下的头顶,有一图展现。

    这幅图之上,百姓安居乐业,老人怡然自得,儿童欢快游玩,飞禽走兽人间万物和谐共处,农民忙于田间汗水密布却依旧笑容满面,商人忙于市井早出晚归却自有乐趣,官员清正廉明为民请命,学者严于律己辛苦钻研造福于民。

    始皇看着何安下的人间图,饶有兴趣的道:“为何这幅图中不见仙人?”

    “若天下百姓人人幸福安康,这天下要仙人何用?”何安下笑道。

    “有点意思。”秦始皇道。

    “何安下今日,请始皇升天。”何安下道。

    “就凭你们?!”秦始皇冷哼一声说道,说完之后,秦始皇提刀而起,满身金甲怎一个威武可言。

    他道:“没有上过天的人间蝼蚁,就永远不知道天高地厚。”

    ——正在大漠深处小雷音寺下棋的杨慕白抬起头,看到了一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这雷音寺顶,巧合的是杨慕白的身边有林开山这个幼童,而这个男人身边也站着一个脸蛋儿稚嫩的孩子。

    两个成年人在对望,两个孩子也在对望,但是彼此眼里的东西注定不一样,就这么过了一会儿,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走了过来,坐在了杨慕白的对面。

    那一面是与杨慕白对弈之人的位置。

    林开山虽然对这个男人很有兴趣,但是一看他坐那个位置小脸红扑扑的道:“那个位置不能坐,是留给老天爷的。”

    男人笑道:“老天爷?”

    林开山郑重的点了点头道:“老祖宗,不,叔叔说了,他在跟天下棋,天可不就是老天爷吗?”


    “开山,你去带着那个小孩儿一起玩吧。”杨慕白终于开口说话。

    林开山听话的点了点头,但是在他在邀请那个孩子去玩的时候,可以看出那个孩子满脸的渴望却怯生生的看着那个男人摇了摇头,直到那个男人摆手示意,他才敢跟林开山一起下楼玩耍。

    “本来就不讨老天爷喜欢,现在又占了老天爷的位置,看来这是罪加一等了。”在孩子们走后,杨慕白对面的那个男人笑道。

    “皇上乃是九五之尊,皇权受命于天,坐那个位置也是应该。”杨慕白道。

    “不说别的了,听说你的棋艺天下无双,来下棋。”男人一边收子一边说道,完全不顾刚才的那个棋局已经下到一半。

    杨慕白也没有说话,眼前的皇帝是怎么来的这里又为何而来他也不知道,就算皇帝看似无意之举其实是打乱了他对骊山之顶事情的推演他也没有任何的恼怒,但是这二人对弈的结果并不是昏天暗地,如果真要找一个词的话,那只能说是惨不忍睹。

    下到第三盘的时候,皇上一把把棋盘推乱道:“你们这些人就是这样不懂人情世故,下了两盘了你还不知道朕是一个臭棋篓子,朕知道下棋肯定是下不过你,但是起码让朕输的漂亮点不是?”

    杨慕白看着眼前的男人,过了许久道:“我答应你。”

    “谢了。”皇上放松的说道。

    说完,皇上站了起来道:“终于不用担心做那亡国之君了!”

    杨慕白没有说话,而是默默的收拾着棋盘上的残局。

    过了一会儿,皇上说道:“我什么话都和林八千说了,更是什么都答应他了,哪怕是他想当这皇帝只要一句话朕就支持他,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想要朕做什么?怕朕跟当年祖上杀杨当国一样杀了他?”
    “这不怪你。”杨慕白说道。

    “这就是天意,你们这群人口口声声说的天意,朕对这一窍不通,不明白更不想明白,因为朕知道自己不可能什么懂,什么事儿就交给什么人去做就够了,所以朕信林先生,比信自己还要信他。林先生走之前对朕说过,这天下的事儿没有人比你杨慕白更清楚。”皇上说道。

    “皇上想知道?”杨慕白问道。

    “不想朕就不用来这里了,你们这些人眨眼之间就能到,知道朕用了几个月才找到这里来的吗?不过朕也知道,在别人眼里朕是皇帝,但是在你们眼里朕就是一个人而已,答应让朕输的漂亮点已经给足我面子了,朕要是还对你有什么要求就有点给脸不要脸了。”皇上说道。

    “杨家不会有第八代了。现在皇上明白了吗?”杨慕白道。

    皇上看了看杨慕白,点了点头道:“明白了。但是今日朕这个糊涂人就想跟你们这些自认为把这天下都看明白了的人一句话,你们以为除了始皇这天下就再也没有一个皇帝了?皇帝这个名字是始皇开始叫的,没有始皇之前还有王这个称呼。你们信不过大清,信不过朕,甚至你们自己都信不过,甚至你杨慕白都能眼睁睁的看着杨家近七代人白白牺牲而在第八代被断送,无非是想要你们的那个制度,杨庆之当年说的可以应对这五千年来最大变局的制度,在那个制度中,人人平等天下大同。”

    “你们想的朕也想,朕这一辈子皇帝没什么用,但是好歹在这个位置上坐过,在这一方面比你们这些大能们都有经验。朕送你们一句话,你们聪明,但是太过天真了,只要是人,就需要有秩序,只要要秩序,就需要这个位置,没了皇帝只是换了一个称呼罢了,但凡在这个位置上坐过的,没有人能真正的放下,朕这一辈子就是例子,垂帘听政后的老佛爷,能安心的把有些东西交给朕吗?现在一样,以后也一样,你们要修神的有神性,但是人也有人性,这是人间的规矩。一句兴亡苦的皆是百姓就可以概括一切。”皇上歇斯底里的道。

    “这一点我们知道,但总归要慢慢来的。”杨慕白道。

    皇上平静了心情,点了点头问道:“大清国何时亡?”

    “快了。”杨慕白道。

    皇上什么都没说,拂袖而去。
    俗世江湖中的侠客大战,一般都是见招拆招你来我往,假如实力相当的大战个几百回合不坟胜负都是家常便饭,这只是一般的侠客,而且还算是切磋,往往能被称为大侠并且是生死之战的输赢都在一招之间,更别说是这些人间顶尖的人物。

    谁都没想到无名和尚和张彦之会那么快的败下阵来,不管是大日如来的金身也好还是那骑牛而来的老子也罢,这些都是法术演化,始皇一刀出虚影就被打的烟消云散,可能这就是始皇口中天上人与这人间人的差距。

    所有的境界之间皆是差一线,而一线就是天地之隔。

    虽然是虚影,但是却也是法力演化,在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傻到藏拙,两个虚影的退散让张彦之和无名和尚都受到了重创退到了一边,反而是始皇在面对何安下何真人的人间图的时候有点束手无策之感,只能远远的对峙。

    过了一会儿,始皇看着何真人道:“你这孩子有仙根,我很喜欢你这种人所以不想杀你。”

    “多谢始皇抬爱,你不想杀何安下,但是何安下却一定要阻你重生之路,这人间已不需要始皇。”何安下道。

    始皇瞪着何安下道:“一幅人间图而已,故弄玄虚,真当你可以代表天下人了?我这也有一幅人间图,请你一观。”

    始皇伸出手,一张图演化,这一张图中,老人饿死街头,妇女遭恶霸蹂躏,饿的只剩皮包骨头的儿童跪在奸商身前却因身无分文而被饿死,老实人被权贵冤枉蹂躏致死死不瞑目。

    如果说何安下的人间图是天下大同,那始皇的人间图则是人间地狱。

    “这就是人间。”秦始皇看着何安下道。

    何安下依旧端坐,岿然不动,但是已经开始七窍流血,他的法门就是一片祥和的人间,而始皇的人间地狱,就是打碎了何安下的法何安下的道。

    唯一能与始皇僵持的何安下也败下阵来,而杨当国已经开始跟巨龙颤抖,现在唯一没有出手的人唯有西域小雷音寺的李文姝。李文姝看着始皇,眼神冰冷,而始皇在看着李文姝之后,忽然脸色变的奇怪。

    李文姝没有演化任何的法门,她就那么站着冰冷的看着始皇,却让始皇没有接下来的动作,过了一会儿,始皇问道:“你是上面来的?”

    李文姝依旧没有作答,但是始皇的这句话,已经让张彦之和无名和尚睁大了眼睛,跟他们自己修炼不同,李文姝自出道以来就标榜自己的文殊菩萨转世,现世的这些仙人中,也只有她对飞升仙界没有丝毫的兴趣,对于李文姝的话张彦之他们自然是不信的,这个女人装神弄鬼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始皇的话无疑的透漏了什么。

    “看来是了,你既是天上而来,怎敢阻我?!”秦始皇冷笑道。

    李文姝终于有所动作,她双手拈花,开始慢慢的舞动,翩翩起舞之间步步生莲,这一幕简直美轮美奂,足以让任何人倾倒,特别是对李文姝痴念了一生的张彦之虽然嘴角流血却也看的痴迷。

    他用肩膀顶了顶同样身负重伤的无名和尚问道:“好看吗?”

    无名和尚低头,轻声道:“阿弥陀佛。”

    “秃驴,你这人也忒无趣了点!”张彦之道。

    不仅张彦之看的痴迷,而始皇随着李文姝的舞动,脸色变的越来越怪异,李文姝停止舞动之后昂着头看着天上,给所有人一个背影。

    看着这个背影,秦始皇忽然怒道:“你到底是谁?!”

    李文姝轻轻的转过身子,低下头看着始皇,一言不发。

    张彦之脸色一变,无头和尚笑问道:“好看吗?”

    只见这时候的李文姝,脸上再也不是那倾国倾城的容貌,她的脸上挂着一张青铜面具,这张青铜面具,脸方,五官由线条组成,耳朵巨大,口特长,看起来非常夸张,但是却总是带着一股子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幅奇丑的脸。

    秦始皇在看到这个面具的时候忽然脸色一遍,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秦始皇竟然对着李文姝跪了下来,以头伏面,显的非常虔诚。

    李文姝朝着始皇慢慢的走了过去,身子还是那个天下第一尤物的身子,但是脸上却已经挂上了那奇丑的面具。这强烈的反差看起来是多么的怪异。

    张彦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始皇会对李文姝跪拜,但是却也知道多半是因为这张面具的原因,现在看来,始皇之所以这么强,是因为他是从那天上来的人,那么看来,这张面具在天上所代表的含义定然非常特殊,是秦始皇惧怕的那个人。

    就算张彦之猜到了这个,看着李文姝走近秦始皇,他还是心惊胆颤,这可是一招可以化解他一生绝学之人!

    但是李文姝没有停下脚步,她就这么轻轻的走向始皇,伸出手提起了始皇的下巴,刚才那不可一世的秦始皇忽然变的惊恐起来,仿佛这张面具上的脸是他非常惧怕的存在。

    李文姝就这样把始皇提了起来,用手掐住了他的脖子,那高大而威武的始皇在她的手中仿若是小鸡一般。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始皇惊恐的辩解。

    李文姝发出一声冷哼,手一用力道:“你已经威风的够久了,该走了!”

    说完,她就这样扭住始皇的脖子,硬生生的把脑袋都扭了下来。

    这一幕,惊住了所有的人,张彦之吞了吞口水,无名和尚笑道:“张彦之,知道为什么她一直看不上你么?这样的女人能看上你就怪了。”

    张彦之恼羞成怒的道:“闭嘴,你不是当年也想灭了她吗?你能耐你倒是去啊!”

    ——徒手杀了始皇的李文姝转过头,看着一直都未曾出手的林八千,那一瞬间,林八千如临大敌。

    就在此时,那从杨家禁地里飞出来的青铜棺材终于来到,那棺材紧闭,在空中浮浮沉沉,这个棺材正是林八千当年以儒圣之姿强要了林开山命的那个棺材。

    就是他,在要九道河子杨家的人命。

    而同样就在此时,修习了屠龙之术的杨当国一刀砍下巨龙的脑袋,无尽的龙气汇入天下。如果说按照本来的计划,始皇已死,那祖龙之气汇入天下之中,这已经是杨庆之与林八千计划最完美的终结。

    龙气分于天下间。

    自此,皇权不再受命于天,寒门自可出贵子,这天下不再是龙的,而是天下人的。

    但是李文姝的表现,让林八千放不下心来。

    一代儒圣算尽天下,终于失算了一次。

    李文姝在诛杀了始皇之后就换上了那倾国倾城的容颜。

    杨当国浑身浴血,站在了林八千的身旁。

    弯背老六终于一刀把那个无头将领化为齑粉,平地而起,站在了杨当国的身侧。

    昆仑之内,力撼那一道紫金天雷强开天门的杨庆之走出,他看着李文姝道:“美女,天门已开,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张彦之叫道:“喂,杨庆之,你干嘛?!要打女人?”

    “女人?你真当他是女人?”杨庆之笑道,两百年未曾现身的他,依旧是一袭长衫写意风流,哪怕刚才的硬撼天雷让他略微狼狈,也无法阻挡他的风韵。

    “我是真喜欢你。”李文姝笑道,眼波流转,百媚横生。

    杨庆之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喜欢你的,入了昆仑,你的底细我已经都明白了,我知道就凭我们几个杀不了你,但是要送你入那天门之上还是能做到了,不管你是谁,朋友一场,动起手来不好看,请吧。”

    “你真不跟我走?”李文姝依旧是一脸的笑意。

    “不走。”杨庆之斩钉截铁。

    李文姝没有说话,脚踏青莲而起,一步入天门。
    李文姝步入天门之后,一群人愣愣出神,自杨庆之出昆仑以后,就理所当然的成了这仙人们的魁首。

    “一辈子了,我自以为天下事了如指掌,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是如此无知,始皇自哪里来?李文姝又自哪里来?这天门之上又到底是一个什么世界?”张彦之站起来,看着天门一脸的呆滞。

    “得了吧,我还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始皇已死,李文姝已然入了这天门之中,我答应你们的自然还算话,现在想入天门去的大可紧跟而上。”杨庆之说道。

    “你倒是打的好算盘,我跟这秃驴入了天门,想必何安下也不会在这里留着,那这天下岂不就成了你杨家的天下?”张彦之笑道。

    “就你能,事到如今,你的眼光若还只是在这人间的权势之中,那你这一辈子的道就等于是修到狗身上去了。”杨庆之骂道。

    “得,打现在我也打不过你们,斗嘴这天下估计没有人是你杨庆之的对手,不管这天上到底有什么,起码龙虎山历代天师都在想必我上了这天门上也不会是孤家寡人,相识一场几百年也,就此别过,我在天上等你们。”张彦之说完,脚踏祥云入天门。

    无名和尚低头,对于杨庆之他明显要平和很多,他道:“阿弥陀佛,能有机会陪伴我佛左右,那自然是要去的。”

    说完,无名和尚跟着张彦之的脚步,步入天门之中。

    李文姝张彦之无名和尚都已进天门之中,何安下看着杨庆之眼神复杂,何安下本是民间一云游道人,并无名门师承,他能成就今日之地位全靠杨庆之所赐,可以说没有杨庆之就没有他何安下。

    “你去吧,以你的资质,就算上了天也会有一番作为。”面对何安下的眼神,杨庆之说道。

    何安下摇了摇头道:“绘不完这祥和人间图,何安下如何能成道?”

    “现在不进,你知不知道或许就没机会再进这天门了?”杨庆之怒道。

    何安下依旧摇头,脸带微笑道:“何安下从未想过位列仙班。何安下就是这人间的何安下。”

    杨庆之看了看何安下,无奈摇头道:“算了,随你,但是始皇说的没错,人自有善恶,若无善恶,就没有人之说了。”

    交代好何安下的事情,杨庆之转身对林八千说道:“很多事情,书中是读不出来的。有机会你可以去昆仑看一下,不入昆仑不知天地区别。此次祖龙龙气入天下,必然可以造就一个人间之盛世,这人间的事情已经不需要我们再去操心,还是那句话,以后的事人间事人间了吧。”

    林八千点了点头。

    说完这句话之后,杨庆之抬头看着那逐渐关闭的天门,一脸的忧心忡忡。最终,他终于转头看着那一直悬浮着的青铜棺材,从刚才几人呈着掎角之势包围李文姝可以看出来这个青铜棺材里的人应该是自己人无疑。

    杨家禁地之内的青铜棺材,里面的这个人曾经解开杨庆之在杨当国身上所下的禁制,但是九道河子无辜亡故的杨家之人灵魂被纸人纸马石棺抬走似乎与他也有着莫大的牵连,他的身份到底是谁,至今是一个迷。

    杨庆之看着这个青铜棺材,眼中写的到底是什么更是让人捉摸不透,过了半晌,杨庆之说道:“我知道你心中自然是不乐意的,你想要那杨家第八代之人上天门,可是想要这人间一片的太平盛世,那第八代人注定是不能现在出世,天上的事情已经这么多年了不在乎百十年的光阴,但是这是天下人的一个机会,若是那第八代人现在出世,无非是第二个杨当国,就算我等全力辅佐,也可保一时的天下安定却无法让这天下人长治久安,扶龙经上说,最高深的扶龙之法就是天下无龙,今日祖龙已入天下,应了九龙盘踞气运的天命之人不再降生,正是天下无龙之局面,这才能营造一个大好的时代。说到底我辈中人谋划一生,不就是为的未来之日的天下太平?”

    青铜棺材听完,里面之人冷哼一声,之后棺材开始旋转,旋转了一圈儿之后,棺材头对应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杨当国。

    杨当国在那一瞬间提刀。

    弯背老六同样冷哼一声,刀意举世无双。

    杨庆之笑道:“别紧张别紧张,六爷你在驻守杨家多年早已知道他的存在,至于当国,他对你也只有恩而无过,他对准你的意思无非还是最看重你罢了。”

    说完,杨庆之转头看着那个青铜棺材说道:“选了这么多年,你还是看中他,我比他差在哪里了?别看他习了屠龙刀法,也未必能把我给屠了,开玩笑,我才是杨家几百年来天资卓绝之人好吧?”

    杨庆之说这句话,不无灰溜溜的成分,不过这青铜棺材并未理睬他,而是飘然而去。

    青铜棺材走后,杨庆之看着弯背老六问道:“六爷,老当益壮否?”

    弯背老六看了他一眼道:“再活个几百年,不成问题。杨庆之,我不管你到底为这天下百姓做过什么,我跟你还有两笔账没有算。”

    ——一笔账是杨功赞之仇,虽然是李文姝有意为之,但是杨功赞虽然不是杨庆之所杀,却是因他而死,而另一笔账,无疑就是弯背老六的亲妹妹雪灵转世为杨甲第之妻子百灵,因杨家诅咒而死,这笔账无疑也是要记在杨庆之的头上。

    杨庆之一听这话,头皮发麻道:“六爷,霸王刀之前我还能跟你过两招,现在嘛,我是读书人,怎么可以跟六爷您舞刀弄枪的呢?”

    弯背老六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杨庆之转头对林八千说道:“你是不是还有事儿没办?”

    林八千何许人也,自然是知道杨庆之这是下了逐客令,抱了抱拳之后离开,林八千走后,杨庆之对弯背老六道:“六爷,我与当国有几句话要讲,你看?”

    弯背老六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在这骊山之巅昆仑之外,剩下的就只有杨庆之与杨当国这两个人,杨庆之酷爱白衣长衫,而杨当国当年被封为白马上将,白马金甲所向披靡,这两个人放在这当今天下都是当世之人杰。

    “当年的事儿,其实我给过你机会,刚才就已经说过,不是我不信你杨当国,如果当年你改朝换代当了皇帝,那现在的天下绝对会不一样,有你为帝王,那洋夷之人定然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这一点我相信你,前一段时间我出去走了走,走出了这东土神州,到外面去看了看,有些东西我才看的透,五千年的神州文明虽然灿烂,但是已经到了不得不破的地步,你杨当国能保这天下两百年,三百年?五百年?但是五百年后呢?能救天下人的,不是靠一人杰出,而是这天下人人努力奋进。”杨庆之道。

    “支走林八千让六爷离开,就是为了说这个?不是当年你给过我机会,而是我若想当皇帝,无人可以阻我,哪怕是现在。”杨当国道。

    “行,这脾气倒是跟我年轻时候很像,但是百年后你断然是说不出这样的话,那时候的人强大的可以屠你这样的仙人一万个。”杨庆之道。

    杨当国欲走。

    杨庆之赶紧拦住道:“得,言归正传了,这一次开天门只是想试一下,张彦之跟无名和尚乃是三教中人,上天之后再不济也有师门接应,但是咱们不一样,所以你不上天门是对的,刚才你也看到了,那人最终选的是你,你先天身与道合又有屠龙术修习体魄,就算是过了天门也可大展拳脚,但是还不够,李文姝当年使了小伎俩让你提前出世,其实按照我的安排,你应该是杨家第八代之人,不过这阴差阳错之下刚好,现在的你能更好的承接那经八代人之死而弱化的龙气,只有你接了这九龙盘踞的无上气运,下一次开天门之时你再入天门才能真正的大有作为。”

    杨当国双眼看着杨庆之。

    “转世轮回一遭,如何?”杨庆之道。

    杨当国已经霸气了刀,刀剑对准杨庆之。

    “孩子,由不得你了。”杨庆之叹了口气,在杨当国的头顶,有一巨钟从天而降,杨当国根本就来不及躲闪,直接被扣进了巨钟之中。

    巨钟冲天而去,落入昆仑山。

    刚才远去的弯背老六忽然折返,他身化一刀,直接劈往杨庆之,而杨庆之早已脚底抹油开溜大吉。

    “杨庆之,三笔账,我迟早找你算。”弯背老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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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四旧的第一年开始,九道河子就被流放来了一个老头,  老头没有老伴,一同流放过来的还有一个青年人,  这个老头和青年人是父子关系,  老头的名字叫杨开泰,  而这个年轻人的名字叫杨当国。

    九道河子可是整个洛阳闻名的英雄村,  抗日战争时期,  这个村子的陈杨两家人组成了民兵在附近跟日军打游击,  击败了日本鬼子好多次的扫荡立下了不少战功,  不过这陈杨两家的民兵也牺牲了不少,  后来被正式收编成了正规的部队。  打了那么多年的仗之后,  当年的民兵几乎死伤殆尽,  有的人在战争结束之后干脆留在了别的地方,  九道河子因为几乎是人人参军的境界,  这个村子几乎成了鬼村儿,    后来在地方1.政府的主持下,  汇聚了不少人口,  但是这时候的九道河子,  已经不是当年的九道河子了。除了少数的陈杨两家的土著居民之外,  几乎都是外地人迁徙至此。

    老头杨开泰被流放在这里是因为他是一个风水先生,  也就是封建余毒,  打倒牛鬼蛇神的号角一吹响,这类人的下场就非常的惨。  老头来这里之后后果肯定是不咋地,  不停的被批斗。  有一次直接把老头杨开泰给挂在树上批斗了两天两夜还不给饭吃,  眼见着是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了,  老头的儿子杨当国实在是看不下去就把自己老爹从树上给解了下来,  这一下可好,  直接捅了马蜂窝了。  红卫兵们刚好缺典型,  直接就把杨当国也给评为了封建余毒一顿暴打。

    从此之后,  这对父子俩几乎是天天挨打,  挨打就算了,  还要干重活儿脏活儿累活儿,  杨当国比较孝顺,  几乎把老头的活儿给干完。  而俩人就算下工之后也不能消停,  还要在生产队里喂牛。

    这九道河子以前陈家相对富足,  传说以前在九道河子杨家可是独霸了几百年,  只是后来杨家的气数尽了,  而陈家的先祖靠着跑马帮发家致富,  谁知道还没红火多少年呢,  就土地革命了,  到现在陈家一下子被打成了地主家庭,  而陈半斗就是以前这陈老财家的孩子,  在杨开泰来之前,  他可是重点的批斗对象,  也就是杨开泰父子来了之后陈半斗的日子才好过那么一点点。

    陈半斗的原名很少人提及,半斗是他的外号,以前他家里算是九道河子的地主老财,去他家里借粮食还粮食都要用他家的斗,而借粮食的斗跟还粮食的斗还不一样,借出去要比正常的斗少半斗,还的时候的斗又大,比正常的多半斗,但是就他家里有余粮,不借就得饿死,所以他就有了这么一个外号。  杨开泰父子来之后虽然他稍微消停了一点,  但是他知道躲得过初一,  但是绝对躲不过十五,  陈半斗这人心眼儿比较多,  他就想,  与其在这里被打死,  还不如去逃命去。

    但是逃命得有钱啊!  没钱逃走不还是饿死?

    陈半斗的老爹在临死之前跟陈半斗说了一个秘密,就是在土改队伍进村之前,他在后山的无上观底下藏了一个箱子,箱子里都是陈家的老家底儿,他老爹的意思是等形势好点了再挖出来,但是此时陈半斗感觉自己再不走命都没了,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所以这陈半斗就晚上一个人去了无上观拿了一把铲子挖了起来,  这无上观以前可是方圆几十里显灵的庙宇,  里面除了供奉三清祖师之外,  还供奉着一个名叫何安下的道士金身,  附近百姓都说何神仙在是真神仙,  所以这无上观里何安下的香火要比三清祖师还要鼎盛,  但是灵验有什么用?    破四旧一开始,  无上观就被砸了,  三清祖师神像都崩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何真人的法相真身被信徒们连夜偷走了,  为此民兵还挨家挨户搜查,  到最后都没有搜出何安下的金身到底是被谁给偷走了。

    陈半斗的老爹就说了在这无上观下,  但是具体没说在什么方位,  陈半斗挖了半天也没挖到那个箱子,  他本身身子就虚,没挖一会儿就气喘吁吁的,心里就念叨他老爹咋就被那箱子家底儿埋的那么深呢?但是他不能放弃啊,那一箱子家底儿是他现在逃命的依仗,就这样,陈半斗挖了大半夜,到了后半夜,装着家底的箱子没挖出来,倒是给陈半斗挖出来了一个棺材,陈半斗以前家境好,又读过私塾,可以说是一个见多识广的人,他一看就知道这个棺材做的相当的考究,用的棺材都是楠木的,那楠木可是皇家御用,民间要是有能用上楠木的,那绝对是非富即贵,眼见着一箱子家底挖不着,陈半斗正想着可能是被别人给挖走了,这忽然出现的一口楠木棺让陈半斗有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这里面可指不定会有什么宝贝呢!

    但是这个棺材又有点蹊跷,不仅上面的漆是猩红色,  这个棺材还比普通的棺材大了一倍不止,上面缠满了黑线,除了黑线之外还有用金水和朱砂画的跟鬼画符一样的图案,,再加上大半夜的,陈半斗有点吃不准不敢一个人开棺,他马上就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村里的老头杨开泰,  这杨开泰可是一个阴阳先生啊,  开棺的事儿他肯定是在行的。大不了这棺材里的宝贝跟那老头分一半儿就是了不是?

    陈半斗找到了杨开泰,杨开泰一听是无上观底下的棺材,上面还有黑线和鬼画符,就让陈半斗带着过去看看,到了那边儿一看,杨开泰脸都有点白了,拉着陈半斗对着这口棺材就是三拜九叩,让陈半斗马上把这口棺材给埋了,千万别对外人提及,自己一个人把这件事给咽肚子里去,就当从来就没有看到过这口棺。

    陈半斗也吓了一跳,但是转念一想,不会是杨开泰这个老狐狸想要独吞棺材里的宝贝吧?就问杨开泰道:“怎么回事,你倒是给念叨念叨讲个明白呀!”

    杨开泰拉着陈半斗围着棺材转了一圈,指着棺材道:“这黑线不是别的,是墨斗线,这东西是镇僵尸用的,这还不说,你看这金水和朱砂画的符,金符镇棺,还要用墨斗线缠着,这些都是高人的手笔,这说明这个棺材里面的主,要么是以前闹腾过,要么是知道他死后必然闹腾早早做的防备,就这还不算,还要把这口棺材给埋到庙底下,庙里面供奉的可是神仙!说明这里面的东西是要大罗金仙才能镇的住!所以这里面的东西,绝对惹不起,一开棺咱俩准没命。咱老哥俩在这耗着不一定被折磨死,但是要是打开了这口棺材,那是绝对得没命。”

    杨开泰话要是对别人说的话别人未必会信,但是陈半斗刚好信这个,以前的那些老地主老财什么的都比较偏信风水之类的事情,所以杨开泰和陈半斗俩人就赶紧把棺材给埋上了,俩人趁着夜色回到了村子里。

    开棺发财的梦破碎之后,  陈半斗还是不忘记逃跑,  他每天晚上都要去这无上观下面去挖一挖,  就是想挖出他老爹藏下的箱子,  这常在河边走,  哪有不湿鞋?  几天后还没有挖出箱子的陈半斗被民兵给抓个正着。

    抓住了之后怎么办?那难免就是一顿暴打,暴打还不算,还要说出你这大半夜的拿着铁锹去后山干嘛去?陈半斗经不起打,更不想说出自己老爷子在玉林山埋下家底儿的事情,要说这个陈半斗也是个聪明人,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急中生智一边举手投降一边叫道:“我检举立功,同志们,我去后山不是想逃跑,是因为我发现了后山那里有地主阶级的余党!我之所以偷偷的去是因为我刚发现,还不确定里面有没有封建残余留下的宝藏!”

    民兵一听,就让陈半斗带路去看看什么情况,这陈半斗就带着那些民兵还有民兵上了玉林山,为了交差他也只能挖出那一口棺材出来,他一指那个棺材道:“你们有所不知,这棺材的木材是金丝楠木,以前用的上这样木材的,那除了皇室宗亲就是达官贵人,那些富贵人家还喜欢陪葬品,这棺材里面装的不知道有多少民脂民膏,应该挖出来支持社会主义革命工作!”

    这陈半斗不亏是上过私塾的人,唱起高调来还真的是一溜一溜的,民兵也被眼前的这个棺材给吸引了,没顾得上理他,破四旧,说的是哪四旧?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要说这个达官贵人留下的金丝楠木棺,跟这四旧多多少少都沾上点关系,加上大家都对棺材里的宝贝感点兴趣,这人为财死,不管啥时候,真还没有人不喜欢钱的,这民兵和民兵就把这棺材从地下给抬了出来。

    抬出来之后,陈半斗有心对他们说一下杨开泰的话,但是转念一想,他说了这些人也不会信,说不定还要在暴打他一顿说他宣传封建迷信呢,就没吭声,这帮人平日了可把他给整惨了,棺材里真冲出来一个僵尸让他们吃吃苦头也好,所以他就缩在一边没吱声。

    三里屯革委会民兵的头目姓陈,叫一果,就是他老娘在一棵苹果树下生下的他所以这样取的名儿,这陈一果胆子大,他天天在腰间配着一把战场上缴获下来的日本武士刀,此时就是手起刀落,直接就对着棺材上的墨斗线一刀下去,那军刀锋利的很,一刀下去那些墨斗线就从中间断掉。断掉了墨斗线之后,他们就张罗着开棺。

    但是这棺材又十分的结实,严丝合缝的那些民兵和民兵们竟然一时之间又无从下手,就在他们忙碌的时候,本来这天晚上算是满天繁星,但是在不知不觉之中竟然黑云遮天,还轰隆隆的响起了炸雷,云层压的很低,雷声更是感觉像是在头顶炸开的一样,这算是天降异象了,陈半斗一想起杨开泰的话,那吓的是双腿直打摆子,赶紧找了个机会开溜,还没走多远,暴雨就倾盆而下,那些民兵和民兵也只能暂时的舍弃的棺材下山。

    等到陈半斗跑到山脚下回头看的时候,他被眼前的景象是吓的连滚带爬的,只见那山顶棺材的那边,一道道的闪电交织如同雷公怒吼!这他娘的是盖世大妖要出世啊!
    无上观在九道河子乃至整个洛阳久负盛名,民兵队长陈一果不可能没有听说过无上观的名声,更知道里面的确有一个非常灵验的仙人何安下,当时砸神像毁道观的时候陈一果的心里也是犯突突,但是那时候的形式如此陈一果也是没办法,后来何安下何真人的法相真身被偷走表面上陈一果是闹了很大的动静追查,其实在暗中陈一果是放了水的了,他断然知道这偷走神像的无非就是九道河子的村民,那么大一个金身能藏在哪里?那十有八九是在地下藏着,要找只要挖地三尺很好找,但是陈一果却没有这么做,多少也有点给自己留条后路的意思。

    这跑下山的陈半斗也是吓的够呛,他现在最想找的人就是杨开泰了,还没等他跑到杨家父子住的那个牛棚里,就看到杨开泰已经迎面走来,杨开泰见到陈半斗就问道:“半斗,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能开棺,是不是你贪图里面的东西,打开了那个棺材?”

    “哎呦我说老哥,你都那么说了借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啊,我是在那挖我爹埋下的宝贝,谁知道被民兵给逮着了,我能说我爹还在那藏的有家底儿吗?这就把那棺材的事儿给供出来了。我要不是急中生智想了这么一个点子,他们还不把我给打死?那些民兵胆子也是大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这大晚上的也敢挖棺材?”陈半斗说道。

    杨开泰愁眉不展的看着那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的山顶道:“走吧,上去看看,这些民兵蛋子们一旦开棺,定然是要惹出一场大祸出来。”

    杨开泰说完就要走,陈半斗一把抱住了杨开泰的腰道:“我说老哥,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儿?你现在上去怎么说?说那棺材里有僵尸放出来就坏菜了,别说那民兵信不信,你首先就要被吊起来打,你为啥被流放在这九道河子你还不知道,打倒牛鬼蛇神!”

    杨开泰道:“那也是那么多条人命呢!”

    “反正没一个好东西,死完了才好,也免得我们受苦。”陈半斗说道。

    杨开泰叹了口气道:“也罢,这大雨冲刷了墨斗线,一旦墨斗流尽,那墨斗缠棺就再也困不住那僵尸了,这就是命啊。”

    杨开泰跟陈半斗回到牛棚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变成了倾盆大雨,陈半斗今天是给吓的不轻,也不敢回家里去住,就在这牛棚里面跟这爷俩挤挤睡呢。

    ——陈一果带着众人已经看到了棺材,忽然的风云突变让陈一果也是吓了一跳,不过民兵们士气高涨,就想着打开棺材消灭里面的封建残余呢,作为队长的陈一果也算是骑虎难下,也就是在这时候忽然下起了大雨,陈一果就把这个当做借口说道:“走吧,咱们暂且先回家去避雨,这棺材明日雨停了再来开也不迟。”

    说完,这陈一果就带着民兵们下了山,在山脚下的革委会解散了队伍,陈一果摸回了家,他奶奶就在自家门口等着他,陈一果自小父母双亡家境贫寒,是他奶奶一手把他给抚养长大,他和奶奶关系非常好,一看到老人家在家门口等他,陈一果心里一酸道:“奶奶,说了多少次了不用等我,你睡觉就行,干嘛还等呢?”

    “一果,不看到你回来,我这心里不踏实啊,要知道你砸了那无上观,无上观里可是住着仙人呢,你打砸了仙人的家,我这些日子心里就没敞亮过。”陈一果奶奶说道。

    奶奶的话把陈一果吓了一跳,他看了一下四周,拉着奶奶进了屋道:“奶奶,这话要在外面说是要遭罪的!那都是迷信,哪里来的仙人?”

    “没有仙人?不是以前何真人赐你仙药,你八岁那年就高烧死了!”奶奶瞪眼道。对于奶奶笃信的东西陈一果也不想辩解,他道:“奶奶,您孙子现在是队长,身份不一样了,再说了,何真人的金身不是没砸吗?”

    “队长?早就说不让你穿这身狗皮,你早晚死在这张狗皮身上,说吧,今晚你们又上山干嘛去了?”陈一果奶奶问道。

    “民兵们逮到了陈半斗在无上观那边偷偷摸摸的,抓起来一问,他说他在无上观的观下发现了一个棺材,那棺材可是金丝楠木的以前定然是地主老财留下的,理当以封建残余处理。”陈一果脱下湿衣服说道。

    “一果,你!你犯了大错了!”陈一果奶奶一听这个惊道。

    陈一果也是吓了一跳,他回头一看,奶奶满脸惨白的不停的哆嗦,整个人都几乎站立不稳,他赶紧去搀扶起来问道:“奶奶,怎么回事儿?”

    “几百年前,九道河子只有杨家和陈家,杨家的先祖杨奉贤为何真人修这个无上观,就是为了镇这下面的鬼胎呢!何真人都无法制服只能镇压的鬼婴,你给挖出来,一果,你这是造孽啊!”陈一果奶奶哭道。

    “啊?具体是怎么回事儿?”陈一果也是一愣,他虽然是民兵队长,但是毕竟是这九道河子的土著,其实对很多九道河子的传说他是认的。

    “你别问我是怎么回事儿,我就问你那棺材打开没有?”陈一果奶奶道。

    “这倒没有,就是这棺材上墨斗缠棺还有金符印着,看样子像是镇邪用的。这刚准备打开呢,这不就变天了么,所以我们就回来了。”陈一果道。

    “棺材一出天地都变色,那鬼婴能有多霸道?一果,听奶奶的,这棺材绝对是不能开,你明天一早就赶紧去把它给埋上,之后回来好好忏悔给何真人谢罪,不然你这条小命估计就没了。”陈一果奶奶说道。

    陈一果虽然有点为难,但是为了不让奶奶生气,他还是点头说道:“行,没问题,不过奶奶,那棺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陈一果奶奶叹了口气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是听以前老人们说起以前的事儿时候听了一嘴,似乎那是李家庄当年一个风水先生的后代,跟咱们隔壁村马家堡以前的一个大户人家的二小姐俩人都是年纪轻轻就死了,杨家祖上的杨奉贤心好就给这二人结了一门亲事,也就是配了阴婚,谁知道这俩死人在这棺材里,这女人竟然怀孕了,俩死人生出来的不是鬼胎是啥?好在那时候何真人在咱们村子里看出了鬼婴要出世,何真人没办法治这鬼婴,就自己坐化在了那棺材之上,临死前让杨奉贤给他塑上了金身镇压这鬼婴。几百年了都好好的天下太平,如今你们这帮挨天杀的兔崽子竟然把无上观给砸了,何真人要不是被人偷去估计也是金身被毁。我就担心这棺材没了何真人镇压要出事儿所以整天就盼着你平平安安的,谁知道你这个兔崽子倒好,鬼婴没出来,你倒是先去惹人家了!”

    奶奶的话,陈一果也信,九道河子传说很多,这些传说都是有理有据的,从小耳濡目染的陈一果自然是受到了影响。

    他对奶奶说道:“既然如此,我肯定是不会去开棺材的。”

    把奶奶哄睡了之后,陈一果也是发起了愁,现在的情况他真的有点骑虎难下的意思,棺材没被发现也好,这被发现了,看那帮民兵热闹的劲儿,如果他说不开棺材要找什么理由?

    想了一圈儿,陈一果发现,他找不到好的理由来回绝这事儿,他是九道河子革委会的队长,他要真阻止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估计自己都不能服众。

    陈一果想了一夜,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事情跟陈一果想的一样,这第二天一大早,雨早已停了,天气是风和日丽,民兵们早早就来叫他,手中都拿着家伙事儿呢,一看这家伙就是要去开棺,陈一果不知道如何说,只能硬着头皮道:“昨晚淋了雨感冒了,你们去吧,放心,毁了这地主老财的棺材,我给你们记功。”

    陈一果的感冒肯定是装的,他这时候其实有点胆怯,他不能阻止民兵们去开棺,只能找个借口自己不去,民兵们去之后,陈一果坐立不安,最终他起身去找一个人,他要找的这个人就是陈半斗。

    找到陈半斗之后,他一把把陈半斗提溜了起来提到革委会往地上一丢,他坐在椅子上叼着烟看着陈半斗道:“说吧,昨晚你到底上这无上观里去干嘛了。”

    “一果,我还能干嘛,不是都老实交代了是我发现了封建残余留下的东西?你们不也是找着了?”陈半斗道。

    “就咱俩,我想听你说实话,你这么满嘴瞎话也行,县里说了让每个村出个典型,以前我多少顾及点同族的情分,你要是依旧这么不老实,那你就准备上县城吧,那滋味儿你知道。”陈一果道。

    陈半斗一听这个,去县城挨批斗的滋味他哪里不知道,马上吓的直哆嗦,他看着陈一果道:“一果,怎么说按咱们老陈家的辈分儿你都得管我叫声叔,你给叔交个底儿,你到底想知道啥?”

    陈一果站起来,一脚跺在了陈半斗的身上骂道:“那棺材是以前李家庄和马家堡马家小姐的合葬棺,咱们这边老人们都知道棺材里有个鬼孩子的传说,你会不知道?”

    “啥?这事儿我真不知道啊,啥鬼孩子?”陈半斗道。

    陈一果踩灭烟头道:“就知道你不知道,要知道就你那破胆子都不敢晚上去那,说吧,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那个棺材的,为啥不开棺?我想听实话,要是有一句瞎话咱就不往下说了。”
    陈半斗和陈一果两个人都算是九道河子陈家的土著居民,按照陈家族谱上的辈分来说,陈一果还要管陈半斗叫一声叔,如今这陈一果在陈半斗面前耀武扬威的也算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了。问题是陈半斗还就怕这个陈一果,因为在几次三番的批斗之中,这个本家的侄子非但没有手下留情,反而是每次下手最狠的就是这个犊子。被陈一果这么一威胁陈半斗就怂了,他说道:“一果,我说实话还不行?其实我发现那个棺材是几天前,你知道你叔以前好日子过惯了,也想着从棺材里摸点东西出来补贴补贴,但是天地良心,这棺材的来历我是真不知道,就是发现棺材的那天晚上我感觉这棺材太大了,还是红色的,透出一股子的邪性就不敢一个人开,我就想那杨开泰不是风水先生吗?我叫他一起来开多好,是杨开泰说那棺材上的墨斗线符咒之类的都是镇邪用的,棺材里指不定有个怪物我才没开。”

    陈一果听完,笑着把陈半斗给拉了起来道:“你看看你,早就不就完了?非得伤咱们叔侄之间的和气?”

    陈一果在陈半斗心里那就是个笑面虎,一看到陈一果笑,这陈半斗更慌了,他道:“一果,该说的我可都说了,一句瞎话都没有啊!”

    陈一果道:“我知道你没瞎话,不过你既然几天之前就发现棺材还知道这棺材开不得,那你为啥还在半夜去无上观下挖来挖去?”

    陈半斗听完这话心里一沉暗道坏菜,估计这事儿是瞒不住了,陈一果这人聪明的很,胡乱搪塞肯定不行,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陈半斗干脆一咬牙道:“我爹在土改之前把家里值钱的家当放进盒子里埋在了这无上观下面,我去就是找这个的,但是一果你也猜的到,我压根儿就没找到那东西啊!”

    陈半斗怕陈一果知道还有家底在那里埋着会去挖出来,但是没想到陈一果听完之后似乎丝毫对宝贝没兴趣,反而是放下了自己说道:“去把那个杨开泰给我叫来。”

    陈半斗赶紧脚底下抹油开溜,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他赶紧跑到牛棚那边去对杨开泰道:“开泰老哥,大事儿不好了,陈一果叫你过去呢!”

    杨开泰刚放牛回来,一听这个愣道:“叫我过去?”

    陈半斗对杨开泰的时候也算的上是实诚,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道:“要怪就怪我,陈一果把我拉过去问我为什么发现棺材不开棺,他说我不说实话就把我送到县城去当典型,我被他这么一咋呼就怂了,就对他说了是你说棺材有古怪的事儿,这陈一果要见你,八成是要把你当成封建典型来抓了。”

    杨开泰听完不慌不忙的问道:“那陈一果问你话的时候,身边有人没有?”

    “没,民兵们都上山去开那个棺材去了,就陈一果自己。”陈半斗道。

    杨开泰一听笑道:“我心里有数了,半斗,你且放心,这陈一果这次找我没坏事,反而是我们以后的日子会好过不少。”

    说完,杨开泰就径自的往那革委会走去,陈半斗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杨开泰说话的意思。一个封建典型被革委会队长给抓了现行,还能有好果子吃?

    ——杨开泰到了革委会,陈一果还在那里等着他,这俩人以前每次见面都是在批斗大会上,要么就是在杨开泰被游行的时候,一猛的俩人这么平静的见面,还真的是有点尴尬。

    过了一会儿,杨开泰笑着对陈一果说道:“陈队长,有什么事儿但说无妨。”

    “你怎么知道那个棺材的事儿?”陈一果抬起头斩钉截铁的问道。

    “不知道陈队长你指的是哪一方面?”杨开泰道。

    “那个棺材里有鬼物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陈一果道。

    “老汉我被流放至此,不就是因为我是封建迷信嘛,我呢,虽然大本事没有,但是也算是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那墨斗线缠棺金符镇尸我还是看的明白的。”杨开泰道。

    陈一果听完,围着杨开泰转了一圈,道:“你还知道什么?”

    “那要看陈队长想知道什么了。”杨开泰不慌不忙的道。

    “关于那个棺材的,你知道的都说说看。”陈一果道。

    话刚落音,这青天白日下的,忽然屋外响起了一声惊雷!陈一果吓了一跳,杨开泰也走出屋子去,看着那无上观的方向,杨开泰道:“陈队长与其这个时候跟我一个老头说这个,不如赶紧去看看你的民兵,棺材打开天雷震怒,这是祸害一方的鬼物出世时候才有的征兆,若是不赶紧阻止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陈一果看了一眼杨开泰,他也被这惊雷声给吓了一跳,他提着刀就往无上观的方向跑去,虽然他不想参与这事,但是他更不想招惹出事端。

    等陈一果气喘吁吁的跑到无上观的时候,刚好看到民兵们已经把棺材上的墨斗线都已经剪断,正准备开棺,陈一果叫道:“住手!”

    民兵们一看队长来了,关切的问道:“队长,你不是着凉了吗?怎么还来了,你来的刚好,俗话说的好,升官发财,来,你来开棺。”

    陈一果一看这情况本来是来阻止的,但是却是跟早上一样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理由阻止,他一个革委会的头头,总不能说这棺材里有僵尸开不得吧?那不是带头宣传封建迷信了?

    陈一果摇头道:“算了,你们开吧,小心点,有些棺材里有毒蛇。”

    “好叻!”民兵们应和道。

    民兵们人不少,人多力量大,棺材板子虽然沉,但是不一会儿就把棺材给打开了来,民兵们凑过去一看道:“这棺材里咋全是水呢?”

    但是下一刻,这些民兵们忽然吓的四散蹲在了地上,胆子小的甚至都瑟瑟发抖了起来,陈一果一看就知道完蛋,里面肯定是真的有什么幺蛾子。

    他硬着头皮走了过去,问道:“怎么回事儿,吓成这样?”

    “队长,这棺材里有个女的!活的!”民兵哆嗦着道。

    “放你娘的屁,信不信明天抓你去游街?”陈一果道,他心里虽然发苦,但是他的位置决定了他必须要这么说,现在他是真的后悔自己真不应该当这队长,更不应该让民兵们晚上执勤。不抓到陈半斗哪有什么事儿?

    陈半斗走到这棺材前,看到这个红棺材里很深的水,这水很清,能看到在这水底有一个女人,女子的面容栩栩如生,穿着凤冠霞帔,长的还很漂亮。

    在一个棺材里看到这个还真的是慎人,陈一果不害怕那是假的,他的双腿也打摆子呢!这时候胆子大的民兵站了起来走到陈一果旁边道:“队长,活人是不可能,你说会不会是僵尸?”

    “再胡说我逢住你的嘴!我看过报纸,报纸上说这是湿尸,是有研究价值的!这是文物,把这棺材给封了,我打个报告给上面请专家来看看,说不定我们都能记功!”陈一果急中生智的说道。

    民兵们被队长这么一说,还真的信了,他们合上了棺材板,有的人回村子里找来了绳子把这棺材给绑着抬回了村子。

    村民们一看这棺材,再一打听是无上观下面挖出来的,年轻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上了年纪的人大多都听说过何真人镇鬼婴的事儿,都知道这下绝对坏了,无上观倒,何真人的金身失踪,没有仙人镇压,这鬼婴是要出世了!

    老人们虽然知道,但是现在这世道,也不敢说啊,一句话说不好,那是要挨批斗的,当年九道河子土著居民就走了一大半,老人们回去对家人一说就知道九道河子这边绝对要遭难了,这惹不起还躲不起?大家都暂时的出去逃难去了。

    这棺材就放在革委会里,由民兵带枪把守,陈一果回去之后赶紧回了家找到自己奶奶,他奶奶一看到他就两眼泪的指着陈一果道:“你这个不听话的孽障,我昨晚怎么跟你说的?你为何还是去把棺材给挖出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带来一场大祸?!”

    陈一果道:“奶奶,这事儿我没办法,三言两语我跟你说不清楚,我也知道闯祸了,但是现在事已至此,咱们总得想办法补救吧?”

    “你还知道补救,还不赶紧去把何真人请回来?!”他奶奶说道。

    “奶奶,何真人现在是肯定不能请回来的,现在请回来金身都保不住,你孙子就是一个芝麻绿豆的小官,护不了何真人,咱们家里有一本杨家族谱不是,你放在哪里了,赶紧找出来。”陈一果道。

    “这时候,你翻杨家族谱又有什么用?”他奶奶哭着道。

    “奶奶,你快去找来,能不能救我的命,就看那个了。”陈一果道。

    陈一果的奶奶虽然不想,但是还是在杂物间里找到了那本杨家族谱,九道河子早年杨家繁华,族谱也是制的漂亮,后来杨家慢慢没落陈家壮大,以前这两家是有大仇的,那一年闹饥荒,杨家人都快要饿死,陈家人为了出百年来的恶气放出话来,一本杨家族谱可以来陈家换一斗面,意思就是让杨家人出卖祖宗换口饭吃,不少杨家人宁愿饿死也不拿族谱来换,但是也不乏有骨气的人来陈家换口粮。

    陈家的举动,就是为了羞辱杨家人,那换来的杨家族谱,被陈家人当着杨家的面丢进粪坑之中,经此之后,杨家人死的死,剩下的过了饥荒之后也羞愤之下搬离了村子,而陈一果家的这一本也算是机缘巧合之下留下的。

    陈一果拿着这杨家族谱,他翻到了杨奉贤的那一页往后开始查。

    他先查到了杨当国。

    再查到了杨开泰。
    按照杨家族谱上,杨奉贤这一支到杨开泰之后在无后人,杨家族谱上的杨开泰是光绪年间生人,按照年份儿来推算的话族谱上的杨开泰和这个破四旧的杨开泰年纪上倒也是吻合的。

    但是杨当国就不一样,在杨家族谱上,杨当国乃是杨甲第独子,杨如是孙子,也正是杨奉贤曾孙,杨家族谱上对杨当国标注的很是详细——道光年间,剿白莲有功,官拜正车骑将军,有白马将军之称,从军六年未尝一败,后卒于道光六年,终年二十五岁。

    杨家族谱上的东西没有作假,杨家杨奉贤当年乃是四品巡粮道,后因和珅贪腐案罢黜,后捐洛阳知县,死于山东知府的赴任途中,这都是在村子里就可以查到的事情。

    看完杨家族谱之后,陈一果陷入了沉思,这忽然而来对九道河子事情似乎了如指掌的杨开泰是不是就是杨家族谱上杨奉贤一脉的最后一个传人?如果不是,这名字未免太过巧合了,时间线也完全是对的上的,但是如果说是的话,杨当国乃是杨开泰的先祖,按照杨家辈分甚至要叫一声太爷爷,名字乃是由辈分而来,就算是后人的名字与祖宗相似都是大不敬,更别说是会给孩子起一个自己祖宗的名字,这是谁都不会也不敢做的事情。

    是,或者不是,一时之间让陈一果再一次陷入了迷茫之中。

    此时的陈一果已经知道,挖出无上观下的这个棺材必然会引出一场大祸,他必须依仗村里的这个封建迷信的杨开泰,但是他又感觉对这个杨开泰信不过,主要是杨开泰的表现加上与杨家族谱上名字的重叠,总是让陈一果感觉他另有所图,陈一果合上了杨家族谱走出了房间,他奶奶正在跪在地上给何真人请愿,陈一果苦笑了一下走出了家门,他去了革委会,民兵们都围着这个棺材叽叽喳喳的议论,对于棺材里有一个活着的女人他们也是啧啧称奇。陈一果没理他们,去了自己的办公室给上级领导写报告,这个急中生智想来糊弄手下民兵的办法现在陈一果想利用一下。

    因为当年杨如是在九道河子创办私塾的原因,九道河子的人文盲不多,大多都读过几年私塾会写字,这也是陈一果能当上这个革委会头子的原因,他给上级领导写了一个报告,说在九道河子发现了一个前朝的棺材,里面有一个女尸栩栩如生,是一个极其罕见的湿尸有学术研究的价值,希望上级领导来视察。——报告里所谓的学术研究之类的词汇,是陈一果从报纸上抄来的,其实他虽然认识字却也是不知道尸体有什么好研究的。

    写完报告,他让民兵给上级领导送去,他现在想的很好,最好是上级领导领着文物部门把这个僵尸给带走研究,这样九道河子也能落个清静,僵尸固然是能杀人,但是拉出洛阳甚至拉出河南去陈一果就不信她还能自己跳回来要了自己的命?

    ——这事儿能自己解决还是自己解决了好,在翻完杨家族谱之后的陈一果对这个杨开泰戒备心很重,能不与他打交道陈一果是绝对不会见他。

    但是就在这一天晚上,陈一果给上级打的报告还没有回音,九道河子就出事儿了,当年晚上负责在革委会大院儿里看守这个棺材的两个民兵死了,而且死状非常的诡异。

    早上最早发现这两个民兵的人一开始看到他们俩的时候,他们俩是跪在棺材前的,从远处看,就好像是这两个人在这个棺材之前跪拜一般,那个民兵骂道:“好你们俩,竟然给封建迷信下跪,就不怕戴上高帽子游街?”

    但是这俩人一动不动,那人以后这俩人装神弄鬼呢,走到身边踹了一脚,这一脚踹倒了两个,他这才发现这两个人已经身体僵硬了,等陈一果到革委会的时候,这里已经围了不少的人,最早发现他俩死的马大壮已经吓的尿了裤子。村民们议论纷纷,虽然声音小,但是都是在说差不多的话,那就是这俩人是被棺材里的女人杀的。

    陈一果一看这情况就脑袋发懵,他大声叫道:“朗朗乾坤之下,毛 光芒万丈,鬼怪哪里敢出来作祟?谁再给我胡说八道马上抓起来游街三天!”

    陈一果在九道河子的王法实在是太大了,他这么一叫还真的没人敢说,他指挥民兵道:“别看了,把这俩抬屋子里来!”

    说完又对村民们叫道:“都不忙是吗?不忙的话晚上帮忙看守棺材?”——这一句话愣是让围观的村民们吓的四散而逃。

    这两具尸体被抬进屋里之后,陈一果几人检查了这二人的枪,俩人的枪里的子弹都没有少一发,而这俩人看起来都很平静,那早已僵硬的脸上还有忏悔之意,没有什么明显的明伤,最后在这来人的脖子上发现黑色的印记。

    这是指甲印。

    在场的几个民兵都瑟瑟发抖。这指甲印着实是吓住了他们,这可是传说中被鬼掐死才会有的印记!

    “队长,你说他们俩不会真的是被那个女尸给掐死的吧?”马大壮发抖的问道。

    陈一果瞪了他一眼,骂道:“放屁,一定是有反1.革命的特务混了进来,哪里有什么鬼怪?”

    “可是要是人的话,他们俩平日里可激灵了,怎么会没开枪,昨晚更是连喊声都没有就被掐死了?”马大壮追问道。

    陈一果一巴掌抽了过去,骂道:“就你他娘的话多,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问,你们不是都着急去挖棺材吗?怎么现在都怕了,挖的时候不是一个比一个着急?!”

    民兵们一听队长这话,马上知道是什么意思,不是队长不相信这是女尸杀人,而是这话不能从他们嘴巴里说出来,不然这跟宣传封建迷信有什么分别?这么说来的话,这俩人队长也相信是女尸杀的,跪在棺材前,就是为了向女尸谢挖棺材之罪?

    民兵们一下子把陈一果围住了,平日里在村子里耀武扬威的他们都快吓哭了,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对陈一果说道:“队长,我们知道错了,可是我们不想死啊!救命啊!”

    陈一果本身就在烦躁,一听他们热乎更加焦灼,骂道:“都给老子闭嘴,出去更是一个字都不能说,对相亲们说这俩人是被特务杀的明白了没?把他俩抬出去找地方火化了,大家伙凑点粮票给他们家里送去安慰,尽量的堵住他们的嘴,知道了没?!”

    现在陈一果的话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圣旨,谁敢不听,他们马上出去各自忙碌,而陈一果就站在院子里看着这个猩红的棺材,越看就越是觉的诡异,县城里还是没消息传来,按照管理,领导们回消息起码要个三五天,这陈一果知道,三五天不算慢的了,毕竟领导们各个日理万机,但是棺材就在这里一天就已经死了两个人,三五天的时间陈一果是绝对等不了的。

    最重要的是,今晚,谁敢来守棺?

    如果守棺人死了,民兵再有伤亡,那他陈一果的仕途也就算是毁了。

    在革委会里想了半天的陈一果最后一拳头砸在了办公桌上,他招呼了一个民兵过来道:“你去把杨开泰给我叫来,别让别人看到。”

    现在的陈一果,再不想跟杨开泰打交道也不得不打。这就是陈一果感觉怪异的地方,他一个革委会的队长现在竟然要去求一个被流放在这里重点教育的封建迷信之人?

    不一会儿,那个小民兵就把杨开泰给叫了过来,杨开泰进了屋子就微笑的看着陈一果,这胸有成竹一般的微笑让陈一果非常不舒服,他道:“你别笑,九道河子杨奉贤一脉最后一个传人杨开泰,你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

    “我老头子沦落至此,生死都在陈队长手里,谈何把柄?”杨开泰笑道。

    陈一果摆了摆手,他对杨开泰道:“我不跟你争辩这个,我也不管你到底是不是九道河子杨家的那个杨开泰,你最好别跟我耍什么心眼,不然我让你死的很难看。”

    “陈队长放心,那断然是不会的,牛还在田间吃草,没别的事儿的话老头子就先走了,牛出了什么事儿的话,老头子死十次也不能赎罪。”杨开泰道。

    “我让你走了?棺材的事儿,你给我处理好,我已经给上级领导写了信了,在上级领导来之前,我不希望再死人了!如果有人再死,我绝对能让你跟着陪葬!”陈一果道。

    杨开泰脖子一仰,道:“那陈队长还是现在杀了我吧,她要杀人,我怎能拦的住?”

    这杨开泰竟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把陈一果给气的够呛,他指着杨开泰骂道:“别以为我现在就拿你没办法!”

    杨开泰看着陈一果,叹气道:“陈队长,在之前老头就说过,这个棺材挖不得,如今墨斗线已断,上面金色的符咒也被雨水给冲刷,没有了道教高人的镇压,我如何能解决此事?”

    陈一果也盯着杨开泰,盯了许久自然是此时心里没底儿的陈一果败下阵来,他叹口气道:“你到底想怎样?”

    杨开泰道:“我可以开棺看一眼吗?”

    陈一果点了点头,带着杨开泰出了门让民兵们打开棺材,棺材里面的女人依旧是昨日那般栩栩如生的在一池清水里面,杨开泰啧啧称奇道:“真是玄妙,本身合葬之棺,男人却化为一池清水养尸胎,水中是要有龙的啊。”

    说完,杨开泰伸出手插进了那棺材的清水之中。

    陈一果吓了一跳道:“你干什么!”

    陈一果一叫,值岗的民兵们也拿枪指住了杨开泰。

    而杨开泰另一只手一摆道:“别动!”

    没过一会儿,杨开泰竟然从这清水之中,摸出了两条鲤鱼!
    陈一果一直都以为这棺材之中的清水是类似尸油一样的东西,这么被杨开泰摸出两条鲤鱼之后陈一果着实是吓到了,心里对传说只是传说那最后一丝侥幸荡然无存,他看着杨开泰手中的那两条锦鲤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是活在这棺材里的鲤鱼?”

    杨开泰把两条鲤鱼撒进了棺材里,摇了摇头皱着眉头道:“这是你那两个手下的灵魂。”

    “什么?!”陈一果吓的后退了两步道。

    杨开泰点了点头道:“陈队长,不是我不拦着,而是现在拦不住了,人还要死,等鲤鱼凑齐七条,天上七星聚首,那时候女尸就要出世了。”

    “好你个死老头,竟然妖言惑众!”那拿枪指着杨开泰的民兵说道。

    “滚下去!”还没等杨开泰说话,陈一果就一巴掌打了过去,之后陈一果看着杨开泰道:“走,屋里谈。”

    ——进了屋,陈一果给杨开泰倒茶端了过去,虽然没有语言的哀求,但是一个革委会的头子给一个封建迷信的四旧之人沏茶已经算是大殊荣了,倒上茶之后陈一果说道:“死两个人就很难交代,如果死七个人,就算我侥幸没死也会大祸临头,我总不能对上面解释说是女尸伤人,那样的话恐怕很快咱俩就一块住牛棚了。杨开泰,我实话跟你说,我已经给上面打了报告,说这里发现了湿尸,想必很快上面就派人来,从今天开始,我陈一果好你杨开泰就好,我倒霉你也跟着倒霉,上级领导到来之前,我不希望九道河子这边再死人。”

    杨开泰看着陈一果说道:“好一个祸水东引,九道河子的人死了是死了,别的地方的人命就不是人命了?”

    “别跟我讲大道理。这事我知道你能办到。这事只要办妥,我答应你,不管你想从九道河子得到什么我都会帮你。我能感觉的到,你流放到这里绝对不是你宣传封建迷信这么简单。”陈一果看着杨开泰冷笑道。

    “三天,我能扛三天最久,三天之后这个棺材还在九道河子,我就管不了。”杨开泰道。

    陈一果估算了一下,三天的时间其实也差不多了,就道:“行,三天。”

    “我还要管陈队长借一个东西。”杨开泰笑道。

    “什么东西?”陈一果愣了一下道。

    “陈队长腰间的那把武士刀,这是战场上下来的东西,饮万人血,有煞气,杀过太多活人的东西死人也怕,只有这个东西能暂时的压制死尸。”杨开泰说道。

    陈一果摸了一下腰间的武士刀,这是他爹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当年他爹参加九道河子的游击队从日本鬼子的一个军官手里缴获了这把刀,日本鬼子虽然不是东西,但是他们的东西还真的是制作精良,这把刀削铁如泥,最重要的还不是刀本身的锋利,背后有他爹打日本鬼子的功勋。平日里陈一果每天都要精心的擦拭,现在要外借他心里还真的是不舍得,但是他犹豫了再三,还是解下来递给杨开泰道:“行,三天之内要是出什么事,我就用这把刀要你的命!”

    杨开泰接了刀,对陈一果点头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知道。”

    ——从这天开始,陈一果不再让民兵们晚上在革委会里站岗,晚上的时候他把杨开泰给接到了革委会的院子里,为了以防杨开泰耍诈,更是不想他回家遭奶奶啰嗦,陈一果干脆也住在了这里,俩人夜晚都没有什么睡意,但是二人更是没什么聊天的欲望,就这么干坐着,等到半夜时分的时候,陈一果慢慢的紧张了起来,他看着那个棺材,总感觉那猩红的棺材漆似乎是要渗出血来。

    就在一声猫叫之后,那个棺材忽然晃动了起来,似乎里面的那个女尸要冲出棺材来,这是陈一果第一次亲眼看着这个棺材里面的女人动,他站起来,早已经是满头冷汗,他对杨开泰道:“都要出来了,你还愣着干什么!”

    杨开泰站起来,提着那把长刀跳上了棺材,之后捧着那把长刀在上面如同僧侣打坐一样的坐了下来,说来也奇怪,就在杨开泰坐上去之后,那棺材果真是静止不动了。

    陈一果就这样一夜未眠,看着杨开泰在棺材上打坐了一晚上,直到鸡鸣三晓,杨开泰才跳下棺材道:“鸡鸣之后她就不会出来了。”

    说完,杨开泰就起身告辞,陈一果本来以为就这么简单而已,直到看到杨开泰走路整个身子都是飘的才发现似乎并不是打坐那么简单。

    第二夜,依旧是那个时间,那个棺材再一次动了起来,这一次杨开泰拿着刀再在上面打坐,似乎已经无法压制住那个女尸,那棺材板还在动,似乎要把杨开泰给推下来一般!

    就算有了昨晚的经历,陈一果还是瘆的慌,那棺材板晃动的非常剧烈,杨开泰在上面根本就站立不稳,就在此时,杨开泰拔起了刀,一刀把刀插在了棺材板上,并且他的整个人都倒立在棺材板上,手挨着棺材板,双脚朝天。

    就这样一个动作,杨开泰坚持了一晚上,等杨开泰下了棺材的时候,整个人脸都是白的。这一次陈一果真正知道了,想要那棺材里的女尸不出来杨开泰付出了多少。白天他甚至主动拿了一斤猪肉悄悄的送到了牛棚里。

    第三夜,似乎女尸被困了两天发了怒,这一晚上异常的凶狠,好死不活的是这天晚上下起了暴雨,杨开泰依旧倒立在这棺材板上,但是那棺材里的女尸,直接把杨开泰顶了起来,映着闪电的光,陈一果看到了那手顶棺材板的女尸那狰狞而惨白的脸!他端起了枪,只要那女尸敢把棺材板丢下来要跳出来,陈一果就决定马上开枪,以前他对杨开泰有成见,但是这两天之后他不想让杨开泰死!

    “别动!”杨开泰对陈一果说道。

    说完,杨开泰拔刀出鞘,那刀锋在自己的手上一划,那日本武士刀有多么锋利陈一果是知道的,杨开泰的手掌瞬间血花飞溅,杨开泰飞转身形,以手指蘸上自己的血迹,开始在那被女尸扛起的棺材板上飞快的写着什么。

    写完之后,杨开泰再次以打坐的姿势坐下,而刚才他用自己的血在棺材板上写的字,忽然冒闪出了金光,那金光最终在棺材之顶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金色:卍。

    那卍字越涨越大,最后砸在了棺材板上,这一下,直接把那已经扛起了棺材板的女尸砸进了棺材之中。

    大雨还在下。

    一切在那个卍字消散的时候烟消云散。

    棺材之上的杨开泰,就在那棺材板合上的时候晕倒在了棺材板上,陈一果赶紧去要把杨开泰给掺下来,那紧闭着眼的杨开泰轻轻的摆了摆手,口中微弱的道:“等天亮。”

    天亮之后,大雨停歇,陈一果把杨开泰送进了牛棚,交给杨当国来照顾,到了今天,杨开泰答应陈一果的三天期限已满,如果今天上级领导还不来带走这个棺材的话,那今晚杨开泰就不会再去守夜,实际上就算杨开泰想去身体也已经不允许。

    陈一果和一众民兵就革委会里苦等,一直等到中午,终于把那千呼万唤始出来的领导给盼来了,不仅领导来了,还带着市文物局的领导们,领导姓刘,叫刘天峰,他看到陈一果之后笑着拍了拍陈一果的肩膀道:“一果同志,九道河子的工作开展的不错!”

    陈一果苦笑了一下道:“全靠领导栽培。”

    在陈一果和刘天峰说话的时候,市文物局的人已经围着这个棺材转了起来,经过昨天晚上雨水的冲刷,这口猩红的棺材更显的崭新,文物局的人转了一圈儿之后对刘天峰道:“这不是金丝楠木,是梨木,棺材是清朝棺材的样式,距今应该只有两三百年,很常见。”

    文物局的人说这话的时候,口中失望的语气不言而喻。

    刘天峰估计是跟文物局的人吹了牛皮了,被这么一说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他看着陈一果道:“一果,谎报战果可是不好的。”

    陈一果一愣,挠头道:“木料我也不太懂,不过这棺材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棺材里是有一具女尸的,那女尸跟活的一样!”

    “就算跟活的一样,你们开过棺材之后尸体也会很快氧化,破坏了尸体的结构。”文物局的一个老头子叹气说道,这个老头子仿佛是文物局的领头人物。

    “这是吴教授。”刘天峰给陈一果介绍道。

    这吴老头说的什么氧化之类的话陈一果听不明白,但是他知道这个吴老头说错了,因为昨晚他还见过那女尸狰狞的样子,他对几个民兵示意道:“把棺材打开,让几位领导看看。”

    青天白日下还这么多人,民兵们也不害怕,上去就打开了棺材,棺材打开之后领导们都凑过去看,刚才那些对这个棺材轻视的文物局的人们各个瞪大了眼睛,特别是那个吴老头啧啧称奇的道:“怎么会这样?难道这水是防腐的药水,是泡在这水中的原因?”

    “天啊!这水里竟然还有鱼!!”有一个小姑娘惊呼道。

    众人看过去,只看到两条几乎是金色的鲤鱼,在这个女尸身前游来游去。
    文物局的人被这两条金色的鲤鱼彻底惊住了,不过很快就有人发出了疑问问道:“这两条鲤鱼不会是你们放进去的吧?”

    陈一果道:“这怎么可能呢?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哪里会拿这个东西开玩笑。”

    “这不是放进去的。”就在这个时候,刚才的那个教授说道,他一边说一边戴起了眼镜,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表现出了自己的慎重,他伸出手,把里面的两条鲤鱼抓了出来,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他喃喃自语一般的说道:“传说竟然是真的。”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教授给吸引了,刘天峰问道:“吴教授,什么传说?”

    “人面鲤鱼,你看这两条鲤鱼,仔细看的话,其实他们长的是一张人脸。”教授说道。他这么一说,大家都围了上去,发现果真是如此,不仔细看的话还看不出来,一旦认真的盯着这鲤鱼的脸看不难发现这两条鲤鱼的脸上长的极其类似人的五官。

    这就有点恐怖了,刘天峰道:“人面鲤鱼,这是什么玩意儿?”

    吴教授咳嗽了一声道:“这个传说是在风水极好的地方,棺材里可聚水,水中可由地气生成鲤鱼,自古就有鲤鱼跃龙门的说法,所以很多地方都说这鲤鱼跟龙是近亲,寓意就是此地风水极好,有望出一个极贵之人。”

    吴教授说完,大家都没有接话,场面一下子尴尬了起来。

    吴教授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一笑道:“当然了,这些传说都是封建迷信,并不可信,这种鲤鱼依我看来长这样也是巧合罢了。”

    说完,吴教授赶紧转移话题道:“看来这里面的水是普通的水,不然鲤鱼断然无法成活,那就奇怪了,这个女尸被开棺之后竟然没有被氧化,到底是什么在起作用?你们几个,来帮个忙。”

    吴教授叫着他的几个学生,一起把女尸拖动,在水下找到了几个陪葬品,都是以前大户女子家的首饰并不能算多珍贵,但是在这清水的水底,他们发现了另外一个东西。

    这是一身寿衣,男人的寿衣。

    就只有一个衣服,没有男人的尸体。

    刚才尖叫的那个女的叫道:“怪不得这个棺材这么大,原来是个合葬棺材,看这寿衣的样式,这二人还是配的阴婚,这都是封建迷信的产物,这个陈队长,男尸为何不见了,难道是你藏起来了?”

    这女学生说话一幅目中无人的样子,陈一果听完都想大耳刮子抽她,但是还是忍住说道:“这是说哪里话,我藏尸体干啥,打开棺材的时候里面就这一个女的。”

    “不可能,尸体还能不翼而飞的不成?”那个女同志继续追问。

    “素绢,别胡说八道。”吴教授这时候给陈一果解了围,同时他对陈一果笑了笑道:“陈队长,小丫头不懂事,你别在意。”

    “教授,我哪里说错了嘛!那你说说,这女尸完好无损,为何男尸不见了?”素绢道。

    “让你闭嘴你就闭嘴。”吴教授不耐烦的说道。

    这个吴教授,似乎要其他人要有涵养的多,他对刘天峰道:“同志,谢谢你们发现这样的国宝,迄今为止,咱们还没发现保存的这么完整的湿尸,这不管是在历史上学术上还是在医学上都有很高的研究价值,我代表这方面的学者向你们道谢。”

    刘天峰这个人就喜欢听人说好话,吴教授这么一说,他哈哈大笑道:“都是革命的同志,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那现在怎么办?咱们把这棺材运到文物局去?”

    吴教授看了看陈一果问道:“方便吗?”

    陈一果正要说话,刘天峰抢先道:“怎么会不方便?都是为了革命工作,这东西到你们手里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一果,去找几个人,把这棺材给文物局的同志们运过去。”

    陈一果心里都要乐开了花了,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这烫手的山芋谁他娘的愿意接谁去接,他赶紧安排了几个人,套了一辆马车把棺材给抬了上去,五花大绑起来,吴教授一行人对陈一果千恩万谢之后这才离开。

    等他们都走后,陈一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才放下心来,心情大好的他等到晚上的时候提着一壶酒去了牛棚,找到了杨开泰,三天以来杨开泰的所作所为陈一果都看在眼里,陈一果这人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是起码懂得知恩图报。

    到了牛棚的时候,杨开泰还没醒来,只有杨当国一个人在那里叼着一个草根半躺着。陈一果对杨当国道:“你爹一直没醒?”

    杨当国点了点头道:“估计还得睡会,陈队长有什么事儿吗?”

    “没事,就是来道个谢,对了,我给你们找了个地方,搬那边去住吧,这边湿气重。”陈一果道。

    杨当国没有千恩万谢,笑道:“多谢陈队长美意了,这边住着挺好,我跟我爹这身份,真的搬到好地方去了,别人会说闲话。”

    就在这时候,杨开泰醒了,看脸色就非常的虚弱,陈一果赶紧去把杨开泰给搀扶了起来道:“没事儿了吧?”

    “还好,就是老了,那棺材里的尸气太重,休息几日便好了,那领导来过了?”杨开泰问道。

    陈一果点头道:“来过了,棺材也拉走了,这次的事儿多谢了,陈一果一诺千金,以后要是有什么用的着的地方尽管吩咐。”

    杨开泰摆手道:“那是后话,今天早上晕了过去,那来的领导是男是女?”

    “领导是男的,不过领导带了文物局的人过来,队伍里倒是有个女的。”陈一果道。

    杨开泰脸色一变,一拍大腿道:“那女的可有靠近棺材?”

    陈一果不知道怎么了,他对那个女的非常讨厌,记的也是清楚,点头道:“靠近了,怎么了?”

    杨开泰沮丧道:“我本有话今早要交代,不料晕了过去,谁知道竟然误了事,女人是断然不可靠近那个棺材的,那女尸肚子里有鬼子,是要靠女人出世的!”

    陈一果听完也是吓了一跳,其实他在送走棺材的时候就知道那些文物局的人要倒霉,但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是一听什么鬼子要出世,他还是有点慌张。

    “没办法了吗?”陈一果道。

    “现在就只有祈求那女的被女尸杀死。不然这鬼子临世,必然天下大乱!”杨开泰道。

    ——陈一果本来放下来的心被杨开泰这么一说又给悬了起来,他从牛棚出来以后,送棺材的民兵们也回来了,在他们出发之前陈一果就对他们交代过,送到之后不管什么时候马上离开,谁都不准在那里停留。

    陈一果问他们道:“送到哪里了?”

    “送到县城,文物局那边说是明天派卡车来接,看不上咱们的马车,要说也忒扣了,兄弟们忙活了半天,不说喝酒了,竟然连口饭也不管。”民兵说道。

    “有点出息行不行?饭重要还是命重要?都滚蛋回家好好洗个澡睡觉去!”陈一果打发他们。

    而这一夜,陈一果注定再次难免,不仅仅是因为可能存在的鬼子出世,还有就是他知道,县城里今天晚上必然是鸡犬不宁,而这一切,都是他有意为之,虽然事出无奈,但是毕竟害了无辜的人命。

    第二天一早,陈一果打发一个腿脚快的亲信去了县城去打探消息,中午的时候那亲信回来了,也不知道是跑的还是吓的,总之脸都白了,他喝了一大壶水才稳定下来,对陈一果说道:“队长,出大事儿了,昨晚文物局那边,死了五个人!死的跟咱们那俩兄弟的死法一模一样,都是跪在棺材前!”

    “有女的死的没?”陈一果赶紧问道。

    “怎么?有相好的?”那亲信问道。

    “相好你娘个腿!快说!”陈一果踹了他一脚道。

    那亲信摇了摇头道:“没听说,我远远的看了,五个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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