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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观亡人——记录一个古老神秘的民间行业[第18页] |
| 作者:葱冲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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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下午地理课。 沈老正在黑板前用粉笔“哆哆哆”写着长江流域的发展史，地中海一样的发型格外晃眼，我的思绪飘回三个月前，如果当时在阴船上不那样做，那我现在又会在哪呢？ 彼时分班已经决定，我和毛妹义无反顾地选了文科班，主修历史和地理，辅修物化生政，文科里相比政治，我更喜欢地理，自然造物，壮阔河山总是那么有吸引力。 史地班女生多，我和毛妹因为身高的原因，被分配到后排，继续做一对吵吵闹闹的同桌。 毛妹把地理书竖起来挡住脸，用胳膊肘捅捅我说：“然后呢！你被雷劈了然后呢？” “去去去。”我斜视她，“你才被雷劈。” “说呀，你倒是快说。”毛妹心急，又挤过来点，“听到一半难受死我了。” “要我说也行。你再发一遍誓，这些事情暂时不能透给唐四听，特别是他身上的蛊，当然也包括在阴船上见了秦婆婆的事。” “发发发！”毛妹举起两根手指准备对天花板发誓，忽然顿住，惊讶地问道：“等等，你真的见着秦婆婆了 ？！” “毛XX同学。”沈老从黑板前转回来，慈祥又疑惑地问：“你举手是因为有不明白的地方吗？” 毛妹“哧溜”一下收回手，意识到自己动作太大了，连忙支支吾吾地站起来，小声回答说：“沈……沈老师，没有没有，我没问题……” “哦？毛同学看来已对这节课的内容融会贯通了。”沈老慈祥的眼里闪过一道“杀机”，苍老的嘴角勾起微笑，“不如老师反问你一个问题，考考你如何？” 毛妹涨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沈老背着手，笑着踱下讲台，一举一动间皆透着股独有的书卷气：“我就问个比较简单的问题吧，长江有多长？” 毛妹一愣，忙对我猛挤眼睛，我匆匆翻书找，还好长江那一章开头就有介绍，我连忙小声提醒她“6280,6280！” 毛妹听到后，心里有了底，即刻气定神闲起来，她轻摇一下头，似乎对这么简单的问题表示不屑，语气轻松地回答道：“6280米。”说完还抬起头，望着沈老露出一个自信满满的微笑。 沈老憋住笑，又继续问道：“中国的国土面积有多大？” 我刚想开口提醒她说错了，是6280千米，谁知毛妹理都不理我，自信的笑容更甚，她此刻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回答说：“960平方米。” 沈老边笑边摇头直叹气，陆续有同学反应过来，也跟着开始轻声笑起来。 “毛同学，你家多少平方米？”沈老问。 “90个平方呀老师，问这干啥？”毛妹疑惑地回答。 “没啥啊，我只是觉得你家好大哇。”沈老终于哈哈大笑起来，“中国才十个你家大小，佩服佩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全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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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旧寄住在毛妹家，夜里我和她躺在小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秋天的夜晚有点微冷，我俩缩在被窝里，只探出半个头闷声闷气地讲话，忽然又说起那天后来的事。 “那天的后来啊……”我一边回忆一边说起来。 时间退回到高一最后一天的夏夜。 狂风暴雨，怒江狂澜！黑沉的夜幕下是来自天道的惩罚！当时所有的落雷都被吸引到了我身上，雷声轰鸣，电光耀眼，大雨倾盆而下！我费尽力气站稳在那风雨飘摇的舱顶，我高举着银符不甘示弱！那一道又一道的力量压迫着我的灵魂，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当所有压力集中起来到达零界点时，我终于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感觉！ 我听不到，看不到，摸不到，碰不到。整个人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有那么个想法在脑海一闪而过，难道，我是和他们一样消失在三界里了吗？ 我在那片黑暗里徘徊了好久，寻找了好久，也没有见着任何出口，却突然，有个年老的声音响起。 “今赐阴眼，出幽入冥。流盼无穷，令汝通真。汝为观阴，施恩众生，世间亡魂，先知先承……” 这样的口诀反复念了不知几十遍，每念一次，我的耳朵和眼睛就会剧痛一次，好在，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口诀停下，黑暗里慢慢飘来一缕细长的青烟，不远处有一点红色的香头在一明一暗，直觉告诉我，应该走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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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妖异的青烟仿佛有生命般引着我向前走，我跟随它一路走到红光的尽头，香头暗沉的光线下照出了一张古朴方桌的一角。我睁大眼看着，这里除了一张方木桌和一个香炉再无其他，不由有些疑惑。 “慢慢闭上眼睛。”黑暗中响起一个慈祥又柔和的女声。 “谁？”我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立刻反问道。 “孩子，把眼睛闭上。” 她的声有一种莫名的引导力，我将信将疑地闭上眼睛，眼皮合上，在一片黑暗后，我突然看见眼前慢慢浮现出另外一幅景象。木桌香炉还在，那一簇香头的红光忽然大亮，照出了木桌子以外的地方，天！木桌旁竟然坐了个人！ 我猛然间睁开眼睛，光线暗了下去，木桌旁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闭上。”又一声声音传入耳朵。 我心惊肉跳的，却忍不住再次闭上眼睛去打量“那个人”。 那人在木凳子上坐得周正，贝壳髻一丝不苟地盘好在头上，她穿着一身蓝布衣服，小脚上套着黑色布鞋，在宽大的裤脚管里若隐若现。我仔细看她的脸，只见她的脸上沟壑纵横，连五官都几乎隐了去。她身子微微前倾，朝我伸出一只手说：“过来。” 我走上前，心里已经起了猜测，于是试探地问了句：“是秦婆婆吗？” 她竟然没有否认，轻轻点头问道：“孩子，你是谁的徒弟？” 她的语气很是亲切，长辈关心小辈那般慈爱，我“噗通”跪地，即刻磕下头去：“花菱镇缪巧珍弟子，苏木拜见师祖！” 在她点头的刹那，我感觉整个人都兴奋起来，我叩拜在地上，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激动。眼前不是别人，正是缪先生的师父，唐四口中的那个传奇观亡人，船上胖子所道常人不能见到的——秦婆婆！我竟然真的见着她了，要我怎能平静得下来！ “小缪的徒弟？”这会儿轮到秦婆婆疑惑了，她一手拉过我的手臂，示意我站起来，然后抬头仔细端详我，开口道：“没想到啊……没想到……小缪的徒弟这么出息……”她又打量了我一会儿，眼角复又垂下，感叹道：“当年一个无心之举，竟然换来了如此缘分，天意啊……” 我直起身，怔怔不能言语，只静站一旁，听她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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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你怎么和他一起来的？”秦婆婆突然开口问我。 “谁？” “那个老头。” 我恍然大悟，她话里的“老头”应该指的是老仙，想到老仙，我猛地一拍脑袋！暗道一声糟糕，也不知道到底过了两柱香时间没，他有没有自己先走？ “我还在船上吗？”我没有回答秦婆婆的提问，看了一眼缓慢燃烧的香，抢先问道。 听了我的问话，秦婆婆的神情变得萧索，她慢慢摇头道：“没有船咯……再也没有船咯……” “这……” “孩子，你该回去了。”秦婆婆突然从木凳子上站了起来，她身形矮小，只到我的肩膀，而我终于看清她的脸，那是一张经历了无数岁月风霜的积淀的脸，有着我从未见过的超脱于无欲，我不由疑惑起她活了多久，正当我发愣时，秦婆婆忽然开口道：“我也要走了。” “走？走去哪里？”我急忙问。 “和他们一起，尘归尘，土归土，我终归输了，输给了他，也输给了天。” 我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我能体会到她此刻莫名的绝望，我伸手握住她的手，苍老的手冰冰凉凉的，像是很久没被牵起过一样，有些僵硬。 “孩子，有你来送我最后一程，我老太婆也就满足了。”秦婆婆嘴角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你啊你，徒手去接什么天雷，我们终归斗不过天的。来这船上找我的人从没像你一般，也只能空手而还，这便是你的机缘，也是如此，它选择了你。” “什么……”我怔住，听得迷迷糊糊。 秦婆婆又笑了，她抬手指指我的眼睛，说：“你睁眼。” 我这才意识到了我正闭着眼！我急忙睁开眼，四周空空荡荡的，仍然只有桌子香炉，秦婆婆不见了。我立刻闭上眼，却反而看到了站在我身前的秦婆婆。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眼睛怎么了？‘它’又是什么？” “它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一丝魂力，名叫‘寻’，将它附着于灵魂上，便可有所变化。如若附于眼，便是阴眼，可寻千万亡人，如若附于耳，便为阴耳，可听鬼话鬼声，以此类推。来找我的人千百个，都只是为了来无影去无踪的它，天雷落下时，你的灵魂起了缺口，它借机融于你的眼里，寻了你当下一任的宿主，所以我说……天意，天意。这么多人上过船，却始终没有迎得它青睐，你因为受创，反而吸引了它。” “这么说，‘寻’是活的？” “我不知道。”秦婆婆摇头，“我只知道，它离开我的时候，就注定了我的大限将至，我再也不能漂流在这江面上，送那些枉死之人去往阴间，这就是命。这么多年的坚持，终归认输了。不说了，不说了，我要走了。日后怎么用它，全靠你自己参悟罢。”说完，秦婆婆拍拍我的手，绕过我独自向黑暗深处走去，她的背影萧索寂寥，我忍不住追上前去，却怎么也追不上，始终差那么十步路，秦婆婆也不回头，只叹着气说：“别送啦，别送啦，让我老太婆自己走一段吧。” 她的身影慢慢走远，慢慢变淡，直至完全消失于无形，我知道她也走了，和那些无法再入轮回的亡魂一样，彻底消失在了三界中，化为尘埃，化为气息，化为虚无。 说到这里，我心情变得有些沉重，因此不再言语，望着晚上的天花板发呆。一旁的毛妹听得正起劲，又催促我说：“后来呢，后来呢？” 我侧头看了眼夜光闹钟，时间不早了，于是三两句话概括说：“后来那木桌子突然碎了，我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玻璃钢船里，老仙也在船上。” “再后来呢？” “一起回去了呗。” “啊……”毛妹语气有些失望，接着问我说：“那艘船呢？阴船去了哪里？” “跟着秦婆婆一起消失了吧……”我叹气。 “切，没意思，真没意思。”毛妹打了个哈欠，不再说话。 我也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我回想起玻璃钢船上睁眼的那一幕，我分明看见老仙的眼里泪光闪烁，像是在哭。只是就那一瞬，他又恢复了阴翳。 他为什么要哭？莫非也是在感慨秦婆婆的离去吗？ 罢了，罢了。我不愿再深究，翻了个身，跟着毛妹一起进入了梦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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