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网 购物 网址 万年历 小说 | 三丰软件 天天财富 小游戏
TxT小说阅读器
↓小说语音阅读,小说下载↓
一键清除系统垃圾
↓轻轻一点,清除系统垃圾↓
图片批量下载器
↓批量下载图片,美女图库↓
图片自动播放器
↓图片自动播放,产品展示↓
佛经: 故事 佛经 佛经精华 心经 金刚经 楞伽经 南怀瑾 星云法师 弘一大师 名人学佛 佛教知识 标签
名著: 古典 现代 外国 儿童 武侠 传记 励志 诗词 故事 杂谈 道德经讲解 词句大全 词句标签 哲理句子
网络: 舞文弄墨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潇湘溪苑 瓶邪 原创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耽美 师生 内向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教育信息 历史人文 明星艺术 人物音乐 影视娱乐 游戏动漫 | 穿越 校园 武侠 言情 玄幻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首页 -> 恐怖推理 -> 《四明魂魄录》——四明地区曾发生一件怪案,原因你肯定想不到 -> 正文阅读

[恐怖推理]《四明魂魄录》——四明地区曾发生一件怪案,原因你肯定想不到[第2页]

作者:烟波的帮主掉坑里
首页 上一页[1] 本页[2] 下一页[3] 尾页[5]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余文有点不耐烦地说:“老人家你不也是大晚上的出来转悠吗?再说了,我来干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三家婆手舞足蹈道:“你这个后生嘴巴真是辣,说得老婆子我都不好意思了。不过我就是喜欢多管闲事,管天管地还管人间的腌臜事。一个年轻漂亮的寡妇家里,大晚上跑来个外乡人,我自然是要留意的。干柴烈火,如果真做出了男盗女娼之事,我们镇还不是丢脸死。”她嘴里这样说,心里却是巴不得他们做出苟且之事,她便满足了窥探欲,有了几天的说头。
    余文有点不耐烦地说:“老人家你不也是大晚上的出来转悠吗?再说了,我来干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三家婆手舞足蹈道:“你这个后生嘴巴真是辣,说得老婆子我都不好意思了。不过我就是喜欢多管闲事,管天管地还管人间的腌臜事。一个年轻漂亮的寡妇家里,大晚上跑来个外乡人,我自然是要留意的。干柴烈火,如果真做出了男盗女娼之事,我们镇还不是丢脸死。”她嘴里这样说,心里却是巴不得他们做出苟且之事,她便满足了窥探欲,有了几天的说头。
    余文有点不耐烦地说:“老人家你不也是大晚上的出来转悠吗?再说了,我来干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三家婆手舞足蹈道:“你这个后生嘴巴真是辣,说得老婆子我都不好意思了。不过我就是喜欢多管闲事,管天管地还管人间的腌臜事。一个年轻漂亮的寡妇家里,大晚上跑来个外乡人,我自然是要留意的。干柴烈火,如果真做出了男盗女娼之事,我们镇还不是丢脸死。”她嘴里这样说,心里却是巴不得他们做出苟且之事,她便满足了窥探欲,有了几天的说头。
    余文气得脸色通红,无奈对方是个老妇人,动不得手,只呵斥道:“你说谁男盗女娼?你一把年纪,不要口无遮拦。”三家婆大笑,彷佛将对方惹急了便是自己极大的胜利。左顾右盼,顺手从路边的树上摘了一把叶子,扇子一般朝余文拂来。余文不知她意欲何为,纵身向后一跃,厉声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三家婆笑得腰肢乱颤,道:“哎呦哎呦,你看你急的,我给你扇扇,消消气。青岚长得漂亮吧?方圆几里,有多少男人在惦记她,走过了都要往门里望几眼,连我老婆子都觉得她好看。你一个血气方刚的汉子,摸着良心说说,就没有对她有非分之想?”余文竟一时语塞。三家婆得意地说:“你看你看,世上有哪个男子不钟情,哪个女子不怀春?女爱才男爱貌,那都是人之常情嘛。我天生就是操心命啊,虽说与我不相干,但还是忍不住来看看。你们一会女的去庙里,一会男的来女的家里,就怕你们出点事。”
    余文沉声道:“你是什么人,要你管那么多?”三家婆得意地说:“这里没人,你不妨老实跟我说说,你跟青岚到底有没有那啥过?”余文忽然笑了:“我偏不告诉你。不早了,请让个路,你也赶紧回去,躺床上,要睡不着了,就慢慢想这个问题。”三家婆意犹未尽,直直站着不肯让开:“别看青岚长得漂亮,她是白虎星,真的,我见到过的,底下没毛。白虎星克夫,把他老公都克死了。我看你一表人才,虽说带个孩子,再找个二婚的还是不难的,何必招惹她?要离她远一点,不然也不会有好下场。”
    余文不想再听她胡言乱语,轻轻推了一把,将她推倒路边。走了几步,忽听三家婆在身后说道:“外乡人,我劝你在我们镇里还是老实点,既然想留,就不要惹事,惹事必要出事。十年前就有一外来女的,招蜂引蝶,结果横死在这里。”余文闻言一怔,折返回她身边,问道:“你说什么,十年前有一个女的死在这里?”三家婆见他昏暗灯光下脸色狰狞,不由心中发虚,退后了几步说道:“是我说的那又怎样?一个女人怀了大肚子还不守妇道,勾引人家老公,死了也不值得人同情。”余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你倒说说看,那女的是怎样不守妇道,又是怎样死的。”三家婆被他抓得发痛,连挣两次都没有挣开,急道:“你要干什么?再不放手,我要叫人了。”说着便大喊道,“来人啦,救命啊,要杀人啦。”余文不妨她出这一招,慌乱中手略一松,三家婆借机用力挣脱,跑开几步,揉着手腕说道:“这人有病,这人有病。娘希匹,一个外乡人居然跑到我们镇里撒野来了。”回头望见余文正盯着她,吓得闭口不言,一溜烟地跑开了,丝毫看不出老态。
    青岚开门出来,看到余文站在路上,不觉惊讶道:“你怎么还在啊?刚才我好像听到三家婆的声音了,是她在喊救命吗?”余文点点头,转身欲走。青岚见他神色有异,猜到了事情的大概,追到近前劝慰道:“三家婆要说难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这张嘴巴就是臭,在镇里都出了名的,要是她对你胡言乱语,你就当她放屁好了。”话一出口觉得有点粗鲁,不好意思地笑了。
    余文注视着她,肃容问道:“你真没听说过十年前镇里有过命案?”青岚不明白他为什么突出此言,语气严厉,觉得委屈道:“我怎么会骗你,如我说假话,就天打五雷轰。”余文见她发此毒誓,顿觉过意不去:“三家婆说十年前曾有外乡女人命丧此处。我是奇怪,这种事情在镇里不会是常事,难道日常里就没有人谈起吗?”青岚也觉奇怪道:“她果真这么说的?这真是怪了,我嫁到这里这么多年,都没有听过。虽然我不喜欢走家串户,也不与人闲话白谈,但好歹开了饭店的。镇里不少人将这里当做是闲聊的地方,点上一壶酒,再要上一盘花生米,一坐就是半天的大有人在,期间大都是说古道今的,我这店倒成了各种消息的集散地了。我在镇里走,老嬢们凑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地也见得多了,她们虽然不和我聊,但也不会避我,大多是说些琐碎的事情,但绝没有听说过命案。”
    余文越想越觉此事蹊跷,说:“三家婆刚才急了脱口而出的时候,料想不会有假。只可惜她不肯多说。”不禁扼腕叹息。青岚突然想到,问:“你为什么要查十年前这里的命案?”余文便将妻子十年前去世,自己一直追查她的出事地点及死因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这十年来,我妻子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里,不舍地看着我,却又说不出话。我醒来就觉心酸,发誓一定要查清她的死因。”心中暗道,十年来一直毫无讯息,到了此地,先是见到了温柔的手镯,今天三家婆口中得外乡女子也一定是温柔,总算让我找到了她去世的地方。至于她的死因,史木宽和三家婆想必是知道的,估计连那瞎子也知情,但都绝口不提,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之处。余文暗暗下定决心,要想方设法从他们口中探出消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以告慰温柔在天之灵。
    青岚同情地望着他说:“原来如此,真是苦了你了。”听他将十年追查过程一语带过,明白必是诸多艰辛,又想到自己这些年来的不易,更是同病相怜,说道,“你放心,我也会想办法打听这件事情的。那些人喝多了酒口无遮拦,如果遇到知情的,一定能得到点消息。”余文充满感激地说:“那有劳你了。”
    两人又说了会话,余文担心余三思独自一人,便告辞离去。青岚一直望着他消失在黑暗里,才转身回屋。


    六 妄语

    余三思几天没上学,余文看他病好得差不多了,催促他去上学。余三思病了几天,总还是有点倦怠,动作磨蹭。余文给他熬好了粥,让他早点吃完,陪他一起去学堂。
    华家镇中间有条小溪,几道弯曲,将整个镇子划成两半。从庙里去学校,必要经过一座石板桥。小溪到了石板桥前一段,溪底嵌进一块巨石,平铺于水下,经溪水日积月累地冲刷,中间有了凹槽。妇女们在槽口垒起几块石头,抬高了凹槽的水位,便如一个大型的水盆一般,足可容纳三四个成年人躺着洗澡。妇女们便聚于此处,将这石盆当成了洗衣服的好地方,又可聊天解闷。
    余文带着余三思过石板桥时,正有三个妇人在溪边洗衣服,她们或搓或漂或捶,一边在拉家常。余文听声音,认出中间那人正是昨晚所见三家婆。只听她说道:“你们猜猜,我昨晚看到什么了?”左边那个妇人听她语气中带着神秘,好奇之心顿起,向她凑近了一点问:“别卖关子了,快说说,看到啥稀奇事了?”三家婆得意地说:“哼哼,我不说你们肯定想不到,这可是我们镇的大消息,要是传出去,镇里非炸开锅不可。”右边那妇人知道三家婆最喜欢说人是非,如果真有事情,她不说出来就会憋死,故作不屑道:“你爱说不说,我们还不愿听呢。”三家婆作生气状,对左边那妇人说道:“喏,小月,这可是水仙不让我说的,那我就闭嘴了。”小月不乐意道:“水仙,你不要听不听就是了,我可最喜欢听三家婆讲大道了,有声有色的。三家婆你快讲吧。”这话让三家婆很是受用,清了清嗓子说:“你们都以为青岚是贞洁烈女吧?自从她老公死后,娘家人几次劝她改嫁,还安排几个男的来跟她相亲,都被她赶了回去。镇里那些个色鬼,想赚她便宜,有几个没给她大骂过?搞得好不尴尬,照样还天天往她店里跑。小月,你家老公也是个馋嘴猫,被她骂过吧?”小月干笑道:“男人不都是这副德行吗,我是想得明白的,要是他偷得到腥,那是他的本事,尽管去偷好了。”水仙猛捶了几下衣服,哂笑道:“你就嘴硬吧,你老公经常跟史木宽混在一起,要是也学样找个姘头,我看你比小菊好不到哪去,得哭死。”小月反讥道:“你别光说我,你家那位不也隔三岔五地往青岚店里跑吗?哎,谁让人家长得漂亮呢。”三家婆见她俩将话题带的远了,道:“你们还要不要听了?”
    小月听三家婆言下之意,似乎有青岚的丑闻,兴致十足道:“我早就觉得青岚这女人,眉目之间带着妖气,一定是个骚货,男人粘了她非得给她吸干了精气,不然他老公怎么年纪轻轻就死了?所以啊,她耐不住寂寞那是迟早的事。”水仙因日常里和青岚还有点交情,又对小月不满,反驳道:“那你说说,你见过她怎么耐不住寂寞了?难不成和你一样,见到个男的都要打情骂俏一番?”小月一甩衣服,站起来指着水仙骂道:“你今天一定要说清楚,我怎么和男的打情骂俏了?”水仙针锋相对道:“你前天难道没站在马路上,光天化日地和我老公说荤话?”小月一想确有此事,不由觉得理亏,心想怪不得今天阴阳怪气老说我的不是,原来气结在这处了。三家婆怕她两人再吵下去,都气走了,自己还要重新再找人说闲话,极为不妙,劝解道:“好了好了,男女之间说说荤话,开开玩笑那也是常有的事吗,又没干摸肉蹭皮的事,至于吗?水仙,不要伤了和气。”拉拉小月的裤脚示意她蹲下,三人又凑成一堆,三家婆说道:“我是亲眼所见。我看到的可不是打情骂俏,而是偷汉子。”两人一听是如此火辣之事,又添了兴致,把脚步往三家婆处挪了挪,又凑拢了些。
    三家婆说道:“昨晚啊,我瞧见青岚店里黑灯瞎火,觉得奇怪,她娘俩这么早就睡了?也是关心,怕她们有个病痛,就去敲门,不见有人来应,才知道是出去了。我就想青岚日常里走街串巷可不多,会是去哪里了呢?还是关心,万一她们出了什么事,我还能帮上忙,就等啊等啊,足足等了半更的时间,她们才从寺庙的方向回来。我旁敲侧击了一番,果然是去庙里了,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了。”小月吃吃笑道:“还能干什么?一个光棍,一个寡妇,干柴烈火,当然是做那事了。”男女之事总能引起人的兴趣,何况是日常里生活寡淡的妇女,水仙听了也是一阵嬉笑,笑完问道:“不是还有两个小孩在身边,谅他们不会吧?”小月不以为然道:“不会将小孩支开吗?你想他们那劲上来了,别说两个小孩,就是光天化日的,是不是也得想法子快活一番?”水仙见她说得如此不堪,笑骂道:“小月,看不出原来你如此风骚,你老公吃得消吗?”小月翻了个白眼道:“别嘴上正经,你还不是一样?”水仙不服问道:“我怎样了?”小月道:“这可是你让我说的。三家婆,有一次我去他家串门,就看见她跟她老公又啃又抱的,要不是看到我去了,说不定就大白天的滚到床上去了。你说老夫老妻的还这样,羞不羞?”水仙不由红了脸,故作恼道:“你再乱说,我撕烂你的嘴。”
    三家婆听她两人抖落丑事,最是高兴,听得津津有味,又说:“他们在庙里做什么且不管了。可不久,那男的又来找青岚了,两人边说边笑,说着说着就抱在一起了。这才过了多久了,就想她了,这不是如胶似漆一样吗?我偷偷站在外面可都瞧见了。我是跟你们关系好,私下告诉你们,可不许乱传,坏了青岚的名声。”嘴上说着不传,其实心中知道这等消息要不了半天,就会传遍整个镇子。水仙啧啧说道:“青岚平常一本正经,没想到会这样。”小月得意道:“我就说她是假正经吧?你看他们在庙里还没尽兴,又来店里快活了。三家婆,后来又怎样?”
    余文听得心绪难平,心想这三家婆真是可恶,造谣生事,偏偏又假装好人。怕她们越说越离谱,被余三思听去,小孩子单纯当了真,便哼了一声,想让三人闭嘴。余三思却已听得明白,问道:“爹,她们是在讲你跟青岚阿姨吗?”三人听到后面有人,转头瞧见余文父子,顿时不语。余文想要是自己和三个女人在路上吵起来,徒让人耻笑。说道:“她们在说不相干的人。快走吧,不然我们要迟到了。”余三思说:“可她们说到青岚阿姨了啊。”余文正色道:“身正不怕影子歪,我和青岚阿姨以礼相待,没干过出格的事,不要管别人说什么。”说话间快步走过石板桥。三人抬头,看到余文瞪着她们,低声窃笑,猛搓衣服。余三思故意走在后头,捡了一块大石头,过桥时往溪里一扔,溅起一片水花,打湿了三家婆的衣服。三家婆站起来一阵谩骂。余文对余三思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走。余三思却是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对三家婆做了个鬼脸。
    过了桥,瞎眼公左手提个篮子,右手持着拐杖,迎面而来。余文想他对自己并无好感,跟他打招呼怕是要撞个冷脸,便默不作声,拉着余三思让在路旁。余三思听慧儿提过瞎眼公对她很好,已不如初次见到时害怕,打招呼道:“瞎眼公好。”瞎眼公循声摸索过来,摸到了余三思的肩膀,轻轻拍了拍,以示欣慰。他目盲耳敏,显然已听见余文说的话,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歪,这话是不错。不过世人大都跟我一样眼瞎,看不到别人是否行得正,看见的也愿意心瞎,只愿看到影子歪。所以啊,该说的还是要说,该争的还是要争。”余文听他是在提醒自己,感激道:“老人家说得是。”瞎眼公走过石板桥,来到三人身后说道:“你们这些妇人好没正经,尽编排些没着没落的话,你们是逞了口舌之快,就不怕传出去坏人名声?水仙,你是老实人,平常不喜欢搬弄是非,怎么也凑在一起胡闹?”瞎眼公论起来是水仙夫家宗长,又是邻居,水仙家日常如有困难周转不开,瞎眼公会接济一下,因此对他心怀敬意,听到呵斥,羞红了脸,着急得结巴说道:“我我。。瞎眼公,我没说什么。”另两人却不乐意了,小月说道:“怎么,瞎眼公,就许青岚做,不许我们说?青岚偷汉子,要说谁不正经,那该是她吧。”瞎眼公冷笑道:“青岚偷汉子?不正经?你们这样编排,也不怕口舌生疮。你们去镇里打听打听,谁不说青岚好?要在古代,该由皇帝给她竖一块贞节牌坊。”水仙附和道:“是的,青岚的名声是好的。”小月不悦道:“水仙,你好没立场。难道我乱说?你刚才不也听到这都是三家婆亲眼所见吗?”瞎眼公转眼盯着三家婆,似乎能看到她一样。三家婆仰首挺胸道:“没错,我就是亲眼所见,昨晚青岚去庙里见了那外乡男人,后来那男的又来店里幽会。这话如果有假,不要说口舌生疮,天打五雷轰都没关系。”瞎眼公听她说得如此决绝,心中疑惑,暗想难道真有此事?
    余文并未走远,几人之间的对话听得分明,心想要是不做分辩,任由她胡说八道,自己倒没什么,青岚因为给自己去帮忙,而被坏了名声,这可太对不住她了。于是让三思自己去学校,他又折回来,隔着小溪对众人说道:“瞎眼公,事实真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三家婆,昨晚青岚是去过庙里,那是我家小子失了魂,请她去帮忙叫魂去了。后来我去她店里,那不过是买面,昨晚也跟你说清楚了。至于搂抱、幽会种种,确实没有,请你不要再乱讲。”瞎眼公道:“我就知道,青岚这孩子明理知节,绝不会做偷汉子这种出格的事情。”
    三家婆冷笑道:“瞎子你偏信他。”对着余文道,“我早打听过了,你要么是一个江湖术士,要么就是收破烂倒卖赚钱的,料来没少干偷奸耍滑之事,又能是什么好人?”余文奇道:“你没事打听我做什么?”三家婆道:“我们华家镇瑞气祥和,就是不喜欢你们这些外乡人来乱了我们的生活。你留在这里,还要长住,我当然要打听清楚你是不是坏人。我劝你还是早点离开这里,不要惹是生非,坏了华家镇名声,到那时候可真别怪我们不客气。”
    余文本想问她怎么个不客气法,却听瞎眼公冷笑道:“你怎知道他会惹事?”三家婆气道:“瞎子,我可是一门心思为了华家镇好,我不姓华,你才是姓华的,你怎么倒帮着外人说话?一个走街串巷的外乡人,为什么到了我们华家镇,偏偏住下了?你问问他,他日常里无事就往青岚店里跑,难道不是看上了青岚,对她有所企图?”余文来到华家镇无亲无故,只与青岚等几人相熟,又因镇口离庙较近,因此常去买东西或下个馆子,但也未尝没有对青岚好感的因素,听了心中发虚,好在瞎眼公看不到他的神色。
    正此时,青岚提着个竹篮来溪边洗衣服,远远听到三家婆在挤兑余文,心中不悦。昨晚她与余文谈心之后,亲近感大增,见他被欺负,喊道:“三家婆,我敬你是长辈,但也请你自重,说话前想一想,不要给我们这些晚辈给看轻了。”
    三家婆看到青岚也来了,哈哈笑道:“这可真是巧了,两人前脚后脚都到了,这是约好了的吧?小月、水仙,你看我们真是该死,不该来这洗衣服,占了人家的地方,误了人家好事了。”小月与她一唱一和,吃吃笑道:“我们三个在这,人家都不好说情话了。”青岚望了余文一眼,见他双手握拳,实是气极。秀眉一锁,恼怒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们清白相交,不怕你们说闲话。”小月道:“真是大言不惭,难道偷汉子的清,我们反而浊了?”青岚道:“清不清,浊不浊,做过的事自己心里有数。”小月听她话里有话,问道:“我做过什么事,你倒是说说。”青岚冷笑道:“非要我把你跟史木宽的丑事说出来吗?”三家婆嘿嘿笑道:“小月,原来你和史木宽也有一腿?这我倒不知道。”小月气急败坏道:“她这是造谣,文青岚,你要再乱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水仙一见双方越说越僵,再闹下去就会大打出手,劝和道:“好啦好啦,大家一起开开玩笑嘛,都别当真,以免伤了和气。”
    瞎眼公点头道:“就是,都是街坊邻居,要和和睦睦的。三家嫂子,你要管住你这张嘴。”
    三家婆恼道:“你为什么偏说我?”
    瞎眼公冷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事端还不是你生出来的。青岚真要跟人找对象,只要遵了礼数,那也是桩美事,你做长辈的,胡乱猜疑,不让人笑话?”
    三家婆不怒反笑:“对的对的,青岚与人找对象,你瞎子看不见,我们没瞎的就要替她把把关,尽尽长辈的责任。我看这汉子正当盛年,身强力壮,青岚久旱逢雨,必然明年就能开花结果,到时候多一个娃娃,叫你一声爷爷。”青岚气得浑身发抖,余文轻声劝慰道:“都是我不好,累了你的名声。”青岚顿时一串眼泪掉了下来,用手背抹掉,对着余文笑笑说:“不关你的事,嘴欠之人总想编排我来说着。”心想与无赖之人争论徒增笑柄,衣物也不洗了,折身返了回去。余文本想追上去劝几句,看见三家婆和小月不怀好意地望着,再和青岚说话只会给她们抓住口实,便忍住了。对三家婆说道:“若将妄语诳众生,永堕拔舌尘沙劫,老人家再这么胡说八道,也不怕遭了报应。”
    三家婆冷笑道:“老太婆我爱说就说,有能耐你让我闭嘴啊。”
    瞎眼公喝止道:“三家嫂子,你真该好好管管你的嘴了,别这么口无遮拦的。”
    三家婆已争得兴起,完全受不住骂,撒泼道:“你管什么闲事。哦,对了,说起来青岚也是你的堂侄媳妇,你是要扒灰吗?”听闻这话,瞎眼公怒不可遏:“你再乱说,信不信我揍你?”
    三家婆说:“你倒是揍我呀,我倒想看看你这瞎子打不打得到我。”
    瞎眼公二话不说,抡起拐杖循着声音往三家婆的胸口扫去。三家婆不防瞎眼公真会动手,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一只脚踩进了溪水里,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水中,大半个人都湿透了。她慌忙站起身,想要开骂,和瞎眼公四目相对,看到他白色的眼睛无比深邃,犹如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吸着自己走进去,不觉一阵头晕,又摇摇晃晃摔倒在溪里。余文远远看到瞎眼公的眼中一道蓝光,不禁心中一凛。小月和水仙都叫了起来,却光在溪边着急,不肯下水。瞎眼公嘲笑道:“这是给你的教训,望你好好记着。”
    三家婆坐在溪水中破口大骂,各种脏话都有。溪水只有到膝盖深,三家婆挣扎着,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余文见势不妙,连忙冲过去跳进溪中,将她扶了岸边。三家婆警惕地甩开了他的手,说不要他扶,色厉内荏地继续朝着瞎眼公骂,直到他走远。但不知怎的,她觉得头一阵阵地发晕,站也站不稳。顾不上把衣服洗完,回到家换了衣服,躺在床上休息。当晚浑身发冷,咽喉生疼,以为是因为掉进溪水中着了凉感了冒,喝了碗姜茶,早早睡了。半夜开始发烧,胡言乱语,似醒非醒。忽来一满嘴獠牙的恶鬼,一言不发就用铁链将其铐住,要将其拖走。三家婆拼命呼喊,但是一旁的三家公睡得太死,丝毫没有发觉。恶鬼将其拖到了一大殿,正中坐一怒目竖眉、身着紫袍之人,见了三家婆,便说她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辩,说谎骗人,该打入拔舌地狱。三家婆正待争辩,那恶鬼不由分说,便将她拖到另一处。那里多是哀嚎之人,正在受拔舌之刑,看得三家婆心惊胆战。又走来一个面目狰狞的小鬼,将三家婆按到跪在地上,左手托住她的下巴,不让它闭上,右手拿着一铁钳,夹住三家婆的舌头,越拉越长,最后连根拔断。三家婆口中顿时血流如注,疼得啊的一声惨叫,醒了过来,原来是一梦。三家婆定了定神,看到周围熟悉的景物,暗自庆幸这仅仅是梦。刚才一吓浑身冷汗,烧倒是退了。三家婆口干舌燥,想要叫三家公倒碗水喝,但发现喉咙生疼,说不出一个字。
    第二天,全镇人都知道三家婆得了怪病,不能说话了。有的人幸灾乐祸,认为她是遭了报应。还有人说是余文对她施了法,这个说法来自于小月。她对人说,前一天余文刚刚诅咒三家婆要受拔舌之灾,第二天就不会说话了,不是他施法,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余文这时也解释不清,猜测三家婆的魂魄是被瞎眼公摄走了,于是当晚一路打听来到他家,只见大门紧闭,屋内漆黑一片。一只狗经过,见到陌生人吠了起来。余文作势要打,狗夹着尾巴跑开,又回头叫了几声,引得附近的狗都躁动起来,此起彼伏的叫声。
    余文以为瞎眼公不在或已经睡啦,正要掉头折回,旁边一屋主人听见狗叫,探出一张脸来,正是昨天在溪边所见那水仙,问道:“你找瞎眼公吗?”余文点头称是。水仙说:“他在的,你敲门进去吧。”余文想到瞎眼公不用点灯,哑然失笑,对水仙表示了感谢,又回来敲门。
    瞎眼公在屋里闷声问:“谁?”那声音跟他的眼睛一样了无生气。余文回道:“是我,余文,您老人家可记得?”
    “门开着,你进来吧。”余文推门而入,门年久失修,发出干裂的吱嘎声。瞎眼公道:“油灯在门后,你自己点吧。”余文依言寻到油灯点燃,屋里登时有了光。瞎眼公正在吃饭,桌上一菜一豆腐,甚为素净。
    “真是好久没人晚上来看我了。”瞎眼公放下碗筷道,“瞎子家没什么菜,就不客套请你吃饭了。”余文道:“不用,我已经吃过了。”瞎眼公让他找座坐下,欲起身倒水。余文推辞道:“老人家不用麻烦,我几句话说完就走。”
    “找我什么事?”
    “我想请你将三家婆的魂还给她。”
    瞎眼公用惨白的眼珠看着他,彷佛可以看到似的,过了几秒钟忽然咧嘴笑了,牙齿跟眼珠一样白,在灯光下的反射下有点瘆人。余文聚定心神,运起护体术,心中默念了金光神咒,直盯着瞎眼公的眼睛寸步不让:“你不用想着对三家婆的那招故伎重演,对我没用的。”
    瞎眼公冷笑道:“果然你是个巫阳术士。”余文默认。“但是你凭什么就说是我摄了她的魂魄?”瞎眼公问道。
    “我猜它还关在你的眼睛之中。”
    “好,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我也不瞒你。”瞎眼公仰头沉思,眉间掠过杀伐之意,“要不是这妇人太过分,我也不会再动用这门道。”
    “你是个勾魂术士?”
    “以前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余文没想到他会直接承认自己的身份,问道:“为什么你不当勾魂术士了呢?”
    “魂魄里来,魂魄里去,终究会有被魂魄反噬的一天。这一行可不好干,从我年少入行,不得善终的同行见得多了。说也奇怪,我所见的同行大都身有残疾,不知道是我所学不精,还是天赋异禀,一直到长大,身体都没有异样。后来遇见阿芬,结了婚成了家,自然想过安稳日子,就金盆洗手了。哎,可天不饶我,免不了还是瞎了。我瞎是活该,可这报应先落在阿芬身上,年纪轻轻就死了,落得我老来孤身一人。”余文听他说得可怜,起了恻隐之心,安慰道:“老人家不要自责,这不一定是你的错。”
    瞎眼公怒目道:“不是我的错是谁的错,难道是阿芬的错?呸,她这么善良,连一只鸡都不敢杀,能有什么罪恶?就是我这个恶人害了她。只是老天瞎了眼,将我的恶惩罚在她身上。”
    余文道:“老人家不要对过去的事耿耿于怀,多行善事必能成正果,能化解种种罪恶。”
    “行善事,修正果,真是笑话,能让阿芬活过来吗?”喃喃自语道,“真是老了,废话也越来越多了,跟他说这么些又有什么用。我倒是奇怪,那恶妇处处针对你,取了她的魂魄给她点教训,不是正好替你出气吗?为什么还要帮她?”
    余文恭敬答道:“自然之间,魂魄盈亏有道,需要一种平衡,魂魄之术并非作恶施暴之术,而是用来维护这种平衡,帮助自然运作之术。老人家您对过去的事情后悔,又何必因为三家婆的口舌之恶,就摄了她的魂魄。”
    瞎眼公不屑道:“你们这些巫阳士,都是满嘴仁义道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几十年前见到的是这样,没想到几十年后见到还是这样。学了一些补魂复魂的雕虫小技,还以为掌握了自然的奥义,我看看个个都是自大狂。自然自有其平衡之术,用得着你们去维护?说起来我们还是对头,一个勾魂,一个祝由,专门对着干。”
    余文低头答道:“是不是对头,不在于是巫阳术士或者勾魂术士,而在于学术者的所作所为。如果巫阳术士为非作歹,我一定跟他作对。我年轻时曾遇见一个勾魂术士,却尚义任侠,值得我敬佩。”
    瞎眼公啧啧叹道:“难得从一个巫阳术士中听到赞美勾魂术士的话。我来考考你,我摄了三家婆什么魂魄?你如果答对了,我将它给你。”
    余文催动意念,想探究瞎眼公眼中所摄的魂魄。瞎眼公觉察了他的意图,用自身的魂魄将所摄魂魄紧紧包裹起来。余文分辨不出,缓缓念咒,想将瞎眼公的魂魄拔开,发觉两者如大线团裹小线团,越裹越紧。余文不敢再念咒,怕逼之过急损伤了瞎眼公的魂魄,瞎眼公如果一意孤行使两者融合,再也分不开,那更为不妙,两个人的意识都将打乱。只得猜道:“天魂和雀阴魄。”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为天、地、命,分主神、精、气,七魄为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对应七种意识,其中雀阴对应舌识。余文想三家婆神智混乱,不能言语,必然被瞎眼公摄了这两种魂魄无疑。
    瞎眼公得意道:“不错,算你有见识,猜对了两个,不过还有个臭肺魄你可没猜出来,那恶妇现在可什么味道都闻不到。”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臭肺魄主鼻识,如失去该魄呼吸不畅,百味不辨。余文又不知三家婆还有这样的问题,自然猜不出。由衷赞道:“老先生出手不凡,顷刻间就摄了一魂两魄。”瞎眼公经过刚才的较量,知道余文的修为不浅,摆手道:“你不用抬举我,多年不用,道术不如从前了,不然那天也不用抡拐杖,先吓老太婆一吓,再施摄魂术,才能达到预想的效果。”
    余文一想果然如此。“还是请老人家将魂魄还回去吧,三家婆虽然恶言妄语,但毕竟不是罪大恶极之人。这两天让她嘴不能说话,鼻子闻不到味,也算是报应了。”
    “那是她活该。勾魂从来只勾可勾之魂,如果一个人的意念坚定,思维清净,魂魄就会沉稳,哪还有勾魂术可乘之机。看这世上,芸芸众生,多是失魂落魄之人,深究起来,贪、淫、悭、妒、嗔、妄语、执念,大致是离不了这些原因。魂魄主宰人的意识,人沉溺于某种情绪,意识就会削弱,反过来会影响魂魄运作混乱,甚至造成身体上的疾患,你看我的眼睛就是一个例子。我想这些道理你都懂。所以佛家提倡戒贪、戒淫、戒悭、戒妒、戒嗔、戒妄语、戒执念,实是沉魂固魄之法。”瞎眼公话锋一转道,“话虽如此说,可又有几个人能做到,所以这世上尽是可勾之魂魄,所以我瞎子眼瞎了,所以你为了某个目的执着地待在这个镇子里,难道不是吗?”
    余文不禁一呆,沉思道:“正是世人易于沉沦,导致魂魄的脆弱,更需要我们用所学去渡人,以维持魂魄之平衡。”
    “你渡人,那谁来渡你?你自己吗?”余文听这话似乎让他放弃执念,忘记过去。可他明白,不弄清楚温柔的死因他后半辈子都不会甘心。于是说:“多谢老人家关心,无论如何,我会守住自己的魂魄,不让它们沉沦。还望老人家将三家婆的魂魄还我,让我转交回去。”
    瞎眼公叹了口气道:“执念是人最易生的罪孽,既然你放不下,那我也是,魂魄你是休想拿回去了。当然,我们可以再比试比试,看看你能否将我的魂魄打开。”
    以余文现在的修为,想硬解开两者魂魄而不让它们毫无损伤,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只好放弃用强,问道:“那您怎样才肯将她魂魄放还,如果长久禁锢,与肉身分离,怕是对她会有损伤。”
    “有损伤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后半辈子都说不了话了最好,耳根清净。”见余文还要坚持,心软道,“看不出你这人还挺麻烦。看在你一片善意的份上,我答应你,哪天那妇人真心悔改了,我就把魂魄还给她。”
    余文见话已至此,心想只能以后再借机行事了。
    七 淫乱

    华家镇邻近有个镇子叫文家镇,是华英所嫁的那个镇。镇里有个男的叫文武,得了一种怪病,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卧床多年。其膝下无子,唯有妻子白灵不离不弃,多年来悉心照料,不仅喂饭把尿,还隔几天便给他擦洗一番,身上无一丝异味,一时在周边的镇里传为美谈。一日男的暴毙,死不瞑目,家人烧香拜佛,请道士做法,他还是不能闭眼。其兄文雄觉得事有蹊跷,怀疑是白灵谋害了亲夫。
    此时余文的事迹已经流传开来,文雄听说有这样一位能断阴阳的人物,又听说华英与他相熟,便请她带来寻求帮助。
    两人来到庙里,文雄讲了大致情况,言语中流露出对白灵的不满,暗示是她谋杀了他兄弟,好早点另行嫁人。余文边听边点头,但沉默不语。文雄见他没有明确的态度,连忙表示酬劳优厚,只希望余文能尽快查明真相,还他兄弟一个公道,好让他闭上眼睛。
    这文雄长得贼眉鼠眼,举止猥琐,一说话就喷口水,余文心生厌恶之情,没等他继续说下去,找个借口将他支开了,问华英:“那妇人为人怎么样?”华英说:“白灵在镇里名声还好,娘家人几次劝她另行改嫁,她都说做人不能这么无情无义,这镇里都知道的。不过也有风言风语,说她和一个男的好上了。但说是她杀了文武,我是不信的。”
    “那么好上的那个男的是谁?”
    “这我就不知道了,这只是道听途说,有人恶意编排造谣也有可能的?”
    “你是指这个文雄造谣吧?”见华英不置可否,又问,“他们兄弟间感情怎样?”
    “文雄家早年搬到城里去住了,日常里来镇里的次数不多,过年来看望了倒也带点东西。不过他一直对白灵很有看法,认为她是克夫命,兄弟得了怪病都怪她。还说过全是因为她,他兄弟要绝后了。以后文武走了,要把她赶出文家的。”
    “他这是另有目的吧。”余文觉得好笑。
    华英点头说:“估计他也是气头上说说的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余文追问道:“哦,这么说他们吵过架?”
    华英说:“吵过。文雄老家和文武家是挨着的,他有一年打算把老屋拆了盖个新房子,想把文武家边的一块空地要过来,好把房子盖得大点。文武又不能说话,那当然是白灵说了算了,白灵死活不同意,说以后等文武病好了,自己也要盖新房子的。文雄就说你看我兄弟那样,还能好得起来吗。白灵就急了,说你是不是盼着你兄弟早点死,好占了我家房子。两人就吵了起来,从那以后文雄就对她很有意见,为这事前几天好像又吵过。”
    余文诧异道:“不是说他住在镇上吗?”
    “前几天回来了。”
    “这么说那个文武死的时候,他也在镇里了?”
    “是啊,好像是说又动起了盖房子的念头,回来劝白灵来的。”
    “哦,那么死者家境怎么样啊?”
    “他爸原来开家小作坊的,挺赚钱的。死了以后兄弟俩将作坊卖了分了钱,文武得病前做生意也是赚钱的,但生病以后,给他看病花了不少钱,家里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全靠白灵种了几亩菜地,又做些钩草帽子这样的零活,这才勉强度日。”
    余文若有所思地盯着华英说:“这么说,白灵害了她老公的可能性很小?”
    华英犹豫着答道:“我想应该不会。我跟她还是熟的,不要说她杀人,平常杀只鸡都不敢,要让邻居帮忙的。”
    门外传来文雄的脚步声。他怕余文不答应帮忙,特意去镇里买了酒回来。华英趁他没走近,压低声音道,“希望先生能帮忙走一趟,查明原因,还白灵一个清白。”
    文雄进了门,递上烟酒说道:“先生,我们来得急,没带什么东西。这是我刚买的一点心意,还请你收下。”余文推辞不过,只得收下:“我可以走一趟,不过事先说明,我有信心令贵兄弟闭眼,至于死因,我却不敢担保能查清楚。”华英忙不迭说道:“那是那是,让文武瞑目是最重要的事吗,你说是吧?”最后这句是问文雄的,文雄也连声称是。
    余文简单做了准备,等余三思放学,一起前往文家镇。
    文家镇祠堂里正有两个道士在做道场,一老一少,正是那刘道士和灵骨子。科仪正处于高潮,两人轮流拿着唢呐、磬、锣、木鱼等乐器,吹拉弹唱样样齐全。周围围了一圈死者亲属,盯着两道士作法,倒像在看戏一般。
    余三思叫道:“又是这两个道士啊,上次我们见过。”老道士回首看到余文父子,吓了一跳,眼中满是忿恨,狠狠地敲了一下锣,“咣”的一声,响彻整个祠堂。
    陆续还有赶来吊丧的亲朋,大都携带赠送死者的衣被,走近祠堂便听到“乌拉乌拉”的唢呐响,灵堂上的女眷哭成一片,抽泣欲断让人心碎。亲朋送了被子,对着死者三叩礼,对家属女眷一番慰问,这都是免不了的礼仪。
    余文等人在祠堂外等了一会,待吊唁完毕,华英进去传话。祠堂里迎出一个穿白麻衣的女子,面容姣好,一双桃花眼因为熬夜加上刚哭过,略微发红,长长的睫毛上尚有泪珠挂着。头上包了一圈白布,将长头发盘成一个发髻,又在上面插了一支白布花,使苍白的脸色有了别样的魅力。白衣女子见到余文父子随文雄而来,冷冷地哼了一声。华英说这就是白灵,余文上前道:“节哀顺变。”白灵满怀戒备,瞟了一眼文雄说道:“还是请了帮手来啊。”文雄不悦道:“这是什么话,我不是看我兄弟可怜吗,死不瞑目,怕是有怨气,请这位余先生来超度超度。”白灵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还有脸说这话,要不是你要夺我家的地,文武会被活活气死吗?”文雄急着辩解道:“哎,你别信口开河,我兄弟的死跟我可没有关系。”
    白灵咄咄逼人道:“当着文武的面,你敢说没打过我家地的主意?”
    文雄毕竟心虚,喃喃说道:“我是打算向你们买。”白灵俯在文武的尸体上,放声哭道:“文武啊,你看看,有人欺负你瘫了,就打起我们家财产的主意。现在你走了,怕是过不了多久,房子都要被人抢走了,我怕是要无家可归了。”舆论总是同情弱者,亲朋们议论纷纷,指指点点,文雄好不尴尬。余文冷眼旁观,看得出来文家的大部分亲戚都同情白灵,横眉冷对文雄。有个老者说道:“阿雄啊,人不能这么贪财啊,自己兄弟这么可怜了,你怎么可以落井下石呢?”文雄急得摆着手辩解了几句,见没人听他的,泄气地站到了角落。两个上了年纪的妇女将白灵劝起,又安慰了几句。华英走近,对她悄声说了几句,白灵望望余文父子,脸色稍缓,用手绢擦了擦脸,倒了两杯茶水,递给他们道:“来者是客,请喝杯水吧。”余文接过了,看到她手上满是老茧,明白华英所言非虚,确实是经常干农活的手。提出来要看看死者,白灵拒绝说这要惊扰到他,文雄在一旁冷笑道:“我看你是心里有鬼,惊扰到你了吧?”
    白灵气愤道:“你要看就看,你是让你兄弟死都死不安心。”摔手坐到一旁。华英不停劝慰:“余先生是位高人,说不定能让文武合眼,也是好事一桩。”
    余文示意跟他一起上去,文雄连忙摆手说不敢。余文把余三思留在原地,独身走到死者边上,揭开了他脸上蒙的白布一角,虽有心理准备却也忍不住一颤。文武面色狰狞,双眉竖立,两目圆睁,虽已黯然无光,但隐含一丝怒气,两颗犬牙外翻在下嘴唇外,犹如鬼怪一般。余文心想,死者生前必定心怀忿恨,才会这幅模样?难道真是被人害死?
    他毫无头绪,只有细细观察,看看有什么可疑之处。
    文雄探头问道:“先生,可看出什么蹊跷?”余文不动声色地将白布盖上,微摇头道:“文先生,你可为难我了,我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一眼就能看出过往之事?”
    那刘道士做完了一轮道场,走到他边上嘟囔道:“真是倒霉,走哪都能遇见这两个扫把星。”余文打招呼道:“道长好久不见啊。”刘道士凑近了说道:“我说你啊,我上辈子跟你有仇吗,我走到哪你跟到哪?”
    余文不由笑道:“有道是十年修得同船度。能跟道长合作两次,不知道我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刘道士拍拍他的肩,苦笑道:“小子,是我倒了几辈子的霉。见到你之前诸事顺利,虽然不是道名远播,在方圆几十里之内那也是小有名气,谁家有了丧事首先想到的就是请我做道场。现在倒好,尽遇见倒霉事。上次是油灯不亮,都说是祠堂潮气太大点不着,偏偏你用什么邪法子又点亮了,已经有人说我是法力不行,骗吃骗喝。今天你又要来插一脚,以后我还怎么混?”
    余文道:“道长言重了,你做道场功德无量,可消除亡者在世间罪孽,可解除恩怨,可渡引亡魂,还可告慰生者,这都是你的功劳。而我做的,不过是推开最后的那一道门,让亡者走得无牵无挂。现在镇民的误解也是一时的,以后自然都会明白你的功德。”
    刘道士一甩衣袖道:“你不用给我带高帽子,我活了一大把年纪,不是你几句花言巧语能骗过去的。如果你能听我一句忠告,则可以既往不咎,以前的不愉快一笔勾销。不然我们之间的梁子算是结定了,不要怪我不客气。”
    余文肃容道:“不知道道长有什么良言?”
    “离开这里,不要再搅在我的道场里。”
    余文沉思了一会,说道:“道长,可愿意听个故事?”刘道士说:“请讲。”余文娓娓说道:“古时有个剑士,凡是听说哪处有剑术高手,必要较量一番。一日他和一高手约好在河边比武,因下大雨,那高手并未按时前来。观战的人们离去一大半。仆人说雨这么大,河水要暴涨,劝剑士改日再战。剑士却说那高手没说不来比武,我一走说不定他就到了,岂不是很失望。水漫到脚踝处,观战的人们走得一个不剩,仆人又劝他离去,剑士摇头说约定了今日今时在此地比武,那高手没说取消,则约定就是有效的。水漫到膝盖处,仆人离去,剑士还是坚持等在原地。仆人跑到那高手家里告知他剑士在等他的消息,高手震惊,说以为这么如此暴雨剑士早已离去了。骑马赶到河边,剑士已不知所踪,只有他的剑挂露出水面的一个树枝上。”
    刘道士等他讲完,冷冷说道:“你绕来绕去,讲这么个破故事,跟今天的事有什么关系?”
    “所谓一诺千金,答应他人的事情,就要有始有终。洪水尤难阻止,不要说人言了。”
    “那你是铁了心,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刘道士瞪眼道。余文与他四目相对,一字一句说道:“恕难从命。”刘道士恼羞成怒,突然举起双手,乘他不备狠狠地向他扑去。余文脚步轻灵地纵身一躲,手中捻了个诀,转念一想又作罢了。刘道士不想他能躲开,稳不住重心摔了个狗吃屎,摔倒之前想要抓住东西,右手将盖着死者的白布扯了下来,露出了他恐怖的面容。
    镇民们一声惊呼,余文连忙捡起白布,抓住两个角一甩,盖住了尸体。刘道士面红耳赤站起身,灵骨子冲上来说:“师傅,你怎么了,是不是他欺负你了?”挽起袖子便要打余文。余文抓住他的手腕,灵骨子动不得半分,涨红了脸,口中念道:“古怪,古怪。”欲抬腿踢他,被余文侧身闪过。刘道士低喝一声:“住手,别再丢人现眼了。”灵骨子被骂得垂头丧气,不知如何是好。余文见他不想再打,放开手轻声说道:“得罪了。”灵骨子甩了甩发痛的手腕,怒目瞪着余文。刘道士深吸了一口气,偷偷看了看镇民们,他们神色各异,或好奇或惊异或嘲笑,但无一不在望着他。刘道士失了面子,心想这里是不能再留下去了。踢了一脚灵骨子说:“收拾东西,走人。”
    白灵闻言,连忙抓住他的袖子说:“道长,你怎么能半途而废?”刘道士冷冷说道:“我要走就走,谁又能留我。”白灵着急道:“那这道场怎办?”刘道士头一撇说道:“你们不是请了高人吗,让他来操办啊。”余三思正挡在他路前,被他一推,重心不稳一个趔趄,头撞在椅子上,痛得“哇”的一声大叫,口中骂道:“是哪只狗推我啊?”刘道士气昏了头,脱口道:“我推你了,又怎么样?”说完觉得不对,骂道:“我推了一只挡道的狗。”余三思道:“老狗眼睛不好,脑子倒转得挺快。”刘道士得意道:“那是。”一想这又是骂人的话,道:“呸,放屁。”余三思捏鼻子道:“好臭好臭,老狗脑子不好,眼睛不好,嘴巴不好,屁股也不好,从上到下没一样好的。”刘道士气得吹胡子瞪眼,心想众目睽睽之下,跟一小孩子计较徒让人耻笑。转身要走,白灵死死拉住,跪求道:“道长,道长,求您千万别走。我家文武生前命苦,死时不安心,如果没人超度,怕那九泉之途也是步步艰辛,被各色小鬼欺负。我这做妻子的,岂能甘心让他受这般苦难?想到万一他要在下面再吃苦,我心里真如刀割一样。道长您大发慈悲,无论如何将法事做完了吧。”这几句话说得情深意切,众人不禁为之动容,纷纷说道请道长大发慈悲。刘道士见走不了,叹一口气坐在椅子上。白灵赶紧倒了一杯茶,双手捧上:“道长您消消气,莫跟无理的人一般计较。”余文听了耳根发热。白灵又道:“您先休息,一会吃了饭,你再做法,回头酬劳我给您加一倍。”刘道士端足了面子,又想着能多拿钱,便接过茶喝了。灵骨子行当收拾了一半,见刘道士坐下了,还喝起了茶,不知进退如何,怯怯问道:“师傅,那我们还走吗?”刘道士没好气地说:“走什么走,没见文家夫人还要请我超度。”灵骨子嘟囔道:“不是你让我收拾东西走的吗?”刘道士正气头上没处发,狠狠一脚蹿在他的屁股上。
    文雄凑近了问道:“先生,接下来该怎么办?”余文回答:“等到晚上再看看情况。”
    四明地区需要对来吊丧的亲朋连摆两至三天的羹饭,俗称“豆腐饭”,因为必有一道豆腐羹,并以素斋为 上所用酒为黄酒,也称素酒。当晚羹饭,在白灵家院子里摆了几桌。余文父子与文雄、华英等人凑了一桌,同座的还有该镇与文雄关系较好的几位老者。刘道士他们隔着远处坐了一桌。黄酒烫好,文雄半是敬佩余文,半是为了自己撑面子,称余文是异士能人,将他的事迹夸大讲了一番。老者们听了啧啧称奇,纷纷敬酒。余文推辞不过,半杯半杯地喝了几杯,盛邀之下兴致上来,讲了一些江湖轶闻,引来阵阵赞叹。众人又说余三思是少年英雄,要敬他酒。余三思不知天高地厚,只觉酒好喝,一蒙一口,连喝了七八杯,酒劲上来,便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不久鼾声震天。华英说:“小孩子容易着凉,带回我家去睡觉吧?”余文道了一声谢,要将余三思抱走。几位老者拉住不放,说:“难得见到先生这样的异人,再喝几杯怎么样?小孩子吗自然会有人抱的。”吆喝来一个年轻人,帮着华英将余三思背回了家。
    余文盛情难却,又干了几杯,坚持不再喝。那些老者酒量极好,估计跟余文喝得不过瘾,相互之间开始划拳拼酒,越来越热闹。余文看得心潮澎湃,也凑热闹划了几拳,虽说是生手,居然也有赢有输。正玩得兴起,忽觉隔桌有人怒目而视。余文望过去,是一红脸汉子,狠狠地盯着他,与他眼神相对,一动不动。余文不能确定这种敌意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也不理他,过了一会再看,那汉子依旧盯着,还故作凶相。余文想不起曾见过这人,不由奇怪自己何时得罪了他。故意举杯示意。那汉子见了,手持酒壶来到余文这桌,拖了把椅子挨着坐了,说道:“你敢跟我喝上几杯吗?”余文见他来者不善,不想输了气势,问道:“请问怎么称呼?”红脸汉子不耐烦道:“你别管我叫什么,你就说喝不喝吧?”
    “既然这位先生盛情,那我就陪先生喝一杯吧。”
    汉子不依,说:“一杯怎么够,要喝就喝个一醉方休。”
    文雄喝止道:“文冲,你别胡闹,余先生是我请回来做法的,你要拼酒我来跟你拼。”
    那文冲骂道:“你这薄情贪财的人,不配跟我喝酒。”
    文雄往地上吐了口口水,说道:“别给脸不要脸,你还想把羹饭砸了不成?”
    文冲放下酒杯,挽了挽袖子说道:“我就是看不惯你这种人,良心都掉进钱堆里了。来来,我想跟你打一架,你敢吗?”
    文冲人高马大,文雄可长得瘦弱,不敢跟他打架,面红耳赤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不跟你一般计较。”
    “孬种。”文冲骂完还不觉解气,又转身对着余文道,“不敢喝酒的也是孬种。”
    余文知道这是他的激将之计,但想看看他到底什么来头,又苦于酒量不佳,道:“我陪你喝,不过我先说明,我跟人比酒,只比文酒,不比武酒。”
    文冲来了兴趣,问道:“什么是文酒,什么是武酒?”
    “武酒吗,简单,就是闷头脑喝,跟拼蛮劲一般,直到喝趴下为止,毫无技术可言。文酒吗,就要比试一番再喝。你喝文酒还是武酒?”
    文冲自然不喜欢被人说成只会蛮拼,又怕余文出难题,问道:“喝文酒要怎么比试?”
    “今天不比太难的,比简单的吧。有些人喝酒,明明已经醉得头重脚轻了,但是仗着身体好,去吐了再喝,还能喝下几轮,自己不倒,倒把原先没醉的人喝倒了。今天这样,我们中间不能上厕所,先喝三杯,为测试有没有醉,各端满一杯酒不动,谁先把酒洒出来就算输,要罚十杯。如果觉得不服气,认为自己没醉,纯粹是没端稳,那也无妨,我们再比试第二轮。可好?”
    文冲拍掌道:“有趣有趣,就这么喝吧。”倒了六杯酒,将其中三杯推倒余文面前,抬手示意道:“可以喝了。”将面前的三杯酒一饮而尽,一抹嘴巴,盯着余文嘿嘿直笑。余文见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知道酒量非凡,暗暗叫苦。
    周围的人瞧见热闹,也觉有趣,都围了过来。文冲见人多,更来了兴致。凑齐十二个酒杯,倒得满满当当。余文笑道:“倒这么满,端起来洒了可也算输哦。”今天算下来已喝了十余杯,已是酒量的极限,默念了一遍净心神咒提神。两人各取一杯酒,平端于胸前,便静止不动。
    文冲开始毫不放在心上,大喇喇地将酒杯一端,心道我怎么也比你有力气,还怕耗不过你。谁知时间一长,手臂便开始酸胀发痒。再看余文,神情自若,目光散淡犹如神游去了一般。文冲是个好动之人,一想到手臂酸痒,心里如蝼蚁在爬一样难受,顿时觉得手臂酸痒的程度又增添了几分。左手慢慢伸过去想挠几下,刚碰到右手臂,酒杯就一阵晃动,溢出几缕酒来。看热闹的人一阵欢呼,文冲好不丧气。余文微微一笑,将酒杯置于桌面,还是丝毫不洒。文冲二话不说,一杯接着一杯一饮而尽,没有停顿。喝完第十杯还不过瘾,又将自己面前的那杯也一饮而尽。周围的人一阵喝彩。文冲十分得意,环顾四周,满脸堆笑。对余文说道:“来,我们接着比。不过刚才那把比什么是你定的,这把该让我定了。”余文爽快应道:“好,你说吧,比什么。”
    文冲挽挽袖子道:“我也不跟你比力气活,省得你说我占便宜,比力气你肯定比不过我。你既然说要比赛能测出有没有喝醉的,那我还是跟你比平衡。”吆喝隔壁桌的几个年轻人搬来十几把长条凳子,排成一样长的两排,指着说道:“我们就比赛凳子,从一头跑到另一头,谁慢谁输,掉下来也输。”他仗着自己常走山路,平衡能力好,觉得赢的把握极大。余文爽朗一笑道:“一言为定。”
    两人又喝了三杯酒,文冲轻轻一跃,便站上了凳子,纹丝不动,斜眼看看余文,见他盯了凳子半天,才手脚并用爬了上来,心中暗自得意。等余文站好,问道:“可以开始了吧?”余文拍了拍手,活动了一下筋骨,答道:“开始吧。”文冲一示意,一个年轻人喊了声“预备”,随着一声“开始”,两人同时起步。文冲脚步大,一跨就是一根凳子,几步下来行程已达一半。心中暗自得意,觉得这速度怎么样也算快了。横眼打量余文,却惊得愣在了原地。但见他步履轻盈,如飞一般“嗖嗖嗖”从眼前一晃而过,瞬间便跑完了凳子,纵身一跃,轻轻落地,气也不喘一口。众人又是一阵喝彩。
    文冲没了心情,中途跳下了凳子。几个年轻人一阵鼓噪,叫他赶紧喝酒。文冲一甩头,对年轻人们喊道:“吵什么吵,你爷爷连这点酒量也没有嘛。”将十杯酒倒到一个大汤碗里,一口气喝干,还砸吧着嘴巴,举着碗底朝人群晃了晃:“这老酒就是好喝,又甜又香,酒不醉人人自醉啊。”年轻人们又开始鼓动:“想喝接着比试啊。”文冲喊了一声好,又去倒酒,接连换了几个壶,都没有倒满几杯。余文见机说道:“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吧,你的酒量我见识了,甘拜下风。”文冲摇头道:“那可不行,我还没过瘾呢。”拎了两个壶奔堂屋而去,“谁管酒啊,没酒了,快给我加酒。”白灵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从他手中一把夺过了酒壶,没好气地说:“嚷什么嚷,还嫌丢人不够吗?没酒了。”将两个酒壶往旁边的桌子一扔,摔门进了厨房。
    文冲闹了个没趣,讪讪笑着对众人说道:“可不是我不想比哦,没酒了,今天就喝到这里吧,走人了。”说完便转身离去,倒也洒脱。
    刘道士本等着看余文的笑话,不成想最后落败的是那个叫文冲的汉子,也觉无趣,酒足饭饱,招呼灵骨子去灵堂。他们一走,一个老者招呼着让大家早点去灵堂,说道场不久后就要开始了。
    余文问文雄那文冲是什么人,为什么对他怀着敌意。文雄说是他的堂弟,住白灵家隔壁,搞不好就是她的姘头,怕余文坏了好事,所以找他麻烦。余文听完,暗暗记在了心里。
    文雄问道:“先生,我要去灵堂招呼亲朋去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余文想还是不要过早去灵堂,省得和刘道士再起冲突,推脱道:“你先去吧,我多喝了几杯,先在这休息一会。”这话倒不假,黄酒酒劲一上来,余文感觉浑身燥热,头脑发昏,恨不得立即找张床躺着。文雄关心道:“那要不要先去我家躺一会?”
    余文指着院中一棵大树底下的石凳说道:“不用,我就在这坐会,树下凉快,正好散散酒气。”
    文雄走后,院子里的人跟着陆陆续续走得一个不剩。余文在石凳上坐了一会,睡意跟着酒劲一起上来,忍不住靠着大树打起盹来,迷迷糊糊居然睡着了。一觉睡来,身上多了一件外套。天已经黑了,院中亮起了几盏照明灯。在昏暗的灯光下,两个中年厨娘正围着一个大木桶,叮叮咚咚地洗碗。不知是是谁给盖的?余文猜测可能是文雄或者华英。忍着头痛打起精神看了下时间,估算一下刘道士的道场快做完了,便掀开衣服,起身拍拍屁股,打算往祠堂走去。一张纸条从衣服上掉了下来,应该是有人乘余文睡熟时放的。余文俯身捡了,借着灯光,看到上面写着几个字:莫管闲事,尽早离去,如果不听,后果自负。字迹歪歪扭扭,估计恐吓之人故意写成这样,好隐藏笔迹,连写的人是男是女都很难分辨。余文心中闪过一连串念头,首先想到不知道是谁写的纸条,是刘道士、白灵,还是那个文冲?其次从纸条的内容上来看,不管是谁写的,肯定是不希望他留在这里,如果继续过问此事,又不知道会有什么报复手段在等着他。接着又想到既然有人这么敏感,那就说明文雄的猜疑并非空穴来风,不知道文武的死里藏着怎样的玄机?莫非真是白灵和人私通,谋杀了亲夫?
    “两位大姐,打扰了,刚才我在树下休息,有人来找过我吗?”余文朝两个厨娘问道。
    其中一个正在搬洗好的碗,闻言转身道:“白灵走之前看过你,看你睡着了,还拿了件衣服给你盖上。”余文惊异地提起外套问道:“是这件吗?”那厨娘点头称是:“这是她老公的衣服,不用怕不吉利,没关系的,他瘫了以后应该没穿过了。”余文细细打量了这件外套,除了几道压痕以外,真是崭新如初。他想不到这个泼辣的女人会这么好心,莫非是借机放了那张纸条?这样做岂不是欲盖弥彰,很容易让人怀疑?“你要不用了,还给我吧,我替她收起来。”厨娘放下碗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从余文处接过衣服。余文又问:“还有谁来过吗?”另一个厨娘年纪稍轻,抬头说:“是还有个人转来转去,顾着洗碗,也没注意他有没有走过来。”“哦,大姐你认识吗?”“灯光太暗,看不清,我是看他形迹可疑,留意了一会,后来看不像小偷,就没去注意了。”余文心想这人又是谁,会不会是他乘人不备放了纸条?想得头又痛了,跟两人道了谢,往祠堂方向走去。
    从白灵家到祠堂这一段路,要经过几个曲折的巷子。那些巷子夹在两边房子中间,宽不过一米,巷子中光线幽暗,空间逼仄,让人心慌。余文收敛心神,控制着不要胡思乱想。巷子如迷宫一样曲折,余文在其中穿来穿去,不得要领,以为要困在里面了。此时前方路口处走过一个身影,急匆匆闪进一条交错的巷子。余文看这人走路的姿势似曾相识,快走几步要追上他,追到巷子交叉处,已不见踪影。
    头上传来瓦片敲击的响声,余文抬头望去,一只黑猫在屋顶游荡。余文喊了一声“去”,那黑猫高高在上,对他的恐吓置之不理,瞪着一双乌亮的眼睛死死盯着,令人毛骨悚然。余文快走了几步,那黑猫亦步亦趋跟着。余文捡起块石头向它扔去,黑猫灵巧地跑开了,紧接着传来一阵如婴儿啼哭的凄厉叫声,撕破了四面八方的夜空。余文想到在古代有用黑猫配合摄魂的,心神一凛,注意力全放在了这猫上面。突然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没等他回头,后脑勺受到了重重一击。余文顿时头晕目眩,站立不稳向前倒在墙上。一人从背后用木棍将他的双手反箍,摁在墙上,嘶哑着喉咙恶狠狠地说道:“少管闲事,赶紧离开这里。”
    余文喘着粗气问道:“你是谁?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暗算我?”“让你走就走,别废话。”“可我答应了人家超度亡魂,你让我离开,总要给我个理由吧。”余文心想这人既然捏着嗓子说话,目的是不想让人听出他的声音,那就引他多说话,说不定会露出破绽。那人并不上当,只说了短短一句:“走,不然小心性命。”
    余文想回头看看那人的面容,被那人用力往墙上一撞,顿觉胸闷气短。那人阴阴地喝道:“老实点。”余文的这个举动提醒了那人,为省去后患,想将他打晕再离开,将木棍从他的双手中抽离出来,换做左手拧住绞在背后。余文手指与他的手背接触,念了一个咒,一道蓝光从他的指尖亮起。那人手背一阵灼痛,不自觉地松开了手,一看手背上乌黑一块,怒从心气,举起棒子朝他的脑袋狠狠砸去。余文耳听脑后生风,身子一俯头一低,躲开了木棍,并乘势手肘往后一推,猛地顶在那人的小腹上。那人吃了痛,后退了几步。余文有了空间,转身欲与那人较量。那人却转身跑开了,余文只看见了一个穿黑色衣服的背影,跑进了另一根巷子。余文担心又被人在阴处暗算,不敢上去追,满怀戒备走过了几条小巷。不远处炮仗声震天,余文知道那边就是祠堂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余文赶到时,祠堂里正在举行吊唁仪式,刚才的炮仗是提醒散去的客人可以回来了。仪式程序非常讲究,吊祭的人都穿着素服,头戴白帽,白灵和晚辈则披着麻衣。又专门设两赞礼,各手持一束焚香,立在东西两面。刘道士和灵骨子摇头晃脑吹着唢呐,女眷们在一旁哭天抢地,吊唁的人神情肃穆,依次以亲疏尊卑为顺序,一家一堂,本家先祭,外客后祭,长者在前,晚辈在后,除长辈外一律跪拜行礼。最后一家拜完,燃放爆竹,标志祭拜礼仪的结束。
    接下去就要入殓了。这时候余文站出来说道:“请等等,死者生前有恨事,所以才会死不瞑目。请让我再超度一番。”文雄看到余文出现,很是高兴,凑过来问道:“先生可来了,先生可察觉了什么?”余文摆摆手,示意回头再说。刘道士不悦道:“我已经做了一番道场,亡者路上肯定一番坦途。阴曹地府也有时间,押魂小鬼哪肯久等啊?你再纠缠不清,就不怕耽误了亡者动身吗?依我看,还是赶紧入殓,早早送他上路吧。”
    余文侧目问道:“请问道长,照你这么说,死者的眼睛是闭上了?”
    “这。。。”
    余文不再理他,高声说道:“死不瞑目者,恐怕有人不忠不义于他,生前心中有恨,死后魂魄不息,走得不情愿,必定难入轮回之道。日后阴魂相缠,不仅害他者要受害,有嫌隙者要遭殃,无辜者恐怕也受到连累。”暗中观察,他说这番话时,白灵、文雄以及几个亲戚之类的人都脸色难看。有一个毛头小伙子冷冷说道:“不要在这危言耸听,不就想骗钱吗。”余文神态自若:“我能不能化解亡者的怨气还不一定,即使能化解,我也分文不取,既然遇见了,权当作善事。”听他这么说,信者更加坚定,半信半疑者多信了几分,纷纷望着白灵,让她拿主意。白灵推辞不过,说道:“我家文武是还没有闭上眼,你说该怎么办吧?”
    “把道场空出来,只让人守在祠堂前,不要让猫狗惊扰亡者,我要超度一番。只是。。。”
    “只是什么?”
    “要化解亡者与生者之间的怨气,最好的办法是当事人自己请求他原谅。”加重了语气,半是认真半是吓唬道,“如果亡者不能原谅,那以后一定阴魂相缠,恐怕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众人退去后,余文画了几道符,依次贴于文武身上。又念了几遍往生神咒,便对守门的人说:“我要先去休息一会,要看住门,千万不能让猫狗进入惊了尸。”选的看门人是个心大之人,胆小者都不敢独自守夜。他初始还觉新奇,站在门口以看戏文的姿态看了余文神神叨叨一会,后来余文念咒,他甚觉无趣,此时正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余文跟他说话,他也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
    @火山兄2018 2022-04-28 21:17:16
    只有我在看吗?
    -----------------------------
    应该是的
    余文在祠堂附近转了一会,随即折回,果然看见看门人在椅子上东倒西歪,歪着头正打呼噜。余文悄声进入,躲到了灵堂里侧墙壁的帐幔后,盘算着不知要等到几时。
    没过多久,一人在堂前张望,正是与余文拼酒那文冲。他见看门人在睡觉,祠堂内没人,踌躇了良久,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蹑步走入了祠堂,跪在文武尸体前,双手合十,轻声念叨着什么。突然提高了声音说:“文武啊文武,你终于还是死了,你应该早点死啊。你别怪我狠心盼着你死。我们是堂兄弟,从小玩到大,比你和文雄的感情都好。你刚瘫那会,我盼着你早点好起来,可见你是起不来了,倒是盼着你早点死。你躺在床上,说又不能说,动又不能动,不仅自己受苦,还拖累了白灵。白灵真是个好女人啊,人漂亮,你瘫了这么多年,还把你照顾的好好的,给你喂食端尿的,没一句怨言。不过我知道她心里苦,好几次看到她偷偷在哭,我是恨不得将她抱在怀里,劝劝她,亲亲她。有时候想想,也不知道你的命到底是好还是不好,白灵当年镇里一枝花,多少人盯着她,我们两个虽然嘴里没说,但较着劲一起追她,她选择了你,我不服气,见不得你们恩恩爱爱。但我心里始终没有放下她,一直没结婚。后来你一直瘫着,我就又有了想法,希望能得到白灵。可她对你呵护备至,对我不冷不热,我反而羡慕起你了。看到她哭的时候,我也会气愤,想她自己活该,要是当初选择了我,就不会受这般苦。所以我盼你早点死,一了百了,也不用受罪了,早点去投个好胎,白灵也好心安理得地另找人家。我不盼她一定找我,她不找我没关系的,只要找到她喜欢的,能给她幸福的,开开心心过上一辈子,我也无憾了。要是她肯嫁我,兄弟你也莫怪,我必定好好对她。兄弟,你就要走了,我们就此别过,我们下辈子再做兄弟。”说完咚咚咚磕了几个头,挥了把眼泪,毅然离去。
    文冲后脚刚走,文雄前脚便走了进来,估计已在外面窥探了良久。他走到文武跟前,伫立良久,突然叹了口气说:“兄弟,你这辈子苦啊,我劝过你不要娶这个扫把星,你不听我的。我就知道她是个不祥的女人,不然你哪会有这么多的不幸,这么早早地去了。”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掏出一根烟点着抽了几口,“兄弟,你别怪我,我是在打你家房子的主意,但这是为了要守住我们文家的祖产啊。这两间房子可是爸妈省吃俭用,一砖一瓦盖起来。你没孩子,你死了这房子就落在这女人手里了,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它被外姓人拿走呢?所以啊,我就跟这女的吵了几次架,让她把房子交出来,大不了我给她一笔钱。”一阵微风吹过,油灯烛火抖动,文武用手护住油灯,烛火略明又复摇曳。文雄听过余文的那一番话后,毕竟心虚,唤道:“阿武是你吗?阿武,你可不要吓我。你可记得当初,家里最困难的时候,爸妈买的肉都舍不得吃,全给我俩了,爸瘦得皮包骨,妈是一件新衣服也没有。就这样他俩说为了我们长大后娶媳妇,借债都要买地盖房子。这房子是他们的心血啊。”烛火愈加摇得厉害,文雄道:“兄弟,你这是在怪我吗?罢了,罢了,我不争房子便是,就留给那扫把星吧。兄弟,好好去吧,啊,好好投胎去。”来回走了几圈,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了,拖出一串火星,转身走出了祠堂。
    文雄走到门口,踢了看门人一脚。看门人挨了一脚,猛然惊醒,揉揉惺忪的眼睛,看到是文雄,挠挠头说道:“雄叔,实在太困了,睡过去了。”文雄喝道:“让你看灵堂,就是来睡觉的啊?跑进猫狗怎么办?”看门人嘟囔着说道:“我也就睡了一小会。”文雄狠狠地盯了他一眼走了。小伙子不敢再睡,又着实犯困,头支在椅背上,不住打哈欠。
    没多久,白灵来了,她让小伙子回去睡觉。他疑虑地问:“那谁看灵堂?我们排好班的,还没到交班时间呢。”白灵看了看灵堂内空无一人,问道:“那个道士呢?”小伙子意识到她在问余文,说他已经先回去休息了,晚点再来。白灵点点头说:“你放心走吧,灵堂我自然会看好的。”此时雷声涌动,天空中闪过一道闪电,紧接着是一阵闷声雷响,犹如有弹珠在空中滚动一般。白灵说道:“快走吧,估计快下雨了。”小伙子不再客套,道了声谢,便回去了。
    白灵踏入灵堂,沉沉地抽了口气。余文从帐幔后看她,显然白天没少哭,眼睛红肿,再加上张罗丧事,迎来送往,脸上充满疲态。头上的白带没有戴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又似抹了发油,乌黑发亮。她细细地拉了拉尸体上白布的四个角,将白布拉得平整,搬了把椅子坐在死者边上,低语道:“文武,我来陪你这最后一程,来陪你说说话。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已经十四年过去了,有时候想起来,跟你结婚好像还是几天前的事情。没结婚的时候我喜欢吃糖,你会买来,从我房间窗户扔进来。我几次跑到窗户前,想看看是谁扔的,人已经不见了。在窗外埋伏了几次,终于让我抓到了。如果没抓到,不知道你还要扔多少次。”白灵沉醉在回忆中,嘴角抿起了笑,“我本以为我们能白头到老,没想到你命薄,就此生离死别。嫁给你我无怨无悔,哪怕你后来生了病,照顾你我也情愿,只是有时候想起以前的快乐,再想到你话都没法跟我说上一句,难免会难过。你哥几次跟我吵架,我没有人哭诉,没有人帮我说话,也没有人安慰我,那时真觉得自己可怜,想大哭一场。但我知道你是听得见的,听见我哭你会难过,只能躲起来偷偷哭一会。也许这就是命吧,苦和乐都是注定的。我嫁给你从来不后悔,真的。我从来没想过要做对不起的事,我想这辈子都要好好守着你的。可我终究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对不起你啊。”白灵说着,嘤嘤呜呜地哭了起来。余文心中一震,心想便是这个了,打起精神竖耳倾听。
    谁知白灵不再言语,只是伏在灵前啜泣。哭了一会,突然语气惊诧地说:“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走了吗?”
    余文以为自己的行踪被发现,心中一惊,待要现身搭话,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我为什么不能来,我想来看你不行吗?”余文明白白灵说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不知何时,灵堂里多了一个男子,刚才被柱子挡住了,所以余文并没有看到,差点让他露馅。
    男子走到白灵跟前,他戴了一顶黑色的大沿帽,遮住了大半张脸,灵堂中的光线也不是很亮,再加上余文看他的角度不是很好,看不到他的长相。男子要伸手抱她,被白灵一把推开了,冷冷说道:“不是跟你说了吗,从此以后我们就断了,你不要再来见我。”那男子又伸了伸手,犹豫了一下还是缩了回去,交叉抱在胸前说道:“你说断就断吗?你要不答应我,我就把我们的事传出去。”白灵重重哼了一声:“你尽管去传吧,大不了我坏了名声。算我眼瞎了,没看出你是这样的卑鄙小人。”男子见她恼红了脸,低声赔笑道:“我这不是气话吗。他现在死了不是正好,我们以后就可以常在一起了。阿灵,千万别再说断啊断啊这种话,好不好?”白灵白了他一眼道:“要不是因为你,文武也不会死。你站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就不觉得心虚?”男子说:“一个死人,又有什么可心虚的。”白灵不屑道:“你要不心虚,干嘛戴顶这么大的帽子?又怎么会来他的灵前,难道不是忏悔来的吗?”男子语气急促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意吗?我偷偷回来就是想多陪陪你的。”乘势牵住了白灵的手。白灵这次没有再推开,叹了一口气:“你的心意我知道,只能说是造化弄人。文武总因你我而死,每每想起,我心中愧疚。以后你还是不要来了,不然我一辈子都会不安的。”抽手没抽回来,就任由他握着。
    @火山兄2018 2022-04-28 21:17:16
    只有我在看吗?
    -----------------------------
    @烟波的帮主掉坑里 2022-05-01 20:32:48
    应该是的
    -----------------------------
    @火山兄2018 2022-05-02 18:48:07
    虽然时代烙印表现的不贴切,但故事本身还是有点看头。
    -----------------------------
    本来不是这个年代,过不了审,改到解放前
    男子问道:“难道现在你对我一点情义也没有了吗?”白灵沉默不语,男子继续说道,“我们相恋时候多美好啊,我喜欢和你走路,摸螃蟹,放风筝,只要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高兴。要不是你父母嫌我家穷,你就嫁给我了,哪轮得到他?我求亲被你妈拒绝了,我便下了决心,外出做生意,一定要混出个人样再回来,成为附近最有钱的人。你妈不是喜欢钱吗?我就要让她看看,这个最有钱的人原本可以是她的女婿。等她后悔了,我再娶了你。可等我赚到了钱,你已和别人结婚了。”听到这里白灵勾起了往事的回忆,流着泪说:“我等了你足足三年,三年里你音讯全无,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夜夜失眠,想着你去了哪里,是不是死了还是和别的女人好了。”
    男子叹口气道:“我不是想多赚点钱,好让你过上好日子吗?哎,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不需要钱,我要的是有人在我心情的不好的时候逗我开心。”白灵嘤嘤哭着说。
    男子朝文武的遗体看了一眼,说道:“后来听说他瘫痪了,我很高兴,终于有机会可以来看你了,总希望你念起旧情,和他离了,我们便又能在一起了。谁知你死守这个瘫子。现在好了,他已经死了,我们以后不用再偷偷摸摸,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不正是天遂人愿吗?”
    白灵抽回了手不悦道:“是遂了你的愿。要不是你用强,我怎么会失身给你?”
    男子冷笑道:“第一次是我用强,难道之后我也用强了吗?”
    白灵神情黯然:“不错,我是耐不住寂寞,既然有了第一次,就破罐子破摔了。所以我是一个坏女人,不值得文武原谅,一辈子都应该受煎熬。”
    男子怜惜地摸着她的脸说:“你这是何苦呢?要是怕别人说闲话,可以带你住到城里,或者你要是愿意,我带你远走高飞,去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过我们俩的小日子。”
    白灵动情说:“你真愿意为了我,放弃你的老婆和家业?”
    男子点点头,搂住白灵说:“只要和你在一起,这都不算什么。只要你答应,我明天就跟她离婚,家产分一半给她,其余的我卖了,带你去别的地方,从头开始。”白灵不禁感动,不忍心再拒绝。
    门口传来说话声,是几个晚归的路人。白灵赶忙从男子的怀中挣脱了出来,说:“你先走吧,让我考虑考虑。”男子听白灵原先决绝的态度出现了松动,喜出望外,说:“那你好好料理丧事,我过几天再来,听你的消息。阿灵,我爱你,为了你我真的可以抛弃一切。”白灵心乱如麻,点点头说:“你快走吧,我再想想。”男子走出门口时帽檐压得很低,余文看不到脸,但看见手上有块乌黑的印迹,正是巷子中袭击自己的那人。
    灵堂中的油灯一闪一暗,彷佛随时都会熄灭。白灵害怕道:“文武,你不要吓我。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心中有恨,至死眼睛都不肯闭上。那天我正在洗澡,他进来了,强迫我做苟且之事,我怕你听见着急,就忍住不敢喊。那次以后,他又来了几次,一来我怕你听到,二来也耐不住寂寞,便顺从了他,当起了他的姘头。但纸终究包不住火,你那天死死盯着我,喉咙里发出嗷嗷声,我就明白你都知道了。你是活活被气死的啊。”白灵哭出声来,抽咽着说,“文武,你恨我吧,我都恨我自己,觉得做的事可耻。可我是正常的女人,也有欲望啊。我不求你原谅,我这样做,死后下地狱都是应该的,只求你安心上路,早点投胎去,投一户好人家,一生都没病没痛。我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把欠你的还上。”
    此时空中一道闪电,将祠堂照得通亮,随后雷声震天。尸床下“喵”的一声,一只黑猫窜了出来,似乎是余文巷子中见到的那只。它被雷声吓得四处乱跳,跳到死者身上,爪子勾掉了白布,死者狰狞的面容完全暴露出来。黑猫又“喵呜”一声叫,逃出门口瞬间不见踪影。白灵吓得尖声大叫,瘫坐在椅子上手足无措。余文正要从帐幔中出来,看看她情况如何,文武尸体突然坐了起来,双手直直掐住白灵脖子。这一切太过诡异,白灵又吓得一声大叫,便晕了过去。
    余文不敢怠慢,赶紧冲出来,拿出一把铁尺,在文武天灵盖上重重一敲,大喝道:“天罡大圣,威光万千。上天下地,断绝邪源。”便听文武长叹一口气,松开手直直倒下。余文伸出两根手指,放在白灵鼻子下,见她呼吸短促,拿出一张黄纸和一包朱砂,取一碗将朱砂和水拌匀,用食指蘸了少许在黄纸上画符,嘴中念《净身神咒》:“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身形。”
    念完咒语,符也画好,余文将符烧了置于碗中,用水泡开,用食指和拇指取了符水,弹在白灵额头,如此三次,白灵悠悠醒了过来。睁眼看到余文,低头不语,只默默啜泣。余文说道:“刚才我都听到了。”白灵点点头,意为她已经猜到了,也明白是余文救了她。余文沉着嗓子说道:“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常情,但不应违背公序良俗。你错了,错在任淫欲侵占了你的魂魄,才酿此横祸。我知道你已有悔意,不想就此毁了你的名声,因此今日在此发生的一切就你知我知。我也允许你日后再嫁,但必须答应我要做七,每逢七天一祭,七七四十九天后方可结束。头七时,为亡者准备一顿饭,便可睡觉回避。此后各七,必须请来十个年长的妇人,彻夜诵经,在五七时,还需要搭望乡台,上面放置亡者衣服,罩上一把伞,设奠祭祀,做五更夜饭,喊五更。这一切都记住了?”
    白灵神容憔悴,用衣袖擦掉了眼泪说:“感谢先生指点,都记住了。”
    余文说:“问你一件事情。”白灵低头道:“先生请问,我一定如实回答。”余文说:“放我身上纸条是你写的?”白灵点头说:“正是,我做下了苟且之事,听说你神通广大,生怕被你查出来,要将你吓走。”
    余文又问道:“那男的是谁,他袭击我之事你可知道?”
    白灵惊诧道:“他对你动手了?这事我不知道。好在先生你没什么大碍。至于他的名字,我以后不会再跟他有瓜葛,也不想坏了他的名声,拖累他的家庭,所以还请先生原谅我,难以奉告。”
    余文见她说的真诚,便也不再强迫,说道:“无妨。等你先生周年时,你还要点三天油灯,好生超度,此后才可改嫁。”
    白灵站起身,向余文作了个揖,望着文武的眼睛说道:“先生请放心,这些我一定都做到。我心中有愧于文武,没有改嫁的心思,以后也一定为他守身至终。”
    余文还揖道:“那你好自为之。”
    这一番话结束,文武圆睁的双眼缓缓闭上,脸上一片安详。见此情景,白灵扑在文武身上,嚎啕大哭:“你肯原谅我了,你肯原谅我了!”哭声凄厉而又伤感,余文不禁为之动容。
    八 贪婪
    水仙的老公叫华振国,是瞎眼公的堂侄子。人有点小聪明,善与人打交道,跟着人学做茶叶生意,走南闯北,倒也见多识广,又长得仪表堂堂,水仙年轻时被他迷上,主动追的他,本来是期望他能发家致富,后半辈子不愁吃不愁穿,过个小康日子。开始几年茶叶生意好做,华振国赚了不少钱,攒下了些家底,后来又添了个儿子,一家人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但这华振国有一样不好,染上了赌博,麻将、牌九、赌大小,什么赌博形式都敢玩,其中最喜欢玩牌九,越赌瘾越大,听到敲牌的声音就两手发痒,拿到个锄头就能开始摸点数,眯着眼睛摸啊摸,良久才想起这不是牌,然后一阵唏嘘感叹。
    镇里有个无赖之人,在外面混了几年,回来以后弄了赌场,从中抽取场地费。镇中赌棍多,以前呼朋唤友寻搭子,甚是烦事。有了赌场,赌棍们赌瘾上来自觉往那涌,人气越来越足。赌博之人常常头脑发昏,输个精光饥不择食,什么钱都敢借。无赖乘机做起高利贷生意,赚得盆满钵满,但不知有多少人被他害的倾家荡产,甚至家破人亡。
    这样开了几年,无赖的赌场越搞越大,也早已名声在外。方圆几十里的人都会赶来这里豪赌。到了年关,周围外出的人回来过年,其中不少成年男子的过年必备项目,就是成群结队来无赖的赌场输钱,把辛苦一年在外赚的钱轻轻松松扔在这里。
    好赌之人不会见好就收,输了更是没完没了,想着把输的赢回来,赢回来以后又贪得无厌,总想赢得更多,一来二去,长久混赌桌的人没有几个好下场的。华振国就是这样的人,他是这里的常客,经常来此整夜鏖战,生意有做没做应付一下,原来的客户流失殆尽,没法再做下去了。更要命的是赌瘾越来越大,下注越来越狠,钱在赌桌上如水一般流出去,短短几年,原来攒下的丰厚家底已不复存在。华振国刚开始赌时,水仙跟他吵过几次,甚至闹过回娘家,不过日子了。每次华振国都会低声下气求饶,表示不再赌了,但过不了多久又旧病复发,压制的赌瘾一上来,往往赌得更大。这样吵了几次,水仙麻木掉了,听之任之,对他还是有感情,又不想给小孩造成影响。
    水仙的儿子名叫华小海,是个听话争气的孩子,父亲的坏榜样没有影响到他。他能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专心读书,别人叫他去玩,他总是摇摇头,一定要做完功课再去。父母吵架,他也不闻不问,只管自己看书,只有两人实在吵得太凶了,他才起身帮着母亲说上几句。华小海的成绩一直不错,今年考上了省里的高级科技学堂。一时间镇里人称赞着有之,羡慕者有之,妒忌着有之,嗤之以鼻着也有之,但不管哪类人,见了小海父母都要竖竖大拇指夸奖一番,说他们教的好,祖上积了德了,出了个高材生。水仙自然是高兴的,满脸堆笑,两颊泛起极度开心的红晕。但冷静下来,又心底犯难,因为华小海的学费还没着落呢。回到家免不了长吁短叹。华振国就不开心了,说:“小海考上大学堂了,你怎么还丧着脸?”
    水仙自然没好脸色,冷言相讥道:“问你啊,钱都让你败光了,孩子是考上了,你有钱让他上吗?”
    华振国心里发虚,说话就没了底气,但还故作豪气道:“学费能有多少钱,家里还拿不出吗?”
    水仙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梳妆盒,扔到桌上说:“自己看吧,钱都在里面。一学年学费几百,还要添置衣服行李被褥,再加上生活费,你看钱够吗?”
    华振国粗粗看了下钱,约三百来块钱。泄气地说:“家里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吗?”
    水仙愤愤地说:“你还有脸说,这点钱还是我偷偷摸摸攒下来的,不然还不被你都拿去输了。”
    华振国赔着小心说:“还差几百,也不是很多吗,明天我去借。”
    水仙闻言触到痛处,破口骂道:“借借借,亲戚邻居,这些年你该借的都借遍了,欠了多少旧账都没还上,谁还愿意借给你。我腆着脸一家一家地上门,一提到借钱都没好脸色,都说没钱。还是我妈和两个兄弟,一人送了一百。你兄弟姐妹有人理你吗?”说着说着哭了起来。华振国心里愧疚,想搂着她劝慰一番,水仙一把推开了,抽泣着说:“我该找的人都找了,实在没办法了。”伏在桌子哭得更凶。华振国心疼,拍着她的背说:“你放心,不就还差几百了吗,我一定会筹到的。”水仙抬头看看他,又扑他身上哭,鼻涕眼泪全擦他衣服上。
    华振国去亲朋好友那里转悠借钱。第一家是他的长辈,还算客气,给他倒了杯水,跟他拉起家常,说小海这孩子聪明有志气,给大人长脸,很像你小时候,诸如此类的话。华振国敷衍了一会,提出要借钱。长辈一脸为难,说小孩子学费,照理说应该救急,但是自己欠了一屁股债,家里实在没钱。华振国扫兴而出。第二家是他小时候的玩伴,见到他开门见山就说是不是来借钱的,要是就请回,没钱。华振国腆着脸说这次不是借钱去赌,是为了小孩的学费。玩伴还是冷着脸说知道你在凑学费,不然就要来讨债了。第三家是一个远房表亲,见了华振国,抓住他的衣袖不肯放手,说去他家讨了几次债,都躲着不见,今天送上门来,难道是有钱还了?华振国哭笑不得,解释了来意,再三承诺等有钱一定第一个还他,这才甩开了夺门而出。这样走了几家,都没有借到钱,华振国垂头丧气回到家里,心里憋屈,坐在门口一言不发。水仙望望他,问是不是没借到钱?华振国点点头,脸有愧色。水仙叹了口气,说借得到才怪,该借的早借遍了。借题又把陈年往事说了一遍,数落得华振国心烦。
    第二天水仙去了娘家,估计又是想办法筹钱去了。华振国拜了拜灶王菩萨,默求保佑他赌运大顺,发誓要是赢了钱,七七四十九天要一日三供,香火不断。拜完菩萨他便找出了家里的那三百来块钱,用一个塑料袋装了。出了门,华振国心里直打鼓,犹豫着是不是该去。看了看天气,阳光很好,透过树叶,稀疏地照在人身上非常舒服。树上停了只喜鹊,叽叽喳喳叫着。华振国便想,今天是个好日子,运气肯定不错。这么想着,便抛去顾虑,大踏步走了。
    来到赌场门口,华振国又不那么坚定了,心想要是赢了还好,输了该怎么办,怕是要被水仙骂死,小海的学费也没有了。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不去赌一把,剩下的钱也凑不够啊,在水仙面前以后也抬不起头来了。
    正犹豫着,开赌场的无赖和一个跟班出门来,看见华振国,惊讶道:“呀,振国老板,你可是好久不来了,稀客啊稀客。怎么,又有钱了?”
    华振国曾经有钱的时候,这个无赖经常跟着他混吃混喝,嘴里老板老板叫着,跟抹了蜜似的。如今语气这般轻鄙,华振国心里很不舒服,拍拍塑料袋说:“有钱,你开赌场的总不至于不让钱进门吧。”
    无赖打了个哈哈道:“哪里话,振国老板请都请不来。啧啧,几日不见,振国老板又抖起来了。”给跟班斜眼使了个眼色,跟班会意,将华振国带进了赌场。
    赌场里面各张桌面的赌具不尽相同,各种赌法都有,四周都围满了人。人们似乎都在刻意压制着兴奋、沮丧还有声音,但还是有人控制不住,会大喊或大笑,异常嘈杂。又有人不赌只看热闹,或输完又舍不得离开的,围在一边烟不离手,或卷烟或老烟斗,整个房间内烟气腾腾。
    华振国进了赌场内,被熏得咳嗽了几声,来到柜台前换了筹码。管柜台的是一个年轻小伙,斜眼看了华振国一眼,爱理不理,只接过钱数了数,递给他一小盒红红绿绿的塑料筹码,又在账本上记了一笔。华振国知道这是在记他的序号还有钱数,好回头问他要抽头。这里的规矩是输的人不交钱,赢的人要交抽头。华振国暗暗算过,赌场光抽头费就每天可达几千甚至几万,简直就是暴利。再加上高利贷的钱,不知能进账多少。
    一牌九桌上人声哗然,接着挤出来一个中年男子,满面春风,和华振国撞了一下,两人打了个照面。华振国并不认识,见他抱着满满一盒筹码,不由得多望了几眼。男子来到柜台,心满意足地换了钱。无赖正在柜台边抽烟,乘他等钱的空挡,递给了一支烟,笑着说:“每次来都是赢一把就走,谁还愿意做庄家。”男子把叼在嘴上,受了无赖的火,猛吸了一口,惬意地吐了个烟圈,摇头道:“这话你就错了。有些道理很简单,大家都懂,能做到的有几个?就说这抽烟吧,都说吸烟不好,卷烟厂不照样发大财。这赌场上的事情也一样,放心吧,世上贪心人多,像我这样的不会有几个,你继续发你的大财吧。”接过递过来的钱,大笑着走了。
    华振国问桌旁一老人怎么回事。那老人回道:“你不知道?这人最近天天出现在这里。他每次来,第一把赌五百,要不赢,第二把赌一千,要再不赢,第三把赌两千,依此类推,只要是赢上一把,就是赚了,他就绝对收手不玩了。”
    华振国不由奇道:“要是一直输呢?”
    “他最多只玩五把。听说这人的赌技是出了名的,要是五把不赢,他也立即转身就走。就靠这个,不打工不种地的,养活了一家老小。说起来也是啊,老话说风水轮流转,人不能一直走运,也不能一直倒霉。要是连输五把,那真是霉到家了,决不能再赌下去了。那人今天就是啊,前面连输四把,可人家沉得住气,脸不红心不跳,第五把押了八千,整桌人都替他捏了把汗。结果他就是赢了,倒赚了五百。人家也不贪,赢一把起身就走。”老人叹道:“这赌场上最难做到的就是不贪啊,多少人输就输在一个贪字上面。”
    华振国听的手痒难忍,好像他也能马上赚个盆满钵满一样。他奋力挤进人群说:“来,不玩的让个位置了。”两边的人挪了挪,给他留了点空间。华振国挤进桌面,看这张八仙桌上的人有熟面孔,也有不少生面孔,生面孔都是周边镇里的。此时坐庄的是个华家镇人,名叫陈光斗,因为头发早谢,头顶一块已是寸草不生,因此镇里都喊他光头,本名倒没人叫了。光头看见华振国,知道他牌技臭,又是个倒霉蛋,正是庄家最喜欢宰的货色,连忙招呼道:“振国来了,好好好,快一起玩几把。”华振国嘴上答应着说好,但毕竟是家里压箱底的老本,又是孩子的学费,不敢大意。观察了几把,见上门正旺,这才出手,想学着先前那人的押法从少押到多,先押了二十。押上门的有四人,一人翻了一张牌,一阵商量,配了六九,庄家翻出来是四六,华振国赢了二十。光头赔了钱,对华振国道:“振国你今天手气不错啊。”华振国刚想笑,边上一莽汉说:“第一把赢可不是什么好事,老话说的好,赢头把,输到脚。”这莽汉不识时务,惹得华振国怒目相向。第一把赢了,打乱了既定策略,这把该怎么押才好?华振国挠挠头,想多下点注,但刚才那莽汉的话让他吞了只苍蝇一般,心想还是小心为妙。于是又押了二十,开出来又赢了。华振国拿着赢了的四十块钱,既高兴又懊恼,高兴是因为赢了钱,懊恼是想如果前面两把多押点,现在就能多赚了,如果押一百的话,现在不就赢两百了?这么想着,华振国不顾什么策略了,也不要什么小心谨慎了。第三把押了五十,开出来了又赢了。华振国分外高兴,五十五百十地下注,中间有输有赢,玩得血脉喷张,早忘了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今天他的运气真是不错,转眼赢了六七百。华振国猛然惊醒了,心想是不是见好就收?把钱整了整放进了口袋。但心里又不太乐意,赌瘾上来了舍不得走,心想以往都没这么旺的运气,今天难得手气好,再玩一会说不定能把过去输的钱赢点回来。光头见他起身要走的样子,摇头道:“振国你是越来越没出息了,赢了点小钱就不玩了?不会是怕你老婆骂你吧?”华振国心痒难忍,又受不得激,大笑着摇头说:“谁说我要走了,你也太小瞧我了。我去上个厕所而已。”
    华振国听的手痒难忍,好像他也能马上赚个盆满钵满一样。他奋力挤进人群说:“来,不玩的让个位置了。”两边的人挪了挪,给他留了点空间。华振国挤进桌面,看这张八仙桌上的人有熟面孔,也有不少生面孔,生面孔都是周边镇里的。此时坐庄的是个华家镇人,名叫陈光斗,因为头发早谢,头顶一块已是寸草不生,因此镇里都喊他光头,本名倒没人叫了。光头看见华振国,知道他牌技臭,又是个倒霉蛋,正是庄家最喜欢宰的货色,连忙招呼道:“振国来了,好好好,快一起玩几把。”华振国嘴上答应着说好,但毕竟是家里压箱底的老本,又是孩子的学费,不敢大意。观察了几把,见上门正旺,这才出手,想学着先前那人的押法从少押到多,先押了二十。押上门的有四人,一人翻了一张牌,一阵商量,配了六九,庄家翻出来是四六,华振国赢了二十。光头赔了钱,对华振国道:“振国你今天手气不错啊。”华振国刚想笑,边上一莽汉说:“第一把赢可不是什么好事,老话说的好,赢头把,输到脚。”这莽汉不识时务,惹得华振国怒目相向。第一把赢了,打乱了既定策略,这把该怎么押才好?华振国挠挠头,想多下点注,但刚才那莽汉的话让他吞了只苍蝇一般,心想还是小心为妙。于是又押了二十,开出来又赢了。华振国拿着赢了的四十块钱,既高兴又懊恼,高兴是因为赢了钱,懊恼是想如果前面两把多押点,现在就能多赚了,如果押一百的话,现在不就赢两百了?这么想着,华振国不顾什么策略了,也不要什么小心谨慎了。第三把押了五十,开出来了又赢了。华振国分外高兴,五十五百十地下注,中间有输有赢,玩得血脉喷张,早忘了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今天他的运气真是不错,转眼赢了六七百。华振国猛然惊醒了,心想是不是见好就收?把钱整了整放进了口袋。但心里又不太乐意,赌瘾上来了舍不得走,心想以往都没这么旺的运气,今天难得手气好,再玩一会说不定能把过去输的钱赢点回来。光头见他起身要走的样子,摇头道:“振国你是越来越没出息了,赢了点小钱就不玩了?不会是怕你老婆骂你吧?”华振国心痒难忍,又受不得激,大笑着摇头说:“谁说我要走了,你也太小瞧我了。我去上个厕所而已。”
    到了厕所,华振国藏去五百,心道这些钱是要办事用的,无论如何不能输掉,剩下的钱吗,输了也无妨,反正也是赢来的。回到赌桌,运气不减,面前的钱越来越厚,胆气越来越壮,赌注也越下越大,赢了足有四五千。旁人见他这么旺,给他让了个座,纷纷跟在他后面下注,也是赢多输少。光头就有点坐不住了,阴笑道:“振国,几日不见,让人刮目相看啊。听说你前段时间出去了,该不会是学了什么技术来吧。”华振国听他话里有话,不悦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怀疑我出老千吗?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要是有本事,就抓我现行啊。奶奶的,赢点小钱就被人怀疑这怀疑那,老子输钱的时候可从没疑神疑鬼的。真没意思,不玩了。”边上的人也议论纷纷,指责光头不该这么小家子气。光头脸上挂不住,又不肯让他赢了钱就走,忙赔笑道:“开个玩笑嘛,别太认真。既然大家都心里没鬼,那我要求换副牌可以吧?”华振国不置可否,看场子的马仔为难说:“我可没有现存的牌九给你。”光头不满道:“你们开赌场的就不会多备副牌吗?”无赖听见了,从抽屉中拿出一副光滑的象牙色骨牌说道:“这个先拿去玩吧。”
    边上人道:“好了,振国,既然话说明白了,就别急着走吗,我们还指望着你发财呢。”华振国打心眼里舍不得走,正好就坡下驴,但不忘数落几句:“我华振国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人,好歹也见过世面,不是见钱眼开、连名声都不要的人。钱是什么?不就是纸,是身外之物吗,有必要看得比命重,比情厚吗。赌桌上大家玩玩,乐呵乐呵得了,千万不要为了输赢伤和气,更不要为了钱就做乌龟王八蛋,把名声弄臭了。小钱而已嘛。”
    华振国说得潇洒,可这赌具一换,桌上的运势就变了,华振国连输几把,随他他下注的人也跟着倒霉,纷纷往地上吐口水。华振国有点焦急,额头开始冒汗。光头幸灾乐祸道:“赌桌上的钱有来有回,大家玩玩,乐呵乐呵,不要焦躁。”华振国桌上的钱只出不进,没多久就一干二净。别看他刚才心里想的明白,嘴上说的好听,真事到临头就不甘心赚到的钱又还回去了。借口尿急去了趟厕所,又取了两百,心想这钱输了就输了,就当没赢,剩下的钱可一定得带回去。结果没几下又分文不剩。他又心想,就这么回去了,不就等于没来吗?于是又借口要上厕所。光头现在势头已经完全扭过来了,连续几把大小通杀,赢得不亦乐乎,心情极为轻松,取笑道:“你怎么老上厕所,该不会是把钱藏在内裤了吧?”众人一阵哗然,华振国打着哈哈道:“你水仙嫂子给我补了根人参,这虚火太旺啊,多尿尿败火。”
    最后这三百因为是本钱,华振国押得小心翼翼,畏首畏尾。但是气势泄了就跟水库决堤一般,一发不可收拾,转眼手中只剩下两百块钱。华振国这时已是心神混乱,饱受折磨。一狠心都押在了天门上,心想早点输完也好,也可以解脱了。这时他已成了扫把星,没人跟他下注了。华振国拿了四张牌,一张一张翻着角看,分别是两张地牌、一张板凳、一张人牌。犹疑着该配长还是配平,配长的话是地宝加两点,这两手牌里地宝是大牌,赢面较大;可两点实在小了点,要赢除非庄家一手牌是零点或一点,这概率太小,因此输面较大。这样一来跟庄家很可能大一手小一手,结果是打平。双地牌一人牌可是难得的好牌啊,华振国很久没摸到了,就配着板凳稍差强人意,但奔着平局去,华振国心有不甘。如果配平,那就是一地牌搭人牌是地杠,一地牌搭板凳是地字六,两手牌都没小到哪里去,赢面还是很大的。
    光头牌已配好,只等着华振国思前想后,不禁催促道:“振国,怎么了,不认识牌了?要不要回去和你老婆商量好了,再来开牌?”华振国挥手道:“别胡说八道,小心我连你的屌毛也给拔了。”两人这一来一回,赌桌上的氛围轻松了许多。不知是紧张还是围的人太多,华振国脑门上沁出了汗,用手擦了擦,终于下定决心,双手各捏两牌,扣在桌上,是地杠加六点。庄家光头等三门都翻开,看了一圈,见到华振国的牌,不禁笑了,将两手牌缓缓翻了起来,是天字六加两斧头,正好将他的吃掉。华振国脑中“嗡”的一声,惊得哑口无言,顾不得别人替他惋惜,默默地起身挤出了人群。
首页 上一页[1] 本页[2] 下一页[3] 尾页[5]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恐怖推理 最新文章
有看过《我当道士那些年》的吗?
我所认识的龙族
一座楼兰古墓里竟然贴着我的照片——一个颠
粤东有个闹鬼村(绝对真实的30个诡异事件)
可以用做好事来抵消掉做坏事的恶报吗?
修仙悟
—个真正的师傅给你聊聊男人女人这些事
D旋上的异闻录,我的真实灵异经历。
阴阳鬼怪,一部关于平原的风水学
亲眼见许多男女小孩坐金元宝飞船直飞太空
上一篇文章      下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加:2022-03-08 23:35:45  更:2022-05-13 12:40:13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