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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罪案连载】心有猛虎摧毁蔷薇:世界上最阴暗的角落莫过于人心[第1页]

作者:雨梧疏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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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子(一)惊魂

    史可军又看见了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依旧面容模糊地佝偻着背,背着史可军站在他那辆哈佛H6车前方,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在史可军准备打开车窗,让他避开一下的时候,男人突然蹲下,如遇险的穿山甲,顷刻间,缩成滚球状,在史可心暗自吃惊他怎么可能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一气呵成这个高难度动作的空档,那男人犹如一轮胎,对,就是像极了一只癫狂的轮胎,向史可军的哈佛车滚来!
    与此同时,史可军感觉车身猛一颠簸,随即安静下来。
    无数次的“经验”告诉他,别下车!千万别下车!
    可是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再受自己意识的支配,他还是僵硬地推开车门……
    史可军瞳孔急剧地放大……
    他看见他的车前左轮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那个缩成一团的男人镶嵌在左前轮胎的位置上!与此同时,他又听到了从男人蜷曲在身体里的头颅,发出来有些沉闷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他从未听到到如此令人心胆俱裂的惨叫,犹如金属钝刀刮着耳膜般难受,史可军痛苦地捂住头也跟着大叫起来……
    “啊!”
    史可军大汗淋漓地从噩梦中醒来,裹在身上的薄被子被汗浆浸的黏糊糊,他长舒一口气,庆幸原来又是一场噩梦!
    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重复做着这个一模一样的噩梦,看来自己真该去看心理医生了,他喃喃自语道。
    他揉了揉昏痛的后脑勺,感觉嘴巴里又黏又苦,他拿起手机,时间显示凌晨4点55分。
    他起身走出卧室,去洗手间漱了漱口,感觉嘴巴里的苦味淡了不少,然后去客厅的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温水,他端着水杯来到卧室的窗前,“呼啦”一声拉开了淡蓝色的窗帘。
    晨曦中,灰蒙蒙的天光不知不觉渗进了卧室,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外面的世界亦是灰蒙蒙的,一片混沌,此时正是黑夜向白昼过渡的时段,时间还早,外面静悄悄的一个行人都没有。
    楼前的合欢树在这沉闷有点诡异的氛围里有气无力地静立着,开的如火如荼的合欢花在这混沌的天光里好似也失去了往日艳丽的色彩,朵朵无精打采地躲在树叶中,静静地偷窥着史可军。
    他那辆买来不久的哈佛H6静静地撅着车屁股蹲在合欢树的右下方,黑色的车身散发着迷离诡异的光芒。
    史可军突然想起了刚才的噩梦,他心有余悸警惕地看向车前左轮胎,史可军的二层门市楼在竹香苑小区外围,他的起居室在二楼,一楼是他的私人诊所,哈佛车在他卧室窗户方位相对的偏左方,从这个角度看,车的左方一览无余,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左前轮胎老实地趴在车前身的下方,没有一丝异样,他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他的这口气还没嘘完,突然瞪大了双眼!随即他哆嗦了一下!一个披头散发一身黑衣的女人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那个女人幽幽地站在合欢树下,一动不动地仰着头——他不知道她那双黑洞洞的眼睛是在看合欢花,还是在看站在窗后的他!那口没有嘘完的气终究还是被他憋在了肚里。
    她怎么出现的?史可军清楚地记得,刚才合欢树下空无一物,这个女人,她好像凭空出现的!难道她不是人!是鬼?
    念至于此,他又想起了脑海里尚带着余温的噩梦,他打了个寒颤,情不自禁地后退两步,他深呼吸了两下,心里默念上学时睿智的老师时常唠叨的那句话“世界上根本没鬼,世界上根本没鬼,一切妖魔鬼怪皆由心生……!”
    默念了几遍,他感觉心神稍安,鼓起勇气,复又探头望去——合欢树下,空无一物!
    引子(二)诡婴
    少女笨重地从那辆破败的大巴上蹒跚着下来,她的双脚刚接触到又硬又冷的水泥地面,那辆大巴就“咣当”“咣当”急不可耐地继续向前驶去,一会的工夫就消失在萧瑟街道的拐角处。
    少女仰头看了一眼面前这座几乎与铅灰色的天空融为一体灰色破败的二层建筑,楼顶上生锈的铁架支撑着四个红漆铁字——缶花医院,字体上红色的油漆被风雨侵蚀的残破不堪,露出和铁架一样被氧化黄森森的铁锈,整座楼散发出一股死气沉沉压抑的氛围,像极了一只阴冷的毒蛇,虎视眈眈静静地盘在那里,对着少女张开了血盆大口,好像分分钟都能将她吞噬殆尽。

    少女深吸一口气,犹豫着缓步拾级而上,推开了那扇笨重的玻璃门。
    那个矮个子瘦小女经理的话,犹在她的耳边洪钟般回荡“肯定是怀孕了”
    来到东州市的第二个月,她开始厌食,干呕,在给那些年老色衰的女人做着面部按摩时,她竭力地控制着痉挛的胃,但是按摩膏和面膜那直蹿脑门的气味最终熏的她跑向垃圾桶,那时候女经理就说她,“别是怀孕了,去医院检查下去吧”
    她将头摇的拨浪鼓似的,坚定地说“不可能”
    女经理说“那不一定,你这么小,什么都不懂”
    她竭力忍住了那句脱口而出的话“我没跟男人做过,怀哪门子的孕?”
    她将那些所谓孕吐和没来例假的现象归结为水土不服,拿出微薄薪水的一部分买调养药吃,那水土不服的反应果真神奇的消失了,但是令她匪夷所思的是,她的肚子却如鼓起的气球,慢慢变大,直到现在,深冬时节,就算裹着厚重的棉衣,她的肚子依然如扣着一只笨重的大锅,日复一日地加深她的迷惑。
    前几日,同事小燕对她说,以前对面街上的一个美容师,总是不来例假,肚子也慢慢变大,最后一查,子宫里竟然长了一个大肉瘤!
    她再也坐不住了,咬咬牙请了半天假,坐上了那辆直通缶花镇的破败大巴,她没勇气去市区的医院,她也去不起那高级的医院。
    为了验证她不是所谓的怀孕,她终于决定去医院检查,但是如果不是怀孕,那肯定如小燕说的就是瘤子了,不然肚子里那鼓鼓囊囊结结实实的东西会是什么呢?她摸着可疑的肚子,暗自思忖,肚子里面不管是什么东西,必然取出,不管在身体哪个部位取出,都必将是一场鲜血淋漓抽筋剥骨的灾难!她越想越恐惧,都由于恐惧,她身体在轻微地抖动。
    医院的正厅小的可怜,右拐角处有一个落地镜,她经过镜子时,看了一眼镜中臃肿迷茫那个形单影只的少女,又看了看镜外这完全陌生的地方,她突发奇想,就算自己死在这里,也没人会知道,这个想法令她悲伤,令她无助,她强忍着眼窝里那泡滚烫的液体,吸了吸鼻子,向医院门诊走去……
    “你打算要这个孩子吗”做B超的男医生面无表情地问道。
    “什么?我怀……怀孕了?”少女几乎光着肚子从床上跳起来。
    “都8个月了,再过一个多月就要生了,你不知道?”男医生如同看怪物似的看着她。
    “怎么会?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着,从男医生手中接过她怀孕的那张证据,她吃惊地看着那坨黑白照片,里面有一团婴儿的影子,她如遭雷击,失魂落魄地走出了B超室……
    在决定打引产针的时候,少女还在痛苦地冥想,这个孩子是怎么跑到她肚子里的,但她怎么也想不通。
    她听见一个女医生对另一个女医生撮着牙花子,讥讽地说“都快生了,她还装不知道!”另一个女医生叹到“现在的孩子真是的……”她敏感地捕捉到,那两个女大夫在看到她闭嘴的同时眼角的那一抹轻蔑。
    在她躺在床上接受打引产针时,突然感觉肚子里一阵拳打脚踢,她随即联想到一个婴儿也可以称为她的孩子在做垂死的挣扎的情景,那一瞬间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真的怀孕了,以前肚里有动静她都以为是肠胃消化不好的缘故,现在在她肚子里动的是一个人,不管出于何种原因长在她肚里,就是她的血亲,她突然后悔了,然而她还未来得及出声,那根又粗又长的冰冷的针头已毫不迟疑地刺入了她的肚子,那一瞬间她恍惚听到肚子里孩子的抽泣声,她强烈地感觉到孩子在躲避,在哭泣,在乞求,她突然意识到也许这个孩子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却要把他扼杀掉,她跟着向后缩去,嘴里说着“我不做了!”
    “晚了!”那个刚才撮着牙花子头发烫着小卷的女医生边抽出针筒边不屑地说,“针都打完了,你早干嘛去了?”
    阴沉的午夜飘起了洋洋洒洒的雪花,少女撕心裂肺的惨叫混着雪花,搅进了呼啸的北风里。
    小卷波浪头的女医生在训斥了少女几遍后,终于不耐烦地从值班室出来,由于这个堕胎的少女,她被安排在平安夜这天夜里值班,她气鼓鼓地带上一次性皮胶手套,命令少女脱下裤子,为她做第一次开宫口产检。
    少女瑟瑟羞怯地脱掉裤子,却不配合地不肯张开双腿,女医生不耐烦地吼“都是个生孩的媳妇了,给这装什么?”说着掰开双腿,将两根手指探了进去……
    突然她感觉手指受到了阻碍,她疑惑地伸出手指,殷红的血流下来,处女膜完好?她突然迷茫了……
    黑夜与白昼结合的破晓时分,精疲力尽的少女终于诞下一个死胎。
    “是个男孩!可惜了”女医生继续撮着牙花说。
    “让我看看他!”由于喊叫了一夜,少女的嗓子哑掉了。
    昏黄的灯光下,少女看见一个蜷缩的婴儿,小腿蜷曲着,小小的拳头紧紧地攥着,小小的眉头紧紧地皱着,一头乌黑的胎发……
    她想睁大眼看仔细着点,突然一个清洁工闪身进来,女医生不耐烦且熟练地将婴儿丢进了清洁工带来的蛇皮袋里,虚弱的少女还没来得及发出阻止声,清洁工就消失在门口。
    “她将我的孩子弄哪里去了?”少女被两个护工抬起,放到一张带轱辘的床上,她不死心地问那女医生。
    “能弄哪里去,埋掉了!”女医生如释重负地打了个哈欠。
    由于体力透支,精疲力尽的少女很快就昏睡过去了,根本没有听见她的回答。
    凛冽的寒风中,布满裂口的双手从蛇皮袋中掏出那个死婴,清洁工突然怪叫一声,她赫然看见了那个死婴睁开了眼睛!
    @巴山牛_渝 2018-01-25 19:47:09
    @雨梧疏影 :本土豪赏1个 赞 (100赏金)聊表敬意,点赞是风气,越赞越大气【 我也要打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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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巴山兄!
    引子(三)
    不是每个人心中的猛虎都在细嗅着蔷薇!--题记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无论你种下什么因,都会在无垠的时光里,生生不息的轮回里,结出果子偿还给你!

    1989年的暮春,如火如荼的蔷薇花裹着夕阳的余晖攀在青湖医院的铁栅栏院墙上,觎着医院里的各种生老病死,悲欢离合。世间万物皆沉醉在这微醺微醉的晚风里,这是一个祥和而宁静的春日黄昏。
    产房内,三个产妇此起彼伏的痛呼声,刺破了青湖医院这个暮春黄昏的宁静祥和。
    产房外的走廊上,稀稀拉拉地站着三拨家属。
    最里面有一对中年夫妇,妇女绞着双手,不时紧张里望向产房那扇紧闭的门,她双手合十,默念阿弥陀佛,她身旁的老头轻声细语地安慰着她说“你就放心吧,我们女儿吉人自有天相”。妇女带着些许抱怨的语气说道“这个法杰也真是的,自己老婆都生孩子呢,也不来守着,我替我女儿叫屈!”老头安慰她“这是他的关键时期嘛,他高升了,咱们女儿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了不是?再说就算他来了,咱们女儿照样受罪不是?”中年妇女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什么。
    走廊的中间,穿着光鲜的一气质高雅的贵妇人,眼圈泛红地小声嘀咕“我的青青何时遭过这罪啊!老天可要保佑她们母子平安!”她身旁一个同样穿着气派气质不俗的中年男人安慰她“女人都要走这遭的不是吗?你生了青青和建光现在不也是好好的吗?放宽心吧,青青一定会母子平安的!你说是吧,庆生?”中年男人说着将目光移到身旁一个皱着眉头看向窗外心事重重的年轻男子身上,年轻男子有些呆滞的表情如一张揉皱的纸,被中年男人的问话拦腰戳破,他回过神来,有些勉强地点头回答“嗯!一定会平安的!“

    最边上一个年轻男人脸色阴郁,他旁边一个中老年妇人同样阴沉着脸,她面向脸色阴郁的那个年轻男人不断地唠叨。
    “给你说让村里的刘婆婆直接接生就好了,非要来这里,你真有钱啊还是穷大方?想当年我生你和你那几个姐姐都没有这么娇气过!”妇人看她儿子没有出声继续唠叨。
    “她生大女子时都没有来医院,这二胎又矫情什么?若真是个男娃还说的过去,她要生不出男娃,这事没完!”

    “你有完没完?烦死了!”年轻的男子面色愈加阴郁,他烦躁地打断了母亲的碎碎念,从皱巴巴的衬衣里翻出一包大前门,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又掏出一盒火柴,拈出一根火柴,划燃,点着了那支烟,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在肺里滚过一圈的蓝青色烟雾从他阴郁的口鼻里窜出来。
    这时候从他身边急匆匆走过一个身怀六甲端着托盘的护士,护士猛不丁被这一霎烟雾呛的咳嗽了几声,她下意识地一手端着托盘一手捂着肚子,狠狠地剜了男人一眼,气鼓鼓地说“这里不许抽烟!”
    抽烟的男人,抬起头来,他直直地盯着护士答非所问地说“好好接我的孩子!”
    护士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黯然。
    她没再言语迅速地进入了产房。
    产房内,随着呱呱的哭声,一个婴儿降生了,紧接着又是一声更为洪亮的哭声,又一个婴儿挨着出生了。
    产床上生下孩子的两个产妇的痛呼声也戛然而止,只剩一名产妇在那里痛的死去活来,由于那两人都生了,她的叫喊声,显得更为突兀,高亢。
    产房外的家属不约而同地呼啦一声围到产房门外,争先恐后地扒着门,企图通过那块模糊不清的毛玻璃来确定一下是不是自己家的孩子出生了。
    产房内,一个大夫大喊“不好!6号胎儿脐带绕满全身,宫口已全开,淑霞,爱琴,你们过来!”
    接生成功的另外两床大夫都涌到6号去了,那个叫淑霞的大夫一边准备给6床正胎位一边头也不回地叮嘱刚才进来的那个负责4号产妇身怀六甲的护士和负责5号的护士“云燕,春娟,你们负责将两个婴儿包裹起来,让家属抱走!再派两个护工将4号和5号产妇转移到普通病房!”
    云燕和春娟颇有深意地对望了一眼,一边点头应承着,一边熟练地将家属准备好的抱被将婴儿裹好,随后推开了产房门。
    她们一人怀抱一个婴儿,目无表情地喊着家属。
    负责5号产妇的护士春娟说道“5号梁青青!是个女儿!七斤一两!”边说边将怀里的婴儿递给了迫不及待挤到跟前的那个喜的笑逐颜开的贵妇人手里。
    身怀六甲的护士云燕喊道“4号!殷丽萍!是个女儿!七斤整!”
    那个脸色阴郁的年轻男子上前来,他看都没看云燕怀中哇哇啼哭的婴儿一眼,就直逼云燕“是我的孩子吗?”他将“我”字咬的很重。
    “不是你的是谁的!”云燕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似乎发泄出了心中的不满,然后她定定地看了年轻男子一眼,好似在安慰,好似在肯定,男子方才“放心”地抱过孩子,转过身去,男子的母亲怒不可遏,阴沉着快要下雨的脸,跟在男子身后一路叫骂“这个不下好蛋的鸡,连个带把的都生不下来,还有脸来医院生孩子,回去我给她没完……”
    过了一会,两名护工将两个产妇转移到了普通病房,整个走廊霎时安静下来,只剩那一对提心吊胆的中年夫妇,听着产房内,女儿愈加痛苦的叫喊,他们如热锅上的蚂蚁,里面不时传来医生的声音“只剩脖子上的了……马上就转过来了!……好了!用力!”
    随着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婴儿的啼哭犹如天籁之音,传到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喜坏了走廊外的中年夫妇,少顷一个护士将推开门将一婴儿递到他们手里,说道“恭喜恭喜!是个大胖小子!七斤八两!”
    恰在此时,走廊的窗外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了几声乌鸦的呱躁,中年妇女护着怀里的婴儿,看着窗外扑棱对着她伸头拼命叫喊的乌鸦,心里没有来由地闪过一丝恐惧。
    夜幕散漫开来……

    第一章 命运的转折点
    刘心薇在母亲无休止的谩骂声中,接过带着母亲体温的10元钱——那是她未来一星期的生活费。
    “草他妈的,天天花这么多钱,不知道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和你那个狗講的没良心的爹一个德行,天天祸害钱,钱是大风刮来的吗?天天只知道花钱的赔钱货……”
    这十块钱是刘心薇撒谎交五块钱的试卷费,才拿到的大票,她早已麻木了母亲这恶毒的谩骂,虽然她明白这张灰蓝色的票子上沾满了母亲卸水泥的血汗,但是她心里的不忍,终究还是被无休止的谩骂一点一点覆盖,想起周五周六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想起别人看她像看一个乞丐的样子,她的不忍心很快就被消磨殆尽,但是心里还有一点残存的犯罪感,她将钱装进口袋,背起书包,蹬开自行车,头也不回地离开家,把谩骂声狠狠地抛在身后,带着犯罪感和一点点喜悦上路了,这个星期终于不用顾虑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了。
    刘心薇小心且惬意地骑着自行车,行在返校的路上,之前她都是步行去学校的,十里地,因为有了一辆自行车,把学校和家的距离缩短了不少,她从未感到过阳光会有这么温暖,暮春初夏的季节,空气中溢满了阳光晒过青草和树叶的新鲜气息。
    这一辆二手八成新的自行车,是刘心薇死去的姐姐刘心蔷去年做暑假工赚的钱买来的,做完这份暑假工,姐姐又找了另外一份暑假工,但就是最后这份暑假工夺去了姐姐年轻的生命,想起死去的姐姐,刘心薇的心又沉了下来……
    学校的砖墙上开满了白色的蔷薇花,迎着初夏温暖的阳光,刘心薇推着自行车走在学校的绿荫小道上,远远的,她看见了班里的学习委员史可军,她立刻低下头,渐渐走近的过程中,她眼角的余光看见史可军在看着她,她心里莫名开出了一朵别人看不见的蔷薇花。
    直到拐弯后,刘心薇感觉心脏还在砰砰乱跳,她整了整身上那件白色半旧连衣裙本来就很齐整的衣领,扶着自行车,长舒了一口气,她摸了摸裤兜里的十元钱,脸上写满了甜蜜,她感觉未来充满了希望。
    学校的老车库被拆掉,正在翻盖新车库,刘心薇只好将自行车放在了教师宿舍前——同样开满蔷薇花的一堵砖墙前。
    刘心薇踩着轻快的步子走进了宿舍,刚才很嘈杂的宿舍突然安静下来。
    刘心薇有些奇怪地环视了宿舍的同学一周,她发现别人都在用怪怪的眼神看着她,她挠挠头有点疑惑地问道“你们怎么了这是?”
    众人看她没有什么异常反应,貌似都松了一口气。刘心薇同床的任潇潇勉强对她笑了笑“没什么”
    临上晚自 潇潇突然大声问“心薇,这星期你带了多少生活费?”
    刘心薇差点脱口而出十块。
    但是她说出来的是“你呢”
    “二十!”
    “我也带了二十”说出这句话刘心薇心里有些发虚。
    刘心薇回答的时候,发现任潇潇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不止任潇潇,刚才嘈杂的宿舍在那一瞬间又沉寂下来。
    “哎呀!我丢了十元钱!”突然睡在斜上铺的于薇薇夸张地说道,打破了这沉寂怪异的气氛,说完之后她开始像模像样地找钱。
    不知道为什么,刘心薇心猛一沉。
    马上就是晚自习的时间,于薇薇扬言,明天搜查宿舍所有人的钱,谁若是拿出的钱少了十块,那就说明是谁偷得!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向刘心薇心头,她只是虚荣心作祟,不想在同学面前显得矮人一头,就多说了十元钱,好像洞穿了她的谎言,这个于薇薇为什么恰好这时候丢了十元钱?而且为什么少拿出十块就说明就是小偷了?她迟钝的脑袋缓慢地转着,但她怎么也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白东紫跟在于薇薇身后,象征性地只看了下任潇潇的钱,然后直逼刘心薇。
    “你昨天说你拿了二十生活费,拿出来让我看看!”于薇薇的语气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刘心薇嘴巴不断开合着,但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全宿舍人的目光像密集的箭矢,向她射来。
    她感觉周身的血液一下子全部涌到了脸上,她的脸颊红的马上要滴出血来!
    “拿出来啊!”白东紫好像比于薇薇还急切。
    当刘心薇颤抖的手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掏出带着她和母亲体温的十元钱那一刻,刘心薇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了小偷,接受众人刀子似的审判目光!
    “那十块呢!?”于薇薇的声音里夹杂着莫名的兴奋!
    刘心薇的嘴巴继续一张一翕地嗫嚅着,可是她的声音小的连她自己都听不见自己在说些什么!
    宿舍静默了十几秒。随后响起了众人的唏嘘声!
    “大家都看见了吧?某些人拿不出来那十块钱了……”于薇薇叫嚣着。
    从始至终,于薇薇说要检查所有人的钱,好像只象征性地看了任潇潇的钱,并没有看别人的,好像只冲着刘心薇来的,刘心薇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圈套,她想反驳什么,但她没有勇气抬头,她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她低下了头颅。
    以后的日子,以前和刘心薇说句照面话的同学,连句假惺惺的照面话都没有了,刘心薇羡慕地看着别的女生三五成群人畜无害地笑闹着,只有她被大家冷漠地孤立着,每天低着头往返在教室宿舍食堂之间。
    在这青春年少的大好时光,别人的生活都是五颜六色,多彩多姿的,只有她的生活里是一片永远都化解不开的灰暗!
    刘心薇不知道自己迈着比铅锤还重的脚步是怎么一步一脚印地挪着回到家的!
    一路上她蹲下抱头痛哭了好几次,当她看见开满蔷薇花的砖墙下空空如也的那一刻,她感觉五雷轰顶!她的自行车不见了!
    她无法预测回到家,母亲会怎么对她。
    她扬起头望着高大笔直直插苍穹的杨树,一排杨树后,是足以淹死人的水坑!
    她想起了每天游手好闲只知道酗酒的父亲,有一次和母亲大吵一架,最后摔门而去,再也没有回来!她想起了从楼上纵身一跃结束了噩梦般生命的姐姐!姐姐说过,活着就是受罪!大家一起受罪就不感到冰冷了!
    姐姐死后,她感觉整个世界就她一人受罪,她是一枚孤独的狗尾巴草,别人都是沐浴着阳光的向日葵,狗尾草向往着温暖的阳光,却注定一生扎根在背阴冰冷的地域,没有人肯吝啬地分享给她一缕阳光!
    在她脱掉鞋子扔下书包,站在水坑边的一瞬间,突然想起了姐姐死后,母亲捶胸顿足,痛不欲生的样子,操劳了半生的母亲几乎一夜白了头,有一个周末,她踩着夕阳回家的路上,经过水泥厂,看见母亲混在男人堆里,吃力地背着一袋又一袋水泥,汗水把她的衣服头发都湿透了的场景……
    怨终究被爱打败,刘心薇终究穿上了鞋子,背起书包向家走去……
    初二六班的教室里,刘心薇像极了一只提线木偶,任凭骂骂咧咧的母亲,拎着她站在了聚焦着众人目光的讲台上。
    “哎!这是我女儿刘心薇,上周丢了自行车,你们谁把俺们车子偷了快点还给俺们,俺和她爹离婚了,她是你们班里最穷的孩子,可怜可怜俺们把车子还给……”
    “哎!你上哪去哩!我还没说完!回来!”刘心薇母亲拉住欲下讲台的刘心薇,她没有发现浑身颤抖的女儿苍白难看的脸,兀自地继续说着……
    刘心薇感觉天旋地转,她感觉脑袋里好像飞进了无数只苍蝇,嗡嗡乱响,她什么都听不见了!全班六十多双眼睛,像一颗颗带毒的钉子齐刷刷地钉着她,钉的她满身疮痍!她能做的只有低着头,把头低的再低一点!刘心薇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你怎么不去死?谁让你那天不去死?”
    她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说完的,母亲拉着她走下讲台时,她用尽一生的力气,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史可军,史可军撇了撇嘴,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中!
    她又瞥见了于薇薇和白东紫一脸轻蔑嫌恶幸灾乐祸的表情……
    出了教室门后,刘心薇的泪再也抑制不住,洪水决堤般的宣泄出来。
    “你哭个啥,把车子丢了,还有脸哭!不说快点让他们还回来,快走,去别的班级说道说道!”
    刘心薇使劲挣脱了母亲粗糙扎人的手,她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学校,将气喘吁吁的母亲和学校一起抛在了身后……

    “我的主意怎么样?装逼的刘心薇滚蛋了,咱们还有火锅吃,呵呵呵……”于薇薇夹起一片滴着辣油的黑木耳,送进涂着火烈鸟唇彩的嘴里优雅地咀嚼着。

    “薇薇最棒了!”白东紫用筷子夹起一坨羊肉片,有点谄媚地放进了于薇薇左手端着的碗里,她的指甲上染着和于薇薇同款的丹红色指甲油,嘴上亦涂着于薇薇同款的唇彩。

    “我感觉有点对不住刘心薇,她失踪了快一周了,她妈都快崩溃了……”任潇潇左手端着碗右手把筷子插进碗里,微微皱眉。

    “潇潇!啥也别想,今朝有酒今朝醉,吃!”任潇潇的新同床林佩佩是个肥妞,她含糊不清地说着,嘴里大口咀嚼着食物,又夹起一坨羊肉片,忙不迭地送到嘴里,小眼睛贪婪的盯着翻腾的火锅,继续去锅里捞菜。

    “你是饿死鬼脱成的吗?”白东紫狠狠地白了林佩佩一眼

    “她是活该!是个穷鬼就痛快麻溜地承认呗,还打肿脸充胖子!”白东紫不屑地冷哼。

    “但是我们把她的自行车卖掉,换成钱吃火锅,这样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一辆破自行车而已!有那么夸张吗?”于薇薇不屑道。

    “你家里开着大公司,天天轿车接送也许一辆自行车不觉得怎么,但是,对于刘心薇家来说,丢一辆自行车的分量应该就比较重了,不然她妈也不会那样……”

    “怎么?任潇潇你反悔了?你可别忘了,让薇薇假装丢钱可是你的主意,咱们四个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白东紫说道。

    “我……我只是看不惯她每星期穷酸的要命还装作有钱的样子,我……”

    “好了!任潇潇!不管怎么说,这事是因你而起的!东紫说的对,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卖自行车的事只有咱们四个知道,明白吗?”于薇薇环视了一周语气严肃地说着。

    白东紫和低头专吃的林佩佩鸡啄米似的点头。

    “我吃好了,你们继续……”任潇潇放下碗筷起身欲离开。

    “菜还没吃一半你就要走?不会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吧?”白东紫起身挡住了任潇潇的去路。

    “你……”

    “砰”宿舍门口一声闷响,打断了宿舍内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谁!?”于薇薇一个箭步冲向门口。

    于薇薇拉住了一个人的衣袖,她刚失足滑了一跤,正欲溜之大吉。

    “雀斑妹!”白东紫转身来到雀斑妹张静静面前。

    “你躲在门口多久了?听到了什么?”白东紫咄咄逼人。

    “我……我刚来,我什么都没听到”雀斑妹是班里出名胆小的人。

    “现在还没下课,你来宿舍干嘛?别给我说和我们一样翘课呢?还有,刚才你跑什么呢?”于薇薇逼问。

    “我……我来拿试题书呢,走到门口才想起没在宿舍,我借给四班的徐亚伟了”雀斑妹说。

    “哎呀!我的褥子!”任潇潇的惊叫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与此同时,宿舍的电灯晃了一下,电锅和插排接口那里不断打起火花,任潇潇的床铺是紧挨着宿舍东墙的下铺,插头就在她床左边的墙上,插排线像一条蛇蜷缩在她的床铺上,一直延伸到床头凳子上的电锅接头,打着的花火顺着插排线,将她的被褥点着了,任潇潇拽下搭在绳子上的擦脸毛巾,不断抽打着着火的褥子,同床胖妞林佩佩紧跟其后,加入了抽火的行列。

    “哎呀!我的手表还在包里,那是我爸爸留给我的遗物!”于薇薇冲了进来。

    “薇薇,我给你拿”白东紫紧随其后。

    危急时刻她们谁也没有发现,也顾不上去发现,身后的雀斑妹,摸了摸鼓囊囊的衣兜后,悄声无息消失在起火的宿舍……

    火势没有减小,紧接着任潇潇临床的被褥也着火了,火势瞬间蔓延到整个个宿舍!

    此起彼伏的尖叫响彻整个夜空!
    死者的日记
    作为青湖中学的校长,史法杰还记得自己当年是怎样从一名普通的公办教师一步一个脚印地爬到今天这个位子的。
    他犹记得那段时间,他为了争取校长这个位子,呕心沥血,废寝忘食,一心扑在工作上,天天住在学校,甚至他儿子史可军出生时,他都没有去医院守着,如今看来这十几年的努力,一夕之间就要泡汤了!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呢?
    他狠狠地抽了一口烟,任那呛心呛肺的青烟在自己的胸腔里肆虐,长久才吐出那口被心肺过滤过的二手烟雾。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把抽了一口的那支南京烟,狠狠地摁死在烟灰缸里。
    前几天有个疯疯癫癫的中年女人,一直在学校大吵大闹,她的女儿在学校丢了自行车后愤然离校失踪了,他好不容易安抚住了那个女人。
    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没过去几天,女生宿舍又起火导致二死二伤!这两起事件都发生在初二六班,真不知道那个初二六班的王八蛋班主任邢延民是怎么当得!
    晚自习的时间竟然任由那几个女生翘课,还在宿舍用违禁的电锅煮火锅吃,酿成了二死二伤的重大事故!更要命的是重伤者于薇薇是县里最先进企业——统一重工责任有限公司董事长家的千金!
    这是青湖中学建校以来发生的最重大的安全事故!
    史法杰当即罢免了邢延民所有的职务,让他滚出了学校。
    然而接下来接受处罚的就是他!他的乌纱帽看来是保不住了!
    “唉!”他重重地地叹了一口气,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他有气无力说说着。
    “爸!”史可军手里拿着一个硬皮本,推门进来。
    “可军?你怎么来了?”史法杰皱了皱眉,他在烦心时最讨厌别人来打搅他!
    “爸,我发现一个秘密”史可军说着,扬了扬手中的硬皮本。
    任潇潇和胖妞林佩佩在这场火灾中不幸遇难,上午,任潇潇的母亲去教室收拾女儿的遗物,任潇潇的课桌在史可军的后面,任潇潇母亲抱着一摞书本,从史可军的课桌边的走道经过时,史可军听到了她神神叨叨的自语“报应!都是报应!”他不禁好奇,抬头瞥了一眼这个脸色蜡黄神情萎靡的中年妇女。
    下课时,后面的一个同学从走道经过时,看见了蜷缩在史可军课桌旁的一个硬皮本子,他以为是史可军的本子,拾起来,“还”给了史可军。史可军推测这个本子应该是任潇潇母亲经过时,无意中丢掉的。
    他打开扉页,印证了他的猜测。
    扉页上赫然写着一行娟秀的字体——任潇潇的秘密花园。
    史可军没有偷看别人日记的爱好,他打算将本子临时竖放在自己课桌上的简易书架最靠边的地方,准备下午上班主任邢延民的语文课时,交给老师处置,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班主任已经被他父亲解雇了!谁知他刚竖起本子,从缝隙最大的那页里面掉出来一张被折的方方角角的纸页,纸页虽然被折成整齐的方方角角,上面却布满了皱皱巴巴的褶皱,显然,这张纸被揉成团又展开被仔细地对折起来。
    史可军本来打算直接夹回原处的,可是他突然瞥见了上面密密麻麻的字里几个显眼的字眼——刘心薇……于薇薇……白东紫……
    他展开,发现是一星期前的一张日记,显然这张日记被人刻意从日记本让撕了下来,揉成团打算丢掉,不知什么原因又没有丢掉。
    5月14号多云
    刘心薇失踪了!看着她的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满大街寻找她的样子,一种罪恶感盘踞在我心中,我是坏人!这一切皆因我而起!
    两星期前,周日那天返校的下午,在宿舍,我对着于薇薇和白东紫嫌恶地抱怨了几句,刘心薇每星期穷酸的要命,还每每打肿脸称胖子,我敢保证,她每星期带的生活费超不过五块钱,但是她总是死鸭子嘴硬,每次都多说十几块,白东紫就出了个主意,刘心薇来了让我故意问她,诈她,她若大方承认就当啥事都没有发生,若还是那副打肿脸称胖子的讨厌相,就让于薇薇假装丢钱,诬陷她……
    后来,我们成功地诬陷了她,当我看见她噙满眼泪,红着脸,低下头窘迫的无地自容的样子时,突然感觉于薇薇她们包括我自己有点可恶。
    谁曾想,于薇薇还不肯罢休,她觉得捉弄刘心薇还不过瘾,要把刘心薇的自行车偷着去卖掉!
    我不想和她们共犯下去,可是她们却威胁我,说如果不合作就把我要诬陷刘心薇的事情告诉刘心薇,虽我向她们抱怨在先,明明是她们的主意,她们竟然这样!唉,于薇薇得罪不起,我只好默认了……
    我们以60元的价格把于薇薇的自行车卖给了花庄村那个倒卖二手自行车的车贩子。
    这个决定让我更加的痛恨自己。
    刘心薇的母亲竟然骂骂咧咧地来到了学校,当众把刘心薇拉在讲台上,让偷她们自行车的人行行好,还给她们……
    当时我回头看了一眼于薇薇和白东紫,我看见了她们幸灾乐祸且一脸鄙视,那种畅快淋漓的似笑非笑……
    刘心薇的母亲那种做法让我不寒而栗!她那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拉着女儿不管不顾地说道,无异于当众扒光了自己女儿的衣服!人要脸树要皮,在穷苦潦倒,被众人排挤且自尊被撕毁后,谁还能做到坐在教室安然无恙,心无旁骛地学习?如果我是刘心薇,我肯定也做不到!
    刘心薇就这样失踪了!
    我感觉是我们害了她!
    我不敢对别人说,我怕我说了会遭到报复,会落个和刘心薇一样的悲惨下场……
    我的心煎熬的厉害!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
    “也就是说,刘心薇的自行车是被于薇薇她们偷得!”史法杰读完那页日记后点点头。
    “是啊!这种学生是不是该惩罚一下她们呢,你正好可以给刘心薇的母亲一个交代啊”史可军说。
    “交代什么?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谁偷自行车重要吗?偷了卖掉自行车买火锅吃重要吗?重要的是两名学生烧死了!而且那个于薇薇她妈是统一重工的董事长,县里纳税人的领头军,于薇薇的外公是县里审计局局长,她舅舅是教育局局长我的顶头上司!她现在烧伤还在青湖医院躺着,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处罚她?她的母亲能肯放我一马就谢天谢地了!”史法杰由于气恼,太阳穴两边的血管“突突”跳个不停!
    “……”史可军从没见过父亲对他发那么大的火,惊得若木呆鸡。
    史法杰看着儿子呆呆的样子,突然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了,忘记了眼前的儿子只是一个十几岁不谙世事的中学生!他长叹一声,把右手搭在儿子尚稚嫩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儿子,爸知道你是想为爸分忧呢,可是你现在的任务主要是学习!闲事少管!你懂吗?!”
    史可军茫然地点点头,他欲将那张纸折好,放回硬皮本,史法杰却将那张纸留着办公桌上,将硬皮本塞到史可军的手里。
    “回去吧,记住,日记里面的事,对谁都别说!”史法杰攥紧了那张纸,瞪了一眼儿子。
    史可军感受到父亲目光里的严峻,他点点头,拿起硬皮本,带上门离去。
    史法杰踢过来垃圾桶,打开打火机,点燃了那张布满褶皱的纸!
    突然刮来一阵阴风,躁动不安的火苗舔到他的手指,他吃痛松手,阴风夹裹着纸灰吹到猝不及防的史法杰脸上,烧掉一半的纸躺在了垃圾桶里,像一张被烧毁的一半的脸仰躺着嘲讽地瞪着他。
    史法杰大骇,他明明记得窗户都是关着的!此时又是一阵阴风吹过,门轴“吱呀”一声,史法杰猛然抬头——办公室的门半开半闭,在风中来回晃悠,好像一只看不见的手躲在门外不断推搡着!
    史法杰蹑手蹑脚走到门后,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了一会,然后猛然拉开了门——门外空无一物!
    地窖噩梦
    “妹妹,来……来……来……”一个穿着幽蓝色古怪袍子的女人在向刘心薇招手。
    她的嗓音跟姐姐似像非像,她的脸好像隐藏在暮色四合的烟霭里,若隐若现,任凭刘心薇怎样瞪大双眼终究看不清。
    但是刘心薇还是不由自主地将手伸了过去,一只葱白纤细的手伸了过来,握住,攥紧。这么好看的手,手心里却布满了粗粝扎人的茧子,好熟悉的感觉,是姐姐的手!真的是姐姐!
    这双手曾无数次为刘心薇遮风挡雨。
    六岁那年,一个残阳如血的黄昏,放学后,走在回家路上的刘心薇被石倩倩拦住,石倩倩是村支书家的女儿,班里的女霸主,全班的女生没有不敢听她指挥的。
    石倩倩命令刘心薇站住不许动,刘心薇不敢不不听她的,老老实实地站着不动,任由石倩倩用长长的指甲将她无辜的脸蛋掐成破了皮的烂柿子,刘心薇感觉脸上凉飕飕的随即便是火辣辣的疼痛,她呜呜地哭了起来,却依旧不敢挪动脚步。
    石倩倩掐过瘾后看着自己的“杰作”哈哈大笑。
    然而这一幕恰巧被刘心蔷看到了。
    刘心蔷将哭泣的刘心薇拉过来,她看见妹妹漂亮的脸蛋被挖烂翘皮,甚至渗出了些许血丝。刘心蔷愤怒到了极点,她转回身对着石倩倩的脸就是左右开弓。
    石倩倩被打后愣了一瞬间。
    接着她反应过来“你……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打我?!”石倩倩又羞又怒,在村里从来都是她打别人,哪有别人打她的份?就连自己的父母都不曾动过自己一个手指头。
    石倩倩伸出指甲缝里尚带着刘心薇脸皮的手,狠狠地向刘心蔷挖了过来,刘心蔷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反手向后一拧,平常连饭碗都不曾端一个的石倩倩怎么会是天天帮父母干力气活的刘心蔷的对手?
    “以后你再敢欺负我妹妹,我将你的胳膊掰断!”刘心蔷凶狠地说。
    “哎呦!哎呦!疼死我了!”石倩倩感觉自己胳臂与肩膀连接部位的筋骨都快被这个力大的疯子掰断了!
    “快说以后你还欺负她不?”刘心蔷暗暗加劲。
    “哎呦!不……不了!我不敢了”石倩倩痛的受不了了无奈的求饶。
    “妹妹咱们走,回家姐姐给你上紫水!”刘心薇安心地被姐姐牵着手回家,姐姐的手温暖有力且湿润,那时候姐姐的手还很嫩,手心里还没有磨出茧子。
    后来,刘心薇的父母对着石倩倩他爹点头哈腰地道歉,刘父还当着余怒未消的石倩倩和她支书爹的面,狠狠地揍了“不知悔改”的刘心蔷。
    只是因为支书的一句话“我看你们这家贫困户是彻底脱贫,用不着吃救济粮了”
    ……
    贫穷是最让人无奈的一个恶魔,它会在无影无形中压弯人的脊梁骨,让你不得不向你恶心的现实摧眉折腰!
    命运亦不一定是公平公正的,有时它会让一个有着糟糕命运的人生活愈加糟糕,让一个有着幸运命运的人生活更加幸运!
    刘心薇的父亲是一个游手好闲的酒鬼,他每天只做两件事——醉生和梦死!
    生活的重担压在刘心薇母亲一个人的肩膀上,母亲的脾气随着担子的加重呈直线上升趋势,她把对穷困潦倒的生活现状和醉生梦死的丈夫满腔的不满和怒火,每天用反复谩骂的方式发泄出来。
    尽管刘心蔷抓住一切空闲勤工俭学,尽力减少母亲的负担,但是少了顶梁柱支撑的家依然是一贫如洗,生活状况依然每况愈下。
    去年的暑假,刘心蔷的死,让这个家庭更加雪上加霜。
    母亲几乎一夜白了头,她咒骂死了女儿无动于衷依旧醉生梦死的酒鬼父亲,终于有一天酒醒后的父亲在沉闷中爆发!在母亲恶毒的谩骂声跳脚对骂,然后摔门离去,再也没有回来!
    刘心薇心里倏地一紧!她止住了脚步!姐姐?姐姐不是去年死去了吗?那么这个人是谁?
    “你……你是谁?”刘心薇有点磕巴的问,欲抽出被那个女人握住的手!
    若隐若现的烟霭散漫开来,那个女人止住脚步机械缓慢地转过了头颅!
    “啊——”刘心薇惊骇欲绝,惨叫声本能地直接从她的胸腔发出,滑过喉咙,从嘴巴里喷薄而出。这种变了嗓音的鬼哭狼嚎,刘心薇自己都觉得很陌生,她觉得这个惨叫声根本不像自己发出的!
    那根本算不上是头颅了,压根就是一枚摔扁的烂柿饼!
    它的脑袋呈放射状地炸开,又好像被门挤了,扁扁的,一颗眼球从眼眶里耷拉出来,中间连着一根暗红色脐带状的东西,黄白色的脑浆混着鲜血汩汩地流进空洞的眼眶,下巴严重错开,本该是嘴唇的地方血肉模糊一片,露出掉了两颗门牙的一排牙齿。
    “我死的冤啊!”没有了嘴唇牙齿外突的嘴咬着牙迸出的这句话。
    刘心薇使劲抽回双手,慌乱的挥舞着双手,一声高过一声地尖叫,她的脚不自觉地向后退着,突然踩到一滑腻腻的事物,重重地摔倒,刘心薇发现那滑腻腻的事物是一堆白花花的肠子!
    穿着幽蓝色古怪袍子的“怪物”一边凄厉地重复着那句“我死的冤啊!”一边一点一点地逼近刘心薇。
    “不……不……不要!”刘心薇想后退,身体却不听指挥地纹丝不动,惊骇至极时她徒然睁开了双眼。
    原来是场噩梦!
    刘心薇喘着粗气,心里庆幸之余,徒然新的恐惧袭上心头,这是哪里?
    她环视四周,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屋子里!明明记得生无可恋的她从学校出来后,跑到姐姐摔死的烂尾楼楼顶,打算纵身一跃结束自己生命,难道这里是传说的阴间?她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好痛!
    她想起她从学校出来后,看见了父亲,父亲从一辆黑色豪华轿车下来,殷勤地为一个贵妇人拉开车门,那个贵妇人她认识,她曾去过她们宿舍给她女儿送一些刘心薇这辈子见都没有见过的吃的穿的用的,没错,她就是于薇薇的母亲,一个大公司的董事长。
    刘心薇记得听村里人背后议论过,说她的父亲搭上了一个富婆,她做梦都没有想到,那个所谓的富婆竟然就是陷害她的于薇薇的母亲。
    呵呵,这个世界真小,小到容不下刘心薇这样卑微渺小的人物与于薇薇那样的富家小姐同时存在,那就死去吧!
    刘心薇大方地掏出了本来作为一星期生活费的那张五元的票子,买了一碗蛋炒米粉,吃惯学校大锅菜汤的胃被香味诱人的蛋炒米粉唤醒,食指大动,大快朵颐。
    刘心薇边吃边哭,倘或有一天她成为有钱人了,一定要天天吃米粉!被炒米粉活活撑死也是幸福的!但是永远没有这一天了,就像古代犯人临刑前的断头饭,这是她一生中的最后一顿饭!
    吃饱饭的她爬上烂尾楼的顶楼,姐姐跳下的地方,她看着楼下的不远处,如蝼蚁般蠕动着为了各自生计疲于奔命的形形色色的人们,她又想起了姐姐的那句话,活着就是受罪,大家一起受罪就感觉不到冰冷绝望了。
    “我不要继续独自受罪了,这个世间太过冰冷,太过绝望!姐姐!我来了!”她脱掉了鞋子,身体向前倾去。
    那一瞬间她感觉一双手从背后拽住了她,随后后脑勺吃痛,失去了意识。
    她又环视了一下这个屋子,空徒四壁,只有自己身下的一个破草席子,甚至都没有门窗,她甩甩脑袋感觉头痛欲裂,身体有种极不舒服的感觉,身体某个部位感觉滑腻腻的,这时她突然听到头顶上有响动。
    她抬头——头顶上方的一块木板发出细微的响动,接着是钥匙在锁孔转动的“咔嚓”声,刘心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揪心的新婚夜
    人生四大喜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
    王亚兵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人生本该最欢喜的一天,却酿出了一场惨剧,以至于他以后的大半生,心灵上都背负着沉重的枷锁!每每夜深人静时分,他被这幅沉重的枷锁压的喘不过气来!
    明天就是王亚兵结婚的黄道吉日,王家上上下下张灯结彩,帮忙的人,送礼的人,凑热闹的人,络绎不绝,大红灯笼高高挂,大红喜字美美贴,美酒佳肴醉邻人,扩音喇叭唱四方。
    新娘的嫁妆里有一辆崭新的三轮摩托车,王亚兵认为用这个三轮摩托车拉东西很方便,于是几天前将三轮摩托车从新娘家拉回家来提前使用,明天就是送嫁妆接新娘的日子了,王亚兵本家执事的大伯告诫王亚兵父亲这是新嫁妆,应该送还新娘家,明天让接嫁妆的开回来方合乎情理。
    王亚兵遵从父命,准备于日落时分,将嫁妆送还新娘家。
    很快到了黄昏时分,忙碌了一整天的邻居亲朋都已落座,吃酒品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王亚兵突然想起送还嫁妆一事,桌子上吃酒的除了表哥基本都是长辈,他拉起已喝的醉醺醺的舅家表哥任家轩,要求和他一起送还摩托三轮车,以便回来时不至于步行。
    醉醺醺的任家轩满口应承,他骑上自己那辆豪爵牌摩托车,和姑家表弟一前一后向几里地外的新娘家出发了。
    一路上王亚兵告诫喝高的表哥开的慢一点再慢一点,任家轩嗤之以鼻,他舌头打着结说“这……点酒,可……可醉不倒我!我照样能开100多迈!”
    然而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这句打着结的话语是他在这世上说的最后一句话!
    任家轩开摩托速度飞快给村里可是出了名的,他好像不满表弟让他开慢一点的话,也好像在故意证明自己喝高也可以随心所欲驾驭自己的坐骑,他说完就加快了速度,把王亚兵狠狠地甩在身后。
    前面拐弯处,也不见任家轩减速,王亚兵不禁为这个喝高任性的表哥捏一把汗,拐弯后就是车来车往的国道了,王亚兵加快速度想赶上表哥,车辆不长眼,开这么快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高声喊叫“表哥!你慢一点!等等我!”
    和他隔着几辆轿车的任家轩在渐渐暗去的天光里,得意地回头,伸出左手向他挥手,摩托车的速度却丝毫未减,悲剧就在那一瞬间发生了!
    任家轩回头的那一瞬间,狠狠地撞上了前面一辆载满着钢板的平板半挂牵引车!
    他的脑袋瞬间被无情的钢板削去!他的头颅滚在路旁,未减速的摩托擦着半挂车车身,载着他无头的身躯继续朝前滑去……
    王亚兵看见表哥尸首分离的惨状,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他狠狠地扇了自己的脸两巴掌,真他妈的疼!这不是做梦!这是现实!
    人生最悲哀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任家父母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的女儿任潇潇被烧死了还不到一个月,尸骨未寒,他们的大儿子任家轩又接着惨死,还落了个人首分离的下场!
    任家轩结婚刚刚一年,他年轻的妻子搂着襁褓中刚出满月哇哇啼哭的儿子哭的死去活来,这无辜的小生命还不知晓,他以后的人生里永远失去了父亲陪伴的机会,他的人生路会比别人更加泥泞,更加坎坷。
    任母仰天大哭“老天啊!我积的冤孽,你就让我自己偿还,为什么要夺去我的子女?他们是无辜的啊!”她的哭声久久地回荡在惨淡的天光里,村里的人无不落泪为之痛惜。突然她猛的站了起来,奔向儿子的棺材,额头狠狠地碰向棺材,她一边咚咚地撞着头,一边喃喃自语“让我去死,该死的是我,让我的命换回他们的命!”不多时她的额角鲜血淋漓,邻人纷纷上前拉住了任母,无不劝慰着“孩子他妈,你这样做,潇潇和家轩也回不来啊!你还是保重身体,节哀啊,孙子还这么小,她没了爸爸,你不能再让他没有奶奶啊!”任母闻言,扭头看了在襁褓中啼哭的孙子,瘫软下来。
    任父老泪纵横,失去女儿又失去儿子的悲痛打击,让他挺拔的背脊弯了下去,他哽咽着,双手使劲砸向水泥地。
    王亚兵的心犹如遭受着凌迟之刑,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新婚之期演变成了人间惨剧!
    他跪在舅舅舅妈面前,痛哭着说“都怪我,如果真的要抵命,该有我去,表哥的使命以后由我继承,舅舅舅妈如不嫌弃,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儿子!我就是诚兴的爸爸!”
    在一旁痛哭的任家辕,抬起头来用刀子似的目光剜着王亚兵,他起身前来,攥着拳头说道“你说你要抵命?好啊,你现在就去给我哥抵命吧……”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边哭边拳脚霍霍向王亚兵身上招呼过去。
    王亚兵父亲冲上前来,也加入行列,“你个王八蛋!还有脸说怪你,该死的是你!老子这就揍死你,给家轩偿命!”嘴里说着,他狠狠地扇了儿子两巴掌,由于力道重,王亚兵的嘴角溢出了鲜血,他父亲视若无睹,继续拳脚相加。
    任家辕看着比自己出手更重的姑父,他再也不好下手打下去了,哥哥都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打死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任家父母不置可否,冷眼看着这对父子的苦情戏,若说心里没有怨恨,那是不可能的,若不是你王亚兵非拉着我们家轩送你那该死的嫁妆,我们家轩怎么会惨死?
    王家父子最后被邻人拉开,任家辕说“你们快点滚出我家,以后我们任家不欢迎你们!”王父带着王亚兵悻悻狼狈地地离去。
    翌日,王亚兵的婚期如期举行,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自己的喜怒哀乐,王亚兵的新娘是守着空床和一地烟头度过的新婚之夜的。
    当任家听闻肇事的半挂车是统一重工公司的车辆时,谁都没有注意到任母惊慌的表情,尤其见到统一重工的赔偿代表人时,任母的表情更是惊骇欲绝如同活见鬼!
    统一重工的赔偿代表人说“其实责任不在我方,你家孩子酒后驾车,自己撞到了半挂车,假如他撞到的是墙壁,是树,是电线杆……你们是得不到一分赔偿的,董事长仁厚,按肇事事故赔偿标准的50%赔偿你们25万,钱都在卡上!”请你们在协议上面签字”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斜跨包里掏出协议。
    任家何尝不知道这些?统一重工代表人说得的确是事实,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任父用颤抖的手接过那一张银行卡,他感觉被这张银行卡压的接近窒息,他手里攥着的不单单是一张银行卡,不单单是25万人民币,这是他儿子的一条命啊!他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抖抖索索地在协议书上签了字。
    任母突然发疯般地从任父手中夺过那张银行卡,狠狠地丢在统一重工赔偿代表人的脸上,随即咆哮道“你想用钱买我儿子的命,没门!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我给你拼了!”她冲到统一重工赔偿代表人的跟前,掐住了他的脖子,众人皆被任母吓了一跳,任父和任家辕拉开了任母,同时道歉,统一重工赔偿代表人摆了摆手,摇了摇头,随即离开了。
    任母突然在家人的惊呼声中,咬紧牙关,眼睛上翻,随即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晕倒在地……
    哈巴狗变老虎
    “砰!——咣当!”金属器具夹杂着玻璃器具摧枯拉朽地碎裂声,伴随着一个女声歇斯底里的尖叫,从青湖人民医院的贵宾病房里传出,闻声,走廊里的人无不侧目。
    于薇薇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被大火肆虐过奇丑无比的脸,她简直不敢相信镜子里的妖怪就是她自己!她难以接受镜中那张坑坑洼洼,溃烂不堪比鬼还可怕的脸嚣张地代替了她曾经如花的容颜,她瀑布一样的乌亮柔顺的墨发也被大火吞噬殆尽!左耳被烧去了一半,她如今的这副尊容真的无颜面世了!
    她狠狠地把镜子摔在地上,她多么希望她如今的这副鬼相能随着这四分五裂破碎的镜子奇迹般地消失,她双手捂脸,坑洼不平的触感再次诚实地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事实!她被无情的大火夺去了最引以为豪的容颜!
    “薇薇,别这样,只要你配合医生好好接受治疗,将来妈妈就算散尽万贯家财,也会还你一张完美的脸!相信妈!”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难过地拭去眼角的泪水,慈爱地将可怜的于薇薇拥入怀中。
    于薇薇更加捶胸顿足地嚎啕大哭。
    “是呀!薇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以咱们家的实力,整个容那是小事一桩,你安心养病,恢复完全了,爸爸,奥,叔叔一定带你去韩国最好的整形医院,还你一张比以前更漂亮的脸!”一个中年男人弯着腰在一旁说着。
    “滚!妈!我不想看见他!让他滚!”于薇薇怒瞪着那双被烧去眼睑青蛙般鼓凸的双眼,狠狠地剜着中年男人,由于愤怒,她那张烧毁丑陋的脸越发显得狰狞可怖!
    “青平,你先出去吧!让薇薇静一静!”贵妇人看了中年男人一眼说道。
    “哎哎——,我在走廊等你”中年男人脸上堆笑着回答。
    “你也出去吧,我想静静,什么人都不想见!”于薇薇往病床上一躺,用被子捂住了头脸。
    “薇薇大夫说了,你不能捂脸,咱们现在暂时不能排汗,这开着的空调就是防止你出汗的!薇薇听话”于母一哄孩子似的说着,一边轻轻地掀开了裹在于薇薇脸上的被子。
    “知道啦!真烦!你就让我安静会儿不行啊”于薇薇烦躁地照着母亲吼叫着。
    “那好吧!薇薇,你休息一会,妈给你买点吃的去!”
    于母和中年男人出去后,于薇薇赌气重新将被子捂住头脸,她躲在被子里抽噎着,她无法接受自己被毁容的事实,但是不接受也无法改变什么,今后她也只能像只老鼠躲在暗无天日的角落里度此余生了,她不怎么相信什么韩国整容术,整出来也是假的,什么都不如原装的好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她不知道自己饮泣了多久,突然感觉身子轻飘飘的从床上坐了起来,飘到了床下,但是头脸上却隐约依然有真实的被子压迫感,屋子里突然瞬间暗了下来,她回头悚然发现床上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依旧鼓鼓囊囊,自己的双脚还裸露在被子之外,怎么会有两个自己?于薇薇惊恐之余,突然发现自己置身的病房发生了变化,她发现另一个自己躺着的床铺上面不知何时变成了上下铺的床,而且屋里足足有六张上下铺的床!这根本不是病房,这分明就是学校里的宿舍!
    突然裹在被子里的那个自己动了!她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于薇薇惊恐地瞪大了双眼,那根本不是自己,借着暗淡的天光,于薇薇发现这个人分明就是任潇潇!任潇潇从床上爬起来后,于薇薇另一个自己依然纹丝不动地裹在被子里!
    大火突然不着边际地从另一个于薇薇躺的床铺上烧了起来,任潇潇站在床边不断地抽打着火苗,火势却不减反增,于薇薇见火色变,自己再被烧一次就没命了!她打算走到床边将床上那个自己喊醒,然而此时她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脚也生根似的挪动不了半分,与此同时她庆幸地发现那个自己又动了,不多时从床上起来,也加入抽火的行列!于薇薇发现那个自己消失不见了,刚才起来的那个身体硕肥无比,分明就是肥妞林佩佩!
    火势瞬间蔓延整个屋子!于薇薇大叫着,转身想夺路而逃,可是她张大嘴巴却根本依旧发不出任何声音!她转过身双脚也依旧生了根似的挪动不了半步!她转身后发现白东紫扒在上铺的床头在翻找着什么,那里分明是自己的床位!
    此时于薇薇突然感觉自己的意识如电脑预编好的程序,不再受现在的自己大脑的支配!她走到墙边火锅旁,她看见了放在地上的香油!突然一个念头闪过,烧死她们!只有死人才能永远闭嘴!况且那个任潇潇想反戈!她最该死!
    于薇薇发现自己能走路了,她拎起香油,拨开瓶塞子,走到正在抽火毫无防备的任潇潇身后,然后将整瓶香油照着任潇潇的头顶一股脑地兜头浇下。
    “薇薇!我找到啦!你的手表!我找到啦!”白东紫手里拿着表,转回身的同时,下意识低头看了手表一眼,继而她正好看到这一幕,谁也没有发现她脸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表情变化,她一时僵在了那里!
    任潇潇身上瞬间被大火包围,她发出凄厉的惨叫,她扭过身发现手执空油瓶的于薇薇。任潇潇那被大火包围布满惊恐的脸,瞬间被憎恨和怨毒所取代,她怒瞪着于薇薇,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中着火的毛巾投掷到于薇薇的脸上!于薇薇清晰地感觉到浸染在大火中自己头发的“哔啵”声,脸上皮脂被烤的“滋滋”声!随之剧痛传来,她尖叫着乱舞着双手不断地抽打着自己着火的面部。
    燃烧的任潇潇轰然倒在专心抽火的肥妞林佩佩身上,林佩佩瞬间身上被点燃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白东紫突然将手表丢在地上,丢下着火的三个人奋力向宿舍门口仓皇逃去。
    于薇薇痛苦地对着白东紫伸手“东紫,救救我!”白东紫也许没听见,也许听见了故意充耳不闻,她将窗边桌子上所有的水杯端起来将里面的水倾倒在自己身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火海……
    “你想跑!是你杀了我!我要你永远留在这里陪我!”大火中本来倒下的任潇潇,变成了一具焦炭,它伸出烧焦的双臂死死的扣住了垂死挣扎的于薇薇!
    “啊——啊——救命啊!”于薇薇张大嘴巴凄厉地叫喊着。
    “薇薇!醒醒!醒醒!”有人掀开了于薇薇捂在脸上的被子。
    于薇薇猛然醒来,她感觉脸部长满疤痕的外皮紧巴巴的,里面的肉憋涨的厉害,她脸上的汗腺随着她如花的容颜被烧坏了,根本无法排汗。
    被子掀开,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她惊魂未定地发现刚才只是一个噩梦,或者是梦里又重演了一次噩梦般的经历!自己还在医院的病房里,她抬头看见了她最不想看见的脸,那个叫青云的中年男人!
    “谁让你进来了,我说了不想看见你,你给我出去!”于薇薇厌恶地瞪着中年男人说。她打内心厌恶蔑视这个男人,他心里那点小九九于薇薇心知肚明,他分明是图着她们家的家产来的,无奈于薇薇的母亲却受了他的蛊惑似的,对于于薇薇的劝告充耳不闻。这个男人还妄想取代爸爸在她心中的位置,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公司有点事情,你妈去处理了,护工今天家里有事,你妈让我在这陪着你,你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吧!”中年男人说着递过来一个饭盒。
    于薇薇劈手打翻了他递过来的饭盒“滚出去!”
    “这小脾气!呵呵!”中年男人并不恼火,他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完毕后,依然坐到于薇薇床边的凳子上。
    “哎,薇薇,你看看这一张脸如何?叔叔给你弄来怎么样?”中年男人像拉家常那般风轻云淡地说着,突兀地拿起手机翻开一张照片放在于薇薇的面前,将于薇薇再次轰撵他的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于薇薇不由自主地蹬起那双青蛙般鼓凸的双眼,向手机看去,照片里的女孩她再熟悉不过了,刚才在梦中她也刚刚见过,正是见死不救弃她而去的白东紫!
    “你……这什么意思?”嘴上说着,于薇薇心里却恨的牙根痒痒,她被烧成这副鬼样,学业都要荒废了,那个白东紫却只是在宿舍门口绊倒摔了个轻微伤,养了几天,就返回了学校,她依旧笑靥如花面朝阳光漫步在校园里,最可恨的是她以前可是恨不得给她于薇薇跪下来擦鞋的一个跟班,在危难时刻却丢下于薇薇不顾自己逃命,真是个该死的jian人!
    “我咨询过美容院,可以用自己身体其他部位的皮肤植皮,但是远不如脸皮的作用效果好,毕竟是同一个部位更有利于神经线的衔接,而且更美观更逼真,而且她的皮肤很白很滑……”
    “你……你意思是要她把脸皮捐献给我?她怎么可能同意这么做?”
    “她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中年男人恶狠狠地说着脸上掠过一丝凶残。
    那一瞬间,于薇薇心里猛地缩紧了,她突然觉得这个以前只会点头哈腰的哈巴狗瞬间变成了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她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叫青云的中年男人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好对付。
    @巴山牛_渝 2018-01-30 17:4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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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废柴帖子 就巴山兄一个人捧场!哈哈
    被染色的少女
    白东紫是个失去父亲的少女。
    打她记事起,她的母亲总是双手叉腰用她那涂的血瓢似的嘴唇上下翻飞地骂着她的父亲,她的父亲总是像一条被晾干的萝卜干,皱巴巴地杵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白东紫八岁那年,一个残阳如血的黄昏,她吮着手指看着隔壁家的白兰兰故意站在她家门口对着她啃着一只鸡腿,那裹满油脂的鸡腿在夕阳的映射下,油光闪亮,刺痛了白东紫的双眼和饥肠辘辘的胃,白东紫回到破败的家里,翻了半天,只从装粮食的大缸里翻出了几块花生饼(传统工艺压榨花生油剩余渣滓的合成物),那是她唯一的零食,她拿出一块把它想象成鸡腿,准备咬下去时,胃里却逆反出一口气味,那是花生饼陈旧的气味,她扔下花生饼委屈地哭了起来。
    白兰兰的父亲是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据邻人说他以做生意挣大钱的幌子坑了自己的朋友一大大笔钱,却拿着这一大笔钱搂着老婆孩子,肆意挥霍,天天吃喝享乐,朋友堵在白兰兰家门口要求白兰兰她爸还钱,白兰兰他爸脖子一梗,直撅撅地挺着身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别人的白眼唾沫星子毕竟都是虚幻的东西,只有吃到自己嘴里穿到自己身上的才是真实的。
    白东紫的父亲是个泥瓦匠,每天他灰头土脸,一身疲惫地回到家,在描眉画眼穿着风骚白东紫母亲的白眼和嘲讽中,闷头洗衣服,闷头做饭,像极了一个哑巴,他那微薄的收入滚过白东紫母亲的手后,剩余的家庭开支总是捉襟见肘,入不敷出。
    天黑了,母亲不回家白东紫一点都不奇怪,她的母亲是卖保险的,卖保险在村里人看来就是挂着羊头卖狗肉,做皮肉生意的代名词,不在家是家常便饭的事,,但是一向准点回家的父亲今天不知为何也迟迟不归,白东紫看着夕阳的最后一丝余辉沉入了地平线,整个屋子如遭遇海难沉到海底的船只,沉浸在与世隔绝的暮色里,黑暗、担忧和恐惧牢牢地拽着白东紫快要崩掉的神经线,白东紫被四面八方潮水般涌来的黑暗压迫的喘不过气来,她跑到院子里,看见了白兰兰家烟囱里的炊烟渐渐容入了黛色的天幕中,她嗅到一股米饭混合着豆角焖肉的香气,她孤零零地站在那棵比自己年龄还大的枣树下,遥望着挂在枣树枝桠上的那弯残月,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父亲也许再也不回来了,母亲也不要她了,以后她就要踽踽独行在这个漠然冰冷的世间了,这个想法令她恐惧,令她悲恸,她不禁大哭起来。
    她的哭声被“砰”地一声巨响打断,暗淡的天光里,她看见几个黑影急匆匆地抬着什么黑乎乎的东西鱼贯而入,白东紫甚至有一种错觉,一只巨大变异蜘蛛精爬进了她家,白东紫惊恐地搂紧了大枣树。
    白东紫的父亲在给人上楼板时从房顶摔了下来,脊椎断裂,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庭也随着他破裂的脊椎摇摇欲坠。
    以后的日子里,白东紫母亲的讥讽挖苦,变成了诅咒和谩骂,父亲一动不能动地躺在床上,越发缄默,像极了一只无声的垃圾收容桶,母亲的心情决定着父亲的饥饿或者饱餐,母亲的心情也决定着父亲排泄物在床上还是在夜壶里。母亲心情差到极点时,甚至不允许白东紫笨拙生涩地照顾父亲。
    终于有一天,白东紫母亲开始夜不归宿,那一天她回家后,破天荒地没有骂父亲,却伏在他耳边耳语了一句什么,然后,摔门而去。白东紫看见父亲的脸由白变红,由红变青,再由青变回惨白色,父亲对白东紫说他想在院里转转,白东紫喊来二伯父将他搬到简陋的轮椅上,白东紫推着他来到院子里晒太阳。
    白东紫依照父亲的吩咐将东耳屋窗户沿上角落里一个贴着花花绿绿图纸的塑料瓶子递到了父亲的手里,她看着父亲拧开盖子将瓶中的液体倒进嘴里。
    “这是什么?爹?好喝不?”白东紫的声音让父亲怔住了,父亲看了她一眼,忽然泪流满面。
    “不好喝就不喝它了,我去给你熬小米粥……”
    她的话还没说完,父亲突然嚎啕大哭,将那瓶液体一饮而尽。
    随后,白东紫忽然发现父亲的脸由惨白色变成了紫黑色,然后就再也没有醒来。
    无数个寒冷的夜里,白东紫被噩梦惊醒,这一幕成了她永久的噩梦,一个闹钟般的声音在以后的岁月里反复在心里提醒着她“你是畜生!是你亲手将毒药递给了你的父亲,你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活着时总是对白东紫说“宁可饿死,也不要拿昧良心的黑心钱,人再穷,也要有骨气。”
    母亲总是嗤一声打断父亲说“骨气值几个钱?这是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只要你有钱,谁管你怎么弄来的,只要有钱你就是大爷!”
    白东紫总是在父母冰火两重天的三观跷跷板上跷来摆去,她不太懂父亲的意思,更不懂母亲的辩解。但她明白,白兰兰的父亲是坏人,自己的父亲是好人!
    父亲死后,母亲经常夜不归宿,很多个晚上白东紫自己守着黑咕隆咚的屋子在黑暗中在噩梦后瑟瑟发抖,她看的出班里的每个同学都在拿眼角瞟她,她们背后骂她是婊子的孩子,是没爹的孩子。很多人都说孩子是最纯真的,这句话真是荒谬到了极点!孩子是父母的影射物,他们懵懂无知,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父母对世人的态度就是他们的态度,父母茶余饭后嚼舌根的话语就是他们眼中不争的事实。
    女生们苍蝇般地围着白兰兰转来转去,今天吸引她们的白兰兰的时髦新衣,明天吸引她们的是白兰兰手里香喷喷的火腿,白兰兰的父亲是个投机倒把好吃懒做的坏人,她的父亲是个循规蹈矩老实本分的好人;白兰兰是班上的月亮,其他人是星星,而她白东紫是空气!
    那一天,课间,她坐在操场的角落里发呆,突然一只脚伸到了她的面前,脚上那双红蓝相间的新球鞋格外扎眼。
    “给我把鞋带系上!”是白兰兰高傲的语气。
    “凭什么让我给你系?你自己没手吗?”
    这时候班里的女生都跟在白兰兰屁股后面,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
    “哇!兰兰,这双鞋好漂亮!新买的吗?”
    “肯定不便宜!”
    “让你系你就系呗又少不了一块肉!”
    ……
    “这么新的鞋子让你系那是高抬你,你的手还不如兰兰的新鞋子干净……”
    白东紫愤怒地抬起头,在一堆人脸中,她看见说最后这句话的竟是白梨花!
    白梨花有一个从小被母亲教出来的坏毛病——偷东西,只要看见摆在眼前的东西,不拿她好像手痒的不得了,白梨花有一个精神病父亲,白东紫父亲活着时没少给白梨花家干些爷们干得义工,曾经白东紫父亲在时,白梨花坐的是她今天的位置——全班女生欺负的对象,甚至因为她偷班长的东西被全班同学围着揍,那时候她从来没有踩过她一脚,甚至还力所能及的保护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白东紫想到母亲那句话,这是一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她终于明白了父亲的道理和母亲的道理,她明白了父亲的道理在这个世上是行不通的,母亲的道理才是至理名言!
    有一天放学后一个阴沉沉的黄昏,白东紫被白梨花哄骗到学校对面的一棵杨树下,然后一堆女生围上来将她推到了杨树旁的鸡粪坑里,这里是村里养鸡户倒鸡粪的地方,粘稠的鸡粪一如污浊的世事,熏的白东紫窒息,当她大哭着好不容易从坑里爬上来时,那堆女生围着身上沾满鸡屎的她,像看一只蹩脚小丑,恶毒地笑的前仰后合,众星捧月的白兰兰给她们每人发了一根火腿肠作为捉弄她的奖励……
    白东紫哭着回到家,看见了一辆铮亮的黑色轿车停在她家门口,这辆轿车的主人——一个有钱的男人改变了白东紫和她母亲的生命轨迹。
    白东紫和母亲搬到了县城一个豪华的楼房里,白东紫也转到县里的小学继续读书,那个男人出手阔绰,白东紫身上穿的都是名牌衣服,在这个不知她身世陌生的学校,她很快便成了班里的“白兰兰”。
    三年前,这个有钱的男人对母亲许诺,他很快就和他的原配妻子办理离婚手续,给她们母女正式的名分,母亲喜极而泣,让白东紫喊他爸爸,当天晚上母亲告诉她,这个男人才是她的亲生父亲,母亲和他的缘份于十几年前阴差阳错地断了,他如今已有实力重拾这段缘份。
    白东紫非常兴奋,让她兴奋的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而是她以后可以做一世的“白兰兰”了!在她的心里,这个有钱的男人再好,终究抵不过陪伴她整个童年的那个有骨气却受了母亲一辈子气喝农药死掉的父亲。
    然而白东紫这个亲生父亲在作出承诺的第二天却离奇地出了车祸死掉了。白东紫很难过,甚至比陪伴她八年的那个父亲死掉还要难过,她早已习惯且享受众星捧月般的感觉,她唯恐再次坠向童年那被人欺压的深渊,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般地极力保持着她是富家女的虚无表象。
    白东紫的母亲重操旧业,卖保险,白东紫升入初中后,她和于薇薇一个班,她知道于薇薇的母亲是大公司的董事长,母亲曾带着她去过于薇薇家里,母亲去给于薇薇的母亲游说保险,白东紫听从母亲的吩咐和于薇薇搞好关系,于薇薇的母亲是白东紫母亲最大的客户,广义地说也是她们最主要的衣食父母。
    她竭力地讨好于薇薇,她心里明白于薇薇打内心瞧不起她,她也确实没有让她瞧得起的实力,她知道,在于薇薇眼里她甚至她母亲,不过是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哈巴狗的作用就是主人一吆喝自己先上,于薇薇选择欺压刘心薇时,她毫不犹豫地先上了,在她的眼里刘心薇就是童年的白梨花,这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道,她若是心慈手软不去欺压刘心薇,那被欺压的主角就会变成她自己!所以这次她选择了主动出击!
    夜深人静时,想起那个陪伴了她八年的父亲,她也曾痛恨过自己为什么变成了谀上凌下这副恶俗的丑态,但每每想到被推进鸡粪坑那种寒入骨髓冰冷绝望的瞬间,她随即又释然了,她是一张白纸,被动地掉进了世俗的大染缸里,被染出五颜六色不是她的本意,但这就是个没有着色就活不下去的时代。
    在宿舍着火那一瞬间,她还想着讨好于薇薇替她拿她父亲的遗物——一只瑞士手表,然而在她看见那只手表的一瞬间,她僵住了,那只手表的内衬是于薇薇与她死去父亲的合影,她发现于薇薇的父亲竟然就是她的亲生父亲——那个承诺要给她和母亲名分却死于车祸的那个男人!
    穿幽蓝色长袍的女人

    仲夏的夜晚,月明风清,凉风习习。
    任家辕坐在操场的篮球架下,喝空了最后一罐啤酒,他用力捏扁了那个空易拉罐酒瓶,然后愤怒地将它踢的老远,试图以此来宣泄他对命运不公的愤然。
    还有一个月就要中考了,然而他却再也踏不进去高中的门槛,明天他就要告别这个他企图发奋展翅高飞的校园平台了,继他妹妹和哥哥惨死后,他的母亲患上了间歇性的癫痫,医院为母亲提前办理了退休手续,母亲曾是青湖医院的一名护士,兢兢业业了半辈子,不曾想到中年讽刺性地变成了自己医院的一名患者,然而命运还没有捉弄够他这个风雨飘摇的家,他的母亲执意同父亲上房顶去晾新丰收的麦子,不曾想父亲一个转身不注意时,母亲突然犯病,一个倒栽葱从房顶掉了下来,头朝下不偏不斜地摔倒了门前的石台上,造成颅内出血,极力抢救总算留住了一条命,但以后有可能变成了永久的植物人了!一星期的光景哥哥妹妹的赔偿金几乎全部汩汩地地流进了青湖医院,家里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小侄子和一个照顾孩子无法工作的嫂子,变成植物人的母亲也需要人寸步不离地照顾,一波又一波接踵而来的苦难几乎压垮了父亲,再三权衡下,任家辕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决定放弃学业,出去工作,他已经16岁了,稚嫩的肩膀也可以同父亲一起为这个家撑起一片天了。
    他的班主任找他谈了几次话,班主任惜才,不忍让他这个名列前茅的三好学生弃学,他谢绝了班主任好心资助他继续读书的善意,他明白谁也帮不了他的,帮的了他一时,帮不了他的命运!
    这是任家辕第一次喝酒,四罐啤酒下肚,他觉得走路轻飘飘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飘飘欲仙?他苦笑,现在的他有一种冲动,一种大哭的冲动,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无心去睡,他只想发泄下满腔呼之欲出的郁闷和愤怒,他觉得自己像一罐灌满的乙炔的液化罐,遇到明火,分分钟爆炸,然而命运丢给他的岂止一点明火而已?他觉得自己都快要把眼球和耳膜憋炸了!
    学校不是发泄的地方,那样会影响别人休息,巡逻的老师也不会允许他畅快淋漓地发泄的!他决定翻墙去外面散散心!
    此时学校的大门早已紧闭,他跌跌撞撞地来到操场西南角厕所附近的一堵墙前,月光下这堵墙上蹭满了新旧的足印,他知道,很多学生趁老师巡逻完毕后,偷偷在这里翻墙出去,去网吧通宵上网,如今这堵墙上也要留下他这个三好学生的脚印了!呵!多么讽刺,很多人有上学的命,却不好好学习,而他一心一意求学上进,却没有那个上学的命!上天总是以一正一反残忍地方式赋予世人不公平的平衡!
    夜阑人静,凄凉的月色,朦朦胧胧,映衬在青湖县县城空荡荡的大街小巷,如梦似幻,犹如一座冥界鬼城!
    任家辕这个四处游荡的孤魂,踉踉跄跄的脚步涂遍了县城的大街小巷,他来到一座未竣工就荒废的烂尾楼前,这座烂尾楼左边毗邻青湖,右边和后面是一片荒地,前面盖楼时修通了一条柏油路,却因为此楼烂尾无人居住,修好的路亦跟着荒废了。
    去年的暑假,一个叫刘心蔷的女生,在这里勤工俭学,暑假过后,却没有拿到一分工钱,承包工程的老板扔掉烂尾楼,仓皇跑掉了,刘心蔷在其母亲的埋怨谩骂声中,带着对这个世界冰冷地绝望,站在十九层的楼顶,纵身一跃结束了自己如花般年轻的生命!从此这座烂尾楼盛传闹鬼,这条诡异的闹鬼信息如同长了翅膀,整个县城人尽皆知,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说,他曾经在这里听见过女鬼在哭,还有人说他看见过一个穿蓝色袍子的女鬼!这里成了青湖县的毒瘤,人人望而却步。
    @巴山牛_渝 2018-02-01 05:4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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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巴山兄
    @巴山牛_渝 2018-02-02 19:4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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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
    任家辕至今记得,那个穿着简陋,却总是干净清爽处处要强的漂亮女孩,她的成绩和他的成绩在班级,在年级,胜负回合,难分高低!很多次,他吃惊地发现她漂亮脸蛋下,那双本应葱白如玉的手却布满粗糙的老茧,他就没有来由地一阵难过,他有时甚至突发奇想,长大以后他就要娶像她这样的女孩,蔷薇般的面容,芝麻开花的成绩,仙人掌般的坚强,带刺玫瑰般的气韵。她是他在这世间无人知晓的心事,然而她却这样猝然草率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连同他那瑰丽美好无人懂的心事,一起在眼前这座丑陋的高楼上跌的粉碎!
    月色下的烂尾楼如同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怪兽,它吞噬了那个如花般的女孩,现在对他也张开了血盆大口。
    “啊!————!”
    愤怒,憋屈,难过,无奈,痛惜……各种酸甜苦辣齐头并进一股脑涌来,任家辕扯开嗓门仰天大吼,浩瀚的夜空,苍远的寒月,只是凄凉地凝望着这个被命运之神抛弃的男孩,默不作声。
    任家辕伸出双手擂打着烂尾楼冰冷坚硬的水泥墙面,在这深夜里发出悚然沉闷的“咚咚”声,少顷,他的双手溃烂不堪,汩汩的鲜血在夜色的映衬下变成了深黑色,如一条条蜈蚣,顺着手腕蜿蜒而下。
    死寂的夜里,任家辕突然捕捉到一些声音,他哆嗦了下,听起来很像女生的尖叫声,但是又很沉闷,听得不真切,好像从地底发出来的,难道真的有鬼!饶是他醉酒胆大,也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放下流血的拳头,侧耳倾听,确实有女生的尖叫声,伴随着哭泣声,求救声,从黑魆魆的烂尾楼深处发出!女鬼怎么会发出求救声?他一直信奉无神论,再说他现在这窘迫的光景,还有什么好怕的?他决定去里面一探究竟。
    他从裤兜里掏出已经跟了他两年的一部金鹏牌手机,那时候家和万事兴,家境还算殷实,母亲执意给他买了这部手机,方便他住校时有什么事情及时给家里联系,短短的两年时间,手机依旧,世事却无常,沧海变桑田了!任家轩叹了一口气,借着手机微蓝色的光,寻声向里面走去……
    这里面暗无天日,刘心薇不记得自己被关在这个鬼地方多久了,她的手脚被绳子牢牢地束缚住,屋里除了一堆破草席子和一个便桶,,空徒四壁,她连自杀都做不了主。
    她可以确定的是,她被人囚禁在了地窖或者是地下室里,大概过一天的时间,就会有人掀开屋顶的盖子,将足够她一天吃的食物放在一只篮子里用绳钩挂着放下来,准确无误地放在她跟前,虽然她被绳索束缚住了手脚,捆在一起的双手还是可以捧起食物和水杯的,旁边不远处有一只大塑料桶,她排泄时绑着的双脚像个僵尸似的蹦过去,在那里解决,屋里空气又浊又臭。
    她如果此时大喊大叫,会出现一个带脸谱面具的人,放下一个折叠三角梯,顺着三角梯下来,给她打一针镇定剂,然后她就昏死过去……那个人为什么要囚禁她?她百思不得其解,很多次趁那个戴面具的人下来时,她问他为什么囚禁他,或者气急败坏地骂他,但是那个人回答她的方式永远是沉默。
    这次,她又一次被噩梦惊醒,她尖叫着醒来,突然听到外面有一个男声在吼叫,随后她听到“咚咚”的捶墙声,她直觉外面这个人不是囚禁她人,逃出生天的渴望让她扯开嗓子大喊救命,她喊着喊着不自觉地大哭起来,没有被与世隔绝过得人永远体会不到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永无止境的时间里被黑暗和绝望折磨的滋味,那种滋味比死亡痛苦一万倍!不然一个她这样连死都不怕的人听见人声后怎么会有如此热烈逃出生天的渴望呢?
    任家辕终于摸索着来到了声音的发出点,他可以确定,那个求救声就是在眼前发出的,可是在他面前空无一人!他蹲下也没有看见任何人趴在地上,恰在这时又是一声呼救,他清晰地听到声音从地下发出的!他将手机凑近地面,他发现一块石板,石板上面有一窝成o形的钢筋把手,他吃力地挪开沉重的石板,看见了块直径大约一米的木板,木板边缘的锁扣上一把铮亮的锁映衬着手机的光,泛出釉质的光泽,他试探着敲了三声木板。
    “下面有人吗?”他问。
    “我在这里!救救我!”
    真的有人!
    “好的,你等一下!”
    任家辕在烂尾楼里找到一根废弃的铁棍子,撬开了那只锁扣,他掀开木板,一股馊臭迎面扑来,熏的他几乎掉泪,下面黑乎乎的,手机的光根本照不到地下,这时候他清晰地听见下来传来一女声“救救我!”
    “我看不见下面的情况,我该怎么救你?下面有绳子或者梯子吗?”任家辕说道。
    “没有梯子,有绳子,不过绳子绑着我的手脚,我弄不开!”
    “你等一下,我去找能割开绳子的利器!”
    “好!”
    任家辕借着手机光,在烂尾楼里又转了一圈,终于寻到一片玻璃,他脱下衬衫,裹住玻璃片,扔了下去。
    “我把手机给你扔下去吧,里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不用!我在黑暗里呆的久了,夜视能力很强的!”刘心薇拿起玻璃片,一丝一丝反复地划拉着手上的绳子,不知道划拉了多久,终于弄开了。  
    那条束缚她手脚在她身体上缠了两圈的绳子被她解放的双手解开,任家辕又扔下来一块砖头,让刘心薇将绳子一头绑住砖头,扔了上来,绳子却意外地短了一截,任家辕又将绳子扔回来,让刘心薇将他的衬衫系在绳子底端。
    任家辕恐他一人之力无法将刘心薇拽上来,他将绳子拴在里石板的o形钢筋把手上,借力将这个已邋遢的不成样的瘦弱女生拉了上来!
    “走吧,先离开这里!”
    “谢谢!”
    刘心薇随着救她的男孩走出了囚禁她的烂尾楼,她此时才知道,她被囚禁的地方,就在那个人迹罕至她寻短见的烂尾楼楼底!
    突然,她眼角抽搐了一下,余光捕捉到一个幽蓝色的影子,那个影子幽幽站在了她被囚禁地窖的上面!她悚然回头——
    “啊!——”那个影子和她噩梦中的鬼合二为一,她不禁哆嗦着叫出了声。
    “怎么了?”任家辕问她。
    “鬼——鬼——!”
    任家辕随着她手指的方向,回首望去,他分明看见了一个身穿幽蓝色袍子的女人!皎洁的月光下,他打了一个寒颤!
    第八章 挂在门把手上的耳朵
    “喂!同学!”白东紫闻声顿住回头,九月和煦的阳光下,凉风习习,她看见一个穿着白马甲绿色毛衣的“娃娃脸”女生在叫她,脸上的表情放荡不羁。
    “帮我把这个转交给你们班的史可军!”女生边说着边将一张折成心形薄荷绿色的纸递了过来。
    这是白东紫认识白雪的开场白。
    白雪,可谓是青湖中学的“传奇”人物,整个学校,无人不识,无人不晓!白东紫自然也听闻过此奇葩女。
    尽管白雪托白东紫转交到史可军手上的“情书”都是石沉大海的结局,但这件事情并没有能阻止她们成为朋友。
    白雪,据说这个打小被祖母带大的留守少女,她的父母北漂去北京,很少回家,后来邻人议论,其母亲在北京是三陪女,父亲吸毒,如此特殊的家庭环境,成就了白雪这一传奇奇葩女。
    她眼看史可军没有回她的情书,竟然在开年级会年级主任还未讲话前,兀自上前拿起前台桌子上的大喇叭,在众目睽睽之下,面不红心不跳地喊道“史可军,我喜欢你!”史可军高大英俊,玉树临风,成绩优秀,篮球也打得漂亮,其父亲是这所学校的校长,可谓是名都其实的“高富帅”,是很多少女的暗恋对象,饶是史可军这样一个大男生,大庭广众下,一个女生这么露骨肉麻地对他喊话,在齐刷刷射向自己的目光箭矢里,羞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此时此景,好像性别互换了过来,白雪变成了脸皮瓷厚,主动出击的“男性”,史可军好似变成了害羞柔弱,羞羞答答的“女性”。
    白雪“染指”的男生,手拉手足够围着青湖中学站一圈了,只要她看顺眼的男生,她会用各种“手段”公然挑逗,比如趁其不备,背后袭击来一次偷吻,比如当众叫嚣“晚自习下课后,我在学校小树林等你!不见不散哦!”有一次一个男生对她竖起了中指,她笑眯眯的上前,对着那男生的脸左右开弓,不忘骂上一句“我草你爹!”甚至有一次,她跟校外的混混厮混,半夜翻墙回来,正好被巡逻的男老师逮了个正着,男老师还未开口呵斥,她上前“啵”地一个香吻,臊的男老师老脸通红……
    很多人骂白雪是婊子生的婊子,但只是背后小声议论,没人敢光明正大地宣之于口。因为论骂人打架,没有一个能超越白雪的,她骂人不知羞臊,打架不顾死活,她跟校外的一群混混合伙和另外一伙混混群殴时,毫不迟疑地掏出刀子,将一混混的肚子捅出一个血窟窿,若不是抢救及时,那混混就命归西天了,她被送一绰号“女魔头”为此还进号子里蹲了几天,学校警告了白雪很多次,再这么行迹恶劣,就勒令其退学,但她依旧我行我素。
    与其说白雪是一名女生,倒不如说她是个女土匪,女嫖客,整个青湖中学的庞大男生团是她眼中的“男妓”。
    如此奇葩的一个女生,女生缘却出奇地好,她的身后跟了很多叛逆的少女,除了她身后的叛逆少女群,别的女生都慑其威力,敬而远之,这不,白东紫又被白雪收在了其麾下。
    白东紫能死心塌地地跟着白雪,源于一次事件。
    有一次,做完间操,在返回二楼汹涌的人潮里,白东紫不小心踩到了一女生的鞋子,别人还好说,偏偏那女生是四班的一个硬碴,她逼着白东紫道歉后,还不算完,叫嚣让白东紫蹲下将她的鞋子擦干净,不然有白东紫的好果子吃,对于此女生,白东紫有所耳闻,她是一包工头摇身变成房地产开发商暴发户的女儿,眼高于顶,不可一世,曾经在宿舍公然将一盆洗脚水扣在一个柔弱女生头上,只因为有一个她喜欢的男生追求过那个女生。
    搁在以前还有于薇薇这个“护身符”罩着,虽然跟于薇薇攀好关系是白东紫摧眉折腰换来的,但是有于薇薇的光环罩着,确实给她增光添彩了不少,挡去了很多敢怒不敢言的“牛鬼蛇神”如今于薇薇这座靠山崩了,她亦被打回了原形。
    楼梯里围满了唯恐天下不乱看热闹的人,却没有一个上来劝和的,白东紫感觉脑袋“轰隆”一声,此时此景让她好似回到了童年,白兰兰要求她系鞋带的场景,她的脸惨白如雪,双腿变得酸软无力,她嘴唇翕动了一下,少女的自尊不允许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下蹲给这个凶神恶煞的女生擦鞋子,对方却不依不饶,正僵持不下时,白雪来了,她横在两人中间,将白东紫护在身后,眉毛一挑,问那女生“她是我的朋友,你想干嘛?”
    那女生看见白雪,气势早已削去大半,,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夺路而逃,太丢面子,她只好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既然你是白雪的朋友,那我给白雪一个面子,到此为止!”说完灰溜溜地走了……
    白东紫感觉跟白雪在一起,比跟于薇薇在一起轻松自在多了,没有刻意的讨好,没有失去的恐慌,白雪奇葩但是不会有富家女那种狗眼看人低的盛气凌人。平等坦诚才是真正的朋友。不过和于薇薇的友谊她确实有着某种目的,于薇薇何尝不是将她看做一条能利用的哈巴狗?各取所需而已,真应了语文老师讲的那句博大精深的古语“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
    不过,很多时候,白东紫暗暗为自己鸣不平,母亲说死去的那个男人是她的亲生父亲,他也是于薇薇的父亲,都是他的女儿,命运却如此不公平,于薇薇天经地义地享受着荣华富贵,她原本可以光明正大地拥有于薇薇所拥有的一切,却在这个美梦即将实现的时刻随着那个所谓亲生父亲的死去而破灭了,她只能如埋在泥淖中的璞玉,继续如蝼蚁般暗无天日卑微地活着,她很多次打算告诉母亲,母亲现在所谓的大客户,于薇薇的母亲就是当年抢走她一切的贱女人,但是说了有何意义?事实是统一重工的董事长是于薇薇的母亲,法律承认的,事实胜于雄辩,给母亲说了只能给母亲添堵。不过解气的是于薇薇已被烧的面目全非,想到这,白东紫心里稍微平衡了一下。
    这个周末,白东紫接到白雪的电话,要白东紫找她玩,她要将白东紫介绍给她的哥哥们,也就是街上的混混,涉世未深的少女,总觉得认识混混就是认识了黑社会的老大, 有一种被保护的优越感,所以白东紫欣然前去赴约。
    一群黄毛混混外加白雪,白东紫两个少女,大喇喇地晃悠在青湖县的大街小巷,幼稚地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聚完餐后,一群人进入“海阔天空”KTV,开了个大包房,然后开始轮流扯着嗓子唱歌,喝酒,再唱歌,再喝酒,直折腾到深夜十一点才结束这场狂欢。
    微醉的白雪摇摇晃晃地扶着以前滴酒未沾而今喝的烂醉如泥的白东紫,准备送好朋友回家,挥手跟自己的哥哥们再见后,站在路旁准备打的,一辆私家黑车无声无息凑巧停在跟前,白雪想都没想地拉开车门,将白东紫和自己丢在后座上,对着带着棒球帽看不见头脸的司机说了句“润和小区”,然后在汽车的颠簸中昏沉沉地睡着了……
    白雪是被冻醒的,她醒来后天已大亮,她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一片乱坟里,她突然想起昨晚自己本来要送白东紫回家的,然后睡着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个黑车司机是个坏人?白东紫又在哪里?她左右环顾除了一座座荒坟,没有一个人影。她担心白东紫掏出手机拨出了白东紫的电话,然而里面却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白雪更加着急,她翻出了白东紫家里的号码,拨了过去,通了,是白东紫母亲接的。
    “喂!哪位?”
    “阿姨,我是东紫的同学,那个,东紫在家吗?”
    “没有啊,她昨天打电话对我说,有一个同学聚会,结束也许很晚了,不回家了!”
    “啊——!”白雪心猛地一沉。
    “怎么了?”
    “没——我就是看看她在家不,想约她出来玩“白雪预感事情不妙,连忙撒了个慌。
    白东紫母亲不以为意地挂了电话后,换上衣服,准备出门,昨天她谈妥了一个大客户,今天催大客户去交保险金,很多客户都是朝三暮四,摇摆不定,卖保险就最大的要领就是趁热打铁,这是她多年的经验。
    她穿好衣服,化好妆,在镜子里前后左右照了三圈才出门,她踏出门槛随手关门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有什么东西挂在了门把手上,她俯身看了看,突然怪叫一声,瘫在了地上——那是一只耳朵!被一截细毛线从本来穿耳钉的耳洞里穿过,吊在门把手上!     

    @幽灵帝国 2018-02-07 09:04:00
    文笔不错 不过你写的东西是够慎的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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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瘆得慌也无人问津啊!
    @巴山牛_渝 2018-02-05 18:43:24
    耽搁了两天,支持来迟,望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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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山兄好福气~!
    @巴山牛_渝 2018-02-09 21:24:54
    [d:奋斗][d:赞][d: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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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上的那个是谁啊
    @bailyloveyou 2018-02-11 10:38:18
    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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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支持
    第九章无头尸替葬鬼
    月黑风高,万籁俱寂。
    深秋的午夜,萧瑟的夜风在已经沉睡过去的青湖县里大街小巷肆意鼓荡。
    三名盗贼在这个漆黑如墨的午夜,翻墙而入,潜进了青湖县西环与国道交界的统一重工西厂区,他们像古代夜行人那样黑衣黑裤黑布蒙住头脸,潜入了漆黑的办公楼,进入财务室,撬开保险柜,盗走了保险柜里面十八万现金,这次盗窃行动,三名盗贼已策划酝酿很久。
    得手后,三名盗贼翻墙而出,他们沿着国道北的一条小路夺命狂奔,进入一废弃的毡棚里,此毡棚位于一片果园的中心,是曾经的看园人搭的,此果园及周边的土地如今已被划分为青湖县的经济开发区,动工建厂区还尚早,果农得到一笔丰厚的买断土地赔偿款,也不会踏入这片和他们再无关联的土地,这里成了他们策划盗窃的隐秘窝点,他们气喘如牛地坐下,准备分赃。
    然而,由于分赃不均,盗贼张伙同盗贼赵拿出一把不知看园人无意丢下还是他们精心准备好的短柄斧,残忍地杀死了盗贼陈,并将盗贼陈的头颅砍下,就地掘地三尺,将其头颅埋下,又将其无头尸身剁开劈成两截,装在一木箱子里,准备趁着天黑,运往青湖县毗邻的丘冀县毁尸灭迹。
    ……
    午夜,田马庄村早已沉睡,呼啸的夜风里突然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阵哭声。
    田德水,一个中年汉子,使劲夸张地干嚎着,他身旁的妻子和子女儿媳也跟着假意或真心地恸哭着,床上直挺挺地躺着一刚刚死去瘦的皮包骨头的老汉。
    这个老汉田德水的老父亲,田德水的老父亲两个月前被查出肺癌晚期,都说久病面前无孝子,这句古语在田德水身上应验的淋漓尽致,给父亲做化疗放疗几乎花光里田德水继儿子结婚之后所攒的所有积蓄,真真是花钱买罪受,老父亲在化疗后就出现各种恐怖副作用,吃不下饭,吃了呕吐,腹泻,头发也一大把一大把地掉,治疗费用却哗哗地流进了医院,老父亲身体遭罪,田德水心里难受,父亲这么受罪还是避免不了痛苦地死去,他觉得钱花的有钱冤,相比于父亲的病他更担忧这个病是个无底洞,这样下去会将他全家都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半个月前他不再去医院给父亲治病,将他安置在西耳房里,让其自生自灭,老父亲每每病痛发作,疼的厉害时,嘴里大骂田德水是不孝子,骂田德水老婆是恶毒婆娘,搅的全家上下都睡不成一个肃静觉,这时候,田德水会喂老父亲吞下几片止疼药,田德水相信,不止他,他的所有家人应该都有过让老父亲快点死去恶毒无奈的念头,不过心照不宣罢了。
    如今老父亲真的死了,田德水的罪恶感油然而生,他记得下午,老父亲突然要吃烧鸡,他不耐烦地说老父亲都病成这样了,根本克化不动,老父亲就大骂他不孝,田德水不耐烦地从村里田二广的小卖铺给他买来一只烧鸡,老父亲吃了一口烧鸡后突然说了一句,我死了你千万别把我烧了,我已经受了这么多罪了,你千万不能再把我烧成一把灰粉!现在田德水庆幸如愿给父亲吃了烧鸡,尽管他嚼的那半只鸡,大部分都吐了出来,总比让他带着遗憾走好多了,至少田德水心里是慰藉的,父亲吃完烧鸡后就将田德水轰走,说要睡觉。田德水半夜被尿憋醒,经过父亲的西耳房时,还暗自奇怪,今天怎么没有痛的呼天喊地,他突然有些心慌,他推开西耳房的屋门,拉开电灯,就看见了枯瘦如柴得老父亲像一条破布挂在房梁下,随着他推开门灌入的夜风,“吱呀”“吱呀”地来回晃荡着,他已经死去多时了……
    田德水嚎着嚎着突然想起,还没有给父亲准备寿衣,农村里有个习俗,老人临咽气前,就要穿好寿衣,不然魂魄只能光着身子走了,临咽气穿寿衣是不可能的了,只能现在补救了,田德水饮着夜风敲开了村里扎纸匠田东民的卷帘门,不巧的是,田东民扎彩铺里的寿衣却售罄了,他只好开着自己那辆农用三马车,连夜赶向青湖县,田东民说,青湖医院旁的寿衣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
    ……
    两个盗贼恢复了平常装扮,各自背着装着沉甸甸现金的背包,合力拖着笨重的木箱子返回国道,他们企图拦到一辆顺风小型拉货机动车,等了半晌,只呼啸而过几辆满载的重卡半挂车和小轿车,正在二人失望之际,突然迎面开来一辆农用三马车,两个盗贼当即跑到三马车前,将三马车拦了下来。
    田德水吓了一跳,他眼看三马车车灯前,两个人抬着一硕大的木箱子横在他的三马车前面的路上,然后对他挥舞着双手,他想别过车把躲开,可已经躲闪不及了,只好无奈紧急刹车,他边刹车边暗暗叫苦,这三更半夜的,别是遇到短路的了!
    “你们……想干嘛?”田德水嗓音有些发颤。
    “老乡,我们是临县丘冀的,你可否送我们一程?”盗贼张说。
    田德水听着他的口音和本地人没什么区别,不过他曾跟着工友去过丘冀县干活,丘冀人的口音和青湖人口音也听不出有多大区别。
    “送不了,家父刚刚过世,俺去给老父亲买寿衣呢”田德水心里稍安但还是拒绝了。
    “我们给你五百块钱,好吧!反正就六七十里远,个把钟头你就回来了!”
    哇!五百!赶上我宰四只猪赚的钱了!起早贪黑满身猪骚的宰一只猪都忙活的要命,别说四只了!田德水暗自思忖。
    “再加一百!先给你三百”盗贼张看田德水沉吟不语继续加筹码,他边说着边真的从兜里掏出三百递给田德水。
    “好吧!上车吧!”田德水接过钞票咬咬牙说道,他心里暗暗叨唠,爹啊,你再等儿子一会,跑这一躺能赚回来你好几套衣服的钱了。
    “这里面是百十斤猪肉!”盗贼赵见田德水一直好奇地盯着他们抬上来的木箱子慌忙解释。
    两名盗贼将木箱子放在三马车车斗的中前方,他们蹲在车斗最后面,卸下肩膀上沉甸甸的背包紧紧地搂在怀里,如摇头风扇来回环视着黑夜里周边的情况。
    田德水加快马力沿着国道向丘冀县驶去。
    “嘟——嘟——”“哐当——哐当——”沿途道路的静寂被三马车的噪音划破。
    青湖县和丘冀县虽毗邻接壤,却各自属于不同的省份,它们分别是两省交界的地方。
    很快田德水的三马车就行到两省交界处,前面是霞口铺收费站,过去霞口铺,就是丘冀的地界了,田德水驶到收费站,在他扭头交费时,无意间向后一瞥,突然发现车斗里的两人消失了,他大骇,驶过收费站,立即停在路旁,下车检查,那两个搭车人确实消失了,只有车斗中央的那只硕大的木箱子提示着他刚才确实有两个人搭过他的车!
    借着不远处收费站灯火的余光,田德水突然发现木箱的缝隙向外渗出了可疑的液体,车斗里一大片液体,他突然感到有些心慌,以他多年的杀猪经验他直觉这里面并不是猪肉,他的鼻子嗅猪肉最灵敏,他根本没有嗅到那股别人闻不到猪肉特有的猪腥气,他掏出他的老年手机,按亮手电筒,他分明发现那些液体是粘稠的鲜血!肯定不是猪血!那会是什么血?!
    他哆嗦的双手掀开了木箱的盖子,刺鼻的血腥味和触目惊心的景象差点将这个中年汉子吓晕过去,他惊骇地发现里面没有什么那两搭车人所说的猪肉,那分明是半截没有头的尸体!半截尸体下面塞着下半截蜷曲的双腿!谅他以杀猪为生,每天和猪血猪肉猪杂碎打交道这么多年,依然减轻不了半分对杀人现场尤其这么惨烈的杀人现场本能的恐惧!杀人啦!田德水几乎失声喊出。刚才那两个搭车人是杀人犯!由于后怕,田德水感觉一股凉气从脊椎骨瞬间蔓延到全身。
    由于哆嗦的厉害,手机从他手里滑落,“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他如梦初醒,捡起手机,拨出了110,在他拨出去的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老父亲的话“我死了你千万别把我烧了,我已经受了这么多罪了,你千万不能再把我烧成一把灰粉了!”
    田德水明白现在火化普及的时代,土葬是行不通的,但是上了年纪的老家人最忌讳的就是火化,火化是什么?火化就是灰飞烟灭!肉体死掉再让灵魂饱受被焚烧的痛苦,和下十八层地狱有何区别?!他记得去年邻村一个孝子为了完成母亲的遗愿——死活不能火化,花了好几千买了个火化证,自以为高枕无忧了,熟料,过了半月,不知被谁告发了,他的老母亲已经开始腐化的尸身硬是又被人从坟墓里挖了出来,最终没有躲过被火化的悲剧!那孝子还多交了一千块的罚款!
    人是很可怕的动物,为了挣那点奖励费,有的是刨人根问人底,落井下石,赚昧良心钱的人!
    一条偷梁换柱的计策就这样跳进了这个中年汉子的脑海里,大义和自私最终后者占了上风,毕竟这具素不相识的无头尸在他心里的地位根本无法与养育大自己的老父亲相提并论,这具倒霉的尸体只能用“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不用费工夫”来形容。
    田德水挂断了110,盖好木箱盖子,摇开发动机,返回收费站,向来时的路驶去……
    到了青湖县,田德水买了寿衣,就马不停蹄地回家,在他驶到穿过国道的东环火车道下面的桥洞时,突然感觉尿急,他将三马车停在靠近桥洞里靠近墙壁的地方,下车撒尿,在他撒完提上裤子的一瞬间,突然感觉脑袋后生风,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后脑勺突然吃痛,接着失去了意识……
    田德水是被手机铃声和来回呼啸的车声吵醒的,他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天已大亮,是他妻子打过来的,他接了电话,解释一通,挂掉电话后,他发现他竟然趴在三马车车把上坐着睡了半晚上,他摸了摸还在隐约钝痛的后脑勺,突然想起老父亲还等着穿寿衣,想起了昨夜的事情,随即扭头——那个大木箱安安稳稳地躺在他的车斗里,不顾回想自己怎么昏睡过去的,他一股脑加足油门,向家驶去……
    田德水临去火葬场前,已经想好了说辞,他决定对火化工谎称,父亲是出车祸死亡的,头颅已经被压成碎泥,以此来掩饰他偷梁换柱的阴谋。
    在他掀开木箱准备搬出那具无头尸体替换掉老父亲的尸首时,目瞪口呆,他看见木箱子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具女尸——一具没有脸皮的女尸,脸上裸露着粉红色坑坑洼洼的嫩肉,那双沾满鲜血没有眼皮青蛙般鼓凸的双眼正在死死地瞪着他!
    @守中2017 2018-02-28 00:01:14
    全算我身上????我根本不知情啊,也不可能决定!!!也没必要那样做!!!
    ----------------------------兄台这话云里雾里听不懂,什么意思?
    @巴山牛_渝 2018-02-27 19:17:20
    [d:奋斗][d:鼓掌][d:奋斗]
    -----------------------------
    我怎么不能用表情呢?
    第十章 鬼压床
    当田德水掀开木箱子赫然发现那具恐怖无脸皮的女尸时,着实吓了一跳,惊骇过后,他清楚地忆起那晚在霞口铺收费站附近掀开木箱子时,里面分明只有被斩成两截的无头男尸,这具女尸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田德水突然意念一动,灵光一闪,一拍脑门,蓦然想起了在他经过东环火车道桥洞下方下车撒尿时的情景,他记得在他撒完尿提上裤子的空档,突然脑后生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时,后脑勺吃痛,随即便失去了意识,这具女尸应该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塞进木箱子的,袭击他的人毋庸置疑,肯定是杀害这个女人的凶手了!田德水擦了擦脑门上由于后怕流出的汗,真是他妈的撞邪了,那个晚上他竟然接连碰上了两起凶杀案!更要命的是两起凶案的凶手还都将尸体抛给了他!以后这夜路还是少走为妙啊!不过对于刚死了父亲的田德水来说,那晚的情形只能用摔了个跟头捡了个元宝--歪打正着来形容,他的父亲不想被火化,一下子蹦到他跟前两具尸体!真不知道该用幸运来形容他还是用倒霉来形容他!
    田德水看着女尸那张没有脸皮的脸,裸露着坑坑洼洼粉红色的嫩肉,上面布满了蜘蛛网状的红色神经线,不由得一阵干呕,这个凶手真他妈的变态!
    @巴山牛_渝 2018-03-01 23:02:29
    串门儿是向楼主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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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是我向巴山兄学习吧
    他转念一想,虽然这个女尸没有了脸皮,头颅还是圆溜溜的形状,一条妙策蓦地跳进他的脑海,和尸体打过交道的他已经没有当初那种强烈的恐惧感了,人死掉和猪死掉后没有什么区别,都是白花花的肉和殷红红的血。他将女尸的头颅剁了下来,将头颅上的长发剪掉,头颅上的长发由于沾满了干枯的血液,头发被粘成一绺一绺的,田德水将这个头颅嫁接到了无头男尸脖颈上,覆住裹尸布,一具完整的人形轮廓呈现出来,田德水相信,只要裹好盖尸布,这具完美的尸体一定能逃过村人一些不怀好意审视的目光,至于火葬场那边,只要他说父亲出了车祸,脸皮被扯掉了,没有脸皮的头颅,火化工能辨出是雄还是雌?这真是上天赐给他的一个完美计划!

    田德水本家的几个兄弟从灵床上将那具盖着宝蓝色绣花尸布的尸身抬了起来,放在了火葬场抬死人专用的担架上,然后将其从屋里抬了出去,火葬场派来的火化车在大门外的村道上静静地伫立着,它耐心地等待着一具尸体的光临,它的使命就是载着田德水的“父亲”奔赴火葬场,然后将其扔进火化炉,变成和烧完柴火后留下的灰别无二致的一捧灰,这也是世间所有人的归宿!不管你活着时穷富贵贱,死后都逃脱不了化成一缕青烟或者变成一捧白骨的结局!
    灵棚下,院子里,大门外,村道上,站满了帮忙或者凑热闹的街坊邻居,他们看的分明,担架上的尸体人形轮廓透过薄薄的宝蓝色盖尸布清晰地呈现出来,田德水和他的堂亲兄弟穿着白色的孝衣在担架后面嚎啕着,也跟着上了火化车。
    车门关上,阻断了那些不死心充满探究的目光,田德水暗暗松了一口气,除了田德水和田德水的家人,还有车上这三个堂亲兄弟,谁也想不到,躺在担架上的这具尸体根本不是田德水的父亲,而是跟他们素不相识毫无干系的一个人,或者说是两个人,田德水的父亲早在昨晚就已偷偷地入土为安了,为了保险起见,田德水依然给这捧素不相识的骨灰主人预备好了松木寿棺,只待将其装进去做给世人看一天。
    当田德水捧着骨灰盒从火葬场返回家时,哭的那个撕心裂肺,村里人无不动容,当天下午,送葬队伍浩浩荡荡抬着松木寿棺材进入了田家祖坟,鸣炮,烧纸草,填土,跪拜,田家老爷子的丧事在广大街坊邻人的见证下终于完美落幕。
    @巴山牛_渝 2018-03-03 11:11:38
    好帖要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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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支持
    当天夜里,田德水及其堂亲兄弟,待人们都睡熟之后,潜入了祖坟,挖出了白天填好的坟,撬开棺材盖,将那骨灰盒取了出来,又将田家老爷子的正身从别处挖出放进了棺材,重新砌好坟头,那素不相识的骨灰埋在田家祖坟不妥,埋在村里别处田德水又恐被发现,他只好将骨灰盒暂时带进了家里,天刚明,田德水用外套裹住了那骨灰盒,开着他那辆三马车向青湖县进发,最后到了青湖旁,他本想将那倒霉的骨灰不留痕迹地倒进了青湖,但是打开骨灰盒的瞬间他犹豫了,作为一个屠夫,杀生是家常便饭得事情,但是不知为什么那一瞬间突然有个声音在他脑中盘亘,你都做了那么多孽了,多给自己积点德吧!他一个激灵,他想起了邻村一个杀牛的,有一次再临杀一只怀孕的母牛前,母牛流泪给他跪下了,他却无动于衷地依旧杀死了那头母牛,后来他的孩子出生后一直不会说话,只会“哞哞”地叫唤。下一刻,他将骨灰盒埋在了青湖旁边的空地里。回去的路上他觉得踏实了不少。
    在处理完父亲的丧事后,田德水开始琢磨如何将大木箱里已经无头的那具女尸处理掉,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像到骨灰那样将这具尸体扔进青湖比较稳妥,反正那个女人又不是他杀得,警察怎么找都找不到自己头上来的,不过这不是小小的骨灰盒,光天化日之下,扛着个大木箱子去抛尸,总觉得不妥,思来想去,他决定再走一次夜路,晚上再将那尸体扔进青湖去……
    ……
    @巴山牛_渝 2018-03-05 07:35:13
    支持并取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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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支持!证书收到了吗?
    白东紫失踪了整整三天了!
    白雪带着深深的困惑和歉疚,接受了警察三番五次的询问,可是她绞尽脑汁,就是想不起来那个带棒球帽的黑车司机是什么样子,哪怕一点点轮廓,问题的根源是,那晚喝得醉醺醺的,还扶着白东紫,她根本没心思看那司机,她只记得一顶棒球帽,外加那个司机是个男的,车子是一辆黑色的轿车,别的她什么线索都提供不出。她校外的那些混混哥哥也接受了警方的调查询问,他们同样提供不出任何线索,白雪尚在等车时,他们就撤了,压根没有看见黑车的影子。
    听说凶手还嚣张的将白东紫的一只耳朵挂在了她家的门把手上,警察到现在也没查到线索,想到这,白雪哆嗦了下。
    这几天白雪一直处于逃课状态,实际上之前在教室里坐着时,她也从没听进去那些老师一开一合的嘴里说的都是些什么,她是老师们眼里司空见惯的问题学生,只要她上课不捣乱,不影响其他的同学学习,老师们也懒得管她。
    不过这天,白雪还是被开除了。
    @湖南泰坦尼克 2018-03-05 08:33:40
    ma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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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支持!

    这天入冬,外面刮着刺骨的北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白雪关好窗门,百般无聊地在床上躺着,屋檐下的雨滴一声一声有节奏地敲打着门前的石阶,屋里昏昏暗暗的,不知不觉间,白雪感到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越来越模糊,半梦半醒之间,白雪突然感觉有个人站在了她的床边,她想睁开眼看个究竟之际,突然感到到胸口一闷,随即她感觉到有人压在了她的身上,而且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她想开口大骂,可是她发现自己的喉咙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了,她想挥舞双手,她惊骇地发现她的四肢乃至整个身体都无法动弹了!她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绝望的恐惧!无奈之际她奋力睁开了眼睛,她惊骇地发现,一个没有头的人正死死地压在她的身上!没有头的脖颈正对上她的视线,脖颈的横切面血肉模糊!她惊骇欲绝,身体里由于恐惧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她使劲晃动自己的躯干,僵硬的身体总算活泛了点,随即她感觉手能动了,在她感觉手能动弹的一瞬间,身上的压力瞬间消失了,她大汗淋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那个没有头的人消失不见了!原来她刚才鬼压床了!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突然一阵凉风迎面袭来,白雪猛然扭头,她发现刚才自己明明关好的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半开半闭的门扇,被风吹的来回摇摆,门轴发出“吱呀”“吱呀”的刺耳声!
    @996570140 2018-03-05 14:29:20
    我又来顶帖了
    -----------------------------多谢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少了一章,是隐藏了吗?我只好把第60楼缺失的那一章补上了~
    @巴山牛_渝 2018-03-06 15:41:40
    支持佳作,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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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啥呢
    第十二章 配阴婚
    田德水并没有将那具无头女尸如预想的那样扔进青湖,在他决定去抛尸的那天傍晚,突然一个绝好商机送到了他眼前。
    吃晚饭时,田德水下午刚从娘家回来的儿媳妇嘴里嚼着饭菜,无意中说起,她的一个远房表姨给她母亲打电话,问这村附近有没有刚刚死去的女孩,儿媳妇的娘家娘是一个兼职的媒婆,她远房表姨那村里有个未婚的小伙子被一辆重型货车压死了,据说死相很凄惨,整个人硬是被碾成了一张饼子,说到这里田德水的老婆子立刻阻止儿媳妇,吃饭呢,说这不嫌恶心,田德水却是心念一动,让儿媳妇继续说下去,小伙子是独生子,他的父母痛失独子,那叫一个心疼,都快成了神经病,痛定思痛,他们准备给儿子物色一合适的冥婚对象,让儿子在那边也好有个伴不再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但是表姨那附近村里并没有新死去的姑娘,夫妇两人积攒了半辈子的积蓄准备给儿子成家立业,眼看儿子却没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万念俱灰,只想让儿子在那阴间能过得舒坦,他们承诺出高价买一个冥婚对象,哪个阴婚婆能介绍成立马给其三千的介绍费,给女方家人三万作为聘礼。呼噜呼噜地喝着米汤的田德水听后,差点笑出声来,他心里暗喜,真是麦芒掉进针眼里——太巧了,他这几天算是踩到狗屎运了,他暗自庆幸,幸好还没将那女尸扔掉。
    吃罢饭,田德水立马让儿媳妇给亲家母打电话,说他手里有一具现成的女尸,就是没有头,让亲家母问问没有头的行不行,亲家母吓了一跳,田德水赶忙解释一通,说那具尸体是自己给老父亲买寿衣时,别人抛尸塞到他三马车上的,过了一会亲家母回来电话,说是没有头可以,不过价格就出两万,而且要求田德水弄个假头,田德水立马喜笑颜开地满口应承,别说两万,两千也他妈是白捡的。
    田德水又一次来到村里扎纸匠田东民的家里,时间尚早,田东民扎彩铺的卷帘门还没有放下来,田东民守着他屋里那些花花绿绿的童男童女,香车纸马,纸楼牌坊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晚饭。
    “给我扎一个纸人!年轻漂亮的女人那种的!”田德水进来就开门见山地说,脸上掩饰不住内心的窃喜。
    “你爹埋了还没两天吧?出殡时不是该扎的都扎够了?再说又不是年轻的光棍汉子,一个有老伴的老汉哪有扎纸人的?”田东民边呼喽呼喽地吃着面条边问。
    “让你扎你就扎呗,又短不了你的钱!”
    “你爹都那么大岁数了,还要年轻的女纸人,你不怕你娘跟你爹从地底下打架啊?”田东民撮着牙花子嘿嘿地笑着说。
    “你到底扎不扎,你不扎我去找邻村的扎纸匠那扎呢!”
    “别!别!开玩笑呢!我扎!我扎!”
    “我先说下,你扎个跟真人一般大的哈,尤其头给我扎的逼真一点漂亮着点,价钱好说!”
    “什么?跟真人一般大?没扎过那么大的啊,哪有扎给真人样那么大的?纸糊的纸草都是缩小版的,你又不是没有扎过东西,不过既然你说了,我扎大着一点就是了,给这个大一圈行不?”田东民手里攥着筷子,伸出食指指了指他旁边墙上立着的一个婴儿高矮的童女。
    “不行,我就要给真人一样大的!”田德水拨浪鼓似的摇着头。
    “好吧,我试着扎,不过得贵点哈,我得现算尺寸什么的!”
    “先给你一百!”田德水啪地一声将一张崭新的百元大票拍在了田东民吃饭的桌子上。
    田东民眼都直了,心里暗自嘀咕,本来想敲竹杠要他六十,想不到他这么爽快。
    “你就放心好了,德水,一定扎个包你满意的,要是不像真人,钱一分不动的我退给你!”嘴里说着他的手却神速地将那张百元大钞卷起来塞进了口袋,深怕田德水后悔再收走似的。
    “这个田德水这是唱哪一出呢?”田东民纳闷地望着田德水离去的背影,他发现田德水离去时的步子比平常遛弯时轻快了不少。
    为避人耳目,田德水天黑后才从田东民的扎彩铺子将那个扎好的纸人取走,田东民的手艺真的很精湛,那个女纸人在他匠心独运的制造下,越发显得惟妙惟肖,毛笔勾勒出的眉眼和惨白纸脸上的两抹腮红以及那点涂朱红的嘴唇,在惨白的月色里,闪现出一股死气里长出的妖媚,田德水抱着纸人行走在如水的月色下,总感觉那个女纸人的眼睛在动,总觉得它墨水点成的瞳仁转到了眼角,在揶揄地斜睨着他,此时田德水感觉自己双臂抱着的根本不是一个纸人,而是一个人,一具女死尸!他越想越恐怖,感觉自己的头发根都竖了起来,恨不得将这个诡异的纸人立刻扔掉,但是他想到那唾手可得的两万块钱,终究还是没有松开手,他将女纸人的脸转了过去背着自己,可那种阴森恐惧的感觉却一点都没有消散,为了钱忍忍吧,他暗自思忖,过一会儿终于硬着头皮赶到了家里。
    到了家里,田德水将纸人的脑袋弄了下来,粘到了那具无头女尸的脖颈上,开起他的三马车,连夜将人身纸头的女尸送到了儿媳妇的远房表姨那村里,那家人已将儿子的坟墓挖开,在家等着女尸的到来。
    @巴山牛_渝 2018-03-10 09:29:22
    [d:奋斗][d:花][d: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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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啥呢

    白雪扶着哭的昏天暗地的奶奶,和大家一起站在大伯家的院子里,一家人静静等待着大伯买来的那个冥婚对象来给堂哥合葬。
    白雪的爷爷往上数四代都是单传的独苗,到了她父亲这一辈可喜可贺地多出了一枝,白雪的父亲出生时可把白雪的爷爷喜坏了,白雪父亲的出生终于打破了白家百年以来人丁凋零的单传规律,谁知到了白雪这辈,白雪的父亲只有白雪这一个独生女,大伯家的堂哥又成了白家任重道远的独苗,白雪的父亲沉迷在毒品里不能自拔,白雪的爷爷已经对她父亲失望透顶,不再对他抱有期望地再添个孙子,谁知堂哥这根独苗却有突然遭此横祸,白雪的爷爷几乎背过气去,和白雪的大伯抱头痛哭,白雪的奶奶和大伯母也几度昏迷,但是任凭他们怎么呼天抢地,堂哥终究是回不来了,一家人痛思过后,强忍着悲痛冷静下来,开始筹划为堂哥配一门阴婚。
    田德水美滋滋地接过那两沓厚厚的人民币,喜的眉笑眼开,和给他钱的这家人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夜色将他的丑态遮掩了下去,他招呼白家两个人将女尸从木箱子里搬出来,殷勤地帮着事主家的人将女尸放到了事先准备好的木板床上,白雪本家的一个执事伯母开始褪女尸的衣服,给鬼新娘换装。男家眷都背过身去回避,床角堆放着一身猩红色的冥婚新娘礼服
    。
    田德水心情愉悦地怀揣着两沓钞票,回到了白家门外停着的三马车上,摇开发动机准备回家,然而正在此时,整个院子的宁静被一尖叫声撕破。田德水哆嗦了下终究没能摇开发动机,他纳闷回身探头看向院子,他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白雪在大伯院里那盏60瓦灯泡有些昏黄的光照射下看见了木板床上的那具女尸,当她的视线接触到女尸身上的衣服时,谁都没有发现她睁大了惊恐的眼睛,她赫然发现,那女尸上身穿着卫衣,下身穿着有三个破洞的牛仔裤,在昏黄的灯光里,衣服的颜色有些模糊不清,她往前挪动了几步,悚然发现那卫衣确实是如她猜想的浅绿色的!她清楚地记得那天她带着白东紫去认识她的哥哥们时就是穿着这身衣服,她壮着胆子走到正在给女尸脱衣服的执事伯母身后,想去辨认一下女尸的脸,确定一下这到底是不是白东紫,在她的目光接触到女尸的脸时,险些瘫在地上,那具女尸根本没有头,脖颈上面粘着一颗用弯曲的竹片编成又用纸糊住的头颅!纸人那双用墨水勾画出的眼睛诡异地瞪着她,两抹腮红在灯光的映衬下散发出死气的妖媚,白雪忽然联想到昨天傍晚自己鬼压床时,压在自己身上那个没有头颅的人,她打了个寒颤。
    她记得自己曾经送给过白东紫一副有着蓝花的赝品银镯子,白东紫总爱带在她右手手腕上,恰在此时,执事伯母用剪子剪开了女尸卫衣的左袖筒,白雪耐住性子等她剪右边的袖筒,执事伯母开始剪女尸的右手袖筒时,白东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随着衣袖被剪开,她看的分明,女尸的右手手腕上戴着一只白底蓝花的镯子——千真万确!那就是她送给白东紫的那个镯子!她尖叫一声,瘫在了地上!
    第十三章 浮沉遭遇
    平安夜过后,天依旧阴沉沉的,到了正午时分,洋洋洒洒的雪花已变成大片大片的鹅毛大雪,层层积雪将整个东州市裹扮成了一个银装的圣诞胖老人。
    刘心薇就是在此时醒来的,她醒来的刹那有一种浑身骨头都已散架又被重新组装起来的感觉。随之而来的是下身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伴随着疼痛她感觉一股液体从下体汩汩流出。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熟悉的病房立刻将她拉到现实中,原来她怀孕引产并不是一场梦,而是事实!随即她回想起来从自己身体里出来的那个婴儿委屈蜷缩着的模样,她的心里一阵剧痛,不禁失声痛哭起来。
    “小姑娘,莫哭啊,刚小产完可要保重好自己的身子!”
    刘心薇寻声扭头,看见了说话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
    她这才发现,昨天还只有她一人的产科病房里,在她沉睡时又住进来一个待产的孕妇,说话的中年妇女坐在那个待产孕妇的床边,毋庸置疑,她一定是那个孕妇的亲人了。
    那个中年妇女安慰了刘心薇后话音刚落,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领着一个大食盒推门进来,他身上还披着一层白白的雪花,很快那个大食盒被打开,排骨汤和饭菜的香味钻进刘心薇的鼻子直冲脑门,她饥肠辘辘的胃不争气地“咕噜”起来。
    那中年妇女将几个热乎乎的煮鸡蛋塞到刘心薇埋在被子下冰冷冷的手心里。
    “吃吧,孩子!”中年妇女的手肥厚且温暖,刘心薇心里一热,刚止住的眼泪又滚了下来。
    刘心薇随着给她煮鸡蛋的中年妇女的儿媳妇一起出院了,这个中年妇女让刘心薇喊她梅姨。
    “你这样就去上班是不行的,小姑娘,你需要静养一段时日,去我家吧,就当我认你干女儿了,儿媳也需要我照顾,顺便照顾一下你,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在梅姨再三热情的邀请下,下身尚在淌血的刘心薇最终去了梅姨家。
    梅姨细心地为刘心薇收拾了单独的一间小屋子,梅姨给儿媳做的饭菜总是多加刘心薇的一份,刘心薇过意不去,将自己的工资卡递给了梅姨,让梅姨取出自己卡里存的那些所剩无几的收入来表达她的感激,梅姨却一脸不高兴地将工资卡塞回她的手中。
    半个月后的一个深夜,刘心薇在睡梦中惊醒,她悚然发现一双粗糙的手伸进了她的被窝,在她身上乱摸,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在她伸手欲按亮床头柜上的台灯时,她的手又被那只粗糙的手捉住了。
    “别出声!”是一瓮声瓮气的中年男人带着威胁恐吓的声音。
    刘心薇大骇,她听出这是谁的声音了,这是梅姨的老伴——那个平时总是少言寡语的峰叔的声音!她平时早有所察觉,这个峰叔每次看她时那不怀好意的目光,都让她觉得吃了一只苍蝇般恶心。
    刘心薇本想呵斥让他出去,但是她突然悲哀地想起这是人家的家,她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可怜虫罢了,她有什么资格将这家的主人从屋里赶出去?
    那个老男人看她果真听话地没有出声,更加地肆无忌惮,将手伸进了她的睡衣,刘心薇猛地将他推开,同时跳下床和老男人拉开了点距离。
    “你……你出去吧,我保证不对梅姨说!”刘心薇有点哆嗦地说。
    “年轻的女孩皮肤就是好,嫩豆腐似的!”那个老男人将那只摸到刘心薇的手掌摩擦着自己的脸颊和下巴。
    刘心薇恶心的头皮发麻。
    接着老男人又说“你搞清楚状况,这是我的家,你在我家住着,吃我的,喝我的,再说你都一打过孩子的荡妇了,让我摸一下怎么了?在这装什么清纯?”老男人说着又向刘心薇逼来。
    “你站住!不要过来!不然我喊梅姨了!”
    “你喊啊!你叫啊!你觉得你梅姨来了后会怎么办?她会为了你这个不相干的外人,胳膊肘子向外拐?跟我撕破脸?你觉得她会相信你说的我骚扰你?还是会相信我说的你勾引我?”
    一句话戳到了刘心薇的软肋,是啊,这里又不是她的家,梅姨对她再好,充其量也不过像怜悯一只可怜的流浪狗那般在怜悯她,人家高兴了可怜你喂喂你,啥时候不高兴了一脚将你踢开,除了那个天天骂她,无情地伤害她自尊的母亲给她一个支离破碎的家,这天下之大,没有哪里才是真正属于她的家!
    刘心薇决然地拉开了门,穿着睡衣闯进了滴水成冰的寒夜里……
    王二狗烦躁地开着他那辆破烂不堪的五菱面包车,摇摇晃晃地穿梭在漆黑寒冷的午夜里,副驾座上的男人李大刚眼神阴翳,气鼓鼓地掏出一根烟,点燃狠命地抽了一口,又摇下车窗烦躁地将只吸了一口的烟弹出窗外,整个车里的气氛压抑阴沉。
    李大刚和王二狗是文成县这一带游手好闲出了名的小混混,前几天李大刚的远房表姑问李大刚想不想发财,废话!还用问吗?脑袋壳子坏掉的人才不想着发财,他那表姑神秘兮兮地说只要李大刚弄到一个身体健康的姑娘,交给她,就能赚到两万块钱。
    李大刚立马预感到不是好事,他说我自己都老大不小了,尚还没有姑娘愿意跟我,哪弄一姑娘送给你去?
    表姑说只要能弄来,不在乎手段,昏迷着的捆绑着的都可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李大刚在跟他那些狐朋狗友炸金花,输完手里最后的一百块钱以后,点头答应了他表姑。
    东州市是个临海城市,郊区这里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外企电子厂,电子厂里最不缺的就是年轻健康的女孩,现在的季节是这些电子厂销售产品的旺季,规模小点的电子厂,人数少,实行两班倒制度,很多流水线上的女工加班加点到深夜十二点,李大刚以前在街上逛荡时,经常看见半夜下班的女孩稀稀拉拉行在路上回出租屋的情景。
    他决定对这些加班加到深夜的勤劳小蜜蜂下手,弄一个大活人赤手空拳是行不通的,他拉来了他的狐朋狗友里有面包车的王二狗入伙,讲明细则后,两人达成了共识,事成之后,五五分成,一人一万。
    他们尾随了一个落单的女孩,在女孩拐进无人的巷子时,两人下车,一个负责背后偷袭,捂住口鼻,另一个抱住身体,拖着“呜呜”直叫的女孩,塞进了面包车。
    塞上车之后,王二狗负责开车,李大刚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水果刀抵在了女孩的脖子上,阻止了她差点喊出的求救声!
    “敢出一点声,立马捅死你!”李大刚恶狠狠地说。
    女孩含着泪惊恐无奈地点了点头。
    李大刚的表姑家在东州市黄水县辖下的缶花镇,离他们文成县这里还有六十里地。
    车子行驶了一会,李大刚看女孩一直安安稳稳地坐着很配合地不出声,稍稍放松了下警惕,将水果刀收了起来,但是他仍然坐着女孩旁边,严密地监视着她。
    半个小时后,面包车进入了缶花镇,李大刚感觉尿急,他让王二狗看着女孩,自己下车撒尿,然而王二狗和女孩毕竟是一个在前座一个在后座,女孩趁王二狗一个不留神,拉开车门溜下了车,王二狗随即下车追赶,解决完内急的李大刚也加入追赶行列,谁知,他们的车子停的真不是地方,对面街道的不远处就是一家网吧,此时竟然从里面出来几个高大英武突击检查网吧的警察!女孩机灵地趁机大声呼救,王二狗和李大刚立即像两只丧家之犬,狼奔豕突地溜回到面包车里,发动车子,逃之夭夭……
    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忙活半天的两个人心中各自窝火免不了地相互埋怨一番。
    吵了半天也没吵出个所以然来,王二狗气鼓鼓地开车,李大刚郁闷地抽烟,车子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
    正在郁闷的李大刚刚把烟头弹出车窗外,眼角突然瞟到了个人影,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又探头像窗外望去,确实是个人,一个女孩!一个形单影只的女孩!
    李大刚心中一喜,真真是饿了有人给馒头,瞌睡有人送枕头,苍天饿不死瞎眼雀! “停车!停车!” 他立刻叫停王二狗,由于兴奋他的嗓音都有点转调了。
    “你不是刚撒了尿?这才多大会?毛病眼子贼多,人跑了都是因为你,还有脸埋怨我……”王二狗以为他又要去撒尿,不由得又借着由头又开始奚落起来李大刚。
    “你看!快看!那是什么!”李大刚也懒得跟他计较。
    王二狗顺着李大刚的手指的方向,映着路边积雪的光,他看见了一个穿着睡衣的女孩,弓腰弯背,筒着双手,跌跌撞撞地在路边挪动着。
    “这么冷得深夜,她只穿睡衣在大街上晃动,该不会是个神经病吧?”王二狗撇撇嘴说道。
    “管她呢,先弄上来再说!大不了便宜点卖!省的咱们白白挨冻半晚上,想起刚才逃跑的女孩李大刚就来气。
    此时夜已经很深沉了,路上半只鬼影都没有,两人大喇喇地朝女孩走了过去,女孩意识到危险,喊叫一声,准备转身逃跑时,李大刚按照刚才的套路,捂住了她的口鼻,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接着往她后脑勺上狠狠击了一掌,女孩软塌塌地昏死了过去。
    两人将昏死过去的女孩抬上了面包车,很快这辆面包车就消失在漆黑寒冷的深夜里……

    第十四章 我的头在哪里

    春暖花开的时候,于薇薇终于重返校园。
    她的回归无异于在初二六班乃至全校投下了一枚炸弹, 学生们沸腾起来,因为于薇薇的模样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变化,从前认识她的人,几乎都认不出来她了。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于薇薇能重新坐回教室,她鼓起了多大的勇气,从去年毁容到现在她经历了十五年来从没受过的罪,那段毁容的日子成了她不堪回首的噩梦。
    植皮整容成功后,她的母亲一直在给她鼓励打气,母亲打算让她去市里的中学去读书,她没有答应,她决定要重返青湖中学,她觉得她大刀阔斧地改变容貌后,第一个要迈过去的槛就是接受,她要接受自己变成另外一副模样的事实,她熟悉的环境也要接受她变成另外一副样子的事实,她不想逃避现实,她觉得这样才是一个强者的表现,而且她固执地拒绝了母亲每个晚自习后派车接她回家的吩咐,她还是要和从前一样住宿舍,她要重新适应学生群体生活。
    爱凑热闹是大部分人都具备的天性,这句话在青少年身上也很适用,很快,于薇薇身边围满了七嘴八舌,乌泱泱的女同学。
    “呀!薇薇比过去更漂亮了!”
    “哇塞!鼻梁好挺!”
    “恩,有点像明星章子怡!”
    ……
    “我怎么看着有点像白东紫!”
    这句话是雀斑妹张静静发出的,这句话话话音刚落,周围的空气好像凝结了,一瞬间教室鸦雀无声,于薇薇的那张有点僵硬的脸什么表情也看不出,不过没人觉察到她的眼里那一抹一闪而逝的阴郁!
    “不说我倒忘了,怎么没看见东紫,她请假了吗?”于薇薇依然面无表情,但是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雀斑妹,两人都心怀鬼胎,雀斑妹慌忙移开了目光,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下头解释道“你们两个本来就有点像嘛……”
    没有人回答于薇薇,刚才还聚在一起凑热闹的人,转眼就如鸟兽散,于薇薇不知道,白东紫成了青湖中学心照不宣的禁忌。
    白东紫已经失踪了大半年了,据说有人将她的一只耳朵挂在了她家的门把手上,除了那只耳朵,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警察都毫无头绪,束手无策,没有尸体,谁知她是生还是死呢?
    不知死活比死了更加令人恐慌,再加上那只挂在门把手上骇人的耳朵,被人们形形色色的思维渲染出五颜六色的恐怖版本出来,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想象中的恐怖版本,这个版本是他们想象出却无法宣之于口的,只能藏在他们的脑海里日复一日地加深他们自危的恐惧感。
    春天的夜里,空气中总是浮动着花草树木的暗香,潜伏着各种浮躁沉睡的未知事物。
    夜风妩媚的春夜,犹如微风拂过的海底,一切都是静止无声的,世间万物在夜风温柔的抚摸下沉沉睡去。
    一个黑影如一条穿梭在海里孤单的鱼,突兀地出现在青湖中学女生宿舍的走廊里,微弱的天光里,这个黑影机械且僵硬地行走着,每每行到一扇宿舍门前,黑影都要驻足停留几秒钟,像一只狩猎的狗,耸动着鼻翼,捕捉着她需要的气味,抽动空气发出微弱的鼻息,黑影继续朝前僵硬地走着,在行到最东边那扇门前时,黑影突然停下了脚步,少顷黑影伸出僵硬的手臂推了推这扇门,门却没有被推开,一把铮亮的铁鼻子锁忠实地捍卫在那扇门上,抛光铮亮的铁鼻子在天光里泛出清冷微弱的光,黑影愣住了,她顿了顿使劲耸动了一下鼻翼,方机械地转回身,向来时的路走去……
    雀斑妹是被一泡尿憋醒的,卫生间在走廊的最西边,雀斑妹有点害怕半夜去厕所,她打开手电筒,憋着尿环视了一周,宿舍里的人都在沉睡,只能自己去了,她把手电筒习惯性了扫向从门口数第二个铺位的上铺,那里空空如也,那个铺位已经空了快半年了,那是白东紫的铺位,雀斑妹强迫自己断掉这个思路,半夜三更的,又要去上厕所,哪壶不开提哪壶,雀斑妹暗暗骂自己,手电筒的光芒不经意扫过了空着那个铺位的下铺,雀斑妹瞪大了眼睛,她发现那个铺位上竟然也是空的!那条高级的蚕丝无辜地蜷缩在一边,那是新来的于薇薇分到的铺位!
    初二六班的宿舍失火后,她们就换了宿舍,以前那个宿舍被烧的满壁碳灰,断壁残垣,被校方锁住,修补后没再使用,雀斑妹转念一想,也许于薇薇同她一样被尿憋醒,去上厕所了,虽然每每看见于薇薇她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但这三更半夜有个伴总比没有要好,应该趁她没有回来快点去,雀斑妹念及至此,立刻从床上起来,下了铺位,向厕所冲去。
    雀斑妹来到厕所,却没有听见任何一丝一毫的响动,她解决完内急,好奇地推开了一个又一个的隔间,她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厕所里根本没有于薇薇!于薇薇半夜三更的没有在自己的铺位,也不在厕所,那她去了哪里?雀斑妹越想越怕,越怕越想,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窜了出来,于薇薇也许是一只鬼,昼出夜行,无所不能的鬼!她感觉一股凉气从脊椎骨升起,瞬间蔓延到全身,她也不敢叫喊,生怕惊动潜伏在黑暗里未知的东西,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转身,狂奔,返回宿舍!
    雀斑妹返回到温暖的被窝,却迟迟睡不着了,她发现她的潜意识在等待着什么?她在竖着耳朵聆听着于薇薇什么时候返回宿舍,于薇薇不回来她睡不着!
    可是过了半晌也没听见于薇薇回来的声响,雀斑妹心里越发的不安,她总有种被窥视的感觉!她翻身坐起来,重新打开手电,手电的光束直直地扫向于薇薇的床铺,上面依旧空空如也,在关上手电筒的同时,她习惯性地将手电筒的光芒扫到上铺白东紫的铺位,她惊骇欲绝!她竟然扫到了一个人!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重新将光束移到白东紫的铺位,雀斑妹差点背过气去,一个人正直挺挺地侧着身面朝雀斑妹躺在白东紫的铺位上,睁着鬼魅般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她!那就是刚才消失不见的于薇薇!于薇薇整容过后的脸在手电筒的光束照射下,越发显得诡异别扭!
    手电筒直直地从雀斑妹手指滑落,她浑身筛糠般地抖动着,由于过度惊惧,喉咙里发出她自己都感觉非常陌生的“嗬嗬”声,她不敢大叫,她怕她上一秒发出声响,下一秒就被这个可怕的于薇薇掐死,她将被子死死地裹住自己的头脸,由于恐惧她的大脑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了,她的脑袋里只有一个景象,就是于薇薇瞪着那双鬼魅般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她的情景,她隔着被子依然感觉恐怖万分。
    过了一会雀斑妹的头脸捂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黑暗中并没有她预想那种恐怖的事情发生,她哆嗦着手,又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手电筒,于薇薇依旧直撅撅地躺在白东紫的床位上,但是她并没有再看见那双鬼魅般的眼睛,于薇薇合着眼睛看样子在睡觉,雀斑妹心神稍安,她关掉手电筒自我安慰,也许刚才是由于过度紧张引起的幻觉也说不定,于薇薇也许睡惯了上铺,所以才躺在了白东紫的床铺上。至于刚才于薇薇不在宿舍又不在洗手间,她去了哪里?懒得去琢磨了,也许她睡不着下楼散步去了,她在为于薇薇的恐怖行为找着个各种合理的借口,紧绷的神经一放松,困意就上来了,雀斑妹沉沉地睡死过去……
    @巴山牛_渝 2018-03-16 15:43:57
    这帖有味,要顶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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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支持
    不知过了多久,雀斑妹被一个噩梦惊醒了,她醒来的刹那,突然听见宿舍里有响动,她瞬间忆起刚才于薇薇的恐怖行为,她非非条件反射地打开了手电筒,白东紫那个铺位空了!她向下扫去,蓦地,她扫到了一个人!她看见于薇薇站在下铺李慧娟的床头,用手轻轻地摸着她的头,睡得死沉的李慧娟扒拉了她的手一下,嘟囔了一声什么,翻了个身继续沉睡,雀斑妹听见于薇薇嘴里也嘟囔了句什么,但是她没有听清,于薇薇离开了李慧娟的床头,又朝雀斑妹下铺的杨国青挪了过来,在手电筒的照射下,雀斑妹发现于薇薇的步伐机械,僵硬,像极了一只提线木偶,于薇薇摸了摸杨国青的头,嘴里继续嘟囔了一句什么,这次雀斑妹听清了,于薇薇说的是“这个也不是我的头,我的头呢?我的头到底在哪里!?”
    这时于薇薇突然缓缓地抬起了她的头颅,她面朝雀斑妹的方向,嘴角抽动了一下,似笑非笑,好像在盯着雀斑妹,但是她的眼睛却是闭着的!雀斑妹再也受不了了,她尖叫起来,由于恐惧她的声音完全变成了另外一种腔调!
    第十四章 骨灰盒
    因为整个宿舍的人都“揭竿而起”去班主任那里反应她有恐怖的梦游,迫不得已的于薇薇从宿舍搬到了家里,由寄宿生变为走读生,她古怪的梦游严重影响了宿舍整个团体的作息。
    那天半夜雀斑妹张静静的尖叫声惊醒了宿舍的所有人,包括于薇薇,于薇薇醒来的刹那看见雀斑妹用见鬼的表情惊恐地盯着她,她茫然四顾,发现本该在被窝躺着的自己竟然直撅撅地立在了杨国青的床头。
    接下来的日子,宿舍有更多的同学发现了她有梦游的恐怖事实,如果不是李慧娟有一天用手机摄像机拍摄下来她梦游的恐怖情景,她真的不敢相信她竟然患上了严重的梦游症。
    于薇薇的母亲带着于薇薇去省城寻求有名气的心理医生,然而她梦游的症状却没有随着心理医生疏导治疗而显著减轻,几个疗程后,于薇薇放弃了心理疏导,由于她的梦游症,很多女同学渐渐地疏远了她,由于梦游睡眠质量低下,她的精神也比以前萎靡了很多,成绩直线下滑,她很多时候坐在教室的座位上看着老师的嘴巴一张一翕,空洞的眼神却无神地挪向窗外远处叶子哗哗作响的大杨树,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她的心口破了一个黑洞,她却不知怎么去填补这个黑洞,那个黑洞在无休无止地吞噬着她的精血,直到将她的血肉包括精神思维全部吸干,变成一具没有思维没有感知的行尸走肉,她感觉她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有的时候,于薇薇对着镜子抚摸着脸上移植的那张光滑无比的不知谁的脸皮,暗自思忖,这张皮的主人活着时是什么样子的?镜子中的女人冷冷地盯着她,那一瞬间,她恐惧地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看着白东紫那空空如也后来又消失的座位总是莫名其妙地一阵心慌,难道老男人真的剥掉了白东紫的皮,移植在了她的脸上?她不止一次问过那个令她讨厌的老男人,老男人却总是笑而不答,她看见他脸上每一条因为他那恶心的笑而牵扯出的褶皱里都藏着深不见底的阴谋!自从她的脸皮移植成功后,那个叫刘青云的老男人已成功晋级成为她的后爸,因为他赋予了于薇薇第二张脸皮,这张脸皮就是他软绑架于薇薇成功,让于薇薇闭嘴的最尖利的一把武器。
    春去秋来,草荣草枯,转眼四年的光阴从指缝间悄然溜走,于薇薇已是一名参加高考的毕业生。
    高考过后的于薇薇,每天照旧将自己封闭在自己的房间里,这么多年来,宅在屋子里已成为了一种上瘾的习惯,她将窗帘拉的严丝缝合,置身在密不见风的黑暗房间里,如同扎进深海里肆意游荡的一条鱼,房间里的那台方正电脑就是她深海潜水同外界换气唯一的氧气罐。
    不知从何时起,愈发自闭孤僻的于薇薇迷恋上了网络,她甚至感觉网络世界比真实的世界来的更真实,就像那句流行语,和相爱的人吵架,跟陌生人说心里话,现实中越发孤僻的她,交流仅限于网上的聊友。
    @黄昏狩猎 2018-03-17 18:00:54
    想起了我在中学时被霸凌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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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所有的中小学里都有欺负与被欺负的
    给茫茫的网海里,她结识了一个叫独钓寒灯霜雪冷的网友,这些年这个网友一直跟她谈心,给与她安慰和鼓励。最重要的是这个未曾谋面的男网友竟然和她一个城市,最近她才知道,他竟然还是青湖县的人,和她同一级,也是刚参加完高考的同龄人。这个信息让她稍稍有些心慌,她怕捅破网络这层薄如蝉翼的纸以后,悚然发现躲在后面的人竟是曾经嘲笑过自己有过梦游症的同学!青湖县有三所高中,她所在的青湖高中是尖子生的聚集地,当年她的成绩在班里算的上中等,分数根本没有达到青湖高中的分数线,她之所以能够进入这所高中,完全是她母亲和她那个教育局局长的舅舅的功劳!
    随着一声清脆的“滴滴”声,电脑左下角一个顶着三根头发类似大头儿子的娃娃QQ头像又跳动起来,于薇薇点开:
    独钓寒灯霜雪冷:考试情况怎么样?
    于薇薇回到:
    花开半朵就凋零:不怎么样。
    记得三年前,于薇薇稀里糊涂地接受了这个网友的好友申请,后来才知道他输错了一个数字,加错了人,但这没有妨碍他们成为“知心朋友”
    独钓寒灯霜雪冷:你报考哪个大学?
    花开半朵就凋零:我哪个也考不上,你呢?
    独钓寒灯霜雪冷:我报考的东州大学。
    刘心薇心里“咯噔”一声,她更加确定她的猜测。
    花开半朵就凋零:那所大学最低也要二本分数线吧?那是我这种学渣望尘莫及的高门槛圣殿啊。
    独钓寒灯霜雪冷:……别打趣了,你到底报的哪里,之前总是不说,现在该告诉我了吧?
    花开半朵就凋零:我交的基本都是白卷,我就算上大学也是混日子,我真的没有去上大学的打算。
    独钓寒灯霜雪冷:……好吧,咱们认识都三年了,我上大学后就离开青湖县了,不见一面岂不遗憾?见个面吧?
    于薇薇更加心慌了,她绞着双手,盯着电脑屏幕思量了半晌没有回复,她反复地掂量着,如果对面是她的同学,他如果明明知道她是谁,故意加她为好友那么过去的三年她就如一只被捉在翁中的鳖,被人从一个叫做网络的翁口窥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她甚至有些怀疑平常和独钓寒灯霜雪冷聊天时,网络的那端,是不是班上所有的同学聚在一块盯着电脑屏幕,窥视着她!剖析着她!嘲笑着她!她就这样被人窥视了整整三年!想起这她浑身没有来由地一阵发冷,她想起了一个比鬼故事更加恐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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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2-16 14:06:11  更:2022-02-16 14:1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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