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推理] 蛊巫谜境：从三尸蛊开始讲湘西巫术[第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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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蛊巫谜境：从三尸蛊开始讲湘西巫术[第7页]

作者:张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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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麋儿听闻乡里的讲述很是诧异，这位外乡蛊婆似和村民并无恩怨瓜葛，为什么使用阴狠蛊术害死无辜村民？她的目的既已达到，为什么又会自缢身死寻了短见？一连串疑窦萦绕在心，于是二话不说便和陈稷亲自奔赴到乱葬岗中，指望着可以探到些许蛛丝马迹。
    乱葬岗是专门掩埋无主认领或者身无亲眷的荒尸孤老之地。古人入葬向来讲究“入土为安”，苗疆自也不例外。若是家丁客死他乡，子嗣亲眷还必须花些银两雇请专门的运尸匠人将尸体从他乡运回故土以后再入殓掩埋——丧葬之礼务必要在死者故乡方能礼成，此乃苗疆的古老民俗，绝不容轻易改变。夜郎、南诏和暹罗地势平坦，普通运尸匠人便可妥善运送。湘西山多水多，道路很是险阻艰难，运尸匠人往往不易在尸体大肆腐烂之前如期地把它们运送到指定地点，因此“赶尸”之术大行其道——“赶尸”是指巫师利用特定的巫术手段使客死他乡的尸体尾随在赶尸巫师身后，穿山越岭返回故土。外行之人普遍以为赶尸之术是巫师以自身巫法催动鬼神之力才使得尸身能够起身走路并且尸身不腐，因而对赶尸巫师很是敬畏，这个行当在苗民心中的地位也颇为崇高。湘西最有名的赶尸巫师便是四大长老之一的柳木清了，无论赶尸路途何其艰难险阻，只要银子到了他手上保证绝无失手。更见功力的是尸身运送回来以后面目非常安详宁定，炯炯然宛若生前之态，周身不露丝毫腐尸之相，这绝非是普通赶尸巫师所能。道行既深，价钱也就不菲。巫医长老龙骧悬壶济世不计贫富，这巫尸长老柳木清却偏偏是一个爱财之人，小家小户支付不起他一口开出的高价，惟有朱门大户才能雇请他亲自赶运尸体。要是问及丧葬和赶尸在湘西到底有何其重要？只要死者尚有亲眷子嗣，即便家中已是贫苦得衣不蔽体、粮不果腹，儿女也宁愿自己卖身为奴为妾只为将父母尸身赶运回乡买口简易棺材再寻块墓地好生掩埋，所以这类尸体也绝不会葬在乱葬岗里。乱葬岗里的尸体俱是无亲无眷的孤寡之人，其中有的受到生前朋友救济捐助，买几块破旧木板钉个木箱子当作是棺材；若是朋友也不愿救济或者尸身是寻遍周边村镇也无主认领的悬尸也就只能暴尸荒野任由蚊虫繁殖叮咬了，尸相极是凄惨。因为这两类尸身本就罕见，所以被弃置在乱葬岗里的尸身往往并不很多。陈稷和麋儿由村民带领，到了乱葬岗之后很快便见到了这位下蛊之人的尸身。

    此时正值盛夏，蚊虫鸟兽本就猖獗，加之此人死亡已有许多时日，尸身早已难以腐烂露骨难辨相貌。麋儿无所发现，又向村民询问此人生前所居土房现下可还存留原貌。
    “这不消说，死过人的凶宅哪还有人敢住？仙姑要是不忌讳阴气冲撞，我这就带你们过去瞧瞧。”
    麋儿点头示意，村民依言将两人带到了土房门口，只见土房门前的河道之中用来围护河塘的那些残破木桩至今尚在。
    “仙姑自有神仙护体，您自己进去就是，小的委实不敢乱闯阴宅，先回去照顾家中病人了。”说罢便要拱手作别。麋儿心下感激，道了声谢，和陈稷一起推门走了进去。到了房内果见陈设布局极是简陋，虽说不上是徒有四壁但也只有一架木板床、一个皂米之炊和一个破旧的取暖火炉勉强度日。
    麋儿在房间里东转西转也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陈稷兀自盯着下蛊巫婆悬梁自尽的那根房梁。

    “房梁有什么稀奇吗？”麋儿见陈稷双眼直勾勾的，语气里颇有些不解。
    “你细细看来，这根房梁还能不能承受得住一个人的体重？”
    麋儿赶忙抬眼，也惊讶地发觉房梁已经弥足的斑驳老旧，仿佛悬悬欲坠一般。
    陈稷出门，从村民家里拿来了一个约有半个人重的米袋用绳子悬挂在了房梁之上。刚一挂上，房梁立时开始向下凹弯。麋儿叫了一声，陈稷迅速将米袋取了下来，以免房梁折断房屋坍塌。
    麋儿吃惊不小，陈稷见她脸色继续说道：“这条房梁连半个人的体重尚且承受不住，又怎么能容人悬于其上？她显然是被人杀害在先，为了制造自尽假象又被人想了些歪办法挂在了房梁上。”
    “这绝无可能！天下仵作皆知想要判断尸身确实是上吊而亡还是人为制造了上吊假象只要观察脖子上有没有紫青血痕即是。先死后吊之时血液流通已经停滞，再怎么束缚紧勒也不会出现血液凝聚的痕迹。仵作验尸之时绝不可能不查的。”麋儿语气笃定地说。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她确实是上吊而死，只不过是被人吊上来的，绝不是自悬房梁。”

    “但是村民说发现这具尸首的时候她确实是吊在房梁上的，凶手又是怎么把她挂在如此脆弱的房梁之上呢？”麋儿心中很是疑惑。
    陈稷歪起嘴角鬼黠地一笑，并不言语，拎起米袋又挂在了房梁上，这一下却稳稳地挂住了，房梁丝毫不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细看看我刚才挂的位置和现在挂的位置，两处房梁有何不同？”
    “现在挂的地方房梁颜色有些深重，这可是并不容易发现的呀！”麋儿言语中有些惊讶。
    “正是，我进门之时就发现了这条房梁颇有蹊跷。村里居民闯进土房的时候老巫婆的尸身肯定是挂在这个位置的，这个位置的房梁被人浇灌了铁水，木头一经高温铁水炭化就会变得坚硬许多，县衙仵作看见尸首脖颈有勒痕之后也不细查，只当是自尽上吊便定案了。”陈稷发现了常人难以觉察的秘密所在，可是面目之间似乎并不经意，“只是时日许久尸身又腐，眼下怕是无从查证她到底是被谁杀害了。”
    麋儿心下也深以为然。怪只能怪自己来晚了，现在也就只能尽量挽救几条未亡人命，其余事情确实无能为力。于是和陈稷相商还是应该速速赶回湘西才是，为村民们寻来金蚕王才是当下要紧。于是两人也不过夜了，谢过棺材铺子的老板，当即纵马赶路。一个昼夜之后抵达了凤凰，陈稷自有轻功不需缆绳拖拽，扶着麋儿腰际几下便登上了叭仁村。

    “婆婆，我们回来了！”麋儿兴奋地还未及进门便大声呼唤龙婆婆。
    龙骧此时正在房中浆洗衣物，一听麋儿声音中带着喜气，猜测麋儿此番定然完成了白蛇之托，兴奋地应了一声走出门去。第一眼就见到陈稷手中提着三个蛇笼，分明是一条天竺蓝蛇、一条红珊瑚蛇、一条白化眼镜王蛇，丝毫不差。
    “晚辈陈稷见过龙长老。”陈稷还未及龙骧发声，自己“扑通”一声单腿跪下，正式行了个见面大礼。
    龙骧素来喜欢陈稷腹有诗书风度翩翩，一见他来心里也是喜不自胜，急忙上前将陈稷双手扶起，满面笑容地说道：“你身体比我离开梧州之时朗健了许多，甚好。麋儿已经将你的书信交付于我，婆婆心里感激你这一路之上处处护我爱徒安危，不叫你的帮衬都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如期归来。陈衍师弟身体无恙？”
    “除却双腿残废不能行走之外并无他疾，晚辈替家父谢过龙长老的感念之情。”
    “你父子平安无事最好，我这颗心也算是放得下了。自你陈家遭遇迫害以来，这大半年我几乎是日夜悬望，一是担忧你们父子落下什么内伤疾患难以根治，二是担忧左肖镜听闻陈门未灭之后再行杀剐。”

    “其实比起家门不幸，晚辈更惦念的是湘西苗民祸福。这次三蛇齐全，时日不久有了龙长老的妙手‘三尸蛊’，左肖镜永世也不得为祸湘西了。晚辈此行一是护送麋儿，二是在下父子生怕麋儿路上有所失手耽搁了龙长老炼制三尸蛊的时日。晚辈虽无大才，然而匹夫亦有护国之责，护送麋儿区区小事本不足挂齿，即便是将我陈稷这条性命交给湘西万千苗民也在所不辞。”陈稷言语掷地有声。
    龙长老满面欣慰：“虎门无犬子，此言不虚。”
    陈稷一听此言冲着龙骧一笑，眉目间极有风姿，龙骧心里越看越喜。
    进房之后，麋儿急急向龙婆婆说道两人返回湘西之时途经一个荒村，村中村民身中蝌蚪蛊几近死尽，自己心下不忍，许诺他们一定要用金蚕王挽救他们性命，“希望婆婆成全麋儿。”
    “治病救人是我们行医之人的道义，我岂有不成全之理？这才是我的好徒儿，你若是置若罔闻只怕我还要责骂于你，”正说着，从身后柜子里取出了三枚金蚕王：一枚蝎子、两枚蜈蚣，装在竹篮子里递到了麋儿手上，“你嘱咐村民先用普通白酒浸泡饮用七日之后再将金蚕王碾成齑粉服食入体，他们现下已是一息弥留，猛然之间承受不住蛊毒排窜。此乃要事，切记切记。”
    麋儿应下，径自出湘送药去了。麋儿这一来一往至少两个昼夜，龙婆婆今日便准备着手炼制三尸蛊，过程当中必须有两个人日夜轮替看守，所以不得不留下陈稷相陪，只令麋儿路上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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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

    @柳眉如丝飞扬 2016-05-08 20:37:00
    楼主，最近几章太残忍了
    -----------------------------
    酷刑部分有点儿引起不适是吧？好的，以后不写了。

    送走麋儿之后龙骧着手准备炼制三尸蛊，少不了陈稷在旁跟着打打下手。
    “你出身于豢养毒蛇的大户，提取毒液对你来说自是驾轻就熟。一会儿我抓住三条蛇的蛇头，你用竹棍捣蛇之口。”龙骧吩咐陈稷，将竹棍交到了他手上。
    陈稷称是，将三个蛇笼提到身边，取来一个瓷碗放在地上。龙骧手法纯熟，左手抓住蓝蛇三寸右手抓住蓝蛇蛇头。陈稷用竹棍撬开蛇口，用力抵在了蛇的上颚之上。蛇口受痛，狠命用毒牙咬向竹棍，毒液立时顺着毒牙汨汨流下。
    “干得不错！”龙骧面带欣喜地夸赞陈稷道，陈稷自谦了一番。两人又依样取好了另外两条毒蛇的毒液，正好装了满满一碗。
    “炼三尸蛊一共需要三碗蛇毒，先让这些蛇好生休养两日，频繁提取会弱化蛇毒质量，两日之后还得提取两次。待到三碗齐备，我和麋儿就要开始炼蛊了，还得麻烦陈公子将这三条蛇送归三位蛇主。”
    “晚辈带好红蛇和白蛇便是，那条蓝蛇全当是我陈家父子孝敬龙长老的不敬之礼，还望您能成全了这番美意。蓝蛇蛇毒猛烈大有可用，不必再归还于家父了。”
    龙骧本不欲纳礼，但见陈稷这般诚挚也不好推辞，只得点头同意。“这蓝蛇日常要用什么来喂食？我乃一任药师，于养蛇之道实不精通。”
    “回龙长老，您每天清晨将普通的活体家禽扔进蛇笼里使它自行捕食即可，此蛇并不难养，无需过多费心。”
    龙骧听完立刻瞪大了眼睛，向陈稷询问道：“我虽不擅养蛇但也和不少养蛇巫师打过交道，发现他们常以各式奇珍哺育自家毒蛇，有的巫师用各种蛊毒来增强蛇身毒性，有的巫师用灵芝人参之类的补益良药来增加蛇体强健，为此不惜大费周章、大破钱财。这蓝蛇是天竺极毒，你们只给它喂些普通鸡鸭鹅狗？若真真的是这般轻易，恐怕九州之内绝不止你陈门一户来豢养它们了吧？”

    “龙骧长老果然博学多识，晚辈刚才所说的乃是在蓝蛇出生五年之后，这条蓝蛇已经十年了，所以用普通肉禽喂食即是。蓝蛇蛇主若要保证毒液精醇，在蓝蛇出生五年之内还需要给它喂食动物脑髓。”
    “动物脑髓？”
    “是，将不同动物的脑髓生挖出来给蓝蛇喂食，所用动物越是头脑发达，蓝蛇的毒液也就越是狠辣。”
    龙骧一听此言唏嘘不已，在她看来毒术巫师可比医术巫师辛苦得多。“如此说来，你家中也要养些动物专供挖脑喂蛇所用？”
    “家养只占其中部分，其余靠的是晚辈时常带些家丁和猎鹰猎犬到野外捕猎。岭南一带荒野极多。”
    龙骧点了点头，回复陈稷道：“此事大为不易，这么多年来辛苦你们父子了。我这两日也无甚事，你大可趁机在湘西转转，后天早上务必返回叭仁村中便是。麋儿途中若是有所牵绊不能及时返回，我还要劳你做些事情。”
    麋儿出湘之后快马加鞭，所幸赶到村中之时三位中蛊村民还未病亡，心下大慰，忙将三枚金蚕王分文不取地交到了病人手上，保证药到病除。三户人家感激不尽，杀牛宰羊款待麋儿，麋儿推辞不过便简单吃了些。撂下碗筷正待出城，棺材铺子掌柜突然急急地将她拦下，手中平放着一个用手绢简单打成的小包。
    “这位姑娘，那天你和那位英俊公子来村里探查外乡老婆子施蛊之事，你走之后村民将你所言禀报了县衙，县衙衙役拿出了这个东西，”说着，将手中手绢展开，麋儿发现里面包的是几张碎纸屑。“村里村民当日发现老婆子吊死在在房梁之后火速去县衙报了官，县衙衙役从土房的火炉旁边捡出了这几张残纸，他们判断这很有可能是老婆子上吊之前将一封文书扔进火炉里准备焚化，但不知道是吹进了风还是火炉正巧熄灭了，这才没全然焚尽。衙役不通巫术，无从判别这张残纸上面的字符和蛊术有没有什么干系，因此存留在县衙也没有什么用途，于是指派我将它转交给你，如果姑娘从中有所发现还请您移步县衙报告官府。小的已经在此等了您两日了。”

    麋儿一听此言，赶忙从掌柜手中接过了这方手帕小包并向掌柜道了声谢，掌柜拱了拱手回铺去了，麋儿躲进了一个无风的地方打开手帕将里面的碎纸屑逐一观察了一番，只发现了“洗城”、“杀”、“错”这四个完整汉字，心下很是不解。于是又将手帕包好放进了包裹里，转身上马继续向湘西赶路。
    陈稷听龙骧说可以放任自己在湘西独自转悠两日，正中下怀。不多言语就下了山，骑上自己的宝马直奔土司城。
    到了土司城中必须下马，陈稷向城中过路苗民打听到了左旗使杨大胡的府邸，牵马走了过去，向门口守卫自报岭南陈某求见，守卫入内向杨大胡通报，杨大胡下令有请。
    还未及陈稷走入正厅杨大胡便迎了出来。
    “你办事怎地这般迅捷？我前几日刚到梧州拜会府上，返回土司城中还不足五个时辰。”
    “我且问你，霍唯到底是什么人？你的全盘计划怎么会被他悉数掌握？”陈稷一见杨大胡立时脸色铁青。
    杨大胡神色窘迫，答道：“我去梧州也是为了此事，霍唯这狗徒买通我身边近侍，截下了寄给你父亲的书信。你可是料理了他？”
    “你这厮好生大意！若不是我想出计谋把他人头斩下，你道龙骧今日还想拿得到白蛇？”

    杨大胡这几日悬着的心这才突然放下，兀自吁了一口长气，满面释然，随即朗声大笑了起来：“看来是拿到了三条蛇？陈弟果然手段非凡！盲灯和白蛇女想必也中了陈兄大计？”
    “盲灯甚好对付，他根本不过问湘西之事，抬出龙骧口信儿他立刻交出了珊瑚红蛇。白蛇倒是费了不少心思，不过也不妨事，三条毒蛇今早已经稳妥地送到了龙骧手中，‘三尸蛊’想来也就在这段时日之内了。”
    杨大胡拍了几下手掌，高叫道：“甚好甚好，陈弟智谋举世无双，吾等何愁大计不成？”一边说着话一边将陈稷拉进了正堂，“老哥家中尽有美酒，今日不醉不归，我给陈弟扫扫路上风尘。”
    两人坐到席上吃菜吃酒，只听陈稷继续说道：“过几日待麋儿办差回来，我就要向龙骧提亲了。”
    “提亲？你要娶那个女娃子？”杨大胡听了不免吃惊，“陈弟风流倜傥家财万贯，想要什么国色天香没有？娶了这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作甚？”
    “国色天香也尽是胯下玩物，娶了这个野丫头才是正事。拿到三尸蛊之后你自谋计策喂进小土司之口，我和父亲秘密处置了左肖镜，彼时这个小丫头大有用处。”陈稷边说边笑了笑。“不过‘来历不明’此话怎讲？她不是龙骧的关门弟子吗？”
    “是，但谁也不知道这个小丫头什么来头，十几年前龙骧出湘西行医了半载，回来之后怀里就抱了这么个丫头，也不知道她是捡拾来的还是怎么。”
    “这倒无妨，这个小丫头是龙骧身边最受信任的人，我有计划借她之手除掉龙骧和其他三个长老。四大长老颇有些手段，绝不是省油的灯，不除他们四人等于遗留下了四枚祸患，杨兄的掌权之位怕是坐不安稳。待到四大长老身死，我再一刀砍了这丫头便是。”

    “陈弟深谋远虑。”
    “先说眼下，提亲之后我还要再走一趟黑峰尖和郎岱镇，将红白两条毒蛇还给盲灯和白蛇女，这次远途你可否有事安排？”
    “有一件事，你途径郎岱古城的时候把霍唯的女儿带来见我。”
    “霍唯还有个女儿？我并不曾见到。”
    “在郎岱大狱里关了几年之久的一个小丫头。她年幼之时亲手将母亲杀死，官府以为犯人一无动机二无手段，必是一时失手才闹出了这场人命官司，所以当时按照了‘误杀’来定案。”
    陈稷一听立时反应了过来，拍了一下大腿：“我在郎岱大狱里确实见过一个疯疯癫癫的小丫头，她是霍唯之女？”
    “正是。”
    “怪不得这个丫头知晓白蛇女之事，可是如何亲手将她母亲杀死了？”
    “这小丫头凶蛮得紧，她母亲生下她之后仇恨她是个女儿身，故此百般敌视责打，时日一久她终于不堪凌辱，趁她母亲睡觉之时将三条毒蛇放上了床铺。你也知道霍唯绰号‘死不救’，眼见老婆气息奄奄也不施援手，这个女人就这么丧了命。”
    陈稷听完颇觉有趣，又向杨大胡问道：“你把她带到你身边作甚？”
    “你到时便知，这个小丫头也是大计里的关键一步。你刚才说过不除四大长老兄弟的掌权之位怕是坐不安稳，你不知这个白蛇女可比四大长老危险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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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正待要问询此事，这白蛇女到底是何方神圣？至宝白蛇千金难买，怎么落到了她的手上？我在郎岱曾与之交手，她武功也很是不弱，我使出一记阴招才夺得险胜。”陈稷一听杨大胡提及此人赶忙问道。
    “说来你可能不信，龙骧其实是她的弟子。”
    陈稷一惊，探首向杨大胡问：“我瞧她年岁不过三十有余，龙骧怎么反倒是她的弟子？”
    “哈哈哈哈陈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她今载已经八十有余矣！你也知道，无论是巫术还是武术，修行向来要分男女，越了性别便动辄走火入魔招来杀身之祸，所以男巫师不能炼蛊，女巫师不能赶尸；男武师不能习峨眉剑术，女武师不能修少林拳法。然而这白蛇女是位阴阳双合之人，所以任何巫术抑或武术于她来说绝无不可为之。加之她天赋极高，所以时年三十岁之时无论巫术法力还是武术功力皆可称得上是冠绝苗疆了。至于你说的她面貌只在三十岁有余乃是因为她自三十岁起长期以苗疆巫术驻颜所致，我担保她今年至少也有八十高龄上下。”
    “这般妙人我怎么从来未曾听人说过？”陈稷心下大为好奇。
    “她素来不喜争名夺利，几十年前便已经入了茅山出家为道，手下也只纳了龙骧一位弟子，若不是有此奇人相教，你道龙骧怎么能有这般高深道行？实不相瞒，龙骧其人资质很是平庸，头脑也极简单，她定然是个顶尖的巫医，但绝称不上是女中俊杰。”
    “若是女中豪杰也不会为我等所用，你道可对？”陈稷说完望着杨大胡邪魅地一笑。

    杨大胡却不以为然，语气轻浮地向陈稷说道：“龙骧于我们的全部作用也无非是炼一枚三尸蛊便于控制小土司而已，也称不得是什么奇功，你心里既然已有计策那么到时除掉龙骧之事也交给你了。小土司受控以后我等效仿三国曹公‘挟天子以令诸侯’之策，湘西大势便轻轻松松地尽在掌握。对了，怎么打发左肖镜你现下心中可有计划？”
    “此人不能留之，我这几日已经琢磨出了一个极刑，不妨就叫作‘鼠窜春宫’，必让左肖镜死得不堪之至。如此美景不能你我独享，行刑之时务必号令土司宫中文武百官齐齐观赏。”
    “陈弟可否先行透露给为兄一点儿？”杨大胡知晓陈稷手段狠毒非常，心中很是好奇。陈稷依允，将自己的妙招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杨大胡听后拍手赞叹：
    “妙！妙！妙！陈弟真乃在世商纣，依为兄之见这行刑之术可比虿盆炮烙还凶猛了三分！”
    麋儿在路上日赶夜赶，往返不出三日便回到了叭仁村中，进村之时正值龙骧陈稷在房中第二次提炼蛇毒。麋儿待两人行完法术，忙向龙骧交出了棺材铺子掌柜交给自己的那方手帕，又将其中内情一一说明。哪知龙骧看完这些碎纸屑也同样面面相觑，不知何其所云。

    “何谓‘洗城’？”龙骧试探着询问陈稷
    “此词源于《旧唐书·黄巢传》，‘贼怒坊市百姓迎王师，乃下令洗城’之句，黄巢是北宋末年的造反起义军，北宋民众效忠徽宗，致使黄巢所到之处民心不顺，黄巢遂下令‘洗城’，也就是把城中百姓尽皆屠戮的意思。莫非，这个老巫婆是在用蝌蚪蛊术行‘洗城’之术？”陈稷聪颖非常，一下便猜到了其中原委。
    “是！我和陈公子那日实地探访也发现她是在河道上游处下蛊，河水自东而西流灌全村，这才导致了全村村民皆中蛊毒。可是一个孤寡巫师杀死这几百人等又有何益？”麋儿顿时领悟，但还未及想透心中又生疑窦。
    “这个巫婆只是受人指派的良弓走狗罢了，杀死全村人绝非她之本意，甚至也不是幕后主使之本意。晚辈怀疑，有人派她在此行蛊以便试探巫术功力，‘洗城’恐怕还是幕后主使下一步的计划，所以她放完蛊毒才会立刻被人吊杀房梁以封其口。”陈稷向着龙骧语气肯定地说道。
    龙骧不语，麋儿倒抢了先：“这般说来，‘杀’字也可理解了，‘错’字又是何意？”
    “这就难说得很了，估计也只有幕后主使和这个老巫婆才知道个中究竟。”
    龙骧半晌之后才发声道：“我怀疑这又是左肖镜的奸计。这个蛊术名曰‘蝌蚪蛊’，它是湘西二十七种蛊术之一，但因为它的作用恰恰在于陈稷所说的‘洗城’，因此只有湘西土司对外征战之时才有可能会派出蛊师下此狠招，绝非日常所需，所以不可能是偷师学技，你们口中的这个‘老巫婆’必然是精通蛊术的湘西苗巫出身。你们途径的这个村子虽然不处湘西但和湘西紧邻，这绝非是偶然。”
    “晚辈与龙长老之所想正巧不谋而合。”陈稷拱手说道。
    “陈稷，有劳你今日下山一趟，去土司城中将左旗使杨大胡请到叭仁村，此事务必使他知情才是。”

    陈稷应下，迅速下了悬崖快马赶赴杨府。陈稷听完麋儿复述经过之时心中已经起疑这是杨大胡的诡计，那些碎纸屑的来由绝无可能是如棺材铺子掌柜所言的‘吹进风来或是火炉正巧燃尽’——巫女既是被人杀害，事发当时土房之中就绝不只她独身一人，除非派来的杀手眼盲，否则绝不可能遗漏下这么大的把柄。于是入了府中先与杨大胡交代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陈弟猜得是，龙骧猜得不是。那个老太太是我的手下，也是我派人取了她的老命，碎纸屑是我刻意留下的伪证，本来是准备过些时日再掀开这个局的，补料被你和麋儿路上发现在先，这也真真儿的是‘无巧不成书’了。”杨大胡听后直言不讳，“这局本来是我的一石二鸟之策，既以此法套出洗城之术，到时又多了个罪名栽到左肖镜头上。”
    “这个老婆子是你从哪儿弄来的？”
    “倒也不曾刻意，她是个好利之辈，素来有些手段，我机缘巧合与她相识之后将她养在了家里，日常跟她学些巫术招式罢了。那日正巧聊到与她闲聊到唐太宗屠城之典故，她言道唐太宗虽是英主但是征伐手段也不过尔尔，这才导致了贞观十九年御驾亲征高句丽而不胜。我听此言之中大有文章，遂向其讨教究竟，她口中便娓娓讲出了这个蝌蚪蛊之法，言道依照此法不动一兵一卒却大可所向披靡。我听这个办法似是有些功用，当即交给了她八十两银子，派她在湘西之外寻个野村先试试手段，功成之后我必是要夺她性命的，这不消多言，想必陈弟你也懂得。纸屑中的‘错’字自然是悔恨当初为人利用之意。”

    “你此番作为目的何在？”陈稷大为不解。
    “实不相瞒陈弟，为兄实掌湘西大权之后有拓征疆土的筹划。汉人江山何其宽阔博大？我湘西却几千年来偏居一隅，这是之前历任土司不思进取所致。为兄有生之年誓要打下汉人半壁江山，也定要过一把当皇帝的瘾。”
    杨大胡还未及说完，陈稷却是哑然失笑。杨大胡一见自然以为是陈稷不信任自己有这番本领故此嘲笑于己，表面也不理会，心里想着：你小子也确实活不到我登基称皇那天了。
    陈稷见他不语便岔开了话题：“一会儿到了龙骧身边你该怎么说？”
    “还按原计划来吧，只不过你和麋儿的无意介入把整个计划的节奏提前了一些，到龙骧身边我把这件事情栽到左肖镜头上便是，你再辅我在旁应衬应衬，她这人本无脑力，现下又对左肖镜事事先入为主，你我之言她必是确信无疑。”陈稷应下，与杨大胡速速奔赴了叭仁村。
    又过了两日，陈稷令陈衍寄送过来的一千两银票已到钱庄，与之一起送到的还有一封写给陈稷的书信以及陈衍托送麋儿的两箱各式金银珠宝首饰贺礼，以供婚嫁之日新娘所佩。那封书信中并未太多提及与麋儿婚配之事，大致意思无非是嘱咐陈稷行事务必处处小心云云，还问及了龙骧看完自己的书信作何言辞，陈稷这才想起来自己这几日在龙骧和杨大胡之间两头忙碌，若是父亲不提及险些忘记了书信之托。于是亲自赶赴钱庄取出银票和两箱贺礼以后就回到叭仁村将书信亲手呈上，龙骧在灯前细细阅读了一番，但却并未发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向陈稷说道：“眼下还是炼三尸蛊是为要紧。你父亲的信上所言是说自己过些日子不仅会派来一队兵马为政变效力，他本人还要亲至湘西一趟。我虽然念及他双腿不便行走，但他前来湘西也确有益处。现在盲灯不欲参与此事，柳木清柳木浊虽然已经知情但是是否可以如期抵达土司城践约也很难说。若当日只有你、我、麋儿和左旗使，委实人手也是太少了些，不免势单力薄。”
    “回龙长老，其实家父亲自赶赴湘西还为一事，晚辈近日准备迎娶麋儿为妻。”陈稷说罢，立时将双膝跪在了龙骧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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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大家道个歉，今儿有点儿个人私事儿牵绊住了，不能更了，明儿还大家三章九千字，万分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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