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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冤魂代言人》——说说一个出生在惨烈车祸现场之人与各种冤魂打交道的事[第10页] |
作者:荒夜无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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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米海鸥瞬间流露的惊骇神色中,我明白自己一定是猜对了,便乘热打铁地告诉她,我早就怀疑谢蓉蓉有问题,同时把她儿子遇难时这个女孩的奇怪表现一五一十地说与她听。 米海鸥再也忍不住了,咬牙切齿地哭了起来,说她早就知道儿子的死是八成和那鬼丫头有关,自己在宾馆的遭遇也一定是她在背后捣鬼! 陈觉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说之前消防队和他们警方都勘查过明熙书店,觉得失火原因应该是由电线老化引发,并未发现人为因素导致的火灾迹象,她怎么就能肯定这事是谢蓉蓉所为呢? 米海鸥双肩微微打着颤,满是泪痕的脸庞上闪现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恐惧,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对他说道,你们当然发现不了人为迹象,因为那丫头早就不是人了! |
陈觉像看怪物一般看着米海鸥,茫然地问她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米海鸥说,我就知道你们不会相信,但我真的没有胡说,你们有谁见过连续四年来可以不吃不喝不睡觉的活人吗? 见陈觉惊讶得瞪大了眼,还想说点什么,我赶忙让他安静、先别打岔,接着告诉好不容易卸下防备、对我们敞开心扉的米海鸥,我们相信她说的一切,因为我们也曾遇到并处理过不少这样诡异离奇的事件,让她详详细细说说谢蓉蓉的事。 米海鸥盯了我一会儿,终于点点头说,刚才在宾馆我看到你们用纸符灭火,就猜测你们应该不是一般人,好吧,我说,我都说,反正就算不去坐牢,我迟早也会死在那鬼丫头手里的! |
马上新的一年就要开始了,楼主祝大家新年吉祥,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
接着,在米海鸥的讲诉下,我们三人终于了解到了这几年来发生在谢蓉蓉身上的惊人变化。 四年前发生于绘春县的那起火灾的确就是米海鸥和丈夫谢德亲手制造出来的意图骗取保险金的谋杀事件。因为生意失败,这两人欠了一屁股债,这才想出了这么一出恶劣的杀人骗保计划。 那日,在仓库纵完火的夫妻二人接到警方通知后,假装“匆忙赶到”火灾现场,假惺惺地哭着死去的女儿。可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是,本应该死亡的谢蓉蓉却在那一刻竟然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他们背后。 霎时,米海鸥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迷茫中,打死都想不明白这个被她和丈夫骗入仓库后反锁其中、并放火焚烧的女孩究竟是怎么逃离熊熊火海的。 要知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在开始骗保计划之初,她和谢德可是特意选租了这么一座位于郊区的偏僻小平房做仓库,这样不仅方便他们纵火,而且房子着火后,附近居民在短时间内无法发现火情,就没有机会把困在里面的谢蓉蓉给救出去。 此外,在火烧起来后,她和谢德这俩冷血的家伙没有立马逃离现场,而是躲在不远处偷窥,直到亲眼目睹正疯狂地哭喊拽拉着仓库墙上的铁制防盗窗的谢蓉蓉从衣服、头发开始直到整个人都迅速被肆虐火光吞噬,最终变成了狂叫着的火球,才放心地一起离开。 |
在从最初一波的震惊意外中冷静下来后,米海鸥和谢德想破脑袋就只想出了这么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他们之前搞不好是看错了,把哪个溜进仓库、结果被火烧着的小偷错看成了谢蓉蓉,而后者实际上在火刚着起来时就已经逃了出去。 正当他们担心谢蓉蓉会不会跟警察告发他们对她的所作所为时,警察却告诉了他们一个更为令其惊愕之事,那就是发现于仓库墙缝中的焦尸死亡已久,而且死因是颅骨骨折。 这下,米海鸥和谢德彻底混乱了,死活弄不明白之前明明已经遭到烈火炙烤的谢蓉蓉究竟是如何逃离火场、而且身上还毫发无损的。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他们忽然意识到,这女孩自打从失火地回来后就好像没吃过任何东西,也没喝过什么,一开始他们还以为她是因为受到火灾冲击、胃口全无的缘故,可如今已经一连好几天过去了,就算是铁打的人饿到现在也该瘪了,哪有像她这般依然生龙活虎、精神抖擞的? 米海鸥和谢德不禁怀疑,莫非这丫头乘他们不注意,偷跑到外面买东西吃过了?可问题是,自从火灾发生之后,谢蓉蓉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去学校上课,基本上就没出过家门,又哪来的机会出去买吃的? |
从那时开始,夫妻两人就更加留心起这个奇怪女儿的一举一动起来,发现她虽然丝毫没有和警察告发他们的打算,也从未和他们提起过那日火灾发生时的情况,却无比惊愕地观察到她不仅不需要吃喝,就连每个夜晚也是整夜整夜地清醒着,就像个幽灵似地呆坐在床铺上或者游荡于屋子各处,从来就无需睡眠。 米海鸥惊恐地问谢德,他们是不是遇上鬼了,眼前看似活着的谢蓉蓉实际上是个早就是于火灾的亡魂?! 正当谢德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时,谢蓉蓉突然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们背后。 夫妻两人回头一看,差点就被眼前所见吓了个半死。 只见这时的谢蓉蓉先是满脸、满手的烫伤水疱,紧接着身上皮肤大片脱落,肌肉干瘪焦黑,一如失火当日她被烈火炙烤后的可怕模样! |
米海鸥和谢德正惊恐万分时,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不耐烦的敲门声。 已经变成焦尸状的谢蓉蓉立马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一把抓住了米海鸥,然后用沙哑的声音告诉他们,不想她死的话,现在就假装若无其事地去开门。 谢德只能强压下泛滥的恐惧,按照她所说的走过去打开了屋门,发现来者正是他们的某个债主,便拼命用眼神暗示这人屋里有异况,赶紧离开这儿并帮他们报警。 可这个债主却直接无视了他的暗示,就横冲直撞进了屋子,一边还骂骂咧咧地叫他们休想再玩什么花样,赶快还钱,要不然他就不客气了! 然而,他话还未说完就好像突然遭到冰封一般,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米海鸥这才发现,刚刚还掐着她脖子的谢蓉蓉不知何时已经瞬移到了债主背后,贪婪地趴在他背上吸食着些什么,不出片刻,那人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与此同时,谢蓉蓉焦炭状的皮肤迅速恢复原状,甚至比之前更加容光焕发。 见状,米海鸥和谢德两人直接吓瘫在地,知道他们这次只怕真是撞鬼了。 |
正当他俩以为债主已经被鬼杀死的时候,那家伙却忽然长出了一口气,睁开眼从地上爬了起来,茫然地摸着后脑勺问他们,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躺倒在地? 米海鸥和谢德哪敢和他吐露实情,因为这个时候,谢蓉蓉正站在边上,冷幽幽地盯着他们,那令人胆寒的眼神分明在说,谁敢多说半个字,她就立刻让其下地狱! 在打发走债主后,谢蓉蓉面无表情地告诉米海鸥和谢德,他们无需害怕,只要好好听她的话,她不仅能帮他们解决掉目前的经济危机,而且还能让他们顺利发财,要不然的话,就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接下来数天,正当米海鸥和丈夫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不知所措时,却突然从外面传来了之前来过他们家的那位债主在家不幸触电身亡的消息,在感到害怕的同时,夫妻二人却也暗暗产生了一丝庆幸,因为此人是他们目前欠钱最多的人,而他还是个无亲无故的单身汉,所以他这一死就意味着先前压得他们快透不过气来的大笔债务也就烟消云散了! |
听米海鸥说到这,我已经大致明白谢蓉蓉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前在跟着孟显学习法术的时候,我曾听他说起过“活死人”的故事。这所谓的活死人就是人的肉体已经死亡,可灵魂却因为各种原因依然滞留在肉体内不肯离开,由此造成了死人貌似还活着的假象,属于一种比较特殊的冤魂类型。 可因为阳气尽失的肉体早已死亡,迟早会出现腐败现象,所以为了使自己依然保持生前的正常模样,寄居在死体内的冤魂会想尽办法摄取活人阳气以防止肉身腐烂分解。 而那些被活死人吸走了大量阳气的那些人,轻则大病一场,重则会丢掉性命。 于是,在简单地向米海鸥解释了活死人现象后,我又问她,那副所谓的命运之牌是不是谢蓉蓉制作出来的?那些抽牌之人名义上是在算命,实际上却是在赌博,只不过赌资就是自己的性命,谁要是赌输了抽中了死神牌,就会沦为谢蓉蓉吸取阳气的目标。 |
米海鸥尚未回答,沈岩就奇怪地说,这活死人要吸阳气的话完全可以上街随便拉个真正的活人就是了,何必还如此麻烦地用纸牌搞什么“抽奖活动”? 沈岩的怀疑不道理,正当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时,米海鸥就长叹了一口气,无比悔恨地说道,谢蓉蓉之所以使用这种方法选定受害人的缘由远比我们想象得要复杂得多。 跟着,她便告诉我们,谢蓉蓉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主要有两个因素在里面。一是为了控制她和谢德——已经异于正常人的谢蓉蓉开始具有预言他人命运的能力,于是她让米海鸥出面充当算命师,她在背后操控,很快就令夫妻二人赚了个锅瓢满盆,一下子就从之前到处欠债的“负翁”变成了如今的小康水平。 如此一来,之前穷疯了的米海鸥夫妇也就渐渐地鬼迷心窍了,非但不再害怕谢蓉蓉,反而把她当财神爷一般供养了起来。但因为每个从米海鸥手中抽中死神牌的人都不久之后都会莫名死亡,所以他们一家人根本就不敢在同一个地方待上很久,所以这几年来一直辗转全国各地,以免当地人对他们生出疑心来。 而谢蓉蓉喜欢使用纸牌挑选受害者的第二个原因就是,她不喜欢滥杀无辜…… |
一听这话,沈岩就忍不住打断了米海鸥,语含讥讽地叫道,什么,什么,她不喜欢滥杀无辜?难道她害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米海鸥连忙解释说,那些选中死神牌而被谢蓉蓉吸取阳气而亡的人实际上完全属于罪有应得,因为那副纸牌是由谢蓉蓉特制的——当然了,她并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反正会选上死神牌的人都是做过亏心事、早已被各种冤魂盯上的人。说得更明白一点,其实谢蓉蓉根本就没直接杀这些人,只不过是在吸取了这些人的阳气后,导致他们阳气衰弱,更容易被原先就对他们有仇而阴魂不散的亡灵袭击了而已。换句话说,真正杀死这些人的并非谢蓉蓉,而是他们之前得罪过的恶鬼,或者说他们原本就是罪有应得。 生怕我们不信,米海鸥还举了个例子,说之前在她那儿算命的有个叫艾华的富家子弟,在他抽中死神牌后愤然离去后不久,一直躲在隔壁房间窥视着她和艾华一举一动的谢蓉蓉就走出来告诉他,此人死不足惜,因为从他迈进书店门的那刻起,她就清晰地看到有个穿着戏服、满脸伤痕的冤死鬼跟在他身后,却又因为他身上阳气鼎盛而无可奈何,但接下来,她就会帮那冤鬼一把,让她完成复仇心愿…… |
我知道她举的艾华例子的确属实,但还是难掩气愤地质问她,这些年来,她和谢德两人是不是就靠这种所谓的替天行道的想法自我安慰、自我麻痹着,为了钱财自私地带着那个活死人辗转全国各地,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米海鸥不甘示弱地嚷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那些人是罪有应得! 沈岩抢在我前头,生气地拍着桌子回吼她说,到底是谁告诉她凡是被亡灵盯上的人就一定是坏人的?就像今天上午在殡仪馆里出事的那人,本身并未做错什么,反而是他自杀的弟媳死不悔改,就算变成鬼也要害人。 我马上又补充说,就算这些人真的做过什么害人之事,也自然有阴阳两世的法则会对他妈做出应有的惩罚,绝对轮不到你们一家子出于各自的私利来充当所谓的判官,做尽害人之事! 被我俩轮番这么一训斥,米海鸥彻底蔫了,再度哽咽着说,其实不用我们讲,她就已经快后悔死了,因为夫妻二人一时贪财,最终不仅害死了儿子,还令自己现在也深陷危险之中。 |
我颇为不解地问她,既然他们夫妻已经和谢蓉蓉合作得天衣无缝、各得其所,为何现在她又会对他们大开杀戒呢? 米海鸥哭着说,她也不知道这次谢蓉蓉究竟哪根筋不对劲了,以前因为怕人怀疑,一旦有多个抽中死神牌的人亡故后,他们一家子就会搬离原来的住所,去往另外一个城市。可这回,明明都已经有受害人家属打闹上门了,谢蓉蓉就是死活不同意离开明熙书店。 为此,她和谢德还与谢蓉蓉狠狠争吵了一架,并下定决心,才不管她怎么想,准备在月底之前就退掉租房,另寻新的城市重新开始,孰料由此彻底激怒了谢蓉蓉。 当书店发生火灾导致儿子遇难时,一开始她还在疑惑会不会只是巧合,直到她自己方才也莫名其妙地陷入火海外加上与我的谈话,才逐渐醒悟过来,这一切定是谢蓉蓉在捣鬼,为的就是报复他们不听她所言,执意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闻言,我和沈岩不由得相互看了一眼,皆不明白一向随着米海鸥和谢德在各个城市到处流窜作怪的她为何这一次死活要留在靖州市,还为此而抓了狂,开始杀害一直被她当做挡箭牌、掩护自己活死人身份的米海鸥等人。 于是,我让米海鸥赶紧好好想想,这靖州市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会令谢蓉蓉如此留恋,不肯离开。 米海鸥冥思苦想了老半天,终于眼前一亮,还真想出了点名堂。 |
她告诉我和沈岩,在他们刚来靖州市,在那亲戚房东想把那套屡次命案的房子租给他们时,她和丈夫本想拒绝的,可不想谢蓉蓉在看过那个地方后,硬要他们租下来,还说她想起来了,那里就是她的家。所以后来,她和谢德尽管心里十分不情愿,可还是不敢违背谢蓉蓉这棵“摇钱树”的意愿,租下了这套凶房。 米海鸥的这番话给了我不小的启示,联想到谢蓉蓉是谢家收养的弃儿,加上她曾声称那座房子就是她的家,所以现在我完全有理由怀疑,作为活死人具有感知常人无法感知之事的她,是否发现自己生前的亲生父母就曾在那套房子里居住过,所以才会对那儿特别的留恋。 |
大家新年好! |
我的想法立刻就得到了沈岩的支持,于是我俩不约而同地转向一旁已经沉默许久的陈觉,让他赶快想法查查明熙书店所在房子的历史,看看那些曾经居住于此的人们中有没有符合谢蓉蓉亲生父母特点者。 可是陈觉却仿佛才从梦中惊醒似的,一会儿看看我和沈岩,一会儿又看看米海鸥,微微摇着头说,疯了,你们全都疯了,这世上哪会有什么鬼魂,更不可能有什么活死人,这一切都是你们三人瞎扯淡出来的! 我抬起右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问他,你不相信我们三人,总是相信林海的吧? 听我提到林海的名字,陈觉就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看得出来他和我及沈岩一样,是绝对信任前者的。 于是,我告诉他,现在就给林海打电话,听听他对此事的建议。 闻言,陈觉还真的跑出茶馆包厢给林海打电话去了。而我和沈岩则趁着这个间歇问米海鸥,谢蓉蓉以及谢德这会儿究竟去了哪里? 米海鸥回答说,谢德忙着去安排儿子的后事了,而谢蓉蓉在宾馆起火前还待在与她相邻的一个房间里,后来就不知去向了。 |
不一会儿,陈觉就回来了,虽然脸上依然残留着不少的难以置信,可还是告诉我们,他刚才和林海通过电话了,后者告诉他,一定要全力帮助我和沈岩才有可能揭开发生于明熙书店的连串谜团。 他还说,就像我方才说的那样,他并不全然相信我和沈岩,却绝对信服林海,所以林海让他帮我们,他就只有照做的份,他现在就去查明熙书店房屋的过去,一有消息就会通知我们。 我们和米海鸥的谈话也暂时告一段落,便问她接下来可有去处。 她说她会尽快联系上老公,两人找个落脚地倒不是问题,关键在于假如谢蓉蓉又追过来要害他们可怎么办才好? 沈岩睨视着她冷然道,现在终于知道害怕了,那在害那女孩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她的痛苦感受?! 见她再次埋首痛哭了起来,我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从身上拿出从之前从孟显家里带过来的护身符交给她,让她和谢德在接下来的几天中找个地方老老实实地躲起来,并在我们想法将谢蓉蓉的亡魂送去该去之地前,千万不要离开这个护身符半步,这样才能暂时阻挡她对他们的伤害。 在离开茶馆的时候,沈岩抱怨我是个超烂的烂好人,像米海鸥和她老公这种见财忘义的混蛋就活该让他们被谢蓉蓉虐死,还帮他们个鬼呀? 我反问他,你忘了,让谢蓉蓉在虐死这对害死她的家伙看似是快意恩仇了,可同时也是让她又一次地犯下了杀生大罪,等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还不得接受更为严厉的惩罚?这对她的亡魂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沈岩沉默了一会儿,又愤愤不平道,难道就让这俩坏事干尽的家伙就这么逍遥法外? 我说,那可不一定,这事还没完结,什么都不好说,兴许最后咱能在送走谢蓉蓉亡灵的同时,还能发现这对夫妻曾经试图谋害她的证据也说不定啊! 沈岩耸了耸肩,没再说什么。不过,从他的表情不难判断,他并不太相信我们真能找到什么证据给那对夫妻定罪,通过正当的法律途径为惨死的谢蓉蓉伸冤。 |
接着,我们哥俩一起回到了靖州医学院——沈岩打算先去看看叶柔后再回警校。 然而,当我俩在叶柔常去看书的位于学校某座安静小花园的石头凉亭里找到她时,发现她正坐在凉亭内的石凳上,冲着小圆石桌上一本摊开的书本发呆。 沈岩笑着走过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问到底是什么样的书,会把我们聪明的阿柔都给看呆成这样。 但就在下一秒,他就猛然变了脸色,迅速抓起书本中的某样东西,大声问叶柔,她究竟是从哪来得到这玩意儿的?! 一看情况不对,原本只是过来想和叶柔打个招呼的我立马快步走了过去,朝沈岩手中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大口凉气。 只见沈岩手中抓着的不是别物,正是一张对我俩而言十分熟悉的粗糙手制纸牌,牌面上画了个滴血的骷髅头,正呲牙咧嘴地森森冷笑! 震惊之余,我急忙问叶柔,她究竟是如何得到这张属于谢蓉蓉的死神牌的? 叶柔从坐着的石凳上站起身,讶异地看了看我和沈岩,反问我们这不就是一张开玩笑似的算命牌吗,为什么会导致我俩如此激动,是不是以前就见过这东西? 沈岩没有理会她的反问,而是焦急地催促她赶快说清楚这牌到底是怎么跑她手里的? |
叶柔大概还从未见过沈岩如此急躁不安的模样,也有点惴惴不安起来,接着便告诉我们说,就在不久前,艾俪带了个小女孩找到了她,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硬要给她算命。 她当时虽然一头雾水,不懂她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可还是不敢违背强悍的艾俪的意思,就照小女孩说的,从她展示给她的一套纸牌中随便抽取了一张。 结果那女孩告诉她,她抽中了死神牌,铁定活不了多久了。女孩还说,她若是想要活命的话,就让她转告沈岩和我,今晚到明熙书店去找她。 说完这些后,女孩就和艾俪一起离开了,留下叶柔一人独自对着这张莫名其妙的死神牌发呆。 叶柔见我和沈岩听了她的话后一个比一个紧张,不由得笑了起来,说什么死神牌,你们还真信啊?我想这一定又是艾俪想出来的整我的拙劣恶作剧,咱不理她就是了! 叶柔这副不知世间险恶的单纯模样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令我恨不得现在就抓住那个谢蓉蓉把她送回地狱。和她只是纯粹朋友关系的我尚且如此,那么此刻沈岩的心情估计更是可以用狂风暴雨来形容了。 可为了不吓着她,我还是朝沈岩使了个眼色,然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叶柔说,没错,这艾俪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她怎么就不明白,她越是这样搞,表哥就越讨厌她呢? 沈岩领会了我的意思,走过去温和地抚了抚叶柔的头发,让叶柔别太把艾俪的这个疯女人的恶作剧当回事,他顺路来看看她,现在得赶回警校了,以后有空了再来找她。 叶柔虽然面有不舍,可还是露出甜甜的笑容,让沈岩赶快回去,可别因为她而违反了警校的纪律。 我想,她根本就不会想到,这时候的沈岩别说是区区警校纪律了,只要能保护她周全,就算要他豁出命去也心甘情愿! |
有时候白天工作太累了还真有点想放弃,可一看到还有这些朋友在不断鼓励着楼主,就说什么也要坚持下去,谢谢大家! |
沈岩已经顾不上回警校了,而是先找了个公用电话开始狂打艾俪的手机,并对着电话听筒大吼让她赶快滚过来见他,要不然他就冲过去非扒了她家房子不可。 他挂掉电话二十多分钟后,艾俪红肿着眼睛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一看到沈岩就拼命说对不起,她不是有心害叶柔,实在是被逼无奈。 可沈岩根本就不信她的话,咆哮着说他真是瞎了眼才会帮她这种坏良心的女人,要叶柔真有个三长两短,他绝对要她一起陪葬! 一向强悍的艾俪闻言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接着便拉下脖子上的衣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告诉了我们她的遭遇。 |
原来,艾华葬礼结束后,无心回学校上课的艾俪下午就一边在家里二楼收拾哥哥的遗物,一边思忖我和沈岩到底有没有查到艾华遇害真相时,忽然听到窗户那边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动,回头一瞧,结果看到一个十多岁的女孩竟笔直地从窗口走了进来。 她还以为遭了贼,正想大声呼唤位于一楼的父母时,那女孩就带着一股瘆人冷风直扑到了她面前,恶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然后将她死死地摁压在了艾华的床铺上。 一开始,艾俪还在拼命挣扎,认为对方不过是个比她瘦弱矮小的孩子,应该不难对付。 可就在下一秒,她猛地看到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庞毫无预兆地变得血肉模糊、焦黑一片,还不断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时,顿时吓得浑身瘫软,完全失去了抵抗力。 脑海中仅存的理智告诉她,眼前的女孩绝对并非活人,而且搞不好还和她哥哥的死有关,而如今她也落在其手中,只怕性命难保了! 在极度恐惧外加呼吸困难造成的痛苦的双重折磨间,她好不容易才听清女孩阴测测的话音,说什么沈岩和我下午坏了她的好事,不过她也看出来了,我们俩不是普通人,所以她要拿艾俪当人质,好让我们为她做件事。 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她一时昏了头,慌忙告诉女孩,她和我俩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所以她不该拿她当人质,而是应该去找个对我们来说更为重要的人。 接下来的事情,无需艾俪多说,我和沈岩也已经十分清楚了,一定是艾俪为了自保而向谢蓉蓉供出了叶柔,还带其到学校找到了后者。 |
事已至此,我觉得再过多地责备艾俪也已经无济于事,毕竟她也只是个普通女孩,在独自一人面对活死人谢蓉蓉和生死危机时,会做出那样的自保举措也是情有可原,便劝沈岩不要再为难她,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想办法如何制服谢蓉蓉这个活死人,不让她继续害人才对。 沈岩虽然还在生气,但也没有继续为难艾俪的意思,只是挥挥手让她赶快从他眼前消失,最好永远都不要再出现了。 在艾俪哭着离开后,我和他迅速拦了辆出租车,赶到了孟显家中,也不管他还在养病,一把将他从舒适的被窝里拖了出来,将我们这些天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孟显听完后,有气无力地扶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继而提出了一个我和沈岩都忽略掉的问题。 他说,既然会抽中谢蓉蓉死神牌的都是自身已被亡灵盯上的人,那你们可曾发现她有被什么死灵纠缠的迹象,要真有,就可以设法先把那鬼魂搞定,因为像谢蓉蓉这样已经摄取了多个活人阳气并存活了数年之余的活死人就好比道行高深的老妖,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闻言,我和沈岩一同摇头说没那回事,要她真和哪个冤魂有什么纠葛,我们岂会有视而不见的道理? 孟显说,既然如此的话,那这张死神牌的作用就有两种可能性,一是这牌是经谢蓉蓉另做手脚,对像叶柔这样并未被亡灵怨恨的人也有着致命的伤害能力。二是这死神牌实际上对叶柔并无伤害,谢蓉蓉只不过假借其来要挟我和沈岩。 可就算真的存在孟显推测的第二种可能性,我和沈岩也绝不可能放松警惕,因为一旦这种假设是错误的话,那威胁到的可将是叶柔的生命! |
所以,我们现在别无选择,就算这个活死人再厉害,也得想方设法把她拿下,要不然接下来,不仅仅是叶柔,还会有许许多多像胡子男哥哥这样的无辜之人惨遭她的残害而性命不保。 可孟显说,想要收服并超度谢蓉蓉这样的活死人需要十分繁复的符咒和道具,就算他从现在开始立刻准备,最快也需要三天时间,想要在今晚之前就搞定的话那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沈岩一听,不禁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咬牙说他现在就去给林海打电话,干脆让他今晚调把市公安局的所有枪支武器都集中过来,一起瞄准谢蓉蓉开火,把她的肉体打成个马蜂窝,看她这下还怎么假扮活人? 孟显直摇头,说你小子都是个准警察了,怎么遇事还这么冲动?你听说过怕子弹的恶灵吗?你以为她会乖乖地待在原地当靶子让你们尽情扫射啊? 沈岩两眼都快急出血了,嚷着说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通,那我们到底怎么办,难不成眼睁睁地看着阿柔去死? 已经琢磨了有一会儿的我马上脱口而出说,现在唯一的办法大概就只有妥协和拖延了! 沈岩奇怪地看着我,显然正急得火上头的他并没听懂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孟显则微微朝我颔首,应该已经和我想到一个点上去了。 我马上向沈岩解释,经我现在冷静下来仔细一回想,总觉着谢蓉蓉之所以对叶柔下手并不仅仅是因为我们下午阻止了她伤害米海鸥而想报复我们,因为若是如此的话,她大可直接拿叶柔开刀,或者干脆乘我俩不备来个偷袭,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约我们晚上到明熙书店去见面? 沈岩不屑地撇嘴说,谁知道她是不是在书店内设了什么陷阱等着我们去自投罗网呢! 孟显接口道,她会设陷阱,难道别人就不会吗?她就不怕如此明目张胆地和你们约定见面时间地点,到时候你们带着大批帮手一起去对付她吗? 沈岩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终于开始领会我们的意思了,说,难不成她这么做是另有目的,也许是……以叶柔为人质,要挟我和小竞帮她做什么事? |
但随即,他又不解地反问道,她能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去帮她做?是为她伸冤复仇吗?我看不一定,因为这样,她大可明说,要我们别管米海鸥夫妇的死活就行了,何必再费时费力地约我们见面?更何况,她之前和那两人都和平共处了那么久了,真要替复仇的话,自己一早动手不就好了吗,哪还需要借我们之手? 我提醒他道,你还记得吗,米海鸥说谢蓉蓉之所以和他们夫妇撕破脸,是因为她不想离开靖州市,不,正确地说,应该是她不想离开明熙书店,因为那是她“曾经的家”! 沈岩惊讶地问,难不成她威胁叶柔,就是为了让我们帮她揭开身世之谜?可她不是具有预言他人命运的能力吗,怎么到头来却弄不清楚自己的状况? 孟显一边咳嗽着,示意我赶紧给他倒杯热水,一边和沈岩解释说,有些亡灵的确能大致感觉到他人的命运走向,但这实际上是靠它们死后才拥有的灵力勉强办到的。但这种灵力却对它们追忆生前之事毫无帮助,就像他以前特意请过来帮忙的某个充当笔仙的亡魂,能把他想要知道的活人之事推算得头头是道,可说道自身时,却连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都搞不清楚。 沈岩怔了片刻,继而变得高兴起来,说谢蓉蓉要真是出于这个目的那就好办了,陈觉不是已经去追查此事了吗?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不过,在和陈觉通完电后,他又有些丧气起来,说陈觉虽然已经在追查明熙书店的历史,可还未发现这套房子的住户中有疑似谢蓉蓉亲生父母者。 我安慰他毕竟现在时间还短,陈觉没能查出个所以然来也完全正常。我们晚上先去书店和谢蓉蓉见面,一旦确认她真是出于这个目的才拿叶柔要挟我们,就尽量和她多争取点调查时间,到时候再求林叔多派几个厉害警探帮我们追查,相信一定会有结果——就算没结果,只要我们能拖到孟师父做好收服她准备的那一刻,也就不用怕她个啥了。 听我这么一说,沈岩终于安心了一些,接着便和我、孟显一起为今晚的书店之约做起了准备。 因为就算我们推测谢蓉蓉并无直接伤害我俩的意思,但那也只是推测而已,万一猜错了,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所以在去赴约之前,我和沈岩务必得做好万全的准备,至少得确保真遭到她袭击时,有能力安然撤退。 就这样,在孟显的帮助下,我和沈岩用各种可以各种驱邪的“武器”几乎武装到了牙齿,看外边天色已黑,就离开孟显家朝明熙书店进发。而孟显则留在家中,竭尽所能地准备超度这个活死人所需要的一切事物。 |
当我和沈岩来的明熙书店时,已是晚上九点,这栋经过烈火肆虐而焦黑一片的房屋在沉寂夜色中愈显压抑阴森,乍一看去仿佛一座在岁月风雨中沧桑已久的坟墓,冷冰冰地俯视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 正如我之前估计的那样,原本紧锁的书店一楼大门这会儿却畅通无阻,显然是有人,或者说有鬼早就在里面悄无声息地做好了等待我们上门的准备了。 推门而入后,我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只觉得这屋内的空气异常阴冷,就好像一个幽闭的冷冻柜,令人脊背阵阵发寒。 在书店一楼什么都没发现后,我和沈岩就一前一后顺着楼梯来到了二楼,随后就在那间发现胡国章尸体的房间内看到了一道黑色影子。 沈岩立马用手电筒扫了过去,果然照出了原本隐藏于黑暗之中的那张鬼脸:满脸焦痕,血肉模糊,五官错位,其恐怖惨烈之甚,根本就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不过,很快,这张脸就像变戏法似的恢复如常,变成了谢蓉蓉平日里的寻常模样,甚至还朝我们露出了一丝微笑,却直笑得我心里一阵阵地发毛,暗暗感叹原来这世上真有一种笑容远比凶神恶煞来得更为让人胆寒! |
笑完之后,谢蓉蓉就幽幽地对沈岩说,她见过他女朋友了,还说叶柔的确是个人见人爱的和善好姑娘,要换做她是男的,也舍不得让这么可爱的姑娘年纪轻轻的就死于非命。 沈岩强压着怒气问她,究竟想要他如何才肯放过叶柔? 还真不出我们所料,这女孩,不,应该说女鬼在听到沈岩的问题后,毫不犹豫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很简单,我只想知道我是谁以及我是怎么死的? 接着,她又用手指依次点了点我和沈岩说她今天下午在躲在那家小宾馆附近对米海鸥下手时已经看到了,我俩不仅具有通灵能力,而且还和警察熟识,所以她着实想不出再上哪去找比我们更合适的人来帮她揭开以上两个她一直很想弄明白却始终找不出答案的谜团了。 我莫名其妙地扫了她一眼,心说她想弄明白的前一个问题我们早就猜到了,可后一个问题就有点出人意料了啊,就算她变成亡灵后把自己的遇害经过给忘了,难道她和米海鸥夫妇在一起这么多年,就从来没问过他们她的死亡经过?既然她这么有能耐,还怕那夫妇两人不对她说实话?实在不行的,她就不会拿镜子照照自己鬼化时的焦炭模样,一切不就不言而喻了? |
在听了我的疑问后,谢蓉蓉忽而冷笑起来,说她看来有些高估我和沈岩的能力了。 正当我和沈岩为这话而茫然时,却见她突然上前一步,大力张开的十指上“唰"地一声长出了堪比锋利刀片的黑色长指甲,紧跟着就扎进自己脸部的皮肤深处,就像是撕扯一块塑料布似的,“哧啦”一下就把脸部皮肉悉数朝两侧撕开,并将这个可怕的裂口一直延续到腹部。 随后,寄居其中的亡灵就像是甩掉一件厚重皮袄那般,从整副对半撕裂的躯壳中钻了出来,并将其丢到了一边。 第一次见到这种诡异情形的我和沈岩不由得惊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但更令人惊讶的事还在后头—— 当这个亡灵完全离开死亡的肉体,真正地暴露我们眼前时,我才惊奇地发现,这哪是十多岁的少女,分明就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不仅如此,她的面部特征也完全和之前的谢蓉蓉大相径庭,完全就不是同一个人! |
这到底闹的又是哪一个鬼?!我和沈岩不禁面面相觑,实在搞不懂眼前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见状,谢蓉蓉,不,这哪里还是谢蓉蓉,应该说这个连她本人让都搞不清自己身份的活死人失望地摇了摇头,说亏她还以为我俩之前已经透过表象看到了她的本质,没想到我们还真的一直把她当成了谢蓉蓉看待。 沈岩好不容易从极度震惊中回过神来,费力地咽了口唾沫,问她到底是什么鬼? 活死人冷森森地说,她要是知道自己是谁,那还要我们干啥? 我急忙说,你好歹也得给我们点线索,要知道这天底下到处游荡、不肯或者无法归阴的亡魂多了去了,你就这么冷不防从谢蓉蓉肉体内蹦出来,让我们上哪核实你的身份去啊?! 活死人翻着没有半点生气的双瞳,面无表情地盯了我一会儿,直盯得我后背直冒冷汗,唯恐她在下一秒就会猛扑过来撕咬我的脖子。 |
但最终,她只是幽幽长叹了口气,说当她的魂魄从连自己都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的浑浑噩噩状态中惊醒过来时,眼前已是一片地狱般的火海,而自己的尸身则蜷缩在一道墙缝间,已经被大火烧得面无全非。 直到那时,她才惊觉自己原来已经死了,却怎么也想不起她究竟死于何种原因、尸体为何会置身墙缝之中,更想不起自己生前姓甚名谁,来自何方。 不过,她看得出来,自己并非正常的寿终正寝,要不然就应该安息在坟墓中,而非这样悲惨地蜷缩于墙缝内,而且她想自己在这世上说不定还有亲人朋友,也许还不知道她已经死亡,还在无比煎熬中眼巴巴地盼望着她能回去呢! 所以,她绝不甘心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抱憾离开人世,丢下自己的亲人痛苦一辈子,而是要死而复生,非弄清楚自己生前最后的遭遇,让亲人们知道她的下落不可! 正在这时,夹着她尸体的墙壁再也经受不住烈焰炙烤开始变形,透过裂开的墙缝,她突然看到屋子靠窗边上蜷缩着一具浑身烧焦的小小尸体,便明白这人应该是刚刚葬身火海不久。 于是,她毫不迟疑地离开墙缝,钻进了那具尸体内,因为这个刚刚亡故不久、阳气尚未全部散尽的肉体虽然烧伤严重,但也远比她那具由内至外已经彻底腐败的尸身更容易让她“复活”。 但当她挤进谢蓉蓉肉体后,才发现这个可怜女孩的亡灵和她一样也因为死不瞑目依然滞留在肉体内,只不过她的灵力远比她来得要弱,所以对自己的肉身和周围的环境根本就起不了任何的影响。 而灵力远比谢蓉蓉强大的她却可以驱使这具已经烧得不成样子的肉体发生了惊人的奇迹,令其远比烧毁的外貌迅速恢复如初,并砸开已经被火烧得差不多了的仓库大门,逃了出去。 |
尽管借着谢蓉蓉的肉体成功死而复生,成为了活死人,但没过多久,她就发现单纯靠自己的灵力根本就无法使得这具已经死亡的躯壳一直保持鲜活的假象,而需要源源不断的真正活人的阳气来维持时,就不得不开始了袭击人类的生涯。 不过考虑到自己也是遭人残害而死,她不想对那些无辜之人出手,便制造出了一套所谓的命运之牌,并在其中混入具有能感应亡灵气息的死神牌,用以挑选那些做过亏心事、早就被鬼魂顶上的坏人下手,也算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了。 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是,在每座城市中,这种类型的人还真不少,所以这些年来,她一直靠摄取他们的阳气安然无恙地过到了现在。 她说到这里时,沈岩气愤地打断了她,吼叫着说她害人就是害人,还非得往自己脸上贴金,说什么不伤无辜之人,岂不知那些被她摄取阳气的人中并非全部都是做过亏心事的坏人,倒是那些跟他们过不去的亡魂纯粹是自作自受,她驱使它们害人根本就是在助纣为虐!还有无端被她拿来要挟我们的叶柔,更是何其的无辜,她居然还好意思说自己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
活死人被沈岩这番疾风骤雨般的责骂彻底惹恼了,顿时双眼暴突,并咧出满嘴惨白尖牙,在发出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后,就夹带着一股阴风飞扑到了他面前,伸出堪比锋利刀片的长长黑指甲,就朝他面上扎去! 不过,沈岩也不是吃素的,面对恶鬼的突袭毫无惧色,火速从衣兜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驱邪符咒,一边狂念咒语,一边对其左右开弓。 见状,活死人立马从嘴里喷出一道道黑色阴气,虽然成功躲过了纸符带来的反击,可也没能伤到沈岩。 一看我也摩拳擦掌准备冲过去对付她,活死人马上尖叫道,就凭你们能力,现在顶多和我拼个平手罢了,只是你们不管叶柔死活了吗?! 经她这么一叫,我才想起孟显说过这活死人绝不是我们一时半会就能收拾得了的,为了叶柔,当务之急不是和她硬拼,而是尽量拖延,争取时间。 于是,我赶忙示意沈岩先冷静下来,而后者显然也已经意识到目前的形势尚不允许我们和这恶鬼来硬的,便无奈地收回了纸符,闷声问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叶柔? 活死人不耐烦了,吼叫着说,你究竟带没带脑子,存心不想救你女朋友了还是咋的,我要你们做的事不是一开始就说得很明白了吗?! |
沈岩懊恼地一拍脑门,回吼说,靠,我这还不是让你给闹的! 接着他又皱眉说,你这事可不好办,绘春警方查了四年都没查出你究竟是谁,你让我们一时半会儿的又能怎么样?这样吧,你多给些时日,一个礼拜,哦不,半个月后我再给你个回复,不过在这段时间内你得确保叶柔安然无恙,要不然老子准得揍得你连鬼都做不成! 我之前也还真没想到,这个披着谢蓉蓉外皮的亡灵的真实身份竟是四年前惊现于仓库墙缝中的那具焦尸的元神,亏我们下午还让陈觉一个劲地去查明熙书店所在房屋住客中是否有谢蓉蓉的亲生父母,这要真能查得到那才是真的有鬼了! 啊,对了!想到这一点,我不由得眼前一亮,因为比起之前的绘春警方,我们算是掌握到了便于查找这个亡灵身份的有利线索,那就是她认为自己曾在明熙书店安过家,这样一来搜索范围不就小了很多,只要查一下这套房子以往的住客中谁家有年轻女子在四年多前失踪不就成了? 活死人听了沈岩刚才的话,正在和他争辩,说她不是傻瓜,看得出他在打什么主意,表面上假装答应帮她,心底里却在盘算趁着这些时日找法子收拾她,对不对?所以,她至多只给他两天时间,到时候要是我们还不能给出令她满意的答案,她就算被沈岩打得做不成鬼,也得拉上叶柔做垫背! |
活死人给的两天时间根本就不够孟显为超度工作做准备,看来这女鬼也的确有够狡猾。看她那副没得商量的样子,我拉了拉沈岩衣服,让他先不要急着上火,随后告诉了他,我刚想到的线索,让他赶快给陈觉去个电话,立马改变调查方向,争取尽快把这事给查出个结果来。 沈岩一听我提出的这条新线索确实非常有利于破案,马上二话不说,飞奔下楼到外面找电话通知陈觉去了。 我则留在原地,告诉这活死人,让她再好好想想任何她所记得的与生前有关细节,说不定能帮助我们更快地找出她想知道的真相。同时问她可对出现在这栋屋子墙缝里的死者胡国章有何印象?这人的尸体不仅现身于她曾经住过的地方,就连尸体藏匿方式都和她所遭遇的一模一样,令我不得不怀疑他们的死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要不然的话这事未免也实在过于巧合了。 活死人哀叹道,你以为我不曾努力回忆过吗,可无论怎么回想,唯一能有些感觉的也就只剩这座无意间碰到的房子了,其它的记忆却像是太阳出来后的雪花,彻底的消融无踪了。至于那姓胡的,我也反复想过很久,可还是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我犹豫了一下,便缓缓地朝活死人走去。后者立刻一脸警惕地瞪着我问,你想干什么?! |
我忙举起双手解释说自己并无恶意,为了能尽快帮她找出真相,希望能和她发生通灵,看看我能否通过她的灵魂,感受到些她自身都无法觉察到的事情。 活死人狐疑道,我都站在这里和你面对面交谈了,不正是在通灵吗?我都想不起来的事,你一个活人居然能看到?你就少骗人了,是不是又想搞什么花样? 我耐心地和她解释说,人在死后,部分亡灵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陷入混沌状态,忘记自己生前经历。而像我这样具有天生鬼眼的通灵师能够透过亡灵,尤其是冤魂自身汇聚的阴灵之气,一定程度地切身感受到她曾经遭遇过的人或事,虽然不能保证每次都能百分之百的成功,却也值得一试。 见活死人还是犹豫,我继续劝说她道,尽管陈觉接下来会很快查出她的真实身份,但这并不代表着警方一定就能侦破此案,毕竟这世上受害人身份明确可最终还是悬而未决的案例多了去了。假如她不想就这样永远陈冤未雪,令自己和家人遗憾终身的话,就让我现在试着和她通灵,要真能由此获得线索的话,兴许很快就能找出那个害她的真凶了! 闻言,活死人终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不过,在我靠近之前,她还是坚持要我扔掉身上所携带的符咒等所有具有驱邪功效的物品,以防万一。 我按她的意思照做后,随后走到她面前,集中全部精神,默念着和孟显学的通灵咒语后,缓缓地将右手放到了其面部,闭上眼竭力感受起那涌动的阴灵之气中所隐藏的点滴往事…… |
不多久,终于有一道道断断续续的画面从远方的黑暗中逐渐浮现,慢慢地呈递到我的眼前,虽然模糊而闪烁,但依稀还是能够大致辨认。 这是一个名为汉化中心医院的地方,到处人满为患,尤其是挂号收费处排起了长龙,挤满了焦躁不安的人群。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二十出头女子费力地挤过这些人群,终于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找到一个正在和某个病人家属讨价还价的光头男人。 最终,那个病患家属无奈地掏出数张百元大钞塞到光头手中,换来了一张貌似是这家医院的某位专家门诊号的纸张。 光头男把钱塞进腰包后正要走,结果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紧接着就直摇头,嘟囔着说,阿桑,这次门都没有!我也要靠这个做生意吃饭的…… 不等他把我说完,这个叫阿桑的马尾女就不由分说勾住他的脖子,硬把他拉到了一边说,行啦,哥们,我这次不会白赚你便宜的,看,这是什么? 光头贪婪地盯着阿桑手里的钱,兴奋地问,嗬,你最近发大财了?! 阿桑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就笑着点了点头。 光头立马满脸堆笑,说,我明白,老规矩,肾内科专家徐博士的号,对不对?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
画面到这里就忽然一闪,紧跟着就跳跃到了另外一处场景: 幽幽深夜,阿桑一人骑着自行车匆匆穿梭于月光之中,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那儿只有一栋平房孤零零地伫立在黑暗之中,距离最近的其它亮有灯光的屋子至少有七八百米。 阿桑将自行车停靠好后,便朝平房走去,同时摸出衣兜里的那张专家号,兴奋地朝屋子正在缓缓打开的大门叫道,嘿,你看我弄到了什…… 但她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突然一下栽倒在了地上。 她艰难地从地上支起身子,费力地回头,结果只看到一道伫立在黑暗中的高大阴影以及朝她挥舞过来的第二下棍子…… 阿桑无力地扑倒在地,双眼已经被血糊住,看不清任何东西。在意识即将丧失前,她拼劲最后一丝力气,朝呆立在屋子大门口处的人发出微弱无比的最后一声低呼:快逃…… |
通灵进行到这里就只剩下一片无尽的黑暗,我明白,这是我能从这活死人阴灵之气中感受到全部东西了,便结束了这次通灵。 这时,活死人迫不及待地问我,可有发现什么? 我点点头说,虽然能从你身上感受到的线索不多,但我想应该很有用处,给我点时间,也许我们很快就能查清你的身份! 接着,我把通灵时所见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她,并让她再好好想想,看看这些事情能否激起那部分被她彻底遗忘了的记忆。 然而人,她听了之后,只是摇头,表示自己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安抚她说,好歹这次通灵还是有收获的,至少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你生前的名字可能叫阿桑,而且我也看清了你的长相,还有你曾在一家名为汉化中心医院里和一个光头号贩子买过专家号——你就算忘了过去,可这段往事还是残留在你的阴气里若隐若现,足见这件事对你来说绝对重要,也许可以成为我们查清所有真相的突破口。 然而,活死人的心思好像根本就没在我的话上,而是喃喃道,你说,我遇害时,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场,而我则叫他赶快跑? 我点了点头,说的确有这么回事。 这个生前应该名叫阿桑的亡灵突然烦躁起来,问,那他究竟是谁?是我的亲人或者朋友吗?他……会不会也和我一样已经死于非命?! 我一时无法回答她的这个疑问,因为在通灵时,我既没能看清袭击阿桑的凶手真容,也没能看清那个出现在平房门口的人影模样,唯一能确定的是,阿桑遇袭之地很可能就是发现她尸体的一度被米海鸥一家租下来充当仓库的平房,因为那儿的场景和我之前听陈觉描述过的四年前火灾现场十分的相像。 不过,从当时的情况来看,我还真无法排除阿桑说的那种可能,搞不好那会儿遇害的实际上不止她一人,这其中还潜藏着另外一个尚未被世人发现的受害人,而这人的尸体不知被凶手藏匿得更好更深,以至于直到今日都未被人发现! |
这时,沈岩打完电话匆匆赶了回来,听我说了刚才通灵所见后,说他知道那家汉化中心医院,就在距离靖州市不到三个小时车程的百杉市。 这哪需他说,身为医学生的我早就听说过这家以看肾脏疾病为特长的专科医院,知道多少人为了能求得那儿的一家专家门诊号而在医院挂号室彻夜拍长队或者不惜花重金从黄牛手中购买。 看样子,这阿桑或者她身边重要之人八成是得了严重的肾病,才会使得她去找那个光头黄牛。不过,以刚才通灵时所见,我敢肯定她和这光头不仅仅是生意关系,应该之前一早就是认识,而且说不定还彼此还有些交情。要真是如此的话,只要我们能找到这光头,估计就能通过他解开不少谜团。 在我和沈岩说这个情况的间隙,阿桑已经回到了谢蓉蓉的肉体内。令人不得不称奇的是,就在她的魂魄进去的瞬间,原本裂成两瓣的肉体就自动复原如初,丝毫看不出任何的损坏。 再度变成谢蓉蓉的阿桑走到我们面前,烦躁地说她就给我们一天时间,要我们务必查清楚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更要弄清楚她遇害当日和她同在平屋之人的身份及下落,要不然叶柔就必死无疑! |
沈岩急得大吼起来,你刚才不是还说给两天时间吗,怎么现在一下缩水成一天了? 阿桑狠狠地扯了扯耳边垂下来的头发,冷眼道,我已经等了那么久,实在不想再等下去了,我必须知道我是谁,还有那个人是谁?他到底怎么样了! 见沈岩张嘴还要分辨,她面色一沉,厉声道,你少给我废话,这事你办得到也得办,办不到也得办,要不然就等着和你女朋友说再见吧! 知道和这个蛮不讲理的亡灵多说也没什么用,我拉了拉沈岩的衣袖,示意别白费口舌和她争辩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回去尽快想办法查清她想知道的真相,要实在不行,就和孟显一起想办法,看看能否还有别的法子强行制服她,保得叶柔安全。 可与此同时,我也看出来了,那个出事当日和她一起在平房里的那个不明人物对她来说一定非常非常的重要,重要到了就算她已经死去多年,已经记不清所有往事了,可依然无法割舍下那份对其潜在的关怀之情。 也正是因为出于对那人的万分担忧,阿桑才会突然变卦,硬逼着我和沈岩在短短一天就交出答案来。 我不禁好奇起来,那个人究竟会是谁,竟令这个猎食活人为生的恶灵如此的牵挂担忧?难道是父母亲之一,又或者是热恋中的情人?考虑到阿桑当时的年龄以及她和对方见面时的场景,我倒更倾向于后者,因为若是父母亲的话,那她就应该是直接回到家中,而非在大晚上的独自一人跑到那种偏僻之地才对。 在离开明熙书店前,我问了阿桑最后一个问题,那就是谢蓉蓉的灵魂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
在离开明熙书店前,我问了阿桑最后一个问题,那就是谢蓉蓉的灵魂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阿桑说,在米海鸥儿子死后,谢蓉蓉的亡魂就已经离开肉体,去往该去之地了。她之前之所以不肯归阴,无非是怨恨养父母的狠毒,一度想要报复他们,可无奈自身灵力太弱,无法达成心愿。 在这四年中,谢蓉蓉的亡魂曾不止一次鼓动灵力更加强大的阿桑帮助她杀死其养父母,但后者考虑到自己寄居在一个未成年少女体内需要一个正常家庭作为掩护,才能在这社会上安然“生存”下去,所以一直没有同意那么做。 直到阿桑因为不愿意离开明熙书店和米海鸥夫妇决裂,一怒之下烧死了他们的儿子,看到养父母为此而痛不欲生的谢蓉蓉觉得他们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魂魄终于可以死而瞑目了。 |
因为时间紧迫,这一夜我和沈岩两人基本上没怎么睡,先是找林海,求他尽快找人去查找那个在汉化中心医院做生意的光头黄牛,随后又回到孟显的住处,帮着他一起准备各自超度活死人需要的各种东西。 次日一大早,我俩顾不上各自的课程,跑到陈觉所在的派出所,催问他的调查结果。 陈觉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两只眼睛浮肿发泡,看来昨晚也是开了夜车,但还是难掩兴奋地告诉了我们,经过一番查找,他还真从派出所的各种记录里发现了一个很耐人寻味的线索,说不定可以帮我们揭开那个“阿桑”的真实身份。 原来,昨晚陈觉追查和明熙书店相关的所有人员信息时,意外地发现了一条登记于四年半前的人口失踪报警记录,这位失踪者不是别人,正是原租住于环西路57号的苏佳彩的女儿严小桑。 我知道,环西路57号正是明熙书店所在屋子的具体地址,但问题是这苏佳彩又是什么人? |
正疑惑着,就见沈岩回过头来问我道,对了,小竞,你不是和我说过,五年前那栋屋子里有个老板娘不幸在卫生间里摔死了,好像就是姓苏吧? 经他这么一问,我才想起来,之前我和艾俪在街上碰上的热心老人的确说过,五年前意外死在环西路57号的那个服装店老板娘就是姓苏,便连忙问陈觉这苏佳彩是否就是她。 陈觉立刻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说苏佳彩就是第一个死在那栋屋子里的服装店老板娘。 而她的女儿严桑当时十九岁,初中毕业后就一直没有正规工作,平日里靠向母亲要钱过日子,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个标准的啃老族。 苏佳彩出事后,因为距离房子租期还有两个月,因为父亲早逝、没有固定住所的严桑就暂时住在环西路57号。 后来房租到期,房东前去查看情况时,并未见到严桑身影,只看到了留在屋子里的一张落款是严桑的纸条,上面写着她已经收拾走了母亲和自己的一些贵重物品并离开了靖州市,至于留在房子里的其它东西都不要了,任凭房东自信处置。 那房东也未多想,就找人腾空了屋子里的东西,重新打扫一番后准备另行出租。直到一个多月后,有个自称是严桑堂舅的人前来找她,发现人去楼空后,且找不出她下落后,才跑到就近的派出所报了警。 |
不过,当时负责此案的警察调查走访一番后并不认为严桑真出了什么事情,最大的可能还是她在母亲过世后,在本地没有任何近亲或者朋友的她离开了这个原本对她这个外地人而言不过是个暂住地的靖州市,到别的地方另谋出路去了。 可一开始,严桑的堂舅并不满意这个结论,曾多次来派出所吵闹,要求警方继续追查严桑的下落。可没过几个月,就连他也不再出现了,于是办案人员认为他八成是已经有了严桑的消息,就更加认定没有必要继续追查此事,就逐渐把其遗忘到了尘埃角落里。 听到这里,沈岩忍不住插嘴说,这个办案人员未免也太不负责任了,难道他就不会找严桑堂舅核实一下,对方是否真的已经知道她的下落? 陈觉苦笑着说那位同事当时的行径的确有些失职,所以今天一早,他就按照报警记录上登记的电话号码想要联系上严桑的表舅,进一步核实严桑的情况,却发现这个号码已经注销掉了。不过,这也难不倒他,那号码已经失效,但他还是能根据电信公司的记录查找到它原来用户的相关信息,只不过还需要些时间而已。 这时,我突然想到了件事,忙问陈觉,那份旧报警记录里可有严桑的照片? 陈觉说有,当时严桑表舅来报警时曾提供过她的一张相片,而且不一会儿就找了出来给我。不过同时,他也疑惑地问我要看严桑的照片有什么用,难不成我还认识她? 我没心思和他多做解释,因为就算告诉他,我昨晚和活死人谈过话,知道她并非谢蓉蓉本人,他也百分之九十九不会相信,只是赶紧拿过他翻出来的照片一看,发现上面那个扎着马尾辫的二十来岁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我在通灵时看到过的那个向黄牛买票,最后却惨死在偏僻平房前的那个女人! 当我斩钉截铁地告诉陈觉,出现在绘春县平房里的焦尸肯定就是失踪了的严桑时,他的表情只能用稀奇古怪来形容。 |
见他张了张嘴正要问些什么,我忙说,你先别忙着提问,因为现在我也没办法和你说清楚我究竟是怎么确定这件事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到严桑的表舅——看这情形,他应该是她在这世上剩下的走得比较近的亲戚了,并向他核实严桑是否依然处于失踪状态。 但与此同时,我心里也暗暗觉得有点说不通,因为看严桑表舅之前对她行踪的关系程度,要她真一直没有消息的话,应该会继续不断地来找办案民警才对,怎么会就此放弃了呢? 听了我的疑惑后,好歹有些回过神来的陈觉回答说,要是我刚才推测的都是真的,要解释严桑表舅的事也不难,他以前在办案过程中也曾多次碰到过,最大的可能就是凶手做了什么事,让被害人家属以为他们去了遥远的异乡,还活得好好的。 当陈觉起身离开去追查严桑表舅的下落时,我和沈岩一时无事可做,只能焦灼不安地在他办公室等待,一会儿感觉时间过得实在太慢,陈觉去了这么久还没什么消息,一会儿又害怕时间溜走得太快,万一过了活死人给的期限,我们依然一无所获的话,那又该如何是好? |
就这样同热锅上的蚂蚁似地在陈觉办公室熬过了近两个小时,我们终于先等到了来自林海那边的电话。 林海告诉我们,他托人调查那个光头黄牛的事已经有了结果。 原来这光头名叫黄刚,是个资深黄牛党,多年来一直靠倒卖多家大医院的号子为生。被林海托付的人找到的时候,这家伙正揣着一叠医院的专家号,在汉化中心医院里到处兜生意呢! 据说,这小子一听眼前这位找上门的警察并不是来查他倒卖号子的事时,立马满脸堆笑,表现得十分合作。 当那位警察问他四年半到五年前之间,是否有一个叫阿桑的女子来向他买过肾科一位姓徐的博士专家的号子,并大致描述了女子的容貌特征后,黄刚只略一思索就给出了答案。 严桑!他斩钉截铁地对那个警察叫道,大哥您说的一定就是严桑! 那警察问他,时隔那么久了,他怎么就能这么快说出并肯定他问的就是严桑,是不是他早就认识这个人? 黄刚马上点头称是,说那严桑实际上就是他以前的初中同学,接着便有些紧张地问那警察,为什么要找严桑,是不是她出了什么事? |
那警察听出了他里有名堂,便厉声问他何出此言,是不是和她的事有什么纠葛? 黄刚吓得自摆手,说自己是大大的良民,平日里除了干点黄牛干的事,其他违法乱纪的事从来就没搀和过,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四年多前,曾有一个自称是严桑表舅的男人来找过他,向他打听严桑的行踪,他才知道她似乎失踪了。 后来,他也留心过她的消息,可却再也没听说她有出现过,虽然也揣测过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毕竟他和她只属于普通同学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也就没有一直继续关系她的事。 那位警察敏锐地觉察到,刚才黄刚说到严桑表舅时,语调有些怪异,顿时起了疑心,追问他严桑表舅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不然他提到此人时怎么会是这种语气? 黄刚一开始还不大肯说,直到那警察威胁要把他衣兜里的号子全部没收,才缴械投降,告诉了他这么个情况,说当他和严桑还在读初中的时候,他们班上某个和严桑是邻居的女生在和她发生矛盾后就到处和人散播说严桑不是她爸亲生的,而是个来历不明的野种,因为左邻右舍们都看得出来,这女孩长得既不像她妈,更不像她爸,为了这事,她爸没少和她妈打架,闹得家里整天鸡犬不宁。 严桑闻知此事后气得要命,找到那散播谣言的女生狠狠打了一架。可就在他们班的班主任为她打架的事上门去找家长时,却万分惊恐地发现她父亲居然在家开煤气自杀了! 从严桑父亲留下来的遗书来看,这个生性有些窝囊的男人恨透了妻子非但给自己戴绿帽子,害得他白白替那个奸夫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而且直到今日依然和那人保持非正当关系,当他是白痴。 据说,为了这事,从此在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的严桑也跟着恨死了自己母亲,原本有希望考上重点高中的她开始自暴自弃,成绩一落千丈,初中毕业后什么学校也没考上,也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严桑母亲大概觉得有愧于女儿,就一直包容着她,给她钱花。严桑也就心安理得地过起了这种啃老的生活,终日和一些狐朋狗友在外面厮混。 |
那警察已经听出了黄刚的言下之意,问他是否怀疑四年多前那个自称是严桑表舅的男人实际上是她的生父? 黄刚毫不犹豫地说他猜得一点都不错,还问知道他为何会这么怀疑吗?那是因为当初来找她的“表舅”和严桑长得实在是太像了,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如果他是严桑亲舅舅,那两人长得像好歹还算情有可原,可他从没听说过那个表外甥女和表舅之间会长得如此相像的! 而且,这黄刚也算是在江湖上混迹已久的,在那男人向他打听严桑下落时,也不忘向他回套了几句话,发现这男人一旦被问及自身情况,比如工作、家庭成员时,总是躲躲闪闪,不肯细说。 这下,黄刚愈加笃定他八成不是严桑什么正牌表舅,而是传说中她那个从未光明正大露过面的亲生父亲! 那警察在记下这一重要线索后,又问黄刚,严桑为什么要看肾科专家号,是不是她或者亲友身体不舒服? 黄刚说他当初见她多次和他或买或要徐博士的专家号,好奇之下也问过她这个问题,可她始终不肯细说,直到后来他遇上她一直在看的那位徐博士,才从他口中套出了点情况。 因为混迹汉化中心医院已久,黄刚和这里的不少医生都认识,部分甚至关系还不错。 当那位徐博士听说他和严桑是同学,而且她的号子还是他帮她挂的时,倒也没隐瞒,对他说,你那位同学可是个大好人,她打算资助一位尿毒症病人换肾,为此拿着她的病历来我这里咨询过好几次了,而且最后一次见面时,她已经和徐博士说好,下回要带那位病人过来给他看看。 但令黄刚和徐博士都感到纳闷的是,严桑从黄刚手中买走了徐博士的专家号后,却在开诊那日没有出现,也不见她和徐博士提到过的那位病人过来。 |
那警察奇怪不已,说严桑自己不是没工作、靠她妈妈养活吗?她哪来的钱资助别人换肾?这费用可不低啊! 黄刚说他也琢磨过这个问题,还一度猜测严桑是不是买彩票中大奖了,可后者口风很紧,无论他如何打听,她都是坚决咬死,不透露半点消息。 警察又问他,可知道严桑资助的那位尿毒症病人的具体情况,还问他严桑身边除了母亲之外,可还有什么关系十分要好之人,尤其是恋人什么的。 但黄刚说他从来就没看到过这人和严桑一起来医院,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关于这一点,严桑也始终不肯透露分毫。 至于严桑有什么亲近之人,黄刚更是一问三不知,说他和严桑只是普通同学,关系还没好到分享各自私生活的地步,要不是那时候有求于他,严桑搞不好根本就不会和他联系。 见从黄刚这里已经问不出多的消息,那警察又特意跑去找了那位徐博士。 可是那位博士想了半天也没能想起严桑资助的那位病人具体信息,毕竟时间过去那么久了,而他每天接诊的病人又多如牛毛,所以没有特别留心去记下那个一直未曾谋面过的病患信息。 |
在结束和林海的通话后,我和沈岩讨论了一会儿,得出了这么个推论: 那个和严桑一起出现在绘春县仓库里的人也许就是她想资助的尿毒症病人,因为我在通灵时清楚地看到她当时可是很兴奋地跑向那人,想要告诉对方,她挂到了徐博士的号子。而且,这人既然出现在那座平房里,就说明他当时就租住在那里。 但问题在于我和沈岩接下来翻遍了陈觉留下来的他从绘春警方那边得来关于四年前米海鸥家租住仓库火灾焦尸的旧案卷,始终都没有发现这座平房的房东或者租客中有谁符合我们想要寻找的神秘人的特征,因为在严桑遇害的这段时间内,平房因为漏水,并没有租出去,而是交给了一个叫刘大山的泥水匠负责翻修。 我琢磨了片刻,随即想到这个神秘病人会不会就是刘大山或者帮他一起干活的合伙人或者亲友,因为当时负责翻修房子的这些人拥有这座房子的钥匙,大晚上的出现在那里也合情合理。 沈岩摇头说,这人应该不会是刘大山,因为作为房子的翻修者,在四年前房墙惊现焦尸后就理所当然地成了绘春警方的头号嫌疑人,并对他做过全面的调查,要他真患有严重疾病,一定会记录在案。而且,他要真病得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还能当泥水匠、干修房子这种体力活呢? 沈岩说得的确在理,刚刚觉得事情有些眉目的我再度陷入了一头雾水之中,现在唯一清楚的是,我之前曾推测,那个严桑想要我们迫切弄清楚身份的神秘人已经可以排除是她父母亲了,因为她母亲苏佳彩已经先于她而死亡,养父更是在她少女时期自杀而为,至于那位应该是她亲生父亲的男人则在她遇害后还活得好好的,并到处打听她的下落——要是此人在她出事时也在场的话,就应该早就知道她究竟出了什么状况,无需多此一举了。 所以,照目前形势来看,我之前的猜测应该是对的,那个令严桑至死都牵挂不已的人非常有可能就是她的恋人——这正符合她这个年龄段女孩对爱情充满极大的热情和美好期望,而且一旦陷入热恋,就会全力以赴,不可自拔。 而严桑的这个恋人却因为身患尿毒症需要换肾治疗,所以她才会几次三番拿着他的病历到以看肾病为专长的汉化中心医院去找徐博士咨询。我猜,也许她对黄刚说她资助了一个病人只是个幌子罢了,目的只是不想让黄刚打探并八卦她的私事,要不然她这么个连自己都养不活的人又拿来的巨款去资助别人做换肾手术呢? |
我和沈岩正低声讨论着,陈觉回来了,告诉了我们他刚刚查到的最新消息。 首先,他找管理户籍的警察并联系了相关社区把严桑的社会关系又好好地梳理了一遍,结果发现她根本就没有一个叫金海的表舅——当时其在报案严桑失踪时登记的就是这个名字。 说完这一点后,陈觉有些奇怪,问我和沈岩对此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沈岩便把刚才林海的调查结果转告给了他,后者顿时一脸的恍然大悟,说看样子那黄刚的猜测没错,这个金海文果然不是严桑的表舅,而极有可能就是她的亲生父亲,所以难怪他会如此关心她的下落。 接着,陈觉便颇为兴奋地给我们讲了他查到的第二件奇怪之事。 他说,金海文之前登记的那个电话号码是个外地号码,现在经过追查,他已经知道这个号码注销前的原主人是谁了! 沈岩见他如此兴奋,就知道这条消息一定非常关键,便立马瞪大了眼,追问他,这电话的主人究竟是谁? 结果,陈觉在关键时刻故意卖起了关子,反叫沈岩猜猜看这人的身份,这让原本就急上火的他差点蹦起来要去掐他脖子,好让他赶紧把答案吐出来。 我赶紧出手阻止了这两人的又一次互掐,同时又给陈觉说了不少好话,才让他终于揭晓了答案。 这下,我终于明白陈觉兴奋的原因了,没想到这天底下竟然还真有这么巧的事情,这个电话的原主人竟然不是别人,竟是三年前失踪、被人藏尸于明熙书店墙缝内的死者胡国章! |
楼主来更新了,马上就到这个故事的结局了! |
不,这根本就不是巧合!很快,我就意识到,这些看似散乱的事件中实际上绝对是有彼此关联的,也愈加证实了我们先前就已经想到过了一种可能,那就是杀害严桑和胡国章,并用相同方法藏匿尸体的极有可能是同一个凶手。 而如今,我们终于在一大堆杂乱的信息中,找到了将这俩起案件联系起来的关键点! 我急忙问陈觉,莫凡这胡国章就是严桑的亲生父亲,那什么金海不过是个化名? 然而,陈觉却从他桌面上快堆成山的一堆旧案卷中翻出了一张旧照片递给我说,你自己看吧! 我知道这照片上应该就有胡国章的真容,急忙拿过来一瞧,却失望地发现他跟严桑长得八竿子都打不着,半点都不像,便明白他并非那个金海。 陈觉说他查过金海这个名字,但同名同姓的人实在太多,没有什么结果。 我倒认为这个问题应该不大,既然这金海会登记胡国章的号码,就说明这两人关系应该不一般,只要找胡国章家人问问,说不定就会有所发现。 于是接下来,我和沈岩跟着陈觉一起离开了派出所,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胡国章的家属。 |
胡国章老婆李梅正在儿子家里帮着养孙子,一听我们提到金海这个名字,马上就眼睛一亮,说这人可是胡国章以前的同事兼老朋友,但已经去世了。 说完,她还从椅子上起身跑到里屋拿出了本相册,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说,照片中和胡国章一起合影的就是金海。 我接过相册一看,发现照片中的金海还真和严桑长得十分的相像。 就在这时,站在我边上的陈觉不知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把从我手中抢过了相册,紧贴到鼻子跟前,看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沈岩好奇地问他到底在看什么。 陈觉指着那面相册上另外一张照片问李梅,这上面坐在胡国章后面草坪上的女人是谁? 顺着他所指,我看到那张照片的背景草地上还真坐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看上去就像是被镜头无意间捕捉到似的,脸部微微偏离镜头,不过还是能大致看清其长相。 李梅瞄了眼相片,说她也不知道这女的是谁,但是人都看得出来,她说这这话的时候目光闪烁,而且口气也有些犹豫。 见状,陈觉马上对她说,这女的十分特殊,说不定就是解开她丈夫被害之谜的关键钥匙,所以她要是知道些什么,一定要全部说出来。 |
李梅一听,这下不敢有所隐瞒,不过在坦白之前,她还是特意强调,这件事也是她以前听胡国章喝高了之后无意间提起,酒醒之后他就不承认了,所以也不知是真是假,而且我们接下来如要去找金海家人核实的话,可千万不要说是她讲的,要不然人家到时候找上门来指责她造谣生事,那可就要命了。 在得到陈觉的反复保证不会向金海家人泄露消息来源后,李梅就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这么件令人尴尬的往事。 她告诉我们,胡国章和金海是就读于同一所师范学院的师兄弟,两人毕业后又在同一所学校任教,所以关系非常的好。但据她所知,金海的家庭生活并不幸福,夫妻关系十分的冷淡。 出于好奇,李梅曾多次问过丈夫,金海老婆早年时无论是外貌还是工作、脾性都不差,怎么就和丈夫处不好呢? 大多数时候,胡国章都只和她推说大概是这两人八字不合、命中犯克吧。唯多年前一次喝高之时,才向她透露,说金海夫妇之所以关系僵硬,主要是金海一直都忘不了他的初恋情人,还说直到现在,他都和那女的暗地里保持着联系,他老婆明知此事、气得要命,可又拿他没办法。 李梅奇怪了,问胡国章,既然金海始终都忘不了他的初恋,两人为什么不干脆结婚,莫非那女的也有老公、孩子? 胡国章一边喷着酒气一边对她说,你以为金海和那女的不想结婚啊?可这两人也算倒了八辈子血霉了,都已经发展到实质性关系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两人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妹——那女的不是她爹亲生的,而是她娘和金海爹多年前偷情所生!在极度无奈之下,金海和她只能忍痛分手,但即使如此,他还是一直没办法忘了她,在咬牙断了近十年联系后,又想方设法找到了她。 听胡国章这么一说,李梅忽然想起来,前段时间,她曾无意间在街上遇到金海和一个陌生女人走在一起,言谈举止十分的亲密,在看到她之后,他就慌忙拉着她往边上的小弄堂去了。当时她就曾怀疑过金海是不是有了外遇,现在想来,这女的倒极有可能就是他的那个初恋。 她又问胡国章,金海这初恋的姓名工作等具体信息,可这时候胡国章酒好像醒了一些,说什么也不肯再和她透露分毫了。 |
这事之后大约三个月,金海约胡国章一起去郊游钓鱼,回来时还带了几张当时拍的照片回来。当李梅把照片往相册里放的时候,无意间发现胡国章的一张单人照后的草地上坐着的那个就像是某个无意间被相机镜头拍摄到的女人十分的眼熟,再仔细一看,才认出她就是曾经和金海一起亲密逛街的那个个。 由此,李梅开始明白,当日一起去郊游的肯定不止金海和胡国章两人,前者的那个秘密情人也一定在场。于是,她便拿着这张照片去问丈夫,可后者却不耐烦地让她别多管闲事,更严厉警告她决不许向金海家人提起这事半字,要不然非跟她离婚不可,吓得她自此就没再敢问过这神秘女人的事半句。 |
说到这,李梅才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问陈觉是不是认识金海的秘密情人,要不然怎么会认出相片中的她。 我就抱有相同的疑惑,虽然通过之前已经掌握的种种迹象,对这女人的身份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可还是朝陈觉投去询问的目光,希望能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陈觉激动得双手握拳,说真没想到这一系列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件中竟然隐藏了这么多的丝线,暗暗地将其连接成片,看样子我们今天这一趟还真是来对了,收获了如此重要的线索。 沈岩不耐烦了,说哥们你能不能别这么啰嗦,赶快说重点! 陈觉这才停止了感慨,告诉了我们说,这照片中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严桑的母亲,也就是五年前意外摔死在卫生间里的服装店老板娘苏佳彩! 陈觉的答案完全符合我心里的猜测,其实这也是明摆着的事,既然严桑和金海容貌酷似,两人应该就是父女关系,那她母亲和金海肯定存在情人关系。 而真正令我感到吃惊的,还是金海和苏佳彩竟然存在血缘关系,这就意味着严桑并非一个普通孩子,而是近亲乱伦生下的孩子!也不知她生前是否知道这一点,若是知道,又是以何种心情面对自己这种非同寻常的身份? 沈岩则颇为丧气地说道,虽然咱发现了严桑和她亲生父母的特殊秘密,可还是没弄清楚她和胡国章遇害的真正原因。啊,对了,陈觉,既然胡国章的尸体出现在明熙书店里,为什么你们之前没拿苏佳彩的照片来让他家属辨认,要不然一早就可以发现这个情况了。 陈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解释说胡国章遇害时间是在三年前,而苏佳彩早于五年前死亡,所以警方才没把这两人关联在一起,就这么忽略了这条线索。 |
我推了推沈岩的肩膀说,表哥,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我看我们得尽快设法找到金海的家人,说不定能从他们那儿发现点什么。 接着,我便问李梅,她刚才说金海已经去世了,那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李梅回答说,金海是在四年多前去世的,死因是某天晚上,他踩着小板凳趴在自家阳台边缘去收晾晒在外的衣服时,一不小心从七楼掉了下去,当场就一命呜呼了。 四年多前?照这么看来,金海应该是在严桑遇害后没多久就出事了,所以后来他就没再去陈觉他们派出所催问严桑失踪案的调查结果了。可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严桑死后不久,这世上唯一关心她下落的人也跟着也在自己家中意外摔死? 在自己家中意外摔死?意外摔死……刹那间,我不由得被这几个字刺得浑身一震,猛然意识到,这金海的死亡原因好像和苏佳彩的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以一种不太会令人生疑的方式,意外摔倒或摔落致死,这真的只是单纯的巧合,还是说其中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可怕秘密?! |
我愈发觉得我们现在迫切需要找到金海的家人详谈,因为他们可能是唯一了解金海出事时具体情况的人了,便问李梅,可知道金海家人如今在何处? 李梅说,金海和胡国章两人经历相似,一开始都在外地任教,后来都逐渐搬到了靖州市。如今,金海的老婆和一对儿女就住在本地,前几日警察发现她丈夫尸体后,那女人和儿子一起上门来慰问过,她记得自己把他们家的住址写在一个小本子上,现在就去找来给我们。 当李梅终于找到金海家人住址递给我们时,沈岩不解地问她说,听你之前的说法,金海老婆应该是知道他有外遇的,而且两人关系恶劣,那她为什么就不离婚呢? 李梅叹了口气说,金海老婆也是个苦命的女人,金海明明心里装的是别的女人,可她就是放不下他,我猜她一开始不离婚,除了为一对儿女考虑外,还想挽回他的心。再到后来么,估计她想离都离不了了。 沈岩问,为什么会想离都离不了呢? 李梅又叹了口气,因为她后来得了重病,丧失了劳动力,丢了工作,全靠金海养着,也就没有了离婚的资本。 我随口问她,这女人得的是什么毛病,这么厉害,连工作都没法干了? 李梅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好像是腰子坏掉了,叫、叫什么尿毒症。不过后来,她也算苦尽甘来、熬出了头,她那儿子出息了,靠搞建筑赚了不少钱,帮她找了好医院换了肾! |
可以说,我、沈岩和陈觉三人离开李梅家时,一个比一个兴奋,因为我们寻找已久的真相终于近在咫尺,马上就要大白于天下了,所以叶柔也就有救了! 在前往金海妻子——那个李梅老婆只知道叫彩萍的女人家的途中,陈觉先通知了他的同事,寻求支援。 而他的同事根据他提供的住址很快就查找到了金海儿子的身份信息,发现他目前就在本市建材市场开了家店铺,便火速赶往那儿,并成功地将他截获在他自己的店内。 当我、沈岩和陈觉敲开金海生前所住房子大门时,他的遗孀彩萍刚好在家。 诡异的是,在我看到她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心中立马涌现了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总觉得这女人好像以前在哪看到过,可一时半会儿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彩萍最初对我们三人的到来颇显意外,尤其是当我们追问起金海的死因时,听出其中怀疑之意的她顿时怒不可遏,说我们这些警察——显然,她把我和沈岩也误认作是警方的人了,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跑到她家里来搞这种莫名其妙的幺蛾子! 可当陈觉告诉她,警方在绘春县郊区的一座平房内发现了严桑的尸体时,她立刻倒吸了一大口凉气,脸上的惊恐之色用任何言语来形容都为过。 |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毫无预兆地推开了虚掩的屋子大门冲了进来,惊慌失措地向彩萍喊道,妈、妈,不好了,刚才警察来店里带走了阿旭,说、说是怀疑他和一起杀人案有关! 闻言,彩萍的脸一下就变得跟死人一样惨白,额头上很快就渗出了大片大片的汗珠。 正当我以为这个刚进门的女人就是彩萍的女儿时,目光无意间飘落到客厅一侧墙壁上悬挂的一组相框上,这才从其中一张婚纱照中认出这女子原来并非彩萍女儿,而应该是她儿媳,因为那张结婚相片中的新郎容貌和彩萍十分的相似,应该就是她的儿子金旭。 金旭和彩萍酷似的容颜再度触动了我心底的某根弦,令我顿生一种如坐针毡的极度不安感,因为这个时候的我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对这种长相之所以会感到似曾相识的原因了,那就是—— 我曾见过相似容颜的人,而且这个人不久前还曾和我们在一起! |
就在此时,沈岩也注意到了墙壁上的这组相片,先是愣了愣,继而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指着位于最边缘上的一张,回头颤声问彩萍道,她、她就是你的女儿?! 在这一刻,我也看清了,沈岩所指的照片是张合影,里面并排站着三个长得十分相像的人,这里面除了彩萍和金旭之外,剩下的那个年轻女孩虽说不上非常的漂亮,可是那么的清秀温婉,一如她平日里和我、沈岩相处时的模样。 叶柔……居然是叶柔!我做梦都没想到,竟会在这里看到她的影像,原本还被胜利的喜悦冲击着的大脑顿时嗡嗡作响,一片混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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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都不知道自己后来和沈岩是如何离开金海家的,浑浑噩噩间,只知道陈觉的同事赶过来带走了叶彩萍——直到那会儿,我才发现原来她姓叶,叶柔是跟着母亲姓的。 后来的事,我没有参与,而是听陈觉转述的。 据说,叶彩萍跟着警察到了市公安局后,面对刑警的询问,就立刻承认是她杀害了严桑。 可当警察问及详细的杀人经过、藏尸细节时,她却支支吾吾了半天,怎么也说不清楚,到后来则干脆眼睛一闭,说时间过去太久,她实在是记不清了,还说反正她已经承认了杀人罪名,那就无需多说什么,尽快判她死刑不就好了? 办案警察当然不是傻瓜,早就看出来她这是在替人顶罪,而能让她如此不顾性命也要保护的人,一定就是此刻正坐在隔壁审讯室里的金旭。 和母亲的截然相反的是,面对警方的种种质问,金旭不是装疯卖傻、装聋作哑,就是大呼小叫、乱发脾性,绞尽脑汁地和警察周旋。 |
可当负责此次问话的警察也不是吃素的,先放任了他瞎闹了片刻后,就开始放大招,给了他当头一棒,先是告诉他,现在警方已经通过DNA对比,确认死者就是严桑——这还得感谢明熙书屋的房东,在严桑“留下”一张屋子里剩余东西可以随意处置的纸条失踪后,并未将她的日用品一丢了之,而是打包后存放在了某个地方,以防哪一天她反悔了又跑来和他讨要,警方由此从她用过的梳子和牙刷里提取到了DNA标本,用以和绘春那边的焦尸进行对比。 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四年前,绘春警方就曾在严桑尸体没有烧焦的一侧里找到了一根并不属于她的带完全毛囊的短发,只是一直苦于没能发现对比对象。而昨天,这边的法医在胡国章的其中一个指甲缝里提取到了少量的人体皮肤组织,估计是其在和凶手搏斗时抓伤过他,而凶手因为紧张或者时间匆忙,忘记或者没能完全清理掉这个证据,由此给警方留下了完全可以一锤定音的重要证据! 当法医走进审讯室,取走了金旭的DNA样本后不多,绘春警方又传来了这样一个消息:当他们拿着刚刚收到的金旭照片的传真件火速找来刘大山家人辨认后,这个在翻修完藏有严桑尸体的平房后不久就失踪的泥水匠的大儿子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中人曾和父亲合作过一段时间,但后来就没了消息。 |
面对警方的种种已经掌握或者即将浮出水面的证据,金旭很快就成了个泄了气的皮球,哭丧着脸,眼巴巴地问警察,如果他现在招供的话,还能不能算他坦白从宽? 办案警察说,那得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 金旭马上点头如捣蒜,说他全招,什么都告诉警察,他们可以不验什么DNA,就算是他自己招供的,务必给他争取个宽大处理。 接着,他跟警察要了支烟,吞云吐雾了一会儿,大概终于理清了思绪,才交代了他杀害严桑和胡国章的前因后果。 |
这事说起来也只能算是造化弄人了,多年前,当金海和苏佳彩因为上一辈的错误而陷入了一场令两人痛苦终身的不伦之恋的时候,两人大概打死都意想不到,天地那么大,可在若干年后,他们的儿女竟然也会走上他们的老路,重蹈他们的覆辙。 金旭和严桑偶遇于一列火车车厢内,当时家境贫寒的金旭为了给病重的母亲攒够医疗费,身为建筑工的他经常满世界地乱跑找活干,而严桑则因为家庭的不幸,三天两头地在外游荡。 于是,两个孤独的年轻人在命运的捉弄下,在那次旅途中相遇相识,并逐渐走到了一起。 刚开始这段恋情时,金旭是那么的幸福。严桑出现就像是一束灿烂的阳光,照亮了他原本因为家庭不和、母亲病重、经济压力等种种原因而阴云密布的人生。 更让他感动的是,当严桑得知他母亲身患尿毒症,需要巨额医药费治疗时,非但没有嫌弃,还在他揽不到活时,拿自己的钱补贴他。就在那个时候,他还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混出个人样,将来要对她好一辈子。 当然了,那会儿他虽然因为现实所迫,不得不接受女朋友的资助,可慢慢地还是疑心起了她的钱财来源,因为他很清楚她根本就没工作,也从来就没有正经工作过,可她每次给他的钱都不算小数目,甚至后来他母亲的病进展到除非换肾才能继续活下去的地步时,她还信心十足地向他保证说,她能弄到那笔对他来说完全是天文数字的医药费。 看着这个社会的风气一天比一天底下,金旭一度忍不住怀疑起她是不是为了他做了什么不正经的营生。 当严桑听了他的质疑后,气得和他大吵了一架。不过,也是在那之后,他才真正了解到了她家庭的特殊情况,得知了她的尴尬出身。 |
原来,严桑母亲结婚时,实际上已经珠胎暗结,怀了前一个恋人的孩子。她那个姓严的丈夫用现下流行的话来说就这么莫名地喜当爹了,直到孩子长成了她亲生父亲的翻版,才惊觉自己上当受骗很多年了。 在严父自杀后不久,过去十几年中一直躲在暗处的严桑生父终于开始出现在了她和母亲的面前。 可严桑却恨这个男人,恨他在让母亲怀孕后又不负责任地抛弃了她们母女,由此造成了她如今令人不齿的私生子身份,成为世人唾弃嘲笑的对象,也间接地断送了她原本应该更加美好的人生,更恨他和母亲一起逼死了她唯一认定的父亲——这么多年来,疼爱着她长大的可不是这个她生理学意义上的父亲,而是那个姓严的男人。 所以,为了讨好严桑,也是为了弥补他这些年来对她的亏欠,她生父会想法设法满足她的一切要求。于是,她就抓住了他的这个短处,把他当成了补助男友的提款机。 终于弄清楚女友的经济来源后,金旭虽然松了口气,可还是担心,平日里一些三三两两的钱也就算了,可如果严桑真的狮子大开口和她生父要几十万钱来帮他母亲换肾,对方能答应吗? 可严桑在与他和好后却拍着胸部让他大可放心,因为那男的这些年来靠炒股赚了不少钱,已经亲口和她承诺过,等她出嫁时会给六十万块钱当嫁妆,到时候只要她去他那儿磨上几次,假情假意地叫他几声爸,估计他就会屁颠屁颠地把钱提前给她的。 金旭不理解了,说既然他对你这么好,现在你妈又孤身一人,他为什么就不和她结婚呢? 闻言,严桑立刻就沉下脸来说,那人可是有家室的,现在有多少男人都这样,既要外面彩旗飘扬,又要家里红旗不倒,家外有家,生活才算滋润! |
楼主来回来了 |
正是鉴于这一点,严桑告诉金旭,根本就无需为花那人的钱而感到不好意思什么的,这种人就算拿他再多钱都不嫌多,更何况他还是很犯贱地心甘情愿给她钱花,她要得越多,他就开心,还真以为他拿这些钱就可以弥补他亏欠她的一切了。 经过女友几次“洗脑”后,金旭也对花她父亲的钱从刚开始的惴惴不安,逐渐变得心安理得起来,更何况随着那段时日大规模的建筑装修公司如雨后春笋般飞快冒出,像他这样靠单枪匹马、小打小闹的建筑装修工越来越难兜到生意,收入一天不如一天,可母亲的药一刻都不能停,因此也只能跟着严桑靠啃那个从未谋面的未来老丈人的钱过活了。 后来某一天,金旭曾经合作过的一个泥水匠刘大山从绘春县打电话给他,说自己刚刚包下了几单生意,可因为最近身体欠佳,忙不过来,所以想将其中一两单转包给他。 那会儿正愁着没活可干的金旭一听正准备赶过去时,帮他收拾行李的母亲叶彩萍无意间看到他放在钱包里的和严桑的合影。 在得知这就是他最近正在交往的女友时,叶彩萍顷刻神色大变,继而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金旭还以为母亲是因为肾病导致的体虚,慌忙把她送到了就近的医院。谁知,叶彩萍在医院醒转过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让他立刻和严桑分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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