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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冤魂代言人》——说说一个出生在惨烈车祸现场之人与各种冤魂打交道的事[第9页]

作者:荒夜无声
首页 上一页[8] 本页[9] 下一页[10] 尾页[13]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她这话立刻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忍不住问她,三人相继遭遇不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艾俪擦干了眼泪,接着便告诉了我这么一件事。

    她说,她哥哥艾华比她大五岁,大学毕业后就在靖州市本地父亲的公司里上班。

    大约半个多月前,他经朋友介绍,到一家名为明熙的书店去算了个命……

    我赶紧打断她说,书店,我没听错吧,学姐?你哥哥为什么会到那儿去算命?

    艾俪柳眉一挑说,你别打岔啊,我这不正是要说下去嘛!

    我立马举起双手,说,好,好,我不打岔了,你接着往下说。

    艾俪这才告诉我,她哥哥之所以去书店算命,是因为据说这家明熙书店的女主人米海鸥很会算命,之前很多次都帮人家算得很准,渐渐的也就有了一定的名气。

    艾华本来一点都不迷信,可因为前段时间刚失了恋,没过多久又因为工作失误导致父亲公司损失了一笔大生意,没少受到后者责备,所以情绪一直比较低落。

    后来,艾华某个曾在米海鸥那儿算过命、并觉得她很神奇的朋友见他这段时间消沉不已,就拉着他去了明熙书店,说让米海鸥给算算,他什么时候或者如何才能转运。艾华虽然不信这种玩意儿,可又不忍拂了朋友的好意,也就跟着去了。
    那朋友领着艾华在明熙书店楼上的房间里见到米海鸥后,那女人拿出一套自制的纸牌,粗略地给艾华看了下,说这是蕴含了特殊法力的命运之牌,世间万象、生命轮回皆包容在这些看似普通、实则神奇的纸牌之中。

    艾华瞄了她手中的纸牌一眼,发现这套纸牌外表类似普通的扑克牌,不过牌面上都是一些手工绘制的简单图画,如山林、河流、婴儿等等,看上去也没像米海鸥吹嘘的那么神奇,心里就有些不屑,暗想他以前在路边碰上的假扮瞎子的忽悠人的假算命先生的道具都要比她来得像样得多。

    所以,当米海鸥洗好牌后叫他抽取一张时,他连看都懒得看,胡乱就用手指戳中了其中一张。

    可是,当米海鸥把他抽取的纸牌翻转过来时立马就倒吸了口凉气,随即指着纸牌上所描绘的那只双眼流血的骷髅头说,天哪,你、你居然抽中了死神!

    艾华的朋友忙问她,这死神牌代表着什么意思?
    米海鸥紧张不安地告诉他们,抽中了死神自然意味着死亡离艾华已经不远了,所以最近他务必万分小心,并且尽快想办法化解这次致命危机!

    艾华原本就不相信算命这一套,外加上他一开始是抱着当玩一样、调解心情的目的才跟着朋友来见这米海鸥的,却没想到心情没好转,反而被她无缘无故地胡乱诅咒一通,顿时怒火中烧,伸手一把将这所谓的命运之牌从桌上扫到了地下,起身就走。

    当他气冲冲地离开书店,走向自己停在路边的越野车时,还能听到米海鸥追在身后大喊着叫他赶紧找得道高人看看,千万别不把这死神牌当回事,因为之前……

    可艾华哪有心思听她继续胡扯,使劲一踩车子油门,就带着朋友离开了那女人。
    在路上,朋友拼命对艾华道歉,说他本来是想让米海鸥帮艾华算算如何能把运气变得好一点,却没想到这女人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这时,艾华多少已经冷静了些,对满脸愧疚的朋友说,没事,大概那女人看出我挺有钱,就故意说这种话,然后好让我花大钱跟她买破解这次危机的方法——哼,这种低级的骗人手段我早就碰到过不止一次了,哪会轻易地上她的当?

    朋友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迟疑地说,可她以前给我算命的时候,明明都说得挺准的呀,怎么这次会这么离谱?

    艾华愤然道,那大概是她运气好,瞎猫碰到死耗子,胡乱说的事刚好就和你的经历给对上了。

    朋友郁闷地点着头算是认同了艾华的意见,一个劲地给艾华道歉说说自己之前肯定是让那米海鸥给忽悠了,现在害得他无故被她给诅咒了一番。

    艾华心里虽然还是对这次经历挺不高兴,不过还是原谅了朋友的这次无心之失。
    艾华前去算命的那日正好是周五,于是傍晚时分,次日不用上课的艾俪从医学院回到了位于靖州市东侧高档别墅区的家。

    在饭桌上,艾俪听哥哥气愤地说了白天的倒霉经历后也很生气,便和母亲一起把那满嘴胡说八道的米海鸥给骂了一通。

    饭后,艾俪在楼下陪着母亲看了会儿电视,随后上楼洗完了澡准备回自己房间时,突然听到哥哥在隔壁卧室里发出了这么声惊叫,靠,这该死的破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奇怪之下,她推开哥哥房间的门走了进去,见他正瞪圆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床铺,好像那里正有什么诡异的东西随时会跳起来咬他一口似的。

    于是,她快步走上前一看,发现床单正中央静静地躺着一张制作粗糙的纸牌,牌面上那只淌着血泪的骷髅微微离开苍白尖锐的牙齿,好像正在朝她森森冷笑!
    曾听艾华说过算命经过的艾俪马上明白这应该就是哥哥在米海鸥那儿抽到的死神牌,不禁叫道,哥,你怎么把这牌带回家了?

    谁知,艾华摇着头说他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把这张死神连同其它的牌一起扫到了地上,根本就没有带回来过。

    艾俪想了一会儿后愤然道,那一定是米海鸥搞得鬼,八成是她乘你不注意时把这张牌塞到了你衣服口袋里,为的就是故意吓唬你,好让你相信她的话,再回头去求她帮忙!

    艾华迟疑地摸了摸衣服口袋,说就算米海鸥真的偷偷把牌放在他衣兜里,可他刚刚才走进这间卧室,还没来得及去碰过床铺,那牌又是如何从他身上跑到床上去的呢?
    这下,艾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她面露惊疑之色,艾华赶忙安慰她说,兴许是他记错了,先前他回家的时候上过楼,搞不好曾在那会儿接触过床铺。

    艾俪立马笑了,说哥你年纪不大,怎么记性比七八十岁的老头还差?这牌一定就是这么跑你床上去的,要不然还能是怎么个情况?

    艾华也笑了,说自己也许真该去买点脑白金补补脑了。

    话虽如此,可艾俪总觉得他笑得有几分勉强,但当时也没怎么太在意,只是单纯地认为他之所以如此,可能是因为最近不太顺的缘故。要是她知道哥哥后来会出这种事,那时说什么也得拉他去找米海鸥问个明白。
    次日早上八点多,艾俪正躲在被窝里美滋滋地睡懒觉,不料被老妈一阵响亮的敲门声砸醒。

    只不过当时老妈敲的不是她的门,而是隔壁哥哥的房门,一边敲一边还喊着让哥哥尽快起床,说今天公司里不是还有很重要的事需要他去加班吗,怎么睡到现在都还没动静?

    艾俪知道,老爸自礼拜一起到外地出差去了,临走前曾叮嘱哥哥在他外出的这段时间内一定要帮着好好打理公司业务,千万不能再出什么纰漏。哥哥对老爸的话也很上心,这些天一直对工作勤奋有加,怎么今天会赖着不起床呢?

    艾俪担心哥哥别是生病了,连忙起床打开门,却见这个时候艾华终于拉开房门走了出来,急匆匆地对老妈说他睡过头了,这就去赶去公司。

    艾俪和老妈均发现他面色很差,下眼睑上还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便忙问他这是怎么了,不会是生病了吧?

    艾华说他没有生病,只是昨晚没睡好而已,还说昨天后半夜,也不知是附近哪栋楼里的女住户发神经,好好的觉不睡,扯着嗓子清唱了大半夜的越剧,吵得他头都快裂开了,翻来覆去直到天色微明时才稍微眯了一会儿。

    随后,他反问艾俪和老妈,难道她们昨晚就没听到那女人吊着嗓子,鬼哭似的唱了大半宿?

    艾俪和老妈面面相觑,表示她们昨夜都睡得十分的踏实,别说是女人的歌声了,就连声猫叫都不曾听到过。

    艾华有些意外,可鉴于还急着要赶去公司,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匆忙洗漱换衣服去了。

    见状,艾俪也没把这事放心上,继续钻回房间补眠去了。
    谁知,到了这天后半夜一点来钟,正躺在被窝里熬夜看言情小说的她忽然听到有人在敲她的门,急忙起身打开门一看,发现哥哥正扶着额头站在门口,满脸的疲倦烦躁之色。

    艾华看到她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回你也听到了吧?那疯女人又在鬼唱个没完没了,吵得我根本就睡不着!

    艾俪惊讶地望着哥哥,因为此刻在她的耳中,外面的世界万籁俱寂、安静异常,哪有什么女人的歌声?!
    一听艾俪说她什么都听不到,艾华面露怀疑之色,接着便叫醒了老妈,向她求证此事。

    当老妈也说她啥歌声都没听到的时候,艾华脸上的怀疑之色就彻底转变成了活见鬼的表情,在呆愣了片刻后,突然转身冲下楼,说他这就去把这个不识相的女人找出来证明给她们看!

    艾俪和老妈足足等了半个来小时,才等到艾华回来,令她们十分惊讶的是,此时的艾华浑身湿透、脸色嘴唇发紫,好像刚从水里爬出来似的。

    母女俩忙问他这是怎么了,没想到艾华只是摇着头说什么事都没有,只是他刚才不小心掉到附近的小人工湖里罢了。

    见他低着头只顾往房间里钻,丝毫不提他去找那唱歌女人的事,艾俪便追问他结果如何?

    结果,艾华只说了句,外面的确没人唱歌,之前大概是他在做梦而已,就匆匆关上了房门。
    艾俪担心地问老妈,哥这是怎么了?看上去怪怪的。

    老妈叹了口气,说他大概是最近失恋外加工作压力过大的缘故,到时候她会找老公好好说说,叫他给儿子先放几天假,让他出去旅行散散心。

    艾俪听老妈说得有理,姑且也就没那么担心了,觉着只要老爸让哥哥好好休息几天,一切就会恢复正常的。

    数天后,艾俪老爸出差回来,见儿子状态确实很差,就听从老婆建议,让他先别管公司里的事,赶紧休息几天再说。

    恰逢艾华一个朋友在附近乡村开办了个休闲度假村,早就叫他过去玩几天。于是,艾华约上了另外几个朋友,一起开车去那儿,准备好好住上几天。

    艾华刚去度假村的头几天,状态明显好了许多,还一度给在医学院的艾俪打电话说他这回外出度假算是来对了,现在整个人啊神清气爽、吃么么香啊!

    见状,艾俪也就彻底放下心来。就算后面连续好几天都没接到哥哥电话,也并未在意,还以为他在那边和朋友们玩得正嗨,顾不上和她联系了而已。
    当她再度接到哥哥电话时已是昨天上午——家境富足的她那会儿已经有了大部分普通学生所没有的手机,令她倍感吃惊的是,艾华在电话那头极度惊恐、语无伦次地对她大呼小叫着说,他追来了,追来了,我逃不掉了,死定了!

    艾俪连忙问他到底出在胡说些什么,到底谁追来了,怎么她一点都听不懂?

    艾华惊慌失措地喊道,歌声,一直追着我,还有他的亡魂,啊!!!

    哥哥最后那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差点穿透了艾俪的耳膜,,也令她陷入莫大的恐慌之中。

    见电话在哥哥尖叫后骤然中断,她急忙又回拨了过去,却发现他的手机此刻已经关了机。

    艾俪顿时慌了神,因为不知道哥哥那些朋友的联系方式,只能先打给老爸,然他想方设法去找哥哥。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的是,虽然两个来小时后,老爸终于通过各种关系成功找到了艾华的下落,可带来的却是她怎么都无法接受的噩耗——

    艾华死了!

    据说目睹这起悲剧的数个路人均对前来调查此事的警察宣称,艾华驾驶的越野车不只是失控了还是怎么回事,总之是以绝对超过一百码的速度、连个刹车的征兆都没有,一头扎进了道路尽头的冰湖之中!
    谢谢楼上的朋友们支持,这几天很冷啊,大家可要做好防寒工作
    艾俪说完这些后眼巴巴地望着我,似在等我给出个结论。

    我抓了抓脑袋,先是对她哥哥的不幸表达同情,但也如实告诉了她我对此事的看法。

    艾俪一听我说她哥哥出事未必就是灵异事件,立马杏眼圆瞪,说她哥哥都听到女鬼唱歌了,不是灵异事件还能是什么?

    我赶忙解释说,你不是说你哥哥最近压力很大吗?他听到女人唱歌这事也许并非真实发生过,而是他在原本就压力很大的情况下,又受到米海鸥所谓的死神牌的不良暗示后,产生了幻听也不一定。

    艾俪红着眼,生气地瞪着我说,之前我也曾这么想过,可你知道吗,抢救人员把我哥和他的车从湖底捞上来后发现他右耳道内插着一支属于他自己的签字钢笔,而且位置还插得很深,直穿里面的耳膜!

    我吃了一惊,不禁怀疑这艾华的死是否真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谋害,在其开车时突然袭击了他,才导致他连人带车掉进湖中。
    艾俪看出了我心中所想,马上补充说交警看过出事路段的监控,加上几个目击证人的证词,已经很明确当时车上就只有艾华一个人。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因为这表明拿钢笔戳破自己的耳膜就只有艾华本人了。

    可他到底为何要做出这种近乎疯狂的自残举动来呢?我想了半天,只想到了这么个可能性,那就是他想用此举阻止某种不断通过他的耳膜刺激着他神经的声音!

    如此看来,这艾华要么精神真的出了不小的毛病,导致他产生了严重的、令他恐惧至极的幻听,要么这其中真的掺杂了难以用常理解释的诡异因素。

    但不管这艾华到底是疯了还是真的撞鬼了,总之看他妹妹此刻虎视眈眈盯着我不放的模样,我知道今天要是不答应她管这个闲事,这彪悍的女人绝对是不会轻易让我离开的。

    无奈之下,我只好问她道,据说你老爸不是大老板吗?肯定有能力找到更好的专业人士来处理此事,干嘛非要找我?

    艾俪懊恼地叹口气说,我爸从来不信鬼神这一套,和你刚才一样,觉得我是哥脑子出了什么毛病,才会干出这种事来。
    我头痛地抓抓后脑勺,问她现在到底想要我怎么做?

    她不假思索地说,她就想要我和我那个高人叔叔一同陪她去和米海鸥谈谈,因为她觉得这女人有点诡异,她也是今天上午特意去书店找她却没找到人时,从附近的甜品店打听到了这么个出人意料之事,那就是在她哥哥之前,已经有三个人在米海鸥这里算过命后不久纷纷死于各种原因,就在上个月就还有其中一人的家属来书店吵闹过,指责是米海鸥咒死了他们的亲人,甚至还报警称前者有谋杀嫌疑,可最终因为证据不足,不了了之。

    所以,她现在怀疑她哥哥和之前三人相继死于非命,会不会是这米海鸥做了什么手脚,目的就是逼着他们回头去向她高价求取破解厄运的方法,以此牟利。

    我听她分析得有几分道理,加上自己也好奇心顿起,就答应她去见见那米海鸥。不过,我还是明确地告诉她,孟显这几天自己正病着呢,所以就先由我随她去会会那米海鸥,若是发现她真有问题,再叫孟显也不迟。

    艾俪一脸狐疑地问,高人也会生病?那他、他真是高人吗?

    这下轮到我生气地瞪她了,反驳说高人也是人,又不是神仙,自然也有生老病死。你爱信不信,反正又不是我主动要管这闲事的!

    艾俪这才收敛起了怀疑之色,小声咕哝说她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何必这么较真。
    这天下午,我刚好没课,于是艾俪自己翘课带着我一同打的前往明熙书店。

    可是载着我俩的出租车开到距离明熙书店还有两三百米距离的路口时就开不动了,因为前方的道路已经被各种车辆、熙攘人流堵了个水泄不通,与此同时还可以看到滚滚黑色浓烟从前方较远处不断冒出,似有什么地方发生了不小的火灾。

    我和艾俪只好从出租车上下来,改为步行,同时好奇地和路人打听前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结果,一个挑着篮筐、卖自制茶叶的小贩告诉我们,就在五、六分钟前,位于环西路中部的一家书店突然着了火,而且火势还不小,因此引发了眼前的混乱。

    书店着火?我不禁看向边上的艾俪,下意识地问道,这环西路不就是我们正要去的地方吗?那儿到底有几家书店,着火的不会是……

    不等艾俪回答,小贩就热心地说道,这我知道,环西路上就两家书店,一家叫红南书屋,另外一家则叫明熙书店,现在出事的就是明熙书店!
    艾俪吃惊地问小贩没弄错吧,出事的真是明熙书店?

    小贩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好奇地问她一听是这家书店出事,怎么就如此紧张,难道她认识书店的主人?

    艾俪哪有心思和他解释,一把拽起我就朝前方冒浓烟的地方跑去。

    我俩费力老大劲挤过一团又一团的路人、看热闹者,好不容易才最大限度地靠近了着火之地,伸长脖子一看,发现前方消防车正朝内喷射着水柱的果然是一家标有“明熙书店”四字的店铺。

    我发现这家书店总共有两层楼,现在正冒着火光和烟雾的是二楼,不过看目前的阵势,火灾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应该很快就能扑灭。

    艾俪已经在问边上一个看热闹的老大爷,书店到底是怎么着的火,还有书店老板娘米海鸥现在人在何处?

    老大爷看样子应该就是附近的居民或者店家,回过头问她,怎么,你也认识这家店的老板娘?

    艾俪有些犹豫,大概一时没想到该如何跟他解释她和米海鸥的纠葛。见状,我连忙替她回答说她是这家书店的顾客,前阵子刚在这儿找老板娘算过命,本想今天解释我也来算算的,没想到居然碰上这种场面。

    老大爷瞥了我一眼,咕哝说,没想到你们这么年轻,竟然也信算命这玩意儿?

    紧跟着,他便凑到我和艾俪跟前,压低声音道,年轻人,听我一句劝,千万不要找米老板娘算命,会把命给算没的!
    我连忙递了个眼色给激动起来的艾俪,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假装懵懂无知地问他为什么这么说,是不是故意吓唬人啊?

    老头不乐意了,说我吃饱了撑的吓唬你们玩儿啊?我这纯粹是好心,怕你们不了解这家店真面目的年轻人上当,却被你们当成驴肝肺!

    见状,艾俪连忙甜甜地叫了几声大爷,好大爷,大拍老头各种马屁,让他赶快和我们说说这家店到底有什么古怪。

    看着她这副和平时凶悍模样相去甚远的语调表情,我浑身都涌起了大片的鸡皮疙瘩。不过好在她这招还挺管用,老头马上怒气全消,眉开眼笑,很快就对我们来了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通过老头的介绍,我和艾俪很快就了解到这么个事情。
    原来,明熙书店所在的这套两侧高的老店面房在附近了解这片地区情况的老居民眼中可是如假包换的凶宅,屋内曾经发生过两起死亡事件。

    第一起事件发生于五年前,那时这里还不是书店,而是一家服装店,当时经营此店的是个姓苏的女人,四十不到的年纪,长得还挺漂亮的。

    可是在那年夏天的某一天,在这家服装店打工的小姑娘照常来上班,却奇怪地发现店铺大门紧闭,不见半点动静。

    小姑娘一开始还以为老板娘睡过了头,便用后者给的钥匙打开了店门,随后跑上老板娘居住的二楼,想要叫她起床。

    可她来到楼上后,却意外发现老板娘独居的卧室门敞开着,里面空无一人,就转到了隔壁的洗漱间,想看看她是不是在那。

    结果这不看还好,一看顿时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苏老板娘半躺在狭窄的洗漱间内,脑袋无力地靠在抽水马桶上,身上白色的睡衣上沾满了大片已经凝固变黑的血迹,身边还倒着一条方凳外加一只摔碎的灯泡。
    小姑娘急忙冲了过去,想把老板娘扶起来,这才惊恐地发现后者的脑袋根本就不是如她之前以为的那样是靠在抽水马桶上,而应该是在不小心跌倒时狠狠地撞了上去,以至于挨撞的那部分脑壳都彻底变了形!

    尽管小姑娘以最快的速度叫来了左邻右舍,并叫了120,但还是为时已晚,老板娘早已经死去多时,早就没有挽回的希望了。

    后来,警察查看了现场,认为应该是前一天晚上,洗漱间的灯泡出了问题,老板娘就自个搬了凳子,想去更换灯泡,结果不小心从上面摔了下来,脑袋刚好撞在了抽水马桶座圈上,由此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悲剧。
    苏老板娘出事大概半年后,这家店面房的拥有者就将它又出租给了一对小夫妻开了小卖部。

    可是没过多久,这对夫妻就找房东说他们不想再租这套店铺了,并要求退回预付的租金。

    房东当然不干,结果那对小夫妻就在街上到处吵吵,说他们租的房子闹鬼,半夜三更上厕所时,经常会在镜子里、墙面上冷不防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影子,还三天两头听到女人啼哭。

    于是,附近的居民都说,那一定是死掉的苏老板娘阴魂不散,在房间里作祟呢!

    后来,房东实在被他们吵烦了,更是怕他们的说辞败坏了这套房子的名声,害得他以后租不出去,只好给他们退了钱。
    在那对夫妻之后,很快又有两个年轻姑娘从房东手里租下了这家店铺,并改成了一家美容店。

    这一回,附近居民倒没再听这俩姑娘说起屋子闹鬼之事,还以为曾经发生在此的悲剧终于告一段落时,却在某个清晨,发现这家店内又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件。

    那天一大早,就住在这条街上的某个居民带着自家小狗出来跑步,结果走到美容店附近时,小狗突然挣脱他的束缚,冲到店门口狂吠起来。

    那人不明就里,连忙跑过来呵斥小狗,就在这时惊愕地发现店铺卷帘门下方的缝隙处竟有暗红色的血液流出!

    他马上报了警。

    警察赶到后打开卷帘门一看,发现离店铺大门不远处俯卧着个女人,浑身都是刀伤,已经没有了气息。

    接着,他们又在楼上卧室里发现了另外一个女子,身上同样布满刀伤,也已经死亡多时。

    经查证,这两名死者就是经营着这家美容店的两个女子,鉴于当时屋子内被人翻得一塌糊涂,而且不见了当日的营业款外加两人的钱包和部分首饰,警方将这起事件定性为入室抢劫杀人案。但直到今日,这起凶案还是悬而未决,没有任何的结果。
    接二连三出了这样的事情后,外加上之前那对夫妻说这里闹鬼,所以这套店面房就再也没人敢租了。后来就连房东都觉得这套店面房不吉利,就打算将其出售,可因为谁也不愿意买这种凶房,只好一直空在那里。

    直到一年多前,房东的外地亲戚米海鸥一家搬到这里,因为暂时没有落脚地,就以极低的价格跟房东租下了这套店面房,并开起了如今这家明熙书店。

    听到这里,我不禁好奇地问老大爷,米海鸥一家胆子怎么这么大,居然敢搬进这种地方?他们住进去以后,有没有像那对小夫妻那样遇上过怪事?

    老大爷说他以前也跟米海鸥老公聊过,后者说他们刚来这座城市时一穷二白、欠了一屁股债,能有个住的地方遮风避雨就很不错了,更何况,这还是家可以供他们做生意用的店面房,他们一家求之不得还来不及,哪还敢挑剔?

    至于米海鸥一家有没有在这屋子里遇上过怪事,老大爷说他及附近居民一开始倒没发现有这方面的苗头,直到前段时间,有人到书店闹,说米海鸥施邪术害死了他们的亲人,才意识到这家店以及米海鸥一家远没大伙儿以为的那样风平浪静。

    最开始,老大爷等左邻右舍听说米海鸥开始给人算命时,还暗地里相互讨论过,说这女人八成是看书店生意清淡,想赚钱想疯了,才会搞这种骗人玩意儿。

    直到听说有数个在她那儿算过命的人相继死亡,大家伙儿才隐隐觉得这事也许没那么简单,有人甚至推测说,那些人会不会是在书店里算命时,被屋子里的鬼魂给缠上了,由此才丧的命?

    闻言,艾俪马上追问说,这屋子里的鬼魂是不是喜欢半夜三更地唱越剧骚扰人?

    老大爷一愣,说,唱越剧?这倒是没听说过。随即,他便狐疑地问艾俪,为什么会这么问,是不是自打在米海鸥那儿算过命后,也被什么不干净东西给缠上了?

    艾俪忙推说没有,正在这时,我们看到消防队已经扑灭了房子里的明火,并走进店铺进行搜索,注意力跟着也就转了过去。
    这时,老大爷指着前方一个突然冲到书店前大呼小叫的女人说,看,那就是米海鸥!

    我和艾俪纷纷看了过去,发现这个忽然间冒出来的女人大约三十七八岁的年纪,烫着一头卷发,不胖不瘦,五官普通,怎么看都很平凡,没有半点那种能预言他人生死的高人的模样气度。

    看她那副气喘吁吁的焦急模样,应该是刚从外面赶回这里,才发现书店失了火。

    这时,她猛然一把抓住了某个消防队员,惊慌失措地哭叫道,女儿,啊,我的女儿在二楼睡觉,你们救出她了吗,救出她了吗?

    那位消防员似在和她解释些什么,后者哭得更加呼天抢地了,玩命地要往还在冒烟的书店内冲,但被那位消防员使劲拦下。

    见状,我边上的这位老大爷不由得也紧张起来,连声嘟囔说,作孽呀,这房子可不要又出人命了!

    在他说完此话后没过多久,之前已经进入屋内的两个消防员就出来了,跑到闻讯赶来的几个警察面前低语了几句,紧跟着这些人又进了屋,在里面待了一会儿后才出来,把米海鸥叫到一边,低语起来。

    他们才说了没几句,米海鸥就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蓉蓉,我可怜的孩子,你们怎么不早救她啊!
    见状,围观人群顿时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老大爷立马低声告诉我和艾俪,蓉蓉就是米海鸥女儿的名字,并叹息说这套房子果然不吉利,还是出了这种要命的事情!

    眼看着米海鸥哭得快要晕厥过去了,警察、消防队员七手八脚地抢着去搀扶她时,围观的人群中突然挤出来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缓缓地走到了米海鸥跟前,奇怪地问道,妈,你这是在哭谁啊?咱家的店这是怎么了?

    米海鸥一下子就停止了哭泣,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脸活见鬼的表情盯着眼前的少女,结结巴巴地问道,蓉蓉,你、你不在楼上睡觉吗?怎么……

    少女抬头望着还在冒烟的房子,一脸心有余悸地说她一个小时前就醒了,因为无聊就到附近转了一圈,没想到回来后家里就变成了这样。

    闻言,围观的人群,包括和我们交谈的老大爷在内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庆幸的低呼声,原本压抑的气氛随之也变得轻松起来。

    然而,面对“失而复得”的女儿,米海鸥脸上却看不到半点的放松,反而惊恐地溜圆了眼,战战兢兢地问身边的警察和消防队员道,既、既然我女儿没事,那、那你们在楼上发现的尸体到底是谁?!
    葬身于明熙书店二楼的死者究竟是谁?消防队员和警察均茫然地摇着头,一时无法回答米海鸥的疑问,所以我估计楼上的尸体很可能因为大火焚烧的缘故,已经变得面无全非了。

    不过,这个谜团并未持续多久,就有了答案——

    米海鸥的女儿蓉蓉在母亲和消防队员说话时,顾自走进了受火灾影响相对较小的书店一楼,不出片刻就提着一只蓝色书包奔了出来,朝米海鸥喊道,妈,这不是小琪的书包吗?!

    米海鸥一看到女儿手里的书包,整个人就如遭电击般颤抖起来,语无伦次地问蓉蓉她到底是在哪儿找到小琪的书包的?

    蓉蓉带着哭声说,她是无意间在一楼收银台后边发现书包的,还说小琪平日里最爱乱放东西,从学校回家后经常随手把书包丢在一楼,直到要写作业了才想来,会不会是他之前去上学时忘背书包了?

    米海鸥惊惧地摇着头,结巴着说中午吃过饭后,她是亲眼看着儿子背着书包往学校去的,现在怎么会……
    和我们聊天的这位老大爷是个很热心的人,见此情形就摁耐不住了,走上前去提醒米海鸥赶紧给儿子的学校打个电话,询问情况。

    围观者中有个好心人把自己的手机借给了米海鸥,后者在拨通了儿子学校电话后才说了没几句,就突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接着就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一看这阵势,我明白书店二楼的死者极可能就是米海鸥的儿子,只是不知道这个本该在学校读书的孩子究竟为何又莫名其妙地回到了失火的家中?

    围观的群众们也猜到究竟发生了何事,一个个都唏嘘不已。

    那个老大爷更是凑到我和艾俪跟前小声说,看到了吧,我说什么来着?这套房子比想象得还要邪门,现在就连米老板娘自己的儿子都没了,你们还敢找她算命吗?

    我一个劲摆着手让他放心,说现在就是借我们十个胆也不敢靠近米海鸥和她的书店了,心里却暗暗盘算着要是能想法溜进这家店铺,看看里面是否真如传说中那样闹鬼就好了。
    正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忽然感到一阵阴森森的冷风从天而降,刺得我浑身一阵哆嗦,不由得抬起了脑袋,然后就在那一刻看到书店二楼烧得焦黑一片的窗口处出现了一个个头矮小的黑人。

    怪了去了,米海鸥家怎么会有外国人、而且还是黑人出现?我大惑不解地瞅了这道黑色身影大概有十来秒,紧跟着就意识到自己真是蠢到家了——这哪是什么黑人,分明就是一具被烧焦的尸体,不,应该说是一个活活被烧死的亡灵才对!
    我急忙上前,想要靠近这个亡魂,希望能设法与之发生通灵,了解他的死亡经过,却为时已晚——随着又一阵阴冷之风吹刮而过,亡魂化作了一道烟雾,倏然消失,去往它该去之地了。

    见状,我既有些可惜自己没能抢在亡灵踏上黄泉路前与它发生交流,又感几分欣慰,觉着这个叫小琪的男孩虽然惨遭不幸,但好歹没有变成冤魂继续滞留人间受苦。

    不过,当我从书店二楼缓缓收回视线的时候,忽然瞥到米海鸥的女儿蓉蓉也正微微仰着脑袋注视着刚才她弟弟亡灵消失的地方,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怎么,她也看得到小琪的鬼魂吗?还是说这一幕只是单纯的巧合,她不过是在看二楼被烧坏的房间而已?可若是如此,本该悲伤的她又为何会发笑?我顿时疑心大起,紧盯着这女孩不放,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些端倪来。
    蓉蓉很快就察觉到了我的视线,马上掉头走向扑在地上恸哭不止的米海鸥,蹲在她身边也呜呜哭了起来。

    她这会儿的表现倒是挺符合一个刚刚失去手足的小姑娘该有的样子,可我留心观察了下,还是发现了一个颇为耐人寻味的细节,那就是这女孩在靠近米海鸥的刹那,后者的身子微微朝后瑟缩了一下,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害怕中夹杂着愤恨的暗光。

    这下,原本还有些拿不准的我心里马上就有了底,明白这个蓉蓉百分之九十九有问题!

    可郁闷的是,这天下午,我既没能如艾俪所期望的那样和米海鸥谈谈,更没设法接近那个令人生疑的米海鸥,因为这两人外加后来赶回家来的米海鸥老公都被警察叫去谈话、做笔录了,最终只能和艾俪一起失望地回了学校。

    当我和艾俪回到医学院时,已近傍晚,没想到那么巧,刚好在学校大门口碰上前来看望叶柔的沈岩,四个人两个一边面对面站着,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大概是看到了刚才我和艾俪从同一辆出租车上下来,而且还很热烈地在讨论着些什么,沈岩狐疑地将我从头扫到脚,问我这是在干什么?

    因为不久前才吃过艾俪的苦头,叶柔如今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半躲在沈岩身后,悄悄地向我递来疑惑不解中又略带失望委屈的目光。

    我知道,此刻叶柔心里一定很不理解,为什么之前一直站在她那边的我突然和这个欺负她的艾俪变得如此的亲密无间,所以才会露出这样的目光。

    可没办法,我先前已经答应艾俪,除了那些能帮她查出艾华死亡真相的之外,绝不将此事外传,因为她不想为此而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现在,我根本就没办法开口向叶柔解释我和艾俪这种貌似亲密的关系,只能向已经在不断问我到底在搞什么鬼的沈岩各种暗示我正在帮艾俪调查灵异事件。

    沈岩不愧是和我从小一块混到大了,只消三言两语,他便领会了我的意思,犹豫了一下,便问艾俪道,你……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

    艾俪之前已经从我这儿得知,沈岩就和我一起处理过不少鬼事,现在看到以前对她爱理不理的他居然主动过问她的境况,自然求之不得。但她并未立马道出实情,而是瞟了叶柔一眼,隐晦地说,我哥哥遇上了麻烦,昨天出事了。
    说实话,假如艾俪一直像现在这样温和平静地说话,而非像平常那么蛮横霸道的话,估计喜欢她的人肯定会比现在所有的再翻上好几番。我正暗自这样感慨着,却听沈岩对叶柔说,让她一个人先回学校,他和我、还有艾俪还有点事要说。
    我
    我至今都无法忘记,当叶柔听到他这些话时的表情,不禁在心中直骂这小子真是蠢毕了,就算对艾俪遇上的鬼事再感兴趣,也不能就这样把叶柔一人独自撵开啊!

    要知道因为警校不像一般高校那么自由,他已经好几天没和叶柔见面了,现在好不容易两人在一起了,结果他却来这一招,要换我是叶柔也肯定会伤心生气的。

    于是,我拼命朝沈岩递眼色,让他赶紧和叶柔一起该干啥就干啥去,别瞎搀和艾俪的事,可这小子大概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在警校里闷坏了,一听有鬼事可以管,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瞬间把女朋友给抛一边去了。

    好在叶柔脾气修养都非常的好,尽管眼里有不满外加怀疑之色,可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和沈岩和我告别,然后一个人孤零零地朝校内走去。估计这要是换了艾俪,沈岩的小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叶柔走后,我还在劝说沈岩回去找她,别让她误会什么了。要不干脆就向她明说实情得了。

    沈岩却很有信心地说没事,叶柔不是那种人,会理解他的,而且她胆子很小,所以他并不打算告诉她那些鬼怪之事,怕把她给吓着了。

    见他坚持如此,我也拿他没法。在艾俪的提议下,我们三人就近在学校边上找了家咖啡馆坐了下来。
    在听艾俪和我简单叙述了事情经过后,沈岩和我先前的看法比较一致,那就是要弄清米海鸥算命事件中包含的真相,最直接的途径就是到明熙书店去看看,那儿是否真有冤魂作祟,如果有的话,到底又是个什么鬼。

    但我现在更担心的是,屋子里的鬼魂如今搞不好已经跑到米海鸥的女儿身上去了,要不然她的行为举止怎么会那么怪异。

    沈岩说,这事好办,咱今晚先去明熙书店一探究竟,看看这次捣鬼的亡灵到底还在屋子里,还是真转移到米海鸥女儿身上了,同时告知林海这个情况,让他注意盯着点米海鸥一家,并在我们看完鬼屋后,尽快安排我们和这一家子见面——相信由警方出面,米海鸥和她女儿就不会拒绝同我们交谈,事情就会变得容易些。

    我点点头说,这计划不错,只是师父这几天烧得厉害,这事咱就自个先调查着,暂时不要去惊动他了。只是表哥,你晚上不回警校没关系吧?

    沈岩说,没事,到时候他自会想办法和学校请假,随后起身说他先去给林海打电话。
    艾俪连忙从包里摸出手机殷切地递给他,说用这个就行了,同时还说了不少感谢他的话。

    结果,沈岩说他用不惯这种有钱人的玩意儿,还是到外面找公用电话去来得更自在,并告诉她,他这么做才不是为了她,纯粹只是出于对鬼事感兴趣罢了,让她千万不要产生任何不必要的误会。

    眼看着艾俪脸上的笑意瞬间化作暴怒,我赶紧告诉她先回学校吧,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和沈岩就行了,随后拉着我这情商好像很不咋样的表哥,飞也似地逃出了咖啡馆,以免这女人一怒之下真的抡起咖啡壶砸到沈岩脑袋上。

    林海在接到我们的电话后说他会关注米海鸥的事,让我们尽管放心,同时为了让我俩今晚能更好地查看明熙书屋,他会找一个警察陪我们一起去,毕竟那里现在已经作为火灾事故现场暂时被警方封存了,要是我们就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进去,搞不好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我和沈岩在学校外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买了些东西,一起去了还躺在家里养病的孟显那儿,看望他的同时还背着他“顺”了点通灵时所需要的东西,以备晚上之需。
    到了晚上八点多,我和沈岩离开了孟显家,来到了明熙书店大门口,并在那儿见到了已经等在门口的派出所民警陈觉。

    陈觉今年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一米八一的大个子,面相清爽精干,据说是林海某个朋友的儿子,而且还是此次负责和消防队一起调查明熙书店火灾原因的警员之一。
    见到我和沈岩时,他笑呵呵地将我俩打量了一番,第一句话就是,听林叔说,你们以前就帮着他破过不少大案,可我还是看不大出来你们这俩小家伙到底是怎么帮上他的。更不明白,这个着火的地方,我和消防那么专业的人氏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你们这俩门外汉能看出个啥来?

    一听这番明显带刺的话,我就有点郁闷,心想林叔这次怎么这么不靠谱,给我们找了这么个不友好的家伙来?

    沈岩更是和这陈觉磁场不合,尤其是在听到这个没比我们大几岁的人称我们为“小家伙”时,立马露出一副要掐对方的表情,急得我立马推了他一把,暗示他我们现在还要求人家帮忙呢,就先忍忍吧!

    沈岩好歹在警校混了那么久,控制脾气的功夫比以前长进了不少,最终还是忍了下来,没和陈觉开撕。

    陈觉再怎么看不上我和沈岩,可既然林海给他发了话,他在过足了嘴瘾后,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地为我俩开路,把我们带进了书店。
    经过白天的劫难之后,明熙书店内一片混乱。虽然一楼过火面积不大,可因为消防喷水的缘故,这里宛若洪水过境后一般,乱成一团。而作为主火场的二楼更是惨不忍睹,到处烧得乌漆墨黑,难辨原来面目。

    我和沈岩楼上楼下、尤其是在老大爷说过的那位姓苏老板娘出事的洗漱间转了好几圈,但最终却连个鬼魂的影子都没发现。

    没有鬼眼、纯粹靠法术感受鬼气的沈岩不放心,生怕是自己技术不过关,所以在这期间不断问我看到什么了没,惹得在一旁抱着胳膊看热闹的陈觉奇怪地问,你到底要他在看个什么?

    沈岩逮住这个机会就呛了他这么一句:告诉你,你也不懂!

    闻言,陈觉气得挺直了身子,并示威性地伸手捶了近在咫尺的墙壁一下。

    但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是,他这不过是轻轻一砸,这面原本就被大火烤得到处皲裂的墙壁就发出了一声“卡啦”脆响,紧跟着墙体中间部分就出现了大片的脱落,露出了黑乎乎的内里。

    沈岩忙叫道,悠着点,老兄,你这是在公然破坏现场!

    陈觉张开嘴正要回击,却忽然像是看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般,飞快地凑到了脱落的墙壁前,随即嘴巴越张越大,下巴眼看着都快脱臼了!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难道是鬼魂?我和沈岩对视了一眼,立马也走了过去,一看究竟。

    结果,我们没有如预料的那般看到半点鬼影,倒是在墙壁夹缝里看到了一具干瘪如木乃伊的尸体!
    陈觉无意间的一捶,把好不容易恢复些许平静的明熙书屋再度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因为没在书店内发现任何的灵异迹象,我和沈岩只能暂时回到各自的学校,把那具尸体留给陈觉以及他的同事们去处理。

    不过,第二天下午,林海就给我们带来了消息,说警方通过核对失踪人口信息及尸体各种,已经基本确认了那具干尸的身份,应该就是三年前失踪的附近居民胡国章。
    胡国章,男,失踪时六十二岁,曾任外地一所,退休中学的副校长,退休后和妻子一起搬到靖州市与儿子同住。

    三年前的某个晚上,胡国章因和妻子发生了几句口角,就独自一人赌气外出,从此一去不返、行踪不明。

    说来也巧,当时接到胡国章家属报警并负责查找其下落的派出所警察中就有昨晚发现尸体的陈觉。

    而记性不错的他至今依然记得这起失踪案的大部分细节,不用去翻案件就能说出他和同事们那会儿追查到胡国章最后被人目击到出现的地点是在环西路口附近,但因为当时这条路上监控设施并不完善,最终还是没能找到他的下落,始终都没想到他的尸体就位于这条路中段的明熙书店内。

    考虑到米海鸥一家是在一年半前才入住此地,而且开书店时只是简单购置了些书架之类的家具,并未对屋子的实体结构进行过任何的改造,结合法医判断胡国章死亡时间应该就在其失踪当日或者不多久,所以现在警方基本可以肯定米海鸥一家和胡国章的遇害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关系不大。
    事实上,当米海鸥和她丈夫在听说自己住了一年多的房子内惊现干尸时,也的确表现得一个比一个惊愕,看上去对此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而他们的女儿谢蓉蓉虽然也也对此事表示了意外,可她当时的惊讶神色却给陈觉留下了一种硬假扮出来的不好印象。

    因为有了我的提醒在前,林海已经特意叮嘱了负责参与此案侦破的陈觉要特别注意米海鸥的女儿谢蓉蓉。

    所以,陈觉一开始的确是对谢蓉蓉起了疑心。可经过一番仔细询问后,他又发现这个一年半前才来到靖州市的小女孩好像不大可能和三年前失踪的胡国章扯上多少关系,便渐渐地怀疑起自己之前是不是受了林海的影响,带着先入为主的目光去看待她,才会产生她在说谎演戏的错误想法。

    于是,他又反过头来追问林海怀疑谢蓉蓉有问题的理由到底是什么、消息来源于何处,林海自然不能告诉他,是我通过特殊能力发现这女孩可疑的,也就没能有效说服陈觉继续关注谢蓉蓉。

    因此现在,负责侦办胡国章案件的警察们已经将视线转移到藏尸房屋的真正拥有者,也就是租房子给米海鸥一家的那个房东身上去了,只不过调查到现在还没什么结果。
    这天傍晚,当艾俪从我这儿得知了昨晚发生于明熙书屋的一切后,便问我,缠上艾华的亡魂会不会就是这个惨死在那里的胡国章?

    我摇了摇头说,应该不是他吧?你不是说缠上你哥哥的是个会唱越剧的女鬼吗?可胡国章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艾俪白了我一眼说,你蠢啊,谁说男人就不能假扮女声唱越剧了?没见到戏台上不少女角都是由男人反串的吧?真想不通你这种脑子究竟是怎么在上学期末拿了一等奖学金的!

    好吧,我不得不承认她说得的确有几分道理,可还是不喜欢她说这话时那副居高临下鄙视人的态度,不由得暗想沈岩不选她,还真是非常非常的明智的。

    可没想到的是,这女人在刚刚毫不留情地将我鄙视一通后,又提出要我和沈岩明天一同去参加她哥哥的葬礼,最好还能叫上孟显,目的就是希望我们能当面看看艾华之死是否真有鬼魅作祟,而且连个考虑犹豫的机会都没有给我,就丢下一句“你赶紧通知沈岩,就说明天早上八点我会找人开车来接你们,到时候不见不散”就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无可奈何。
    第二天早上——也亏得今天是周六,学校不用上课,我在学校门口一边啃着包子,一边等着沈岩及艾俪出现。

    因为孟显最近刚刚退烧,需要休息,我还是不打算拿这事去麻烦他,所以昨晚只告诉了沈岩,艾俪提出的要求。

    结果,这家伙答应得比什么都爽快,还说既然书店那边暂时没查出个头绪来,那既然艾俪自个主动说让我们去参加艾华的葬礼,我们正好可以顺着这条线索继续追查下去。

    不过,这家伙也算长了点心眼,要我暂时不要告诉叶柔他去艾华葬礼的事,以免她产生些不必要的误会。

    其实,不用他说,我也会这么做的。虽然叶柔人如其名,是个很不错的女孩,但毕竟女人都是小心眼的,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尤其如此,所以有时候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这天上午,我很快就等到了沈岩,接着两人又一起等来了艾俪和她家的车子。

    负责开车来接我们的是艾俪的一个表哥,令人尴尬的是,从这个几乎胖成一个球的家伙的言谈举止间不难判断,他似乎认定了沈岩就是艾俪的男朋友。所以,在前往位于市郊的殡仪馆的途中,我不辞辛苦地总共暗暗踢了沈岩不下二十脚外加不知使了多少眼色,才没令他勉强忍着,没有当场和艾俪翻脸。
    好不容易捱到殡仪馆后,艾俪领着我们来到了摆放着艾华遗体的那个房间。

    艾华的遗体告别仪式定在今天上午九点半,距离现在大概还有半个来小时,所以这个即将举行仪式的厅堂内目前还是安安静静的,只有个别殡仪馆工作人员和艾家亲属在忙着做一些准备工作。

    艾俪打发走表哥后,就指着厅堂中间那具由一堆鲜花和花圈包围着的棺材,哽咽着告诉我们,她哥哥的遗体现在就躺在其中。

    我和沈岩走了过去,透过棺材上镶嵌的一块可供家属瞻仰死者遗容的圆形玻璃,想要看看艾华遗体的情况,没想到却在这个时候,棺材盖居然猛地一下,自己弹开了!

    就在我发愣的瞬间,只见一个化着浓妆、穿着戏服的女人从棺材里爬了出来,像一只蜘蛛似的,四肢着地,落到了地面上。
    女人抬头睨了我一眼,大概因为刚才的爬动,脸上涂抹着的厚粉不断地往下脱落,露出原本掩盖着的一块块腐烂皮肉。

    我连忙问沈岩,表哥,你看到了吗?!

    沈岩低声回了句,看不大清楚,但可以感受到有阴气涌动!

    他话音刚落,女人,不,应该说是这个穿戏服的女鬼就从地上直起身子,倏然掠过我们的身边朝我厅堂外飘去。

    她消失的瞬间,我才发现眼前的棺材盖就好端端地盖在原来位置上,根本就没有弹开,便明白数秒钟前我所看到的一幕不过是那女鬼造成的幻象。

    看那女鬼一身戏装打扮,我立刻明白艾华的死八成和她有关,便拽着沈岩朝其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明就里的艾俪跟在我们身后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我们哪有功夫理她,一路追着女鬼的背影来到了外面的停车场上,看到方才开车载我们几个过来的艾俪表哥,应该是叫虞凯什么的,正猫着腰在车子边上走来走去,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女鬼已经闪电一般飘到了虞凯面前,裂开黑紫色的嘴唇,露出惊悚一笑,继而化作一道黑雾,好似变戏法般倏然钻入了他的胸口。

    就在女鬼钻进虞凯体内的瞬间,他就痛苦地皱起了眉头,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惨白如纸,紧跟着就伸手抓住了自己胸口处的衣服,整个人缓缓地朝下倒去。

    见状,艾俪大叫着“表哥,你怎么了”,迅速越过我和沈岩冲了过去。

    刚好停车场里有另外一拨大概来参加葬礼的人正准备往外走,其中一个中年男子看到了急忙冲了过来,扑到虞凯身边飞快地查看了下他的情况,抬头朝我们大吼了声,说这小伙肯定是心脏病突发了,让我们赶快打120急救电话,还说他就是个医生,之后就卖力地给他做起了胸外按压。

    艾俪反应很快,立马掏出手机照那人所说的做了。

    我和沈岩则跑到虞凯跟前,取出事先就准备好的各种纸符、银针往虞凯身上招呼。
    那个中年医生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生气地朝我俩叫了起来,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居然还公然搞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

    说完,他还伸手想要阻止我和沈岩的进一步动作,急得我俩异口同声地朝他狂吼,你少碍事,不然他就死定了!

    医生被我们吼得一愣,乘着这个功夫,我和沈岩按照之前孟显所教的驱邪术,终于成功地将最后一枚带有镇压邪气功效的银针扎进了虞凯头部的穴位上,同时念动咒语。
    不出片刻,一道黑烟由虞凯胸口冒出并腾空而起,很快就化作一个女子,万分痛苦地跌倒在一旁的地面上。

    这个身着戏服的女人吃力地抬起头,露出散乱黑色长发掩盖下的溃烂脸庞,朝我和沈岩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凄惨嘶吼,并由此引发了阵阵阴风,吹得附近的草木不断发出鬼叫般的哀鸣。

    看不到女鬼的中年医生以及艾俪不由得都抱住了各自的肩头,纷纷哆嗦着说这阵风还真是冷得前所未有的刺骨阴森。

    女鬼尖叫完之后便在咒术的作用下暂时性地消失了,不过我已经从她刚才的表现大致明白她应该不是随机害人,而是绝对和虞凯有着难以化解的深切仇恨!

    女鬼消失的同时,躺在地上的虞凯就立马睁开了双眼,并啪地一下坐了起来,把就跪在他身边的医生吓了一大跳,难以置信地盯着他,小声嘟囔说他行医这么久了,像这种突发心脏病晕厥却又迅速恢复如常的病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虞凯虽然看上去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可胖胖的脸庞上汗如雨下,看上去惊惧不已。

    见状,我立刻就凑到他耳边上,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我刚才看到一个穿戏服的女鬼从艾华的棺材里爬出来之后袭击了他。

    闻言,虞凯就像是被开水烫到似地大叫着从地上蹿了起来,把那可怜的医生又给吓了一大跳。

    沈岩马上走过去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先冷静一些,并告诉他,我俩今天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就是来帮他解决这个麻烦的。

    虞凯这才稍稍安静了些,瞥了眼那个中年医生外加周围另外一些看热闹者,随后示意我、沈岩先跟他离开这里。

    因为艾华的葬礼马上就要开始,艾俪不能缺席,在大致跟我和沈岩了解了刚才发生的情况,又给120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无需前来后,她就先去参加哥哥的遗体告别仪式了。

    虞凯则跟艾俪父母说自己身子不适的理由,退出了葬礼,因为在殡仪馆找不到合适的谈话地,就干脆带着我和沈岩坐上了他的车。
    上车之后,虞凯却突然犹豫了,透过驾驶座前方的后视镜,不断地扫视着坐在后座上的我和沈岩,小声问我俩该不会是从哪打听到点小道消息、故意来诈他,想敲他钱的吧?

    沈岩生气地说,你不信我们的话就拉倒,我还懒得理你呢,把我们当什么人了!说完推开车门就要下车。

    我也不大高兴地告诉虞凯,我们之所以帮他完全是看在艾俪的面上,还有那女鬼只是暂时性被我们压制住了,估计用不了几天就会卷土重来,希望到时候他能做好应对的准备,千万不要落了个和艾华一样的下场!

    我不提艾华的死还好,一提起,虞凯就吓得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接着便慌忙转身,朝我和沈岩又是赔不是,又是哀求,要我们千万救救他,不要让庄月的鬼魂再缠上他!

    听他已经说漏了嘴,我立马乘热打铁,问他庄月到底是谁,她的死和他以及艾华到底有什么样的关系?

    见虞凯还有些迟疑,沈岩冷笑着说,就算你不说,到时候我们也能找庄月的亡魂问出事情的前因后果来。或者干脆报案,让警察去查她的死因!

    一听这话,虞凯彻底蔫了,终于说出了他、艾华和那个叫庄月的越剧女演员的纠葛。
    原来,庄月是靖州市某个知名越剧团的一名花旦,虽然不红,但长得还是挺漂亮的。

    三年前,艾华在陪自家奶奶看戏的过程中,无意间和庄月相识。虽然他那会儿已经有了女朋友,但还是没能抵得住庄月的美色攻击,在某个喝高了的晚上,和她在酒店里有了 。

    可是,艾华对庄月根本就是不是真心的,所以清醒之后就想以经济补偿的方式了断和她之间的这段关系。不想,庄月不依不饶,非要他为她负责到底,甚至还一度跑到艾华女友面前示威。

    于是,在某个晚上,艾华又去了庄月家,想再劝她放弃。

    不料,这女人却冷笑着告诉他,她已经怀孕了,并威胁艾华说,如果不娶她的话,她将来就抱着孩子满世界地去告他。

    又急又怒之下,艾华没忍住,和她推搡了起来,没想到一不小心就把她推撞在了玻璃茶几上,茶几瞬间碎裂,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扎了她满脸满身!
    一看自己作为一个演员和女人最看重的脸面居然遭到这种灭顶之灾,庄月霎时疯狂尖叫起来。

    艾华生怕她的叫声引来左邻右舍,到时候自己想要脱身都难了,于是慌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巴,想让她安静下来。

    可是,也不知是故意还是一时出错——至少艾华告诉之后前来帮他处理现场的虞凯他完全是无心之失,总之等艾华回过神来放开庄月时,她已经没有半点生气了。

    艾华根本就不敢报警坦诚事实,便叫来了自小一块长大的表兄弟虞凯帮他出谋划策。两人商量了一番后,就抹去了现场所有和艾华相关的痕迹,然后伪装成入室抢劫杀人的样子,随后悄悄逃离了庄月的住所。

    后来,警方在调查这起命案时也曾怀疑过艾华,可因为有了虞凯作证说案发时他就和自己在一起喝酒,外加警方也确实没找到任何能指证他的实质性证据,这案子最终也就被当成普通劫杀案而悬置在那里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警方的尸检结果显示庄月根本就没有身孕,表明她之前怀了艾华孩子的说法根本就是故意瞎编的。这也使得不了解这段内幕的警察认为艾华并没有足够的杀害庄月的动机,而没有对他继续追查下去。
    随着时间流逝,眼看着庄月一案逐渐被世人淡忘,艾华和虞凯暗自庆幸他们终于躲过一劫时,意想不到的事情接踵而至。

    自打艾华去米海鸥书店算命时抽到了死神牌后,他就开始在深夜时分不断听到庄月吟唱越剧的歌声,令他几欲疯狂。

    当然了,最开始,从艾华那儿得知此事的虞凯才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鬼,认为这八成是艾华因为最近一段时间过得十分的不顺畅外加米海鸥那张该死的死神牌的暗示,才会产生幻听。

    直到艾华在出车祸前给他打电话,惊恐地说这次不仅听到庄月的歌声,而且还看到她就头朝下倒挂在他所住的朋友度假村的房间玻璃窗时,虞凯还真的通过电话,隐约听到了一个和庄月一模一样的女人声音在不断尖叫着“还我命来”时,他才开始相信艾华的话。

    于是在艾华车毁人亡后,虞凯慌忙跑到庙里求了尊菩萨挂坠,日夜不离地戴在脖子上,以求避邪。

    可就在之前他送我们到殡仪馆后不久,就意外地发现脖子上的挂坠竟然不见了,便赶忙返回停车场寻找,不想就在那时,突然听到了庄月的凄厉瘆人的歌声随着一阵刺骨冷风扑面而来!

    他刚一抬头,就对上了庄月那对混浊腐烂的眼珠子,紧跟着感到胸口一阵剧痛,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听完虞凯的讲诉,我终于明白艾华的真正死因了,而庄月之所以能在这里接着袭击虞凯除了后者弄丢了可以避邪的菩萨像外,还和殡仪馆里阴气重、有助于她的戾气有关。

    但我依然搞不懂的是,这事到底和米海鸥一家有何纠葛?难道米海鸥真的是只是单纯的算出了艾华即将命不久矣?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想想那庄月已经死亡三年,可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跑出来找艾华和虞凯算账?

    沈岩也和我持有一样的疑惑,于是我们决定接下来非得找米海鸥还有她女儿谢蓉蓉好好谈谈不可。

    一看我们要走,虞凯就急得不行,说他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怎么我们听完之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了,也不管他的死活?!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放心,我们会设法超度庄月的亡灵,让她不要再出来害人,但前提是他前去和艾俪外加警察说明庄月遇害的真相,要不然我们也爱莫能助了。

    虞凯听了这话、又见我们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后就直接傻在了驾驶座上,大概是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权衡再次直面庄月的亡魂和走进公安局、准备吃牢饭这两样事情到底哪样来得更为恐怖一些。
    正当我和沈岩准备离开殡仪馆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许多人歇斯底里的狂叫,似在嚷着着火了、救人之类的话。

    于是,我俩赶紧回头,还真看到殡仪馆内冒出了浓烟和火光,与此同时有不少人叫着嚷着、争先恐后地从屋子里逃了出来。
    谢谢楼上几位朋友支持,楼主继续努力!
    因为担心正在里面参加哥哥葬礼的艾俪安全,我和沈岩毫不犹豫地朝着火的地方冲了过去,结果靠近了一看才发现,这火似乎都集中在殡仪馆一侧的某间屋子内,并未外延。

    沈岩顺手揪住了一个从身边跑过的穿制服的殡仪馆工作人员,问他那个房间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何会着火?

    那人惨白着脸告诉他,着火的地方不是别处,就是殡仪馆附带的火葬场的某个房间!

    正说着,边上就有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突然闪出来,揪住这个工作人员挥拳就要打,同时张嘴狂骂道,混蛋!要不是你那同事突然发疯,打开了火炉铁门,我哥怎么会被烧死?!

    我才来得及拦下这个打人者的拳头,就看到一旁又有几个男男女女哭叫着冲上来也要打这个倒霉的工作人员,吓得这人慌忙抱头鼠窜,同时委屈地大叫说,你们的亲人没死透关我什么事,我只是负责烧炉的,之前根本就没接触过死者!
    这些人没能追上那个工作人员,就掉转方向又和方才的胡子男厮打在了一起,哭骂着说这胡子男不仅逼得他们的亲人寻了短见,现在还害得她活活被烈火炙烤而死。

    胡子男一边拼死反抗,一边回骂说那女人是人,难道他女儿、他哥哥就不是人吗?这下她一下就害得他失去了两个亲人,简直就是死有余辜,他当初真是让狗屎胡了眼了才会娶她!

    胡子男的这番话立刻招来了女死者家属更为激烈的殴打,不过很快,他那边的亲友也从刚才的火灾惊魂中回过神来,纷纷扑过来加入了战斗,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在这群人乱七八糟的叫骂厮打中,我好不容易才从他们的言语间拼凑出了那间用以火葬死者的屋子着火的惊人缘由。
    原来,当时在那个房间里火化的两位死者就是方才那个胡子男的二婚老婆和女儿。

    但以胡子男观点,他的这位后妻死得纯属罪有应得,因为就在数天前,她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残暴地打死了他和第一任妻子所生的五岁女孩,事后还妄图伪装成孩子自己失足从楼上跌落的假象,谁知正好被有事前往弟弟家的胡子男哥哥撞见她抱着孩子尸体准备从楼上往下抛的场景。

    不过,这女人还是乘胡子男哥哥光顾着查看孩子状况时偷偷溜走了。后来,躲在娘家的她听说胡子男报了警,而警察正到处找她时,绝望恐惧之下就喝了农药,一命呜呼了。

    可世上就有这么巧的事,不明就里的殡仪馆工作人员居然把这个狠毒后妈和胡子男女儿安排在同一个时刻、同一个房间进行火化。

    于是,胡子男和他后妻两家亲友意外地在同一个火化房里内狭路相逢了,顿时一个个都红了眼,不顾他们各自的亲人正躺在焚烧炉里马上就要化作烟尘,彼此出枪舌战,吵得不可开交。
    眼看着这两拨人就要不顾一切地厮打起来的时候,突然间,房间内其中一座刚刚燃烧起烈火的焚烧炉内传来了“砰砰砰”的敲打声,一阵比一阵激烈,一阵比一阵瘆人!

    这两伙人立马停止了撕扯叫骂,纷纷瞪圆了眼,惊愕地盯着焚烧炉封闭的铁门。
    砰砰砰!砰砰砰!!

    随着炉内的敲打声愈演愈烈,女方家属中有人终于醒悟过来,冲过去大吼着让某个殡仪馆工作人员赶快停止焚烧,并打开炉子门,说里面的人根本就没死,现在正在里面捶着门求救呢!

    闻言,女方其他家属也激动不已,将那工作人员团团围住,一定要他打开炉子大门。

    这时,负责焚化胡子男女儿的工作人员,也就是刚才被这群人围追堵截的那位连忙对他们说,这炉子已经烧起来了就绝对开不得,要不然里面的火会喷射出来……
    谁知,他话还未说完,他的同事,也就是被那些女方家属围住的那个工作人员忽然就伸手摁下了炉子的开启键,紧跟着,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一个已经呈焦炭状、浑身冒火的人影怪叫着从炉子内一跃而出,随后扑向了人群中胡子男的哥哥并将其死死抱住,很快也把他变成了一个惨叫挣扎不已的火人!

    这下,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个半死,唯恐引火烧身,赶忙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

    弄清楚殡仪馆着火的缘由后,沈岩拽着我就往着火的房间跑,说这事实在是有些邪门,就算是那女人之前是假死,然后在烈火炙烤下醒转过来,怎么她下手就这么准,在众多人中不偏不倚就找准了之前撞破她干的好事的胡子男哥哥做垫背?

    其实,我也有相似的怀疑,觉得这女人攻击胡子男哥哥怎么看都像是有意而为之。可问题是,当时她已经烧成那样,照理说应该连行动都成问题了,怎么还有能力腾空而起,准确无误地跳到胡子男哥哥身上?

    为了查明事情真相,我和沈岩乘那些聚集在着火房间之外的殡仪馆工作人员忙着打电话报火警、劝架,无暇顾及其它时,偷偷溜进了着火房间所在的那条回廊。

    可当我俩进入那里后才发现,刚刚貌似还烧得挺厉害的大火这个时候居然已经自动熄灭了,就连残留的烟雾也消散得极其迅速,就好像这场火灾不过是我们一时眼花产生的幻境而已。

    然而,我和沈岩还是在出事的那个火化房里看到了极为惨烈的一幕:

    屋子中央地面上躺着两具烧得面目全非、缩成一团的尸体,其中一具尸体不仅死死地抱着另外一具,还用牙齿狠狠地咬住了对方的肩膀,一副唯恐其从手中逃脱的模样!
    我正为这可怕的现场毛骨悚然外加恶心反胃之时,忽然就被一样奇怪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便强忍着不适感,快步走到了两具尸体跟前,俯下身子,正想把那东西捡起来时,冷不防间就看到其中一个死人扬起了焦黑一片的脑袋,咧开已经没有了双唇的嘴巴,发出了一个女人声调的森森冷笑说,要不是他多事,我也不止于此,所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说完之后,尸体脑袋就从脖子上掉了下来,砸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啪”地一声碎裂成了好几块——原来它早就被烈火烤得“焦脆”不已了!

    这下,我完全肯定这女人从火炉子里跳出来才不是什么死而复生,而是她死而不甘的亡灵在作祟,以这种可怕的方式报复了她丈夫的哥哥。

    沈岩疑惑地问,这女人哪来这么大的灵力能使她大白天时、还是当着这么多活人面诈尸害人?感觉她刚才散发的阴气也不是那么强烈啊?难不成是这殡仪馆阴气过重,才导致各种亡灵可以在这里肆无忌惮地作怪?

    我从地上捡起刚才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的那样东西,呈到他面前说,不,真正在背后作怪的既不是这些亡灵,也不是殡仪馆,而是这张死神牌!

    沈岩立马从我手中抢过了这张手工制作的纸牌细细一瞅,随即叫道,靠,这牌上画的骷髅头和艾俪之前描述过的米海鸥的死神牌根本就是一模一样啊!

    他又问我是在哪发现的纸牌。

    我告诉他,这牌刚刚就压在那具应该是胡子男哥哥的尸体下面,表明这牌很可能是属于他的。可邪门的是,按照这房间刚才的火势,这牌又如此地接近两具燃烧的尸体,它应该早就变成了灰烬才是,再不济多少也得有点烧焦的迹象,而不该像现在这样完好无损。
    这时,闻讯赶来的消防队员带着灭火设备走进了这间火化室,看到我和沈岩居然站在两具焦尸前说话,先是像看怪物一样把我们打量了一番,然后才挥手将我俩给撵了出去。

    离开火化室后,我们先找到了艾俪,给她看了我所捡到的纸牌。她才瞄了我手中的纸牌一眼,就十分肯定地告诉我们,这东西和她当初在艾华房间床铺上看到过的完全如出一辙。

    于是,我和沈岩又抢在那胡子男准备跟警察去录口供前拦住了他,问他哥哥最近是不是找什么人算过命?

    胡子男奇怪地反问我们是怎么知道这事的,并说他哥哥前天无意间告诉他,自己刚刚在一个姓米的女人那儿算过命,结果十分倒霉地抽中了一张死神牌,还被那姓米的死八婆诅咒他将命不久矣。

    接着,胡子男便懊悔不已地抹起了眼泪,说亏他当时还陪着哥哥将那算命婆一顿好骂,却没想到人家实际上就是神仙再世,算得不能再准了,这不,才两天功夫,哥哥不就惨遭不幸了吗?早知如此,他和哥哥应该好好求求那姓米的法师,说不定还能化解这场劫难……
    我和沈岩已经没有心思听胡子男哭诉他的后悔之情了,以最快的速度在殡仪馆内找了部电话,打给了林海,告诉了殡仪馆这边发生的一切以及我们对米海鸥的怀疑。

    林海一点也不含糊,火速为我们找出了米海鸥一家此刻的下落。

    不过,林海还是比较担心我和沈岩就这么跑过去找姓米的一家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因为这目前发生的一切来看,这个具有驱使亡灵作祟并杀死其所怨恨之人能力的米海鸥应该很不简单,而他自己因为现在有别的事要处理一时无法离开单位,便二话不说给我们找了个人保驾护航。

    不用说,林海找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在明熙书店一拳敲出胡国章干尸的陈觉。
    当陈觉和我、沈岩在米海鸥一家如今所住的某家小宾馆门口汇合时,毫不掩饰一脸的不高兴,并抱怨说他现在正配合刑警侦破胡国章的案子,忙得焦头烂额,居然还要被叫来陪我和沈岩这两个莫名其妙的怪小孩玩奇怪的游戏,真不知林局长是怎么想的!

    沈岩也没跟他客气,很是不屑地反击说,瞧你这副模样,八成是胡国章的案子陷入死胡同了,于是拿我俩撒气!

    沈岩敢这么反呛陈觉才不是因为他真从他表情上看出了什么,而是在此之前,我们已经在电话里跟林海了解过胡国章一案的进展。

    林海告诉我们,负责此案的专案组已经找明熙书店的房东谈过话,可因为此人在胡国章失踪那段时间里长期在外地做生意,所以基本上排除了他的作案嫌疑。

    不过,房东还是向专案组提供了一条关键线索,那就是三年前,他在外出做生意之前因为嫌这栋房子老是出人命、不吉利,就请了装修工将其重新装修了一下,估计胡国章的尸体就是在那个时候被人封进隔墙里的。
    可当专案组要房东提供当时的装修工姓名及联系方式时,后者却摇着脑袋说记不清了,因为他当时因为图便宜,请的并非正规的装修公司,而是自个按照小区门口贴的小广告上,随便找了位个体承包商。

    由于时间过去太久,房东早就弄丢了那个承包商的联系方式,只记得他叫王强,操着一口带有外地口音的彩色普通话,还长了一张辨识度一点都不高的大众脸。

    一个普遍得不能再普遍的名字——王强,还长了一张丢进人海中就没有半点存在感的大众脸,再加上又是流动性很大的外地人口,这样的搜索条件对于想要追查这个颇具嫌疑的承包商的专案组来说难度系数绝对超高,所以直到这会儿也还没查出什么结果来。

    陈觉大概本来就因为案子侦破不顺心情低劣,现在又被沈岩这么一激,更是气得要命。

    眼看着这两人就跟不合拍的乌眼鸡似地又要互掐起来,我急忙上前分开他们,说现在可不是彼此斗嘴怄气的时候,办正事要紧……
    谁知,我话才说到一半,就听到小宾馆里二楼有人在惊慌失措地大喊,啊,有烟,着火了,着火了!

    我和沈岩对视了一眼,心说,这次我们碰上的究竟是什么鬼,怎么到处着火?!

    随后,我便和沈岩一起飞也似地往小宾馆里冲,急得陈觉跟在后边大叫,里面着火了,你们俩小子别乱闯,万一要出点什么事,我怎么跟林叔交代!

    这家小宾馆里大概没住几个人,一听有人喊失火了,立刻都逃了出去,所以我和沈岩也没受到多大阻拦,就一路顺畅地跑到了宾馆二楼末端那个冒火光的房间门前。

    沈岩伸手摸了摸房门把手,发现门反锁上了,但金属门把还不烫,就对我说现在大开门应该还是安全的,说完之后就抬腿一脚踹开了大门。

    门开后,屋里的场景令我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已经被火光逼到窗户边上的米海鸥正疯狂地用手徒劳地拉扯着窗户上的铁制防盗窗栏,整张脸庞因为惊恐绝望而近乎扭曲。
    这时,我看到屋里跳跃的火光红艳中居然透着一丝幽蓝,不由得心念一动,立即从掏出衣兜里的全部驱邪纸符,用力砸向房间里冒火的地方。

    果然不出我所料,原本还疯狂肆虐的烈火一接触到镇邪纸符,就好像遭遇了兜头一盆冷水似的,瞬间微弱了下去。

    沈岩也看出了这其中的名堂,马上把他所携带的所有镇邪符也掷向了火光燃烧之处,并成功地进一步压制了火势。

    趁着这个机会,我用衣服掩住口鼻,三步并作两步蹿进房间,把已经吓傻了的米海鸥拽离了根本就逃不出去的铁窗户,在沈岩的协助下,死命将她拖出了房间。
    半个多小时后,接警赶来的消防队已经灭掉了宾馆房间里的余火,并判断这是一起因为房间电线老化而引起的意外事故,就跟明熙书店的着火原因一模一样。

    米海鸥在接受完消防队的问话后,和我、沈岩一道坐在一家安静的茶馆里,双手捧着一杯热茶,身子却抖得犹如秋天的树叶。

    见她如此模样,再结合她刚才在宾馆的遭遇以及她儿子的亡故,我意识到这个号称能预言他人命运的女人只怕这会儿自己也已经陷入到不小的麻烦中了。

    照目前的形式,我推测她面临的麻烦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她操纵冤魂杀人,但不想某个亡魂失了控,反过来要害她及她的家人。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她本身根本就没什么通灵能力,而是和那些亡灵一样遭人操控了,现在却不知何故开始引火烧身。

    看米海鸥现在的狼狈表现,我觉得后一种可能性要大一些。因为倘若她真有指使冤魂杀人的话,应该能力不小,不至于轻易就被哪个鬼给逼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究竟是谁在利用米海鸥做着这些可怕的事情?莫非是……我的脑海中不禁浮现了明熙书店失火那日,米海鸥女儿谢蓉蓉的怪异表现,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答案,唯一不解的就是这女孩究竟是如何做到、又为何要做这一切呢?
    待米海鸥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后,我便从身上掏出在殡仪馆捡到的那张死神牌放在她面前,并详细地告诉她,这张纸牌拥有者上午所经历的悲惨遭遇。

    当米海鸥听说先前在她这儿算过命的胡子男哥哥离奇死亡经过时,惊恐得连手里的茶杯都滑落到了桌面上,任由茶水泼了一桌。

    见状,我愈加肯定她应该就是遭人利用了。

    这时,沈岩乘热打铁,问她这死神牌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她到底从哪获来的预言他人生死的能力?她女儿谢蓉蓉又在这一系列事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见米海鸥还是咬紧牙关,只字不吐,我又对她说道,你儿子的死只怕也不是什么意外吧?还有你自己,今天算运气好躲过一劫,但难保不会有下一次!

    米海鸥在椅子上缩成一团,眼神飘忽不定,似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沈岩不耐烦了,用手指关节瞧着桌面说,你不说也罢,反正我们很快就能查出来!
    他话音刚落,陈觉就推开我们所在的这间茶馆包厢门走了进来,先是用看天外来客般的眼神依次瞄了我和沈岩一眼,随后说道,还真没你们俩说中了,我找同事查到这女的一家在老家时还真碰上过一起火灾!

    米海鸥一听这话,顿时如遭雷击,惊惧不已地盯着我和沈岩,结结巴巴地问我们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其实,我之前拜托陈觉去追查米海鸥先前是否遇到过火灾也纯属碰运气而已,毕竟在这系列事件中,已经有两个人死与火相关,而方才差点要了米海鸥的那场火又带着灵异征兆——当时的火光明显不同寻常,隐隐冒着幽蓝的阴气,所以我才推测这个试图杀死米海鸥的人或者亡灵会不会也曾有过身陷火海的遭遇,所以才会用这种方法来伤害其他人。

    我没有理会米海鸥的疑问,而是问陈觉,发生于米海鸥老家的那场火灾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否有什么人遇难或者受伤?

    陈觉告诉我们,这事发生于四年前,当时发生火灾的是米海鸥家位于郊区一座充当仓库用的老房子,因为屋里堆满了待售的服装之类易燃品,所以火势蔓延的十分迅速,等消防队赶到现场时,这栋小平房几乎已经被烧透顶了。

    说到这里,陈觉的脸上露出了堪称古怪的神色,继而说,消防队在扑灭那场大火后清理现场时,无意间在烧塌的墙缝里发现了一具焦黑的尸体!

    我和沈岩不由得面面相觑,因为这一幕是如此的似曾相识,简直就和发生于明熙书店的胡国章干尸现身方式如出一辙。
    陈觉扫了米海鸥一眼,接着说道,更奇怪的事还在后头,这女人和她老公在接到警方通知赶到火灾现场后,连看都没看,就扑到那具覆盖着白布、放置在地面上的焦尸前,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起他们的女儿谢蓉蓉来。

    在场的警察奇怪地问他们,这人都烧成黑炭了,现在还盖着白布,他们怎么就能肯定死者一定是他们女儿呢?

    结果,米海鸥很肯定地告诉警方,今天是周日,她女儿谢蓉蓉不用上学,就懂事地帮父母到仓库里清点货物,失火时,她应该就在里面,那么这具尸体除了她可怜的女儿还能是谁?

    见她说得如此肯定,那警察不由得纳闷了,正疑惑如果死者真是谢蓉蓉的话,这女孩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在临死一刻钻进墙缝里去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个女孩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爸、妈,你们在哭谁啊?家里的仓库这是怎么了?
    陈觉描述到这里时,沈岩忍不住站了起来,朝米海鸥叫道,不是吧,你们一家到底在搞什么鬼,怎么发生在书店里的火灾以及你哭女儿时的情形就像是四年前你老家仓库事件的翻版啊?!

    我则问陈觉,米海鸥老家的警方可有查清仓库墙缝里的死者究竟是谁?

    陈觉摇了摇头,说因为尸体全部碳化,而且身边没有任何可以证实身份的东西,所以直到现在那边的警方也没能弄清其身份。

    沈岩指着米海鸥,不解地问陈觉,她家里仓库里烧出个死人来,她和她家人怎么也脱不了干系,怎么后来都还跟没事人似地跑来靖州市了?

    陈觉解释说,经警方法医尸检发现,那具墙缝里的尸体并非死于那次火灾,而是在此之前早已死亡,时间至少在半年以上,可米海鸥及她老公却是在一个多月前才租下那间平房当仓库用的,所以侦办此案的警察判定这事和他们有直接关系。
    不过,陈觉很快又意味深长地扫了米海鸥一眼,补充说,当时查案的警察虽然没有发现米海鸥一家和墙缝尸体有关联,却和消防一起查出这起仓库火灾有人为纵火的痕迹,并发现姓米的和她老公尽管因为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债,却还是在一年多前为他们的女儿谢蓉蓉投下了一笔巨额人身意外保险!

    接着,陈觉走到米海鸥面前,弯下腰,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她道,谢蓉蓉没死于火灾,你们夫妻俩当时一定很意外、也很失望吧?

    米海鸥仓惶摇头,争辩说蓉蓉是她女儿,她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念头?!

    陈觉却冷笑起来,反问她道,女儿?她真是你女儿吗?又或者说,你们夫妻俩有把她当成过你们真正的孩子来疼爱过吗?
    接着,陈觉站直了身子,告诉我和沈岩,因为负责那起仓库失火案件的警察十分负责,直到现在都还在追查这起悬而未决的案件,所以当他刚才在电话里和他们问起此事时,后者立马把与案件相关的所有细节都告诉了他,这其中就包括他们发现谢蓉蓉并非米海鸥亲生女儿这一事实!

    原来早些年间,米海鸥和老公结婚了好久都一直无法怀孕,在使了各种法子都不灵后,不得已就领养了个女孩,也就是谢蓉蓉。

    但没想到的是,领养谢蓉蓉后不过几年,米海鸥居然奇迹般地怀了孕,并顺利生下了个大胖儿子。可因为计划生育政策的缘故,非农村户口的米海鸥和她老公这下属于超生了。

    为了能让自己避免因为超生而遭罚款并给儿子顺利上户口,夫妻两人一度想尽办法,想将当初从大街上捡来的谢蓉蓉扫地出门,却因为这女孩当时已经不小了,没有其他人家愿意收养,孤儿院也以米海鸥家已经领养这女孩为由,不愿意接受,最终使得他们夫妇还是没能逃过罚款,还害得儿子差点就成了黑户口。

    显然,从那时起,已经有了亲生儿子的米海鸥夫妇就把谢蓉蓉视作多余的累赘、害他们破财的扫把星,再也没有了以前的疼爱。
    查办仓库火灾死尸一事的警察就曾追查出,这女孩在当地读书期间,曾不止一次有老师和学校举报其身上有多处伤痕,疑似遭到虐待,但每每因为米海鸥夫妇对前来调查的人员声称这是因为女孩不听话、他们不得已才为之,还振振有词地反问调查人员,这世上有哪对父母不曾揍过孩子?最终,这事因为证据不足,不了了之。

    后来,仓库失火,办案警察虽然排除了墙缝里的死者和米海鸥一家有关联,但还是忍不住怀疑,这对一向并不疼爱女儿的夫妇又怎么会给她投保巨额意外险,这起仓库火灾会不会是这对男女精心策划的一起试图烧死女儿来骗保的恶性犯罪事件?
    可怀疑归怀疑,最终那些警察还是没能找到米海鸥夫妇纵火骗保的实质性证据,也就没能把他们怎么样。

    我想了一会儿便问陈觉,米海鸥老家——绘春县的警方有没有弄清楚那具焦尸到底是如何跑到仓库墙缝里去的,会不会和房子原来的主人有关?

    陈觉给出的答案却再度令我们感到了今天的巧合还真不是一般的多!

    他说,那座小仓库的主人告诉前去调查的警察,在距离米海鸥来租房子半年以前,这间平房出现了屋顶及外墙渗水现象,导致当时的租客退租搬走,所以他不得不请了个泥水匠把屋子修补了一番。

    沈岩难掩兴奋地叫道,那个房东请的泥水匠不会也叫王强吧?

    但这回陈觉却给出了否定的答案,说当时修补房子的泥水匠是一个叫刘大山的本地人,一直靠这门手艺吃饭,但奇怪的是这人在修完这间平房后 不久就失去了踪迹,所以查办此案的警察怀疑平房墙缝里的尸体很可能和刘大山有关,而他则在杀完人之后,畏罪潜逃了。但直到现在,他们还是没能找到刘大山的下落。

    我灵光一闪,问陈觉,会不会后来帮明熙书店装修的承包商王强就是四年多前跑路的刘大山?
    陈觉难得地朝我投来赞许的目光,说我跟他想到一块去了,还说他已经让绘春县警方尽快把刘大山的照片传真过来,到时候好让明熙书店的房东去辨认是否就是王强。

    这时,沈岩看向对面对面的米海鸥,厉声对她说道,从四年前那场火灾开始,你们一家人身边就不断充斥着各种奇怪的死亡事件,而且到最近是愈演愈烈了,你不仅失去了儿子,就连自己刚才也差点葬身火海,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这背后肯定有什么诡异的力量在作祟,你要是还是隐瞒什么秘密着不说,到了最后地步,就算我们想再救你只怕也没这个能力了!

    一听到沈岩提到她死去的儿子,米海鸥眼里就涌出了大颗大颗的眼珠,随后抬起头,怔怔地望着我和沈岩,颤声问我们真的是来帮她的吗?

    沈岩反问她,方才是谁冒着危险把你从火海中救出来的?

    米海鸥依然警惕而怀疑地问道,可你们究竟为什么要帮我?我和你们可是半点关系都没有啊!并指着陈觉说他还是个警察,说不定我们这么做就是为了套她的话,好给她安个莫须有的罪名!

    我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我们并不是为了帮她一个人,而是为了阻止有人继续因为抽中了她的死神牌而莫名亡故。

    结果,我不提死神牌还好,一提这个,米海鸥就害怕地缩了缩身子。

    我从她畏惧而无奈的眼神中看出了点什么,便立刻大声问道,能用这套死神牌预言他人生死的实际上并不是你,而是你的女儿谢蓉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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