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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左道门徒之魇妖厌胜[第48页] |
作者:咸梅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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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重走一遍之另一伙人 我们又一次闪在两边,感觉这动作都已经轻车熟路了。我问中发白:“他们在干嘛?” “呃-------好怪嘢,又不见了!” 我气了,说:“什么,你妈个蛋看错了吧,你再这么谎报军情,我把你那发财瞳抠出来当球踢!”骂完之后我觉得挺爽。说实在了,我刚开始见着这帮人的时候还有点怯场,觉得自己就是一刚入行的新人,慢慢的,我发现凭着自己的手艺,我也可以对这趟差事起到相应的作用,一旦发现了自己在团队里的价值,这胆就壮了,说话也有底气了。另外,我这么放得开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这几天我已经想过了,既然我有了马来西亚的身份,如果这趟差能顺利办完,那我就带我妈去马来西亚,哪怕开个中餐馆,我不信养活不了我们娘俩。那边华人也多,凭小爷这身虎躯不信找不到个中国老婆。至于那个被我撞伤的姑娘,我觉得以安老板的实力履行诺言还是没问题的。所以,这可能是我最后一趟差事了,之后,这帮人我或许就见不着了,我没必要和他们客气。 我这么一骂,中发白也挺不好意思,说:“我总觉得没看错,那些人站得好远,我只能看到个模糊形状,如果他们再走远些,就出了我的可视范围了。”既然这样,我也不好再骂了。谁知中发白搓着肩膀自言自语道:“我感觉自己越来越害怕了,这里太让人不安心了,我好后悔接这下这单生意。” 我心想在这种鬼地方谁不害怕,可你别说出来啊,你一说大家都害怕,因为情绪是互相感染的。我赶紧安慰他:“行了行了,你快想想在台上演脱口秀,把观众逗乐了的场景。” 中发白不说话了,我们又默默的向前走。 又走了一会,我们走到了那片红色砖墙旁。这里依如继往,似乎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但大维一到这里,还是躲得远远的。 中发白又搓肩膀又挠头,说:“小金棍,我还系心烦意乱,想别的画面也没用,脑袋不受我控制啦。” 相师说:“我的炁开始乱了。”他说完,就又坐在地上打起坐来。 我也总觉得这里有不对劲,便要过了火把,凑到墙边看了起来。索然问:“之前不是都敲过了吗?” 我忽然一怔,说:“‘此处或有眼厌’!” “-------,什么?” 我招呼索然过去,指着一块石砖:“你看上面有刻字,‘此处或有眼厌’。”我把火把给索然,由他去看,我则陷入了思考。 首先,这些红色的砖我上次挨个敲过,没有空洞,也没有刻字。这刻字和那石球上的刻得字一样,来得莫名其妙。 其次,是文字的内容,‘或有眼厌’,说明有这几个意思:一,是之前那帮人也觉得这里不对劲,对这里进行了仔细的排查;二,是眼厌这个词,很可能就是睨攻厌胜,因为这帮人并非真正的太行鲁门人,对书面说法还不了解,所以俗称之‘眼厌’。睨攻厌胜,我可是领教过它的厉害的。如果真是这样,埋设镇物根本不需要空间,直接将含怨而视的眼珠封在墙里即可。三,是这个‘或’字,也就是说刻字人也不确定,他显然是经历了和我们一样的情况。 索然又仔细看了一遍,说:“除了那几个刻字,没别的了信息了。” 我说:“要不,你先歇会。大维,你来帮个忙。”大维像小姑娘一样怯生生的不敢过来。我过去她身边说:“我相信你的感觉,你来试试看,别担心,哥哥就在你身边。” 我连哄带骗把她拉到墙边,她特别不情愿的看着那片墙,过了一会开始翻起白眼来,只不过身体没有发抖。我知道她是在“请神”,便不敢扰她。过了一会,她的身体还始轻微摇晃,说:“我感觉到有人再往这边看。” “有人?活人?” “对,是两个人,因为他们在动。” “能不能看清他们是谁?” 大维的身体晃得更厉害了,感觉再这么晃下去很容易站不稳,我想去扶,可又怕打扰了她的“神”,只好随时准备好扶她。 忽然,她像吓了一跳一样往后一弹,然后睁开了眼睛,惊恐的看着我,又看看索然。 “怎么样,是谁在往这边看?”我问。 “我看到是谁了,就是你和索博士!” 一阵长达半分钟的沉默。之后我爆发了:“什么?” “是真的,你和索博士在往这边看,先是索博士,后来是你,你看了一会,还特别惊讶的样子。” 我真后悔让大维干这事,这玩笑的让我颜面扫地。我看看索然,谁知他脸上没有不屑,却是皱着眉毛,那明明是在思考的表情。 他想了一会,说:“小金棍,还记得那个石球吗?” “能不记得吗,把我们来路堵上了。” “不,是在鲁祖圣宫左墙边发现的那个,你说很像恐龙蛋。那上面有孔洞,我们从那里看到了一些奇异的影像。” 我倒吸了一口气,仔细想了想,感觉大维描述的,就是我和索然当时对着石球上的孔洞往里看的样子,可这又奇怪了,因为那明明是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啊! 大家都凑了过来听我们讲。索然说:“我现在有个奇特的想法,但很难解释清楚,只好等大家回到起点再说。”他看我们都不解,说:“我的想法是需要验证的。现在得到的线索已经够多了,我们赶快回去吧。” 我听得云里雾里,可他既然这么说,我只能配合,说:“我们往回走。” 刚要走,忽见中发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睛直直的盯着前面,手指着前方。我走过去蹲在他向旁,只见他满脸斗大的汗珠,异常恐惧的样子。我吓坏了,晃着他问:“中发白,何冠达,你们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那群人又出现了。” 索然赶紧过来,也蹲在他旁边,问:“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一群人,有高有低,在一起。” “是不是大部分都很模糊,但有一个相对比较清楚。”索然看了一眼旁边,说,“那个清楚的,是坐在地上的?” 中发白猛转头看着索然,惊叫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就是我们自己!”索然很平静的说。可这句话像撞在钟上的钟槌一样,让我的心震动起来。索然又说:“对,你看到了我们自己,不信,你站起来!” 中发白边颤抖着边站起来,又看了一下前方,然后又挥了挥手,转头对索然说:“是真的!” 索然点点头,说:“那个清楚一些的,就是相师,他因为没穿外套,热量光谱比较明显,在你的眼里才会清楚。你能看到这些,是因为这里的独特环境造成的,这也是我让大家回到起点要说的。” 可中发白还是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索然对他说:“你还不信,那就数数你看到了几个人,是不是七个?” 中发白赶紧去数,然后,他的不解表情忽然又变成了恐惧,说:“不是七个,多了一个拿刀的人!” |
第三十五章 莫比斯环 这太意外了,众人立刻紧张了起来,因为我们这帮人里原本只有铁砂有一把大砍刀,但他后来防身都使草翦翟的双面斧了,那刀被他一直插在腰间,如果中发白没看错,那真的存在另外一个人! 中发白忽然像发疯一样惊叫起来,说:“我不玩了,我不玩了,我要翻回!”说着就要跑。我一把将他拉住,他在拼命想挣脱我,另一只手在我脸上乱抓。我被他抓得睁不开眼睛,吼道:“何冠达,你理智点!” 听一声闷响,中发白从我手里挣脱了,我睁眼一看,只见铁砂将他重重摔到墙上,然后用手摁住他的脖子,中发白再也叫不声了,只得挣扎。铁砂给廖彦七使个眼色,廖彦七便去铁砂背包里找了一会,翻出一个小针筒,我说:“你们干什么?” “放心吧,这是镇定剂!”廖彦七拔掉针帽,往中发白胳膊上扎去,很快,中发白两眼失焦,瘫软下来。 “他到底怎么了?”大维看着像烂泥一样躺着的中发白,问。 相师说,“他太害怕了,刚才他的炁已经沸腾了!” “可这种害怕有点过头了。”大维说,“怎么会这样?” 我已经想到是怎么回事了,说:“因为他着了厌胜!大家要注意了,一定不要让私心杂念占据你的思想,否则就会像中发白那样!我们快回石球那里。” 鉴于那神秘人又出现了,我们必须加倍小心。铁砂在前举火把,廖彦七断后,我和索然一人一边掺扶着中发白,之后再也没经历什么意外,我们不过二十分钟就回到了石球边。 “石球呢!”走在最前面的铁砂一声惊叫。 我心里一咯噔,这又出什么幺蛾子了。我俩将中发白放到一边,赶紧跑过去一看,石球真的不见了------大部分。 原来突出着石球的部分,现在只剩下一点点,刚好就是刻着字的那一点。而在那个地方,竟又多了一个图案,是一条小蛇吞吃自己的尾部。这种蛇吞尾的设计在很多古代青铜器、玉器和工艺品上都出现过,但这个蛇吞尾的图案与众不同的是,它不是一个圆环形,小蛇扭曲了一下之后才咬住自己尾部,像一个横着的“8”。 我说:“这个‘8’又是谁刻的?难道是那个神秘人?为什么啊?” “不是神秘人,是1948年的那批人其中的一个。这不是8,这是∞,在数学里表示‘无穷’的符号。” 铁砂说:“要不是这一块颜色和周围不一样,又没有砖纹,我就错过了。” 上一次回到这里时,这个大球突进甬道的部分就已经变小了,而这次,只剩了一张A4纸大小的面积还留在甬道里,这真是太离奇了,好像,好像------- 我努力想着各种比喻,谁知大维走了过来,说:“石球好像被甬道里的神推了出去!” 不得不说,这个比喻非常形象。 索然看着那片巴掌大的石球表面,说:“现实世界的规律已经不足以解释眼前的情况了,我只好让自己试着去接受一些新的东西。我接下来要说的,跟我一贯的观点是相违背的,不过,我认为这是最理性,最客观的解释。” 我理解他的心情,又遇到颠覆他认识观的事情了,说:“嗯,有感慨的话,出去再说吧,现在请说重点。” “这座甬道,是活的!”索然很冷静的说。 可想而知众人听到这种话得多不可思议。 索然指着石球上说:“这个∞的符号,在数学里代表无穷,而它还有一个意思,那就是莫比斯环!” 我说:“这个我知道,把一个长纸条的一边翻转180度,和另一头接起来,形成的环就是莫比斯环。” |
“嗯,想像一下,如果一只蚂蚁走在一张长纸条上,走到一定时刻,就会面临边界的问题,而如果它走在这种环上,它将可以无障碍的走完纸条的所有部分。” “而且会永远走下去!”我兴奋的说。 “对!如果这个环足够大,那走在其中的蚂蚁将感觉不到空间、角度的变化。”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就是那只蚂蚁?”相师说。 “是的,这就是甬道长达十几公里,里面又设计成圆形的原因,这样就能模糊我们的方位感和角度感。” 我说:“有道理,这解释了我手表水平仪的显示为什么那么奇怪。” 索然说:“这个无穷的符号∞,其灵感来源就是莫比斯环,因为莫比斯环本身就有无限的性质。无穷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概念,印度的夜柔吠陀书中说,‘如果从无穷中移走或添加一部分,得到的还是无穷’。无穷不是指边界外没有东西,而是指边界外永远有另一个边界存在。” “呃-------,能不能就事论事的说说眼前,我们走的这个又长又黑的甬道和莫比斯环,和无穷有什么关系?” “无穷可以归因于空间和时间。我们进入的这个甬道,可以让我们永远走下去,这就是距离上的无穷,但它很可能,还有时间上的无穷。”索然拿过火把,说:“我要做一个在外界我绝不会做,也绝不会相信的试验了。” 他走到我们跟前,将火把放在地上,又拿起铁砂的装备包往火把头上一盖-------那背包是防火防水材料做的军用背包,这一闷就将火把闷死了。周围又黑了下来。 索然经常会有奇怪的举动,但根据我的经验,他的奇怪举动往往都有理由,极少数则是他想搞一个蹩脚的笑,但那很难成功,这一次应该是前者。 这时,手电亮了,只见索然举着一个熄灭的火把向前走去,走了八九步之后,忽然“呼啦”一声,那火把又烧了起来。 我们目瞪口呆。 只见索然抖了抖手里又燃烧起来的火把,说:“看到了吧,以这里为起点,一旦重新走入甬道,这座莫比斯环的时候,就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时空。这么看来,这条火把也是精心设计的,它的燃烧时间正好能够走完一圈,肯定是非常浓缩耐燃的油脂。” 不可思议加倍。 我想了半天,摇起头来,说:“不对,这个解释有问题。如果火把可以重燃,为什么其他的事物没有重新来过?比如,我们自己!” 廖彦七说:“不,我们的体力恢复了,快走完一圈时,觉得很饿,可到了这里,又不觉得饿了,这是不是说我们也‘重新开始’了?” 我说:“这只能说得通这一件事,可别的呢,比如我们的记忆,我们的收获,一切随着时间而变的东西。如果按小然的说法,那应该是我们每次走到这都会‘归零’,然后觉得周围很陌生,好像我们从没来过这,一切都从我和铁砂推石球看能否推动它开始,不是吗?” 索然说:“如果你那么理解,还是只停留在空间的层面,而没有考虑时间。事实上,当我们遵循‘复行,必有获’的建议,再走这条甬道时,我们已经进入了和上一次不同的时空,在这个时空里,甬道的形制和之前是一样的,但时间是不一样的,那具尸骸就是证据。” 我极力扩大自己的脑洞,想了想,说:“你的意思是,我们刚才走的那一圈,是另一个时间的圈,在那个时间里,风相公杀了同伴,而那个同伴在临死前留下了他的笔记。”我有些明白了,这让我想起了相师说的,“现在的能量不是之前的能量,你们现在的炁也不是以前的炁了。” 我的脑洞此刻越来越大,想起了海叔笔记里一段记录,那篇记录里讲述了一种非常奇特的现象,我说:“这是活风水!” “什么意思?” “周围的环境像有生命一样,给身在其中的人以直接的影响。这不就是风水的致高境界吗:顺势的风水会把藏的风、聚的气赋予人,逆势的风水则会把人的精气神夺走。现在,我们要把这条甬道想像成一个‘人’,这样,很多事情就好理解了。” “怎么说?” “这个莫比斯环有生命,它有自己的认识和标准,如果它觉得什么东西不属于它,就会排斥在外;如果属于它,它就会随自己心意给予和夺去。比如这个石球,原本不是甬道里的东西,所以甬道便将它一点一点‘推’了出去。而石球上的那些刻字和标记,则是进来的人在甬道里留下的,被甬道认为是属于自己的,所以整个石球都被‘推出体外’,只剩下那些刻字。 明白了这个,再去想其它的事就容易理解多了。甬道认为我们这些人的身体不属于它,所以,我们的身体为之所消耗的能量,被它又‘还’给了我们,这就是我们体力恢复的原因。”我看着昏睡的中发白,说:“如果上次我们决定再走一圈的时候,中发白留在此地等候,我们走完后还能再遇到他吗?” 索然说:“这真是个好问题,可眼下,我们没法冒险试验了。” 相师说:“这种试验对眼前也意义不大,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出去。” 我表示同意,看着索然说:“接下来呢,我们怎么办?” 索然说:“继续走!” “什么?”其他人,包括我异口同声的说。 “1948年时有人是活着回去了,说明他们肯定找到了离开这里的正确方法。而眼下除了继续走下去,以图再有新的收获外,我其实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离开这里。” 我明白了,说:“你的意思是,如果在这干坐着,那我们就肯定出不去;如果再走一次,由于又进入了另一个时空的甬道,或许能再有一些发现,找到出去的方法。” 索然两个食指指了指我,那是西式“你说中我心思了”的意思。 “我不走了,我要离开这,我要离开这!”中发白叫起了梦话,接着他就醒了,醒来一看周围,脸上表现出了无比的失落感,忽然,他疯狂的叫喊起来:“我不玩了,我要翻回,我要离开!”他边喊边跳起来,廖彦七和大维忙走过去,两个人抓住他胳膊,竟没法将他按住。混乱中,不知是他看准时机,还是廖彦七失误,他竟将手枪抢到了手里,他看清自己手里是枪时,便指向两个女人,吼道:“别碰我,都后退!” 我们只得后退。铁砂喊道:“中发白,你清醒一下!” 中发白看着我们,又看看周围,说:“本来有个叫胡八一和王凯旋的,请我去盗古蜀国大墓,我觉得自己的吧就要开了,不想冒太大险,才接了这个差,没想到-------”他不知在跟谁说一样,看着空气道:“好想给客人表演脱口秀啊,可害怕的感觉在一遍一遍穿过我的身体,我已经受不了了。”他忽然将手枪放进自己的嘴里。 “别,不---------” “中发白!” 一声枪响,中发白脑底一块头皮被崩了起来,他背后的墙上瞬间喷满了血和脑浆。他就像一个沙袋一样“扑”的倒了下去。 |
第三十六章 第三次行走 中发白死的时候,眼睛还睁着,特别是那只发财瞳的左眼,睁得非常大。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恍如隔世般回过神来,只见相师走了过去,确认了中发白的死亡。相师的手在中发白脸上抹了一下,帮他将眼睛闭上,从手里把枪拿了起来,举起来指向了我们。 我一紧张,廖彦七说:“相师,你疯了?” 相师冷笑一声,说:“你害怕什么?”便将手腕一垂,枪耷拉下来。廖彦七想去拿,他将拿枪的手却缩了回去:“我现在不相信任何人,这枪不能给你!” 廖彦七冷冷的道:“那你也不能被信任。” “嗯,所以,这把枪要交给最不可能失去理智的人!” “谁?” “小金棍,我们的领队!” “他?”廖彦七看向我,众人也都看着我。 “对,我看到,相对于我们,只有他体内的炁最稳定,虽然那种炁很特别。” “你疯了!”廖彦七想过去。砰的一声,相师朝旁边开了一枪,廖彦七不敢动了。相师冷笑一声,说:“我在黑帮的时候杀人无数,别试验我的耐心。小金棍!”他将枪扔给我,我下意识的接住,他对我说:“我的炁告诉我,如果我死了,它想去你身上。我已经签应了。” “疯子!”廖彦七骂了一句。 相师不理她,将左手放在了中发白爆开的脑门旁边,随即,脸上露出了很享受的表情。 我问:“你在干嘛?” “放心,我没有污辱中发白的遗体,这其实是对他最大的尊重,让他快要干凝的血流入我的身体,重新获取生命。”过了一会,相师将他的左手举了起来,火光下,我赫然看见,他左手中指上有一张恐怖的嘴! 那张嘴不过半公分宽,可张开后占满了中指的指尖区,此时他手指上沾满了血,这嘴正努力嘬着,想将沾在周围的血吸进去。过了一会,这嘴终于将指上的血吸干净了,那嘴竟张大了,像打了个哈欠一样,啧了啧又闭上了。 “这--------是什么东西?”我问。 “我的兄弟。按你们科学的说法,我在娘胎里是个双胞胎,但我太强,我兄弟太弱,后来我把他吸收了,他就只剩这么点。” 索然惊讶的说:“你为什么不去动手术?” “呵呵,为什么要那样,一直以来,我和他相处的很好,他帮了我很多,让我觉得我不是一个人。不过他要吃流食,最好是血,否则就会萎缩,影响我体内的炁和血,这是他给我带来的唯一麻烦。” 我想起了三孩被毒蛇咬了后,他拿这手指放在三孩伤口上,原来也是在吸血。 “越是奇怪的血,他反而越受用,这让我体内充满了特殊的血液。我曾经杀过一个蛊师,吸了他的血后,我浑身不舒服,后来难忍到要将全身皮肉割一遍,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或许是对我以前太暴戾的诅咒。” 原来是这样,可想而知,那能散发荧光的血液在他体内流通时肯定不会舒服,所以他每次想借用那种“蛊血”的力量,代价就是之后长时间的身体虚弱。 “我告诉你们这些,是因为我觉得自己不会活太久了。我感觉到我的炁在离开我,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哎,你瞧你说得这叫什么话,我们一定能走出去,只要一出去,我们问安老板多要钱,让这老孙子倾家荡产!”我不知道这是安慰还是鼓气,也不知道能起到什么效果。 相师笑了笑,说:“小金棍,我喜欢你。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我是之前活着太辛苦,死对我来说是最好的解脱,要不是为了完成那件夙愿,我早就不想活了。” 五分钟后,我们又出发了。 没了中发白,我们走在这种地方形同盲人,气氛很沉重,我们走得都很小心。我看大家都不说话,只好没话找话说:“我有种预感,我们会在这一次甬道行走中得到很多问题的答案。” 铁砂说:“我更担心另一件事,那个一直暗算我们的神秘人上次已经出现了-------或许还不只一个-----------前面有人!” 我们向两边伏倒,铁砂将火把尽力向旁边伸去,又晃了几晃,说:“是那个死人!” 我们走了过去,见这具尸骸正是上次见到的那具,奇怪的是,他的衣服仍然完好,并没有被扯破--------可我明明记得之前索然去他口袋里拿东西时,把他身上的衣服弄破了。索然赶紧去摸尸骸的口袋,然后对我们说:“还在!” 然后,他从那人口袋里拿出几张纸,里面包裹着一个象牙烟嘴和钢笔。索然赶紧在自己身上翻找,找了一会,说:“这些东西,我明明已经放在自己身上了!” 虽然很奇怪,可毕竟没有第一次经历这事时那么奇怪了。也就是说,这具尸骸也“还原”了,而索然从他身上拿走的东西又回到了他身上,他的状态就像我们没有见过一样。这证实了索然的观点,我们现在进入的是另一个时间的甬道。 “前面还有尸首!”铁砂叫了一句。 我们又往前,果然那里又伏着两具干尸。其中一具胸口和腹部的衣服上有明显的破洞,那明显是被利刃刺入时留下的,因为破洞周围还有深颜色的印迹,那肯定是血液的残留物。另一具,不用索然看,我们都发现了,虽然这具干尸已经枯朽的只剩皱巴巴的皮和一副骨架,可脖子右侧的裂缝还很明显,里面的颈椎也有一个深深的V字型切口,那明显是被大刃利器砍斫而造成的伤口。 索然摸了摸他的衣服口袋,发现胸口处的口袋里似有东西,用手一抹,衣服便碎了,他从那里找到一个怀表和一张照片,他看了看那照片的正反面,忽然身体一抖,转身给了我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表情,然后将照片递给我。 我心知又出了什么奇怪的事了,接过照片一看,上面有两个人,一个我猛然想了起来:正是老九,徐奎年的师傅!另一个则面相白净,身材魁梧,穿着马褂,戴着礼帽,一副民国时期的打扮。我看看索然,他做了个翻转的动作,我又将照片翻了过来,便觉震惊无比,几乎让我站不住了,因为那照片上写着:“我与风相公,1948年秋于上海。” “我与风相公?”我不由惊呼出来。也就是说,眼前这个死者,是老九? 其他人问我怎么回事,我把照片传给他们,然后把老九的故事跟大家说了,接着道:“显然,老九和风相公都属于1948年那伙人。 现在有两种解释,一是,这具尸骸不是老九,只是怀揣了一张真正的老九和风相公的照片,如果是这样那可就谢天谢地了,因为那样我们就不用太费解,可惜的是,我觉得这明显不合逻辑,另一个人身上为什么放着别人的合影呢;还有另一个解释是:这具尸骸就是老九,那就太让人费解了:那逃出去的,做了徐奎年师傅的人又会是谁?” 其他人都非常震惊,廖彦七看着照片,激动得颤抖不已。 索然说:“这个疑点目前真的很难解释,已经清楚的事实是,我们进入了这座甬道的另一个时间,这个时间应该发生在上一圈之后,也就是说,上一圈的时候,风相公刚刚失去理智,只杀了一个人;而到这一圈时,风相公彻底疯狂了,就像中发白一样,只不过前者是对外的,又杀害了几个同伴,后者则选择了自杀。不管他们表现如此,结果如何,相同点就是,他们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是厌胜的影响越来越严重了!”我补充道。 “这里还有字!”索然指着“老九”旁边的地上。 我们围了过去,只见地上有几个红色的歪扭七八的字--------显然是在受伤后沾血写的,写的是:我等是为游龙! |
第三十七章 我们就是镇物 地上这几个字的意思很明显:我们就是游龙。可是要理解起来就难了。 游龙,厌胜术里的专门术语,指利用活物为镇物,比如一种叫“三才镇”的厌胜,我和索然,还有那个游方小仙曾在游轮上经历过。游龙是镇物,镇物是厌胜煞局里起决定作用的道具,就像一把手枪,镇物就是这把枪里的子弹。镇物一定是对外界施加影响的,而如果有个人告诉我,我自己就是镇物,那我真的无法理解了。 索然看着我的样子,说:“我还做不到以你的思维去理解眼前的事,但我想起了中发白临死前说过的一句话:‘害怕的感觉一遍一遍穿过我的身体’。” 索然把这一句点了出来,令我为之一震,我极力扩大着自己的脑洞,想着眼前的经历,忽然,我想到了一种最合理的解释。我说:“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为什么说‘我等是为游龙’,那是因为这座厌胜局的镇物是我们,但不是真正的我们!” 铁砂说:“你在说什么?” 我有点太激动了,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真正的镇物,其实是我们这些人的情绪!情绪是一种能量,由我们的身体散发出来,这种能量在这个莫比斯环里反复游荡,一遍又一遍的‘穿过我们的身体’,这样就使那种情绪不断的积累、提升、加剧,从而让我们释放出更多的情绪能量,再次一遍一遍的‘穿过我们的身体’。” “比如中发白那种恐惧情绪!”索然说。 我重重的点点头,说:“中发白的恐惧情绪从他身体里释放出来,在这条环里游荡一圈后,又穿过他的身体,再次影响到他,这让他产生了更多的恐惧,几乎呈几何指数累积、释放,所以只需要很短的时候,这种自己对自己的影响就会达到显著效果。” 我看到众人脸上都显出了紧张的神情,只好停住话头,又说:“这么看来,我们一定要尽力摈弃自己的负面情绪,不要害怕,也不要低落、迷茫,要对未来充满信心,我们一定能走出去的!” 这种时候,我必须自己鼓励自己,我好像平空来了许多力量,过去抢过铁砂的火把,掏出手枪,走在了最前面。其他人见我如此,也都跟了上来。我们很快走到了那片红色的墙壁边,我又忍不住往那里看了看,那些小字还在。大维过来问我:“要不要再请神,看看墙那边有什么?” 我笑笑,不知从哪来的自信说:“不用了,我已经不在乎这件事了。我一定会带你们出去!” “恐怕很难了!” 话音刚落,一道白光携风直朝我面门飞来,铁砂叫声“低头”,我头还没顾得上低,他大手一挥,双面斧不知砍到了什么,一声金属相碰的脆响,那白光被打了转方向,嵌到旁边的墙壁上,原来是一把短刀。 我们同时看向了后面,火光尽头的地面上伏着一个黑影,那黑影站了起来,慢慢走进了火光之中。只见一个人披散着头发,身穿道袍,脚踩布靴,犹如一个从古代走来的人。火光照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非常木讷的脸,没有表情,只有两只鹰眼里闪着悚人的寒光。 “老孙!”我惊叫了出来。 是的,那人是我在西伯利亚铁路上碰到的老孙,后来,正是他布设了暗算安老板的无向煞厌胜,也正是他击破了安老板的元婴。显然,中发白看到的那个多出来的人影就是他。 我这么一叫,其他人都警惕起来,铁砂已经举斧在手,挡在最前面,廖彦七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小子,叫我的道号,蜉蝣子!”那人冷冷的笑了几声,说道,“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我没敢乱说话,可心想,拜托我死也不会忘了你好吧,本来挺随和的一个人,还和我一起啃烧鸡,再出现的时候就那么恐怖了。 “嘿嘿,小子,这事本来与你无关,没想到你会掺和的那么深。不过我倒挺佩服你们,可以走到这!”蜉蝣子说话的时候好像嗓子破了一样,哑声很不让人舒服。 索然问:“就是你一直尾随我们吧?” “我不喜欢‘尾随’这个词,事实上,是我促成了你们的很多行动。你们的一举一动也都在我的视线之中。”蜉蝣子指指那片红色的墙壁,说:“从那里,我可以在外面看到你们。” 我看看那片红色墙壁,问:“你通过那里看到我们?” 蜉蝣子说:“那是一片很有意思的岩层,据先师说来自天外落石,也就是你们说的殒石。它将你们此刻的影像记录下来,让外面的人可以看到,但看到的是延时之后的影像。” “确切的说,是上一次的影像!”索然说,“这块墙壁的另一面连接着鲁祖圣宫里的那个石球,我们在圣宫里看石球时,影像还保留着1948年的内容,但一旦我们进入,影像就变成了关于我们的内容。这就像磁带一样,如果没有录制新的内容,那就会不断播放以前录下来的内容,而一带录制了新内容,再播放就不一样了。” “嘿嘿,你是那个索博士,你很聪明,能自己弄明白这种事情。可惜不是我这边的,我只好让你死了。” 铁砂问:“你为什么要和我们做对?” 蜉蝣子对铁砂笑了笑:“你是安成久的头号打手,难道猜不出我为什么来这?” 铁砂说:“是他们雇了你?那你来,就是为了抢经书了?” 蜉蝣子又笑了笑。 “你是怎么到这的?”索然问,他关心的总是跟别人不一样。不过想想我们到这的经历,蜉蝣子一个人能跟到这,确实很让人费解。 “用一种你们想像不到的方法,如果你们能最终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就会明白我是怎么进来的。但是,我想你们离不开了。”蜉蝣子又一声冷笑。 索然又问:“那,是你杀了老柴头?” “那和我无关!”蜉蝣子扫视了一下我们几个人,那眼神里似乎埋藏着深意。 “是你们在我们之中安插的卧底杀的,这个人,也该现身了吧。”索然平静的说。 我们都很吃惊,看了看他,又互相看了看。索然走到铁砂旁边,说:“廖彦七,你就是那个卧底吧?” 廖彦七冷冷的问:“你,胡说什么?” 索然表现出很不耐烦的样子,说:“拜托,别再装了。在枢星村的时候,你偷看过我的背包,被相师发现了,他告诉了我。”相师看了索然一眼。 我一愣,问:“你早就知道了?那怎么现在才说?” “想看看廖彦七后面会有什么动作。”索然又对廖彦七说,“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怀疑你,因为你对这里知道得比我们多,这不正常。比如你早就知道这条甬道的特别之处。当我们还以为这里一条奇怪的道路的时候,你说‘岩层深腹里有这么长的通道,很难想像是为了去另一个地方’,这句话开启了我们的思路,让事情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真要感谢你的提示啊! 还有,当小金棍念那张纸上的字,‘风相公似已着了厌胜’,你的问题是:‘后面没再提风相公?’这很奇怪,因为正常的人最应该关心的是,到底怎么回事,厌胜是什么,同样的厄运会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你却问小金棍,‘着了这种厌胜的人,以后会是什么结果?’这让我怀疑,那个风相公,似乎和你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他这番话让我很镇惊,我这才明白他刚才为什么要走到铁砂身边,他是怕一旦廖彦七反抗,自己要呆在最安全的地方。我赶紧也凑了过去,小声问:“相师什么告诉你的?” “他没告诉我。”索然也小声说。 原来是在诈廖彦七。 廖彦七冷笑一声,说:“就凭这些,你就认定我是内奸了?” 相师说:“我也发现了,我们到这里后,每个人的炁都带着恐惧,只有你的没有。要么就是你胆子太大, 要么就是事先有了心理准备--------你了解这里!” 铁砂沉默了一会,说:“还以为这一幕可以晚点发生。既然这样,大家就不要再演戏了。Anqi,其实老板早就怀疑你了,他告诉我,俄国那次是你向对手泄露了行程,他说的没错吧?” 廖彦七这时才显出了一些慌乱的神情,过了半晌,她叹了口气,倚在墙边,说:“原来你们都知道了。” 大维一惊:“Anqi姐,你真的---------?” 蜉蝣子冷笑道:“那我不需要再为你隐瞒了,这时候你应该走到我这边来,不是吗?” |
廖彦七对蜉蝣子说:“你说过不杀人的。” “嘿嘿嘿,我好像是坏人吧,坏人的话你也信?”蜉蝣子一副要开打的样子,说:“别说废话了,我要杀了你们。” 索然忙说:“等等,我们还没找到经卷,你就急着动手了?” 蜉蝣子哑笑几声,道:“接下来的路,我自己可以走!” 蜉蝣子不再说话,猛得向前一趴,四肢仆地,而后像一条大蜥蜴一样爬了起来,势如疾风,转瞬冲到铁砂面前,又一跃而起,腾空而起时左臂后撤蓄积力量,这期间他右手暗藏在身后,只见寒光一闪,他左手手指像猫的爪子一样突然伸出锐锋。 我忽然想起他击破安老板元婴的时候,曾用到他右手的怪手指,一时醒悟,叫道:“铁砂,小心他右手!” 话音刚落,蜉蝣子左手上的刀刃已经砍到铁砂面前,铁砂举双面斧来迎,露出大半个身体-------这果然是虚招,蜉蝣子却就势猛一转身,右手扫向铁砂,一道血光飞溅,铁砂胸前已经被划出一条大创口。这幸亏是他得了我提醒,身体下意识往后退,不然真不知结果如何了。 蜉蝣子落地,冷冷的笑道:“要不是我太想得到那经卷,真不想放下身段杀你们这些平庸之辈。不如你们自杀吧,免得让我背上对手太弱的名声。” 廖彦七举着鱼骨刺,我以为她会攻击我们,谁知她却冲向蜉蝣子,这令蜉蝣子也很意外,两人斗了几合,蜉蝣子格住鱼骨刺说:“你站错边了!” “我只站在自己这边!”廖彦七再不废话,鱼骨刺朝蜉蝣子肋部砍去,却被蜉蝣子伸手捏住,右手刺向廖彦七胸口,再看时,廖彦七胸口已经被刺透了。她一声惨呼,舍命抓住蜉蝣子的怪手,叫道:“小金棍快开枪!” 我这时真后悔接了枪,因为我实在不敢抠动那个能致人死命的扳机。廖彦七被蜉蝣子甩到一边,倚在那片红色墙壁边。蜉蝣子迫近后举手要再刺,忽然,一股巨大的力量振得我们站不住脚,我们摇晃了几下,只见那片红色墙壁像忽然变软了一样,竟抖动了起来,接着慢慢显现出一片光芒,光芒不断凝聚、绚丽,形成了一个光球,主体呈黑色,但其中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有着非常深邃的层次。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光球里忽然伸出一只手,将受伤的廖彦七抓住拉了进去。大维叫了一声想去拉时,廖彦七已经没进光球不见了。 这一切不过是瞬间,除了看见整个过程,我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蜉蝣子最先反应过来,说:“去魇妖厌胜的通道终于开了!”他似乎也想进去光球,忽然一条黑影飞了过去,那黑影在空中抱住蜉蝣子,然后在地上滚了几滚,之后和蜉蝣子分开。那人站起来,身上遍体是突出的割肉纹身,纹身里流着暗红色的血液,好像一个涂满荧光液体的人---------是相师。 “小金棍,你们进去吧。”相师背对着我说。 “呵呵呵,没想到这里还有你这样的人!”蜉蝣子站起身来,说:“你炼炁不易,最好不要挡我的路。” 相师说道:“安老板付我一百万,让我帮铁砂找到经书;又付了我两百万,让我在必要的时候舍掉性命帮他找到经书。看来我这次能赚三百万了!” 说完,相师便向蜉蝣子扑了过去。蜉蝣子也举右手刺来,相师却不躲反迎,一下便被刺中,右肩膀都被刺穿了,鲜血四溅。蜉蝣子看着溅上自己手上血,冷笑了起来,没想到相师也笑起来。蜉蝣子似乎感到了不妙,看看自己的手,竟像被强酸灼烧了一样,沾了血的地方都冒起水泡来。他赶紧撤手,却被相师抓住。两边相持起来,相师大叫道:“小金棍,你们快走,铁砂,把我的那份给福寿才!” 相师显然是要牺牲自己拖住蜉蝣子,看蜉蝣子那身手和那狠样,留下来必死无疑。我只得咬咬牙,先将大维推进光球,又和索然架着铁砂,走向那个像黑洞一样的光球,才刚靠近,便觉一股巨大的吸力要将我们拉进去。我看看相师,只见他趁蜉蝣子抽不回手之际,将自己左手伸到了对方脖子上,蜉蝣子很快惨叫起来。相师全身的割肉纹身瞬间暴突起来,他狂笑道:“兄弟,你快喝吧,多喝点!” 蜉蝣子用力抽回右手,又向相师猛刺而去,将相师胸口贯穿。相师用最后一点残存的气力揽住蜉蝣子,他的左手一直没离开蜉蝣子的脖子,过了片刻,只见蜉蝣子浑身抽搐起来,紧接着脸上出现了许多条游丝,那些游丝像爬行在皮肤下面的蚯蚓一样,不断向蜉蝣子双眼汇聚。蜉蝣子惨叫起来,没叫几声,他双眼扑得一声爆开了。 两个人一起仆倒在地。 我悲鸣一声,想要过去救相师,却觉那光球的拉力瞬间变大,将我们拉了进去。 |
第五卷 结局 第一章 意外经历 朦胧中,只听到周围一片哗哗的声音。 下雨了,而且是大雨。 我睁开眼睛,发现眼前的环境变了,首先看到的灰白色的天空,从那里不断降下闪着白光的斗大雨滴,打在我的脸上,竟有一丝丝疼痛。我看向周围,是一片土坯墙灰瓦片的旧房子,像是在雨中无声叹息着的老人。 这是一个山村,似曾相识。 可我怎么到了这里呢? “啪!”我头顶被猛拍了一下。 “二牙子,喝雨水能管饱?走,跟二叔去看看张百顺家在干啥,他家烟囱冒烟了!” “二牙子?” 我疑惑的看向那个人,只见他二十来岁,身穿一件老式的搭裢,下身是一件粗布裤衩,又脏又腻,最令人意外的是,他的头上居然盘着辫子,没错,是那种清朝人的辫子,估计是为了方便,不知用什么粘着盘在了头顶,被雨淋得一缕一缕散开着,流下污油般的脏水。 这个人是哪里冒了来的?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伸出手来看看,结果又是一惊,我的手显得非常稚嫩却很瘦弱,那明显是一个孩子的双手。我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几乎不能称之为衣服,而是用一些破布麻片拼缀在一起的,仅能遮羞罢了。我想看看自己的样子,可周围没有什么东西能反射出影子。这时候那个自称“二叔”的人拧了拧我的耳朵,喝道:“发什么愣,走啊!” 我懵懂的跟着那个人走着,沿途路过很多破烂的房子,不断有人聚拢到路上-------说是路,其实早就成了一条流着黄泥汤的水沟了。这些人都面黄肌瘦,眼睛里闪烁着疑惑和渴望,有的人眼神里还明显掺杂着一些忌恨。这些人都和”二叔”一样,朝一个方向走去。 过了一会,人们停在一户人家家门口,有人开始砸门,“砰砰砰”,砸了几下后,那人喊叫起来:“百顺,你在家弄啥哩?”叫了几遍,里面并没有回应。 “他肯定在家呢,不然灶火怎么那么旺!”旁边一个人说道。 不知是谁又喊叫起来:“百顺,你在里边开伙了?吃的什么龙肉,也给俺们分点!” 另一个说:“就是啊,不能就你一家吃饱,我们都饿死,有吃的得拿出来分!” 人群乱了起来,有人说:“就是就是,俺家连树皮都吃不上了,断了好几顿了。” “那算啥,俺家那小的,昨天去薅野菜,掉到崖里摔死了,呜呜呜,俺的二孩啊,大真想挖自己的肉喂活你来!” “百顺,你听见了吗,我们都没得吃,你家不能吃独食啊,快开门,把吃食来出来分。” 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二叔”不耐烦了,用力踹了一下门,那门像瘦弱的老人,应声而倒,众人互相看了一眼,便都陆续走了进去。我也被人群拥着进了一个破落的小院子,又跟着众人直入堂屋,透过到处是洞的窗户纸,只见里面有人影晃动,像是很紧张的在做什么。 众人更加奇怪,“二叔”叫道:“张百顺,你藏啥哩,有吃的快拿出来分!”说着便跑了起来,其他众人了都拥了上去,生怕抢不到似的。 “二叔”直接推开了堂屋门,一大股烟涌了出来,烟散了之后,我看到了在堂屋蹲在地上的一家三口人,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中年女人,以及一个只穿开裆裤的小孩,围着一口铁锅,铁锅用砖头简单支了起来,砖石之间有几条冒着白烟的柴火,显然是刚浇灭的。 那小孩裤腰上还别着一块肉骨头,显然是临时想藏却不知藏哪,才随便乱塞到那里。三口人惊诧的看着我们,眼神中充满了内疚和惧意。 “肉!你们在吃肉!” “你娘个*,你们怎么还有肉,这光景吃独食,断子绝孙啊!” “百顺,俺娘和俺小都快饿死了,你要有吃的,给俺点吧!” 那个对我自称”二叔”的年轻人说:“你娘个*的张百顺,你忒不仗意了,全村人都快饿死了,你们家人吃肉,快说,这是哪来的肉,不然俺打断你狗腿。” “张百顺”不想说话,坐在锅旁边捂着脸。对面的女人,显然是他老婆,埋怨道:“你个傻驴,让你别在灶房引火!”不过,她的埋怨似乎也没道理,眼前这么小的房间里如果直烧这么潮的柴,烟会把人呛得呆不住。 众人又都闹起来,主要是让张百顺分享食物,而全然不顾堂屋里的小孩已经被声浪吓得号啕大哭。 这时,一个老年人走了出去,看他的背影应该是盯着锅里的东西。张百顺想去拦,被这老人一把推开,张百顺一屁股坐在地上,本想再去拦,迟疑了一下便止住了,叹了口气,竟呜呜哭起来。 老年人夺过张百顺老婆手里的铁勺,在锅里捞了几捞,忽然捞起一个人手。那手齐腕而断,被煮的白白的,吓得老年人浑身一抖,人手掉回锅里,溅起许多水花,烫得他“哎哟”一声。 老年人顾不上揉自己被烫的地方,过去扯住张百顺的头发来回猛晃了几下,又狠狠打了他几下耳光,喝问道:“你个龟孙子,你吃的不会是---------俺四哥呢?” “哇————”张百顺大哭起来,紧接着他老婆也跟着嚎起来。张百顺涕泪横流,边哭边说:“不是俺想这样呀!俺大昨晚不行了,临死前对俺说,现在这天,埋了也得冲出来被狼吃被蛆吃,还不如让孙子吃顿饱的!” 众人大惊失色,可谁也没动。我看到有人想说话,却被他旁边的女人扯了一下胳膊。 我忽然意识到,眼前的一切,就像故事里的某一幕场景,似乎在哪里经历过?不,好像不是亲身经历,而是“想像”过,那是听到别人的描述后,在脑海里的一种想像,在哪里听到的一时又想不起来。 另外,我也明白了:那个想说话的人被他女人扯了一下手,是因为女人让他不要随便表态,先看看再说。 然后呢? 这个时候,大家都不说话了,也没有任何动作。 “他娘的*,他竟敢吃他大的肉了,还是不是人啊!不过,俺也有点想吃,不是有点俺真想吃哩!”一个声音从人群里传了出来。 我愣了,这是谁说的?我看了一下周围,没人说话,但是众人原本惊异的目光,现在已经大都变成了贪婪,那是非常明显的贪婪,因为饥饿使他们连伪装自己表情的力气都没了。 而我,竟直接听到了众人的心声?这个念头刚一闪现,就听道:“俺也想吃。” “俺想吃,娘,你和婶子那么要好,给俺要一块肉吃吧?” 看着众人紧闭的嘴和不时吞咽着唾液的动作,我明白了,我真的听到了他们的心声。 一个女人的“心声”传来:“看到了没,这些人都没骂张百顺,幸亏俺也没骂,这些人肯定是也想吃肉了,是,是,他们就是这么想的,不然早就骂上了打上了,他们没骂也没打,就是想一会一起吃肉!” “张四爷真够仗意的,把自己的肉给子孙吃,续他们一条命。哎,俺大要是也这样该多好!” “俺想吃肉!” “俺想吃肉!” “想吃肉!” 忽然之间,原本复杂的心声变成了最简单的诉求,几乎所有人都在想“吃肉”这件事了。 “谁领个头呀,上呀!” 我听到了一个这样的心声,紧接着,开始有另一个类似的心声:“只要有谁先干,俺就跟着,娘个*,饿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慢慢的,这种心声多了起来。 忽然,张百顺慢慢靠近那老年人,试探着从他手里拿过铁勺,老年人并没有捏着不放,而是很轻易的让他拿走。张百顺用铁勺从锅里捞起一大块肉,用一根木筷子叉住,递给了老年人。 众人的目光都盯到了老年人手上。 老年人静了片刻,接过了肉,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众人如释重负,不约而同向那口锅围了过去。 |
第二章 接龙杀 很快,众人将锅里的肉分食干净了,然后,没人说一句话,大家都各自散去。 我做为“二牙子”,被一个中年男人领着走回了一个小小的院落,进屋后,只见一个老人躺在床上,面容枯瘦,两眼无光,非常虚弱的样子。中年人走向他,说:“大,你猜猜怎么了,张百顺把他大给吃了!”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讲给了那老人听。 中年人说完,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块肉放在老人面前,说:“大,这个就是我多拿的一块,你敢吃不?反正刚才全村的人都吃了,跟猪肉没什么两样。大,俺把肉剃下来喂你?” 那老人已经浑浊不清的眼睛里放出了渴望的光芒,盯着那块肉好一会,却叹了口气,说:“俺都快死了,别跟小的争食了。” 中年人听出了他的意思,难过的说:“大,你别那么快说死,等等看粮食能进来进不来。”说着就找来了刀,将那块骨头上的肉割下来切成了小条,往老人嘴里喂了几条。老人已经没了咀嚼的力气,在嘴里啧了几下就咽下去了,吞了几条后,他说:“剩下的,给小的吧。老大,这样的事以前俺也经过,俺小时候有一年闹天灾,也是把人饿到这种地步了。人被逼急了,饿狠了,就没什么可怕的了。”老人停了停,好像在努力想着心事,过了一会才说:“大呀,你对俺算不错,俺觉得今晚就是俺的大限了,如果俺死了,你就像对老张一样对俺吧。” “大哎--------”中年人趴在老人床边悲嚎起来。 第二天天刚一亮,老人就真的去世了,我是看着老人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我被中年人喝令出去呆着。我很听话的,其实是不由自主的撑着破油伞到了街上,在泥水里捉起了青蛙,但很艰难的捉了四只,都扔进桶里,然后回了家。远远看到家门口聚了一些人,而且人越来越多,大家都仰着头往空中看,我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得知他们看的正是“我家”的烟卤,而那里,已经升起了一缕炊烟。 很快,在“我家”里,重复了昨天在张百顺家的一幕。看着心满意足离去的众人,我忽然觉得周围的气氛沉重又可怕到了极点。 然而,真正的极点似乎还很遥远。 之后的几天,我,做为二牙子,跟着大人去了两户人家,从那里领到一小块肉,同时发现那两户人各自少了一个老人。 这样又过了几天,饥饿感重又回来了,这次是带着更加深重的绝望的饥饿,因为我看到人们的眼中再也没有了希望,只有一味苟延残喘的盲然。 一天夜里,我被一阵阵细语和摇拽的火光吵醒了。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声音和火光是从外屋传来的。我下了床,走到门口小心伸头往外看,只见外面的堂屋里,有一群村民正围着火堆商量着什么。众人的面色都很荫郁,看来商量的事不是什么好事。 “凭啥俺家出了人菜,你们也跟着吃,你们就不用出人菜?”一个人质问道,由于声音太高,被旁边的人捅了一下,那人看看我这边,我赶紧躲进屋里。 “不是不想出,现在已经没有老人了,没人菜了。” 众人一阵沉默。 忽然,一个人说道:“没老的,还有小的。” “你说啥哩?” “哎,生娃不是为了防老吗,现在咱们都活不下去了,咱们活不成,娃一样要死,还不如让咱们挨过去,以后再生就是了!” “你--------,畜牲不如啊。老天爷,你快来场大水把俺淹死吧,俺不想这么活着了!” “你不想活,行啊,俺想活,你当人菜吧,俺只要过去这一关,俺把你家二牙子当亲儿子一般养大!” “二牙子”?我一惊,那不就是我现在的名字吗。 “你们别吵吵了,两条路,要不,咱们一起上吊,要不,想法子挨过去。俺的主意,一家出一个丫头,抓阄,轮到谁是谁。轮到的算他倒霉,等过去这一关,没轮到的要给他家补地、补钱粮。怎么样?” 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一个声音说道:“俺觉得这个主意也行。” 我浑身发起抖来,倚着墙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接下来的三天,我又有肉吃了,但分到的量很少,只能避免被饿死的量,饥饿的感觉仍然让我痛苦不堪。我向身边一个大人哭泣起来-------可这种行为并非来自我的意识,我边哭边说:“大,俺饿。大,俺饿得难受。” 那个大人先是满脸愧疚的劝慰我,见没有用,愧疚的神情中慢慢显出了一丝狠毒,他说:“二牙子,你这么饿,要不,你去找肉吃吧。” 我深层的意识觉得这肯定是谎言,可另一个意识--------那应该属于二牙子,他却一脸兴奋的问:“肉?哪里找去?” “地窖里,雪梅家的地窖里,那里有肉。” “雪梅,俺前天还和她一起摸泥鳅,她逮了条泥鳅直接生吃了,她家哪能有肉啊。” “她就是肉。” “啊?” “她快饿死了,可以当人菜了。” “大,你说啥哩?” “去吧,这是俺们和她大说好的,轮到她了,也轮到你了,去吧二牙子。” 当天傍晚,天空像刷了白灰的大锅扣在村上子空,虽然泛着白,雨却一刻也不停。我被“大”领着去了邻街一户人家,进了他家后,见到一男一女两个中年蹲在堂屋门口,男人无声的啜泣,女人则嚎陶大哭,边哭边推搡着男人,说:“他大,就没别的法子了吗,他大,你倒是说话呀?” 男人被她推出了门,直接蹲在了雨中,无奈的说:“雪梅娘,俺但凡有别的法子,也不至于会这样,这是前世不修,才叫俺不养儿女到这地步。” 女人见再无回旋可能,抬头悲嚎道:“老天爷,你打个雷劈死俺吧,俺不想活了!” “俺大”不理他们,竟直走到院子右侧一个像井一样的地方,搬开那里的井盖,在油伞下用火石点亮了半截蜡烛递给我,说:“二牙子,下去吧,雪梅在下面呢,她要是咽气了,你就喊一声。” 我接过灯,在“俺大”近似威逼的目光下,慢慢踩上了地窖里有又窄又陡的台阶。这是在丰年建下的地窖,砖石砌得很好,即使涝了这么久,这里竟也没有渗水。很快,我到了台阶的最下面,来到平地上。周围摆了很多筐篓,还有一副锈掉的犁,我不由想起和这副犁有关系的那头牛被杀时的情景-----------那不是我的记忆,应该是“二牙子”的记忆吧。 “咳,咳!”几声咳嗽从地窖深处传来。 雪梅还没死,那就意味着,我要按“我大”的吩咐,用手里这个破枕头摁在她脸上,那会让她有点疼,可她会很快的“离开”,那样她就不会挨饿了,而我,也不会挨饿了。 “雪梅,你在那?”地窖很大,我提着灯来回晃着,生怕雪梅会忽然出现在我意想不到的位置。“雪梅,你饿吗,你肯定饿,俺也饿哩。俺大叫俺送你走,你走吧,你再不走,俺就真得送你了。” 我终于看到了一个瘦小的身躯,蜷缩在地窖边的一片破褥子上,头朝里背对着我,但那身上由她娘改小的衣服,和乱得粘成缕的头发都让我一眼就认出了,她就是雪梅。 我慢慢走了过去,小声叫道:“雪梅,雪梅,你干啥哩?”我试探着将手放在那副小身躯的肩膀上,对方没有动。我吸足一口气,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结果对方的面孔令我非常意外,我不禁惊呼一声:“索然?!” |
第三章 巨柱丛林 我睁开眼睛,看到索然正贴着我的脸凝视着我,他见我睁眼,一脸欣喜的说:“你终于醒了!” 我的背部感觉到了压力,手一摸周围,才知自己现在躺在石头地上,地面凹凸不平,刚意识到这个,背上和腿上的疼痛感就袭来了,那肯定是被硌的。我立起上半身,看了看周围,发现这里似乎是一个广阔的山洞,我们周围有许多根石柱,和在鸢形地面周围看到的石柱一模一样,而且附近的石柱也散发着荧光,正是这些荧光照亮了周围的区域。 “这里这种石柱非常多,我们看到的,只是我转了一圈后引亮的,更远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大的范围。”索然说,“我们现在处于一个巨柱丛林中。” 原来索然已经进行了初步的探索。我问:“铁砂和大维呢?” “不知道,我只见到了你。” “啊?我们不是一起进来的吗?” “是,可我醒来的时候,没见到他们,至少周围五十米的区域内没有,也没有类似通道和门一类的东西。我害怕迷路,不敢再往外走了。” “醒来?你也昏迷过?” “对,我的手表已经停了,刚才看过你的,也停了,大部分指针都是乱的,还好指北针是正常的。” 我又开始懵了,问:“我们总不能就这么凭空出现在这里吧?” 索然耸耸肩,说:“目前看来就是这样。我们进来时的那个光球不见了,没有通道,没有门,看来想离开这里又要探查一番了。”他指指周围的巨柱:“这样一根根的巨柱不可能是人为的,肯定是地质演变的独特现象。好消息是,大部分柱子里都掺杂着鸢形地面石坑里那种晶石,这意味着我们不需要再为照明担心了。我们先找到铁砂和大维再说吧。” 我说:“现在都不知道我们在哪,这地方又那么大,可怎么找啊?” “我的方案是,以这里为中心,按指北针指出的方向,将这个空间划为几个区域,我们分块去探索。” “啊,这不是又像在鸟形地面上一样了吗?” “好了很多,这里的地面是实的,我们时间很充足。” 我心情又沉重起来,真他娘的背,不停的出意外,这种折磨到底什么时候算个头,我还能走出这鬼地方吗?我忍不住喊“铁砂、大维”的名字,以为会有回音,可根本没有,想了想,应该是这些巨柱将声音都吸收了。 “你还是别喊了,我们还有在暗处的敌人!”索然说。 我知道他指的是鉴于廖彦七,她还不知是生是死,小心提防是必要的。所幸我的钨化钢锤和索然的钩拒都没有丢,我还有一把草翦翟自制的手枪别在腰上。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倒没感觉太多疲惫,我用锤子在现在所在的位置做了一些标记,又敲下几条晶石拿在手里,就像拿着荧光棒一样,这样能增加被铁砂发现的机率。接着,我们先往南方走去。 很快我们走出了索然之前探索过的区域,再往前隐约能看到一根巨柱,应该是离得太远,没有被引亮,索然只得开了一会手电,我们走到那根巨柱前,索然用手电上下照了照,那巨柱便被引亮了,随着这根巨柱不断亮起荧光,周围靠得比较近的几根石柱也随之亮了起来。 “看来,荧光的照明极限应是十五米以内,超过这个距离,就很难将其它的巨柱引亮了------我太乐观了,照明设备仍然是个问题。”索然很珍惜的将手电关掉。 我说:“我们手里有亮着的晶石,只要保持它的亮度,那不就是永远不灭的荧光棒吗?” “只怕出现意外情况,比如出现一片空旷之地,在走到下一片巨柱前,手里的晶石已经灭了,而手电也已耗尽。” “别说不吉利的话,再说铁砂还有几条燃烧棒呢,找到他们就好办了。” 我们俩每经过特别粗大的巨柱,就用钨化钢锤和钩拒在石柱上留下痕迹,防止迷路。为了尽量扩大探索区域,接下来我们俩相隔十米往前进。为了能同步,我们互相很大声的说话,靠声音来感知对方,避免落单或出现意外。每当走到黑暗区,索然会再打开一会手电,找到下一片巨柱丛,然后将其“引亮”,有时候,我也可以用晶石将近处的巨柱引亮,只是比手电要慢,看来那种奇特的晶石体对光的强度很敏感。我真想弄上一大堆烟花,四处放一放,说不定能让所有的巨柱丛林都亮起来。 忽然,我看到十几米外的一根巨柱边,有一个高大的人背对着我坐在地上,那人的身形大得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畴。我一怔,叫声:“停下,前面有人!” 索然叫道:“我看清了,那不是人,是塑像。”他所在的方位能看到“对方”四分之三的侧面,应该不会看错。 我松了一口气,和他走了过去,等走到跟前才发现,眼前是一片看不到边界的岩层。 我们到边界了。 这是一个好消息,说明这片巨柱丛林并没有想像的那么广阔,总归是能找到边界的。 我们走过去看那雕像,是某种金属材质,像是浇铸的,因为浑然一体没有接缝,可这么大要浇铸真不是一般的工艺能做到的,虽然已经锈迹斑斑,在荧光的照耀下还是显得蹭亮,雕像造型非常奇特,虽然它的头顶是光着的,但也不能因此断定这是佛像,因为雕像有一个很奇怪的手形,它的右手手指并拢指着自己的头顶,左手手指并拢指着自己的胸口下侧,而就在那里,有一个巴掌大的星芒状洞口。 “这个姿势,很像修道人练气时的导引动作。”索然绕到雕像的背后,说:“它后背上也有一个这样的洞口。” 我一惊,看着这个即使是坐姿也比我们俩高一头的雕像,它的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蝌蚪文,索然说:“这应该是符咒密文之类的符号。”他看我愣在那里,问:“你想起了什么?” “我七岁那年,在老庙山上,也看到过一个类似的金属雕像,除了手形不同,还有这个星芒状洞口的大小不同外,造型风格和材质都很相似。” “你是指在邮轮上给我和游方小仙讲的那段经历?” “对,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虽然能提出问题,可远远想不明白,不由对眼前这片巨柱丛林又多了几分畏惧。 我又看了一上四周,说:“小然,我昏迷的时候做了个奇怪的梦?” “--------你也做梦了?” “也?”我一愣,那看来索然也做梦了。我忙说:“是的,我梦到,自己像角色扮演一样,成了枢星村里的一个叫二牙子的小孩。” 索然正将附近的巨柱引亮,这时愣了一下,回身问我:“你为什么能确定是枢星村?” “一开始不知道,只是梦中忽然置身于一个村子里,自己成了一个小孩的模样,所见到的一切都似曾相识。后来的经历让我明白了,我梦里的情景就是三孩给我们讲过的,关于枢星村的那段可怕往事。”接下来,我把梦里的内容讲给了索然听,讲完后,他没有很快回应,但他拧在一起的眉毛清晰的印在了周围的荧光里。 “梦中的情景相当具体,比如那个‘二叔’的形象,还有‘俺大’,确切的说是二邪子的父亲,‘张百顺’,那口大锅里煮着的东西,还有村子里的房屋街巷,所有的一切都像亲眼见过一样。这太奇怪了,不是吗?要知道一般在梦里碰到陌生人,醒来是很难记住他脸的,可我现在回想这个梦,所有人、所有细节都是那么的清晰。” “你能具体说说这些村民的细节吗?” 我很清楚的说出了几个村民的长相,都是在梦中和我有过交流的人。 索然又问:“村子正中间的路口,有没有一个老刘铺,幌子已经被淋烂了,能看到‘头、线’两个字?” 我一惊,因为我没提到这个细节,可梦里我做为二牙子好几次路过这个老刘铺,索然说的一点不错,我说:“是有啊。” “那幌子上本来有四个字,‘针、头、线、脑’,那是老刘铺日常售卖的货物,老刘铺是一个小货铺。” 我惊了,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索然不回答,又问:“你的梦里,还有什么特别的?” “如果还算特别的话,那就是,我发现了一个问题,我并非真成了那个叫二牙子的小孩,因为我还有自己本来的意识,就好像自己既是二牙子,又能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整件事,哎,我说的你明白吗?” “明白。” “你的理解能力真强,我觉得我说得挺含糊的。” “不是因为理解了你的话,而是因为---------”索然一脸不可思议,似乎很艰难的才说出了下面的话:“我也做了同样的梦。” “啊?”我又一次震惊了。 “所不同的是,我没有像你那样还保持着自我的意识,我更像一次纯粹的角色扮演,也就是说,我在梦中彻底成了雪梅。” |
第四章 他人之梦 “你成了雪梅?”我忽然想起了在梦境的最后,我扳过那个小女孩,看到的却是索然的脸。 “是的。在梦里,我作为雪梅生活了一段时间,而在梦境中我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成了另一个人,之所以能说出现在的话,是我在醒来后回忆梦境才做出的理智分析。真不可思议,不可思议。”索然连说了两遍不可思议,这是自我认识他以来从来没有过的。 一阵沉默之后,我回过神来,不安的说:“你的意思是,我们的梦是一样的,你问我那些人的长相、老刘铺,就是为了证实这个?” “对,但你说的不准确,确切的说,是我们梦中的场景和事件是一样的,但我们在梦中的身份不同,视角和经历不同,感受也不一样。就像科幻小说里,我们的身体在实验室里,可意识同时到了一个虚拟的空间,扮演起了不同的角色。在那个梦境里,你扮演的是二牙子,我则以雪梅的视角经历了那次事件。” “那你快讲讲你的经历。” “梦的内容应该是雪梅生命的最后几天。刚开始,我,不,其实是雪梅想去盛饭,其实根本称不上饭,而是谷皮之类的东西煮成的粥,但却被他父亲,也就是她口中的‘大’抢过饭碗,很野蛮的喝斥她‘女娃吃那么多干嘛,也不知道匀点给你弟’。‘我’只得眼看着弟弟吃掉仅剩的一点粥。那时我很饿,也很馋,可‘大’和‘娘’都对此视而不见。 后来,一个男孩来叫我,那应该就是你所扮演的‘二牙子’了,在我眼里,二牙子穿着一件油腻的类似背心一样的上衣,下身穿一条宽大的裤子,应该是大人的衣服改的,被他卷起到大腿上,他拿着一柄鱼叉,叫‘我’和他一起去捉蛤蟆。‘我’和他一起去了,‘我’捉住了一条泥鳅,当场吃了。” “和我的梦对上了。” “嗯。接着,二牙子说‘我’真厉害,‘我’刚想笑,可忽然觉得身体非常的疲惫,紧接着天旋地转,‘我’躺在了泥水里。‘我’隐约觉得自己被二牙子背回了家,放在床上,‘我大’来看我,但我发现他的眼神并非关切,而是失望。” “失望?” “对,‘我’不明白那种眼神的意义,只是躺在床上。后来,‘大’走了,又过了很久,他回来了,然后将我抱进了一个黑黑的地方,之后他自己离开了。” “黑黑的地方,那会是哪里?” “现在看来,那应该是地窖。因为梦境的最后一幕,是‘我’被人翻了个身,‘我’看到正是二牙子,‘我‘想对他笑,可连睁大眼睛的力气都没了,但‘我’用最后的力气对二牙子说了这样一句话:‘二牙子,俺活不成了,你送俺走吧’。二牙子听了后哭了,过了一会,他竟用一个枕头按在了‘我’的脸上,‘我’想挣扎,可根本动不了,只是惊讶的看了他一会。” 我听得满头大汗,问:“之后呢?” “之后,就只剩下黑暗,然后我醒了过来。醒来后,我看到你就躺在附近,我本想叫醒你,可你睡得很沉,我连晃几下都晃不醒。我只好探查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但没发现别人。”索然叹了口气说:“我不得不感慨一下,不同的人进入同一个梦境,以不同的身份经历了一番,这在现实中是无法想像的事情。既然它已经发生了,我只能承认它的合理。” 我目瞪口呆,愣了一会问:“你对这事的看法是?” “现在我还无法解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能想到的只有,这段梦的内容是雪梅生命的末尾令她印象非常深刻的几件事情,她如此清晰的记住了‘被抢去饭碗’,是因为她太饿了;她对自己父亲的失望眼神记忆深刻,是因为她知道,那意味着父亲不愿看到她还活着。在地窖里的弥留之际,因为长期营养不良造成了她的感观衰退,但她仍记住了二牙子对她所做的事情。” 索然停了一会,又说:“你知道日本电影大师黑泽明的作品《罗生门》吧,在那个故事里,每个参与事件的人物都讲述了以自己的视角对事件的经历和看法,汇总起来就是整个事件。我喜欢把复杂的事冠以称谓,现在我们的处境就称为‘罗生门经历’吧。 我表示赞成,又说:“可我又有独立的意识,客观的看待这件事,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哎,我无能为力,只能期待得到更多的线索了。” 我们只好往回走,寻着之前留下的痕迹,很快走到了原来的地方。以此为基点,我们又朝着东方前进。依如之前,我们俩散开一定距离,边走边做标记,如此走了很久,除了一根根巨柱支撑着漆黑的洞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直到再次发现了一座雕像。 那座雕像被摆在一根巨柱旁边,它的背后也是岩层,也就是说我们又到尽头了。索然说:“我们走了四百二十步,那么从出发点到这里的边界,大约三百米的距离。希望这个山洞的形状规则,这样往其它方向也不会太远了。” 我们看向那个雕像,材质、风格和之前看到的那个很类似,但造型非常怪异,因为雕像的上半身遍布着许多小洞,这些洞大的如手掌,小的如杯口。索然拿手电往里照了照,努力往里面看了一会,说:“雕像是镂空的,但底下似乎有点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 “洞太小,里面很黑,看不到最底下。我感觉这些雕像不会是偶然存在的,它应该有很深的意义。”索然摇着头,说:“可是现在线索太少了,根本无从猜测。” “那接下来怎么办?” “只好再继续探索新的地方。” 我们又原路返回,然后朝着北方前进,在走了三百多步后,我们又看到了岩壁,但没有看到雕像。索然想了想说:“我们贴着岩壁往两边走,或许会有发现。”于是我们面对岩壁分向左右而行,如此走了约三十多步,我果然又看到了一座雕像,这座雕像和之前看到的非常相似,只是身上的窟窿更多更大了,特别是在雕像前额处有一个碗口大小的洞,这样就可以仔细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了。 我赶紧喊索然让他过来,过了一会,他出现在荧光范围里,看到我身边的雕像,他并没有太多吃惊。他走到跟前,又看看我,我会意,蹲下身子,他便踩在我肩膀上,用力一起,将他托了起来。他手撑在雕像肩膀上,很顺利的爬了上去,扒着雕像的头顶,打开手电往里看去。忽然,他像被电击了一样浑身一颤,我看他险些摔了下来。他垂下胳膊,示意我也上去。我拉住他的手,很费劲的爬了上去,我们一人踩住一边肩膀,他将手电递给我,说:“看看吧。” 我拿着手电对着雕像额头处的窟窿往里照去,自己的眼睛也凑了过去,看到雕像里面也是锈迹斑斑,显得很空。我努力调整了视线,终于能看到里面的底部,赫然发现,那里有一副骸骨。 骸骨很白,很完整,看身型应该是一个孩子,以一种卧姿蜷缩在那里,好像在睡觉的样子。由于我事先做了心理准备,预计会看到些不可思议的情景,真看到这一幕时,倒没有像索然那样忽然一惊。我说:“可以想像,之前那两个雕像里,很可能也有类似的骸骨。” 索然点点头,说:“骨架这么白,是经过了特殊处理。一整副骨架无法从这么小的洞里装进去,肯定用了特别方法。这种设置明显是有意为之,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就在这时,一个影子在十米外的巨柱后快速闪了过去,那绝对是个人,但奔跑的速度非常快。我叫道:“是谁?”索然却惊呼:“大维,你去哪?” 那人停住了,却没有转身,就在那里定了一下,然后慢慢的说:“俺想吃肉,俺得去弄死春生。”那是非常标准的河南本地话,让我非常意外。大维说着,就向远处跑去,转眼间便消失在黑暗中。 |
第五章 探路游戏 我不敢相信一个俄国人口中会说出那样的话,这事肯定有古怪,一个想法快速在脑海里闪过:难道大维又被降童了? 不管怎样,她肯定出事了,得先把她控制住再说。我和索然忙跳下雕像就去追她,按她跑去的方向,我们很快追进了一片更密的巨柱丛中,这里的石柱不但粗了很多,且互相之间距离不超过五六米,视线完全被阻挡住了。 “坏了,我们迷路了!”索然惊叫道。 我这才意识到这个,周围密布的巨柱像是扩大版的原始丛林,身在其中,我很快感到自己了渺小和无助,在这种地方迷路,让人瞬间便倍感压力。 我看了看指北针,发现我们面对的方向是南方偏西。我问索然怎么办,他一时也没了主意。我想了想,说:“既然这样,我们不如将错就错吧。” “什么意思?” “我们忽然来到这片巨柱丛林,本来就是迷路的状态,原来的那个地方并没有很大的意义,所以我们从这里出发往下找,又有什么不同呢?” “说得有道理,可那也不能乱走。我已经有了一个猜想,那些雕像肯定是按照一定规律设置的,只要弄清它们的规律,事情就会有转机。” “嗯,不过我觉得按以前那种从原点出发往四面八方探查的做法太慢了。我有一个主意,我们可以分头行事,先找到两个方向的边界,两人沿两处边界往下走,约定一个小时后返回,这样既不会迷路,探查范围又可以大一些。” 索然伸手两个食指对着我,表示了他的认可。接下来。我们先一起往西走,边走边引亮周围的巨柱,又在柱子上砍斫出标记,在两百多步之后,我们到达了边界,我说:“你现在就可以贴着岩壁往下走了,我去找另一边。一个小时后,我们回刚才的地方碰头。” 我寻着之前留下的痕迹,很快回到了起点,那个因追赶大维而迷路的地方,然后看着指北针向西走,我数着步子,只走了一百三十多步就到了边界,这样,左右两边边界的距离大约就是三百四十多步,二百四十米。这不算很远的距离,若是在现实中,这样的距离不但大部分事物一目了然,而且别人的喊叫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可在这种环境下,按我和索危然之前试验的,两个人相隔二十多米就完全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一方面是这里的巨柱对声波的吸纳作用,另一方面,我觉得这里很可能存在着某种煞局。 是的,这种想法我在发现第二座雕像时就有了,经历了这么多太行鲁门的奇技淫巧,现在只要碰到什么古怪,我自然而然会想到这些,更何况,那些雕像和以前老庙山看到的如此相似,这会不会是左道异人的某种法器、道具之类的东西呢? 虽然有了这种想法,但我并没有告诉索然,因为我怕他会受到先入为主的误导,而扰乱了他自己的思路。我的计划是我俩各自按自己的思路去调查,这样不但可以齐头并进,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 不过眼下的情况显然不妙:我这么快就到达了边界,而之前,我俩也曾以一个地方为起点找到了两个方向的边界,那时的边界距离远比现在要大,这说明,这片地方不是一个规则的形状。我感觉自己就是在困在面包里的蚂蚁,只能靠慢慢咀嚼去拓展出一条条道路,去发现更多的空间。问题是,这里的空间太广阔了。 没别的办法,现在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我顺着岩壁刚走几步,看指北针是往西南方向。我忽然想到了一个更有效的方法,就是在顺着岩壁走的同时,垂直于岩壁往巨柱丛林内部再探查一定的距离,这样就能途经更大的范围。于是,我按这种思路走了起来,很快,我背后出现了一大片被引亮的巨柱。 这样往西南走了一百一十多步,忽然又看到了一座雕像。我一阵暗喜,这么快就又到了南部的边界了?那这样的话很整个空间会不会快要被我们探索完了呢? 我正想跑过去,却发现一个人影走向雕像。我忙躲在一根石柱后面,一看,那人正是索然,他似乎是想靠近那座雕像仔细查看。忽然,在他背后,一个人影慢慢向他靠近,光线太暗,那人的形象看不清楚,只看到他举着一种奇怪武器的柄部--------双面斧! 是铁砂! 荧光照到了那人的脸,果然是铁砂。他的上半身已经被血水染红了,可这么重的伤好像并没有影响他的行动,他注意力只在索然身上。我正要喊,却又惊讶的发现,在铁砂的背后又出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那明显是个女人的影子,那女人正持一把匕首对准铁砂,并慢慢的向他靠近,是大维。 螳螂捕蝉,麻雀在后。 我来不及想究竟发生了什么,跳出去大喝一声:“铁砂、大维,你们住手!” 索然回身一看,忙跳向一边。铁砂也一愣,像是回过神来似的。这时,大维举刀用力向铁砂刺去,铁砂不及反应,被刺中腰部。铁砂惨叫一声,见是大维,只得扔掉自己手里的双面斧,将她猛推出去。大维撞到一根石柱上,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我明白铁砂肯定是出了意外才会这样,忙跑了过去,但在五米外停住,说:“铁砂,是我,你看清了吗?” “嗯,小金棍。我刚才怎么了,好像身不由已,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索然也跑了过来,说:“我应该也出现了这种情况,刚才那段时间的记忆完全没了。” 铁砂对索然说:“我感觉看你的时候不是你的样子,而是另一个人,一个小孩,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我得杀了你。” 我看着铁砂的腰部,被刺得很深,忙帮他按住,说:“你的装备包和急救箱呢?” 铁砂看看自己的伤口,那里的血正慢慢渗出来,这样下去,不出多久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他无奈的摇摇头,说:“没想到这次任务这么凶险,我就这么交待了。” 我跪在铁砂身边都要哭了,说:“别说丧气话,你还要找你女儿呢!” 铁砂笑了笑,说:“我肯定是不行了,你们俩一定要出去。小金棍,安老板说,你很特别,所以你是这次行动成败的关键。” 我噙着泪道:“你还能活下去,别搞得这么悲行吗,再来一场生死诀别我要受不了了。” “还有一件事,Anqi,如果有机会,你们要弄清她到底怎么了,我不相信她跟对手同流合污,这里面有隐情。” 索然说:“你别说那么多了,安静躺会。”其实我们都知道这是无用的安慰,那样的伤口,没有急救药物,只能眼看着鲜血流尽。 铁砂仰头看着,表情中出现了一种复杂的成分,说:“星星好多啊!” 我们抬头看,那里只有无尽的黑暗,哪有什么星星,我心里一紧,这难道是人临死前的幻觉? “以前贝儿就经常让我带她到楼顶,到野外看星星。她很聪明,教我认很多星座,可那些星座我一个也记不住。”铁砂两眼开始无神,好像瞌睡的状态,我的眼泪流下来了,索然也将头转向一边。铁砂的思路已经不清楚了,又断断续续说了些话,最后,他好像用尽力气说道:“北斗星,我只知道北斗星,那是最好辩认的星了。” 铁砂说完这句话,但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
第六章 无向煞 我哭了,无力的瘫坐在雕像旁边。索然将外套脱下来盖到铁砂脸上,拍了拍我的肩膀,走过去看大维了。我脑海中不由想起了和铁砂相处的点点滴滴,虽然总是伴随着惊险和不愉快,可在我心目中,他一直是那种坚毅冷静的形象,是一种山,有他在,我就不会慌,可以慢慢的想主意,可现在连他也死了,真是太无助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招弟,招弟,你还有气么?”背后传来大维的声音,又是本地话,而且是一种略显稚嫩的声音。索然对我做了个手势,示意我过去,我只好抹了一把泪小心走了过去,只见大维两眼翻白,眼珠和头剧烈的抖动着,那明显是她降童的样子。 大维抖了一会,又张口说道:“滕滕,你别恨俺,是俺大叫俺来的,你大和你娘也点头了。滕滕,你别恨俺呀,你也吃过招弟的肉了,现在轮到你了,你娘叫俺给你说,下辈子投胎,投个个好人家吧,别来这山沟沟受穷挨饿了!”奇怪的是,这跟之前那个声音又不一样,因为之前是个男孩的声音,而现在,则是个女孩的声音。 “小柳,小柳,你别动,一会就好了,别动,你娘个*,俺也不想干这个,是俺大叫俺来的啊!”从大维口中又说出一段奇怪的话,可声音又变了,虽然也是女声,但和刚才那个女孩的声音明显不同。 接着,大维口中又是一句喃喃自语:“花花,花花?嗯,已经没气了呀,大,花花已经没气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大维却又说了起来:“小秀,你还活着么,是俺啊,俺是大勇。花花,你疼不,你饿不,俺也饿,饿得没法了。大人都说你是人菜呀,你说啥,你之前也这么对小柳了。哎,大人怎么这么狠心啊, 俺跟你从小玩到大,俺不想你死,可俺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要不,咱俩一起死吧。” 大维说完这些话,又剧烈的抖动了一下身体,就再也不动了。索然试了试她的鼻息,说:“她又昏迷了。” 我叹了口气,心想只要没死就好。我好像虚脱了一样坐在地上,问索然:“你怎么看?” 索然直摇头,说:“我无法想像自己看到了什么。” 我说:“我有法想像。我认为大维是接连被降童了,鬼也好,不同的意识也好,反正那不是她自己,是另外的好几个人。” 索然说:“我真得不想承认,可是,看来只能这么理解了。” “那你就试着这么去理解,然后想想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索然想了一会,忽然灵光一闪的样子,说:“我确实有了想法,一种很奇特但能解释眼前现象的想法:我们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铁砂为什么想杀我,而大维又想对铁砂下手,还有大维刚才的反应,让我想到眼前的诸事种种,都要和三孩讲的故事联系起来。” “接着说。” “我们暂且用‘荒年事件’来代指三孩讲的那件事情。我认为,我们眼前的经历就是‘荒年事件’的翻版。” “----------,什么意思?” “我试着用你的那种思路来理解眼前的事:这座山洞有一种力量,让这里的人,特别是大维这种容易受影响的人,去做和‘荒年事件’中一样的事,说得直白点,就是我们在这里会被附身、被降童,而被降童的意识,就是那些在灾荒中死去的孩子。” 让索然说出这样的话实在不容易,我想这也是被逼无奈,他才会以这种逻辑去思考问题。他见我面带疑惑,又解释道:“‘蓑笠道人借骨一用’,还记得吗?我们在枢星村里发现的‘九子墓’,里面全是空棺。”说着,索然的目光转向了旁边的雕像。 这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提示,我极力扩大自己的脑洞,忽然有了一个想法,我兴奋的叫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这是无向煞!”我不等索然问,好好喘了口气道:“蓑笠道人把九子坟里的小孩尸骨移到这里来了,然后放在了这些雕像里,利用这种独特的空间结构,形成了一座非常宏大的无向煞厌胜。” 索然问:“为什么要搞这么复杂呢?” “因为这九个孩子实行了所谓的‘接龙杀’,这造成了一种非常独特的效果: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上一个人的怨念,而又对下一个人充满着怨念。我想这就是蓑笠道人用他们的尸骨布局的原因。想想看,那些孩子临终前的怨念就在这里徘徊着,这些怨念影响到了我们,让我们重复起了当年他们的行为。” “我更希望你把所谓‘怨念’说成‘意识残留’。” “好吧,那就意识残留。因为大维有着萨满的体质,容易通神,或者说容易受到这种意识残留的影响,才发生了刚才的那一幕。” “如果是这样,那就可以推断出当年九个孩子的名字,还有他们死去的顺序了,先是雪梅,也就是我在梦里‘扮演’的那个;然后是二牙子,你;接着是春生,现在看来这个意识残留影响了铁砂;后面的则依次在大维身上出现,招弟、滕滕、小柳、花花、小秀、大勇。” 我点头表示同意,说:“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破解这座无向煞的厌胜了。”我看着旁边那座金属雕像,说:“这种雕像显然是用来存放厌胜的镇骨的,可这么大的积骨容器,又没有工具,靠强行破坏镇骨的方式破煞是不可能的,得想别的办法拔除镇骨。而这一座是我们发现的第四座雕像,可它并没有如之前那样出现在边界,而是被安置在一片巨柱之间。这会有什么意义呢?我是想不出来了,你快动动脑子,我觉得,只要能解决了雕像布局的问题,肯定就可以找到破解的方法。” “无向当识辅弼座-----------还记得这句话吗?”索然睁大了眼睛对我说道。 我打了一个激零,脑子里又展开了联想,对啊,如果是那种布局,那很多看似没关系的线索就都连上了,我想索然肯定已经想到了,便道:“你是说,这里雕像的布局,很可能和枢星村的宅居布局一样,暗合着北斗九星?” “是的。回想我们先发现的那三座雕像,它们互相的位置很符合北斗星的头部三颗星。” 我兴奋起来了,说:“也就是天枢、天璇、天玑三颗,接着说。” “这三颗都处于山洞的边界,但当我们往南走时,就碰到了这座雕像,而它就是北斗的头部的第四颗星。” “也就是天权星,再接下来,就是北斗的勺柄:玉衡、开阳、摇光三颗星。” “对,所以我猜,如果我们一直往西北方走的话,一定能顺次碰到三座雕像,对应着你说的那三颗星。” “为什么是北?” “因为现在是冬天,而太行鲁的石门只有冬天的时候才会显现。中国星相书说:斗柄北指,天下皆冬,我想蓑笠道人在布局时肯定会与节气契合。” “如果真找到了,之后呢?” “无向当识辅弼座,最终,我们要找到对应辅星和弼星的两座雕像,我想谜底会在那里被揭示。” 我明白了,说:“辅星和弼星分列北斗勺柄两侧,勺柄的最后两颗星开阳和摇光之间,如果你的推测是对的,那就不难找,我们赶紧出发吧。” 索然刚想说话,忽然视线转向我的背后,而且脸色大变。我立即明白了,猛一转身,只见大维举着匕首向我袭来,刀锋瞬间而至,我正不知往哪躲闪,忽然身体猛得一晃,索然将我推到一边,自己举手握住大维的手腕。他左手一直握着那把钩拒,可这时也不能对大维动手,一只手去抓大维的手腕难免吃力。大维瞪着血红的眼睛,像换了一个人,嘴里说着:“俺想吃肉,俺大说你已经不是人了,你是人菜了!” 大维的握刀的手压下来。索然扔了钩拒,正想挥拳,大维瞬间用力,猛得将索然撞到金属雕像上,那雕像的手臂突出,正好顶在索然后脑上,索然白眼一翻,已经站不住了。 我回过神来,大喝一声:“大维,你醒醒!”就扑了上去,一脚正踢在她手上,将匕首踢飞了。大维被我这一踢,往后一个踉跄坐倒在地,又爬起来,迟疑一下,便向黑暗里跑去。 我想去追,可她毕竟还活着,而索然却不知死活,只好先顾这边。我过去扶起索然,晃了几晃,又拍了拍他的脸,喊着他的名字。过了一会,他睁开了眼睛,只是看那眼神像是聚不起焦来。 “二牙子,俺活不成了,你送俺走吧!”索然的口中传出一个女孩的声音,让我不寒而栗起来。 |
第七章 北斗星九子骨 我吓得后退了几步,好好的回了回神,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索然也被影响了。 我又想了一下,发现“索然”并没有表现出攻击性,而是一副非常衰弱的样子,我猛然醒悟:他叫我二牙子,那他很可能是被“九子”中第一个女孩子雪梅附身了,雪梅并没有对别的孩子下手,她是一个纯粹的受害者,所以她的意识只剩下无助和绝望了。 我真希望像电影里那样,给索然来一拳,附在他身上的东西就会离开他,可那是不可能的,现在影响到他的是在厌胜煞局中的意识残留。 我该怎么办? 我想了半天,觉得只有破了这座厌胜,问题才能真正得到解决,接下来只好再去找剩下的几座金属雕像。我走过去扶起索然,对他道:“乖,俺是二牙子,俺带你去找好吃的。” “索然”一脸懵懂,却也不拒绝,任由我将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跟着我走了起来。我想,或许这是因为雪梅的残存意识只有对生命最后时刻的记忆,没有对外界的应对,也就是说,现在影响索然的只是一种能量,不是生命,不会有自主意识,只能不断重复那段记忆,这也是大维为什么非要杀掉别人的原因,因为附身上她的意识能量只有这种影响。 果然,路上索然一直在说着:“二牙子,俺活不成了,你送俺走吧。’就像当时的记忆成了一段磁带,在索然这个录音机上反复的播放着。 我看着指北针,一直向西北方走,依如之前,边走边用手里亮着的晶石引亮附近的巨柱,但周围的空间很广阔,我一个人的搜索范围有限,很容易错过了雕像。我有些茫然的走着,脑子也没闲着,想到:为什么别人都那么容易就被附身了,而自己除了做过相关的梦,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呢? 正胡思乱想,却听索然一阵自言自语:“我刚才怎么了?” 我心里一阵狂喜,一看索然,果然他的眼睛不似刚才那样无神了,我说:“你,回来了?” “回来?你是说,我也像大维那样了?” “你反应可真快,是这样,不过你本善良,没有想杀了我。” 我把刚才的事简单一说,他感叹道:“自从进入石门起,我的认识观就一次次被改写,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面对什么。” 我说:“先别说废话了,你清醒了,说明一个问题,这里的意识残留对人的影响是不定的,还没到让所有人都疯狂的程度。” “我明白你的意思,趁我在下一次中招前,要赶紧找到事情的症结所在。” “你脑子恢复得挺快。那赶紧吧。” 两个人的搜索区域大了很多,我们很快就找到了一座雕像,这座雕像依如即往,但造型更加诡异,身上不再是一些空洞,是连成一片的残缺,比如左胸和左肩膀处,只有三角肌的位置有一点金属相连,而整个胸口都是空的,让人觉得很有些哲学意味。索然拿手电往里照了照,说:“这应该就是那个叫滕滕的孩子的骸骨了。”我也看了一眼,果然有一副骨骸被摆在了雕像底部。 这座雕像是对应玉衡星的,事实证明索然的分析是对的,我们对视一眼,便继续向西北方向走。 大约十分钟后,我们又发现了一座雕像,显然这是对应开阳星的,我们在这座雕像里也发现了一副骸骨,这肯定是小柳的。事情到了现在,过程已经没什么值得我们去好奇了,我们只想直奔谜底。 然而,走到这里我们发现,周围的空间迅速变小了,肉眼范围之内就看到了两边的边界,而且巨大石柱的数量也相应变少。接着再走,我们就像是进了一条狭窄的夹道,两侧就是肉眼能看到的岩壁边界,而巨柱已经没了,只有一些比较稀疏的像钟乳石笋一样的石柱,所幸这些细石柱上也含有晶体,可以被引亮,我们才不致于在黑暗中摸索。 又走了两百多步后,终于到了通道尽头,在那里,我们看到了对应北斗星勺柄最后一颗星摇光星的雕像,这座雕像的造型简约到了极致,几乎没有上半身,只在后背处有一条像脊柱一样的金属撑着半个头部。果然,在雕像里面也有一副骨骸,这肯定是花花的骨骸了。 虽然已经找到了七座雕像,而且这七座雕像的布局完全对应北斗九星里的七星,但这和我们之前的设想还是不一样。按照索然的猜测,最后两座,也就是对应开阳和摇光二星雕像的两侧,就是辅星和弼星雕像,但现在两侧的空间已经非常窄了,也没有了石柱,我们好像身在一条巷子里,两人如果拉起手来,就差不多能触摸到两边的边界。如果是这样,那两边不可能有足够的空间去设置雕像,就算设置了,在走过来的时候也早被发现了。 难道又要面临无解了? 我和索然面面相觑,一时都没了主意。我无奈的坐在地上,说:“小然,你想过我们会死在这么?” “这个,在新加坡的时候我就想过。” “那你还来?” “跟你说过的,我忍不住那种好奇。” “真是好奇害死猫啊,我七岁那年也是因为好奇,才着了厌胜。要是那时候老老实实听大人的,就不会走进老庙山,不会经历FUO,不会因为父母不督促我学业而只考上一个破大专,也不会因为找不着工作而跟了海叔了,那样,之后的事就都不会有了。” “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 “你说命?我没听错吧?” “用那个字眼去概括复杂的事情比如方便,事实上我认为你肯定有着不同寻常的地方,才会促成之后不同寻常的人生轨迹,而这个不同寻常,多半和你七岁的经历有关。” 我忽然笑了,说:“看来你对我也有兴趣了。” 他也笑了:“确切的说是对你身上的谜有兴趣。” “好吧,如果我们能出去,欢迎你来解我身上的谜。” “我觉得我们可以出去。” “How?” “还记得那句话吗?入我圣宫者,可自主去留,若不胜疲惫,自尽可矣。” “你不会真想自杀吧?” “我现在觉得,这句话里的自尽,和我们的理解是不同的。” “你别告诉我,你自杀了,灵魂就能上天堂,你就能出去了,那是你,你们洋人信基督的,有天堂为你们准备着。我们这边管生死的神有自己的一套标准,自杀是要下枉死地狱的。” 索然无奈的笑了笑,说:“确实,即使我有这种想法,也不敢轻易尝试。” 我打了个哈欠,说:“我好累,先睡一会吧,养足精神,我们再四处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大维,还有廖彦七。” 索然点了点头。 周围气温适中,地上也不凉,我们直接倚着岩壁睡了起来,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几乎同时,我看到索然也醒了,幸运的是,这次睡觉我没做梦,看索然的样子,似乎他也没有。 “咦,怎么了,我们在哪?”索然看着周围惊叫道。 我心说完了,又遭遇了什么离奇的事啊。果然,周围的场景变了,原来触手可及的边界没了,变成了一个非常空旷毫无边际的所在,似乎有什么特殊的物质,不断反射着朦胧的粼光,又有一些杂质和尘埃一样的东西飘浮在空中,好像我们身在一座巨大的水池底部,可我没有任何感观的不同,行动起来也受不到阻力。抬头望去,只见一片茫茫的像灰霾一样的东西笼罩着整个空间。 “快看!”索然指了指我们左边,又指指右边。我看到,在我们位置的两边,大约一百米的位置,摆着两座雕像。 说是雕像,可已经完全没有了雕像该有的样子,确切的说,那就像把一座完整的雕像切掉了前面一半,或者说像一个人形的靠背,而两幅骸骨,就以坐姿摆在这两个“靠背”上。 |
第八章 魇妖厌胜 我们又遇到难解的事了,一觉醒来,周围的环境又全都变了,好像我们经历了时空穿梭。 唯一能想到的是,这左右两座雕像肯定就是对应辅星和弼星的。现在没有别的思路,只好走到雕像前去看一看。索然也没主意,指了指两边,看看我,我说:“既然辅星排在弼星前面,那就先看辅星的雕像吧。” 我们向左边走了过去,很快走到了雕像跟前。我看到,那副骨骸非常洁白,在周围光线的映射下,竟发出了七彩的炫光,这样倒不显得它恐怖了。 索然仔细看了一会,脸色变得很木然,我问怎么了,他说:“从盆骨和耻骨来看,这是个女孩。” “这不奇怪啊,这应该就是小柳了,这样的名字多半是女孩的。” “可她生过孩子!” 我一怔,看了看索然,他目光很坚定,做为一个法医人类学家,通过女性尸骨推断她有没有分娩过是一项基本技能,他不会看错。我又看向那副骨骸,虽然是坐姿,但即使伸直了,也不会超过一米三,那么矮小的身体,就已经做过母亲了吗?而按那个残酷游戏的规则,参与者都是孩子,如果她已经生育过,为什么会被加入这么残酷的游戏? “还记得大维最后一段话吗?确切的说,是‘大勇’的话。” 我想起来了,当时大维像快速切换频道一样被“附身”,她的最后一段话像是一个男孩子说的:“小秀,你还活着么,是俺啊,俺是大勇--------俺跟你从小玩到大,俺不想你死,可俺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要不,咱俩一起死吧。” 我一字不差的复述了那段话,索然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盯着我了一会,才说:“你的记忆力怎么变得那么好了?” 我耸耸肩,心想现在是讨论这种问题的时候吗? 索然又说:“无疑,这个大勇就是九个孩子里的最后一个,他向倒数第二个孩子,也就是小秀说了这番话。而从字里行间分析,他似乎和小秀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你是说,他和小秀---------早恋了?” “以现代的标准,算是早恋吧,可在那个时代,中国社会结婚生子普遍较早,一个处于青春期的女孩和别人发生恋情是很正常的事,如果这段恋情不被父母知道,也就是私情。这种处于懵懂状态的恋情最常见的严重后果就是早孕了。” 我虽然觉得合理,可还是很震惊。我回头看了看对面,那是最后一座雕像了,我说:“无向当识辅弼座,现在辅星的雕像已经看完了,除了发现了一个更悲惨的线索,对眼前的事情没找到任何解决办法。难道非要再去看那边?” 索然说:“那座雕像可能藏着谜底,也可能什么都没有,但近在眼前,我们只好先过去看看。” 我压制住自己的悲观情绪,正在转身,忽然一个黑影袭来,只见大维就在我侧面向我挥刀就砍,我躲闪不及,被刀锋划到胳膊,马上便觉一股温热的液体流到了胳膊上。此时的大维毫不留情,又撤肘准备下一击,这次明显对准了我的腹部。这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呼的一声风响,再看大维已经被什么东西打的站不稳而趴到在一边,咣当一声响,一件东西掉落在地,是那把钩拒,原来索然用它投中了大维。 可这一下太过了,就见大维左肋处开始往外冒血,她痛苦的呻吟起来。我叫声不好,过去看她,大维却又鼓足了力气挣扎而起,举刀向我冲来。我正往她那边跑着,这跑势一时难以停止,眼看就要和她撞在一起,忽然又一个黑影倏的闪在身侧,一手将大维抱住,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奇怪的锐器架在大维脖子上。 “Anqi!”“七姐?”索然和我同时叫道。 那是廖彦七,她看了我们一眼,冷冷的说道:“想办法去最后的镇骨!”然后,她用鱼骨刺毫不犹豫在大维脖子上一划,大维眉头皱了一下,都没叫出声,便见一大股鲜血从颈侧喷涌而出。廖彦七将她推开,她痛得捂住脖子,在地上扭动起来。我赶紧过去抱住她,她看着我,居然笑了起来,说:“我的游戏终于结束了,好可怕的一场梦啊!”然后,她闭上了眼睛。 “大维!”我大声叫了起来。索然也过来看,他拿开大维的手,只见那里有一条四寸多长的裂口,还在不停的往外渗血,他知道,这是致命伤,大维必死无疑了。 我对廖彦七恨到了极点,摸出钨化钢锤就想冲,一抬头,却让我目瞪口呆:廖彦七不见了! 周围没有任何遮挡,她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这也让我重新想起一个问题:大维又是怎么出现的? 这两个人都像大变活人一样凭空的出现,不然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们不可能事先发现不了她们。我忽然觉得这件事的诡异程度已经超过对大维死去的悲痛了。 一切还是无解,但又多了新的问题,而且又死了人,这种被动的感觉简直让我崩溃。我问索然该怎么想,索然说:“我只能将现在的事解释成,这里是一个和我们的认识完全不同的时空,存在着各种违反物理常识的事,现在没有任何别的线索,只好-------”他看了看两百米外那座最后的雕像。 也只能这样了。我又看了大维一眼,她安祥的像是睡着了一样,看来在这里活着对她来说真是受罪。我闭上眼睛转过身,朝着最后一座雕像走去。 两百米,不是多远的距离,而且周围一目了然。奇怪的是,我们直视着雕像走过去,好像已经走了不短时间了,可离那座雕像还是有至少一半的距离。我感觉到了蹊跷,看看索然,他也一脸疑色,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我的视线又转向了雕像的方向,只觉得那雕像又远了一些。我心里一紧,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如果我死盯着雕像边看边走,感觉就是正常的,我会离雕像越来越近,但是,只要我一眨眼,或者视线一旦离开雕像,它就会又一次远离我,所以我老是走不到它的近前。可我又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不眨眼。 “索然,你发现了没有?”我根本不用说发现了什么,以索然对事物的观察能力,他肯定知道我的意思。 果然,他说:“发现了,雕像会在视线之外瞬间远离我们,这让我们永远走不完这段看似很短的距离------又一个违反常识的现象,我感觉,我们被困在一个超时空里了。” “超时空?他妈个蛋,听起来很酷,这要是电影小说倒是有意思,可我们居然身在其中!” 我又看了看周围,无处不在的粼粼光线,和悬浮的颗粒状物质,都说明此地是一个完全不同于人类生存环境的存在,用超时空去形容也不为过,看来大维和廖彦七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肯定也这种特殊的空间有关。我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找出原因,但现在别问我,我不知道。” 我无语了一会,停住脚步说:“别走了,再走还是这样,我想这就是廖彦七为什么说‘想办法去最后的镇骨’,显然她也面对了同样的问题。我隐隐有种感觉,我们好像漏掉了什么线索,只要在把这个线索想通了,那全盘就激活了!” 索然叹了口气说:“能想的我都想过了,我无能为力。” 如果是平常,连索然都想不通的事情,我早就不想动脑子了,可这次不知怎的,总感觉脑海里有个声音不停的在对我说:“再想想,快接近了,就是那句话!”我听从了那个声音,在脑海里快速将之前的经历过了一遍电影,忽然想起了那句话,对,就是那句蜉蝣子在我们进入光球时说的话。 我对索然叫道:“这里是厌胜造成的结果,这是魇妖厌胜啊!” |
第九章 对望冲 索然问我到底怎么回事,但我顾不上回答,而是坐在了地上,用手使劲挠着头不断完善那个想法,渐渐的,一个趋于完整的想法浮出了脑海。 只需要再解决一个疑点。 我说:“小然,不对,索大博士,我现在郑重问你一个问题。你认为,我们是一种怎样的存在?”索然被我问懵了,不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我解释道:“我是说,现在的我们。”可他还是一懂茫然。我也急了,心想这他妈叫什么问题,人家确实没法回答,我组织了一下语言,又问:“你有没有想过,其实现在的我们可能不是真正的我们?” 索然长吸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你想说的是难以形容又难以理解的,不过,你尽管说吧,经历了这么多,我的认识观已经扩展得很大了。” “好吧,我想说的是,我们不在这。”我也猛吸了一口气,稳了稳神,才说:“我们根本就不在这,是我们的意识在这,我们的身体,现在不知在哪呢!” 索然一脸惊疑的看着我,然后,他也坐在了地上,虽然盯着我,可我知道他的脑海里在快速的运转,他的的内心肯定在激烈的颤抖着,这期间他数次想说话,可都欲言又止,最后,他平稳的说了四个字:“箱中之脑!” “箱中之脑?那是什么?” “今年,美国出品了一部电影,中国翻译成《黑客帝国》,你知道么?” “知道,但没看,刚买了盗版碟子,就被海叔赶上去满洲里的火车了。” “这部电影的理念,就是箱中之脑。” “什么意思,把脑放在箱子里,那人怎么活?” “那是一种设想的理念,说的是我们人类原本没有身体,只有放在恒温箱里的脑,一切感观、经历,都只是仪器对脑传递的虚假信号。” “呃------,能说得再具体点吗?” “理论上,如果有办法能让人的大脑直接接收感观信号,那就不需要外界的真实刺激。这样的话,人类仅仅需要解决脑部的养料供应就可以生存,而不需要其它任何肉体和器官。这就是著名的‘箱中之脑’理论。 这个理论还设想,在一切的背后,有一种力量在操控着一切,那种力量如果具象一点,可以理解为上帝或者desinger(设计师),这个Desinger像生物学家伺养细菌一样伺养着箱中的一个个脑组织,通过仪器向这些脑组织传递信号,让脑组织在意识里认为自己是个人,生活在大千世界中。” 我无法理解,问:“只有脑组织,那怎么吃喝拉撒,怎么生老病死?” “进食和排泄,还有新陈代谢等各种生理活动,在现实中都只是为了维持机体的生存,但如果脑脱离机体也可以存活,那就不需要这些生理活动了,但仪器会让脑觉得自己在进行生理活动。” “这太离谱了,你是说,我们这些人都不存在,我们其实就像被人养的乳酸菌一样,是一沱沱泡在培养液里脑花子,我和你之所以能成为朋友,可能是因为装着我们两沱脑花的箱子挨得近?” “按照那种理论是这样的。我没在吃饭,是那条电线给了我一个吃饭的信号,后来又可能给了我一个不好吃、但总算吃饱了的信号。我没有从小到大的生长过程,是另一条电线给我输送了一组又一组的画面,只不过这些画面和我是可以互动的。而你,也没有抓着这把钨化钢锤,它根本不存在,但有一根电线给了你一种刺激,让你有触觉的感觉,认为自己抓着一件东西,又给了你一种视觉的映射,让你以为那是把很特别的锤子。” “听起来像是在说做梦,可我们明明感观很正常,看到的事物又是那么清晰,而且被打了会像平常一样疼。” “我明白你的意思,平常流传的说法,如果掐自己一下觉得疼,那就不是在做梦,事实上这种方法并不可靠,疼痛感说白了只是大脑对刺激产生的回应,这是神经进化的结果,可以让个体增强记忆,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可还是那句话,如果能直接让大脑产生这种应激呢?” “我们就无法分辨现实和梦境,真实和虚幻了。”我有种大彻大悟之感,只觉经过索然这一番分析,我对自己之前的想法更加完善了,我使劲咽了口唾沫,好像在向别人公布一个耸人听闻的结论,说道:“这更加确信我的结论,我们正处于一座魇妖厌胜中。这个地方,无论是空间、方位、布局、镇物,都被运用到了极致,完全符合形成魇妖厌胜的条件。” 索然摇摇头,说:“魇妖厌胜,按你之前所说,并非一个真正的厌胜,而是在别的厌胜基础上的效果叠加,是升华一样的质变效果。可这里呢,仅仅是按照北斗星布设的镇骨雕像就能形成魇妖?” “北斗星九子骨本身就是一座无向煞,而在此基础上,就在我们眼前,又有一座非常独特的厌胜,就是由辅星和弼星雕像形成的‘对望冲’啊。想想吧,为什么蓑笠道人用小秀和大勇做为最后两个雕像里的镇骨,因为他们是恋人,更因为,小秀怀的就是大勇的孩子!” 索然眼睛亮了起来。 “是的,因为他们是恋人,他们相亲相爱,所以他们想在一起的执念才那么强烈,所以用带着这种意识残留的骸骨下厌,才会形成厉害的对望冲。这种煞中有冲,连环嵌套的厌胜布局,最终形成了魇妖厌胜。 魇妖厌胜是可以直接影响人的意识的厌胜,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总是走不到弼星雕像,因为这里根本不是真实的环境,而是对魇妖制造的虚幻空间,我们也根本不在这,现在对话的是我们的意识,我们的意识处于魇妖厌胜形成的能量漩涡中。” 索然说:“我明白了,我们大家如同在一个梦境中,如果破解不了这座对望冲,那就陷入魇妖的意识漩涡中永远也走不出去,而现实中的我们也就会永远也醒不过来了!”索然像是想到什么,又问:“那,我们的身体现在会在哪里呢? “如果我猜得不错,我们的身体此刻还在枢星村的帐篷里睡着呢!想想吧,枢星村的宅居布局暗合北斗九星,而这里的镇骨布局也按北斗设置,这仅仅是巧合吗?不,从踏入枢星村的时候,我们就进入一个座宏大的厌胜局中了,枢星村在明是为阳局,这里在暗则为阴煞,一明一暗,阴阳相应,让我们在这座迷宫里转了这么长的时间。我的老天,太行鲁的先师究竟是些什么人啊!”虽然这些话都是从我口中说出来的,可我仍觉得不可思议,索然也被我的这番话震惊了。 我们沉默了一会,索然又说:“‘入我圣宫者,可自主去留,若不胜疲惫,自尽可矣’,我现在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原来只有在这里‘自尽’,才能脱离厌胜,回到现实中醒来。这样就说得通了,其实太行鲁先师们并非那么残酷,他们对撑不下去的闯关者也留了后路。” 比起那种问题,我更关心自己的处境,我说:“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如果我们也撑不下去了,那就自杀吧。”索然看着手里的钩拒,很坦然的说。 我使劲把噎在嗓子里的一口气咽下去,说:“我宁可和你对捅。再说,万一我们的分析错了怎么办?” “那就只好按你所说,破了这座对望冲!” 我点点头,说:“我已经有想法了。这座对望冲,是利用了一对恋人的遗骸为镇物,但归根结底,利用的则是恋人想见到彼此的执念。可是,普通的恋人会有这么深重的执念吗?所以我猜,最后那个雕像里,绝不仅仅是大勇的骸骨,而是--------” “大勇和他们的孩子!”索然几乎惊叫道。 我重重的点头,接着说:“然而,蓑笠道人在布局时,又使用了那种特别的金属雕像对两边的骨骸加以隔绝,于是在两副镇骨间就形成了一个厉害的冲射,那会对身在其中的人产生严重的精神影响,所以我们眼睛看到的是不可靠的。” “我能明白,说下去。” “既然我们的眼睛不可靠,那就由镇骨来为我们指引道路。只要我们取出辅星雕像里小秀的骨骸,由她去找她的‘亲人’就可以了。” 索然兴奋的拍了一下手,说:“这就是无向当识辅弼座的意思,如果能坚持到最后,估计就会得到奖赏吧--------那本《太行鲁门世谱》。” 我说:“赶紧干吧!” 我们俩赶紧往回走,很快走到辅星雕像的位置。我看着那么一副白惨惨的骨头还犹豫了一下,索然却早已脱掉外套铺在地上,将骨头全都捡了出来放在外套上,然后四角兜了起来,系成一个包袱又抱在了胸前,说:“让上百年前的尸骨为我引路,这种事在平常难以想像会发生在我身上,如果能出去,请不要告诉别人。” 我笑了:“会为你保守秘密的。”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说:“如果真像你说的,受不了压力的人通过自杀回到现实,那实际上就不应该有人死了,这么说,草翦翟他们在现实中还活着,说不定正在我们的身体旁帮我们擦汗呢。” “我也希望如此。” “可问题又来了,1948年的那帮人为什么只回去两个人呢?” 我刚说完这句,忽然觉得身侧有些光影闪动,转头一看,不禁惊得腿软脚麻,只见我右侧三十米的地方,从地上慢慢升起一个巨大的虫形怪物,那怪物像是风筝一样扬着头直升到了半空中,然后又像蛇一样快速向我们游了过来。 我和索然同时惊呼道:“魇妖!” |
第十章 魇妖 一只巨大的虫形怪物,和我们之前在林煜家屏风上看到的非常类似,只不过身上的颜色更加鲜艳,这使它有威慑力。那怪物竟能漂浮在空中,摆动着又粗又长的身体快速向我们游了过来,游到跟前时却忽然停住了,然后竖直悬在了空中,两只巨大突出的眼睛转动着盯着我们,像昆虫一样的口器一张一合着。 我们都惊呆了,我的腿像灌了铅一样,变得死沉死沉,脑子仅仅还能感觉一件事:对这个虫形怪物的恐惧。 “因为发生了内讧!”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接着,在魇妖附近,两个人影走了过来,慢慢的他们走近了,我看到其中一个正是廖彦七,而另一个人,当我看到他的脸时,只觉得天眩地转,实在难以接受。 那居然是老柴头! 没错,那绝对是老柴头,他和廖彦七好像凭空冒了出来。 “老柴头!”我又一次惊呼。 “哈哈哈哈!等了五十一年了,终于等来了这一天了。你们真聪明,居然就这么破了厌胜之谜,而我,这么长时间都想不通,我只好让自己的意识休眠了。这一觉可真长啊,醒来时,我的孙女都已经这么大了!”老柴头看着旁边的廖彦七。 “孙女?!” “是的,她是我的孙女,她来这里的目的,正是为了找我。” 我懵了,说:“等会,老柴头,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在这?廖彦七怎么会是你孙女,且不说一个在中国农村,一个南洋,你们岁数也不对啊!” 廖彦七说道:“你们之前看到的老柴头确实已经死了,他是在太行山土生土长的的村民,他对你们讲述的关于1948年的一切,也都是真的。但他提到了我,所以我不得不杀了他。” “他哪有提到你了?” “你当然不明白,我偷听了你们那晚的对话,他最后说他看出我们这伙人里,‘有个人和当年一个茶叶客长得很像’,那个人就是我。” 我又看了一眼廖彦七,和眼前的老柴头,感觉完全不一样。我说:“我不明白你说的话,不过能不能先说一下你们的立场,你们是哪边的,我们这边的?” “老柴头”呵呵一阵阴笑,我心说完了,一般这么笑的都不是好人。他道:“我不属于任何一边,我只是想得到我应得的东西,那本《太行鲁门世谱》在五十年前就应该是我的了。” 索然说:“那,你刚才是偷听到我们的话,知道怎么破局了,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杀掉你们,自己去拿经书。” 我心凉了半截,看了看他身后那条巨大的怪物,说:“有没有得商量,比如我们把小秀的骸骨给你,你放过我们,反正我们还是要自杀才能出去。” “呵呵,不可能了,我需要你们的肉身,我孙女也是。” 廖彦七看看我们,又把头转向一边,似乎不愿和我们对视,说:“我已经得了绝症,爷爷可以让我的意识转移到别的身体里,只有那样我才能继续存活。” 我叫道:“先别动手,咱们有话好商量。”我脑子飞快转着,用嘻皮笑脸来掩饰内心的紧张,说:“我们现在完全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能不能把事情说清楚,说不定不用撕破脸皮呢,不是所有的结局都得打一场的!” “老柴头”又冷笑一声:“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经历和你们一样:为了寻找经书,我们一行人进入太行山,在枢星村露宿一夜,就从那里,我们的灵影就已经进了厌胜煞局里了。之后的经历都不过是大家一起在做同样的梦,只是身在其中谁都没意识到这一点。后来其他人陆续死去,但其实他们是回到了现实中。而我,最终只身到了这最后一层煞局中,却被困在了这里。这么多年来,我唯一的进展,就是能突破这层局,到达鲁祖圣宫那里,不过,能做的事情也非常有限。” “起码你能驱动木甲人,还能向我扔火药罐。”我想起了自己的遭遇,愤愤的说。 对方又一笑,问:“除此之外,你还想知道什么?” “太多了,如果你是老柴头,那我们之前在村子里见到的那个又是谁?” “我的真名叫廖立乾,按你们的说法,我是左道术门中人,修的是易影术。” “易影术?” 廖彦七说:“是的,把自己的灵影,也就是你们所说的意识,转移到别人身上,民间称为‘附身’,不过比那要复杂的多。” 我正试着想像那种画面,索然说:“所以,你们的计划是,将我们的意识‘消灭’在这里,然后破除这座厌胜,返回现实,让你们的意识进入我和金姚的身体,就像民间传说的替身一样?” 廖立乾叹道:“年轻人好聪睿,可惜啊可惜,我要是有你的资智,就不会被困在这里五十多年了。” 索然说:“原来如此。” 我问:“原来什么?” “1948年那伙茶叶客,表面上看有8个人,可为什么有个人被叫做老九,因为实际上有九个人,其中一个,并不具备躯体,而仅仅以意识存在着。” 廖立乾和廖彦七都显出惊讶的神情,廖立乾不由鼓起掌来。 我问:“如果是这样,那被困在这里的只有你的意识了,那回平清寨的还应该是那八个‘茶叶客’加上一个向导九个人才对。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回去了两个人,连那个向导也死了。” 廖立乾说道:“哎,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别的,是人心。我们在这个大局里,并非同时‘死去’,所以也并非同时回到现实中。那些先行回去的,就会以为后面的人已经到了最后一关,看到了经书,并记了下来。这样,原本在厌胜中精诚合作的伙伴,在现实中却心生猜忌,最终互相残杀了起来,向导也在这些内讧中被误杀,最终,只剩虚尘子和老九两个人。这两个人及时清醒了过来,放下了屠刀,埋藏了伙伴的尸首,回到了平清寨。” 廖彦七说:“我在虚尘子弥留之际找到了他,他告诉了我所有的这一切。我才发誓一定要找到爷爷。” “那么,老柴头为什么又扯了进来,他为什么和你长得一样?” 廖彦七说:“这很复杂。爷爷修炼的易影术,可以将意识以能量的形式保存起来,并且可以分成几部分保存,就像将电能存储在几节电池里一样。当年我爷爷进入厌胜局里的意识,只是其中一部分,另一部分一直被封存起来。后来,被受伤的老九带回了平清寨,估计是那时候进入了幼年老柴头的身体。” 我有点明白了,可我的认识观也彻底崩溃了,索然肯定也是如此,只不过他比我坚强,说:“你是说,这种意识影响了他的身体,使他长大后愈发像现在的廖立乾?” 廖彦七一脸佩服的点点头。 “那你杀了老柴头,岂不等于杀了你爷爷--------的一部分?” 廖立乾摇摇头说:“不,我修炼的易影术,其‘灵影’可以在肉身中蛰伏很久了。而我孙女出现时,这点‘灵影’马上感觉到了同一血源的躯体,便又到了她的身上,一直跟到了这里。” 廖彦七有些无奈的说:“老柴头身体不好,本就活不了多久了,失去爷爷那点灵影,他一时狂燥不已,与我争执中被我失手推下了悬崖。” “所以老柴头说,他看出我们有人长得和某个茶叶客有点像,其实那根本不是‘他’自己的想法,是蛰伏在他身体里那点廖立乾的意识在蠢蠢欲动,那些意识怂恿着老柴头找到了Anqi。”索然冷冷的说,“不管怎么说,是你们害了他。” 廖彦七低下了头,我见她这样,说:“七姐,亏铁砂那么信任你,他临死前还交待我弄清你的事,说你一定有隐情。你虽然不怎么待见我,可我们毕竟是队友,也合作过不止一次,真看不出,你是个为了自己出卖伙伴的人。” “我--------”廖彦七欲言又止。我看她似有难言之隐,正想再问,廖立乾对她喝道:“别理他!”廖立乾竟毫不愧疚,对我们说道:“现在没问题了吧,那就乖乖把骨骸交出来吧。”他话刚说完,便见那虫形怪物又猛向前探头,对着我们张开口器,发出一阵慑人心魄的尖厉嘶叫。 我的耳膜都快要被震破了,痛苦的捂住了耳朵。索然也难过的跪在地上,举起一只手表示暂停。廖立乾一挥手,那虫形怪物停止了嘶叫。索然喘着气说:“你不要硬逼我们,不然,我们可以立刻自杀,从而回到现实中,这样就算你们得到经书,也一样要被困在这!” 我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不由得意的一笑,心说这回有筹码了。 廖立乾冷笑一声,说:“年轻人,你们虽然聪明,可走江湖还是嫩了些!”他手臂一挥,只见那虫形怪物像一条巨龙一样快速向我们飞来,眨眼之间,已经冲到我们面前了! |
第十一章 醒来 虫形怪物张开巨大的口器向我们袭来。我惊呆了,索然却很冷静,将我往旁边一推,自己也借力滚向一边。他站起身后,喊了声:“往弼星雕像跑!” 我赶紧向那边跑了过去,但很快被索然拉下了一段距离,然后,我就发现自己总是不能靠近那座雕像,之前的情况又出现了,这应该就是“意识漩涡”吧。我忙叫道:“小然,不跟你一起,我到不了那里啊!” 索然回头看我,显出一脸迟疑。这时候,我对他是否会回来心里真没底,感觉像他那样的人,为了近在眼前的谜底,抛弃朋友的事情真能干得出来,更何况我都不自信是不是他的朋友。 “我回来了!”索然叫道。 我一阵欣喜,忽然索然又叫:“小心后面!” 我一回头,见那虫形怪物在空中转了个身,又向我冲过来,这次来势更猛,前肢都伸开了,而前肢的末端竟又展开出了像翼膜一样的东西,裹起呼拉拉的风声。我想跑,可吓得腿又像锈住了一样,怎么也动不了。眼看虫形怪物的口器就要扣住我的面门,忽然觉得周身一震,一个人抱住我滚到了一边,又滚了几滚才停下。那虫形怪物的头也撞到了地上,撞出一条长长的深坑,它的身体太长,头虽然停住,后身和尾部却由于惯性翻到前面,使之又打了几个滚,最终使它长长的身体搅到了一起。 我一看是索然,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冲到虫形怪物跟前,手中钩拒一挥而落,将怪物头部生生切了下来。那怪物的身体犹自在地上反复扭动,最后慢慢停了下来。 我叫了一声好,索然却冲到我面前,正手反手扇了我两巴掌怒道:“快打起点精神来,不然我们就要永远困在这了!” 我被他打的脸上火辣辣的,也很无语。他将裹着骸骨的包袱系到了我身上,拉起我一起向弼星雕像冲去。 我们刚跑了一会,却见廖立乾和廖彦七站在了对面。廖立乾厉声说道:“快将镇骨交出来!”我们不理他,转向一边跑去,以为绕过了他们,可等我们看着雕像跑过去时,他们俩又挡在了前面。 我心一横,挥着钨化钢锤冲上去打廖立乾,索然则用钩拒去砍廖彦七,廖彦七用鱼骨刺来迎,两个奇怪的武器对打的乒乓响。两边斗得混乱不堪,过了十几招,我已经被被廖立乾重重打了几拳,踢了几脚,手上又被压得无法还击。廖彦七那边倒一直和索然相持着,但我知道她是不愿意下重手,不然以她的身手一个人也把我们俩干掉了。 廖立乾一脚将我的钨化钢锤踢飞,又一掌,将我推出五六米远。我爬起来捂着胸口,那叫一个疼,想骂他都没气了。他冷笑道:“你们摆脱不了我的,这么多年,我已经和这里融为一体了,我就是这里,这里就是我,你们处在这个冲射中的一举一动,每一个想法我都能知道!” 原来是这样,而且他本身就是意识的存在,所以完全不受物理条件的限制,怪不得他总能先我们一步。而如果我要和他打,我出的每一招都是受大脑支配的行动,他也肯定能事先知道。这可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跨越不过他了? 看着不到一百米外的雕像,我心急如焚。索然略一迟疑,忽然将钩拒架在自己脖子上,我也以为索然要用最后的筹码要挟对方,没想到索然脖子上很快出了红--------他真拉了。廖彦七大惊,连廖立乾也有些慌了,如果索然自杀,那会很快在现实中醒来,两个姓廖的至少有一个将无躯体可用。 就在这时,索然扔掉钩拒大吼一声,向廖立乾和廖彦七扑了过去,廖彦七慌乱中将鱼骨刺挥到一边,以免刺中索然,而索然趁机将他俩都抱住,叫道:“小然,你快去!” 我愣了,没想到索然是用自杀来分散他们注意力,一时不知怎么办好了。索然又叫道:“小姚,你快过去,你得到经书,就相当于我得到了,因为我们是朋友。一路和你走下来,破解了这么多谜题,我已经满足了,快去啊!” 我“嗯”了一声,不再犹豫,向雕像跑去。索然却直接用手握住廖彦七手里鱼骨刺的刃锋,将它向自己的胸膛刺去,廖彦七想撤肘时却已经来不及了,鱼骨刺的尖部完全没入了索然体内。索然竟笑了起来,说道:“我要‘回去’了,而你们要检验一下亲情有多深了,因为即使你们困住小金棍,也只能得到一个肉身,是给贪欲强烈的祖辈,还是给急需肉身的孙辈,呵呵呵,我在现实中等着看结果!” 我骂了一句“疯子”。虽然我明知这是离开这里的最快方法,可看着索然慢慢闭上了眼睛,我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酸楚。如果这是真实的,当我看着他死去,我会是什么感觉呢? 我不忍再想,奋力向雕像跑去,眼看着那座雕像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的视线模糊起来-------- “小金棍,小金棍,小金棍醒啦,领队醒啦!” 那是大维的声音,她还活着,她果然还活着,不对,如果她还活着,那我又在哪里? 我睁开了眼睛,只觉一片让人眩目的光亮,我赶紧把眼睛眯起来,朦胧中,我看到了索然凑了过来,紧接着过来的还有铁砂、草翦翟、大维、相师、中发白,又有一个人站在旁边--------竟然是三孩。 这是怎么回事?我脑海里快速翻腾着,想着之前的诸事种种,觉得最可能的解释就是,我回到现实中了。 过了一分多钟,我觉得自己适应了周围的光亮,慢慢睁开了眼睛。 蓝天、白云,蝴蝶、鸟叫,帐篷和快要燃尽的篝火,还有那些残桓断壁,这里是枢星村啊! 中发白说:“小金棍,你终于醒了,醒了就好,蜉蝣子说,如果你今天醒不过来,那就可以把你埋掉了!” “蜉蝣子?”我惊道。 索然说:“对,我们也很意外,在等你醒过来的时候,蜉蝣子来了,但他似乎没有敌意,他只是指着廖彦七的躯体说,‘她醒不过来了,可以埋掉’,然后就走了。他临走时说,‘告诉小金棍,我会以现在的身份去对手那里,我没有背叛他!’” 铁砂一脸歉意的说:“我们领教过蜉蝣子的身手,也只好由他去。”他又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你和蜉蝣子居然还有约定?” 我摇摇头,也不明白蜉蝣子为什么会这样,问:“小然,你有什么想法?” 索然耸耸肩,表示没主意,却又给我使了个眼色,我便不再多问。 索然说:“任伤失败了,但我们也尽力了,不知道这样的结果安老板能否接受。” 我又疑惑的看了一眼索然,见他很淡定,我心知他肯定有主意了,便装作一脸懊恼的说:“不知道安老板答应我的事还能不能兑现。” 铁砂说:“这个各位尽管放心,以老板的为人,一定都会履行承诺的,我们先回去吧。” 第二天,我们又回到了泌阳的龙门宾馆,铁砂出门去弄车票和飞机票。剩下的人一起在宾馆里吃早饭,快吃完的时候,索然把他房门的钥匙给了我,说一会他要睡一下,怕睡过了,让我去叫他,然后就走了。吃完东西,我无所事事,想起蜉蝣子的事,便想去索然房间找他单独聊聊,敲了半天门都没反应,我便用钥匙开了门,走进去后,见房间已经没人了,床头留着一张纸条,写着:“一、廖彦七进入了蜉蝣子的身体;二、在对望冲里的经历不要告诉别人;三、不要离开中国,一周后中午去曲阜孔府正门前等我。” |
第十二章 交待 铁砂回来的时候,已经给我们弄好的去新加坡的机票,但我以我妈病重为由拒绝回去。铁砂一开始不同意,后来打电话请求了安老板,没想到那边同意了。于是我们一起到了洛阳,其他人从那里坐飞机走了,而我则坐火车,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到了湖州。 我先找了一家旅馆住下,然后拨通了我小姑家的电话,听到小姑的声音后,我表明了身份,请小姑让我妈来旅馆找我。等待的过程中,我又给海叔拨了个电话,电话通了,我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便说:“海叔,是我。” “喔,小金棍,你回来了,情况怎么样?” 我把自己的经历跟他说了,他听得惊叹连连,停了半晌,他说:“如果我事先知道会这么危险,我死活也不会让你去的。” 我听他这么说很欣慰,便道:“现在都过来了,也就没什么了,反而觉得能有这样的经历很难得,就像那个徐顺海师叔说的,不用在意结果,往前走就对了。” “小金棍,你成熟了不少啊,人就要经历一些事才能成长起来。那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我把索然给我留言的事说了,海叔便叮嘱我一定要小心。我答应了,想了一会,我问:“海叔我问你个事,你当初看中我什么了,那么想收我为徒?不会是因为我和名字和你逆接龙吧?” 对方沉默了一会,说:“有些事,希望你自己去弄明白,而且以你和那个索博士的聪明,你早晚会明白的。” 他既然不想说,我也不好再问了,可我舍不得放下电话,总感觉以后和海叔聊天的机会会越来越少,我先向他打听了那个被我撞伤的姑娘家的地址,又没事找事的问:“海叔,你平常挣那么多钱,自己又没儿子,又对我那么抠,这些钱都去哪了?” “熊玩意,你师傅我有大事要做,钱都用在这件事上了。” “到底什么事啊,现在还不能告诉我?” “好吧,告诉你,我准备再次招开全体左道术门的集会!” 挂了海叔的电话,我赶紧出门,买了一些湖州特产的点心,都是我妈爱吃的,又买了几套名牌服装、化妆品,回到旅馆房间时,见到我妈正等在门口。 我的泪水瞬间流了出来,我们娘俩抱在了一起,我妈劳动人民的哭声很快响彻整个走廊,我只好把她弄进房间,我们俩又哭了一会,我才给她擦了泪,看着一脸泪水的我妈,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混小子,你还敢笑你妈?”她笑骂道。 我笑了一会,又流泪了,说:“妈,儿子不孝,整天给你惹祸。” “哎,那倒是。你从小就是个惹祸精,你四岁那年把我好好的秋裤剪了装就把大院里人家晾的衣服都点火烧了,五岁那年把炮杖扔下水道,把沼气点着了,炸伤了两个小孩。从那时候我就知道我这辈子安生不了。” 我又想笑又想哭,说:“妈,你受我连累了,我对不住你。” “现在还说这些干嘛。你在外面过得好吗,怎么现在能回国呢?” 我编了些瞎话把事情圆了过去,说自己只能呆一天,明天就得回马来西亚,我还给她看了我的马来西亚身份证,我妈问马来西亚那国家怎么样,好挣钱吗,我说人家差点成了小龙,现在新马泰都是并称的,不是穷国家,她就放心了,又感叹了一阵,让我在那边好好混。 我又劝她:“妈,我不在你身边,你要是想再走一步,就找个好男人,我不介意。” 没想到我妈立马又一脸我从小到大看过千万遍的恶妇脸,骂道:“混小子,我还没成你的负担呢,你就想推我出门啦?你放心,我现在在超市上班,我能养活我自己。” 我又哭了,说:“妈,你快别去上班了,我以后按月寄钱给你。” 我们娘俩聊了整整一天,才恋恋不舍的把她送走。 晚上,我在网上联系上了游方小仙,把我的经历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他回复了满屏的“惊讶”表情。我交待他如果想把我的事写成小说,一定要等所有事情都过去了再说。他问那是什么时候,我说:“没看过童话吗,就是主角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的时候。”但我心里想,以目前的状况,我很可能继续亡命天涯,想过上幸福的生活,怕是不太可能了。 第二天,我从长途汽车去了嘉兴,辗转到了嘉善县慧民镇新乐村,又多方打听,我终于找到了那个姑娘的家。 来的路上,我早就想好了该以何种身份,什么理由进入这户人家,可一旦到了门口,我又犹豫起来,无限的愧疚让我不敢再往前一步。这时,从门里走出一个年轻小伙子,见到我盯着门口呆看,一脸腼腆的问:“你,找谁?” “呃,我找吕文琴,我是她高中同学,听说她出事了,想来看看她,她现在怎么样?” “小伙子疑惑的打量着我:“高中同学?这么大?” “我上学晚啊,人家都说我显老。文琴在学校和我关系很好的。” 小伙子立即显出了不愉快,说:“她都出事这么久了,你怎么现在才来看?” 我心想这是什么逻辑,从车祸到现在前后也不过一个来月,如果我真是她同学,怎么也不算来晚了啊,是不是对方真看出我的身份了? “你们这些同学,上学都上傻了,只认书本不认人,没人情味,她躺医院里的时候,我天天在旁边,也没见几个同学来看她。”小伙子说话带着怨气,不过从这话起码能推测他不知道我的身份。 我问:“你是她什么人?” “我,我是文琴的哥。” 我故意说:“啊,文琴还有哥哥?” “不是亲哥,她从小那么叫我,我看着她长大的。” 我小金棍是什么人,马上明白了,就继续套他,说:“你是那个小仙哥吧?” “什么小仙哥,她叫我牛哥。” 我又开始表演了,一拍脑门,说:“啊,我给记错了,原来你就是牛哥,她经常向我提起你,说你们从小玩到大,如何好。” 小伙子又伤感起来,苦笑了一下,说:“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人家后来她上了高中,成绩那么好,肯定要上大学去大城市的,就----------” 我说:“怪不得,果然是这么回事,我当时跟她这么说她还不信。” “怎么不信?” “她跟我说起你疏远她的事,我帮她分析,说是你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了,她不信,说‘牛哥不是那样的人,再说我和牛哥的情义不会因为我上了大学而改变。’” 小伙子一脸惊喜:“文琴真是这么说的?” 我点点头,拍着他的肩膀,说:“是真的。没想到你就是那个牛哥,哎,我挺忌妒你,我本想追文琴的,可看到她三句不离你的样子,我只好作罢了,和她仅仅做了好朋友。” 小伙子对我竟感激起来,说:“原来你真是她同学,那你快进她家吧,我家就住旁边,我是回去给她端粥呢。她现在恢复得不错,能吃粥了,我每天给她煮粥,她最喜欢喝我的粥了。”小伙子说着就要走。 我一阵感动,拽住小伙子,问:“这么说,你是真爱文琴?” 小伙子很自豪的说:“不怕你笑话,我真爱文琴,只爱文琴。” 我问:“你说的爱,是那种愿意照顾她,愿意娶她那种吗?” “嗯,我已经让我爸去跟她爸说了,村里人结婚早,我都二十二了,文琴二十,如果她同意,明年就可以结婚。” 我故意表现出轻蔑的样子,说:“哎,我比你小一岁,可我得劝劝你,你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已经成了那样,我听老师说,她可能下半辈子都起不来了,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还要花很多钱,你娶这么一个人能做什么?” 小伙子果然变了脸色,很厌烦的看着我说:“哼,我没说错吧,读书多了就是没人味。我就小学文化,可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就是要和文琴结婚,说句实话,我还感谢她成了这样呢,要不然,她就去上海上大学,从此不再回来了。而且她现在已经有好转了,就算没有好转,我也会娶她。至于花钱的事,我确实很发愁,可我会尽力供着她的,如果真有一天 供不起了,起码我能让她知道,有人一直爱着她。”他说到这里,竟哭了起来。 很难想像一个农民说出说这么动情的话,我也感动的流下泪来。我已经能确定他是真爱文琴了,因为安老板的捐助还没过来,这个小伙子不可能是为了钱,而是在对方最悲惨的时候选择了和她在一起,和这样的人面对面站着,我这个肇事逃逸者简直无地自容。那一刻,我几乎想承认自己就是那个罪犯。 “你全名叫什么?” “呃,黄俊杰,怎么了?” “没什么,我要记住你的名字,以后去寺庙里拜佛的时候为你祈福。”我不自然的笑了起来。 最终,我还是没有承认,毕竟那样确实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我也没踏进姑娘的家门,而是将身上所有的钱给了小伙子后就匆匆离开。未来的岁月里,我都将为此事接受良心的拷问,小金棍的人生注定要充满凶险和不安了。 |
这个故事很快就要结束了,万分感慨! |
第十三章 我 我买了一个最新款的mp3,然后去了曲阜,住在孔府附近的一家酒店里。 当天晚上,我很快就睡着了,但是不久我就做了个梦,梦中我又记起了在对望冲里的事情,特别是索然“自杀”后的事情:蓑笠道人对我说的话,廖立乾和廖彦七的结局,以及那本《太行鲁门世谱》里的内容。 我猛然醒了过来,回想梦境,却不再激动也不再紧张,而那本《太行鲁门世谱》的内容在我脑海中清晰可见,于是,我找了几张纸默写起来,天亮的时候,我已经将整本经文大约四万多字默写出来了。 对于自己记忆力为何变得如此之强,我无法解释,但默写完之后,感觉特别累,于是又躺在床上睡了起来,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 今天是和索然分开已经整整一周的日子。中午,我去了孔府门口,一边摆脱着拿着立拍得给人照相的人,一边到处寻找着索然。一群游客跟着一个导游进了孔府,把我挤到了一边,我有些不爽的看着这群没素质的游客,却发现从中转出一个戴着太阳帽的人,正是索然。 那是一顶白色圆形太阳帽,索然戴着它显得很幼稚,我笑了笑,他也笑了笑,只是看我的眼神似乎有点陌生。 我带他回到酒店,我们面对面坐了半天,竟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始谈话,因为要谈的事情太多了。最后还是索然开口了,问:“那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我当然知道他问的事,就是我昨晚梦到的事情,便说:“我看见了蓑笠道人。” “啊?” “当你‘自杀’后,廖立乾和廖彦七果然陷入了纠结,因为他们只剩下我一个选择了,而我当时也离弼星雕像近在咫尺。他们想再来抓我的时候,我快速跑到了雕像旁边,我看到雕像里除了一副大一些的骸骨外,果然还有一副很小的,那是一个婴孩的骨架。” “小秀和大勇的孩子!”索然说。 “没错,肯定是这样,所以镇骨之间才会产生如此强烈的执念。我将小秀的骸骨和大勇的放在了一起,就在这时眼前一亮,一个老人不知从何处出现了,他竟自称是蓑笠道人。说,‘吾这一点灵影,专候汝到此。’我说我听不懂古文,他就对我笑了笑,我感觉脑子里好像不由自主的想了很多事,都是关于语言方面的,然后他就用普通话跟我说,‘你看到的只是我留在魇妖厌胜里的一部分意识,是专门守候经书的。你到了这里,就证明有资格看到经文了。’” “他读取了你的记忆,了解了现代语言?” “看来是的。然后他对我笑了笑,我便觉得脑子涨涨的,好像忽然之间拥有了很多记忆,特别累,但又不知道记住了什么。我正在昏昏沉沉着,廖立乾和廖彦七过来了,我感觉他们正想对我下手,蓑笠道人却对廖立乾厉声喝斥,说:‘汝困此地久矣,尚无半点醒悟么?’ 廖立乾一怔,就看他翻起白眼来,过了一会,廖立乾恢复了正常,叹了口气说:‘看来有些事真不能强求’,他又对廖彦七说:‘害我孙儿白辛苦一场,以后那些事只能你自己去办了,我已经不能再回到外面了。’ 等我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消失了。然后,我也在枢星村醒了过来。” 索然想了一会,说:“或许是蓑笠道人对廖立乾进行了意识攻击,或者是某种暗示,让他放弃了争斗。而廖彦七应该会一些易影术,所以她的意识能进入别人的身体。这么看来,真正的蜉蝣子,或者说他的意识还被困在那座厌胜迷宫里。” 我说:“现实中的‘蜉蝣子’,也就是廖彦七临走前说也会以现在的身份去对手那里,不知她是什么目的,到底属于哪个阵营,不过,看来她是要搞出些事情来了。” 我看着索然,问:“以你的缜密,怎么一直不问经文的事?” “我想蓑笠道人已经掌握了植入记忆的方法,所以没有留下实物的记录,经文已经在你的脑子里的,谁也夺不去了,你如果想告诉我自己会说的。” 我笑了笑,把前天夜里默写出的的经文拿出来放在他面前,他快速看完又苦笑起来,然后拿起火机将纸烧掉了。我疑惑的问这是干什么,他说:“完全看不懂,所以暂且先保留在你脑子里吧。” “确实,我当时就像机器一样把它们默写出来,写完后自己也看不懂。” “这是一整篇秘码式的文字,这种密码设计和苏美尔人隐藏经文的方法一样,必须找到所有的经文,才能互相配合着去解秘。看来,想要看懂《太行鲁门世谱》,就必须先找到整部《左道藏》。” 我又一次有了崩溃的感觉。 索然感叹道:“整个太行山历险竟以这样的结局结束了。” 我们沉默了一会,我觉得是时候问最后的问题了,便问:“你为什么会来曲阜,不会只是为了看孔庙吧?” “是为了调查关于你的事。这几天内我调查了很多事,令我很意外,很震惊,你,想听吗?” “我猜到你来这是为了我,因为你和这里没什么交集。可我猜不出你查了什么。真的很好奇,在我妈的娘家,你能查到什么关于我的事,除了我讲给你的那些,你快说吧。” “在说这些之前,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因为,你可能将面对一个超出你想像的自己!”索然看我的表情又一次充满了陌生感。 我也苦笑起来,说:“这完全不是索大博士的说话风格,你的台词一向是简单干脆的。再说,经历了这么多,我还有什么面对不了的,你就说吧。” 索然点点头,说:“民国七年,也就是1918年五月初五,在一个叫耳店的村子里出生了一个小孩,耳店的耳,估计是聂的演变,因为这个村子里聂姓人特别多。而在新中国建立后,这个村子有了新的名字,叫做解放村,因为在解放战争期间,村子附近发生过解放军和国军的激战,想起什么来了吗?” “当然啊,解放村,就在姥爷家所在的辛周村附近,那里聂姓人确实很多--------这些和那个小孩有什么关系?” “那个小孩出生的时候没什么特别,但他的母亲被确认怀上他时,是一个满月的晚上,所以他出生后,母亲给他起了乳名,叫‘满月’!” 我大惊失色,“满月?!” “是的,满月。这户人家除了满月还有一个男孩子,也就是满月的哥哥,可惜这个哥哥精神有些问题,经常表现出严重的暴力倾向。在满月七岁的时候,悲剧发生了,哥哥将满月绑在自家灶房里,残忍的杀死了他。” 这--------- 在婆罗洲雨林的岩屋里,曾经“梦“到的那一幕。 我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索然不理我的反应,接着说:“而在此事半年后,满月的父母去给他上坟时,发现他的墓被盗了,丢失的却不是财物--------事实上那样的穷人家也不可能有值钱的陪葬品,不见了的,是满月的尸骨! 又过了半年,另一个村子里的一位富有者,也就是所谓的财主乡绅,在村子附近的一座高山上建起了一幢奇怪的房子。这位乡绅平时迷恋一些奇门道术的修行,他就像中国古代那些修仙的道士一样,抛弃了‘尘世间’的家人和财富,专心在那幢怪房子里修炼起道术来。但很遗憾,仅仅两年后就传来了悲剧,他弟弟和自己的原配夫人通奸,并逐步霸占了他的家产,而他则在山上死于强盗的抢劫---------这当然都是从外人的眼光看到的情况。后来,弟弟在解放军南下时携嫂子逃去了南方,不知所踪。” 索然长吸了一口气,又说:“现在来说说我的结论吧,如果是一个月前,我是绝对不会相信下面要说的话的:人的生命分为躯体和意识两种形态,后者经常被宗教信仰者和神秘论者解释为灵魂,随便他们。但意识是一种能量,这已经被我们的亲身经历证实了。意识这种能量可以长久的存在,甚至,在一定情况下可以转移到别处,比如另一个躯体。但就像免疫一样,躯体对不同属性的意识有排他性,所以意识转移是很少能真正成功的,当它真的发生时,也往往引发躯体强烈的生理反应。” “FUO!我七岁时的那场怪病!”我下意识的说了出来。 |
终于发完了,感慨颇多,当我自己看完自己写的最后一章时,几乎忍不住流泪。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真心感谢。 虽然中间在转换平台的时候,和一些人有些不愉快,主要是我还对这一行不是很了解,有些游戏规则不太擅长,非常抱歉。 以后,我的新作应该会直接在别的网站发,到时候会在这里发一下消息, 喜欢我作品的人,可以关注一下,谢谢! 您也可以加QQ:217686848,和我近距离交流,谢谢! |
@莞尔一笑523 2016-10-27 12:41:00 偶然在鬼话上看到这篇文,特别喜欢,基本上除了上班一口气看完了,然后又追了您之前写的--物怪,这几天追文追的神魂颠倒,完全没有作息可言,深感疲惫,想来您写文肯定更累,所以必须留言支持一下,虽然就像您说的,剧情进展略慢,可就像人一样,有的人急性子,有的人慢性子,没必要大家都一个性子,要不然那得多没意思啊。哪样的故事吸引哪样的人,您一定明白的。您的文字功底很棒,特别佩服您能写出这么厉害的故事,准备去...... ----------------------------- 你看都看得那么累,看来我以后我写点轻松的,哈哈哈 |
@u_108978547 2016-11-27 00:59:00 楼主,加油!写得真好!结局出乎意料,又合乎情理! ----------------------------- 非常感谢,正在努力写作。 |
借旧帖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
各位亲爱的读者,我又有新作了。 未来,人类分化为两种阶级,生活在太空城市的上民,和生活地面上的地民。 上民少爷被陷杀父,逃向地面,从此走上逃亡路。 对手是传统武林孑遗、装甲卫兵、高科技武器、基因改造人、生化怪兽、意识共鸣机器人,险相环生,死中求生。 这是刀剑斩机甲,徒手博异兽的世界,传统武学因科技而重生,相得益彰,成就一代武林至尊。 ? 喜欢看小说的同学,可以看看这部: http://chuangshi.qq.com/bk/wx/16636564.html?sword= 异世元炁侠 ? 在创世中文网发布,以后每天都会稳定更新,用QQ就可以登录,求收藏、投推荐票blabla…… |
@u_106001880 2017-06-11 01:07:14 不看了,等完结再说,一次直接看了几个小时 ----------------------------- 已经完结了啊 |
@峰回路转X7 2017-09-02 23:13:08 顶,我最喜欢,这类的故事和经历勒! ----------------------------- 非常感谢你的喜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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