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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并非灵异故事:生死门[第79页]

作者:妙空如如
首页 上一页[78] 本页[79] 下一页[80] 尾页[86]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抱歉各位 最近真的忙炸了 有签约有谈判还有各种出差 接下来还有半个月要去欧洲 不方便更新 实在抱歉 大家一定要等我回来啊
    没错。
    如果我没有学过密宗,不知道什么是结界,也不懂穿越,就是一个很平凡的平凡人,突然看到珂儿把人变得消失不见(虚室结),突然看到一匹马破空而来(生死门逆之阵),或是突然发现自己所在的世界正在上下颠倒(女娲石引力),一定会吓死。
    可是渐渐的,即便我不是神仙,也知道有好多种力量可以让我们看到难以置信的画面。
    卿珂一直在说仙凡之间的差距。如果是以上那些,那么我做好准备了。
    可是,这世上的一切,往往都不是顺着我们的意思来的。
    从小到大,再没有接下来的一幕让我更加吃惊了。
    只见明明没有魄、还被我抽走了命魂的狐仙卿珂,大袖微拂,脸上的笑容都没收敛,湖光山色已经瞬间改变!
    仿佛有人突然抽走了美丽的幕布,露出了黑洞洞、冷冰冰的岩洞!
    没错,是岩洞!
    而卿珂本人,明明离我还有丈余远,刹那间瞬移到了我跟前,和我呼吸想闻!
    我?!我知道她说“我建的阵,你毁不掉;你建的阵,对我而言有如浮云”的厉害了!
    可是我却连动都还没来得及动,她素手轻抬,手中啪嗒一声脆响。
    “地点,甘肃天水;时间,公元2010年。”她说。
    一个冰冷的东西顶住了我的额头。
    那股冰冷、充满金属感的气息,让我手脚不自觉发起抖来。
    我知道。
    这是枪。
    我害怕的,也不是她会开枪打死我,而是她说的竟然字字都真!
    我不能理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这是2010年的卿珂,那么她动辄穿梭这几千年是为了什么;如果这是公元前492年的卿珂,她怎么会有并且还会使用手枪?!
    真的只有那个解释吗?无论是哪一年,卿珂就是同一个卿珂。
    这生死攸关、电光石火的瞬间,我竟突然想起了我和良的初见。
    从病房把我带去妖楼的良,是三年前的良,这也是为什么我次日回到病房时,见到的良头发更长一些;但是去到妖楼的我,清晰看到了三年前骑自行车和同学挥别的自己。
    同一个时空里,不会有两个良,却可以有两个我。
    因为良是仙。
    三年时间对我而言,是一千多天,但对他来说,可以缩短到忽略不计。
    同理,卿珂也是如此。
    一瞬,千年。
    我手脚冰凉,大脑心脏也冰凉。
    迟了。
    明白这一切也来不及了。
    “砰!”
    一声巨响,还带着浓浓火药味和反反复复的回响,震得我瞬间聋了,巨大的嗡嗡声充斥着我所有感官世界。
    硝烟渐渐从我和卿珂之间升起,慢慢飘散。她的脸还是那么美,那么楚楚动人,娇艳欲滴。
    “琴姑娘,不要掺合我的事。你掺合不起。”她很清楚我已经处于半失聪状态,特地凑很近,直到嘴巴快要贴到我耳洞说完这一句话。
    要到这个时候,我才感到了剧痛钻心。哪里的剧痛?腿。我的左侧小腿。有多痛?痛得我视线和意识都要模糊了。
    一片模糊中,看到她开始慢慢往后退。
    看不清楚她退去了哪里,因为我再也站不稳,一跤重重跌落在地,冰冷而且尖利的岩石地面又瞬间划破或刺入了我的后背臀部手臂。但这些疼痛在我小腿的剧痛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骨头肯定断了……
    信念崩溃的我,挣扎着看了它一眼……
    不是血肉模糊,而是一个洞……
    白骨森森……
    没有任何错觉可言,我真的被实弹击中了,那颗小小子弹贯穿了我的小腿骨骼,并且卷走了好大一块血肉……
    我还活着。是的。最后一刹那,她把枪口从我额头挪了下来,朝我的小腿开了枪。
    她没打死我,却也没打算饶过我。
    可是我内心的震惊,真的远远超过了我受到的肉体创伤。
    空间的穿越、时间的穿越……
    妖的魂与魄……
    仙凡的差别……
    我再也想不明白其中究竟……
    ……
    没有奇迹。
    等我的意识、视线、灵魂慢慢归位,我依然只身一人,躺在坚硬潮湿的岩洞里。
    整个下半身已经沐浴在血泊中了……
    火药的威力真的是……不像刀剑,伤口整齐伤痕有限……火药把肉身变成浆糊,痛感把意识都切断……
    我用尽全力,点了自己的几个穴道,然后撕开右腿裤脚,给左侧大腿做了个简单的止血。气喘吁吁完成以后,还是能够意识到自己已然失血过多,如果失血下去,左腿只怕要全废。
    于是再抬起双手,手掌一翻,希望还能宛如水镜仙子一般,连托带旋转犹如一衣带水。“逆之阵”。
    ——“生死门五阵之核心,相反相迎谓之逆……人人往生处去,你偏向死中求。你身上原本就有献身之法,每每使用,都是’伤敌五十自伤一百’。不是你弱,是你有悲悯之心,愿受他人不能承受之痛,如同母亲,唯有生死门上走一遭,受那分娩之痛方能诞出新生!”
    水镜仙子的话犹在耳边,然而我的意念也好,动作也罢,都无法全力施展。
    整个空间里没有出现那股子熟悉的穿越带来的寒风。只是像有闪电闪过一样,我闭上眼睛到睁开,自己依然是孤零零躺在岩洞里的。
    ——“地点,甘肃天水;时间,公元2010年。”
    这是卿珂说过的话。
    我心中想着要穿越的地方,是公元前492年,我和卿珂在夜里会面的冷宫。
    起初想法当然是最简单的。既然我十几分钟前受了伤,那么就让时间回到半小时前。
    可是看来并不成功。因为她把我带到了两千多年以后。
    甘肃,天水。公元2010年。
    良说过,功力不济的时候,要么缩短距离,要么缩短时间。卿珂很厉害,她直接把我带到了距离时间都很遥远的地方。
    再试一次。“逆!”
    这一次我的目的地,是2010年的讨赖客栈。
    那是我唯一想到熟悉的、又和甘肃相关的地方。时间没有改变,距离应该已经最近了。
    至少,我希望能有人发现我,把我送到医院。
    嗡——
    寒风凛凛而来——
    成功了!
    可是伴随着这一次的成功,我瞬间又明白了“伤敌五十自伤一百”的意思!
    好痛!我的头!
    剜心刺骨的痛!
    重创之后的我再次使用逆之阵,就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一个小孩子扛着与体力不相符的重剑!
    晕……
    我最后的知觉,是整个人重重地再次摔落在什么坚硬的东西上面。鼻端闻到了泥土的气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469)
    醒来的时候,是听到各种纷至沓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有脚步声、说话声、玻璃器皿碰撞时发出的清脆声。
    一个小姑娘的声音最常听到,而且离我很近。
    “嘘——不要吵她,让她继续休息……”
    这之类的。
    如果她不是牛头马面那估计我是得救了?
    等到我能够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个整洁的现代的房间里。
    台灯很温馨,被褥很温暖。
    符合一切正确的晕死后醒来的打开方式。
    支起身体看了看受伤的小腿。依旧剧痛,不过被包扎了起来。环顾四周,我又不像是在医院里。
    正发怵,房门被推开,一个小姑娘端着托盘走进来。
    她穿着很平常的毛衣和牛仔裤,脸上孩子气十足。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依旧是那头超炫的紫色短发和一双紫色眼眸。
    居然是易容高手、用毒高手、同时也是用药高手的贝小贝!
    卧槽我真的走了狗屎运了,在最需要的时候遇到了最对的人。
    她也看到了半倚在床头的我,惊喜道,“琴姐姐你醒啦?”
    我问道,“我们在讨赖客栈里?”
    她还没回答,房门再开,另一个冷冰冰的女声传来,“那个破地方有这条件吗?”
    好的吧。我目瞪口呆地望着向我们走来的琪琪大仙女,“琪琪也在?”
    琪琪还是冷冰冰又明眸善睐的样子,“不仅我在,唐君默也在。否则你的腿要保不住了。”
    啊,唐君默。外科圣手。
    我岂止是走了狗屎运,简直是天大一坨狗屎运。
    只是这几个人的组合方式?……
    小贝解释道,“这是嘉峪关市区的一座酒店。几天前琪琪姐领着我们几个墨者,在讨赖河谷办点事。昨天晚上我们正在讨赖客栈里休息,哪晓得琴姐姐你一整个血淋淋的掉在我们面前!姐姐你被很厉害的人追杀吗?为什么你穿着古代的衣服,腿上受的却是枪伤?”
    我不知该从何答起,正自沉吟,那边琪琪开口了,“小贝多嘴了。你好点没有?我们给你接了骨,做了缝合,也用了药,但是枪伤破坏力很大,要彻底恢复还得靠你自己。”
    我“嗯”了一声。
    “你这样说,她还是不会警惕。”这把声音,毫无疑问就是唐君默了。只见那个儒雅高瘦的外科圣手从门外走进来,双手背在身后。到我床前,他用修长手指扶了一下眼镜,然后目光挪向我的伤腿,面无表情道,“勃朗宁FN1906袖珍手枪,全长11.4公分,可轻易藏在女性掌中;子弹口径6.35毫米,镍铜合金被甲弹头,穿透力强。你受枪击后失血严重,不过还算万幸,如果是达姆弹或是M16击中你,这条腿只能截肢了。”
    报完这一串术语,他施施然看向我,“说说看,你究竟惹到了什么人物,会祭出手枪来对付你?”
    “她本可以要我的命的。”我说道,“开枪前一刻她把手枪准星从我额头挪到了小腿。她不是要打死我,她是想用手枪告诉我,她是神仙——是我惹不起的那种神仙——可以自由穿梭古今,明明前一秒还和我在春秋战国谈话,下一秒可以出现在现代并用手枪要我的命。”
    唐君默一愣,转头看看琪琪。
    琪琪简直是秒懂,双眸立刻亮了起来,“难道——是她?!”
    唐君默回过头来,双眉紧锁问道,“难道是卿珂?”
    我苦笑道,“你们果然认识她。”
    琪琪将信将疑,“真的是她?!”
    我点头。
    琪琪的目光很惊诧,“可是为什么?我是说,为什么她会下如此狠手对付你?”
    我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几个月前,我穿越回先秦。却无意发现她在先秦广收弟子,到处布置亲信,似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好多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已经和历史严重不符,时空漏洞可能已经产生了。正待追查详情,谁知跟她堵在了半路上。”
    “不是。”琪琪听完,大摇其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好奇你们有什么矛盾,我好奇的是,以卿珂的实力,很容易就能击退你啊!为什么会用到手枪?”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她兀自继续说下去,“要么就如你所说,她想向你炫耀她驾驭时间空间的本事;要么,就是她其实受了重伤,无法再使用法术。”
    我举起右手,“如果,你是说这个。”
    “这是什么?”琪琪瞪着眼睛。
    “啊!”发出这一声惊叫的,是原本一直安静旁听的贝小贝,“你手掌心里果然有东西!我就一直觉得你手心里有活物!会动!”
    “我好像收了她的命魂。”我苦笑道。
    “好像?!”贝小贝跳起来,凑到我跟前,紫色眼眸牢牢盯住我的手掌心看,“那到底是收了还是没有收啊?”
    “我不确定啊。如果真的收了,她哪里还有办法攻击我?”我说。
    岂料琪琪突然哧一声笑了,“你不知道卿珂的本事?”
    “什么本事?”
    琪琪说道,“她是九尾白狐啊!”
    哎呀。随着她“狐”字落音,我脑袋里像是暗室被人打开了电灯,瞬间光芒万丈。
    怎么忘了这一茬儿!
    我一心想着狐仙、或是很普通的妖精,竟然忘记了九尾白狐这种灵兽的存在!
    《山海经》记载:“青山之丘,有怪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
    《瑞应图谱》中记载:“王者不倾于色,则九尾狐至焉。”
    而《宋书·符瑞志》则说:“白狐,王者仁智则至。”
    还有《孝经·神契》里记载的:“德至鸟兽,则狐九尾。”
    反反复复,都是在说九尾白狐这种生灵的奇妙。传说大禹的夫人——涂山氏之女,就是九尾白狐。所以《聊斋志异-青凤》中的老狐精自称“我涂山氏之苗裔”。
    《山海经》中记载九尾白狐有食人的特性,那么它不能定义为灵兽;但也有学者认为,九尾白狐能食人只能说明它能威胁敌人,这恰能体现保护神的特性。白狐若想幻化为人,要经历千年的修行,每修行一百年才多出一个尾巴,修行千年才长出九尾来,而只有九尾才能幻化为人类。
    最有趣的,还有另一个故事版本。我读印度典籍中,看到这么一段:月护王旃陀罗笈多建立了孔雀王朝,同时他也是个虔诚的耆那教信徒。耆那教是筏陀摩那在公元前6世纪所创立的宗教,同印度教和佛教一样,相信灵魂解脱,业报轮回,主张非暴力、不杀生、行善积德。当筏陀摩死后被火化,留下了三颗类似于宝石的东西,相传为舍利,有大法力,得之者可得天下。有一只九尾狐为了得到这三颗舍利,幻化成人形嫁给了旃陀罗笈多的儿子印度君王宾头沙罗,成为其妃子华阳天。
    结果她被宾头沙罗正妻达摩王后之子阿育王识破,再被赶出宫廷。后来一位印度僧人将三块舍利中最重要的一块带来中国,并且央求当地有名的玉石工匠将其和一块名玉镶嵌在一起,那块玉就是和氏璧。九尾狐随即追随舍利来到正处于战国时代的中国,不过战乱纷争,九尾狐与玉都失踪了。
    当初看到时,只做印度人异想天开,付诸一笑耳。
    可现在细细想来,
    孔雀王朝是从约公元前324年-约公元前188年,几乎和战国时代完全对应,甚至阿育王和秦始皇的生卒年代、统一全国的年代也不相上下。
    这前因后果,简直让人不得不浮想联翩啊!
    但无论如何,九尾白狐都似乎不是一个单体,而是一种灵兽的类别。她们极具灵性,而且有“德”,“王者不倾于色/仁智”方才出现。说起来,应该还是瑞兽的一种!
    一激动,我连腿上的伤痛都浑忘了,直起身来,“九尾白狐!原来是九尾白狐!”
    琪琪被我弄得又好笑又好气,“你都和她交了手了,怎么还这么迟钝!”
    一边说着,一边背向我,轻轻捋开长发,露出她脖子后面的一个纹身。
    血红的纹身。
    可不就是她衣服上、以及卿珂手中香炉上出现过的那个印记!
    这会子我才发现,那不是一团火焰,而是九根狐狸尾巴的标志啊!
    太迟钝了!
    琪琪坐回来,“我曾受过卿珂传授墨家至宝《玉女隐微》,算得上她半个徒儿……但她传我法术,并非出自本心……哎,这个以后再说吧。总之,你收了她的一条命魂,相当于折了她一百年功力,这已经算得上重伤了!比你腿上的枪伤可厉害许多倍!否则以她的本事,何须动用手枪!”
    (470)
    我听完她这一整段话,叫我好奇的还是最开始那句。
    “卿珂传授你墨家至宝?”我问,“我就是没有明白这一点。卿珂果真是灵宝真君的弟子么?她怎么会有墨家至宝?”
    琪琪想一想,道,“传说,卿珂曾经化身野猫,偷溜进灵宝真君的大殿,偷听了许多真君的讲课。但是,这里又有个悖论——以灵宝真君的法力,不可能不知道有人在旁偷听。为什么没发觉?或者说,为什么没制止?没有人说得清楚……所以我们墨家弟子,也就默认卿珂是我们的师叔祖级人物。你们去过的那个蓬莱岛,也是她常去的地方。我认她做半师,少不得也有要顺从的时候。”
    比如,身上带有卿珂狐狸图腾的纹身,穿带有卿珂狐狸图腾的衣服。。
    “……只不过,”这一次开口的是唐君默,“我们这个师叔祖,脾气乖戾得很,说她作恶嘛,好像不至于,但是也没干什么好事情,半仙半妖,古往今来,完全不顾及时空转变会带来的问题。所以你刚才一提起时空错乱和手枪,我们就想到了她。”
    话说到这里,也差不多了,大家各自转头忙碌,我躺下休息。
    可是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毫无倦意,脑子里还是走马灯一样回放和卿珂交手的一幕幕画面。
    要说哪时候像今天这样惶恐不安过?大概就是和罗睺王鬼兵交手的时候。
    那种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觉得对手强大得毫无破绽的感觉……
    我翻个身。
    小贝给我留了个台灯,灯光很温柔,可是又让我想起了冷宫里卿珂点燃的一点点香火。
    ——“琴姑娘,你真是对神仙一无所知。”
    ——“你对我们两个的实力悬殊,也一无所知呢。”
    哎。
    我叹口气。索性半坐起身。
    真奇怪。内心有种东西蠢蠢欲动。
    我不仅仅是在纠结我俩的实力悬殊问题……心口仿似还有一团火被她的香火点燃了……浓浓的好胜心……
    居然以我今日之修为一败涂地……好不甘心……
    左腿的伤还是撕心裂肺的疼着。唐君默走之前说“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不可以乱动”,简直要我老命了。
    良、珂儿……只怕要担心死我了。
    还有伏羲琴。
    还有墨桐和挚献。
    还有乱七八糟的春秋风云。
    哎……
    我再呻吟一声。怎么办,一大堆事情放不下啊。
    哎。
    叹气声再起。
    却不是我的声音!
    我内心咯噔一声!屏住呼吸!
    哎。
    又来一声!
    果然!不是我!老娘虽然受了重伤但是是腿伤!耳朵并没有幻听!
    而且还是从走廊上传来的!
    不是小贝也不是琪琪也不是唐君默的声音!不是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的声音!
    有点童音,像一个小女孩。
    泥煤。果然是趁我病要我命么?环顾左右——我现在最称手的兵器,也就是小贝为我准备在床头的那副折叠拐杖了!
    纠结了三秒,我握一握双拳。如果她是鬼,那就金刚结对付;如果她是人,那就曼荼罗对付;如果是仙——算了,如果再碰到仙,只怕我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我笑了,“不用了吧,瞧在我断腿的份上,你就自己进来吧。”
    半晌没有反应,一会儿,敲门声又起。笃笃笃。
    我翻个超级大白眼。
    谁知道,紧随敲门声响起的,还有薄语那如假包换的讥诮,“你不开门,我怎么进来?砸门?撬锁?你只是断了一条腿,又不是动不了!”
    哎?!
    我真正吃一惊,再没二话,撑起床头的拐杖,忍着剧痛钻心和一头汗,前去开门。
    门外站的,可不就是薄语!甚至还有罗天!
    这塔马是啥跟啥?
    “你们?你俩?!”我半支在门上,“刚才学我叹气的又是谁?明明就是小女孩的声音!”
    罗天还是那么笑眯眯的模样,朝我背后努努嘴,“喏,在那儿呢。”
    我愕然回头!
    哪有什么小女孩!只有那只大胖三色猫丝丝!
    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悄无声息穿墙而过,进到了屋里。
    “丝丝?!”我一个惊诧接一个惊诧,“丝丝会说话?!卧槽我被她晃点好多次了,我不信她真的会说话!”
    “你能先放我们进去吗?”薄语不耐烦我一直支着门。
    可不是。我忙不迭让开,手忙脚乱一阵,三人一猫总算躺的躺、坐的坐,各自安顿下来。
    薄语罗天还是老样子,比较诡异的是丝丝,一直用那双黑亮亮、黄澄澄的眸子盯住我。
    我没忘记丝丝是一个高僧的幽精,当然也知道她有多通灵,好多次她都帮了我大忙。不过唯一一次听到丝丝真的说话,应该就是我强行释放她体内昙花魂魄的时候,那种仿佛来自地底的男人的嘶吼声:“琴弹——你敢逆天?!”
    应该就是那个高僧的声音?
    “从昨晚开始,丝丝就开始说话了,差点没把我吓死。”薄语的眼睛比我大比我美,连翻起白眼来都比较带劲,“大半夜的,正睡觉呢,突然听到刚才那个小女孩的声音,’主人——主人——’的鬼叫鬼叫起来!”
    主人?!
    我望向思思。她的体内,除了高僧的一缕魂之外,还有八个空缺席位,确实有存在这么个小女孩的可能性。可是丝丝跟着我,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小女孩住在她身体里而我毫无察觉,要么她太会潜伏,要么我太迟钝。
    “你是谁?”我问丝丝,“为什么叫我主人?”
    哎——
    果然!那声叹息又来了!
    这一次,不仅叹息,仿佛还有一股灰黄色的烟尘从丝丝身上升起来!
    从前我也见过烟霞从丝丝身上脱离,那是她捕捉到的魂魄离体时的情景。可是这次很不同,不仅烟尘,连丝丝本人——本猫,也随着烟尘,一点点消失!
    妖化!
    见了鬼了!一个个没魂没魄的,卿珂也好,丝丝也好,怎么还都这么厉害!
    我右手手心已被自己的意念灼痛!一句“曼荼罗”已经就要破口而出!
    “滚胖——”
    突然之间,小女孩的声音说出这两个字。
    我的手停住了。
    滚胖。让我夜里梦里后悔到肝肠寸断的名字。
    “星星——”她又说,烟尘渐渐化作人形……
    我依旧没有办法动弹。又是一个让我后悔到肝肠寸断的名字。
    那人形烟尘渐渐凝集在半空,如晨露,如夕照,明亮,又朦胧。小小的身躯,细细的腰肢,尖尖的耳朵,精致的五官——
    都渐渐成形。
    她赤着双足,身上着黄色衣衫,双目似没有眼白只有黑眼珠,格外深幽。
    “昙花——”只见这个宛如卡通片里走出来的小女孩樱唇再启,“翠屏——”
    啊!
    我捏住手。
    她说的这些名字,都是曾经经我之手,住到过丝丝体内的魂魄们啊!
    我松口气。原来她果然就是丝丝!原来她以此认定我是她的主人!
    不仅我松口气。余光还瞥见旁边的罗天、薄语的肩膀双双沉了下去。
    差点误伤友军。
    就在我们三人六目重新看向半空中那个越来越清晰的小女孩时,只见她尖尖的小耳朵一抖,眼角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这还没完,又见那双小手一翻——
    卧勒个大血槽!好眼熟!
    岂止手势!我这被枪打过腿却明显伤了脑子的蠢猪,猛然惊觉连她的那声叹息——都——都——
    都!神!似!卿!珂!啊!
    就这一走神间,从那小妖精指尖骤然亮起的千百点火光差点晃瞎我们三人双眼!
    尚且不知道迎面而来的这千百点火光是啥!一股灼热的刺痛又从我右手掌心传来!
    我吃痛,撒开右手,才发现大事不妙昂!
    一股寒气从我右手心倏的钻了出去,以神鬼之速扑向小妖精!
    小妖精也毫不含糊地同时扑向了这股寒气!
    “主人!我来迎你了!”她说!
    (471)
    我听完她这一整段话,叫我好奇的还是最开始那句。
    “卿珂传授你墨家至宝?”我问,“我就是没有明白这一点。卿珂果真是灵宝真君的弟子么?她怎么会有墨家至宝?”
    琪琪想一想,道,“传说,卿珂曾经化身野猫,偷溜进灵宝真君的大殿,偷听了许多真君的讲课。但是,这里又有个悖论——以灵宝真君的法力,不可能不知道有人在旁偷听。为什么没发觉?或者说,为什么没制止?没有人说得清楚……所以我们墨家弟子,也就默认卿珂是我们的师叔祖级人物。你们去过的那个蓬莱岛,也是她常去的地方。我认她做半师,少不得也有要顺从的时候。”
    比如,身上带有卿珂狐狸图腾的纹身,穿带有卿珂狐狸图腾的衣服。。
    “……只不过,”这一次开口的是唐君默,“我们这个师叔祖,脾气乖戾得很,说她作恶嘛,好像不至于,但是也没干什么好事情,半仙半妖,古往今来,完全不顾及时空转变会带来的问题。所以你刚才一提起时空错乱和手枪,我们就想到了她。”
    话说到这里,也差不多了,大家各自转头忙碌,我躺下休息。
    可是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毫无倦意,脑子里还是走马灯一样回放和卿珂交手的一幕幕画面。
    要说哪时候像今天这样惶恐不安过?大概就是和罗睺王鬼兵交手的时候。
    那种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觉得对手强大得毫无破绽的感觉……
    我翻个身。
    小贝给我留了个台灯,灯光很温柔,可是又让我想起了冷宫里卿珂点燃的一点点香火。
    ——“琴姑娘,你真是对神仙一无所知。”
    ——“你对我们两个的实力悬殊,也一无所知呢。”
    哎。
    我叹口气。索性半坐起身。
    真奇怪。内心有种东西蠢蠢欲动。
    我不仅仅是在纠结我俩的实力悬殊问题……心口仿似还有一团火被她的香火点燃了……浓浓的好胜心……
    居然以我今日之修为一败涂地……好不甘心……
    左腿的伤还是撕心裂肺的疼着。唐君默走之前说“少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不可以乱动”,简直要我老命了。
    良、珂儿……只怕要担心死我了。
    还有伏羲琴。
    还有墨桐和挚献。
    还有乱七八糟的春秋风云。
    哎……
    我再呻吟一声。怎么办,一大堆事情放不下啊。
    哎。
    叹气声再起。
    却不是我的声音!
    我内心咯噔一声!屏住呼吸!
    哎。
    又来一声!
    果然!不是我!老娘虽然受了重伤但是是腿伤!耳朵并没有幻听!
    而且还是从走廊上传来的!
    不是小贝也不是琪琪也不是唐君默的声音!不是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的声音!
    有点童音,像一个小女孩。
    泥煤。果然是趁我病要我命么?环顾左右——我现在最称手的兵器,也就是小贝为我准备在床头的那副折叠拐杖了!
    纠结了三秒,我握一握双拳。如果她是鬼,那就金刚结对付;如果她是人,那就曼荼罗对付;如果是仙——算了,如果再碰到仙,只怕我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我笑了,“不用了吧,瞧在我断腿的份上,你就自己进来吧。”
    半晌没有反应,一会儿,敲门声又起。笃笃笃。
    我翻个超级大白眼。
    谁知道,紧随敲门声响起的,还有薄语那如假包换的讥诮,“你不开门,我怎么进来?砸门?撬锁?你只是断了一条腿,又不是动不了!”
    哎?!
    我真正吃一惊,再没二话,撑起床头的拐杖,忍着剧痛钻心和一头汗,前去开门。
    门外站的,可不就是薄语!甚至还有罗天!
    这塔马是啥跟啥?
    “你们?你俩?!”我半支在门上,“刚才学我叹气的又是谁?明明就是小女孩的声音!”
    罗天还是那么笑眯眯的模样,朝我背后努努嘴,“喏,在那儿呢。”
    我愕然回头!
    哪有什么小女孩!只有那只大胖三色猫丝丝!
    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悄无声息穿墙而过,进到了屋里。
    “丝丝?!”我一个惊诧接一个惊诧,“丝丝会说话?!卧槽我被她晃点好多次了,我不信她真的会说话!”
    “你能先放我们进去吗?”薄语不耐烦我一直支着门。
    可不是。我忙不迭让开,手忙脚乱一阵,三人一猫总算躺的躺、坐的坐,各自安顿下来。
    薄语罗天还是老样子,比较诡异的是丝丝,一直用那双黑亮亮、黄澄澄的眸子盯住我。
    我没忘记丝丝是一个高僧的幽精,当然也知道她有多通灵,好多次她都帮了我大忙。不过唯一一次听到丝丝真的说话,应该就是我强行释放她体内昙花魂魄的时候,那种仿佛来自地底的男人的嘶吼声:“琴弹——你敢逆天?!”
    应该就是那个高僧的声音?
    “从昨晚开始,丝丝就开始说话了,差点没把我吓死。”薄语的眼睛比我大比我美,连翻起白眼来都比较带劲,“大半夜的,正睡觉呢,突然听到刚才那个小女孩的声音,’主人——主人——’的鬼叫鬼叫起来!”
    主人?!
    我望向思思。她的体内,除了高僧的一缕魂之外,还有八个空缺席位,确实有存在这么个小女孩的可能性。可是丝丝跟着我,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小女孩住在她身体里而我毫无察觉,要么她太会潜伏,要么我太迟钝。
    “你是谁?”我问丝丝,“为什么叫我主人?”
    哎——
    果然!那声叹息又来了!
    这一次,不仅叹息,仿佛还有一股灰黄色的烟尘从丝丝身上升起来!
    从前我也见过烟霞从丝丝身上脱离,那是她捕捉到的魂魄离体时的情景。可是这次很不同,不仅烟尘,连丝丝本人——本猫,也随着烟尘,一点点消失!
    妖化!
    见了鬼了!一个个没魂没魄的,卿珂也好,丝丝也好,怎么还都这么厉害!
    我右手手心已被自己的意念灼痛!一句“曼荼罗”已经就要破口而出!
    “滚胖——”
    突然之间,小女孩的声音说出这两个字。
    我的手停住了。
    滚胖。让我夜里梦里后悔到肝肠寸断的名字。
    “星星——”她又说,烟尘渐渐化作人形……
    我依旧没有办法动弹。又是一个让我后悔到肝肠寸断的名字。
    那人形烟尘渐渐凝集在半空,如晨露,如夕照,明亮,又朦胧。小小的身躯,细细的腰肢,尖尖的耳朵,精致的五官——
    都渐渐成形。
    她赤着双足,身上着黄色衣衫,双目似没有眼白只有黑眼珠,格外深幽。
    “昙花——”只见这个宛如卡通片里走出来的小女孩樱唇再启,“翠屏——”
    啊!
    我捏住手。
    她说的这些名字,都是曾经经我之手,住到过丝丝体内的魂魄们啊!
    我松口气。原来她果然就是丝丝!原来她以此认定我是她的主人!
    不仅我松口气。余光还瞥见旁边的罗天、薄语的肩膀双双沉了下去。
    差点误伤友军。
    就在我们三人六目重新看向半空中那个越来越清晰的小女孩时,只见她尖尖的小耳朵一抖,眼角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这还没完,又见那双小手一翻——
    卧勒个大血槽!好眼熟!
    岂止手势!我这被枪打过腿却明显伤了脑子的蠢猪,猛然惊觉连她的那声叹息——都——都——
    都!神!似!卿!珂!啊!
    就这一走神间,从那小妖精指尖骤然亮起的千百点火光差点晃瞎我们三人双眼!
    尚且不知道迎面而来的这千百点火光是啥!一股灼热的刺痛又从我右手掌心传来!
    我吃痛,撒开右手,才发现大事不妙昂!
    一股寒气从我右手心倏的钻了出去,以神鬼之速扑向小妖精!
    小妖精也毫不含糊地同时扑向了这股寒气!
    “主人!我来迎你了!”她说!
    (471)
    不好意思诸位,天涯抽风,各种不让发,结果发重复了。。。
    莫非那千百点火光,是用来释放卿珂命魂的法术?!
    就在我们众目睽睽之下,丝丝化成的小妖精结结实实吞下了全部的寒气!随着寒气的消失,火光也如烟花散尽一般消散在空中。
    果然。
    不过叫我们没想到的,是刚刚吞下寒气的小妖精,却像是消化不良一般立刻呛咳起来!
    一边呛咳,一边跌落在地,一双赤脚连连后退,鬼魅小脸儿皱成一团!
    ……这是个……什么情形……
    可是突然之间,她却说起话来,冷冰冰且略带怒气,“谁是你的主人!”
    奇怪了。声音虽然还是小妖精的声音,语气却像是卿珂没错。
    难不成小妖精被卿珂的那一缕命魂附体,从此变成了卿珂化身?!尼玛……我这是干了个超级大蠢事啊!
    正懊恼,只听那小妖精呛咳数声然后又说道,“几千年前,主人你用过我这个花猫的身体啊!莫非你忘记了?”
    这一次,可怜巴巴又孩子气,如假包换就是小妖精自己的语气啊!
    所以这是一个身体里有两个魂的对话吗?!
    真是活久见啊!
    我看了一眼薄语,薄语看了一眼罗天。
    心。累。
    岂料这哪里算完……就在大家一团混乱的时候,第三个声音,我熟悉的那个声音,来了!还是从小妖精嘴里发出来的!
    仿佛来自地底的男人的嘶吼声——
    “丝丝——你敢让这个狐妖进来?!看我不收了你们!!!”
    高僧……果然是高僧……
    他的声音刚落下,卿珂的冷咧语气又来了,“这是谁?!”
    “主人,你听我解释——”小妖精。
    “狐妖你还不速速受死——”高僧。
    三个人的声音,混响在房间里。简直令人担心小妖精一人分饰三角会不会咬了自己的舌头!
    我无力地瘫倒在床头。
    “琴弹——琴弹——”薄语、罗天哪里想得到这么复杂的情形,“这是什么个情况?!”
    趁着小妖精还在那边消化不良坐立不安人格分裂,我解释道,“现在丝丝体内,有三条魂——”
    “啥?!”
    “一个高僧,就是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一个半仙半妖,就是从我手心蹿出去的九尾白狐;还有一个是花猫自己修炼成的吧,应该就是起初那个小女孩。两位,是我特别倒霉呢,还是你俩特别倒霉呢,”我叹口气,“怎么总是我们仨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幺蛾子特别多?”
    薄语“咄”一声,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明明就是你好吗?随身携带大衰神!”
    嗯?
    说到这个“随身携带大衰神”……
    我用最快的速度仔细回想了我和三色猫丝丝之间的过往……
    就包括她刚刚报出来的那些名字……滚胖……星星……昙花……翠屏……
    我只要随身带着丝丝,每一次,她都是出手于危难之间,从未辜负过;不仅如此,在认识我之前,她就照顾(或者禁锢)了昙花那么多年……
    不管她究竟有几条魂在身上,都不曾加害于我。
    她是我的伙伴。
    这一次回先秦,我对一个词有了更透彻的理解。
    所谓“敌友”。
    敌友不是一成不变的关系,它是一个相对论,而且随时在变化。
    光从一个铁丘之战上就能体现得淋漓尽致。田乞说服齐公送粮,这是他希望拉拢晋国的反赵力量,却并非真的为了帮助晋国;所以他究竟是晋国的敌还是友?送粮主事之一的罕达连夜给我报信,希望我能通知赵鞅和阳虎劫车,这是他重视自己和阳虎的师生情;那么对于田乞,罕达是敌还是友?等到我去了齐国,才发现相比高张、国夏、鲍牧这三位,田乞还算能做些正事的,所以之后他才能权倾朝野,独揽齐国大权数十年;那么对于齐国国君而言,他又究竟是敌是友呢?
    一念千年……我望着依旧在“猫”格分裂的丝丝,缓缓道,“四句烧香偈子,随风遍满东南;不是闻思所及,且令鼻观先参。万卷明窗小字,眼花只有斓斑;一炷烟消火冷,半生身老心闲。”
    这是卿珂在玩香的时候,对我吟诵的诗句。
    即便我没有认出她的手炉花纹、没有注意到她用的香料,也能从这首诗得知她可以纵横千年。
    即便……即便……我什么都没感觉到,最后的枪击,她也只是选择了我的小腿。
    卿珂……
    我又想起了一众人对她的评价,比如良说的“她是有几千年道行的狐仙”、“这个狐仙得道于灵宝真君”、“她的这家公司倒也不违法,但是确实也是操控了很多人的灵魂”,或是琪琪说的“以卿珂的实力,很容易就能击退你啊!为什么会用到手枪”,或是唐君默的那句“说她作恶嘛,好像不至于”……
    她并没有视我为敌,她只是希望阻止我……
    阻止我什么呢?阻止我打乱她的计划?
    什么计划?
    莫非就是那个——“操控很多人的灵魂”?!
    “笃笃笃——”
    敲门声惊醒了我!
    也惊醒了罗天和薄语!
    那个正在“猫”格分裂的丝丝小妖精,也闻声一愣!
    “谁?!”我问。
    房门却“滴”一声打开!
    “琴姐姐,你这里好吵,发生什么事情——啊!!!”进来的,可不就是睡眼惺忪的小贝!显然她也看到了丝丝,眼睛瞬间无法挪开,一声惊呼。
    “小贝……”薄语朝她挥挥手,“过来!”
    没错,她俩在蓬莱岛上,还一起识别过各种动植物、救助过彦儒,挺有阶级斗争情感。
    小贝看看我们,却没有动,转头又和丝丝对视片刻。
    只见那黄衫小妖精死死盯住小贝,突然身形一动,像是要出手!
    “汪!”小贝突然像狗一样大叫起来,“汪汪!”
    这啥?!
    我、罗天、薄语,三个原本正襟危坐的人,齐齐跌倒!
    我擦勒要不要这么二次元啊小贝!
    岂料比这一幕更搞笑的情景出现了!
    只见那黄衫小妖精脸色大变!什么高僧也好狐仙也罢,啥声音都没发一个,又化作一缕黄烟,倏的回到那圆滚滚三色猫的模样,还一溜烟连滚带爬地扑上了床,躲进我的怀里,浑身发抖!
    我也是醉了……
    刚才还三界大战左右互搏呢喂!姐姐我好不适应啊!
    但是它真的在我怀里发起抖来,感觉不是一般的害怕小贝昂~
    小贝笑着走过来,朝我们使个眼色,道,“本犬神在此,狐狸、猫,管你们是妖是仙,全都给我退下!”
    我和薄语、罗天面面相觑。
    我们这是突然穿越到了什么日本中二漫画里吗?
    小贝看到我们的脸色,倒也不以为杵,抓过我床头的酒店配送纸笔,刷刷刷写了几行字,拿给我们看。
    “这猫精身上还有一只狐狸。”
    “猫的天敌是狗,狐狸的天敌是狗和狼,几千年几万年都不会变。”
    “姐姐你若要克住猫精,养条狗,或者养条狼。”
    卧槽!
    我瞪大双眼。
    难怪!
    我可算明白当初卫夫人南子来访的时候,为啥要那么拦着墨桐了!
    不然的话,墨桐也是男人,她连他一起勾引了岂不省事?
    原来不是不想,是不敢!
    她忌惮墨桐身边的达瓦!
    也叫做正巧是小贝来了,她自己就是虫子化身的精灵,对动物了如指掌,否则我也不知道这场面该如何收拾。
    丝丝在我怀里抖了半天,终于鼓起一点勇气,翕动着鼻子,悄悄抬起头来。
    小贝恶作剧地从她背后悄悄凑近,冷不丁再次大叫一声,“汪!”
    丝丝再次把头埋到我怀里,瑟瑟发抖之余还试图把它肥嘟嘟的身体挤进我被窝。
    小贝嘎嘎大笑。
    “好了小贝,”我摸着丝丝的头,“谢谢你。我没事了,现在要赶着回去古代。那边还有一大堆烂摊子没料理完呢。”
    (472)
    小贝瞪大眼睛,还没出声,薄语的冷笑已经来了,“琴大侠,琴神仙,琴姑奶奶,就凭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赶回古代?!”
    我挠挠头,“一样是要养着……”
    “这可不一样,”罗天开口了,表情十分严肃,“妹子,你应该知道,回古代后你的新陈代谢非常慢吧?你带着这个伤回去,甭指望痊愈了。”
    啊,这倒是。我有点发怵。我忘记这一茬了。
    小贝点点头,喃喃道,“我现在可算明白,卿珂为什么一定要重伤姐姐了。她就是要令你在现代耽搁许久,以免妨碍她的大事。”
    我叹口气。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还有,”小贝朝我怀里的三色猫努努嘴,“九尾白狐在你手里丢了一缕魂,按说她既然可以枪伤你,要把魂拿回去也是易如反掌。不过她好像将计就计,故意把魂放在你这里。说白了,也许就是特地安插了一个眼线呢。”
    我轻轻揪一揪丝丝后颈的皮,她舒服地眯起眼睛,完全就像是一只很普通很普通的肥猫模样。
    真是……哭笑不得。
    我总不能没事虐一只猫吧?
    尽管知道她身上鱼龙混杂!
    不过……等一下……我心头,在混乱之际,倒是又闪过一丝光。
    白狐——野猫——高僧——
    我揉丝丝脖颈的手慢慢滑向她的下巴,让她享受被我挠痒痒的同时,被迫和我对视。
    丝丝黄澄澄乌溜溜的大眼珠被台灯光刺激得变成一条缝。
    白狐住进野猫身体——听灵宝真君讲经后离开——可是高僧显然是刚刚才第一次见到白狐魂魄——说明在丝丝身上,高僧的魂是晚于白狐听讲的,而昙花又晚于高僧。
    既然高僧可以牢牢控制昙花仙子的魂,那么控制一个白狐的魂,大概也不在话下?!
    丝丝不可能不知道高僧是多么痛恨妖怪的。
    她吞下白狐命魂,不管有意无意,只怕都是帮了我的大忙!
    我现在还不清楚一身多魂的丝丝究竟有多大本事。但如果真要再次穿越,我还想带着她!
    刚想到此节,薄语突然打断了我的沉思,“你穿越的时候,做不做得到选择很具体的时间点落脚?”
    我想一想,摇摇头,又点点头,“有一次我着急找你,完成过一次很准确的穿越。时间,地点,都很准确。”
    如果你还记得,就是薄语还是曲灵将军那会儿,我突然意识到她会去偷袭洛桑的队伍时。
    薄语显然对“有一次我着急找你”这几个字似懂非懂,秀美扬得老高,不过没有深究,“如果你做得到准确落脚,大可以索性穿越到受伤之前,逆转历史;如果做不到,你现在赶回去也无济于事,说不定你着急要见的人、着急要办的事,早已过去百年,变成昨日黄花了。”
    我有点沮丧,“我试过了。刚受伤的时候,我就试过了,想说回到受伤之前。但不知道是精力不济,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我没有穿越成功。”
    目光扫到罗天,我才发觉这个哥哥今晚话出奇的少。而且此刻看着我的样子十分古怪,又热切又疑惑。
    见我看他,他才缓缓说道,“不是精力不济。”
    “什么?”薄语问道,“这个你也懂?你穿越过?”
    罗天叹口气,“略懂。”
    “略懂是有多懂?”薄语和罗天斗起嘴来也是极其没有营养的。
    “我猜,大妹子穿越不了,不是精力不济,而是次数用罄。神仙在造神物的时候,一定会给一个时数限制,以免凡人滥用神物,引发大乱。”
    好家伙!我吃一惊。
    他这哪里是“略懂”!是“门儿清”好吗?!
    薄语没好气,“所以呢?有屁快点放。”
    罗天舔舔干涸的嘴唇,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我,“妹子,你还记得我师傅吧。”
    “记得。”我说,“就是和我青海二爷爷齐名的,’南张莱、北定康’的鲁班传人——张莱。”
    “我还说过,他传了我一个班家至宝吧?”他继续。
    我一愣,看看自己的左手大拇指。罗天送我的那枚鲁班尺戒指尚在。
    “不是戒指。”罗天回答道,返身从背包里,窸窸窣窣掏出一个东西,“是这个。班公墨斗。”
    班公墨斗?!
    我、薄语、小贝,齐齐盯牢他掏出来的那个宝贝。
    估计我们仨都是第一次看到墨斗。眼前的这一只,像是紫檀木做的,乌黑,沉甸甸的样子。墨斗上没有什么华丽的雕饰,但整个结构曲直皆很平顺,起伏绵延似蛟龙,一看就是好东西。
    罗天一边指点一边解释道,“前头这个圆形的斗,叫墨仓。前后有一小孔,墨线从中穿过,墨仓内填有蚕丝、棉花、海绵之类的蓄墨材料。这个叫线轮,用来缠墨线。墨线一般也用蚕丝、或者棉线,末端有一个线锥,是用铁或铜制作的有尖锥’8’形,也称“替母”,它可以插在木头表面来固定墨线的一端,也可以当铅锤使用。墨线经墨仓细孔牵出,固定于一端,像弹琴弦一样将木线提起弹在要划线的地方。”
    “天丝……”小贝喃喃道,嫩白小手指向班公墨斗,“这根墨线,用的是天丝。”
    罗天“嗯”一声,抬眼看看我,“妹子,你刚才念过苏轼的一首诗。苏轼还有一首诗很有名,打头是’吾有一张琴’,你可知道?”
    我一愣,“嗯?啊……知道。’吾有一张琴,五条丝弦藏在腹,有时将来马上弹,尽出天下无声曲。’”
    罗天听完,很满意地点点头,“没错。妹子好记性,椅子不错。那你可还知道,这首’吾有一张琴’,是在何种情况下吟诵的?”
    擦……我依稀有点印象,却背不出来了。
    罗天提醒道,“苏轼这首诗,是回应佛印的一首诗的!”
    佛印?
    我迷迷糊糊,罗天继续说道,“佛印说,’吾有两间房,一间赁与转轮王,有时拉出一线路,天下妖魔不敢当。’”
    啊!!!
    我们三个听众齐齐傻掉。
    吾有两间房……墨仓、线轮……一间赁与转轮王……缠墨线……有时拉出一线路,天下妖魔不敢当!
    这不说的就是墨斗?!
    我瞪着罗天,“可这不是传说吗?我猜这是苏轼和佛印在出游途中,看到木匠铺开始斗诗呢吧?”
    罗天笑一笑,“好糊涂的大妹子。你执掌生死门,竟还试图把传说和真实分开理解吗?”
    啊!我被他说得浑身一震。
    可不是?!瞧我问的是什么问题!
    “不管他们是不是斗诗,佛印的这首诗,我们姑且称为上阕,表达墨线一弹给出来的就是正直,墨线代表的就是正直与准则。所以他说,在这样的一个正直与准则的标准制衡之下,所有妖魔鬼怪是不能出来祸害人世的。而苏轼的这首下阕,说的是有五条琴弦藏在我的肚子里,别人听不到,但我的心智可以听到至极的天籁。上下阕合起来,就叫做’依于仁,游于艺’。依于仁,就是指一个君子内心要有仁爱的准则,这是一种标准,象一个墨盒弹出的墨线一样,清清楚楚不容置疑,摆在那里作为底线;而游于艺就是人的自由境界,这个艺是艺术的艺,也就是苏东坡心中的那架琴,一个人有了这样一种心游万仞可以凭借的音乐,那么他在一个寂寞的世界上,他还会不甘吗?那么他面对所有纷纭的世象时候,他不能超越吗?”
    这一回,不止是傻掉……我、薄语、小贝,像是从来不认识这个油嘴滑舌的罗天一样,瞠目结舌,又醍醐灌顶。
    罗天尤嫌不够,索性双手背过去枕着头,气定神闲继续问道,“最后一个问题。苏轼那首诗里,指明了五条琴弦,很显然说的是一把五弦琴。小贝,你是墨家的,你们找了那么久的伏羲琴,可知道伏羲琴是几条琴弦?”
    小贝愁眉苦脸望向我,“我只知道伏羲琴的琴弦用的是天丝,却不知道究竟有几根弦。”
    我已经被他震惊得脑子发涨,没好气回答道,“七条!伏羲琴是七条琴弦!你不要再吓唬我,说佛印正好拿着班公墨斗、而苏轼正好弹着伏羲琴!”
    罗天啧啧两声,“古琴最初就是只有五根弦,内合五行——金、木、水、火、土,外合五音——宫、商、角、徵、羽。后来文王囚于羑里,思念其子伯邑考,加弦一根,是为文弦;武王伐纣,加弦一根,是为武弦。合称文武七弦琴。苏轼说五弦琴,是用了伏羲琴诞生之初的典故。”
    一时间,房间里鸦雀无声。
    我,这个怪里怪气的女人。
    破解过一对恶灵附体的玉俑引发的唐朝悬案。
    掺合过两个不该相爱却相爱的仙凡虐恋。
    见证过由遗臭万年的“烽火戏诸侯”引发的华夏迁徙谜团。
    还和一个身世横跨身毒、匈奴的混血英雄,穿越过刻骨铭心的阿尼玛卿雪山。
    还有什么事情,是我接受不来的?
    沉默了半晌,我终于静下心来,问罗天道,“你抖了半天的包袱,究竟想说什么?”
    罗天这才收敛了脸上的嬉笑,一字一顿道,“你因用罄了次数而无法穿越的这个麻烦,也许我能用班公墨斗帮忙解决。可是……”
    我热了一半的心,又凉了下去。
    “可是什么?”
    “可是,那是我的生死门。”罗天身体向前倾过来,很认真地看向我的眼底,“妹子,你还记得不?上一次我们穿越,是进了你的生死门,所以你认识我们,我们却不记得你,醒来的时候如梦似幻。这一次,你只能跟着我走,进我的生死门。所以你看到的世界,将是以我视角看出去的世界。你可明白?这种感觉,保证奇异得让你不要不要!”
    (473)
    被他这么一说,我的兴致更高了是肿么回事?
    好想知道上次的先秦之旅,从曲灵和班遥眼睛里是怎么看我的!
    “那别等了!”我说,赶脚自己的眼睛都在放光。
    罗天眯眯眼睛,很满意我的反应,自己倒是又回到理智,“还是那个问题。你若不想到了先秦还拖着这条瘸腿,就先把腿伤给治愈了。”
    呃……
    我被拉回现实,这才察觉到自己的腿还在不依不饶的疼着呢。而且是巨疼!
    “你就不能带着她直接回到受伤前吗?”薄语突然问道。
    罗天摇摇头,“利用这个墨斗倒转时空,只怕没有琴弹自己带的那个女娲石好使。她那个是视时间如无物,我这个是倒转时间……怎么说呢……呃……”
    他绞尽脑汁儿琢磨词儿,我倒是觉得他说出了“降维”的真谛。
    也许女娲石比班公墨斗的维度要高。一个是从九维上降维,一个是从五维上降维,时间空间的跨越程度,相去甚远。
    但有总比没有强。坐不上火箭,好歹让我坐个直升飞机回去瞧瞧都变成啥样了!
    罗天想了半天还是没词儿,“哎,算了,形容不了,你们呆会儿看到就懂了。而且即便是妹子自己,现在回去,只怕也很难回到受伤前的时间点。”
    “为什么?”我问。
    罗天回答,“问题就在这儿。你知道我和薄语为啥大半夜的带着丝丝赶来你这里?我们其实一直都还没有回答呢吧。”
    “是。”
    “因为丝丝说话了。”这次换成薄语回答,“她清楚准确地告诉了我们你的位置。很明显通知她的,不是此刻在她身体里的这条魂,因为这条魂起初还挺排斥丝丝。”
    “那么……”我又望向丝丝……
    薄语的头脑素来冷静又聪明,“我只能判断,是狐仙本人告诉丝丝的。”
    我的心一凉。
    是的,我也想到了,可是这么想下去有点可怕,所以我又强制自己思想煞车。
    薄语替我说出了我不敢想下去的话,“狐仙伤了你,并非要你性命,她只是要你别碍她的事。所以无论时间空间,她都要把你送到很远的地方。而你手上的命魂,于你无用,却是她修炼百年方才得来的稀罕宝贝,与其放在你手心,不如放在猫精那里。”
    薄语又把头转向小贝,“那么……贝神医,你有没有法子让琴弹的腿伤,快点好起来?”
    小贝想了想,“也许能试试。好在唐君默把姐姐的伤口清理完,骨折也接好了。”
    “碰到你们几个我真的是福大命大。”我叹口气。这么呆着好长时间了,感觉有点头晕。
    小贝有点嗫嚅,又像是有点不好意思,“这个么……我不确定呢……”
    说是这样说,她还是侧了侧身,把之前一直斜挎在身上的一个小布包转到身前。
    我之前居然一直都没有注意到!
    这个箱子的颜色和她的头发眼睛一样,都是紫色,这个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它的材质和气质也都和她身上的衣服一样,很随意,拉拉杂杂,冷不丁看到,还以为是她衣服上带着的口袋。
    薄语低声惊呼,“我想起来了,你之前去蓬莱岛也是带着它的,不过那时候是双肩背……”
    小贝点点头,“它就是可以斜挎也可以双肩背,窍门在这个小搭扣,老师当初设计它的时候就是给我量身定制的……”
    一说老师,她的小脸儿又有点红。
    “泉木?”我回想,“你的老师是泉木吧?”
    “嗯。”小贝红着脸儿,打开了布包。
    嚯!!!
    连用三个感叹号是真的因为被惊到了昂!
    打开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密密麻麻又整整齐齐的小格子!少说也有四五十个格子!大概是用比较硬质的材料做了隔断,每个小格子都很方正,小格子里的小瓶小罐码得很整齐;这还没完,小贝小手不知道按了哪里,这一层直接向两边退开,露出了底下的好几层!都是整整齐齐的小格子和瓶瓶罐罐,纵横交错,而且每个小格子和瓶瓶罐罐都没有标牌,单凭色彩和内容物,普通人完全抓瞎啊!
    我想起在唐朝的时候,玲玲也有类似锦囊的东西,不过哪里比得上小贝这一套酷炫屌炸天的装备。
    罗天的眼睛瞪得溜圆,“我去!小贝!你这是个鲁班箱啊!我去,太神奇了,布做的?!你等会儿,你的老师叫什么名字来着?!”
    小贝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得意,笑嘻嘻,“泉木。一个一个解释不过来,反正这里头有我配制的各种药物。每一种药物都同时具备药性和毒性,这个我就不细说了,你们几个都是行家。红色的这一片是毒蛊类,蓝色这一片是迷幻类,黄色这一片是速效类,绿色这一片是滋养类,灰色的这一片,基本上都是研究失败了舍不得扔的……”
    罗天眼睛尖,指一指箱子最底层,一个更大瓶子里装着的一颗颗咖啡色小药丸,“这一瓶长得像麦丽素的是啥?看起来最牛逼。”
    “嗯。”小贝低声回答,伸手拧开瓶子,就那么直接掏出一颗咖啡色药丸,大大咧咧扔进了嘴巴,“就是麦丽素。你要吃吗?”
    噗。
    罗天表情略呆滞,“卧日。谢谢了,不,吃。”
    薄语已经撑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可以,小贝你可以的。来,看看哪个适合你现在的琴姐姐吃。”
    小贝挠着头,“问题就在这里。我不确定呢……”
    “什么意思?”薄语快被她搞糊涂了,表情也略呆滞。
    小贝解释道,“和老师比起来,我是半吊子功夫。我这里的药物,多数都是自己折腾着玩儿的,折腾出来以后也最多是抓个山猪、野兔什么的试药,没在活人身上试过啊!”
    噗。
    山猪,野兔。
    我的表情也快呆滞了。
    “不过……”小贝那慢条斯理的声音真的是很磨人。
    “又不过什么!”罗天没好气。
    “不过,老师已经闭关修炼好久了……”小贝一点也不介意大家的呆滞,“找不到他,也就找不到更靠谱的药……姐姐,你若真着急养伤,只好试试我的这些了。”
    我伸出手,“拿来。”
    “你真吃?!”薄语吓一跳。
    “嗯。”我很认真,凝视小贝,“你给什么,我吃什么。”
    我对伙伴的信任,一直就如此。能够让小贝如此嗫嚅,说明她也很慎重。那么我就更有相信她的理由了。
    “别急,姐姐,你先听我说完,”小贝说道,“你受的伤,不是一种药就能够治愈的,我也不是神仙。枪伤,不仅剜肉削骨,还击断了神经、经络,除此之外还会产生腐肉。我要在短时间内治愈你,必须去除腐肉、滋生新肉,重新连接神经,还要再次疏通你腿上的经络。这里头可能需要好几味药。容我静静想一想。”
    “好。”我很坚定,“你现在就是我的医生。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小贝很萌地使劲点一下头,“嗯!”
    我们俩对视一笑。
    一片静谧里,薄语忽然举起双手,“停,停,等会儿。”
    她冷冷地望着我,“琴弹,我帮你捋一捋。你着急要回去,所以准备先吃下那个不太靠谱的医生的稀奇古怪的药,带着一个不太靠谱的人格分裂的猫精,跟着这个不太靠谱的木匠穿越时空,然后在什么对策都没有想出来的情况下,面对可能比以前更难打败的狐仙。是这意思吧?”
    “哈哈哈,”我笑起来,她总结得还真到位,“很是!”
    薄语白我一眼,“亏你还笑得出来。”
    罗天突然一声爆喝,“嘿!琴弹妹子!我就是喜欢你这股劲儿!”
    他把胸脯拍得砰砰响,“你放心,我拼了一身本事,也要把你安全送达!”
    这个我也信。我们俩对视一眼,也笑了。上次闯墨守之阵,罗天也是很酷炫屌炸天的!
    薄语摇摇头,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你们……随便吧,随你们好了吧。反正不关我的事。”
    我握住她的手,捏一捏,“我知道你担心我。谢谢。”
    “谢啥谢!”罗天呲牙一笑,“薄语会跟着我们一起回去古代的。”
    薄语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谁说的?!谁要跟你们回去?!”
    罗天狡黠地努努嘴,目光看向放在我床头柜上的班公墨斗,“它说的。”
    (474)
    薄语被他说得一惊,盯着墨斗看了三秒钟,一撇嘴,“切,吓唬谁。”
    罗天也不再理会,起身坐到我房间的沙发上,拉一拉衣服,双手抱胸,眯起眼睛,“我打个盹儿。小贝你好了叫我。”
    小贝原本在沉思,闻言很呆萌呆萌的“哦”一声,抬头却只顾看我,“姐姐,我大概要在你身上用到三味药。我先说给你听。”
    我本来也有点困,但今晚实在太奇异了,什么妖魔鬼怪都见到,这会儿也不想睡觉了。
    “好。你说。”
    只见小贝从药箱里先拿出一瓶红色的药丸,“这一瓶,本来想叫万虫齐飞……”
    “哎哟我的妈。”薄语用很小声很小声的音量哆嗦了一句,从我床边迅速跑开,和罗天相对着也坐到沙发上去,“你们弄好了叫我。”
    我很想笑,可是小贝此刻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构想里了,完全不在意旁边的人说什么做什么,认真又可爱,“起初炼制这个蛊,是想说用它来招毒虫……蛊的炼制过程我就不说了……但是后来我发现,毒虫聚集、啃噬,其实对于去除腐肉也是有奇效的,所以对配方改进了一下。它现在不会招来真正的虫子,而是让使用的人有如被万虫蚀骨的体验……所以,我现在给它改了个名字,叫轮回之焰。姐姐,一会儿用在你身上的时候,会像被火烧一样,这一味药用下去是最疼的。”
    哎?我不怕疼,反倒又惊又喜。感觉小贝拿出来的每一味药,都会很有趣哦。
    她把“轮回之焰”放到床头柜上,又拿出一瓶绿色的药丸,“这个叫做灵柩蔷薇,主要成分有 甘草、干地黄、葛藟、火麻仁等等,还有一味白马茎,这个么……咳……就是那个……”
    她的尴尬我懂。我挥挥手,“了解。”
    白马茎,就是白马阴茎。《本草经疏》云:马阴茎,察其功用,气平应作温,非甘温则不主伤中脉绝,以甘能补血脉,温能通经络故耳。阳衰则阴不起,而生长之道绝,咸温走下焦,补助真阳,则阴自起而精自暖,故能令人有子也。气属阳,阳得补,故能益气;肾藏志,肾气足,故能强志;甘温补血脉而助真气,故又能长肌肉肥健也。
    “另外,我还加了一味苗裔的特效药,”小贝笑一笑,“这个也不能说。总之,灵柩蔷薇就是可以快速滋生肌肉的,就像是在棺材里也能发出新生命。我曾在一头被铁夹夹去半条腿的山猪身上试过,很有效……”
    “行,行。我信。”我赶紧打断。
    轮回之焰,灵柩蔷薇。瞧瞧这二次元的名字。
    小贝放下灵柩玫瑰,又拿出一瓶黄色的药丸,皱着眉头,“这个,是我最纠结的。”
    刚才她介绍过了,黄色是速效类药物。
    我问,“去腐,生肌。接下去应该是让我的神经末梢恢复。你纠结的是什么?”
    小贝很凝重地看我一眼,“这款药,叫做幻灵丹。除了人参、五味子、太子参、麝香、冰片、安息香这些促进神经生长的寻常药材之外,我又放了一种蛊毒……但还是那个问题,我没有在人身上试过……”
    啊。快别提那头山猪了,弄得我心情不是很好。
    岂料她话锋一转,“但是我自己有尝过一点点。”
    “结果呢?”我问。
    小贝扁扁嘴,“结果是,我缓解了颈椎的麻木感,但是感觉自己长出了一双翅膀,变成了一个鸟人!”
    “哈哈哈哈哈——”薄语的笑声从房间角落传来,“小贝,我感觉跟你聊着天随时能走到动画片里去……”
    小贝听她笑,又见我也正自莞尔,有点着急,“真的啦!姐姐我怕你腿上的神经是恢复了,可是别的什么地方会多出点什么!”
    “好的。”我正襟危坐,“那你变成鸟人之后,多久恢复原状了呢?”
    又是犬神,又是山猪野兔,现在是鸟人。小贝就是一整个动植物乐园。
    小贝喃喃道,“其实吧……到现在都没有特别恢复……”
    “所以你现在能飞吗?”我忍住揶揄,用尽可能认真的语气问她。
    小贝很诚恳地回答道,“我觉得能。”
    被她这么一搞,我没忍住伸头看了一下她的背后。
    屁嘞。
    没有所谓翅膀。
    只是幻觉。
    好吧。如果只是幻觉的话。
    我叹口气,“小贝,开始吧。我觉得你的方子听起来还不错。”
    小贝咬住下唇,稍微纠结了一下,继而像是给自己做了个决定那样,猛地点了一下头,“好。那开始吧。”
    她最后拿出一瓶蓝色药剂,“不过,你要先吃这个。它叫曙光。”
    “不是说会在我身上用三味药吗?”我看看床头柜上整齐排列的红色、绿色、黄色小瓶子。轮回之焰、灵柩玫瑰、幻灵丹。
    小贝已经拧开了手中的蓝色药剂“曙光”,伸过来到我鼻端,“你闻一下就知道了,姐姐。”
    “是吗?”我不疑有他,鼻子猛地一吸。一股酸酸甜甜的气息瞬间穿透我的鼻腔、直透脑后,甚至立刻浸润我的五脏六腑!
    啊……我明白了……
    曙光……就是致幻剂……或者说……麻药……
    倒下去不省人事的最后一个印象,是听到小贝用很萌很萌的声音说道,“yidadagimasu!(いただきました)”
    我去……真把我当山猪了昂……
    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我已经不在酒店房间里了。
    身边,也没有了小贝。薄语。罗天。
    周围一片黑黢黢,隐约从窗外的夜色里能感觉到有些物体的存在。
    什么情况?
    我摸一摸身下坐着的地方,像是一张绷得很紧、质量不错的绸缎床褥。鼻端,还能闻到一缕很熟悉的幽香。什么香?我仔细回想,啊……是盛颜的味道。
    ——“琴姑娘最近初尝雨露,身体有些变化,怕你不适,卿珂特地用绿檀、天木、女儿香、苏合香做了这款香,取名叫做盛颜。你刚才即便收不住脚,踩踏上去,也浑当是针灸便罢,对你身体大有裨益呢。”
    ——“绿檀头香清淡,花蜜味浓厚,研磨之后木香与花香并存,可提神醒脑,润肺止咳;苏合香花香浓郁,焚之开郁豁痰,行气止痛。此二者融合,香味若水银泄地般密集,代表盛世花开。就如此刻的琴弹姑娘……”
    ——“至于天木和女儿香嘛……天木是柏树深埋在地底数年的深沉香气,而女儿香本属沉香,传说南蛮之地种植此树的少女们喜欢将香块洗晒而出,可以换得胭脂香粉,故得此名。此二者,香气深沉寂寥,代表花开盛世之后的沉稳。如同我希望琴姑娘初尝雨露之后,多多保重,芳龄永继。”
    ……这是卿珂制作的香。
    原来我刚和她交手了?
    我动了动身体,左腿的异常感令我心中一震。
    不对。那不是最后的记忆。
    腿伤。她朝我开枪了。
    我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把手伸向了自己的左腿。咦?没事?还有点疼,皮肉里甚至还感觉到一点痒,但是已无大碍,伸缩自如。
    不对。最后的记忆还是不对。
    我想起来了。
    浆糊一样的脑子里,慢慢才浮现出琪琪、小贝、唐君默、罗天、薄语……
    你有过这种经历吗?就是努力要想起一个梦。它明明就在一秒钟前刚消失,它明明就让你印象深刻,可是转头你就想不起来了。要很仔细很仔细,才逐渐回忆起细枝末节。
    回忆的最后定格,就是我闻了一下小贝手里,那瓶叫做曙光的蓝色药剂。
    她一定是让我睡过去,才开始给我诊治的。她是好心让我感受不到痛感。
    可是那之后呢?
    我又摸一摸自己的腿。
    很明显,她治愈了我。
    可是后来呢?我醒了吗?罗天带我穿越了吗?
    我竟然完全没有印象了。
    就像此刻,我人在哪里,一点头绪都没有!
    消失在梦境深处的记忆。
    不过,好在其他记忆都还在。我记得所有人,所有事,唯独对怎么从说“いただきました”的小贝手上,移动到了这里,完全没有头绪。
    我静静呆了好久,不敢贸然行动。直到回忆去到再也去不到的地方,才试图在这张很宽大的丝绸大床上爬了爬,摸索到床边。
    尽管这么小心了,我还是发出了簌簌的声音。
    一个脆生生的小女生像是被我惊醒了般,“咦,主人,你总算醒啦?”
    什么鬼……这声音怎么听得我寒毛直竖……
    一丝微光从远处飘来,显然掌灯的人正在慢慢靠近。
    “主人……”就在我身边的纱帘清晰可见的刹那,一只小手掀起了它,露出油灯后那张尖尖耳朵、黑黑眼眸的小脸庞,“你醒啦?丝丝等你好久了……”
    (4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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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10-27 13:42:23  更:2021-10-27 13:5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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