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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鬼呼吸》~灵异、怪谈、悬疑、惊悚(故事集)[第36页]

作者:南方的梦2016
首页 上一页[35] 本页[36] 下一页[37] 尾页[43]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别废话了,走!”王自力吆喝一声。
    张南不再多说,临行前,他又把刚才对王自力交代的事对小伍交代一遍,小伍牢记在心。
    目视着张南和王自力离去的背影,程思琪内心忽然产生种失落感,她只希望两人能够安好无恙地归来。
    等两人身影完全消失,某个村里人丧气地说:“哎……又是两条人命。”
    程秋娜大声嚷嚷:“说什么呢?少说点不吉利的话会死啊?”
    “哎哟……也别怪我们说话难听,一般进去的人,真没有从里头走出来的!”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妇说。
    “问题他们不是一般人啊。”程思琪回应。
    通往血树林的泥路上,两旁的竹林参差不齐,凌乱无章,几只乌鸦在林中发出略带哀伤的鸣叫。
    “其实你不用跟我一块去,你留在村里照顾他们最好。”张南说。
    “他们有那小子照顾足够了。这种冒险的事怎么能少了我,再说我也想瞧瞧里面到底是个什么鬼。”王自力咬牙切齿地说。
    “我跟你说,大力,这次和以往我们去的地方不一样,你有没有感觉到?”
    “感觉得到。”
    “说心里话,我没有足够的自信能活着出来。”
    “他妈的,你瞧我像个怕死的人么?我怕死我就混不到现在的位置!”
    “我知道你胆大,但我们情况不一样。我好歹是个通灵人,西服上还有驱灵金粉护体,你只是个正常活人。如果今天我们是去清剿一群土匪,那我拖都要把你拖去,可问题不是这样。”
    “行了行了,别像个臭娘们似的屁话一堆!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没点准备?”
    王自力说着敞开他的风衣,只见他里面穿一件褐色紧身衣,那正是王自力的特制护甲,另外腰间挂了一把改良过的三棱军刺,以及一把9毫米口径的半自动手枪。
    张南自然认得,这些都是王自力的惯用装备。
    王自力曾是野战军出身,对于军用器械的运用十分娴熟。
    张南微笑,说:“又不是去打仗,你这套家伙未必用得上。”
    “带总比不带好,谁知道那树林里有什么鬼东西。”
    谈话间,两人逐渐走出竹林,来到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原,视野瞬间开阔。前方不远处,正是血红血红的血树林。
    两人均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不自禁地停下脚步。
    “说实话,阿南,活这么大,我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树,头皮还真有些发毛啊!”
    王自力说出心中感受,在办案时,他曾见过各种各样的血腥场面,可如这种一片树林全被鲜血染红的奇景,真是不敢想象。
    “血腥味很重。”张南说。
    “嗯……”王自力嗅了嗅,“你昨天说,这片林子,也是被人下咒形成的?”
    “是的,即使站在这里,我都可以感觉到那股火辣辣的血气。一定有人给这片树林下了血咒。”张南顿了顿,又立即补充一句:“相当不简单的一个人。”
    两人继续向前,慢慢接近血树林。
    但见血树林的树木生长得细长干瘦,好像人的脊椎骨,由于每棵树的间隔较大,树林不算太茂密。一滴滴血正从树叶缓慢滴落,泥地上亦是血色一片。
    眼望血树林,王自力忽地想到个问题。
    “说真的,阿南,我觉得你这次行为有点反常。”
    张南不说话,只是看向王自力。
    “以往呢……”王自力继续说,“我做事比较冲动,比较鲁莽,一般你都比我冷静,经常会劝住我,可这次你也算面临人生少有的危险了吧?结果你基本毫无准备,考虑都不考虑就要进入这片树林,跟你平时的做事风格差别太大了。”
    “你还想说什么?”
    “我说这个,倒也不是我怕死。其实刚刚程秋娜那傻妞虽然胡说八道,但也有她的道理。我们明明可以准备更充分一些,组织足够的人,带上武器装备,你也知道,我有办法搞定这些,但为什么我们要匆匆忙忙进去呢?”
    张南深深地叹口气,回道:“我等不及。”
    “等不及?”
    “我也不知道。”
    “你他妈说的是不是人话?”
    “这么跟你说吧……”张南思考了片刻,“从昨天晚上开始,我的脑海里就一直有个声音,或者说,某种力量,牵引我到这片血树林来。”
    “啥意思?”王自力显得很暴躁,“用我听得懂的话跟我说!”
    “我很难表达。总而言之,就是我被一股非常非常神秘又隐晦的力量……召唤了过来!”
    “召唤?”
    “嗯。我很肯定,对这股力量,一般人应该没有办法抗拒。它传递给我的信息是:它希望我去血树林,迫切地希望。”
    “难不成……孙玉梅当时……”
    “是的,我也想到了。当年孙玉梅之所以三更半夜一个人走进血树林,可能也是受到这股力量召唤。当然,我还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他既然把我从上海一步步召唤进这个血树林,一定有他特别的用意,所以我打算顺应他的要求,尝试进树林看看。”
    “你等不及的原因,就是这个?”
    张南点点头。
    王自力内心顿生一团冰寒刺骨的阴影,仿佛一个模糊不清的人,正站在他们身前,面带狰狞笑容,目睹他们的一切。
    “那个人,会不会是孙玉梅?”
    “不是她。”
    “咦?为什么这样说?”
    “孙玉梅应该还没有这种能力。这个人……他的能力远远高过孙玉梅,我甚至觉得,孙玉梅可能只是他的一枚棋子。”
    “这他妈的就复杂了,本来一个孙玉梅够烦了,结果现在又冒出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人,你怎么感觉有这么个人存在的,因为到长寿村看见了血树林吗?”
    “不完全是。其实,我早在上海的时候,已经隐隐约约觉得我们的对立面不止有孙玉梅一个,对了,有件事你应该记得,程秋娜住院的时候,她说她见过一个行为异常的护士。”
    “嗯,记得!”
    “如果那个护士真有问题,那她十有八九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哦……不对啊……万一她是孙玉梅呢?程秋娜又不认识孙玉梅。”
    “不可能。据我的了解,即使孙玉梅通过吸取阴元不断壮大,但绝对不至于进化到这种程度,她毕竟只是阴煞,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不算人类。”
    “哎哟,这些事我也不懂,随便你说吧!你小子最近说话怎么越来越像神棍了。”王自力挠挠头。
    边说话,两人边迈入了血树林。
    当进血树林的那一刻,两人立即变得沉默,周身四处的一棵棵血树,以及弥漫着的浓重血气,都令他们无比压抑,好像快透不过气来。
    “你还别说,这地方,就算没什么异常,让人在里面连续待个几天几夜,估计也受不了,得死过去。”王自力说。
    张南没有应话,正在认真观察四周。
    “哎,对了,既然这地方被下了血咒,你有办法解么?”王自力忽然想到这问题。
    “无能为力,除非找到下咒的地点。”
    “下咒的地点?不就是这片树林嘛!”
    “准确地说,这片树林只是被血咒影响的地区,但下咒的却是另一个地点。就像万事万物都有源头一样,我们得找到血咒的源头,才有可能破除血咒。”
    “对,你这解释就够清楚了。”
    行走间,两人刻意避开那些血色树木,以及从树叶上滴落的血液,王自力突然很好奇,问:“你不想沾一点血,看看会怎么样?”
    “暂时还是不要这样做比较好。”
    “嗯,不过如果能离开这里,我倒想带些树血回去,让人好好化验一下,看看究竟是什么成分。”
    张南点点头,觉得王自力的想法不错。
    随着逐渐深入血树林,气氛也是越发压抑,两人只感觉被血色包围,仿佛身陷炼狱一样,无法挣脱。
    “我在想一个问题,那些进入血树林的人,为什么他们出不去呢?”张南问。
    “如果只是偶尔一个人两个人在这里遇难,那么可能是些偶然因素,但根据老鱼头的说法,自血树林诞生后,进树林的人,几乎都没能出来,除了孙玉梅。那么应该是存在一些硬性的危机,才让那些人有去无回。”
    张南认同王自力的猜测:“是啊,硬性的危机,是沾到了那些树上的血液么?”
    “我看未必。你想想,那些人会进血树林,多少会和我们一样有所准备,甚至进树林前已经对血树林有了充分了解,按道理,他们会尽量避开那些比较明显的危险符号,比如这种树血,再者要避开这种树血并不难……不对,我觉得是其他原因。”
    “有道理。而且这个原因是被迫的,他们无法逃避的。”
    又走了段路,他们发现除了一棵棵血树和坚硬的泥地外,血树林内并无其他东西,张南甚至产生一种原地转圈的错觉,像是在走迷宫一样。
    “阿南,你肯定知道鬼打墙吧,小时候我姥姥就告诉我不要走那些乡间小路,容易被鬼打墙,你说我们现在的状况像不像鬼打墙?”王自力笑问。
    “鬼打墙和鬼压床一样,属于一种现象的描述,并非是事件的原因。其实不过是夜晚行走分不清方向,老是回到原地,多数跟灵异无关,跟我们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张南赶紧补充一句:“我们没有回到原地,而是这片树林的每个地方真的非常相似。”
    张南话音刚落,两人身后忽地传来一阵轻微异响,若不是那一刻寂静无声,他们也不可能听见。
    两人停下脚步,立即回头。
    只见林中某个轻飘飘的东西一闪而过,速度快到根本瞧不清。
    “刚刚是什么?”王自力急问。
    “反正不是小动物。”张南回道。
    “我也知道不是动物……”王自力取出三棱军刺,警惕性地慢慢向前,却已不见任何异常。
    “那不是一般的东西。”张南凭借残存的印象回想刚才的事物。
    “我们到处找找,或许能找到。”
    两人继续行走,王自力变得更为小心谨慎,手持三棱军刺,时不时地环视四周。
    今日烈阳高照,光线明亮,与血树林内的阴暗氛围截然相反。
    行走之间,两人身后又是一阵细碎声响传来,这次王自力早有准备,匆忙转身,只见半空当中,居然有只薄纸般飘动的手,正扶住一棵血树的树干。那只手又好像长了眼睛般,正瞪视着他们。
    “妈的,什么鬼东西!”王自力叫了声,然后也不及细想,直接两三步上前,用三棱军刺刺向那只手。结果那只手反应极快,一下飘到另一棵树上,停留约两三秒,又窜去了不知哪里。
    “你瞧清楚没?”王自力问。
    张南摇摇头说:“还没法分辨。”
    “我倒瞧见了,是一只手。”
    “这个我也看到了。”
    “我们居然被一只手调戏,说出去真是脸面无光啊!”
    “可能也是邪物一类的东西。我们本来就在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方,碰见什么都不奇怪。”
    “那倒也是。”王自力笑笑。
    再走会,两人听到流水声响,很快发现是条溪流。溪流的水清澈见底,有鱼有虾。
    “我记得老鱼头说,那尊土偶在一个山坡上,山坡上还有瀑布,瀑布底下的水很清,会不会就是这条溪流?”张南用手指触碰了下溪流中的水,问王自力。
    “你说长寿和尚?”
    “对。”
    “应该是吧,这种鸟毛地方,有条溪流不错了,还能有几条。”
    “那我们沿溪流走吧,先去见识见识所谓的长寿和尚。”
    “也好,见了那个玩意,说不定还真能多活几年。”
    两人便沿溪流一路找去,在此期间,张南十分警惕,一直注意四周动态,他明显感觉到,某种奇怪的东西正紧跟他们,时不时带来点动静。
    “等等。”走着走着,王自力忽地停下脚步,对向溪流,蹲下身,“我刚好像看到水里有东西。”
    “哦?”张南一愣。
    王自力凑近溪流,想再看清楚些,赫然,他见水中顿现一张男人的脸,这张脸面相狰狞,无比丑陋,如一张油纸般轻盈地浮在水上,若隐若现。王自力一惊,骂了句粗话,立刻用三棱军刺刺向水中的男人脸,同时那张男人脸飘了起来,张开大嘴,就冲王自力咬去。
    危急关头,张南急忙伸出手,一把抓住那张男人脸,男人脸发出一声低吼,像是头被捆缚的野兽,挣脱不开。
    张南又用另一只手往男人脸上一拍,男人脸瞬间变得扭曲,慢慢化散掉了。
    “这到底是啥玩意?”王自力长吁口气。
    “应该是残魂。”张南回答。
    “残魂?”
    “在人死后,如果某种信念特别强烈的话,鬼魂就会停留世间,而残魂又是比较少见的情况,一般是鬼魂在世间停留久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开始慢慢消亡,就和活人一样,它们也有寿命。但它们和活人不同的是,有时候它们会一部分一部分的消失,所以才会形成残魂。”
    “我有点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比如刚才的人脸,它原本也是挺完整的一个鬼魂,不过是因为时间长了,它的其他部位都消失了,才变成现在这样?”
    “差不多。”
    “那它大概经历了多长时间?”
    “从几百年到几千年不等吧。”
    “咦?那它还是一只古代的鬼啊?”
    “应该是。”
    “草!没想到鬼里面居然也有古董!”王自力嘴角带笑,瞬间觉得很喜感,又补充一句说:“刚才也真是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水里的是我呢,我还在想怎么我现在变那么丑了。”
    “我却觉得你们半斤八两。”张南一笑。沉寂片刻,张南又说:“很明显,刚才的那只手也是残魂,我不懂这树林里为什么会有残魂。”
    “而且没听老鱼头提过,它们应该只在这片血树林里。”
    “嗯……”张南陷入思索。
    两人沿溪流继续向前,没走出多远,就听到瀑布声响,然后见一座约十几人高的小山坡,以及一条细长的瀑布。瀑布连接着坡顶和溪流,整座山坡凹凸不平,疙疙瘩瘩的,仿佛刚才那张丑陋的人脸。
    “就这了吧?那尊土偶呢?”王自力站住问。
    张南望了望坡顶,顶着烈日照耀,发现一个小巧的黑色物体。
    “在山坡上。”
    由于山坡可以借力的地方较多,两人没花多少力气,便爬上了坡顶。
    到了坡顶,一尊黑褐色的土偶展现在他们眼前。
    土偶的上身赤裸,下身穿一条破烂裤子,光着脚,盘腿而坐,姿态和庙里的菩萨一样,面朝瀑布相反的方向,也即是张南和王自力站立的地方。土偶表情似笑非笑,但却给人一种凄苦的感觉。
    张南缓步上前,摸了摸土偶的肩膀,问:“这是什么材质做的?”
    王自力也用手触碰,皱眉回道:“像是泥土,但泥土又没那么硬。”
    随即王自力又打趣说:“要不我试试把它的头砍下来怎么样?”
    张南不说话,蹲下身子,与土偶互相凝视,不由间,他内心涌起一股奇异的感受,仿佛土偶瞬间迸发出一股活力,对张南全身上下进行打量,还发出沉厚的叹息声。
    “是你吗?”
    张南问。
    土偶纹丝不动,但笑容似乎更深了。
    张南迎着风,又站起身。
    “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王自力问。
    “没发现具体事物的问题,只是一种意识形态上的主观感受。”
    “你瞧……”王自力指指一旁堆在地上的几张草席,“那些应该是给人磕头跪拜用的吧?”
    “嗯,不错若按老鱼头的说法,已有很长时间没人祭拜长寿和尚了,最后一个祭拜过它的人,可能是孙玉梅。”
    张南心想:孙玉梅作为最后一名祭拜者,到底只是巧合,还是另含深意?
    “阿南,要不你也拜拜吧,看长寿村人活那么久,说明还真有效果,兴许你也能多活个几年。”王自力笑说。
    张南摇摇头:“我对长寿没什么兴趣。”
    “不能这样说,你是抓鬼的啊,中国人民需要你多抓点鬼。”王自力继续调侃。
    “这次可不是鬼。”张南也笑了。
    看完土偶,张南挪步至山坡边缘,眼望底下的瀑布,喃喃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站在这里,感觉血气特别强烈。”
    “哦?难不成,你指的血咒源头在附近?”
    “我不知道。”
    “还是四处找找吧。”
    两人又爬下山坡,搜寻附近有无特别的地方。
    结果两人围山坡走一大圈,毫无收获。
    此时已是正午,阳光比刚才更为明亮刺眼,王自力随便挑了块溪流边的石头坐下,打开登山包,取出面包和水,递给张南。
    “妈的饿了,先吃点东西吧。”
    两人一齐坐下啃面包,不一会,张南突然望着一处出神,像发现什么似的对王自力说:“你看那边!”
    王自力一愣,问:“干嘛?”然后朝那方向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血树林上方,居然盘绕着一团血色红雾,红雾显得污浊不堪,再仔细一看,不仅仅是那边,整片血树林都被这种血色红雾包围。
    张南放下手中面包,站起身说:“我们进树林的时候,没见过这种红色的雾。”
    “肯定没有,这太明显了。”
    “走吧,去看看。”
    两人快步赶至离他们最近的红雾区域,此刻即便是其他地方,都弥漫着些许红雾,远看这种红雾仿佛一团团血肉,与形似脊椎骨的树干恰到好处地相融。
    等靠近红雾后,张南顿时发现,确实如他所想,红雾只出现在了血树林的边缘地带,也即是说,整片血树林都被红雾包围,就像是一道围墙,将他们困在了血树林内。
    “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进树林的人出不去了吧?”王自力一笑。
    “是我们进了血树林后,红雾再慢慢形成的。我在想,血树林外的人到底能不能看见红雾。”
    “我觉得,应该……”
    “嗯,应该看不见。”
    两人想法完全一致。
    “这片红雾,只是为了封锁我们,不让我们出血树林。”张南又说。
    “如果强行硬闯,会怎么样呢?”
    “一定没好结果。”
    “好啦,现在到了拼个你死我活的地步了,除非我们找到血咒的咒源,你把血咒给破了,否则我们就出不去了,是吧?”王自力问。
    “你很开心么,这次我没那么大把握。”
    “我这人就这样,越危险我越兴奋。”
    两人绕红雾走了段路,便见地上长有几朵深蓝色的花,这种深蓝色花仿佛散发幽光一样,透出一股强烈的哀伤气息。
    张南蹲下身,仔细瞧了瞧。
    “这种花……我没见过……”
    王自力问:“要不就是那棂山花?”
    “有可能。”
    “管它的,走吧,先找源头要紧。”
    跟着两人远离红雾区域,又往长寿和尚的山坡走去,主要原因是张南认为血咒源头应当在山坡附近。
    谁知没走几步,两人就看到触目惊心的一幕。
    但见一具干瘪得不成样的尸体,正斜靠在一棵血树上。尸体全身毫无血色,眼窝凹陷,腐烂极其严重,看模样像死了很久,却透着一股刚死不久的气息。
    “这人是谁?老鱼头说血树林现在是一块禁区,已经没人敢进了啊。”王自力惊奇。
    “那就不是长寿村的人。”张南回道。
    “嗯……如果长寿村的人近期失踪,他们肯定知道。”
    “可问题是……这人是多久前死的?”
    问话时,张南又注意到,尸体脚穿白色运动鞋,身后还背着一个土灰色大包,从穿戴看,像是名旅行客。
    “我去瞧瞧。”
    王自力上前,刚接近尸体,他的手掌便传来一阵隐痛,随即他的手掌竟不可思议地流淌鲜血,他惊叫一声,急忙把手缩回。可这时候他已经满手是血,鲜血滴落到地上,慢慢被泥土吸收。
    王自力像弹簧一样退开好几步远,捂着手问:“妈的,这尸体会吸我血?”
    张南自然注意到了这情况,他望了眼王自力满手的血,又瞧向尸体,渐渐的,他的视线转移到了尸体背靠的血树上。
    “不是尸体,是这棵树。”
    王自力想了想,继而明白了,说:“嗯……对,应该是这树。原来啊……这种树不但自己滴血,还会把靠近的人血也吸走,是这么个道理吧?”
    “所以你看,这人的身体一点血色都没有,血全被这棵树给吸走了。”
    “我刚看见,我的血滴在地上,马上消失了。这血树和土地是一体的吧?”
    “整片血树林都是一体的。你还好反应快,否则你流的血会更多。”
    张南又瞧了眼干瘪皱褶的尸体,心中不寒而栗。
    如此一来,两人便有了顾及,不能再靠近血树了。
    王自力用消毒湿纸巾擦干手掌上剩余的血,瞧瞧手掌说:“你说也真奇怪,我的手倒不怎么痛,就见血拼命向外渗,像流手汗一样。”
    “现在我们有些问题……”张南一直盯着那具尸体,“这人是谁,怎么死的?”
    王自力点点头说:“你觉得他不止是被血树吸干了血那么简单?”
    “是的,你可以看他的胸腔部位,还有他的大腿,有一些比较严重的伤口,而且还有烧伤类的痕迹。”张南用手指指说。
    “他的表情也显得很恐惧,像是面临什么突发状况。一般死前受到惊吓的人,都是这种表情。”王自力补充。
    “他看到了什么呢……”张南喃喃自语,“或者说,在这树林里能看到什么?”
    “难不成……是我们刚刚碰见的那种残魂?”
    “有这个可能。但我总觉得,他好像碰见了比残魂更恐怖的事物,再说残魂应该不至于造成这种伤口。”
    王自力深吸两口气,手指捏了捏鼻梁,这是他面临重大危机时的习惯动作。
    “还有一点……”张南继续说,“这人究竟来血树林做什么,是迷了路,还是有意到血树林探索,或者是其他目的。”
    “这些暂时肯定没法解答,我们的线索太少。”
    “走吧,我们再回山坡那边看看。”
    两人撇下尸体,朝山坡走去。血树林的布局仿似迷宫,一般人根本难以辨认方向,好在王自力这方面训练有素,他清楚记得回山坡的路。
    两人快步行走间,突然,只听“嗖”的一声,一支不知从哪射来的箭,闪电般擦过王自力肩膀,然后一旁的树林深处又是连续发出一阵动静。王自力强忍疼痛,装作倒地,急忙掏出手枪,并示意张南趴下。
    张南照王自力说的做,王自力打了个手势,悄声说:“有人!”
    那支箭,张南同样看到了,它就落在不远处,显然是用弓箭射出的。张南心中急速涌起一个疑问:这个年代,为什么还有人用弓箭?
    王自力紧握手枪,两人不敢发出一丝声响,但树林深处也是毫无动静,双方于沉默中对峙着,空气仿佛凝固住了一般。
    过了好久,王自力才说:“你等在这,我过去看看。”
    随即王自力以及为灵巧的姿势,猫着身,快步移向那处地方,张南凝神屏息,时刻注意王自力的安危。
    又隔了好长时间,王自力悻悻回来,已然是一幅正常架势,手枪也藏回了腰间,对张南说:“跑了!”
    “跑了?以你的身手,不应该啊!”
    “没办法,这树林奇怪得很,而且……”
    张南才注意到,王自力正用一块医用棉布,捂住靠近肩膀的手臂,棉布已被染成红色。
    “你被刚才那支箭射到了?”张南问。
    “擦破点皮。”王自力点点头,皱眉说,“但很奇怪,血根本止不住。”
    “止不住?什么意思?”
    “这种伤口,本来不该流那么多血,可现在你看,伤口的血一直在流……”王自力说着松开棉布,确实血正缓缓流淌。
    张南观察一会,终于醒悟,说道:“这应该又是血树林的一个特征,一旦伤口流血,血就止不住。”
    果然,王自力手臂的几滴血落在地上,再次被泥地吸收,消失不见。
    张南俨然明白,不论是谁给这片树林下了血咒,都导致这片树林极度嗜血,对鲜血充满渴望,还包括那些村里人,他们同样被下了血咒。
    想到这,张南隐隐产生极度不详的预感。
    ……那些长寿村的人,他们明明被下了血咒,却可以活到现在,他们活着的意义何在?
    ……还有那尊长寿和尚的土偶,它又扮演什么角色,血咒跟它有没有关系?如果没有,给树林下血咒的人,跟它又订下了哪种契约?
    张南苦思冥想之际,王自力提醒道:“阿南,你看那边。”
    原来在两人身前,又是两道残魂,一道是上半个身子,没有脑袋,另一道是一整条腿脚,均飘浮在半空当中,对两人虎视眈眈。
    张南随即上前,一把抓住其中一道残魂,当另一道半个身子的残魂扑向张南时,却被张南身上的驱灵金粉逼退。两道残魂先后被张南制服并驱散。
    “这种残魂本身不怎么吓人,但它们的怨气不简单。”张南说。
    “哎……现在这林子可热闹了,有鬼,有人,有尸体。”王自力苦笑。
    “人倒是个关键,刚才射我们的那支箭,说明这片树林里除了我们还有别人,线索可能就在那人身上,我们得好好找找。”
    “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射我一箭的那小逼崽子,被我抓着,看我不把他皮给剥了!”王自力气冲冲说。
    张南也知道,能让王自力受伤的人,真不多见。
    “你的伤怎么样?”张南刚想挪动脚步,便见王自力用以捂住手臂的棉布已被彻底染红。
    “没事,小意思。”王自力一笑。
    “你别逞强,失血过多的话相当严重,我们现在一时半会也出不去。”
    王自力明白事态的严重性,伤口虽然不大,但若一直流血,同样会酿成严重后果,关键还没有找到出去的办法。
    “那就赶紧把射我一箭的小逼崽子给找着吧。”王自力咬牙说。
    两人加快脚步,在林中四处搜寻。
    可除了偶尔受到残魂骚扰外,不见任何人影。
    王自力手臂的伤口依然血流不止,已换了好几块棉布。
    王自力面色沉重,隐忍不说,张南见了也是万分着急。
    自打张南和王自力认识以来,两人共同经历过不少危难,但如当下这种困境,却是头一回遇见。
    “妈的,感觉像在拍武侠电影,我们俩在树林里乱转,被人用暗箭中伤。”王自力笑说。
    张南忽地想到那具干瘪的尸体,问:“你说袭击我们的人,会不会跟刚才的尸体有关系?”
    “谁知道啊!”
    张南认为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情况,射箭的人跟那具尸体是一伙的,他们在血树林同样遭遇了袭击,一名同伴惨死。第二种情况,那具尸体是被射箭的人杀害,并且对尸体进行严重损毁。
    张南思索一阵,觉得第一种情况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为以那具尸体的腐烂程度,应当不是人为造成的。
    两人行走片刻,听到潺潺水声,再往前一瞧,又见那座山坡和瀑布,以及坡顶的长寿和尚。
    “走累了,休息五分钟吧。”王自力坐到溪流边的石头上,低头沉思。
    张南则望向长寿和尚,站着发呆。
    “大力,我突然想到件事,那个长寿和尚,你看着它像不像是中国的产物?”
    “什么意思?啥叫像不像中国的产物?”王自力一愣。
    “我的意思是,土偶这种人形的土制品,在日本比较多见,远在日本的绳文时代,土偶算是具有代表性的文化特征。但是当我来到长寿村,村里人跟我提到长寿和尚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就浮现出了土偶的模样,就像亲眼见过一样,为什么我知道它不是雕像之类的东西,而是一尊土偶呢?”
    “你刚不是说过,你被这个长寿和尚召唤了呗,大概它对你的召唤,从你到长寿村就开始了吧。”
    张南点点头,又说:“而且我怀疑,这尊土偶的原型,应该不是一个中国人,而是一个很久很久以前,仿佛是远古时期的人物。”
    “你说……日本人?”
    “现在还没法下断言。另外一个问题,这尊土偶是怎么形成的?”
    “能怎么形成,不还是人造的么?”
    “按道理是这样,但会是谁,或者说是个什么人,特意造个日式的土偶呢?要知道,这尊土偶的形成至少在好几十年,甚至数百年以前,那种年代,中国还处于一个比较封闭的社会环境,谁能造个土偶出来?”
    “你的推论不严谨,大样本下,偶然因素是不可避免的。”
    “说得也是,我可能对这土偶太在意了。”
    “我倒在想,孙玉梅为什么会怀孕呢,是祭拜这土偶让她怀的孕吗?”
    张南摇摇头,说:“像你先前说的,我们线索太少了。想要知道孙玉梅当年在血树林做了什么事,几乎是不可能的。”
    两人正议论时,远处忽地传来一阵骚动,还伴随细碎的脚步声。王自力瞬间打起精神,示意张南先不要说话,他取出手枪,慢慢往那里靠近。
    张南跟在王自力身后,两人都是屏住呼吸,相当紧张。
    但等到了那里,又不见任何踪影,明显有人比他们快一步离开了。
    王自力刚准备骂,结果发现一旁两棵血树之间的地上有个凸起状的东西。
    仔细一瞧,原来是口暗灰色的古井。
    古井非常的破旧,一看就是很久没人用的,四周遍布杂草,井里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张南趴在井口,朝井里望了望,回头说:“这井里没有水,底下全是碎石。”
    王自力觉得奇怪,问:“这你都能知道?我怎么啥都看不见?”
    “你忘了我在黑暗中的视线比一般人好么。这口井应该荒废了很久,至少是民国时期的产物,但有一点,井底的怨气很重,相当相当的重。”张南特意加重语气。
    “怨气重?有人死在里面么?”
    “很难说,得下去看了才知道。”
    “那怎么办呢……”王自力伸手摸了摸凹凸不平的井壁,显出微笑,“哦……虽然没绳子,但好像也不是很难爬,我们踩着那些石头下去就可以。”
    商议过后,两人决定爬下古井,一探究竟。
    “对了,这口井到底深不深?”王自力准备第一个下,便问张南。
    “看上去很黑,因为血树林里本来光线不足,但其实井底不深。”张南深吸口气,又说:“让我在前边吧,你手臂还受了伤。”
    “行了,这点伤算个屁!再说这种事我比较擅长,我爬前边,万一你这小身板掉下来,我起码还撑得住,要是你爬前边,我不小心掉下来,我们两个都得摔死!”王自力开玩笑说。
    不过王自力说的也是实话。王自力身强体壮,接近170斤,张南很纤瘦,连120斤都不到,两人体重相差甚远。
    于是,王自力两手撑住井口,慢慢爬下古井,张南则跟在他后头。两人借助井壁的各种石头,一点点往井底爬。在这过程中,张南听到耳畔传来一丝丝诡异声响,仿佛无数的飞蛾,正在他颈后拍打翅膀,甚至妄想钻入他耳中。井中的气温也是骤然降低,好像寒冬腊月一样,王自力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造成巨响的回音,把张南吓一大跳。
    “你他妈现在胆子也变小了啊……”王自力刚想取笑张南,两脚却在不知不觉中踩到了井底。
    “大力,你到了?”张南还没着地,便问王自力。
    “是啊,这井比我想象得要浅多了,行了行了,别爬了,直接跳下来吧。”
    也不等张南回应,王自力一把将张南拽了下来。
    站定后,张南发觉井底异常宽敞,让他感觉不到他们正身在一口井中,四周的井壁仿似老人身上的褶皱,反映出年代的沧桑。
    当王自力从登山包内取出手电筒时,张南已然看到在他们身后,有一个很深的洞穴。
    洞内无比漆黑,即使他拥有一双可于黑暗中窥见万物的阴眼,仍不能瞧清楚洞内的状况,好像整座洞被塞满了一种污浊,虚幻的物质,阻碍了视线。
    张南立即听到几声嘶吼,嘶吼显而易见是从洞内传出的,而且绕过了他的听觉神经,直接钻入了他的大脑。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张南问王自力,作进一步确定。
    “没有。”王自力摇摇头,两眼紧盯着洞穴。
    “这洞肯定不正常,我听到了类似怨魂叫唤的声音。”
    “是啊,好好的一口井,怎么下面被人挖了个洞。”
    “也未必是人挖的。”
    “哦?自然形成的?”
    “嗯,一些地壳运动,比如最常见的地震,火山,都可能改变地质风貌。你仔细看这洞,它的洞口还有内部结构其实很不规则,如果是人为挖掘,应该不至于会这样。”说话时,张南随手摸了摸洞口的岩石。
    “万一是古时候的人挖的呢?”
    “你太小看古人了,即使是原始人,他们在某些测量和计算方面的办法和能力都超乎你的想象。”
    “好好好,别扯这些了。进去瞧瞧。”
    两人慢慢步入洞穴,来到一个更为宽敞的石厅,石厅顶部结构奇特,还攀附着一些细小水滴,张南推测水滴的源头应当是山坡下的溪流。
    除此以外,洞内的污浊物质越发浓重,感觉像是一层白纱般的浓雾,又好像坐飞机时,身陷白云之中一样。
    低沉的嘶吼声自然也离他更近。
    张南知道王自力并未产生跟他相同的感受,理由只有一个,洞内的生灵一定不是人类。
    穿过石厅后,他们走进一条渐渐变窄的过道,由于过道空间不断紧缩,让他们均产生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感,仿佛身体正受挤压,即将要被摧残致死。
    走上好长一段路,两人终于到达过道尽头,原来过道的尽头是由上下两块岩石组成,岩石间有个不足一米的天然缝隙,只能爬行通过。
    张南低头看了眼,发现这条缝隙大约十几米长,极为狭窄,缝隙的另一头则又有一处空间。
    以两人的身高来说,想要穿过缝隙并不那么容易,尤其是五大三粗的王自力,会比较麻烦。
    张南回头瞧瞧王自力,王自力大声说:“愣着干嘛?爬呗!”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张南先爬,王自力紧随其后,在这条缝隙中匍匐前行。
    “妈的,让我联想到当野战兵那会,有次搞演习,在草地爬了大概有两三公里,真把老子累得……”
    谁知王自力一句话未说完,张南立即叫了声:“当心!”只见他们正前方一块尖长的岩石上,浮现出一张薄纸般的男人脸,男人脸面相狰狞,口中还吐着淡黄色气体,一张脸红得像快烧起来似的。
    毫无疑问,这是他们先前所遇到过的残魂。
    只是这道残魂比他们在血树林碰见的要大得多,也更旺盛。
    残魂于张南头顶飘来飘去,张南却急忙转身,对王自力喊:“大力,你后退,快!”
    王自力奇怪只是一道残魂,为何张南如此大惊小怪,结果他下意识地抬头一看,便见在一块块岩石夹缝中,住满了千奇百怪的残魂,有单独一只手或脚的,有手和脚连一块的,有手和头连一块的,有半个身子,趴在岩石上的,还有手持武器的,各种姿态,应有尽有。残魂们集体嘶吼,声音大到震耳欲聋,却没有引起洞中的回音,仿若这阵浪潮般的嘶吼声来自另一个空间,令王自力产生一种身陷地狱的感受。
    下一刻,众多残魂在两人头顶盘旋飞舞,在岩石间绕来绕去,若隐若现,等待下手的机会。
    张南眼疾手快,先制服了两道残魂,等其他残魂蜂拥而上时,立即从西服的内侧袋中掏出一块黑褐色的长方形木牌,这是张南随身携带的驱魔法宝,叫作锡字牌。
    张南忙用手指在锡字牌上写一个“火”字,再左手扶住,右手向上一推,锡字牌急速窜向上方那些残魂,凌空旋转,并散发零零星星的白色火焰,一触碰到残魂,立即燃烧起来,随后一些残魂又被带火的残魂烧着,短短片刻间,全部残魂都中了白火,发出更为凄厉和响亮的嘶吼,嘶吼再转为哀嚎,逐渐破碎。可即使这样,洞中的其他物体却未受任何影响,好像白火和残魂一样,均属于另一个空间。
    过了不久,残魂皆被粉碎,变作了无数的淡黄色薄雾,一点一点化散。
    “解决了?”听声响慢慢平息,张南身后的王自力问。
    张南应了声,一时感觉身心疲惫。
    “你把那玩意也带来了?”王自力指的“那玩意”,便是张南的锡字牌。
    王自力也知道,锡字牌是张南最重要的法宝之一,是从一座道山上求来的驱魔镇邪的宝物,由于损耗精力过大,一般不随便用,除非特别情况。
    “是的,不做万全准备,也不能到这冒险。”
    “刚刚那些残魂,全被你灭了?”王自力又爬到张南身后。
    “这些虽然被灭,但洞里一定还有。”
    “没事,交给你应付足够了。我们一个收拾人,一个收拾鬼,组合相当合理。”王自力一笑。
    “但不知为什么,我总有种感觉,这洞里是有残魂,而且数量不少,可真正占据洞穴的,应该是另一个东西。起码我们身边那股浓浓的气息,绝对不是残魂发出来的。”
    “是什么?”
    “还不清楚,它不是人类,或许是鬼魂,或许是介于人类和鬼魂之间的某种物质,总之它的念头一定很深很深。我一进这个洞,就感觉整个人在被压迫,我很少会如此惶恐,感觉它一直站在我的身后,扶着我的肩膀,一步步随我前行……”张南仰望上方说。
    “阿南,你形容倒挺贴切,不过你也得注意一下我们现在的情况,我们这副趴在地上狗吃屎的模样,实在跟你说的这些装腔作势的话不相符合。”
    张南也注意到了,此刻两人翘起臀部,低头朝前爬行,姿态确实有点丑。
    废了好大劲,两人总算爬出缝隙,到达另一间石厅,跟先前的石厅相比,此间石厅的地质风貌发生较大变化,岩壁上攀附着许许多多石灰状物质。而石厅的另一端,还有一座偌大的洞穴,说是洞穴,其实不过是石厅的延伸,只是经过了一定程度的缩小。
    “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两人挪动脚步,继续朝洞穴前行时,王自力问。
    “关于那些残魂吗?”张南猜测。
    “是呀!刚才你在和残魂打架的时候,我发现,那些残魂好像每个都是男性,这是什么道理?”
    一般而言,鬼魂自然会保留生前形态,若生前是女性,则为女性形态,若生前是男性,则为男性形态,这一点张南自然明白。
    “我也看到了,他们不单单都是男的,而且是距今很久以前的人。”
    “这你都能看出来?你怎么判断的?”
    “很简单,用眼睛。我看到好几个残魂手拿一些古时候的冷兵器,比如大刀,长矛,短剑,它们还穿铠甲,提盾牌,很像古代士兵上战场拼杀的样子。所以我怀疑它们生前应该都是古代的将士,只是死后作为鬼魂保留了生前一些形态和习惯。”
    “这么一解释倒也合情合理,怪不得没有女鬼。而且它们的样子比较夸张,动不动开口大叫,气势很足,像行军打仗一样。”
    “难怪这个洞聚集着大量怨气,它们的尸骸应该就埋在这。”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入洞穴,结果没走几步,便见前方有间更为宽阔的石厅,石厅极其宏大,比先前两间石厅要大不少。石厅的地面类似盆地,整体凹陷,而所谓的“盆地”主要以湿泥构成,湿泥中又嵌有无数尸骸,与湿泥混杂一块,散发着一股毛骨悚然的凄惨气息。
    “你闻到了么,浓重的血腥味?”张南眼望成堆的尸骸,感慨般说。
    “没闻到,我不像你的狗鼻子那么灵敏。不过答案近在眼前了,这就是那些残魂的本体吧?”
    “嗯,和我们之前想的一样,你看这片泥地里,有一些铠甲碎片和冷兵器,他们就是古代的将士,只不过死在这了。”
    王自力细心用手电筒照射,发现确实如张南所说,湿泥地中除了尸骸,还夹杂了不少古代将士所用的武器服饰。
    “那你说,他们是怎么死在这的?”
    张南上上下下观察片刻,说:“你看顶上。”
    王自力抬头一看,顿时发现,这间石厅的顶部有些古怪,岩石相对其他地方较为稀少,更多的是如同盆地中的那类湿泥,并且四周不断有水滴落。
    “泥土?”王自力皱眉深思。
    “对,洞穴的其他地方都是石头,只有顶部这一块大多数是松软的泥土,可以让你联想到什么?”张南故意试探王自力,以验证自己的猜想。
    王自力想了片刻,醒悟道:“他们是被埋在地下的。”
    张南点点头说:“我也这么觉得。你看这些尸骸堆放相当紧凑,应该是被人埋在土里,至于是活埋还是死埋我们肯定无从知晓。后来经过地壳运动,这个洞形成了,原本被埋在土里的尸骸掉落到了洞中,也就是这块地方。”
    “然后他们的魂魄开始乱飞吗?”
    “灵魂保存一般有三大条件:潮湿,幽暗,封闭。这个洞恰好都符合。而且它们的怨气全被包裹在这个洞内,所以让人感觉非常压抑。”
    “那残魂又是怎么形成的?”
    “残魂……”张南再次望了望洞顶,“大力,你说洞里的水是从哪来的?”
    “我们在血树林也转了半天了,除了那条溪流,其他地方都干巴巴的,水应该从山坡那边下来的吧。”
    “跟我想的差不多,我们会不会在山坡的正下方?”
    “正下方不至于,但离山坡很近。”
    “你怎么知道?”
    “我的方向感比你好,再说你听不到水流的声音么?”
    “水流的声音?”
    “对,就是那条瀑布,声音是从这边过来的,比较轻微,说明我们目前的方位斜对着山坡,我估计,离山坡大概也就二三十米远吧。”王自力手指了指说。
    王自力可以如此精准的判断方位,令张南叹服。
    “那显而易见,残魂的形成,跟长寿和尚也有关系。”张南继续说。
    “哦?”
    “我前面说过,鬼魂和人一样,它们也有寿命,正常情况是不可能在阳间停留太久的,除非生前的某种信念实在太强烈,或者存在于某个适宜的环境。残魂的本体是这些古代将士,说明它们的形成距今已经很久了,属于古董级别的鬼魂,固然这个洞的环境适合它们,但也没道理存在那么长时间,还变成了残魂。唯一的解释,是它们同样受了长寿和尚的影响,获得了某种延续生命力的能量,才能保存到现在。”
    “听着有点离奇啊……你是说它们也跟长寿村那些老家伙一样,这他妈的连鬼都变长寿啦?”王自力吃惊道。
    “是挺不可思议的,不过我认为是这样。”
    “长寿鬼,哈哈!真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你必须得先摒除长寿的概念,从生物角度来讲,所谓长寿,无非就是延长生命,既然延长生命,必定增强或完善了某些机能,世间万物都有其关于生存本质的机能,鬼也一样。只是我们不清楚它们被长寿和尚改变了什么。”
    “行了行了,我懂你意思,不用跟我废那么多话!”
    “看来我们必须重新审视长寿和尚了。它居然可以影响到鬼魂。”张南深叹口气。
    王自力刚想回应,结果听到一阵轰隆的低沉震响,前方盆地之中,突然冒起无数的条状气体,那些气体又急剧成形,好像一张张枯黄薄纸,一大片残魂,骤然出现!
    那些残魂大都是古代将士的模样姿态,头戴钢盔,身披铠甲,手持长矛,而且身材高大,因为数量众多,几乎全重叠在一起,伴随嘶吼声,呐喊声,气势惊人。
    面对如此壮观的一幕,王自力已然懵了。张南再次掏出一块锡字牌,脑中盘算着应对的办法。
    霎时间,残魂们声势浩大地朝他们涌来,速度不快,但惊天动地。
    张南和王自力同时后退,且不自觉地分开,令张南觉得奇怪的是,众多残魂竟然一边倒地涌向王自力,似乎没有把他当作目标。
    “你妈的,怎么都盯着我啊?这些都是鬼,又不是人,叫老子怎么动手?”王自力摸摸腰间的手枪,又摸摸三棱军刺,感觉两种武器都不适合,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张南忙观察四周,发现石厅的空间还比较宽敞,重叠的残魂们就像一团棉花,所占用的空间不算很多。
    “大力,你帮我吸引他们注意!”张南心想:它们既然忌讳我,我索性利用这一点。
    “什么啊?”王自力逐步后退,尚未明确张南的用意。
    “你引开它们,我做法!”张南喊了声。
    “可以可以,那你小子尽快!”说完,王自力拔腿就跑,但没跑出石厅,而是冲向石厅的边缘。
    残魂们又是一阵涌动,加快速度,集齐涌向王自力。
    王自力边跑边骂骂咧咧:“跟他妈狗一样,我不跑它们不动,我一跑它们马上开追!”
    张南正走入盆地之中,不禁被王自力逗乐,忍不住一笑。
    等在盆地中站定,张南取出一块鲜红色的方巾,覆在头上,然后在锡字牌上写上两字:定魂。
    他将写完字的锡字牌插入盆地的泥土中,随即双手合十,缓缓念咒。他知道这套安抚鬼魅的法术需要一定时间,但他相信王自力可以替他争取。
    果然,王自力沿石厅边缘东窜西跳,极度灵活,与他高大的身材极不相称,好几次残魂闪到他身边,都被他躲了过去。
    可王自力毕竟是血肉之躯,渐渐开始感觉吃力,于是他大声嚷嚷:“阿南,你好了没?老子快被它们抓着了!”
    张南凝神屏息,紧闭双眼,持续念咒,尽量不被身边的情况骚扰。原本插入土中的锡字牌已完全化散,成为一片金灿灿的光亮,覆盖了整块盆地。
    王自力一瞥眼,见到盆地光亮和张南姿态,知道张南正处于重要关头,因此不再出声,而是卯足全力,与残魂周旋,只为多争取一点时间。
    终于,张南两眼睁开,盆地的光亮也达到最亮,接着一道道白烟似的气体从数不清的尸骸堆中迸发出来,猛烈地朝洞顶窜去,同时那些残魂全部消失,仿似人间蒸发一样。不多久,洞顶聚集了一团雾状的白气,并化作无数鬼魂,它们不断扭曲,嘶喊,挣扎,模样奇形怪状。维持了约两分钟,白雾状的鬼魂们渐渐散去,石厅又恢复到了悄然一片,只是这次比先前显得更宁静,更安详。
    “他奶奶的,累死我了!”见张南收拾了残魂,王自力停下脚步,弯着腰,大口喘气。
    张南取下做法的红布,眼望脚底尸骸,若有所思。
    “这次你把它们全灭了吧?”王自力问。
    “不能叫灭了……”张南摇摇头,“我是让那些残魂得到安息,我的法术,类似于佛家的灵魂超度。”
    “说得那么玄乎,性质不一样嘛!”
    “性质可不一样。这些残魂只是归于地下,还有转世投胎的机会,而灵魂灭绝是让其彻底消失。”
    “是不是像你对孙天贵做的那样?”
    “差不多。”
    解决了残魂,两人穿过石厅,继续向前。很快来到一个类似洞窟的地方,洞内阴暗潮湿,水声越发清晰,说明已经更加接近山坡。
    缓慢走着,张南忽然发觉有些不大对劲,便问:“大力,你不觉得这边的地势和洞里其他地方不一样?”
    王自力自然注意到了,说:“是不一样,明显平坦了很多,那又怎么了?”
    “平得有点不正常,好像不是自然形成的,有人工改造的痕迹。”
    “你是说,在这洞里面,有人铺了路?”
    张南正准备回答,就见不止是地面,连岩壁都变得光滑平顺,人工味更浓,这样一来显而易见,王自力没了任何疑问。
    这时,张南又注意到在岩壁之上,有些黑乎乎的壁画,壁画的内容较为抽象,难以分辨具体是什么事物,好像一棵棵树,又好像一团团烂泥,有些又显出扭扭曲曲的人形。
    虽说不明其意,但两人都感觉两旁整齐排放的壁画透出一股阴寒可怖的气息。
    “这墙上画的什么?”王自力边说边摸摸岩壁,顿时发现壁画并非涂上去的,而是某种利器所刻,只是由于岩壁的质地问题,刻出的图案均为黑色。
    “应该是……”张南盯着那些图案出神,没有马上回答。
    王自力朝前走几步,仔仔细细地用手电光照射,看到岩壁上的图案总共有十三幅,左边六幅,右边七幅。
    “看不懂!真看不懂!画的是个什么鬼?”王自力粗声问。
    “大力,你别管墙上画的什么,你先告诉我你看了这些图案后的感觉。”张南肃然问。
    “感觉?感觉……挺压抑,挺不舒服的,还很别扭,说不清楚……总之这种黑暗风格的画,肯定不是啥好东西。”王自力尽力描述心中感受。
    张南点点头,说:“这些壁画虽然看着古里古怪,但绝对不是抽象事物。你可以仔细观察每幅画的动态,它们呈现出的风格和含义是一致的,我觉得……每幅壁画都是同一种东西,只不过这种东西拥有很多形态,然后被人用画记载下来。”
    “你能不能说点实际的,我爱听的?别老是道理一堆一堆,说了半天又他妈不知道说的是个啥。你就爽快告诉我,你觉得这些画是什么!”
    “我觉得像邪物的一种构思。”
    “邪物的一种构思?”王自力头一歪。
    “这些壁画,毫无疑问,是被某人,或者被某些人刻在墙上的,而这些壁画无一不是透露出一股阴森森的邪气,再者壁画总共有十三幅,左边六幅,右边七幅,十三本就是一个比较难受的数字,西方人尤其不喜欢,认为十三这个数字不够吉利,对方还故意分开摆放,让两边的壁画数量不齐。种种的细节,喻示出对方阴暗的心理活动和意图,与壁画内容倒是相当吻合。”
    张南一通分析,王自力没有完全听懂,正想再问,张南却对着洞窟前方说:“还有一点,你大概不知道,这里的血气更重了。”
    “说明什么?”
    两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我懂了,血咒的源头应该在附近!”
    “继续走吧。”
    ……
    在张南和王自力爬下古井后,天色渐渐暗淡,很快到了晚上,程思琪和程秋娜住在老鱼头给她们安排的客房内,小伍则住隔壁的另一间房,有事只要程思琪敲敲两间房的隔墙,小伍便能听到。
    白天程秋娜也是一直在睡,精神状况很差,程思琪见了非常担心,但又不敢给程秋娜多吃老袁的药。结果傍晚时分,程秋娜迷迷糊糊醒来,肚子咕咕叫唤,一下感觉饿得不行。
    “哎哟,我快饿死了!给我弄点东西吃吧!”程秋娜抱怨。
    “行,我去问问老鱼头,看能不能给我们弄点吃的。”
    其实程思琪和小伍也没吃晚饭,就中午的时候,老鱼头招待了他们一顿,到现在过了有七八个小时,一直没吃东西,同样感觉很饿。老鱼头也不来找他们,连个人都不见,程思琪便觉得这个村的待客之道有问题。
    “那你在这等着,我去找老鱼头。”
    程思琪披上外衣,准备去找老鱼头。
    到了门外,程思琪感到一股寒意来袭,原来是今晚风太大,吹得挂在门旁的风铃叮当作响。她发现此刻的长寿村安静得出奇,视线内一个人影都没有,树上一盏仿似灯笼的长明灯将老鱼头家门前照得通亮。
    程思琪站着犹豫片刻,因为她考虑是否需要叫上小伍,但想想又不是什么大事,就打消了念头。
    老鱼头的家是一整排房屋,总共住十几口人,算是长寿村的大户人家。但程思琪不知道老鱼头的住房在哪,只好一间间找去。
    她看了眼时间,现在是19点03分,按常理村里人应该吃完晚饭,找些饭后活动,可就一个偏于落后的村庄,交通也不发达,村里人能做什么呢?
    程思琪对农村人的生活方式完全没有概念,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长寿村的人在晚饭过后会做什么,只推测应该不至于那么早上床睡觉。
    但目前的情况,村里确实极度安静,而且绝大多数房屋都熄灯了,难道真的全都早早睡觉了?
    程思琪边揣摩,边走到一间房的门前。
    之所以停步,原因很简单,这间房亮着灯。
    她见房门没有关上,留了一道不小的缝隙,可以推门进入。不过她出于礼貌,还是先敲了敲门。
    这时候,她听到屋内有些轻微,低沉的呼吸声。
    既然有呼吸声,就说明有人在里面。
    “老鱼头,你在吗?”
    程思琪也不客气,直呼老鱼头的外号。
    等了几秒钟,房内的人回应了一声,但她听不清对方回的什么,只觉得声音不像是男人。
    程思琪渐渐觉得不对劲,于是她步入屋内。当进屋的那一刻,呼吸声更加明显,急促的呼吸声中,还夹带了一丝哀怨。
    程思琪心跳开始加速,她见桌上摆着一盏枯黄的油灯,暗淡的光芒下,一个身材肥大的女人正躺在紧贴墙面的床上,背对着她。
    伴随呼吸声,那女人的躯体一动一动,两手抱头,样子显得非常痛苦。
    程思琪打量一会,终于认出了对方,原来就是老鱼头的二姐!
    老鱼头的二姐,她已见过数次,还给他们认真讲解过血树林和孙玉梅的事,令她印象深刻。可没多久前还好好的,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奶奶,你没事吧?”程思琪走近一步,声音颤抖地问。
    那老妇头也不回,只抱头呻吟着:“难受哟……难受哟……”
    “哪里难受啊?”程思琪又靠近一步。
    “哪都难受。”
    “其他人呢?”程思琪忽地想到了老鱼头。
    “他们也难受。”
    程思琪沉吟片刻,戒心渐渐消除,见老鱼头二姐的模样,倒是起了同情心。
    “奶奶,要不你给我看看,告诉我哪里难受,我给你叫医生。”
    程思琪忙坐到床边,伸手扶住老妇,想让老妇转个身瞧瞧清楚,一开始老妇有些抵触,后来慢慢顺势扭过脸来,当见老妇的脸庞时,程思琪吓得急从床边站起来。
    老妇的一张脸,此刻满是鲜血,眼睛,鼻孔,嘴巴,耳朵,全部都在流血,甚至连下巴和喉咙的地方也都是血。程思琪瞪大眼睛问老妇:“你怎么了啊?”
    “不知道哟,晚饭前,我就流血了!”
    “那别人呢?”
    “他们也是!”
    “流血……流血……”程思琪万分紧张,一时没了主意,她再仔细观察床上,才看清楚,已是满床的鲜血,原本一条雪白的被褥,几乎被染成红色。
    怎么办?怎么办?
    程思琪不停问自己,想了想,她觉得只能先求助于小伍,再让小伍去请他的同学小毛医生帮忙。
    “你等会啊,我去找人!”
    说完程思琪冲出房间,可当她刚踏出房门,便听相邻的两间房传来一阵响声,随后两扇房门同时打开,从两间房内跌跌撞撞地冲出几人,程思琪一眼认出其中一人便是老鱼头,另外还有几个中年男人和妇女,程思琪依稀记得他们是老鱼头的儿子和儿媳妇,还有名老妇她也认得,那是老鱼头的大姐。这些人,就和老鱼头的二姐一样,满身是血,简直像流汗一样,并用手狠命地抓身上挠痒,像得了失心疯一般。
    程思琪吓得张口结舌,想问又不知该问什么,老鱼头等一群人有些趴在地上,有些扶住墙面,有些勉强站立,表情都是痛苦不堪。
    僵持了一会,老鱼头等人终于发现傻站着的程思琪,老鱼头第一个冲上前,血红的眼睛不停流淌鲜血,低沉地吼道:“血!给我血!”说话时,老鱼头满口的血喷了出来。
    程思琪心惊肉跳,一步步后退,老鱼头等人已明显失去理智,瞬间她的脑中浮现出西方恐怖片中的吸血鬼,通常来说,吸血鬼就是以吸食人血为生,与面前这些人正好相似。
    ……他们流了好多血,所以他们需要血。
    一个理所当然的想法,跟着跳入了她的脑中。
    同时,老鱼头张开双手,像是要扑过来。程思琪不再犹豫,转身就跑。
    ……逃!赶快要逃!
    程思琪明白逃跑是她目前的唯一选择,还得赶紧通知程秋娜和小伍。现在老鱼头家的烂摊子,绝对不是他们三人可以搞定的。
    闪电般地冲回客房,推开门,程思琪惊呆了,程秋娜竟然不在房内!
    “娜娜!娜娜!”程思琪疯狂呼喊。
    于是她又冲出房门,也不管即将追赶来的老鱼头一家人,到处找程秋娜。期间小伍感觉异常走出房间,当见满身是血,行为诡异的老鱼头一家时,惊得呆若木鸡。
    忙乱间,程思琪在小伍身后出现,一把拽住小伍,大叫了声:“快逃啊!”把小伍吓得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程思琪来不及解释,又赶紧问:“我妹妹呢,她在哪?”
    小伍摇摇头,恍恍惚惚地回答:“没……没见她……”
    此时老鱼头一家人已步步逼近,程思琪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小伍的手就逃,但刚逃出几步,她便放慢了速度,心中异常的纠结,只因程秋娜还没找着。
    “娜娜!娜娜!”她停下步,又回头大喊。
    突然,程秋娜的大嗓门在他们身后响起:“我在这啊,干嘛呢?”把两人都吓一大跳。
    小伍冷汗直冒,心里在骂:妈的,你们两姐妹是不是都有背后吓人的毛病。
    “你跑哪去了啊,出事啦!”程思琪急问。
    “哎哟,我是看你出门好久都没回来,想去找你,结果看到那种事!”程秋娜也急。
    “你也看到了吧?”
    “当然!他们不就在这吗?”
    程秋娜用手一指,确实,老鱼头一家人离他们才几步远,个个身体流血,神情诡异,口中只喊:“血……血……”
    “愣着干嘛,先走!”小伍叫道。
    程秋娜拉起程思琪的手,三个人撒腿就跑,程秋娜健步如飞,跑在最前边,小伍见了一愣,心想:她不是身体有问题吗,怎么跑那么快?
    等甩掉老鱼头一家人,三人停下脚步,程思琪姐妹气喘吁吁,程秋娜叫唤:“我的妈呀,感觉像在被一群僵尸追赶啊!”
    “他们出了什么事,怎么成这样了?”小伍急问。
    “我也不知道,我想让老鱼头准备点吃的,就见他们变这样了。”程思琪回道。
    “会不会他们身上的病犯了?”程秋娜问。
    “同一时间一群人集体犯病?也太巧了吧?”小伍觉得奇怪。
    “那也是哦。”程秋娜点点头。
    “但我白天见他们一家人的样子,确实不大对劲。”小伍说。
    此刻他们身处几片稻田中央,一旁的土坡有棵大树,树下是个鸡棚,几只土鸡在里头咯咯咯地不停叫着。
    “现在怎么办啊,他们两个去了血树林,老鱼头一家又出事了。”程思琪焦急万分。
    “等等,我打王队电话问问。”小伍掏出手机,打给王自力。
    结果手机提示音说无法接通。
    “没信号!”小伍说。
    “对啊,他们在那种鬼地方,肯定没信号!”程秋娜两手抱胸前,感觉有点冷。
    “那你要不要联系一下你们警队,让他们派点人过来支援啊?”程思琪提议。
    小伍摇摇头:“算了吧,指望那帮子完蛋玩意支援还不如靠我们自己,除非是市局的人过来,但市局离这太远了,等他们到这天都亮了。”
    正讨论间,他们忽见远处一座瓦房的墙角涌现黑压压的一大群人,那群人的走路姿势都颇为怪异,像是踉踉跄跄,又像拼命往前俯冲。等离得近些,他们才瞧清楚,那群人不是老鱼头家的人,但也是长寿村的村民,脸上以及身体手脚不断滴血,口中直喊“血……血……”,跟老鱼头家的情况如出一辙。
    “我的妈呀,僵尸又来了,快跑!”程秋娜大叫一声,又是第一个逃窜。
    三人急忙逃往另一处,待绕过土坡及几棵大树,就见四面八方的村里人正涌过来,其中也有老鱼头一家人。全都满身鲜血,一副中了邪的僵尸模样。
    “走走走,这边!”小伍见几乎被村里人包围,只有竹林的方向畅通无阻,忙指挥说。
    三人赶紧跑入一条蜿蜒小道,两旁都是竹林,身后的村里人依然紧追不舍。
    跑出一阵后,他们又停下脚步,由于村里人行动较慢,所以追不上他们,但如此不依不饶地追逐,也让他们心里发慌。
    “这边好黑啊,会不会有东西从树林里窜出来?”程秋娜环视附近竹林,边喘气边说。
    借助月光,小伍注意到他们四周全是树林,而正前方的树木非常刺眼,血红血红,和两旁,身后的树木明显不同。
    “这里不就是……”
    小伍口中刚要迸出“血树林”三字,身后竹林突然有几个人窜出来,见是几个嗜血的村里人,他即对程秋娜嚷道:“你可真是乌鸦嘴啊!”
    其中一个村里人闪电般地扑向程秋娜,抓住程秋娜的脚便要啃,小伍一脚把那人踹开,带着姐妹俩人继续往前逃跑,这时追赶来的村里人渐渐变多,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可他们身前只有血树林一条路可走,其他方向已被村里人占据,小伍发现不对,站定后问:“等等!我们要进树林吗?”
    小伍望着血红血红的一片树林,深觉一股无形的压力。
    “当然啦,去找他们啊!”程秋娜说。
    在程秋娜心底里,自然还是觉得和张南在一起比较安全。
    “但这树林好像挺危险的,再说王队跟我交代过,不能把你们带进树林,要把你们照顾好。”小伍说。
    “切!我们都快被吃了,你可照顾得真好啊!”程秋娜故意损小伍。
    “别说了,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也是没办法。”程思琪说。
    “我不管,那些村里人快到了,我们能逃去哪啊?只有找到瞎子和王警官,让他们想办法啊!”程秋娜嚷嚷。
    其实程思琪也有进树林的意思,主要当下留在长寿村根本不安全。
    这时候他们听到一阵脚步声,知道村里人又追来了。
    “随便你们吧,不过见了王队别说我把你们带进来的啊!”小伍嘱咐。
    “哎哟我们懂的,快走快走!”程秋娜迫不及待。
    随即三人慢慢步入树林,因为是晚上,血树林内很黑,他们半天才察觉原来树木都在滴血,均感到万分惊异。
    “真挺神奇的啊!”小伍叹道。
    小伍利用手机的手电功能照明,再问程思琪姐妹有没有把手机带身上,结果只有程思琪带了手机,程秋娜的手机忘带出房间了。小伍就让程思琪少用手机,省点电,之后负责联系。
    三人在血树林内漫无目的地走着,完全不敢想象张南和王自力同样身处血树林,程秋娜直抱怨说这不是人呆的地方,小伍习惯了程秋娜的性格也不以为意。
    缓慢行走间,他们身旁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几个村里人追进了血树林,正躬身行走,其中有两个村里人不知是太累还是难受,扶住了一棵血树,紧接着那两人开始嗷嗷叫唤,声音震耳欲聋,听起来非常凄惨,把他们吓了一跳。
    “他们怎么了啊?”
    程秋娜问话时,小伍已将手机光照去,在明亮的光照之下,那两村里人竟全身快速流血,并伴随剧烈的颤抖。很快那两人神情惨淡,叫不出声了,像烂泥一样瘫软倒地。从他们身上流出的大量鲜血,却逐渐被土壤吸收。当见这种奇景,小伍等三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
    短短的片刻,两村里人就被血树吸干血液,仿似两块从树干上剥下来的树皮,全身枯萎,黑漆漆的毫无血色,连身体都小了一圈。其他几名村里人则不停叫唤,弯腰半蹲,两手抱头,神态怪异至极。
    “走吧!”小伍长叹口气,虽然死了两个村里人,但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赶紧得离开。
    程思琪姐妹僵硬地迈开步伐,表情呆滞,一时还不能接受刚才的画面。
    走出段路,程秋娜才开始大声嚷嚷:“你说我们是不是在看恐怖片啊?刚刚那两人,怎么……怎么……”
    见程秋娜无法形容,程思琪补充一句:“他们好像被那棵树把血吸走了。”
    “是啊……不是亲眼看见,这种事打死我都不会信!”小伍也说。
    “哎哟,真的啊?那我们赶紧离这些树远一点啊!”程秋娜赶紧避开身旁的一棵血树。
    “对,你们都小心一点,跟着我,不要乱跑。”小伍做手势。
    “我们现在去哪?”程秋娜问。
    “先去找王队他们吧,他们肯定也在树林里。”
    “这树林那么大,我们上哪找啊?”
    “你怎么知道这树林很大,你来过么?”
    “呃……没有!”
    过了不久,他们又见几个村里人像无头苍蝇般地冲入树林,结果那些村里人太过接近一棵较大的血树,全部瞬间被吸干血液惨死。过程中程秋娜不敢再看,捂住了眼睛。
    “走走走,别管他们了!”小伍叫道。
    “咦?你们看那边啊!”结果小伍刚迈开步伐,便见程秋娜手指一个地方说。
    小伍望去,看到不远处的血树林上方,竟升起一团血红色的浓雾,仿似一团染色的棉花糖。
    “那是什么鬼呀!”程秋娜大叫。
    “不知道,那边应该就是我们刚才进来的地方吧?”小伍愣愣地说。
    “像是。”程思琪点头。
    “今天我也算长见识了,那团东西应该是雾吧?”小伍又问。
    “哎哎哎,你们瞧,不止那里,好像四面八方都有啊!”程秋娜手指了一圈。
    正如程秋娜所说,整片血树林的边缘地带,全部升起一团红色血雾。
    “可我们进来的时候明明没有啊!”程思琪不解。
    “这种一团团像血块一样的雾,真的好吓人啊!”程秋娜捂嘴。
    “现在不是吓不吓人的问题,你该想的是我们怎么出去。”小伍说。
    “什么意思?”
    小伍无奈地叹口气,他发现程秋娜的反应似乎总是慢半拍。
    “这种东西肯定不是空穴来风的,你们看那些树,都可以把人身上的血吸干,这片大雾就更不用说了。”
    “是啊……”程思琪觉得小伍的话有道理。
    “那干嘛呢?我们一辈子住在这树林里啊?”程秋娜急了。
    “别想那么多了,我们还是先找到他们吧。”
    于是,怀着惊恐之心,三人继续前行,此后又经商议,他们决定往血树林的深处探索。
    “你们说……他们在哪呀?”程秋娜出门前因太着急没穿外衣,现在感觉很冷,再加上害怕,说话声音都有些发抖。
    程思琪把自己外衣脱下,给程秋娜披上说:“你穿我衣服。”
    “我能知道他们在哪,就直接带你们去了,真是的。”小伍此刻有点烦程秋娜。
    “哎哟,你干嘛呢,讲话那么不耐烦,不高兴带我们你就走啊!”程秋娜冲小伍嚷嚷。
    小伍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再多说。
    由于血雾蔓延,树林内雾气开始变得浓重,再加上是夜间,视线更加模糊。小伍一个人走在前边,拿手机照明,程思琪和程秋娜拉着手,小心翼翼地跟在小伍身后。
    走了约十多分钟,小伍忽然停下脚步,程秋娜一个不注意,一头撞到了小伍后背,即刻大叫:“喂!你这人……停下来都不说一声啊?”
    “你自己不会看吗?”小伍随意回了句。
    “这里那么黑,我哪看得清楚啊?”
    程思琪推推程秋娜,示意两人别再吵了。
    等安静下来,小伍才说:“我好像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有人说话的声音?”程秋娜重复一遍,“又是那些村里人吗?你别吓我啊!”
    “不是,刚刚那些村里人应该已经不怎么会说话了。”
    其实小伍既没什么根据,也解释不清,但总觉得长寿村村民集体出了严重问题,失去了语言功能。
    “那是谁呢?”程思琪小声问。
    “等等,别说话,我再听听。”
    小伍听了会,点点头说:“附近肯定有人,还是两个男人,他们跟我们一样,说话很小声。”
    小伍努力辨明方向,手指右前方说:“在那边!”
    依着小伍所指的方向,三个人慢慢靠近,果然很快说话声变得清晰,连程秋娜都听到了。
    他们听见其中一个男人问:“怎么办?找不着路,你腿还行不?”
    另一个男人回答:“腿没事,就累得够呛。”
    停了几秒钟,先前那男人又说:“林子里雾大了。”
    “对,瞧不清楚,不知道还会不会碰见那操蛋玩意。”
    “不行了,不折腾了,我也是真累,差不多两天没吃东西了。”
    “这会出不去了吧?嗯?”
    另一个男人不回答,接着两人陷入沉默。
    小伍回头说:“像是跟我们一样,被困在树林里的人。”
    “那还等什么,去找他们,互相帮忙啊!”程秋娜一下觉得,在这种地方,多点人照应,也是好的。
    “等等!你急什么?”小伍一把拉回冲出身的程秋娜。
    “干嘛,你别碰我!痛死了!”程秋娜用力甩开小伍的手,紧皱眉头。
    “我说你能不能别那么鲁莽啊?事情没弄清楚,就急急忙忙要去,你知道人家是谁?人家来这干嘛的?”小伍语气严厉,但声音很轻。
    “嘿!姐姐,你看,这人还教训起我来了。人家肯定跟我们一样,不小心走进树林里,然后被困在这了啊!”程秋娜不服气。
    “小姐,你弄弄清楚,我们可不是不小心走进来的,我们是被那些村里人一路追进来的。”
    “那还不一样?”
    “这怎么能一样呢?”
    “哎……我发现跟你说话好累。”
    “你记住,越危险的地方,就越不要相信人,这世界很现实,没多少人会乐意帮助别人,人在困难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永远是自己。”
    “行啦行啦,你有空跟我讲大道理,还不如过去问问。”
    程思琪忍不住责备程秋娜:“你别太任性了,小伍说的是对的,这种时候还是小心点好。”
    “随便你们吧。”程秋娜转过身。
    “我去一下,你们别太靠近。”小伍还是决定去找那两人。
    “记得问问,他们有没有看见老师和王警官。”程思琪提醒。
    “看情况吧,还不知道呢。他们肯定不是长寿村的人,也不大会是迷路的,你想那么大片血红色的树林,除非他们是瞎子,才可能不小心走进来。所以他们应该是有其他什么目的。”
    小伍边说边朝那地方走,结果没走几步,就见两男人出现在身前,不禁一慌。
    这两男人都是人高马大,面色憔悴,头发凌乱,衣装非常土气,看似生活在三十年前。其中一个男人背着一只蓝色大包,手里提根棍子,另一个男人则手持一把短弓箭,腰间绑有一个箭袋。
    双方互相打量,呆望了半天。
    “哟……我说呢,还真有人啊。”背包的男人先说。
    “你们谁啊?”小伍问。
    “咋了,你谁啊?”那男人反问。
    “我警察。”小伍说着掏出他的警官证。
    那男人看也不看,又问:“警察?警察到这干嘛?抓贼啊?”
    另一个男人笑了。
    那男人望了小伍身后的程思琪姐妹一眼,带有讥讽地问:“她们也是警察吗?”
    “不关你的事!”小伍厉声说,随即摆出警察的架势问:“好好说话!你们在这干嘛?”
    “那你们在这干嘛?”这回是持箭的男人问。
    “我们来找人的,你们呢?”
    “找人?”持箭男人看了背包男人一眼,再将视线移向小伍,“找谁啊?还有警察同志来了么?”
    “对啊。”小伍想了想,索性顺水推舟,编个谎话震慑住对方,“我们有支分队先进树林了,要抓捕个重大犯人,所以你们的身份还有情况我们都得记录下来。”
    “哦……是这样啊……”听小伍说还有警察在这,持箭男人的语气果然放软了,他又瞄了程思琪一眼,问:“你还没说呢,她俩到底干嘛的呀?”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她俩是证人,提供给我们线索的!这些不是你们该关心的事!现在说说,你们是谁,怎么在林子里晃悠?”
    “晃悠啥呀,我们是被困在这,都快两天没吃东西了!”背包男人大声抱怨。
    “我叫赵土根,他叫赵土峰,我是他哥。”持箭男人说。
    “你们怎么进来的?”小伍点点头问。
    “打猎呗!你没见我手里的弓箭啊?”赵土根提起弓箭。
    “你们哪人啊?”小伍觉得奇怪,怎么这年代还有人用弓箭打猎的,至少该有把猎枪吧?
    “附近,赵家沟的人。”赵土根回答。
    “附近?怎么我没听过赵家沟这地方。”
    “离这也有几十公里呢!”赵土峰说。
    “就你们俩来吗……等等,你们跑了几十公里路,只为到这地方打猎?你们告诉我这片树林有什么猎好打,还是你俩都是色盲,看不见这边的树有问题?”
    “我们跟我爸一块来的。”赵土峰忽地低下头。
    “嗯,我爸先跟我们说,这地儿有只猎物挺特别的,我们就来了。”赵土根补充说。
    “那你们的爸呢?”小伍问。
    “昨儿被搞死了。”赵土根轻描淡写地回答。
    小伍身后的程秋娜悄悄问程思琪:“啊?他们的爸爸死了,他们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在乎啊?”
    程思琪示意先别出声,静静听他们说。
    “怎么搞死的?”小伍问。
    “先被猎物给搞了,后来被那些血树,把血给吸没了。”赵土峰指着一旁的血树说。
    小伍等三人都已知血树可以吸血的事,不觉得惊奇,只是不知道对方口中的猎物是什么。
    “你们要来抓捕的猎物是啥玩意?”
    “是一只血兽。”赵土根回答。
    “血兽又是什么?”小伍好奇问。
    “就是血兽呗,和这边的树叶一样,那只血兽全身是血,长得吧……跟梅花鹿差不多。”赵土峰形容说。
    “那你们抓住了没?”
    “哪抓得住啊!它跑得可比我们快,不过我们倒也瞧见它了,就是被它溜了,后来我爸在一个洞里找着它了,结果被它给搞了。”赵土峰有些激动。
    “这里还有洞啊?”程秋娜实在忍不住了,大声问道。
    “对,有个洞,在那边过去的一座小山坡上,山坡上还有个土菩萨。”赵土峰回答。
    “土菩萨?”小伍心想:他们说的土菩萨,应该就是长寿村的长寿和尚吧?
    小伍暗暗记住赵土峰说的话,再问:“你能不能说详细一点,你爸是怎么被血兽袭击的,血兽又跑去哪了?”
    “就是吧,我们三个人是四天前到这来的,坐的是赵家沟的牛车,以前我们就听人说起过长寿村的血树林有只血兽,厉害得很,还特别稀有,要是抓了铁定卖个好价,所以我爸带我们来了。结果奶奶的我们在血树林里转半天,血兽没找着,倒被外头那片血雾困在这了,谁知道到了晚上,那只血兽突然出现,我们就一路追啊追的,追到了小山坡的洞里,我爸不小心被血兽喷了口血在胸上,马上快不行了,我和阿峰见血兽要逃,赶紧又追出去,可惜那只操蛋玩意跑太快,一下没影啦!等我们回去,我爸一个人从洞里出来,靠在一棵树上,然后就被血树给吸干了血。再然后吧……我们两兄弟一直晃啊晃的,饿着肚子,找不到那只操蛋玩意,也找不到出树林的路。”
    小伍终于听明白了,暗暗想:父亲被袭击了后,两兄弟居然不是第一时间照顾父亲安危,反而冲出去追血兽,父亲死了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两兄弟真是可以。
    “哦,不对,我们中间还碰上件事,今天下午吧,我们在林子里找东西吃,突然听到林子里有动静,我们以为是那只血兽,就先射了一箭,再偷偷过去,结果连个毛都没见着!后来我们好几次都听到林子里有动静,感觉不像那只血兽,难不成是你们警察的人?”
    小伍和程思琪心中一凛,均想肯定是张南和王自力,小伍赶紧问:“他们在哪?”
    程思琪跟着问:“你还射了他们一箭?射中了吗?”
    “谁知道哇,树林里黑漆漆的,我哪瞧得见!”赵土根说。
    程思琪异常担心,程秋娜也大叫:“他们是我们的人!你们把他们弄伤了要负责啊!”
    赵土根愣愣地问:“你们不是说他们是警察么?”
    小伍忙甩甩手,将程秋娜说漏嘴的话一笔带过:“行了行了别啰嗦了,你们在哪碰见他们的,他们去哪了?”
    “忘掉了啊!”赵土根回答得漫不经心,一双眼睛不停打转。
    停了停,赵土峰冲程思琪姐妹问:“你们有没有吃的?我们快饿死了。”
    程思琪摇摇头,直言没有。
    “没有?”赵土根重复一遍,表情很惨淡。他又对程思琪姐妹上下打量,发现确实连个包都不见,显得失望至极。
    “妈的,你们出门不带吃的啊?”赵土峰急了,脸色突然大变。
    “你火气大什么?你们不也没带么?”小伍嚷道。
    “我……我……我们早吃完了!”赵土峰不大会说话,竟结巴起来。
    赵土根捂着肚子抱怨:“真饿!”
    “那你们赶紧想办法出去啊!”程秋娜冷不丁来一句。
    “咋出去啊?飞出去啊?”赵土根白了程秋娜一眼。
    “这样,你先告诉我们看到那些人的地方。”小伍说。
    “跟你说忘了!”赵土根大声回道。
    “这林子里除了一棵棵的血树还有什么?”小伍又问。
    “还有条瀑布,就在小山坡那,你们自己去看吧。”赵土根手一指。
    “瀑布?”程思琪一奇,“走过去要多久?”
    “不知道!”赵土根很暴躁。
    这时候,赵土峰对赵土根说:“哥,要不我们和他们一块去吧,再找找出口。”
    赵土根想了想,说:“也行,反正我们也没地方去。”
    程秋娜见这两兄弟要和他们一起,兴奋地说:“对呀,一起走呗,多个人多个照应啊!”
    程思琪和小伍却没说话,像发呆一样,半天没有动静。
    “怎么了,我说错话了?”程秋娜悄声问程思琪。
    “不是,人家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还一定了。”程思琪的脸色不大好看。
    “嗯,还是各管各吧。”小伍也说。
    “怎么了,跟我们一起你们不乐意啊?”赵土根直问。
    “也不是。”程思琪笑笑。
    “哪里不方便?”
    “没有。”
    “那废什么话,走走走!先带你们去小瀑布那!”
    没办法,小伍等三人只好暂时跟赵土根两兄弟作伴,一块去找瀑布。
    路上,除了程秋娜偶尔唠叨几句,基本没有人说话,程思琪让程秋娜跟两兄弟保持距离,因为她发现两兄弟的眼睛一直来回在她们身上转,尤其是赵土峰,眼神相当怪异。
    没走多久,天竟下起绵绵细雨,血树林立即变得湿乎乎的,湿气,雾气,血气,混合在一块,形成一股难以言喻的肮脏气息,程思琪一想到这股气息会经由她的呼吸送入她的口鼻之中,便感到一阵恶心。
    “怎么还没到啊?”程秋娜走累了,问了句。
    “不知道,大概我们走错路了吧。”赵土根漫不经心地回答。
    “啊?你有没有搞错啊?走错路啦?”
    “是啊。”赵土峰眯瞪眼,望向程秋娜。
    再走一会,程思琪发现这两兄弟越来越不对劲。赵土峰一直捂着肚子,走路踉踉跄跄的,嘴里不知在嘀咕什么;赵土根则紧盯他们三人,时不时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
    “他们干嘛呢?”程秋娜也注意到了两兄弟的异常,悄悄问程思琪。
    程思琪摇摇头说:“反正不大正常。”
    随即程思琪又轻声对小伍说:“一会我们找个借口走吧,别跟他们一起了,我总觉得他们怪怪的。”
    “嗯,再等等。”小伍心领神会。
    这时,赵土峰忽地停住脚步,不知是累了还是哪里难受,直接双膝跪地,两手抱住后脑勺,大叫:“走不动啦!走不动啦!”
    “咋了?”赵土峰问,他的表情也很痛苦。
    “哥……我饿……我快饿死了……”说话间,赵土峰双手扒地,竟捧起一块湿泥,揉成团,打算往嘴里送。
    “你妈的!这吃得啊?”赵土根猛地拍落赵土峰手中的湿泥,又用拳头在赵土峰头顶捶了两下。
    赵土峰趴倒地上,一头栽进湿泥里,表情极度痛苦,又是眼泪又是鼻涕地说:“哥,你一箭射死我吧!”
    “废什么话呢?你想和爸一样!”赵土根又把赵土峰拉起来。
    小伍边看边想:这两兄弟感情倒不错,比他们对他们父亲好多了。
    “可不行呐……”赵土峰依然哭哭啼啼,“我……我饿死了!实在饿死了!”
    赵土根表情扭曲,一手扶住赵土峰,眼睛像毒蛇一样盯向程思琪等三人,下巴剧烈颤抖地说:“饿死了?行,哥给你弄吃的。”
    “哪有吃的呀?!”赵土峰还在哭天喊地。
    “眼前不有三个么?”赵土根终于说出他的真实想法。
    听到这话,小伍和程思琪立即醒悟,只有程秋娜仍呆呆地说:“跟你们说了我们没带吃的,听不懂啊?”
    赵土根站起身,朝他们走来。
    小伍把程思琪姐妹护在身后,小心谨慎地问赵土根:“你想干嘛?”
    “敢说自己是警察,你骗鬼的吧?还说一大群警察在这,人呢?人呢?敢情你们就和我们兄弟俩一样,被困这了!”显然赵土根一早便识破了小伍的谎话。
    “你爱信不信!”小伍叱道。
    “哦,你说你警察,把枪掏出来啊!”赵土根故意试探。
    小伍干笑一声,不想在气势上输给对方,但他此刻万分后悔这次行动前没有带枪,因为原本他并不觉得这次行动会有什么危险。
    “他们要干嘛啊?”程秋娜终于察觉出事情不太对劲。
    “吃了你们呗……”赵土根嘴角带笑,话声也很轻,但却包含了一股钻心的恶念。
    “啊?你们他妈有病吧?”程秋娜大声骂道。
    一旁的赵土峰明白哥哥的用意后,瞬间收敛哭腔,忙赶到赵土根身旁说:“行!哥……弄……弄死他们!”
    “对嘛,这地方甭说死三个人,哪怕死一群人,谁会知道!”赵土根咬牙说。
    “先弄……弄死他们,再烤了……烤了吃!”赵土峰说着都快流出口水来了。
    “你们疯了是不是?敢这样搞?”小伍瞪大眼问。
    “不把你们吃了,我们也活不下去啊!”赵土根直言。
    “别……别说了……哥,干吧!”赵土峰已经迫不及待。
    “你们想想清楚,我们同样都是人啊!”程思琪害怕得不行。
    两兄弟不再回话,而是步步逼近,小伍说:“没办法,他们听不进去!”
    突然,赵土根一个加速,就要冲上前来,小伍叫了声:“跑!”
    “跑?我没听错吧,你一个当警察的,搞不定他们两个?”程秋娜没反应过来,还在大声嚷嚷。
    程思琪一把拉住程秋娜:“先跑啊!”
    三人刚转过身,便听身后的赵土峰在说:“哥……拿……拿箭射死他们!”
    小伍一想坏了,赵土根手里还有把弓箭。
    正当小伍准备回头跟两兄弟拼命,以让程思琪姐妹先走时,一旁倏地传来一阵动静,还听到有人发出“呃……呃……”的怪叫声。
    双方都停住脚步,往旁边一瞧,只见三个全身是血的长寿村村民,正神情诡异,张开双手,一步步靠向他们。
    小伍等人都知道不少长寿村村民跟着他们追进了血树林,不觉得奇怪,倒是赵土根两兄弟吓了一跳。
    “谁……谁啊,你们?”赵土峰直问。
    村民也不回答,嘴里一齐喊道:“血!血!”
    “血?你们……你们不是满身的血吗?”赵土峰傻问。
    顷刻间,一个村民猛扑向赵土峰,赵土根早有防备,一把拉开赵土峰,才躲过一劫,随即另外两个村民扑来,赵土根上前直接一拳抡倒一个,又跟另一个村民扭打起来。
    赵土根两兄弟,立即与三个村民陷入一场混战。
    小伍见了忙说:“让他们去,我们先逃!”
    于是,三人也不管赵家兄弟和村民对打结果如何,急忙逃走,等跑出好长一段路,程秋娜才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说:“行了……行了吧?我跑不动了!”
    “嗯,应该……应该甩掉他们了。”程思琪擦了擦额头汗珠。
    此时雨下更大了,林中的气温降低不少,令他们感到难受。
    “坐下歇会吧。”小伍就地而坐,显然也已筋疲力尽。
    “哎,我说啊,你可真没用,你这警察怎么当的啊?”坐下身后,程秋娜开始质问小伍。
    “我怎么了?”小伍瞪了程秋娜一眼。
    “不就两个人嘛,还是饿极了的,你上去直接把他们撂倒啊,搞得我们这样狼狈!”
    “你懂不懂?就是因为他们饿极了,会找我们拼命,我才不能轻易跟他们动手!那两兄弟不是省油的灯,你看他们样子,都是特别彪悍的人,万一我出了事,谁来管你们?”
    “你就算了吧,说的好像我们跟你在一起多安全似的,没用而且还怕死,如果是王警官在这,保证搞定他们。”
    “我怕死?”小伍被程秋娜一通话气得差点跳起来,“我怕死会跟你们到这来?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真怕死的话我他妈吃饱了撑的啊跑这鬼地方来!”
    “那没办法,谁让你是警察。”见小伍真动气了,程秋娜不由放软语气。
    “你这女人说话也真是难听,要不是王队交代过,我真懒得理你!”小伍指着程秋娜鼻子说。
    “好了好了男人那么小气干嘛,说几句你就受不了了啊!”程秋娜也来火了。
    “哎……你们别吵了!”程思琪终于忍不住了,难得放开嗓门吼了声。
    “又不是我要跟他吵。”见姐姐都发火了,程秋娜只好收住。
    “现在真不是吵架的时候,我们没吃的用的,在这地方挺不了多久的。还有长寿村的人和那两兄弟,我们该想想办法才对啊!结果你们吵个没完!”
    小伍坐下身,不再多说,一个人生闷气。
    “姐姐,那你说怎么办吧,我听你的。”
    这世上只有一件事会让程秋娜乖乖听话,那就是程思琪生气了。
    “我觉得我们应该继续去找老师他们,起码我们两组人马要会合,那个小山坡可以先去看看,因为长寿和尚就在那山坡上,我估计老师和王警官应该也会去那。”
    “好,行!现在就走吗?”
    “休息够了就走呀。”
    “还休息啥呀,走吧!”小伍站起来说。
    “但我们要怎么找那山坡啊,这边都是树,又是晚上,我们分不清路啊。”程秋娜问。
    “我记得刚那两兄弟说瀑布就在小山坡附近,既然是瀑布肯定有声响,我们注意听吧。”小伍说。
    “好。”程思琪思忖也只能这样。
    他们继续出发。
    此时林中气温低下,雾湿气浓重,外加被黑暗包围,令他们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哎哟,我现在好怀念躲在被窝里看电视的感觉啊!我身上全湿了,好冷啊!”程秋娜又发牢骚。
    程思琪见程秋娜两手抱在胸前,哆哆嗦嗦的样子,心里特别难受。
    寻找片刻,他们仍一无所获,而且不知身处方位,像在原地打转一样。
    “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呀!”小伍轻声抱怨一句,但程思琪姐妹都听到了。
    程思琪明白,当下他们真是无路可走,一方面被血雾包围,另一方面又找不到张南和王自力,感觉很迷茫。
    隔会,小伍忽然发现件事,问:“我们又回到原地了?”
    程秋娜问:“你怎么知道是原地啊?”
    小伍指着地上说:“你看这些黑漆漆的碎石头,刚我们遇到那两兄弟的时候,我就见到过这些碎石头,这里应该是我们遇到他们的地方啊!”
    “嗯!”程思琪连连点头,“我也有印象,好像是这里。”
    “不会吧?那我们走了半天,结果绕回来了啊!”程秋娜显得垂头丧气。
    小伍再走几步,这时他发现地上有一大滩血迹,便回头说:“那些村里人肯定也来过这了。”
    随即他见不远的地方似乎有团光亮,在这阴森潮湿的血树林内显得格外醒目。
    “那边……是不是有火啊?”程思琪也看到了,她问小伍。
    两人都明白,这种环境,这种状况之下,只能是有人在地上生了团火,才会引发光亮。
    “大概吧,我们去看看。”小伍说。
    三人朝着光亮方向慢慢前行,不多久,他们听到一些细碎的声响,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可惜他们正身处一个斜坡下方,离得近了,反而瞧不见光亮。
    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身旁的血树,努力爬上斜坡,雨水冲刷土壤,令斜坡变得异常光滑,一不小心就要滑下去。
    期间程秋娜差点摔倒,还好程思琪扶住,程秋娜刚想发牢骚,小伍就示意她闭嘴。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程秋娜轻声嘀咕。
    慢慢爬上斜坡后,小伍才看清楚,原来真是有人在地上生了火堆,但除火堆外,地上另有一大滩血,以及一团团模糊状的东西。赵土根和赵土峰两兄弟并排坐着,两兄弟手中各持一把小刀,弓箭则摆放在一旁。他们正大口啃食着某些东西,并且啃食得津津有味,一脸的满足,以至完全没留意到有人靠近他们。
    “他们找到东西吃啦?”程秋娜和程思琪先后爬上斜坡,程秋娜见了忙问。
    程思琪一眼瞧见了两兄弟身旁的一团血肉,以及躺在他们身后的两具尸体,但那两具尸体不太完整,几乎只有半个身子。
    程思琪立马认出,那两具尸体是当时追赶来的长寿村村民。
    她猛然醒悟,以一种不敢相信,惊恐万状的神态小声说:“他们……他们真的在吃人肉呀!”
    “啊……”程秋娜忍不住惊呼出声,并且恶心得胃里翻腾,有呕吐的冲动。
    “别看了,不关我们的事,走走!”小伍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准备离开。
    可他们此时正处斜坡上方,左右两侧有好几棵血树,若按来时路折返而归的话,就得再走一次斜坡,然而下坡不比上坡,斜坡潮湿阴暗,又异常光滑,所以想下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也即是说,他们当下只有一条路可走,便是继续向前,但正啃食人肉的两兄弟,正正好好坐在前方地上。
    小伍明白了难处,霎时犹豫不决,程秋娜反应有些迟钝地问:“走啊?怎么不走啦?”
    “这不好走吧?”程思琪望了眼脚下的斜坡,眉头一皱。
    “那我们就……”程秋娜回头,她刚想说走前面,就见那吃人肉吃得如痴如醉的两兄弟,瞬间哑口无言。
    “我们从他们边上绕过去吧?”程思琪对小伍提议。她说话极小声,生怕被两兄弟听到。
    小伍也注意到了两兄弟身后有条小路,从这边过去的话,有一定几率不会被发现。
    但两兄弟既有刀,又有弓箭,加上生性凶残,万一被发现,能不能再逃脱是个问题。
    不过两兄弟正低着头,专心啃食人肉。赵土峰甚至把身后一具尸体抱到膝盖上,也不用火烧烤,直接生吃尸体腹部的碎肉,血液像流水一样扩散开来,很快那具尸体便被赵土根抓出一个大洞,赵土根索性将脸贴在尸体腹部啃食,恨不得把头钻入那具尸体腹中。
    小伍等三人都瞧得恶心到不行,程思琪还干呕了几下。
    “行吧,要走就赶快,别让他们发现。”小伍说。
    小伍向程思琪姐妹指出逃离路线,从目前角度看,这条小路还算隐蔽,具体是在跟前的岩石处左转,一直绕到两兄弟身后,再从两棵间距较大的血树间逃离。
    于是,像刚才那样,小伍走最前边,程思琪姐妹手拉手跟他身后,三个人小心翼翼地转入小路。
    因为生怕被两兄弟察觉,所以他们行走速度非常之慢,眼睛还要时刻盯着两兄弟以防情况突变。此刻他们心跳加速,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像要踩到地雷一样,气氛紧张到令人窒息。
    程秋娜是个急性子,她见小伍走得慢,很想催促小伍走快一点,好几次都被程思琪劝住。
    也是由于小伍关掉了手机灯,几乎是摸黑前行,才走得如此小心翼翼。
    他们蹑手蹑脚地走到两兄弟身后,两兄弟并未发现他们,依然在津津有味地啃食人肉。满地的鲜血,零碎的人肉,两兄弟的作态,在火堆的映照下,显得尤其可怖。
    见快顺利溜走时,程秋娜实在忍不住催道:“干脆直接跑吧!”
    小伍正想说话,顿见赵土峰猛然起身,先丢掉手中的人肉,随即全身颤动,不停抽搐,像是要发狂一样,并且狠抓自己身上皮肤,大声地道:“痒……痒……我好痒!”
    紧跟着赵土根也是如此,猛然起身,又是抽搐,又是抓痒,显得很痛苦。
    两兄弟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小伍等人都吓一跳,不禁愣在原地。
    很快两兄弟便难受得脱去上衣,拼命抓身上皮肤,还嗷嗷叫唤,血从他们身上不断流淌,小伍已经分不清楚是被他们抓破皮肤流出的血还是和那些村里人一样,直到小伍发现两兄弟后背同样浮现出的一道道深红色血印,才明白他们也中了邪。
    可小伍一想又觉得不对,这两兄弟明明不是村里人,纯是到血树林打猎来的,怎么也会中邪呢?
    眼见两兄弟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夸张,越来越离谱,小伍终于醒悟:因为他们吃了村民的肉啊!
    小伍正想把原因告诉程思琪姐妹,就听程秋娜在他耳边大喊:“快走啊,还愣着干嘛?”
    结果程秋娜这一叫喊,引起了两兄弟的注意,赵土根和赵土峰忙回过头,双方都吃一惊,特别是小伍等人这一边,因为相对于两兄弟后背,他们的正面简直不堪入目,除了不断有血流淌以外,他们皮肤鼓胀,如同长了一个个脓包,赵土峰的脸,更已经肿得像个气球。
    “痒……痒……妈的,好痒!救救……救救……”赵土峰没有攻击小伍等人,反而向他们求救。
    同时,两兄弟正用力抓自己皮肤,而且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他们一下便把身上皮肤抓破,鲜血直流,那些被抓破的脓包,更是血如泉涌一般。
    再过会,两兄弟开始狠抓自己脖子,此时他们的皮肉已经肿得不成样,整个人面目全非。两兄弟又牢牢抓住颈部皮肉,动作几乎一致,后开始撕扯,顷刻间,他们的皮肉竟被他们一块块撕下,露出了血肉模糊,奇形怪状的皮下组织,那些皮下组织同样臃肿,让人根本分辨不清那些是表皮还是皮下组织。
    眼见两兄弟居然生生把自己皮给剥掉,俨然成为一个血肉人,小伍等人都惊恐到无以复加,顿时空气中弥漫一股浓烈的血气,程思琪直接吐了出来,程秋娜也怕得瘫软倒地。
    更加离奇的是,两兄弟剥皮之后,还比原来的体型更大更壮,并且感觉不到瘙痒,一下倒舒服了很多。
    剥下的皮肉,则被他们丢入火堆之中,赵土峰舍不得皮肉,直接从火堆里抱起一块皮肉,塞入自己口中咀嚼。看到这一幕,程思琪差点昏厥过去。
    过不多久,两兄弟的注意力终于来到三人身上,都是嗷嗷叫唤几声,再和长寿村的村民一样喊着:“血……血……”
    小伍大叫一声:“走!”
    程思琪奋力将程秋娜扶起来,三人立即逃跑。两个血肉人则一人持刀,一人持弓箭,追赶过去。
    好在树林里很黑,小伍等人又跑得快,赵土根没有找到射箭的机会。但他们一直紧追不舍,已然把小伍等三人当成他们猎物。
    跑出一阵后,程思琪姐妹开始体力不支,但他们还未甩开血肉人,眼见如此下去他们一定会被血肉人逮住,小伍焦急万分地问:“你们还行不行啊?”
    “废话!我……我快跑不动啦!”程秋娜大叫。
    程思琪也是两腿发软,差点扶在一棵血树上休息,忙被小伍拉开。
    小伍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时候,他们听到一阵水声,便见不远处竟有一条溪流。
    “水啊,那边有水!”程秋娜也发现了。
    他们忙奔到水边,就见一条清澈的溪流,在黑暗中宛如一道银光,溪流的尽头是一座小山坡,山坡上还有条瀑布。
    他们跑到瀑布跟前,程思琪说:“这就是那条瀑布啊……”
    程秋娜望了山坡顶上一眼,呼道:“你们看啊,上面好像坐着个人!”
    程思琪仔细一瞧,摇摇头说:“不是人,应该是长寿和尚。”
    “哦?长寿村的人祭拜的那个土偶吗?”
    “是啊!”
    正议论间,他们听到身后脚步声响,接着是一阵嗷嗷叫唤,知道是两个血肉人追来了,程秋娜急得直跺脚:“哎呀,他们烦不烦?干嘛盯着我们不放啊!”
    小伍一直没有说话,而是用手机光四处照射,他并不觉得坡顶的长寿和尚有何怪异,反而是这条瀑布,因为他下意识地发现就在瀑布背后,接近溪流的地方,有一座石洞。
    ……瀑布后竟有一座洞!
    这座洞几乎就在瀑布脚下,非常的隐蔽,小伍知道这个洞对一般人而言绝对难以察觉,自己要不是运气好,正巧手机光照到那个位置,根本不可能发现!
    ……这座洞,意味着什么?
    小伍脑中飘入这个念头。
    “你在发什么呆?快逃啊!”程秋娜对小伍嚷嚷
    “慢点……”小伍以手示意,“你们看,瀑布后面有个洞。”
    在小伍指引下,程思琪姐妹也发现了那座石洞。
    但程秋娜却不以为意,催促道:“先别管什么洞了,那两人追来了啊!”
    小伍却问:“要不我们躲进洞里面?”
    程秋娜一愣:“啊?躲洞里面?”
    “是啊,他们离我们还有段路,不知道我们会躲进洞里,你们觉得怎么样?”小伍着急问。
    “嗯,是个办法。”程思琪说。
    “那走!”
    三人忙奔到溪流边上,最靠近石洞的地方。
    “等等!可……可……可……这里都是水,我们要怎么进去啊?”程秋娜迟疑起来。
    小伍不耐烦地说:“这条小溪流又不深,也就到你膝盖,你还怕过不去啊?”
    “那水很冷呀!”
    小伍边摇头边叹气,回道:“怕冷的话你就站在这里等死吧,我先走了。”
    小伍一脚踏入溪流,把程秋娜惹急了,又嚷嚷:“你这人什么毛病啊,说话那样难听?”
    继而程思琪搀扶程秋娜,三人算比较顺利地到达石洞。
    进入石洞,小伍才暂时安下心来,他谨慎地往洞里摸索着走了几步,感觉这洞居然还挺深,随即他打开手机光,暗想此处这点光亮应该不至于把两个血肉人引来,并让程思琪姐妹不要靠近洞口。
    小伍开始仔细打量石洞,发现石洞比他想象得要深,他原以为对于这种小山坡来说,石洞会比较浅,谁知竟然深不见底,那必然是通向地底了。
    石洞的内部构造,让他瞬间想到了一个名词——长廊!
    一个如长廊般的石洞。
    除此以外,石洞非常潮湿,令小伍疑惑这边根本不可能出现涨潮的情况,洞中的水是从哪来的。但最令他奇怪的一点,是洞中萦绕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并且极度刺鼻难闻,根本分辨不清是从哪里,由什么东西散发出来的。
    随着逐步深入石洞,程思琪和程秋娜也闻到了血腥味,程秋娜立即捂住鼻子问:“什么怪味道呀?”
    “这你都闻不出来啊?”小伍嘲笑她。
    “我又没问你,你回答干嘛?”程秋娜也有点讨厌小伍。
    “是血的味道。”程思琪提醒。
    “嗯,而且还特别重。”小伍说。
    “既然洞里有血气味,那我们还进去做什么?”程秋娜不理解。
    小伍不理她,继续一步步向前。
    “我在跟你说话呀!”程秋娜冲小伍嚷嚷。
    “你不是不让我回答你么?”小伍冷笑。
    “切~你跟我玩文字游戏是吧?”
    “这叫文字游戏啊?”
    小伍和程秋娜又是你一言我一句争个没完,只有程思琪在观察洞内情形。观察过程中,程思琪发现这座洞越来越窄,越来越黑,好像永无止境一般。
    她渐渐感觉不对,停住脚步说:“我们还是别进去了吧?”
    “为什么?”小伍不解,他对那股浓重的血腥味还是存有好奇心。
    “我觉得这洞有问题,没必要冒险啊。”
    “对啊!”程秋娜在旁帮腔,“我刚就想问他,我们到底进去干嘛,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见两人都不想深入洞中,少数服从多数,小伍只好放弃这个念头。
    “行吧,听你们的,那我们去哪?”
    “我觉得还是离开这洞吧,这洞里啥都没有!”程秋娜说。
    “万一那两人还在洞外呢?”
    “怎么会!他们肯定一路找我们去了!”
    慢慢的,他们回到了洞口。
    就在小伍准备走出石洞,查探洞外是否安全时,一个满是鲜血的头颅,猛然从洞口的瀑布钻了进来,张口咬向小伍。
    小伍发出一声惊呼,好在他也是反应神速,大步后退,那头颅才咬了个空。
    紧接着,赵土根两兄弟穿过瀑布,跃入石洞,望见小伍等人,兴奋地嗷嗷大叫。小伍等人又看到这两兄弟时,瞬间吓得两腿发软。
    何况现在的情况和之前不同,之前在血树林内地势空旷,可以四处逃窜,现在却身陷洞穴之内,被两兄弟堵住了出口。
    “怎么办呀?他们怎么发现我们的啊?”程秋娜急得眼泪直流。
    程思琪面色惨白,一步步后退。
    就连小伍都显得不知所措,被这两兄弟全身透出的残暴之气震慑到了。
    不过小伍还是挡在了程思琪姐妹身前。
    赵土根手持弓箭,赵土峰手持小刀,两人作势要冲过来,口中直喊着:“血……血……”
    小伍知道这两兄弟是因为吃了村里人的肉才变成这样,现在他们不但剥去了自己的皮,还全身鼓胀,散发出带有剧烈恶臭的血腥味,简直就是两个怪物。
    然而小伍等人手中连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想要抵抗几乎是不可能的。
    到赵土峰大踏步上前时,小伍一脚踹了过去,并回头大叫:“走啊!你们……”
    结果小伍一脚踹在赵土峰腹部,仿佛踹在棉花里一样,赵土峰浑不知觉,抬起小刀,便往小伍脖子刺去。
    其实程思琪姐妹仍在原地,见那把刀就快刺中小伍,程思琪惨叫一声,不敢再看,这时候,一记枪声,由于在洞中,枪声尤其响亮,然后是一道手电光照过来,赵土峰收住动作,一手捂住胸口,退开好几步远。
    “谁啊?”小伍死里逃生,知道是有人救了他。
    “怎么是你们?”
    两个人影慢慢从洞内走出来,声音令小伍等人感到亲切和熟悉,程思琪一眼就认出了是张南和王自力,又是激动,又是兴奋。
    “王队啊……”见是王自力,小伍终于缓了下来,刚才便像是从鬼门关转了圈回来。
    “你小子怎么带她们来这了?”王自力一来便质问。
    张南则先问程思琪他们有没有受伤。
    “不是我带她们来的啊,是我们被村里人追过来的!”小伍忙解释。
    “被村里人追过来的?村里人怎么了?还有这两个怪物是谁啊?”王自力指了指赵土根两兄弟。
    “哎……我们遇到很多事,基本算是逃过来的。”小伍显出一言难尽的神情。
    这时赵土根两兄弟又嗷嗷叫唤,张南忙提醒王自力:“先把它们解决再说吧。”
    张南话音刚落,赵土峰就提刀冲过来,他胸口刚中了王自力两枪,但略微缓了缓,马上又生龙活虎,王自力一惊,心想:这什么鬼东西?
    王自力心知手枪可能不一定管用,而且子弹剩下不多了,于是抽出三棱军刺,到赵土峰冲到跟前时,先轻巧地躲了几下,最后看准机会,一手架住赵土峰脖子,另一只手直接用三棱军刺朝赵土峰后颈刺落,赵土峰立即发出一声剧烈惨叫,手脚不停抽搐,王自力却不松手,三棱军刺上的血槽涌出大量鲜血,喷溅了王自力一身。
    过会,赵土峰终于归于平静,一动不动了。赵土根见弟弟惨死,嗷嗷大叫的同时,忙一箭射向王自力,王自力见有支箭射来,吓了一跳,还好张南正用手电帮忙照明,才艰难躲过一劫。
    王自力瞅了眼地上的箭,霎时明白了。
    “我懂了,在树林的时候,就是你这小逼崽子射我一箭的吧?我现在还疼呢!”
    赵土根失了心智,完全不知道王自力在说什么,又是一箭射出,这次王自力有所准备,躲开箭以后,一个纵身跃进,三棱军刺便刺入了赵土根胸膛。
    只是赵土根比赵土峰要皮糙肉厚一点,王自力的这一刺没有太过致命,反而一拳扫向王自力,王自力勉力接住赵土根这一拳,运用近身搏击的技巧,反手抓住赵土根胳膊,一下拗断!
    王自力对于搏击深有研究,而且还是偏向致人死地的搏击,但一般情况下直接击毙凶犯的情况毕竟少数,所以搏斗时通常要留点余地,而眼前的情况正符合少数情况,可以不用顾忌,放手去干,王自力就将一些凶狠的杀招,比如关节技等等套路用了出来。
    赵土根没有王自力这种技巧,单凭一股蛮力,特别是被王自力贴身之后,一下感觉行动不畅,很快,他的两只胳膊全被王自力弄断,最后在胸口连中好几下三棱军刺后,终于倒地不起。
    见王自力连续收拾了赵土根两兄弟,手段既高明又凶狠,小伍等人都看呆了,程思琪发自肺腑地惊呼:“王警官,你好厉害啊。”
    程秋娜立马对小伍吆喝:“看见没?看见没?这才叫本事!”
    小伍脸一红,低声辩解道:“这没办法啊……我手里没武器。”
    “算了吧你,给你再多的武器,你都打不过这两人。”
    “对,我承认我是没王队厉害,怎么啦?”
    两人又开始争执起来,程思琪忙劝住程秋娜。
    “说说吧,你们怎么到这来的。”等安静后,张南问道。
    程思琪便把他们从长寿村到这的经历简单叙述一遍,张南和王自力的领悟力都很高,一些细节自然能猜到。随后程思琪又问张南和王自力为何出现在这,张南说:“我们进树林以后,先去看了看长寿和尚,后来就发现了一口井,井下还有个洞,那个洞很长,一直通到了这里。”
    “哦,所以你们是从另一头过来的啊?”小伍问。
    “嗯,我们已经在洞里走了很久了。”张南回答。
    “这洞是干嘛的,有什么发现吗?”
    “发现了很多。”
    “比如?”
    “其他先不说,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张南所谓的“其他”,正是那些残魂和那十三幅喻示邪念的壁画,他认为暂时来说,这些还不太重要。
    王自力带的手电照明光很强,他又从登山包内拿了另一只手电给小伍,两只手电共同照明,顿时把原本深黑无比的洞内照得通亮。
    “我们去哪啊?”行走中,程秋娜不放心地问。
    程思琪示意程秋娜不要多问,现在他们两路人马会合,自然是听张南的。
    小伍忽地觉得奇怪,便问:“王队,怎么你们对长寿村的人变成那样一点都不好奇啊?你们预料到了吗?”
    小伍的疑惑是正常的,因为刚才程思琪叙述完后,张南和王自力都没有再问村民的事,像是早已心中有数。
    张南回道:“长寿村的村民,以及这片树林,全被下了血咒。他们变成现在这样是理所当然的,只不过我还不明白,为何血咒在他们身上要埋藏如此之久,给他们下咒的人,用意到底是什么。”
    王自力补充说:“还有,现在我们去的地方,等你们过去一看,就大致明白长寿村的情况了。”
    小伍等三人都没完全理解,但也不再多问。
    走了几分钟,他们来至一处空旷的石厅,这正是张南和王自力穿过壁画通道后到达的地方。当时张南感到一股浓重的血气,两人就顺着通道一路向前探索,才找到这个石厅。
    石厅总体呈圆形,但岩壁凹凸不平,水声连绵不绝,尤其奇怪的是,此处气温特别的高,与石洞其他地段的阴冷氛围形成鲜明对比,好像一处是夏季,一处是冬季。
    “这里有什么啊?”程秋娜抬头,环视四周,不明白张南干嘛带他们来这。
    只有程思琪注意到了异常。
    “老师……中间那片池子……”
    程思琪已然发现,在石厅的正中央,有一片阴暗的水池,池中水的颜色有些古怪,而且还在冒气泡。
    小伍忙拿手电光照去,顿见这哪是一片水池,而是一片血池!池中的血深红深红,并且热气腾腾,散发蒸气。
    “这里就是我们刚才发现的地方。”王自力指了指说。
    “血池?”程思琪惊问。
    程思琪凑近了瞧,越发觉得这片血池诡异,比如为何热气腾腾,为何冒气泡,感觉像是熔岩一样。
    张南让程思琪不要太靠近,并说:“这就是血咒的源头。长寿村的人,还有血树林,正是被人在这片池子里下了血咒,才变成这样。”
    经张南一说,程思琪发觉此处的血气确实异常浓重,而且雾气缭绕,刺激得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那如果我们把这地方破坏掉了,会怎么样呢?”小伍问。
    “很难说。处理不当的话,容易遭来反噬,不过我决定做法试试,等会你们离远一些。”
    “做法?”小伍突然觉得这个词很莫名。
    “是的,我必须得破了池子里的血咒。”张南仍在一本正经解释。
    “呃……那个……有用吗?”小伍半信半疑。
    张南看了小伍一眼,不知该怎么回答。
    王自力冲小伍说:“你就闭嘴,静静看着!”
    程思琪则问张南:“假如血咒破除了,长寿村的人会变回正常人吗?还有这片树林,特别是树林外的血雾,会消失吗?”
    “我无法判断,但是……”张南神情变得更为凝重,“长寿村的人,应该是没有救了。”
    “啊?”
    “我从见到他们的时候,就隐约觉得……他们只是一群牺牲品。”
    “这话怎么说?”
    张南摇摇头:“慢点再说吧,我先做法,把这血咒给破了,你们给我点时间,然后退开一定距离。”
    其他人听张南的话,立即准备走远一些,张南忽又想起一事,问程思琪:
    “对了,刚刚你说,那两兄弟在树林里抓捕一只血兽?”
    “是啊。”
    “你们后来有见到那只血兽吗?”
    “没有。”程思琪实话实说。
    “咦?怎么还有只血兽,那算啥玩意?会不会……就是那些壁画上画的东西啊?“王自力插问。
    “什么壁画?”小伍不解。
    “你别管,我问你,那两兄弟有没有说血兽是什么样子的?”
    “好像……他们说…… 那血兽全身是血,然后长得像梅花鹿。”
    张南和王自力对视一眼,心中均想:不是。
    张南又想:也就是说,除了壁画上的邪物外,还有另一种东西,存在于这片血树林内。它和壁画上的邪物有没有关联,它们分别意味着什么?
    这时候,程思琪发现王自力不停在擦手臂上的血,问:“王警官,你手臂怎么了?”
    王自力笑说:“没事,一点小伤。”
    “为什么一直流血啊?”
    “因为呆在这该死的鬼地方啊!”
    程思琪还未理解,小伍倒反应过来了,问:“哦?王队,你说只要在这树林里受伤,血就会不停地流?”
    王自力点了下头。
    小伍等人沉默了,他们越发觉得这血树林充满了谜一样的危机。
    半晌,程思琪才想起来说:“怪不得啊……那些村里人,还有那两兄弟,身上不停地流血。也就是说,继续下去的话,他们很快会失血过多死亡?”
    “难怪啊……要不然他们怎么老是喊着‘血……血……’呢?”小伍也明白了。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树林里的血咒给破除,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张南说。
    “好啊!那你搞定这个吧,我们闪一边去啦!”程秋娜第一个跑开。
    其他人相继而行,全站在距离张南十几米远的地方。张南则慢慢走向血池。
    就在张南准备做法的时候,忽见血池里冒起无数气泡,好像沸腾的开水一样,随即一个树枝状的东西慢慢从池中升腾,并且左右摇晃。待那东西完全脱离血池后,他们才看清,那是一头形似梅花鹿的血色动物,动物的身上满是血水和疙瘩,还有无数根皮毛,在血池的蒸汽中不停闪烁。
    在张南看来,这动物满身的血气,一股难以言喻的邪力,盘绕在它周身四处,逼得张南几乎不敢喘气。
    “那头血兽!”小伍先叫出声。
    “阿南,愣着干嘛,快离开那啊!”王自力见张南呆呆地站在气势汹涌,足有两米高的血兽身前,不仅大喊。
    血兽抖了抖身上的血水,很显然,它刚才一直深藏于血池内,伺机而动。
    张南深陷震撼与感叹之中,一时忘我,居然听不到王自力的喊叫,还忍不住喃喃问血兽:“为什么世间会有你的存在?”
    血兽发出一声闷吼,紧盯张南,在两者奇异的对视中,时间和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接着,血兽抖了抖身躯,大量血液从它身上流淌下来,满地都是,血池边上已被染成红色。
    又是一声闷吼。
    梅花鹿模样的血兽看似没有了耐心,它逐渐走向张南,身上的血气像血树林的血雾那样飘散着,弥漫的血腥气味就令远处的王自力等人都感觉极度难受。
    “阿南,你再不走,要被它吃了啊!”
    王自力用更响亮的嗓门吼了一声,才把张南拉回到现实中来。同时,血兽大张血口,口中一团团的血,正如漩涡般鼓动着。
    两声枪响!
    血兽顿了一下,王自力射出的两枪,不偏不倚打在它的额头当中,这样张南找到间隙,才迅速退回到石厅入口,与其他人会和。
    可这两枪对血兽几乎没造成伤害,反而激怒了血兽。于是血兽暴躁的一跺脚,血气更为浓重,然后便冲向众人,尽管只是独自一个,气势却犹如万马奔腾。
    “走走走!先退!”
    虽然还不明白血兽的具体能耐,但王自力已瞧出这血兽绝对不好惹,况且他们身处狭窄的石洞,地势环境对他们相当不利。
    “好,大家先出洞!”小伍跟着叫唤。
    王自力一人殿后,取出三棱军刺,守住石厅入口。
    当血兽奔至王自力跟前时,王自力奋力刺向血兽身躯,血兽刚好高抬前肢,这一下便刺在了血兽腹部。然而王自力这卯足劲的一击似乎没起多大作用,三棱军刺刺入血兽躯体之中,好像遭遇了岩石一样的阻力,完全不能深入,反倒是血兽满身的血气,让王自力连眨眼都感觉困难。
    “大力,你也跑!”这次轮到张南在王自力身后大喊。
    无奈之下,王自力边顶住三棱军刺,边用脚踹向血兽,才把血兽逼开了一点距离。
    趁此机会,王自力转身就逃,一路逃到洞口,就见小伍正拿了赵土根两兄弟的刀准备掩护,王自力一把抓住小伍后背大声说:“小子赶紧撤!这破刀有毛用!”
    众人先后跑出石洞,钻出瀑布,沿溪流回到了血树林。
    结果他们刚在溪流边上停住脚步时,瀑布传来一声震响,那头血兽,竟从瀑布中冲了出来。
    他们都吃了一惊,发现完全没有喘息的机会,等血兽瞬间冲到他们跟前时,他们只好再跑,张南和程思琪姐妹一起,王自力和小伍一起,分两个方向逃窜。
    血兽没有犹豫,直接跟住张南。
    跑出一小段路后,程思琪姐妹累得筋疲力尽,看似就要倒下来了,这时已不见血兽踪影,不知跑去了哪里。张南让她们先坐下休息,再一起想想办法。
    由于两只手电全在王自力和小伍手中,他们没有照明工具,所以此处很黑,除了张南,程思琪姐妹基本看不清事物,只得紧靠一块,不停喘气。黑夜伴随恐惧,正残忍地侵蚀她们。
    张南看了姐妹俩一眼,极度担忧,心想如果血兽一路追来的话,现在的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应付。
    “老师……那个怪物……没有再追来了啊?”程思琪可怜巴巴地问。
    “嗯,大概……”张南刚想回答,就听上方一阵闷吼,抬头一看,原来那头血兽正趴在一根粗大的树枝上,对他们虎视眈眈。
    血兽的神情泰然自若,仿佛张南等人已是它的口中猎物,根本逃脱不掉。
    血兽突然抖了抖身躯,树枝发出“吱吱”声响,并作势就要冲下来。
    张南的心一片寒冷,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只是他眼望心力交瘁的程思琪姐妹,居然找不到可以拯救她们的办法。
    ……这头血兽必然是某人利用邪术炼制成的,既然是邪物,那或许可以试试对付邪物的法术。
    这个念头在张南脑中一闪而过,继而他掏出一块锡字牌,准备正面跟血兽硬拼一下。
    但从表面看来,这头血兽虽是邪物,却擅使物理性质的进攻方式,自己的法术究竟管不管用,令张南非常疑惑。
    不过事已至此,怎么样都得试试。
    程思琪姐妹乖乖躲在张南身后,她们都知道继续逃跑是不现实的。
    瞬息之间,血兽猛从树枝冲下,张南也已在锡字牌上写出一个“火”字,准备用先前对付残魂的法术来对付血兽,就在张南拍出锡字牌的同时,一支箭射了过来,一齐命中了血兽!
    锡字牌立马在血兽身上燃起白色火焰,那支箭则射中了血兽长长的脖子。血兽顿时发出一声震吼,倒退了几步。
    两道手电光照射过来,王自力和小伍随即现身,刚才射血兽一箭的人正是王自力,原来他在跑出石洞那会便捡了赵土根两兄弟的弓箭和箭袋,他认为这把弓箭至少有点用处。
    谁知血兽站稳脚步后,又是一阵血气升腾,血气便如蒸汽一样从它全身冒出来,不但弹出了那支箭,张南施展的白火也被它灭了。
    “娘的!这货够硬的啊!”王自力骂了声,一时没了主意。
    血兽挪动四肢,又在慢慢靠近他们。
    这时候,程思琪提醒一句:“它身上的一团团血气,好像会保护它啊!”
    张南忽然醒悟,心想:程思琪说得对,也许这怪物本身并不可怕,只是它满身的血气,让它免受伤害。与其想着对付这只怪物,倒不如先想想如何灭了它的血气。
    张南知道,这头血兽身上的血气等同于邪气,所以必须用到锡字牌中驱魔辟邪的法术。但这驱魔辟邪的法术,又必须用人血完成。
    他一眼望见了小伍手持的小刀,即说:“小伍,你把刀借我用一下,大力,你替我争取点时间!”
    王自力心领神会,冲着血兽骂了一通连他自己都不懂的脏话,又连射两箭,吸引血兽注意。
    同时张南用小刀划破手指,鲜血流淌之下,在锡字牌上写出两个血字——化煞!
    化煞本是风水术语,世上的煞又有千千万万种之多,而煞又分有形煞和无形煞,如水,火,土,风,灯具,电器等等以及一些相关及衍生物质都属有形煞,而邪鬼之类的则属无形煞,通常世人所说的煞一般为邪煞,殊不知还有许多较为温和的煞,每一种煞的化煞方法又常有不同。张南清楚这头血兽应该归入到邪煞之中,因此要用锡字牌专门化邪煞的法术,但这种法术必须用到人血。
    人血向来是驱鬼避邪之物,尤其在没有其他驱鬼避邪之物可用的情况下,可这样张南等于冒了极大风险,毕竟他身处血树林的血咒之中,一旦出现伤口,就会和王自力一样不停流血,除非是破除血咒,否则早晚一死。
    就在王自力与血兽纠缠之际,张南已将血字写在锡字牌上,他准备以血制血,协同王自力一起灭了这头血兽。
    于是他对王自力高声喊道:“大力,你引它过来,我先消除它的血气,你再对付它!”
    张南交代得言简意赅,王自力回道:“明白!”
    此时血兽正不断追逐王自力,王自力东窜西逃,不停躲闪,接着王自力转而跑向张南,血兽同样跟了过去,张南看准机会,叫了声:“大力,低头!”
    等王自力低下头,张南的锡字牌瞬间拍出,两人的配合相当默契,锡字牌又正正好好打中血兽的头部,当即燃起一条条丝带般的黑焰,与血兽的血气交织在一块,惹得血兽连连狂吼。
    等了约十几秒后,血兽全身的血液突然爆散开来,原本的血气已被黑焰吞噬,王自力见张南已成功,并且最好的机会到来,急忙冲到血兽跟前,利用三棱军刺,从血兽的头顶刺落。
    只听“咔”的一声脆响,由于失去了血气护体,血兽不再皮糙肉厚,一下被三棱军刺洞穿了头颅,军刺的尖头,直接从血兽的下巴捅出。
    正当王自力喜不自胜,认为搞定了血兽时,血兽猛地张开血口,一团灼热的血液喷出,命中了王自力的左肩。
    王自力痛得惨叫一声,他的左肩即刻升起一股灼热之气,衣服破碎,皮肉瞬间腐烂。
    张南见王自力被奄奄一息的血兽偷袭,忙奔到血兽身旁,用小刀连刺了血兽数下,血兽才慢慢倒地。
    “你怎么样?”
    虽然收拾了血兽,但王自力肩膀挨的这一下不轻,张南急问道。
    “妈的,还挺疼啊!”王自力咬牙苦笑一声。
    张南对王自力相当了解,知道一般的疼痛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如果连王自力都叫疼,那一定是疼到无法想象。
    此时王自力肩膀受伤的地方几乎皮开肉绽,面积比一个手掌还大一些,伤口不断流出深红色血液,还伴有股烧灼气味。王自力的一张脸涨得通红,默默忍受。
    每个人都非常着急,程思琪欲哭无泪地说:“怎么办啊老师,王警官这样的话……这样的话……”
    张南明白,这么大的伤口,如果一直不停流血,后果不言自明。包括他自己手指上的伤口,换句话说,只要血树林的血咒不破,他们非但出不去,最终还将死在血树林内。
    “走,我们回血池,我要做法破了那道血咒!”张南直言。
    于是,一群人又钻入石洞,匆匆赶回石厅。
    石厅中央的血池依然沸腾,扑鼻难闻的血腥气伴随雾蒙蒙的蒸汽,甚至刺痛到他们眼睛。
    王自力由小伍搀扶,全身乏力,面色惨白,程思琪和程秋娜不断地给他擦血,刚在溪流清洗干净的棉布,很快又被染成一团红色。
    张南与他们保持距离,一人站在血池边上,稳定心神,尽量不被王自力的事干扰。接着一下掏出四块锡字牌,每块写上一个“降”字,意指降伏邪魔,并分四角插在血池边上,将血池包围在内。
    随后他闭上两眼,开始轻声念咒。起初血池不为所动,但等张南念咒的速度越来越快,嗓音越来越大时,血池内的血逐渐沸腾起来,还形成一个偌大的漩涡,甚至扬起一道强风,把张南吹得站立不稳,但他坚持站定,连续不断地念咒,像是正与某股力量进行抗衡。
    过会,池中的一条条血水向上窜起,于半空中再溅开,仿佛盛放的烟花。张南依旧保持直立,任凭血水溅他一身。等到血池翻腾到极点时,张南快速取走墨镜,睁开眼,一道薄纱般的光芒,射入池中,血池立即爆散,飞溅的血滴几乎洒满了整间石厅,甚至沾到了洞顶。
    几秒后,一切归于平静,血池不再沸腾,浓重的血腥气也消失了。张南重新戴上墨镜,瘫坐在地,这次施法,耗费了他大量精力。
    “结束了?”小伍愣愣问,他实在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是啊,好像跟刚才不一样了哎。”程秋娜也说。
    这时候,程思琪注意到王自力伤口的血不再流了,欣喜地说:“你们看,王警官伤口的血停了!那道血咒肯定被老师给破了!”
    听程思琪这样说,张南也看了眼手指,确实不再流血了。
    血咒一旦被破,各种血咒引起的诡异现象随之终结。
    张南长叹口气,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虽然很累,但他感觉非常圆满。不过遗憾的是,直到现在还未掌握真正有价值的线索,给树林和长寿村下血咒的人是谁,令孙玉梅怀孕的人是谁,孙玉梅又是如何怀孕的,长寿和尚是何方神圣,都还是一个谜。
    他们暂且消除了危机,却未解决问题。
    王自力等人来到张南身边,虽然不再流血,但王自力的伤势依然很重,面色还很苍白,他吃力地问张南:“血咒破了吧?”
    张南点点头,也没有显得太兴奋。
    众人望向血池,池中的血水已是所剩无几,大部分都溅到了外面,所以能分辨血池的整体构造。在用手电照射过程中,小伍忽然发现血池中间似乎有块凸起的东西。
    “这是什么?”小伍凑近一步问。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不约而同地踏前几步。
    那东西呈黑褐色,一个成年人左右的大小,横卧在地,与石厅满是岩石的风貌格格不入,因此它绝不是岩石。
    “像是个盒子。”程秋娜说。
    “笑话,有那么大盒子吗?”小伍呛程秋娜。
    “走去看看不就得了?池里的血现在应该没问题。”王自力提醒。
    张南心想也是,血咒已被他破了,血水已与一般的水无异。
    随即他们踏入池中,发现池中剩余的血水只到他们膝盖,然后再一步步走向那黑褐色的东西。在慢慢靠近过程中,张南率先看清眼前事物,说:“那是口棺材!”
    “棺材?”小伍惊呼。
    “而且……还是一口……人形的棺材……”
    说这话时,张南已站在那东西跟前,正用手触摸。
    其他人也看到,这东西确实是口木制的棺材,呈人形的形状。人形的头很圆,没有头发,嘴唇肥厚,嘴巴又大,还在咧嘴微笑,上半身没有穿衣服,下半身穿一条类似现代七分裤的布裤,两手放后背,姿态像是快准备跟人鞠躬似的。
    即是说,血池之内,竟然藏着一副人形棺材!
    张南心头一震,他忽地想起,人形棺材自古以来便是邪物的象征,甚至是术士界的禁忌之物,可用以封存灵魂,灵魂转世,还可用于施展交命,借命,换命等邪术,而且对施术者的要求极高,未经刻苦修炼过的术士,根本不能驾驭这种道具。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孙天贵会换命的邪术了。”张南说。
    “为什么?”王自力问。
    “一定是有人教给了他,而那个人,就是这副棺材的主人。”
    “人形棺材?那是什么玩意?”王自力感觉好奇。
    “能够运用这口棺材的人,区区的换命邪术,根本不在话下。”张南没有回应王自力,自顾自说着。
    “这棺材到底干嘛用的啊?”小伍也问。
    张南默默打开棺材盖子,棺材内漆黑一片,即使用手电光照射,同样漆黑,仿佛无穷无尽的星空一般,而且盖子并不严密,棺材躺在血池之中,内部却不见一滴血水。
    张南一下感觉到了棺材内残存的神秘气息,他不确定这股气息究竟在这人形棺材内深藏了多少年,只知这股气息相当不简单,而且包含了一种强大的怨念和诉求。
    “可以用来做很多事。”张南才想起来回答小伍。
    “比如呢?”小伍追问。
    “灵魂转世。”张南回道。
    “啊?”小伍对这类玄乎的术语实在感到头疼。
    “我有个猜想,但没有太多依据的支持,更多的是直觉……”张南又说,“孙玉梅应该躺进过这座棺材。”
    “哦?”王自力一愣,“你是说……孙玉梅先走进血池,再藏到棺材里?你别忘了,你没做法的时候,血池中还都是血水。”
    “是啊。这口棺材不简单,假如不是血水全洒到了外头,我们也不可能发现它。有人故意把它藏在血池内……你们想想,血池是在一座石洞的深处,洞外又有瀑布,瀑布还在血树林中,几乎是对它一层层的保护。起初我以为那头血兽是为了守护这座血池,现在我明白了,血兽真正要守护的,是这口人形棺材。”
    “也对,否则不必那么麻烦,把棺材藏在这种地方。可问题是,棺材里也没啥东西啊,不是空的吗?”王自力又不放心地瞧了一眼。
    “现在是空的……”张南再次用手摸了摸棺材,“但之前不是。”
    “之前有什么?”
    “我不确定,我只知道那股残存的怨念还留在里面。我觉得应该是有人……或者说某样东西……从这口棺材里出来了……”
    回到血树林,他们顿时发现一道奇景,原本一棵棵血树,竟然集体恢复了本来面貌,树木不再滴血,血色也全部消失了。
    不止血树,就连围绕树林的血雾,也已完全驱散。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安然离开树林。
    天色仍是乌黑,树林里冷飕飕的,但他们却有一种拨开云雾见晴天的感觉。
    程秋娜长吁口气,说:“哎呀……终于可以离开这了。”
    张南看了眼满脸憔悴的程思琪和程秋娜,心忖让两个长年生活舒适的都市女孩陪他到这种地狱般的地方受苦受难,十分过意不去。
    好在除了王自力外,其他人还算无恙。但王自力的伤口必须尽快处理。
    众人慢慢走出血树林,沿一条竹林小道,回往长寿村。
    沿途他们看见好几具村民尸体,有在树林内的,有在树林外的,全已流完了血,干瘪得不成样。张南叹道:“这些村里人的血咒期限到了,谁都救不了他们。”
    说完,张南脸上浮现一丝凄凉。
    他很想给这些村民寻个地方,好好安葬,但他还有许许多多事要做,实在没有时间。
    他又突生感慨,心想:这些人尽管长寿,可生不如死,而有些人的寿命即使只有短暂的几十年,获得的幸福和快乐却远远超过他们,如果把两边情况清晰地摆在每个人面前,让人一出生就拥有选择权,结果会如何呢?
    迟疑半晌,他给了自己解答:应该多数人会选择后者吧。
    也许因为过度劳累,他们走上好久,才回到了长寿村。
    此时长寿村灯火暗淡,毫无生机,几具年迈的,行动不便的老年人尸体横在路旁,同样鲜血流尽,活像一具干尸。
    “我是觉得,对他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王自力蹲下身,仔细端详几位老人尸身。
    张南发觉王自力正跟他思考同一个问题,回道:“嗯,这算是一种解脱,可能连他们自己都期待这一天快点到来。”
    他们又回到老鱼头家,老鱼头家的一排房屋皆已变得空荡荡的,一时显得非常凄凉。厨房里有些剩饭剩菜,他们肚子都很饿,但不太敢吃。
    从客房取出行李后,程思琪庆幸般说:“好在东西全在,一样不少。”
    小伍站在廊道上,正用手机跟扈村的小毛医生联系。
    “喂,你小子在哪呢?”
    电话响几声后通了,小伍急问。
    “我忙到现在,刚要睡觉,怎么了?”小毛回道。
    “行了,那你睡不成了。你赶快来一趟长寿村,这边出事了,我们还有个人受了伤,挺……挺严重的……”小伍说着望了眼王自力肩膀的伤口,“你这边混得熟,快过来给我们安排下。”
    “出了什么事啊?”小毛的语气很惊奇。
    “别问了,一时半会也给你说不清楚,你来了就知道了。”
    “那好……行吧,要不我们就在绝品酒楼门前会合?你还记得路吧?”
    “当然记得!可以。不说了,等会见。”
    放下手机,小伍才想起来,他们的车正好停在那家饭店旁边。
    “怎么说,你让你那同学现在过来?”王自力问小伍。
    “是啊,王队,你看你这伤口不行啊,得处理一下,我再让他给我们安排安排,我们倒也没事,但两个姑娘累坏了,赶紧找地方给她们休息。”
    王自力点点头,不再说话。
    随即他们挪动脚步,打算离开长寿村。
    就在这时,程思琪察觉到一座亮着灯的土房窗口有些异常,像是什么东西,从窗口一闪而过,造成窗内的淡黄色微光忽暗忽明。
    “那边屋里有人?”程思琪疑问。
    “哪边啊?”程秋娜一愣。
    程思琪手指那座土房,其他人跟着注意到了,那座土房坐落在一个略微凸起的小土坡上,房里亮着灯,门前还有根电线杆子。
    小伍带头,他们缓缓朝土房走去。
    当接近土房之际,小伍刚说了句:“哪有什么人啊……”瞬间,一张女人脸,仿佛贴纸一样显现在窗口!
    隔着玻璃窗户,他们清楚看到,有个面颊纤瘦,披头散发的女人,在窗台前微笑凝视他们,那种笑容,令他们极其不适,透出一股不可名状的恶意。
    “喂,有个女人!那个女人……”程秋娜先大声惊呼。
    小伍当即上前,大声问:“谁啊?谁在里边?出来!”
    程思琪忽然捂嘴惊叫:“你们……你们看呐,她没有身体!”
    其实张南和王自力早已发现,窗前的女人只有一颗头颅悬浮,别说身体,连脖子都没有,下巴以下,是由一条黑色的细烟状的物体支撑。
    然而小伍已经冲入土房,同时女人竟又莫名消失,窗内突然弥漫黑色雾气,王自力情知不对,冲小伍大喊:“出来!你小子蠢货吗?别进去!”
    但听“嘭”一声震响,土房房顶全被震破,瓦片如碎屑般四处散落,一道长长的黑烟,高高窜起,黑烟的最高处,便是那颗女人头颅!
    小伍吓得骂了句当地粗话,又叫道:“什么鬼东西啊?”
    那道黑烟在半空旋转飞舞一阵,猛地一个下落,直朝小伍而去!
    小伍吓得面无血色,他做了那么久警察,学的全是对付犯人的手段,而对付这种东西,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危急时,张南掏出一块锡字牌,快速写上一个“火”字,再拍向黑烟,锡字牌立即与俯冲的黑烟撞上,燃起白色火焰,黑烟瞬间被白火缠绕,骤然停止俯冲,悬停于半空当中。趁此间隙,小伍忙逃离土房,土房已然支离破碎。
    很快,白火即被黑烟扑灭,那披头散发的女人发出“咯咯咯”的一阵冷笑,以一种睥睨世间的神态望着他们。
    这时候,站在程思琪身后的程秋娜忽地踏前一步,姿态异常僵硬且机械地走向小伍,还伸出双手,嘴角带笑,同样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张南心头一凛,他顿时发现程秋娜的笑声跟上方的女人一模一样,而且笑得更加刺耳,更加响亮,还流淌口水,他知道程秋娜的心智被蛊惑了,对小伍叫道:“小心!”可小伍此刻的心思全在黑烟女人身上,完全没留意身后程秋娜的变化,反应终究还是慢了半拍,等他问张南小心什么时,猛地一下被程秋娜抓住了脖子。
    程秋娜此举令除张南外的其他人均吓一跳,女人和程秋娜则同时响起毛骨悚然的奸笑声,小伍只感觉脖子越来越紧,一口气提不上来。
    千钧一发之际,张南摘掉眼镜,两眼立时朝黑烟女人射去一道白光,黑烟女人瞧出这道白光的不寻常处,不仅眉头一皱,瞬间收敛笑声,但也不选择躲闪。当与白光触碰的那一刻,黑烟女人发出一声哀鸣,哀鸣声大到响彻四周,并疯狂翻腾。最后,黑烟女人以盘旋飞舞的姿态,不断窜向上空,像是幽灵,又像是恶魔,还叫了声“呃……”,便消失不见了。
    黑烟女人消失的刹那,程秋娜对小伍松开了手,并软绵绵地倒地。
    小伍脸涨得通红,干咳了好几下,上气不接下气地问:“干……干嘛……掐我脖子……啊?”
    王自力摇摇头,显然小伍还没弄清状况。
    程思琪则焦急万分的扶程秋娜起来,欲哭无泪地望向张南。
    张南看了眼程秋娜,说:“没事,她就昏过去而已。”
    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让程思琪吓破了胆,一下连话都说不出。
    “什么情况啊?”小伍终于缓过劲来,急忙问。
    “程秋娜被蛊惑了心智,所以才对你动手。”张南解释。
    张南重新把眼镜戴上,王自力见了后问:“你眼睛受不受得了?”
    “还可以。”
    “刚才那一下,你的视力又变差了吧?”
    张南默不作声,暂时闭上眼睛。
    这些人中,只有王自力清楚,张南的一双阴眼,虽然具有降伏邪魔鬼怪的能力,但每次使用这种能力,便会降低对阳间事物的可见度,直至最后,就见不到任何活生生的东西,映入眼帘的,全是邪魔鬼怪,他眼中的世界,也会变得毫无光明,仅剩黑暗,如同在阴间游荡一般。
    所以张南向来非常谨慎地使用他的阴眼,因为每次损耗,都会让他距离世间美好的事物越来越远。
    “她是谁?”半晌,王自力问。
    “不知道。但我可以确定一点,她是给程秋娜下蛊的人。”张南回答。
    “那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了。”
    “她让我感觉惊奇,居然可以不动声色地蛊惑程秋娜心智,刚才她虽然被我伤了,但如果下次再遇到她,我不一定有把握对付她。”
    “你也吃不消吧?换作以前,你绝对不会让她那样跑了。”
    张南被王自力说中心事,确实,刚才那番缠斗,已令他心力交瘁,如果双方拼个你死我活,首先他未必得胜,再者如果他失败,其余几人都得陪葬,所以与其说他逼退了黑烟女人,倒不如说互相罢手。
    小伍犹在惊魂未定,又没听懂两人对话,不停追问,王自力嫌麻烦,索性让他闭嘴。
    “不管怎么样,我们行踪已经彻底暴露,得尽快离开这里。”张南说。
    小伍立即背起昏迷的程秋娜,一行人赶往绝品酒楼。
    行走中,小伍还对后背的程秋娜开玩笑说:“你可别又突然醒过来,掐我脖子啊!”
    “阿南,我有个疑问,你说刚才那女人……会不会就是孙玉梅?”王自力忽问。
    “很难说。如果是孙玉梅,那她作为阴煞实在有些离谱,居然产生人形面貌。”张南回道。
    “可我觉得,以她刚才的本事,确实有办法做到酒吧那桩杀人案的手法,而且四个被切割面皮的受害者,他们的内脏和脸部也都有烧灼痕迹,像是被刚才那种黑烟烫伤的。”
    黑烟的烧灼气息非常明显,不止张南,其他人也感觉到了。
    谈论间,程秋娜缓缓醒来,一醒来就惊慌不已,几乎从小伍后背跳下身,不停问刚才的女人去哪了。程思琪花了好长时间才把情况跟她说明,安抚她的情绪,她却像记起某件事似的,表情呆呆愣愣。
    “你发现什么了?”王自力瞧出程秋娜的疑惑。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程秋娜用拳头轻轻捶了捶脑袋。
    “那个女人怎么了?”
    “我肯定见过她。”
    张南一下停住脚步,问:“见过她?”
    “在哪?”王自力也急问。
    “哎呀,其实,我早应该想起来了,但以前硬是想不起来,不过刚刚我见她的时候,一下子全想起来了,结果我刚准备说,我就昏迷了!”
    “你到底想起来什么啊?”听程秋娜这样说话,小伍都急死了。
    “那个女人,我不止见过一次!”程秋娜语气斩钉截铁。
    “哪里见过,上海吗?”王自力问。
    “嗯!”程秋娜重重地点点头,“一次在酒吧,一次在医院!”
    “说说清楚,哪家酒吧,哪所医院?”
    “就是我驻唱的嗨摆酒吧啊!而且是在君君出事前一阵子,有天晚上我见过那女人,她一个人坐在角落的位子,也不点吃的喝的,就静静地坐那。”
    “酒吧客人那么多,为什么你会印象深刻?凭你的观察力和记性,应该记不住那么多吧?”
    “我告诉你,我只是记性不好,我又不笨!因为那天很晚了,没几个客人,我在台上唱最后的安可曲,那女人就坐在角落盯着我瞧,特别奇怪的一点是,我们酒吧不允许白板客人,只要进了酒吧的客人,起码要点一份低消套餐,里面有几瓶啤酒,一盘水果,一些花生米之类的,但那女人桌上啥都没有,所以我印象才比较深刻啊。”
    “有没有可能,她喝完吃完以后,服务员给收走了?”张南问。
    “不可能!别的酒吧我不知道,我们酒吧绝对不会在客人还没走的时候收拾桌子,就算桌上的酒和东西全喝完吃完了。”
    张南沉寂片刻,说:“那就是……除了你以外,其他人都看不到那女人。”
    张南这话,把程秋娜吓了一跳,着急问:“不会吧……我当时就撞鬼啦?”
    “别提酒吧了,你说你第二次是在医院碰见她,就是你住院那次?”张南问。
    “对啊!你们还记不记得,我跟你们说过,我住院的时候,走进来一个护士,身上的味道特别难闻,让我觉得很不舒服的?”
    “记得。你还说她闻了你的汤,当时你也说她有点眼熟。”
    “哇!你记性可真好啊,佩服佩服!”
    “现在你想起来了,她就是你酒吧看到的那个女人?”
    “对!也是刚才在小房子里看到的。”
    “那很明显……”王自力摊开手说,“你很早就被盯上了。”
    “这样说的话,在医院下蛊的人,会不会也是她啊?”一直不说话的程思琪问。
    “多半是她。”王自力回道,转而他又对张南说:“我觉得,不止是下蛊,连跟你的那通电话,也是她打的,所以我刚才问,她会不会就是孙玉梅。”
    张南点点头,他也承认,那女人是孙玉梅的可能性非常大,可他又想:如果她是孙玉梅,她为什么要找上程秋娜呢?很明显她不想要程秋娜的命,她一路做了那么多事,用意究竟是什么?
    议论一阵,他们继续前行。
    此时夜路漆黑,风吹得呼呼作响,他们又对长寿村一带不熟,所以走得很慢。走了好久,他们才回到绝品酒楼。
    饭店的门当然关了,周围异常宁静,只见小毛正穿一件十分显眼的白色毛衣,站在饭店门前等候。
    小毛直问小伍:“怎么啦,半夜三更的……出什么事了?”
    小伍嚷嚷:“出事了,出大事了!那破村子把我们折腾得真是……”
    “白天不还好好的吗?”
    “哎哟……我跟你讲,这个事,一般人根本不会相信,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算了,等会我再慢慢告诉你吧,先解决问题要紧,我们现在是又累又饿,还有人受了伤。”
    “好吧。谁受伤了?”小毛开始打量其他人。
    “我!”王自力踏前一步。
    小毛立即检查王自力肩膀的伤口,皱眉说:“伤口很奇怪啊。”
    “那肯定奇怪啊!他本来就是被一个奇怪的东西给弄伤的。”小伍回道。
    小毛也不问具体什么东西,就下结论说:“虽然属于外伤,但这伤口太大,表皮损伤非常严重,而且已经开始流脓,我这边只能给他稍微清理一下伤口,再包扎好,没法处理,得找家医院。”
    “这附近有医院吗?”小伍问。
    “没有。如果有医院,我这种乡村大夫就派不上用场了。”小毛苦笑一声。
    “那先给我清理伤口吧,等明天再说。”王自力说。
    “好,不过在这不行,得找个地方。”小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架。
    “你这边熟,要不你给我们安排吧。”小伍说。
    “熟归熟,但三更半夜的要找地方休息,除了古方长寿村,还真没其他地方。我们这不比你们上海大城市,连家小旅馆都没有。”
    “那你们村呢?咦?你家不就在附近嘛?”
    “我们扈村没有客房出租的,至于我家更不行,太小了,根本住不下那么多人。”小毛尴尬地一笑,显得很不好意思。
    “离这边最近,又有住处的地方在哪?”张南问。
    “最近的就是沥县了。”小毛干脆回答。
    “可沥县离这太远了啊。”程思琪叹口气说。
    “行了,我看也别折腾了,我索性辛苦一点,把你们送到沥县,沥县好歹是个县城,各方面条件都好一些,应该会有医院。”小伍说。
    “那倒可以,但你开车行不行啊?你也累坏了吧?”程思琪关切地问。
    “哎……这对我来说都不叫事,以前我们警队忙的时候,经常二十四小时不合眼的!”小伍略带炫耀般说。
    “你们那叫效率低下,又疲劳工作!所以你看你这办事能力,哪点让人省心?”王自力直冲小伍说,小伍顿时哑口无言。
    “别多说了,走吧。”王自力指了指面包车。
    小毛正想问他要不要去,小伍便说:“小毛,你和我们一起吧,我对这块不熟,再说你还得帮忙处理王队的伤口。”
    小毛犹豫了一会,即说:“那行吧,我陪你们去沥县。”
    “村里没啥事吧?”
    “没啥事,几个病人都安顿好了,再说我一个人住,想去哪去哪。”小毛笑了笑。
    “啊?你没结婚啊?”程秋娜问。
    “没。”小毛笑着摇摇头。
    “那你家人呢?”
    “哎……你真八卦啊!要不你嫁给他得了!”小伍忍不住吐槽。
    “我才不要!我不喜欢他这个类型的。”程秋娜居然一本正经回答。
    “人家还单身,家里人又不在了,一起都是靠自己,生活很不容易的,你以为是你啊,每个人把你惯着!”
    说话时,小伍已经上了面包车驾驶座。程秋娜又不服气地反驳了几句,谁也没当回事,接着所有人一齐上车,往沥县进发。
    车上,程秋娜很快睡着了,车内一时无人说话,张南想起刚才长寿村所见的满地村民尸体,内心忽然一阵凄凉。
    “他们这一辈子过得艰难,到今天算是彻底结束了。但对他们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张南自言自语问。
    “嗯?老师,他们是谁呢?”程思琪不明白。
    只有王自力听出张南的话意,解释道:“他在说那些长寿村的人。”
    “是啊,他们死的……是挺惨的。”程思琪也回想起长寿村那一具具干瘪的尸体,突生感慨。
    “阿南,你说……给那些村里人和树林下咒的人,会不会也是那女的?”王自力问。
    “如果都是那女的做的,那她做的事真是有点多啊。”程思琪插话道。
    “是啊……做的事太多了……但更关键的问题是我们不清楚对方意图究竟是什么。”
    张南用了“对方”一词,显然未将对立面限定在黑烟女人身上。他总隐隐觉得,对方就似一个梦幻的黑洞,黑烟女人也好,血兽也好,都只是这黑洞的一部分。
    “等一下……”这时,小毛说话了,“你们刚提到的那女的是谁啊?”
    “嘿!小毛,我跟你说,有些事啊,还由不得你不信!”正开车的小伍,急着回了句乍听起来莫名其妙的话。
    “怎么说?”
    “你会相信,一个女人,居然是黑烟变的吗?”
    “黑烟?”
    “对,黑烟。你看吧,我就说你不信。”小伍故意卖关子。
    “你们现在的情况,由不得我不信啊!你告诉我吧,我也想知道。”小毛表现得急不可耐。
    于是,小伍把他们在长寿村和血树林的一段恐怖经历,从小毛回扈村开始到他们再度在绝品酒楼前会和,大致讲述了一遍。好在路上几乎没车,小毛不停说话倒也可以缓解困意。
    听完后,小毛半天没有反应,只低头思索,张南暗想一般人确实难以消化这种故事。
    “怎么啦,你信他说的吗?”程思琪忍不住问。
    “我信。”小毛回答。
    “哦?不容易么。”王自力的精神状况不大好,额头微微渗汗,显然还在忍受伤口的痛楚。
    “你们不会一起编这么一个故事骗我,再说骗我有什么好处呢?”
    “这话说得好,到底是兄弟啊。”小伍咧开嘴笑。
    “按你们的说法,现在长寿村那些人……全……”小毛有些难以启齿。
    “嗯,他们都活不成了。”小伍的表情一下变得肃穆。
    小毛又问:“不用报警吗?”
    “报啥警啊,我和王队不就是警察嘛!”小伍想了想,随后补充一句:“不过那边的烂摊子也得有人收拾,明天一早我跟局里打个电话,让他们派人过去。”
    “你怎么跟你们领导解释这件事?”张南好奇问。
    小伍愣住了,缓缓说:“是啊,这事该怎么解释呢?”
    “算了,这事你先别管,我来让人处理。那些村里人的死亡原因我们知道,但司法系统不会理解,要是过度声张的话,反而会造成不良影响。”王自力说。
    张南赞同王自力的话,确实低调处理是目前的最佳选择。
    毕竟他们现在还没有太多头绪。
    如果被证实是某人或某组织利用邪术蛊惑杀人,到时司法系统应该也会勉强接受。
    等车行驶到沥县,已是凌晨三点多钟。沥县正下大雨,马路上不见任何人或车,路灯尤其稀少,显得格外暗淡。
    此时程思琪姐妹都睡着了,王自力在闭目养神,张南也不说话,只有小毛偶尔和小伍闲聊几句。
    小伍直达沥县火车站附近的祝耀旅社,即是他们头一天晚上住的地方,可奇怪的是,当小伍刚停好车,却发现旅馆的门关了。
    “咦?这旅馆关门啦?”小伍摸摸脑袋。
    王自力睁开眼,看了看说:“别管了,去找其他旅馆吧。”
    小伍又开车在火车站附近转悠一圈,出乎意料的是,只要是火车站附近的旅馆,全部已经关门,火车站的大门也关了,连个人影都不见。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回事啊?”小伍将车停在火车站前,没了主意。
    “这地方什么情况?”王自力诧异。
    此时程思琪姐妹先后醒了,程秋娜睁开眼就迷迷糊糊问:“到哪啦?”
    “啊……这不是我们第一天晚上住的地方吗?”程思琪瞧着窗外说。
    “但现在这边的旅馆关门了。”小伍显得很无奈。
    “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但能发生什么事呢……”王自力相当疑惑。
    “你尽可能找个人,问问情况。”张南建议。
    小伍听取张南建议,驾车在沥县城内四处转悠,可确实是一个人影都找不到,反而是油表显示的油量越来越少。
    小伍又将车停在路边,急躁地问小毛:“你对沥县熟吗?到底怎么了?”
    “谈不上熟吧。沥县的人本来就少,很多人搬出去了,城市规划挺烂的,而且鱼龙混杂,所以一到夜晚,街上基本没人。”小毛习惯性地扶正眼镜。
    “可我们头一天晚上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啊,街上时不时能看到个人,火车站附近的旅馆也都开着。”
    “那……有可能是龙帮的人又出动了吧。”
    “龙帮?”王自力一愣,“是个组织吗?”
    “我怎么听着有点耳熟,是这一带的黑团伙?”小伍也问。
    “嗯,算是吧。说白了就是沥县当地的黑社会,在沥县开了好多饭店和赌场,属于这边的地头蛇,没人敢惹。”小毛说。
    “哦,对,我听过他们的事。好像前两年的717纵火案就是他们闹的吧?他们挺嚣张啊,据说敢跟公安的人对着干。”小伍一下想起很多。
    “是的,沥县的派出所,就是被他们攻陷的。”
    “啊?有这种事?那你的意思……这边现在没人管事?”
    “嗯,派出所早在一年多前就被他们攻陷了,那天死了好多人。”
    “哦对,这事我也听说了,我们支队后来也有参与行动的。我记得是那天一大早,沥县的公交车站前突然来了几十辆面包车,总共几百号人,个个手里操着家伙,是吧?”
    “是这样的,那些人冲到街上见人就砍,连警察都不放过。后来省公安厅马上派人下来,跟他们打得天昏地暗,还一路追到山上,结果没想到他们在山上居然设了一些机关陷阱,还造了碉堡之类的东西,公安的人损伤挺惨的。这件事以后,连沥县的政府都搬走了,所以现在的沥县基本处于无人管制的地带。”
    “啊?那后来呢?闹出这么大事,就没下文啦?任凭那些人胡作非为吗?”程思琪非常惊奇。
    “听起来是不可思议,但小伍你也知道,沥县周边都是山路,交通很不方便,再加上龙帮的人实在太凶太狠,又分散在各个地方,想找他们比较困难,公安都吃了好几次亏了。我感觉现在这摊子就是没人愿意管,哪怕上面派军队下来,要把他们灭干净也不容易。”
    “那倒是,像这种具备一定规模的团体组织就是烫手山芋,你不管它吧,它给你闹事,你打算要管吧,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不说,还不一定能管得好。我们也最怕惹到这种事,毕竟让我们管管一般的凶杀案还行,要是大批大批的亡命徒,个个手里还带家伙的那种,说实话我们也怕。”
    小伍说出心声,分析的全是现实问题,张南和王自力都很理解,他们也知道,在中国的边缘地区,这种事时而发生,只是未被媒体公开罢了。
    “照这样看,是龙帮今晚又出来捣乱,所以街上没有人?”张南问小毛。
    “我猜是这样的。”小毛点头。
    “哎……今晚真是倒了血霉,从长寿村死里逃生不说,到这边又找不着住的地方,难不成我们要再开车去玉溪,那也太远啦!”小伍抱怨道。
    “不用去玉溪,我倒知道个地方,可能还有旅馆,是在沥县东口的一个小镇,那边正好也有加油站。”小毛说。
    “草!你不早说?那赶紧走吧,还等什么,你给我指路!”小伍立即脚踩油门。
    按小毛所指的路线,小伍又行驶了三十几公里,才到一个破落的小镇。小镇同样显得萧条冷清,店铺基本都关了,只有一条窄巷子内,还闪着些许灯光。
    小毛忙下车,朝巷子内张望片刻,便给小伍做了停车的手势,意思是旅馆还开着。
    小伍终于松了口气,心想万一连这里都找不到住处,真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
    最主要的问题是,王自力的伤势似乎越来越重,如果不及时处理伤口,可能会有麻烦。
    小伍停好车,他们步入巷子,等到旅馆门前,小伍和小毛率先进旅馆办理开房手续,张南见旅馆门牌上直接写着“旅馆”两字,心想这老板也真够懒的,连店名都不取一个。
    办好手续,交完押金,他们沿一条铺了红毯的楼梯走上二楼。
    “刚我问老板,老板说了,今晚房间很空,基本没什么人住。”小伍边走边说。
    “这是为什么呢?”王自力问。
    “可能跟龙帮的事有关吧。”小毛回答。
    “嗯,老板也说了,这边是龙帮的地盘,让我们晚上没事别出去乱转,危险得很。”小伍补充。
    王自力发出一声冷笑,说:“难不成老子还怕了几个黑帮流氓?在老子手下被逮进去的黑帮大佬,估计都可以排成一个队了!”
    小伍不作声,可这时候,程思琪忽然惊叫一声,愣愣地站在楼梯上止步不前,盯着身后的程秋娜。
    只见程秋娜两眼无神,全身不停颤抖,并且伸出两手,口中轻呼:“血……血……”随即作势要扑向程思琪。
    张南看了眼红地毯,瞬间醒悟,忙拉开程思琪说:“她的花蛊症状又犯了!”
    原来是程秋娜上楼之际,由于极度疲劳,又见大片红地毯,一下想起了长寿村那些中了血咒的村民,便失去理智,开始模仿村民嗜血的动作。
    当程秋娜行动时,张南按住她,再次用曾于王自力公寓用过的那种特殊催眠方法,令程秋娜昏睡过去。
    程思琪抱住程秋娜,眼望程秋娜憔悴苍白的面容,十分心疼,泪水在眼眶打转。
    小伍还以为程秋娜是和黑烟女人缠斗时中的邪,紧张兮兮地问:“怎么回事啊?”
    王自力皱了皱眉头说:“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张南也明白,确实如王自力所说,现在他们一个受伤,一个中蛊,更嫌危机四伏,对方的来头也迟迟没有搞清楚,当下的情况,真是非常艰难。
    分好房间,程思琪留在房里陪程秋娜,四个男人则聚到了另一间房。
    小毛自然是先替王自力处理伤口,此时王自力伤口已出现腐烂症状,隐隐感觉到阵痛,王自力知道伤口非但没有好转,甚至还在扩散,手臂基本抬不起来,但他不想给小毛太多压力,故意强忍着不说。
    小毛先给王自力把伤口清理干净,再仔细消毒,最后用纱布包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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