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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怪道胡宗仁》猎鬼人李诣凡归来,给你讲述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第5页]

作者:李诣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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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学校比我当年来的时候好像要大了不少,而且很多房子都是新修的。起码我高中那会儿来这里踢球的时候,球场是黄土加煤渣,有那么几根野草都稀奇,现在这球场,塑胶草皮,塑胶跑道,看上去可高级多了。沿途还经过了一些说不出是花园还是庭院的地方,有假山,花花草草,还有雕塑和亭子。这儿肯定是个早恋的好去处。走到几栋并排的宿舍楼前,一眼就能区分出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从窗户和阳台上晒着的那些五颜六色的内衣就一目了然了。黄老师指着宿舍楼尽头的一座看上去比较矮小的房子说,咱们这学校,每隔几年就要闹一次关于鬼的传闻吗,学生宿舍也传过,对面那栋矮房子也传过。那矮房子那儿,是去年传出来的鬼故事。

    胡宗仁问那矮房子是干什么用的啊?黄老师说,房子外面一圈是给同学们打开水的水管和锅炉,内侧就是澡堂子。说话间,我们已经快走到了尽头的那栋宿舍楼,这时候正有一些女同学穿着单薄的一副,湿着头发从澡堂子里有说有笑的走出来。胡宗仁嘴里发出一阵吞口水的声音,于是我用眼神警告他,人家可都是小孩子,你赶紧收起你那些龌龊的想法。黄老师接着说,那澡堂子里去年的那段鬼故事可真是吓坏了不少人呢,我还记得当时我们学校有个男教师因为家在外地所以是住在学校的教职工宿舍的,就因为这个故事太吓人,一个月不敢去洗澡,后来脖子上的汗渍都起壳了,为此还在教师圈子里成了一个笑话呢。
    我问黄老师,那后来那个老师怎么样了?黄老师说,跳槽了,这都是去年夏天的事情了。

    走到最末一栋宿舍楼底下,黄老师去敲开了一楼宿管老师的门,我和胡宗仁就站在楼外等着。确实这女生宿舍也不方便进去,我和胡宗仁都是精壮男儿,万一遇上个最近没吃饱的把我们俩扑到了怎么办。很快黄老师就走了出来,说咱们就在这楼下等着,宿管老师上楼去叫那个女学生去了,待会就下来。

    学校里公共场所,而且还是女生楼下,我和胡宗仁都憋着想抽烟。好不容易过了几分钟那个女学生才下来,这是个长得胖乎乎的女孩子,短头发,别了个猫状的发夹在头上,体形虽然有点胖但绝对是野蛮发育的那一类。脸圆圆的,带着一副近视眼镜。从镜片缩小了脸蛋的折射看来,度数应该是不低的。我碰了碰胡宗仁,对他说,你看到了吗,这个小妹妹看上去像是招鬼的人吗?胡宗仁也轻声跟我说,不太像,长得这么福气,跟个人参果似的,一看就是好命的人啊。黄老师接过女生手上的钥匙后,叮嘱她今天就不用去教室了,自己在宿舍温习或是出去玩都行。那女孩子大概很少有黄老师这种年级主任亲自来嘘寒问暖,看得出她很开心,跟老师说了再见后蹦蹦跳跳的走了。
    黄老师拿着钥匙走到我们身边说,那咱们换个地方吧,要不我带二位出去喝个茶?反正这还有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呢。胡宗仁对黄老师说,黄老师你们这附近有没有厕所啊?黄老师朝着那澡堂子的方向指着,说那背后就有个公共厕所啊,有时候宿舍停水,不少低楼层的学生都去那儿上。胡宗仁说好那你等我们一会,然后胡宗仁冲着我吹了个口哨,说咱俩抽根烟,撒泡尿去。

    我也确实急了,胡宗仁烟瘾比我大,他可是早就忍不住了。于是我俩就朝着厕所走过去,尿完以后在厕所外边的地方点上了烟。胡宗仁问我,要是今天晚上我们再去看的时候,发现没找到那个角落里的鬼魂,但这段日子又不会下雨,那怎么办。我摇摇头说,这个还是到时候再说吧,你现在需要担心的不是这鬼的事,而是这件事整个和你们那轩辕会是不是有关系。我抽了一口烟问他,你迟点找个机会再跟那黄老师打探打探,看看究竟是谁把你介绍给他的,如果我有业务转交给你,我肯定要让你知道是我给你带来的业务,这样你不就欠我一个人情了吗,这种不说介绍人,白送人情,谁干啊?
    我问胡宗仁,那如果今天晚上咱们就能把那个鬼魂给抓住的话,你打算怎么处理?胡宗仁最后抽了一口,然后把烟蒂丢到地下踩灭,对我说,抓到了再说吧。

    就在这个时候,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因为我当时是长发的关系,夏天本来就很热,所以我的头皮对于风吹的感觉是特别敏感的。而当胡宗仁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到我的脖子中间,发际线下边一点的位置,好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吹了一口气。

    凉飕飕的。
    第四十章.一把香灰

    如我所说,多年在这个行当里混迹,我对于身边任何不正常的现象都是非常敏感的。当我脖子上感觉到一阵凉意的时候,我先是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还在想是不是什么水滴到我身上了,但那感觉却是吹气的感觉。是刮风吗?刮风怎么会只刮到这么小一点的地方。这些假设和猜测在我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然后我就转头。

    我和胡宗仁是面朝着校外的方向站着的,也就是说,我们俩的身后,就是刚才我们撒尿的厕所。左侧是男厕所,我们就站在外边。于是我对胡宗仁说,你刚才有没有感觉到一阵凉风啊?胡宗仁说没有啊,我说我怎么觉得有人站在我背后朝着我脖子吹气啊。胡宗仁哈哈大笑起来,说你是不是有些神经质了哦,这大白天的,你我又是专门干这个的,哪个小鬼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找死啊。

    我也假笑了一下,但是我还是决定探查一番,之前因为和刹无道之间闹得我身心俱疲,我现在可真是有些草木皆兵了。于是我跟胡宗仁说你就在外边等我几分钟,我还是进去看看。顺便我也提醒他,这厕所里头,往往也算闹鬼传闻的高发地啊。
    说完我就转身进了厕所,厕所里没人,我就挨着一个格子一个格子地探查着。厕所里本来有很呛鼻的味道,所以如果这个地方真的有鬼的话,是很难用气味来分辨的。找了一圈,罗盘指针动都不动,倒是那些厕所门上写的黄色小段子让我看得乐呵呵的。当我正转身出去的时候,迎面就撞上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我大吃一惊摆开架势正打算见事不对就一下无字决打过去了。却听见耳朵里传来一声“哎呦!”的叫喊,看清楚了,才发现我撞上的是黄老师。我这才定了定神说黄老师你可真是把我给吓坏了。黄老师说,我看你们一直没过来,正好自己也想上厕所了,于是就过来找你们了。我说好吧,我们在外边等你。

    随后黄老师带着我们在校外喝茶,然后讲了一些学校的情况,顺便也在我和胡宗仁的追问下提到了不少以往这个学校闹鬼的一些传闻。晚饭他带我们附近吃了大排档,我至今依旧对那家店的红油小龙虾心心念念,爆炒以后再淋上滚油,撒上花椒和孜然,先放到嘴里吸一口鲜美的汁水,再慢慢用夹子把虾肉吃掉,满嘴留香。就这么瞎混到了晚上10点,因为要办事,所以我们都没喝酒,回到学校的时候,除了宿舍区的灯还亮着之外,四周黑漆漆静悄悄的。只是偶尔传来几声蛐蛐的叫声。
    下午刚进学校的时候,我就注意到,进校门走不远就是篮球场,而篮球场再继续走,路过一个转交就是教学楼。早前在教室里看到窗户外的树桠,那是在篮球场和教学楼之间,有一个被围墙围起来的类似堡坎的废地,而黄老师也说这个篮球场和新校门的位置原来并不是学校的,所以学校的范围就只到那个堡坎而已,是因为后来招生情况不错,教学质量也在市内算得上是比较出众的,所以才又征地扩建了校园。我们看到的那些树,就是种在以前学校的围墙边的。

    走到教学楼底下,底楼的大铁门已经锁上了。黄老师因为常常要备课或是批改作业的关系,又是年级主任,所以他手上是有铁门钥匙的。进去之后黄老师从里边锁上了门,但并没有打开走廊的灯,而是摸黑带着我们走到了二楼的教室。黄老师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突然明显的害怕起来。我一直在安慰他让他别担心,我们两个懂行的人在这里,出不了乱子的。他镇定下来打开了门,然后打开了教室里的灯。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我和胡宗仁赶快把靠近学生宿舍这一侧的窗帘给拉上。
    随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到我先前撒下的香灰那里,看看是否有动过的痕迹。香是我们常常都接触到的祭祀用品,也许很多人从小到大祭拜祖先烧过不少香,但可能很少有人知道,这烧香的缘由是什么。香一般情况下三支为一柱,因为三这个数字对于中国人来说有比较特殊的意义。例如事不过三,三顾茅庐,举一反三,三思而行,所以三在中国人的印象里,往往代表着一个极限。就是说,如果超过三了,事情可能就无法挽救或是搞砸了。所以三支香用于祭拜,是对神明的一个极度尊重。而中国流传深远的两大宗教,道教和佛教里,都有点香的习惯,只不过参拜的神明不同,但本质却是一样的。而作为玄学上来说,烧香除了敬重这个含义之外,还有引魂招魂的意思。在玄学上看来,鬼魂闻到香的气味之后,会跟着而来,接受祭拜。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跟我身边的朋友说,如果家里本身没有供佛像,最好是不要在家里烧香。因为或许你是在表达你的尊重,但你并不能知道这柱香究竟给你带来了什么。

    所以我在教室里点香,就是为了让这个地方作为一个点,把香的气味弥散出去。而香灰是焚烧后的灰烬,它的自然属性是属火的,香灰一捏就散,而且中性温和,既可以变得滚烫,也可以粘在身上毫无感觉。所以任何一点来自外力的干扰,都有可能改变它的形态。中国很多农村在家里有人去世之后的第三天,会把停放棺材的那间屋锁上,只留下一个窗户,在棺材四周撒上香灰,这样隔天打开门看见地上的香灰上如果有动物的脚印,则被他们认为是逝者的魂被带走了,可以下葬入土了。这其实是一种相对比较愚昧的做法,正如我早前提到过的鸡脚神,虽然不算很多,但谁也无法保证不会遇到。此处我在窗户沿和门缝里撒香灰也是同样的道理,就是为了看看香灰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印记。
    我先检查了门缝,除了在门外走廊部分有些被风吹走了以外,没有什么别的异常。而转身到窗台边看的时候,我却突然激灵了一下。我赶紧叫胡宗仁和黄老师到我身边来看,胡宗仁凑上来,大叫一声,哇,这手长得可真难看。

    窗台上的香灰,已经被按出了一个手印来。以至于靠墙的地面上,都有洒落的香灰。而在最角落早前察觉到灵动的那个座位上,桌子上出现了一个和窗台上大小差不多的香灰手印。我把我自己的手伸到桌子上对比了一下,那个手印显得比较小,而且靠近腕部的地方是空缺的,所以这个手印看上去缺少了一小部分。但这依旧能够给出一个铁定的事实,那就是在我们走了之后直到我们回来之前,那个鬼魂回来过,搞不好此刻还并没有走。

    胡宗仁看了看桌子上的手印,转头问黄老师,你之前说的,你看到的那个人影,差不多1米6左右高,对吗?黄老师眼睛死死盯着桌子上的香灰手印,尽管他早就接受了教室里闹鬼的事实,但亲眼所见之下,显然他还是有点准备不足。他回答胡宗仁说是,胡宗仁说,能有这么高,而且手还这么小,看样子八成是个女鬼啊。
    接着胡宗仁走到窗台跟前,顺了顺手的方向,然后他对我说,这个鬼魂是从外边爬进来的。果然我凑上去一看,手的方向正好是从窗外抓着窗沿进来的感觉。胡宗仁让黄老师坐在教室的另一侧,而我则开始用罗盘在之前找到灵动的几个地方再一次寻找起来。这次依旧在之前的几个地方找到了灵异反应,指针的幅度稍微大了一些,而这一次,我却再黄老师说的最初他看见这个鬼魂站着的地方,也找到了灵异反应,而且比其他任何地方都更强。

    地上没有东西,甚至连香灰都没有,这个位置距离按了手印的桌子有一米左右,胡宗仁守在窗台边,手里捏着符,罗盘在告诉我,这个鬼魂就在眼前,于是我心跳加速。而因为我看不见它,这则说明了是它不想被我看见,但它也并没有对我做什么,只是这种压迫感让我觉得不舒服。于是我缓缓抬起手,朝着窗台上指了指,然后用眼神告诉胡宗仁,把香灰抓一把扔过来。胡宗仁懂了我的意思,他也慢慢的抓起一把,就在他朝着我的方向把香灰撒过来的时候,我紧紧闭上了眼睛。

    闭眼其实只是为了不让香灰伤害我优异的视力而已。而我在迅速睁眼后,就看见我面前不到一尺的距离,悬浮着一些香灰。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些香灰又突然落到了地上,与此同时,我的脸上突然传来一阵紧绷感,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你刚刚洗完脸,迎面来了一阵冷风,吹得你皮肤收缩的感觉。而我鼻子里也随着这种感觉,感到两股很冷的气流钻进了鼻孔。我突然醒悟到,这种感觉,竟然和下午厕所外我后脑勺的感觉一样。
    这种感觉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紧接着我和胡宗仁就听到一声类似耳朵里突然耳鸣般嗡的一声,教室里我们头顶上的长条形日光灯管开始晃动,接着站在窗口的胡宗仁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推了一把,他一个踉跄撞到了饮水机上,然后我就看到窗户边上的窗帘像是被一股力量给朝着窗户外拉了一下,继而垂下,教室里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窗外的树叶还在哦窸窸窣窣的响。

    胡宗仁站起身来,大声说,不好了,跑了!然后他趴在窗户上左右上下的寻找着,我刚回过神来,立刻对胡宗仁大声说道,胡宗仁,快照相!啊?照什么相?胡宗仁问我,我说你打开闪光灯,对着窗外一阵乱照,快!胡宗仁很快摸出手机就是一通咔嚓咔嚓,直到我站起身来,说好了别照了,估计跑掉了。胡宗仁才喘着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歇了一小会后,他就开始翻看自己手机里的照片,然后无奈的嘿嘿嘿笑了几声,选到了一张照片,然后把手机递给了我。
    第四十一章.女生澡堂

    我把他的手机接过来一看,在他局部放大的区域里,我看见树梢之间有一个将身体大部分遮挡在树干后边,探出半张脸看着我们的女人。五官并不是很清楚,有点半透明的雾絮状,它隔着树干遮住的半边脸,眼睛看着镜头的方向。而因为开了闪光灯的关系,我甚至能够从这个女人的脸透过去一部分看见背后的阴影。但它的眼睛却没有丝毫反光。我说不错它看镜头的那种表情,不知道是在害怕,还是在生气。

    黄老师被先前我们的一番动静给吓到了,他背靠着墙壁,手扶着前后两排的桌子,眼睛一会看看我们,一会又看看天花板上晃来晃去的灯。我对黄老师说,你别害怕,这不还好好的吗?转头对胡宗仁说,幸好我让你照相了,否则咱们都不知道这家伙长什么模样。胡宗仁反问我,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又不是在选美。我说你傻的啊,平日里你这么照相能照到吗?拍到了都算是缘分了,你知道为什么我要让你打开闪光灯照么?一是因为这大晚上的,不开闪光灯你什么都拍不到,二来是因为我当时突然想到,这家伙是要在闪电的时候才给人看见,虽然这相机闪光灯不如闪电那么亮,我也是试试,没想到还真能把它给拍下来。
    胡宗仁的姿势从坐着改为蹲着,他用手摸了摸在地上的香灰,就是他刚才撒到那个女鬼身上的。我对胡宗仁说,你还记得下午的时候,我和你在厕所门口抽烟,我跟你说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感觉背后有人在朝着我吹气吗?他说他记得啊,我说好吧,刚才你撒完香灰之后,那种感觉又出现了,一模一样的感觉,所以我觉得这件事搞不好有关联。胡宗仁问我为什么这样觉得,我说我不知道,我只是直觉认为是这样。因为这个几率实在太小了,鬼这样的东西本来就是很稀有的,如果一个学校里在不同的地方出现了好几个鬼魂的话,那也太罕见了,虽说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但起码我还从没遇到过。即便是同时有好几个鬼,那同时期出现的话,彼此之间也八成有联系才对。

    胡宗仁站起身来,他对黄老师说,那咱们先离开这儿,再去一趟那个厕所吧。黄老师估计是早就不想继续呆在这儿了,听到胡宗仁这么说,赶忙连连点头答应,那样子很像是一只啄米的小鸡。离开教室之前,我还是做了一些必要的措施,我在窗户外头木方子和砖头之间的缝隙处,钉牢了一颗钉子,栓上一小段红绳,红绳的另一头,则掉上一个铜钱。这是在跟路过这里的鬼怪说,拿了我的钱,就别进我的屋子了,那意思,跟行贿差不多。而钉钉子的地方就在之前那个香灰被按出手印的位置下边不远处。因为我和胡宗仁认定了这个女鬼是从窗户这儿进来的,而且我打赌如果此刻我和胡宗仁到窗户下的荒地上寻找的话,也一定能在某些地方找到关于这个女鬼的一些东西。正因为这是必然的结果,所以我们决定先去那个厕所。
    到了厕所门口,因为已经过了学校的门禁时间,所以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已经回到了宿舍里。我们站在楼下,还偶尔能听到楼上女生宿舍里传来的那种嘻嘻哈哈打闹的声音。而管澡堂锅炉房的教职工也都回自己的职工宿舍休息了。我和胡宗在厕所门口,黄老师远远的站在路灯底下,大概他觉得那样能让他心里稍微安稳点。我问胡宗仁,你来还是我来?他说还是你来吧,你罗盘测灵的速度比较快,我跟在你身边,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就马上叫我,我给你盯着。

    尽管有了胡宗仁在边上,我还是有些害怕,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重新在厕所里检查了一番,却什么发现都没有。胡宗仁提议说咱们围着这栋小矮楼找一圈试试,因为没有谁规定鬼魂就只在一个地方出现。于是我和胡宗仁逆时针绕着这栋楼,边走边看,终于在澡堂入口的地方,也就是开水槽边上,找到了一丝微弱的痕迹。

    我对胡宗仁说,这下有了,这里果然还有东西。胡宗仁说,那咱们进去找找。澡堂的门口有一盏路灯,白色的灯光,这也是这栋矮楼唯一一处有光亮的地方。由于澡堂子门口的大铁门已经锁上了,所以我和胡宗仁还必须得从门上边翻进去。胡宗仁先进去,他开始翻的时候,我就用手捏住了挂在门上的锁链和大锁,以免发出声音被人发现了,轮到我翻进去的时候胡宗仁也一样这么做了。进去以后,左侧是男生澡堂,右侧是女声澡堂,因为考虑到那个鬼本身是女鬼的关系,所以我们决定一开始就先到女澡堂里去找。
    尽管半夜溜进女生澡堂里看起来是一件非常变态的事情,但确实是没有办法,这是我和胡宗仁的工作。地上湿漉漉的,应该在早些时候,有不少同学刚洗完澡。因为一直没找到灯的开关,我和胡宗仁也只能用手上的手机当作照明。我一只手端着罗盘,尽可能平稳地在澡堂里搜索着,澡堂的面积是个四方形,周围一圈除了入口处以外,墙上都装上了喷水花洒,而中间则是板凳和放盆子的地方。在四下静悄悄的环境里,我和胡宗仁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耳朵里只听到我们脚踩在水渍上的声音,和有些老化的喷头,缓慢滴水的滴答声。

    围着澡堂走了大半圈,罗盘上的指针突然非常快速的旋转起来。我以前曾经讲过,罗盘指针的原理虽然和指南针是相同的,但因为其作用主要在于天干地支和风水勘察,所以罗盘比指南针来说要敏感很多倍,稍微一点轻微的扰动,就能够引起它的旋转。而从我手上罗盘的旋转速度来看,眼下我们站着的这个地方,就有一个鬼魂,好像并不是在生气的样子,而正因为还没生气就已经转动得如此厉害,这让我心里突然开始发毛。
    我退后了两步,等到罗盘的指针稍微平缓一点,这表示我距离那个鬼魂稍微远了一点,我悄声的跟胡宗仁说,就在这里…就是那儿的那个角落…

    我们此刻站着的位置,位于女生这一侧入口的对角线所指的角落里。我眼睛死死盯着罗盘,用余光扫着四周。这个鬼魂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和胡宗仁轻易看见,但即便如此,我还是让胡宗仁做好准备,然后把手机的闪光灯一直打开,照向那个角落。胡宗仁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迅速从包里摸出一张他平时早就准备好的符,先用嘴巴衔着,接着把手机递给我,让我照着角落的方向,他自己则从腰上的麻袋里取出一把香,大约能有二三十根,然后捏到一起点上,再拆开嘴巴上的符,把符塞到香的把手中间,再紧紧捏住,然后侧着身子,跟贼一样一步一步朝着那个角落缓缓靠近。
    胡宗仁的这一招很早之前他就告诉我,说是在“请香神打鬼”,这已经是要动粗了。符咒是他师门的符,也就是说在道家这一脉他是有身份的,不会让祖师爷不认识。一根香很脆,但一把香并在一起,那就比较结实了。点香后本来也有招魂的含义,而通常闻到香的鬼魂会比没闻到的时候更清醒,也更兴奋。所以不得不说胡宗仁一开始就用这招猛的,我还是暗暗有些担心的。因为照目前来看,我们还没激怒这个鬼魂,胡宗仁这么一搞,却不好说了。

    我并没有阻止他,是因为我确实此刻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如果按照以往的步骤,这个鬼魂先前就逃跑过一次,此刻未必肯乖乖跟着我们走。而胡宗仁从进澡堂开始就一直站在我的身后,直到点上香以后才走到我的一侧来。他一边靠近,一边用手指了指我的罗盘,意思是让我盯紧点,有不对劲就马上说。我跟着在身后,眼看我们离那个角落越来越近,我心里也越来越紧张。手上拿了胡宗仁的手机,所以我也没办法摸坟土或是捏无字决来防范。就在我和胡宗仁距离那个角落大约只有一米的位置,罗盘突然疯了般的转动起来。
    这种转法我以前是领教过的,是属于毫无征兆突然爆发的那种。这只有两种可能性,一是为我们和它已经近在咫尺,二就是它已经开始察觉到我们的敌意了。于是我没忍住大声喊着,胡宗仁!快打!

    胡宗仁早就准备好了,他一把香就劈了下去,我把他的手机用牙齿咬住,同时迅速伸手到包里抓出一把坟土丢了过去。黑漆漆的澡堂里,胡宗仁那一把香迅速落下,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明亮的影子,胡宗仁就这么连续劈打了好几下,他转头大声问我,快看看,打着了吗?我赶紧看罗盘,指针安安静静,轻微的抖动都是因为我的手在发抖。我对胡宗仁说,我不知道啊,指针不动了!而就在我这句话刚刚说完不到5秒钟,指针突然有开始一弹一弹的动起来,这种转动的方式有些像开车的时候,空档轰大油,转速表的感觉。我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心想绝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这个时候,从我们面前传来一阵“哧——哧——”,非常刺耳的声音。
    第四十二章.线索

    那种声音,就好像是有人用手指在沾了水的玻璃或是瓷砖上用力滑动,发出的那种摩擦声。于是我注意到澡堂的墙壁上能够被水淋到的范围里,都是贴了白色的瓷砖的,而手机的灯光照射过去,我看到胡宗仁右手侧墙面的瓷砖上,赫然出现了五道手指在结了雾气的瓷砖面上划走的痕迹,而那个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的。澡堂里先前有人洗澡,瓷砖上肯定是潮湿的,我刚打算开口叫胡宗仁赶紧退回来,而那刺耳的声音突然变大,然后围绕着澡堂一周。就好像有人手划着墙壁非常迅速的跑了一圈一样,澡堂在夜里回音较大,所以那声音非常难听,也特别让人害怕,那声音刚刚一停下,哗的一声,这整个澡堂子里所有没坏掉的喷头,全都喷出水来。

    这水不仅猝不及防地打湿了我们全身,还打湿了胡宗仁的新手机。因为那并不是我的所以我还有点幸灾乐祸。但最重要的,胡宗仁手里的那一大把香,也全被浇湿了。
    我知道不对劲了,那玩意怒了。于是我大声对胡宗仁说,胡宗仁!快跑!于是我们俩争先恐后的朝着出口跑去。根本管不了铁门上的锁会发出多大的声音,就开始爬,依旧是胡宗仁先爬,才刚刚攀上去,铁门就是一阵摇晃,胡宗仁也因此重重摔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铁门外面唯一的一盏路灯,突然开始有些不正常的变亮。看上去就好像电流突然加大一般,接着忽闪了几下。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闪动了大约四五下,每一次黑白交替的时候,我都能隔着铁门,看到门外站着一个脸圆圆的,齐刘海短头发的女人,脸看上去灰白色,眼睛不大,但眼睛下边的眼睑上,也不知道是血还是什么黑乎乎的一团,面无表情。在闪最后一下的时候,我已经看到那个女人已经几乎贴着门外站着,身体在铁门外边,但是头却已经好像穿墙一般伸长脖子到了门内,也就是我们站着的位置,距离我的脸不到一尺。

    那个姿势,就跟最初黄老师形容的那样:身体笔直,但脖子平平的伸长。这个画面的最后一刻,我眼前一黑,啪的一声,顶上的灯爆掉了。
    胡宗仁对我喊道,你让开!因为环境实在太黑,我除了能远远看到同学们在宿舍里的灯光和眼前铁门竖着的铁栏杆的黑影之外,对身边的情况我一概看不清。听到胡宗仁这么一喊,我习惯性地朝左手边侧让了过去。然后我就看见一个黑影从先前我们站的位置,助跑,然后狠狠一脚踢在铁门上,发出一声哐铛铛的巨响。胡宗仁就这么连续踢了好多脚,但那始终是铁门,而且这家伙显然物理是没学好的,他朝着铁门的中间踢,那当然踢不开了。而此刻我们也渐渐适应了这种黑暗,能大致看见周遭物体的轮廓了。

    我对胡宗仁说,你退回来,我们撞门。于是我俩一起助跑,然后以一种类似打橄榄球的姿势,直接朝着两扇铁门闭合的中间、锁住铁链的位置用力撞过去。这才哐当一声,撞坏了锁,铁链掉落在地上。我们俩也因为用力过猛的关系,在铁门被打开的时候脱力跌了出去,狠狠摔了个狗吃屎。

    顾不得疼痛,我们就开始朝着有光亮的地方拔腿就跑。远远就看见黄老师站在宿舍楼底的路灯下,大概是我们跑的动作过于慌张,黄老师看我们朝他跑过去,他竟然也开始转身朝着离宿舍楼不远的学校侧门或是后门跑去。我跑得比胡宗仁快,于是我眼看已经到有光亮的地方了,就呼喊黄老师,说黄老师你别跑了,你跑什么啊!黄老师这才停下来,作为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人来说,他这逃命的功夫还是值得点赞的。胡宗仁赶上我们后,我们三个凑在路灯底下的花台边呼呼喘气,刚才跑动的脚步声比较大,但所幸时间已经很晚了,于是没有谁注意到我们,我们此刻的位置临近学校的后门,里头有个小保安坐在那儿,但小保安看是黄老师,也就没过问什么。
    我低声问胡宗仁,刚才灯爆掉的时候,你看见什么东西了吗?他说他看见了,还打算问我看没看见。我说看样子咱们看到的是同一个画面啊。黄老师问我们看见什么了,胡宗仁和我都没搭理他,只是胡宗仁歇了歇气,咱们先出学校,找个地方坐坐抽根烟,今晚咱们肯定干不了别的事了,我有些事还要问问你,等问完还是先回家去休息吧。

    学校门口周围的商铺差不多都收摊了,只有距离校门有一段路的地方,有个露天的烧烤摊,不少人打着赤膊卷起裤腿,在那儿坐着喝啤酒吃烧烤。我们就也坐下胡乱点了些菜,然后叫了些啤酒,一边喝酒吃菜,一边给自己压压惊。

    胡宗仁把我和他在女生澡堂里遇到的情况大致上跟黄老师说了一下。我们也曾经遇到过不少次鬼有胆子跟我们对着干的,甚至想要来伤害我们的情况,但今天这次遇到的,很显然,它如果想要伤害我和胡宗仁的话,那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她却只是吓唬我们,而且还有点逗我们玩的感觉。我回想起我和胡宗仁在澡堂里狼狈逃窜的模样,还真是觉得怪丢人的。黄老师听了以后,懊恼地喝酒摇头,感觉像是在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破事的感觉。胡宗仁对黄老师说,黄老师,今天在你带咱们去找那个女生拿钥匙的时候,你说那个澡堂子以前也曾经传过鬼故事,学校里还有个老师被吓坏了不敢去洗澡,你还能记得当时那个鬼故事说的是什么吗?
    黄老师回忆了一下说,记得,那件事就是去年上半年的时候发生的,就是在女生澡堂里,起初最早的时候应该是同学们的恶作剧,说是女生澡堂的水龙头一定不要使用靠近最角落里的那一个,据说是有一次有女同学开了那个喷头后,流出来的全是红色好像血一样的水,那个女同学抬头看喷头的时候,就看了一个女人好像鸽子似的蹲在喷头顶上,低头笑着看这个这个女同学,于是那个女同学就吓得慌忙逃走了。但是这件事最早只是在传,是从哪个学生那儿出来的已经没办法查证了。由于传得有点厉害了,学校就派了水电工去检查水管,发现那并不是血水,而是管道锈蚀的锈水,但也没有学生们传的那么夸张,说什么血红的颜色那也不至于。于是学校还专门在澡堂门口贴了一张告示,说是管道锈蚀,请同学们不要以讹传讹。当时那张告示就贴在打开水的地方,大家可以不来洗澡,但总得来打开水,所以大多数人都看到了。等学校把水管都换好以后,这件事在学校的辟谣下也渐渐淡了下来,同时也有那些胆子大的同学进去洗澡,慢慢大家也就忘了这件事。

    黄老师说,但是在那之后没多久,有一个女同学在洗澡的时候,突然发疯般的大叫起来,说不要碰我不要碰我,然后不穿衣服就准备跑出去,却被地上的水给滑倒了,一下子摔下去的时候脑袋撞上了中间放衣服的凳子,就晕倒了过去。黄老师说,这件事当时很多一起在澡堂洗澡的同学都看见了,后来同学们给她穿了衣服送去了医务室。这个女同学从醒来以后就一直拉着身边的同学和老师说,她洗澡的时候冲头发,闭上眼以后在热水淋浴的情况下都能感觉到那种冰凉的手指甲在她锁骨到脖子之间滑动的感觉,一开始还以为是身上爬了什么虫子,于是赶紧睁开眼睛去看,却看到一双白的发蓝的手,正呈爪状在她的锁骨上抠着,然后转头就看见一张圆乎乎的脸,表情很诡异的看着她。于是她就开始大叫,然后就摔到了。
    这件事被当时在医务室的几个同学传了出来,就这样,一度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听黄老师这么说,这仿佛跟我们在澡堂外边看见的那个女人很相似,都是圆脸蛋。于是我问黄老师,她见鬼的地方,是不是入口斜对角上的那个喷头?黄老师说好像是。我又问,那个女同学看见的鬼影,除了是圆脸以外,是不是还有齐刘海和妹妹头?黄老师说这他可就不清楚了,因为他也很很多人一样,只是听说了这件事,也没当真。

    胡宗仁问黄老师,那现在还能够联系到当时这个女学生吗?黄老师说那件事以后没多久就转学了,是上一届的毕业生了,就是现在我们高四这群孩子的同年级学生。黄老师还说,这个女同学平时就不是那种很乖的学生,社会交际比较复杂,常常跟校外一些不好的孩子在一块玩。在学校也经常充大姐头,还常常欺负别的同学,所以同学们多数都不怎么喜欢她。听说就是她在澡堂摔到的那天,在进去澡堂的时候还欺负了班上的一个女同学,就是刚才我们去拿钥匙的那个,我们班的生活委员。
    黄老师这句话一说出来,我和胡宗仁正打算凑到嘴边的酒瓶就停了下来,然后我们俩一起望着黄老师。黄老师大概是说道这里后,加上我们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于是他好像是也想到点什么。

    胡宗仁放下酒瓶,对黄老师说,看样子咱们明天还得问问那个胖乎乎的女孩子了。
    第四十三章.被欺负的同学
    事实上,我和胡宗仁想的完全是一样的。我们这行都知道一件事巧合的重要性,但绝对没有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巧合,那就不是巧合了,而是必然有着关联了。谁会倒霉到次次都跟这些乱七八糟事情凑巧碰上?又不是柯南!

    我和胡宗仁都认为,最早目击这整件事情的、黄老师班上那个生活委员,一定在这整个事件中,是个关键!

    尽管这还只是猜测,但也是基于经验的猜测,应该是错不了的。当天黄老师就答应我们,第二天礼拜天的时候想办法把那个女学生给约出来。只是他担心这么一来的话,就会让这个女孩子被吓到,会不会影响到学习成绩之类的。我对黄老师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这件事不搞清楚的话,将来受影响的可绝不止这一个同学。学校里闹鬼的传言若是不停止的话,后果会越来越严重的,况且,这还不是传言。

    吃完东西以后,我们就准备各自先回家了。我和胡宗仁身上都湿漉漉的,虽然夏天烘干也挺快的但黏糊糊的始终不舒服。我的车停在杨家坪步行街的,而我们三个也都喝了酒,加上黄老师家也住在步行街一带,于是他就打车把我和胡宗仁送到了杨家坪。我喝了酒没办法开车,到了杨家坪后我和胡宗仁就分别打车回家了。我们大家约好,明天的中午午饭以后再碰头,因为来早了没什么意义,还耽误睡个懒觉的时间。
    我当天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彩姐还在玩电脑,她看见我回来了,于是就问我,胡宗仁没什么事吧,你们事情办好了吗?我告诉彩姐他好着呢,除了受了点损失之外。彩姐问我什么损失,我怎么可能轻易告诉她胡宗仁那湿漉漉的手机都还在我身上呢。

    第二天睡了个自然醒,中午在家煮了面,就按照约好的时间出发,我先去了杨家坪把我的车给开走,这一天一晚的停车费还真是不少。途中接到胡宗仁用付韵妮的手机打来的电话,怒骂我说我贪污了他的手机。大约2点半的样子,我们三个在学校门口碰了头,胡宗仁成了最晚到达的那个。

    黄老师又带着我们去了女生宿舍楼,把那个女同学给约了出来。黄老师先是把钥匙还给了这个女同学,然后就让她跟着我们一块去黄老师的办公室。女学生有点惊慌失措的感觉,她大概是觉得年级主任把自己带到办公室是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所以当我们走到办公室以后,黄老师让她找地方坐下,她也依旧战战兢兢的不敢坐。
    胡宗仁开口对女生说,妹妹,你别害怕,今天黄老师找你来,主要是因为我们有些事情要问你,你先坐下吧。那个女孩子看着胡宗仁又看看我,很显然我长得比较像好人,我是指相对于胡宗仁而言的话。女孩子坐下了,黄老师对他说,罗小雪,今天找你来还是因为上次你说你晚上下了自习锁门的时候看到教室里有人影的事情,这两位是我代表学校专门请来处理这件事的人,所以,你有什么知道的情况,就一定要据实回答。

    罗同学听黄老师这么说了,原本在自己脑子里一直认为是幻觉的事情仿佛突然被证实了,她看得出非常害怕,这大热的天里,她开始用手搓着自己的膀子,好像很冷似的。胡宗仁对她说,你还记不记得一年多以前,那时候你还在念高三的时候,有一次你们楼下那澡堂子女生这边有个女孩子说见鬼了然后摔到撞晕了?罗同学说她记得。因为那个晕倒的女同学就和她一个班的。胡宗仁继续问她,听说那个女同学在学校似乎是风评不大好的一个学生对吗?罗同学说,其实那个女生也没什么特别大的毛病,就是平日里有点目中无人,喜欢欺负其他女同学罢了。胡宗仁问她,怎么个欺负法。罗同学说,就是谁要是稍微惹到了她,她就会带着她玩得好的另外几个女生到宿舍里堵别人,有时候骂几句都是轻的,好几次她就因为看别人不顺眼,就在人家宿舍里几个女孩子强迫人家跪下,然后轮流扇耳光,为这事,学校还处分过她。
    我插嘴说,这妹子还真是挺欠揍的哦。胡宗仁说,那是因为她没遇到我,否则保证给收拾得跟个猫似的。胡宗仁转头接着问罗同学,说听说那个女孩子出事的当天,你们俩之间发生了一点矛盾是吗?罗同学低下了头,开始玩自己的手指。胡宗仁宽她的心说,你别担心,我们这次来是私事,你尽管回答就是。罗同学才说,那天就因为自己在公共走廊上晾刚洗好的被单,因为宿舍阳台太小了根本晒不好,所以就晒在走廊上。但是那刚洗好的被单湿漉漉的,那个女生路过的时候,滴水不小心滴到了那个女生的身上,于是她就把罗同学的被单给扯到地下还踩了几脚,弄得脏兮兮的,还一边踩一边大声骂是那个傻逼把被单晒在这地方的。罗同学心里有些委屈,对那个女生说不过就是几滴水而已,你何必这样糟蹋别人辛辛苦苦洗好的东西呢。就因为这句话,那个女孩子又发火了,说她还轮不到罗同学这样的土包子来教训,叫罗同学不要跑给她等着。

    罗同学接着说,等那个女生走了以后,自己虽然委屈,但是又把被单洗了一次,然后同宿舍的室友都劝她说,要不要先报告给老师,否则要真被欺负了怎么办,罗同学说不用了,一点小误会不至于吧。胡宗仁一拍大腿大声说,至于!太至于了!这王八蛋小女孩!胡宗仁太容易进入别人的世界了,所以也就一辈子都活在人家的故事里。罗同学接着说,果然午休时间过后,大家都准备去上课了,那个女生带了好几个其他女生就来罗同学的宿舍里堵她来了。罗同学本来是区县来的,父母都是乡下人,她自己也比较文静老实,于是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她还是跟那个欺负人的女生道歉了。但是人家不依不饶的,不但抓着罗同学的头发扇了她好几个耳光,打得嘴角都出血了,还把走廊上人家罗同学刚刚才重新洗好的被单又一次扯下来,踩得脏兮兮的,然后扬长而去。
    罗同学说到这里的时候哭了起来,感觉这件事很委屈似的。我虽然不大明白女孩子之间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但是以我的个性,如果我是罗同学的话,估计那个女生应该会被我整得这辈子听见我的名字就会害怕。换成胡宗仁的话估计更可怕,因为这家伙满脑子都是些变态的想法,如果有人这么欺负胡宗仁的话,胡宗仁应该会把她给卖到那些偏远山村去吧。罗同学说,当时宿舍里还其他同学都还在,大家都说这种事一定要报告给学校了太欺负人了之类的,但是罗同学还是忍了下来了,她说,一是希望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二是害怕自己报告以后,又被报复。罗同学说那一个下午她上课都心不在焉的,很难集中精神,那是因为受到欺负的关系。结果就是当天,那个女孩子就在澡堂子出事了。

    罗同学说,那天之后,关于澡堂子有鬼的传闻就出现了,她自己本身并没有很相信,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子是多行不义了,就当是老天爷在代替自己惩罚她了,此外,她自己对这件事并没有很在意。

    罗同学说,那件事出现以后,大家关注的焦点全都变成了这个女孩子怎么怎么遇到鬼了,都神志恍惚了,好可怜啊之类的,但是很少有人会在这个当口想起这个女孩子实际上平日里老是喜欢作恶,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当别人都在对这件事议论纷纷的时候,罗同学却觉得这就是报应。胡宗仁问罗同学说,那之后呢,你们黄老师说这个女孩子没过多久就转学了,你们知道她转去哪里了吗?罗同学摇摇头说,在那天之后,这个女同学就被学校劝她自己在家里安心调养一段日子。所以从那天之后,她就完全没有见到过这个女学生了。而是直到大概一个多月时间以后,她才听别的同学说起这个女学生转学了,连宿舍里的被褥枕头等东西,都是她的几个玩得好的女生帮忙收拾的。
    胡宗仁看了我一眼,又接着问罗同学,那前阵子你锁门的那天晚上,打雷下雨,你看到的那个人影,之后你们黄老师也看见了。我们来这里调查的时候,也确实在你们俩说的那个位置发现了比较明显的灵异反应,但是有一点我不太明白,我们除了在你们说的地方找到了之外,还看到最后一排角落里的那个桌子上,有一个香灰手印,凳子上也有反应说明这个鬼魂曾经在那个位置上坐过,你能跟我说说这个位置上的那位同学的情况吗?就是最后一排靠窗的那个位置。

    罗同学一愣,说那个位置就是我的呀。
    第四十四章.善始善终

    罗同学这句话一说完,我和胡宗仁都惊讶了,这么长的时间以来,我们竟然没有向黄老师打听下那个位置坐的是谁,甚至连黄老师自己也没有想要告诉我们这个位置其实就是罗同学的位置。于是我摊开双手,问黄老师说,这个罗同学的位置你为什么早不告诉我们?黄老师无奈的说,一个班上学生这么多,而且他又不止教一个班,记不住。

    好吧,事到如今,也犯不着再去埋怨谁了。而这接连的几件事串联起来,更加佐证了我和胡宗仁先前的猜测,果然跟眼前这个叫罗小雪的有关系。否则怎么可能我们两个陌生人调查这件事的时候几乎遇到的每一个线索都跟她有着或多或少的关联呢。想到这里,胡宗仁拿出他那个因为进了点水而导致屏幕有点变色的手机,找到我们前一天晚上在教室里拍到的那一张有鬼影的照片,胡宗仁努力调整到比较容易看清楚的程度,然后把手机递给罗同学,接着对罗同学说,我们觉得这个鬼魂可能跟你有一定联系,你仔细看看,你锁门的那天晚上见到的鬼,和照片上的这个是不是同一个?

    罗同学结果手机,认真看了看,我注意到她的脸色和眼神从起初的不知所措,变成了惊慌失措。然后她突然受惊吓般地“呀~”的一声尖叫,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从板凳上站起来,躲到了一边。而随着她捂住耳朵的这个动作,胡宗仁的手机也再一次摔到了地上,后盖摔掉了,电池也掉了出来。
    胡宗仁翻了翻白眼,看得出他很不开心。我赶紧问罗同学,你这是什么情况,就是同一个吗?罗同学惊魂未定的说,这个…这个女人…我认识,是我姐姐啊!

    我疑惑的问罗同学,你姐姐?你姐姐已经去世了吗?她说是的,已经去世好几年了。我说你确定这是你姐姐?你姐姐的鬼魂怎么会跟在你身边?与此同时,我脑子里开始回想头一晚在澡堂子的铁门那儿,我和胡宗仁短暂间看到的那个鬼影,脸型和发型上来看,的确和眼前这个罗同学有那么几分相似。而我很快也想通了,当初罗同学被另一个女同学欺负的时候,澡堂子里出现的那个把女同学吓得摔倒的鬼魂,就是罗同学的姐姐,它是在帮妹妹向那个女生报复。

    这一切像是一个指引一般,先是鬼魂故意在教室里让自己的妹妹和老师看见,继而才有了我们帮忙寻根问底的事情。于是我赶紧走到罗同学身边,拍着她的肩膀把她重新带回到椅子跟前坐下,让她冷静下来,告诉我关于她姐姐的事情。
    罗同学告诉我们,她姐姐比她大了三岁,当时她自己还在念初三的时候,姐姐就已经是高三的学生了,是她们老家那个小镇上的高中。而在那一年母亲身体突然因为过度劳累而变得很不好,家里本身经济条件也不宽裕,父亲在镇上给人开摩的维生,母亲在生病之前就在家种地喂鸡喂猪,母亲倒下以后,家里为了给她治病,几乎花光了家里全部的钱。而当时姐姐准备高考,妹妹又在准备中考,都是特别紧张的阶段,也是最花钱的时期。于是罗同学的姐姐就跟家里人说,妹妹岁数还小,家里的活也帮不上很大的忙。初中的学杂费用比高中要少很多,她自己反倒成了这个家里最大的经济负担。而自己已经长大了,家里有困难就不该只想到自己,于是顶着全家人的反对,姐姐在高考那年毅然决定辍学弃考。为家里剩下自己念书的那一部分钱,就能给妈妈治病了。

    罗同学说,当时全家都不同意,但是姐姐很坚持,也就只能由着她去。姐姐退学后实际上并没有让家里的经济负担有所缓和,只是在母亲没办法劳作的时候,她顶替了母亲而已。而罗同学则为了不辜负姐姐的一番苦心,努力念书,考上了重庆主城区的学校。
    就在考完放假的那段日子,两姐妹聊天,说了很多憧憬未来的话。姐姐告诉罗同学,自己在没辍学的时候,理想是考上北京的一所大学,因为她从小就渴望得到一份媒体行业的工作,但是既然现在自己没办法如愿了,就把这个愿望寄托在了妹妹身上。她对妹妹说,你就是在代替我念书,替我完成我的梦想吧,这就是对我放弃学业最大的慰藉了。

    罗同学心里知道姐姐为了这个家放弃了自己憧憬的生活,所以她一直非常努力。而在家里,母亲已经失去了劳动能力,在家里父亲就负责赚钱维持母亲的医疗费用,姐姐就种地喂猪,一边能给家里增加点粮食和收入,这喂鸡和喂猪,遇到行情好的时候,还能让家里人迟点有营养的东西。但是就在罗同学上高一第二学期的时候,家里的猪窝没有锁好,猪儿跑到了山里。那天姐姐冒着打雷下雨去山里找那只猪,因为这只猪能卖不少钱,家里现在已经承担不起这个损失了。却因为天雨路滑的关系,摔下了十几米高的山崖。

    罗同学说,虽然那山崖并不是很高,而且是个斜坡,一般来说摔下去无非就是受点外伤,但是不凑巧的是,姐姐摔下去的时候,不偏不倚的,摔到一根冒起来的树桠上,比较尖锐,直接就刺到了姐姐的腹部。罗同学说,那地方离家里本来不算远,但是姐姐伤势很重,流了很多血,就晕倒了。而等父亲回来的时候,雷雨已经停了。看到女儿出去找猪还没回来,就带着人打着手电筒上山去找,结果找到的就已经是女儿的尸体了。
    罗同学说道这里的时候就伤心的哭了起来,不难看出,这两姐妹的感情是肯定很好的。罗同学说,因为自己那时候在重庆上学,又马上要期末考试,家里人担心影响她上学,于是就暂时瞒着她没告诉她,自己在农村老家把丧事给办了下葬了。等到罗同学考完,高高兴兴回家找姐姐的时候,才发现她走的时候健康开朗的姐姐,回家却变成了一个立了墓碑的小土包了。

    罗同学告诉我们,当时她完全不能接受这件事,甚至还怨恨起自己的父母,埋怨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实情,以至于自己连姐姐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她说,这是她活到现在最大的一个遗憾。因为姐姐死得很突然,所以没什么遗言交待。家里人就把姐姐生前的一些东西,就统统给了罗同学。罗同学觉得自己看到姐姐的那些衣服心里难受,就统统没有带到学校来,姐姐以前念书时候的文具盒和钢笔,自己倒是带来了。

    胡宗仁插嘴说,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在用钢笔?罗同学哭着说,那是姐姐的东西,不管怎么样,自己也是一直在坚持使用。但是却在念到高三的时候,那支钢笔却不见了。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但我没说出来,而是让罗同学继续说下去。罗同学说,钢笔丢了以后,自己找了很久没找到,也没别的办法,学习又很紧张,只能暂时不找了。而就在那一年的高考时,她考完以后发现并没有自己平时发挥的水平那么高,属于失常的考试。等到成绩单下来之后,会根据成绩来选报志愿,罗同学虽然知道自己的分数报考姐姐曾经梦想的大学有点困难,但是她还是试一试的填了这个大学。
    果然现实还是残酷的,罗同学因为坚持这一个志愿,她落榜了。黄老师插嘴说,当时她落榜以后老师们都觉得可惜,因为她完全可以换别的一流大学读。但是罗同学坚持复读一年,重新再考。就这么着,她才念了高四。

    胡宗仁说,他知道了,姐姐一直跟在妹妹身边,就是为了陪着妹妹一起考试,考上梦寐以求的大学。妹妹第一年失利了,它也就跟着留下来了。我也对罗同学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姐姐当时是属于突发情况死的,而且在这家里她除了关心长辈之外,还把自己的梦想寄托在了你身上,这种突然的死去有可能会怨气很重,再加上你之前被人欺负,你姐姐应该就是气不过才帮着你吓唬了那个女生,但是却因此造成了她自己的怨气更重。我苦笑一声,指着胡宗仁对罗同学说,不瞒你说小妹妹,昨天晚上我和这家伙还吃了你姐姐的苦头呢。

    我告诉她,你姐姐之前一直没让任何人察觉,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一直附身在你带来的那支钢笔上。直到你钢笔丢了,她找不到你了,所以才会直接以鬼魂的方式跟在你身边。你告诉我,是不是在那个女生欺负你之前,你的钢笔就已经丢掉了?罗同学说是的。
    我又对胡宗仁说,她姐姐死在雷雨交加的时候,而且死亡之后才被人找到,这原本是属于曝尸了,我觉得这就是为什么她的鬼魂只在打雷下雨的时候才出现,应该不仅仅是夜里,只是你们发现她的时候,是在夜晚罢了。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多了。我告诉罗同学,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你能够给你姐姐写 ,把你想要跟她说的话尽量多的写上去。我给你半天的时间,因为既然知道了你姐姐现在未能离开,今天,我们也要把你姐姐送到属于她的地方去了。罗同学哭着问我,是不是写完这封信,姐姐能看到。我说是的。她又问我,那是不是从今往后,自己就再也没办法感觉到姐姐在身边了。我迟疑了一下,说是的。不过会有其他东西来替代你对姐姐的思念的。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黄老师就在办公室里安静的陪着罗同学,罗同学开始长长地给姐姐写了 。而我则带着胡宗仁走到教学楼的背后。在转角的时候,我对胡宗仁说,你相不相信,我们能在这块荒地里找到那支钢笔。胡宗仁点点头,然后笑着跟我说,我就知道你打的这个主意。
    我和胡宗仁差不多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几乎翻遍了这块荒地里的每一个角落,也用罗盘探测着鬼魂的痕迹,在于在天快要黑掉的时候,在泥土里找到了已经埋了小半截的银色钢笔。我们能确认这就是罗同学丢掉的钢笔,因为笔上有些微灵动,那就错不了。至于是怎么丢掉的,这恐怕谁也不知道。捡起笔以后我用纸巾擦了擦,虽然是不锈钢的,但是还是因为长时间风吹日晒,变得有些破败。接着我换了一张干净的纸巾包好,然后带走。我们直接出了校门,去校外买了些吃的,给黄老师和罗同学也带了一份。剩余的时间,我们就一直安静的在黄老师的办公室里,等着罗同学把信写完。

    直到晚上9点多,罗同学才写好。她把信递给我,我看到上面有很多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的痕迹,我知道她一定是哭着把信给写完的。而罗同学那红起来的鼻子也证明了这一点。我没有看信的内容,这想必是姐妹俩的交心话了,于是我折好,递给胡宗仁。胡宗仁带着大家回到了教室,让罗同学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想着自己的姐姐,胡宗仁则跟我一起,在这种祥和毫无敌意的氛围下,顺利的找到了来看妹妹最后一眼的姐姐,接着我们烧掉了信,送走了姐姐。

    那天事后,胡宗仁难得很认真的跟罗同学说,今天是礼拜天了,意味着从明天开始,这个礼拜就已经完全过去了,你要努力面对这些事情,然后希望不会影响你的学习,要知道你姐姐可是指望着你来替她完成梦想呢。罗同学很开心的一笑,答应了胡宗仁。我必须得说,这个之前看上去土土的女孩子,在笑的时候却让我感觉很温暖可爱。
    黄老师说过两天单独约我们俩出来,到时候会一分不少的把酬金支付了。当天在回家的路上,由于我得先送胡宗仁回去,所以这一路上我又要继续跟他的脑残思想斗智斗勇。当车开到鹅公岩大桥的时候,他突然莫名其妙的笑起来,而且还笑得停不下来了。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事,他只是想到一个问题而已。

    我郑重的警告他如果你现在不把这个笑话说出来与我愉快的分享的话,我会抢了你的手机和钱包,然后把你扔在这大桥上的。他才对我说,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去的那个女生澡堂吧?我说我记得啊怎么了。他说那我考你一个问题吧:男人走进女生澡堂!我问他猜什么的。他说,猜两个数学名词。

    我猜了很久没猜到,于是问胡宗仁答案。他突然很淫荡的大笑起来对我说:

    “自然数(shu),绝对值(zhi)啊!哈哈哈哈哈~”
    第四十五章.一通电话

    当晚我送了胡宗仁回家之后,我就提醒他,回去让付韵妮时不时的看看他自己背后的八极印,如果有变化就立刻说一下,大家相互也好有个准备。胡宗仁答应了。两天以后,胡宗仁打来电话说,似乎八极印没什么变化,还是和之前一样,没准咱们这回运气好,碰巧蒙对了。听他这么说我也放心了许多,是啊,我们现在的确太需要运气了。于是我问胡宗仁,是不是这就表示这一次的考验你是通过了?他说好像是的,但是自己也不敢确定。我说那假设这一次的通过了,那么下一个考验按推测的话应当就是在坤位上的是吗?胡宗仁迟疑了一会,然后对我说,希望如此吧,如果不是的话,那我也只能认命了。

    作为朋友来说,我对胡宗仁算是了解的。所以我深知他绝对不是一个“认命”的人。甚至他是一个喜欢跟自己的命唱反调的人。既然连他自己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好意思再继续说什么,只是简单交代了一下,让他多留心,别大意之后,就挂上了电话。

    就这么又过了几天,胡宗仁再次打来电话跟我说,那个黄老师约他出来,要给咱们支付这一次的酬金。我原本说你自己去就行了,回头你随便给我点就行了。胡宗仁却跟我说,你难道就不想从他口中问出点什么来吗?我这才想到,原来我们即使是通过了这次考验,我们却还没能找到那个把业务介绍给胡宗仁的人。而事实上这个人却对于我们尤其是胡宗仁来说相当关键。于是我对胡宗仁说好,我也来。
    黄老师约我们的地方依旧在上次办事前我们碰面的地方,黄老师对我们说,学校领导对于这件事就不方便亲自出面了,于是全权委托他来办好,说完他拿出一个口袋,那个口袋很像是快餐店外卖的纸口袋。里边装着这次的现金,从袋子鼓胀的程度来看,应该还是比较可观的。胡宗仁结果钱袋以后,就开始盘问黄老师,希望他能够把这次最终把胡宗仁介绍给他的那位介绍人说一下,可谁知道黄老师说什么都不肯,一个劲跟我们打马虎眼,东拉西扯的就是不肯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我和胡宗仁如果按照社会阅历来说,肯定是比眼前这个一辈子都教书的老师丰富得多,所以他的那点小伎俩根本就瞒不过我们。胡宗仁见黄老师实在不肯说,于是就把眼睛望向我,那意思似乎是在说,现在该怎么办?难道真要动粗吗?作为我个人来说,我还挺喜欢黄老师这个人的,虽然我们之间仅仅是寻常的雇佣关系。但是问题摆在这里,黄老师也许是我们近期遇到的所有人当中,最容易找到关于轩辕会和八极印线索的一个纽带式的人物。于是我对胡宗仁点点头,意思是说,没办法了,既然死磨硬泡问不出来,咱们还真的暴力一点了。

    于是我就这么问了黄老师一句,我说黄老师,你知道吗?如果你不肯跟我们说出你那个朋友的朋友到底是谁的话,我们可能会因此遇到很大的麻烦。我们虽然拿了你的钱,但怎么说也是帮了你的忙不是吗?所以还请你别遮遮掩掩了,直接告诉我们吧。我这话的意思,就是在告诉黄老师,你那些打马虎眼的伎俩对我们俩没用,我们不吃你这套。可谁知黄老师听我这么一说,却面露难色的笑了笑,然后摇摇头,低头端起了茶杯。
    胡宗仁站起身来,走到黄老师身边,一把抓住黄老师的茶杯口,然后用力夺走,放在桌上。接着胡宗仁就坐在黄老师的身边,歪着头盯着黄老师。这就是在威胁了,尽管胡宗仁一句话也没说,黄老师苦笑着说,两位小兄弟,实在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们,而是对方特别交待了,我不能说出他的名字和联系方式来,你想想看,人家帮我一个忙,我实在没理由再把别人给卖了是吧?听到这里的时候我也有点不耐烦了,于是我站起来走到胡宗仁认辩,一把拉起他的衣服,指着胡宗仁背上的八极印对黄老师说,黄老师你看清楚,认识这个东西吗?这个就是另一群人想要阴我这傻兄弟的招数,而从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把我们介绍给你的那个人,就极有可能是这件事的知情者,你虽然不想惹是生非,但是你已经是这件事当中的一环了,你是躲不掉的,就当是帮我们一个忙,告诉我们吧。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我已经因为焦急和无可奈何,甚至有点央求的语气了。

    黄老师叹了口气说,唉,劳烦你们等我一下,我去个厕所回来再说。说完他就起身离去了,但是等了很久都没回来,胡宗仁问我说,要不要我去厕所看看?我揉了揉眉骨,摇头对他说,不用去了,他肯定溜了。实际上在黄老师离席的时候,我就隐隐约约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我之所以没拦下他,一方面是因为你有什么理由不让人家上厕所,人身监禁也不至于到这地步,更何况这又不是在监禁。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即便是他逃跑了我们也不害怕,因为他工作的地方我们可是知道的,连办公室是哪间,坐在哪个位置上我们都知道,所以他起码不至于为了躲我们连几十年的工作都不要了。而且,他害怕我们报复,多过我们害怕他不说实话。
    我对胡宗仁说,咱们别等了,走吧。他问我去哪儿,我说回家啊还能去哪?他说难道咱们就不去学校找他了么?我说你要找也不急着这一天,今天他既然肯出来见我们,那就表示他今天是比较闲的,这会回学校去,你可未必找得到人啊。于是我们叫来服务员结账,服务员说刚才那位老先生已经结过了。我们这才离去。

    可是就在我们走到楼下之后,胡宗仁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一条信息的声音,胡宗仁摸出了看了看,然后把手机递给我,信息正是黄老师发来的,信息的前半部分是在向我们道歉,请我们原谅他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掉了,后半部分就给了一个电话号码,和一个姓马的名字。并且告诉我们说,希望我们联系此人的时候,尽可能的为他避嫌就行了。

    胡宗仁笑着说,看来这当老师的人真是不一样啊,挺有正义感的。我说你别高兴得太早,这号码那头那个姓马的究竟是何方人物,咱们都还没谱呢。胡宗仁晃了晃手机对我说,那咱们打还是不打?

    打啊,当然要打。
    看了看时间,上午11点。这个时间段来说,既不会有人在休息,也不会是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刻。于是我和胡宗仁回到车上,关上车门车窗,把手机的模式换到了免提,以免待会咱们相互沟通出现偏差。胡宗仁就按照黄老师提供的那个号码拨打了过去。

    电话大约响了四、五声之后,咔嚓一声,有人接起了电话,然后对我们说了一声“喂?”对方的声音比较低沉而且沙哑,从声音上来判断,至少也是40岁以上,而且感觉是那种不怎么好说话的人。胡宗仁却在此刻慌慌张张的挂上了电话。

    我对他这突然的做法感到非常不解,于是我瞪着眼问他,你这是什么情况啊?你要找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一句话不说就挂电话,你有病啊。胡宗仁嘿嘿嘿的傻笑着跟我说,不是,感觉好刺激哦,跟做间谍似的。我大声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玩?如果这家伙真是这次要害你的人当中的一员怎么办,你这不是打草惊蛇了吗?我有点生气,因为我实在没料到胡宗仁竟然在这个当口还这么贪玩。

    胡宗仁说,对哈,要是待会我再打过去人家关机了怎么办?我骂着说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啊?你脑仁是不是就鼻屎那么大一点啊?胡宗仁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傻是天生的还是家族遗传啊?你小时候你妈是不是有事没事就用钝器打你脑袋啊?胡宗仁冲着我不耐烦的说,哎呀你别骂了,我再打一个不就完了吗,要是打不通了你再骂我成不成?
    没等我答应,他继续以免提的模式拨打了过去。咔嚓一声后,我们听见对方接起了电话,但却没有发出声音。于是我和胡宗仁在电话这头,就跟对方这样无声地僵持了起来。我对胡宗仁点点头,意思是你有话赶紧说,胡宗仁张开嘴巴正准备说话的时候,那个低沉沙哑的声音突然在电话那头说道,你就是胡宗仁对吧?

    对方这么一问,反倒让我和胡宗仁有点措手不及。胡宗仁竟然开始有点结结巴巴的说,啊…就…就是我,你就是那个马师傅对吧?我痛苦的摇摇头,因为胡宗仁此刻的气势,已经先输了一半。

    对方却冷笑了一声,然后说,你到底还是自己找来了啊?
    第四十六章.棺材

    胡宗仁在电话里跟对方说,学校里的那个案子,就是你故意推到我这里来让我做的对不对?你也是轩辕会的?敢问是哪一派的?胡宗仁这话就说得大气多了,道家分支多得数不清,轩辕会又是个专属于道家的社团集会,既然这次处理学校的案子和身上的八极印有关,那对方自然是和轩辕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对方在电话里说,你不用管我是谁,我只是凑巧帮忙把你身上的八极印和这件事关联了起来而已。胡宗仁问道,什么叫做关联起来?对方说,就是算定了你某时某刻当有一关要过,而这一关,如果我不来加以关联,那就成了你自己的造化。过不过得去,这只关系到你自己而已。但既然我手上有了这么个案子,于是就关联到了你身上罢了。我忍不住开口问,这么说来,当初给胡宗仁身上放置八极印,你也是参与其中的?

    对方听到了我的声音,又是一声冷笑,然后说,你果然还是找了个帮手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说话这位,就应当是姚老前辈说的那个巫家臭小子吧?我这一辈子许多人骂过我是臭小子,所以也不多这一声,倒是对方说的这个“姚老前辈”,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迅速的回想了一遍但凡我所认识的所有堪称老前辈的人,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姓姚的。于是我回答他说,我是李诣凡,胡宗仁是我的好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自然是义不容辞的。他说,好,真够义气,这才第三关,还有剩下的五关,闯过去了,再来跟我炫耀你们的友情吧。
    胡宗仁大声说,你到底是谁啊?躲在暗处放枪,有种的跟老子明刀明枪的来!对方说,我姓马,这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如果想要找到我,就保证你们的手机不要没电吧。说完他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我正在想该怎么办的时候,胡宗仁突然又抓起电话,打了出去。我只听见他带着焦急的语气打给了黄老师,问黄老师说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如果你不方便的透露的话,能不能把那位介绍马师傅认识的“朋友”告诉我们一下联系方式。黄老师大概是隔着电话也察觉到了胡宗仁的焦急,于是这回他没继续刁难我们,而是在胡宗仁挂断电话后,很快就发来了一条信息。

    根据黄老师早前说的,他找到胡宗仁,是因为朋友的朋友介绍的,而最尽头的这个“朋友”就是今天打电话的马师傅。而黄老师也把中间那个朋友的联系方式给了我们,于是胡宗仁就迫不及待地打了过去。但是结果是令人遗憾的,电话里那个人说,自己和马师傅也算不上是很熟的朋友,只是之前自己家里出了点事,曾经找马师傅帮忙咨询了一下,知道马师傅是懂行的能人,仅此而已,接触交往都很少。当胡宗仁再更进一步去询问的时候,对方就开始一问三不知了。挂上电话之后,胡宗仁又再次接到了一条消息,而这条消息,就是那位马师傅发来的。

    信息的内容,是一个地址,而这个地址我是熟悉的。因为曾经有较长的一段时间,我经常往那一带跑。信息上的这个地方,在化龙桥某村某号。看到地址的时候,我对胡宗仁说,你还记不记得去年一整年的时间我们俩跟刹无道闹得沸沸扬扬,这件事最早的开始就跟这信息上的地址有一定关系。于是我简单的给胡宗仁说明了一下当初我按照司徒师傅的吩咐,在距离化龙桥不远的地方找到魏先生的防空洞和他的祭坛的事,我说现在时间还挺早,咱们就直接去那个地方找找看吧,既然马师傅把地址都告诉咱们了,肯定是要让咱们去那儿找一样什么东西,这可能就是你背上八极印坤位的线索。
    胡宗仁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于是我们俩就开车朝着化龙桥方向走去。

    化龙桥算是重庆的一个老地名了,相传早年靖难之役的时候,建文帝曾经逃难到重庆,锦衣卫的追杀让他无处可逃,只能藏身于寺庙之中,这里的寺庙,就是指的如今位于重庆沙坪坝区磁器口古镇的“宝轮寺”,而宝轮寺的前称,就叫做“龙隐寺”,指的是建文帝在这座寺庙中隐居。而建文帝逃难到龙隐寺的途中,经过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化龙桥。化龙桥曾经有一段古老的城墙,但是由于年岁太久而荒废于杂草灌木中,即便是在那一带生活了一辈子的老人,也很少有人知道城墙根的具体位置。相传建文帝在经过城门的时候,为了不让守城的官兵认出自己来,就在出城之前向佛祖祷告,结果佛祖显灵,让他漫天过海的出了城。于是后来这个地方,就被人们称之为“化龙桥”。

    而在抗战年间,因为重庆特殊的地形,化龙桥一带多以高低不平的小丘陵覆盖,日本人因为重庆位于长江的上游,剑阁蜀道的南侧,从哪一面进来都会困难重重,于是至始至终都没能打到四川境内,重庆当时作为抗战时期的陪读,许多政要名流包括蒋介石都在重庆,还有不少军工企业,于是日本人心想既然陆军打不进来,那么我就轰炸吧,也能大大打击当时中国国民政府的气势。于是就开始了对重庆长达数年的零星轰炸,为防止被炸死,重庆几乎所有的山体里,都挖了防空洞,而防空洞最为集中的,就是化龙桥一带。
    所以在我和胡宗仁赶过去之前,我就隐隐觉得这个地址,其实是一个防空洞。因为尽管那一带老房子特别多,但大多不会只在地址上标注某某村某某号,而是应当是某某村,某某社,某某号,按照重庆地理的习惯,这种号数单独存在的,要么是临街的门面,要么就是转为民用的防空洞。

    我和胡宗仁在化龙桥附近四处打听,花了点时间才找到这个地方,果然,那儿是一个防空洞。准确的说,那是一排并列在路边的防空洞,周围的洞子都出租给了商户用于经营摩托车配件或是维修等生意。这类防空洞里边相对比较短,挖得不算很深,而且是重庆最老一批的民防工程,但正因为那时候的人善良老实,所以这洞子半个多世纪也都没有出现过垮塌的危险。当我们到达时,那个地址上所指的防空洞,已经紧紧锁上了卷帘门,周围的商户都还开着,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该破门而入了。胡宗仁提议,要不先打个电话给那个马师傅吧,既然他叫咱们来这个地方,总没理由让咱们空手而归吧。我抬头看了看防空洞口子上方的招牌,招牌上原本应有的喷绘布已经被人撕扯下来了,撕掉的印子还挺新的,想必时间不会很久。考虑到待会可能要偷偷想法子撬开门,所以我们也就没有去寻味周围商户,这家店以前是做什么的。
    胡宗仁电话打通以后,告诉马师傅我们已经到了这个地方但是锁上门了,大白天也不可能让我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撬锁,想让马师傅给个提示,或者如果他在里边的话就赶紧开门,不要磨磨蹭蹭的。马师傅则叹气一口,一副胡宗仁朽木不可雕也的感觉,然后对胡宗仁说,钥匙藏在卷帘门的门缝地下,你们起码也该先找找了再打电话来吧,真是丢你师傅的人哦。说完他又挂了电话,胡宗仁再打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关机了。

    我个头比胡宗仁矮一点,于是我让胡宗仁帮我在外边盯着,我就趴下身子在门缝里摸着。从门缝里,我看到了光亮,这说明洞子里是没关灯的,同时似乎也是在告诉我,这是有人故意开了灯锁了门,在等我和胡宗仁到来。摸到钥匙之后我就蹲了起来,然后就打开了卷帘门。

    我和胡宗仁一闪而入的进了洞里,然后我迅速把门给拉下,但并没有锁上。转身看洞子内部的情况时,整个洞子里空空如也,地面上有柜子被搬走后的痕迹,墙上贴着一张2007年的日历,顶部有一个昏黄的白炽灯晃悠着,我和胡宗仁的影子也跟着摇晃,就在正对着白炽灯的地面上,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用红色绸布盖上,电脑键盘大小的盒子。

    胡宗仁正准备去看看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被我给拦住了。我说你别着急,没准里头有鬼。按照我的经验,这类防空洞里,在尽头处都有一个小的暗洞才是,暗洞通常会挖到山体里,所以偶尔能有地下水,即便是没有,也能因此给整个防空洞提供足够的湿气。可是当我找到暗洞的时候,却发现被水泥混砖,牢牢的封死了。从水泥凝固的程度来看,起码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我这才退回到胡宗仁身边,说咱们打开看看这是什么。
    由于我和胡宗仁都是被人下过阴招的人,所以难免有点杯弓蛇影的。胡宗仁找来一根香,当成棍子一般,挑起盒子上的红绸布,我这才看清,绸布下是一口棕红色,棺材状的骨灰盒。棺材对于中国人的含义是很别致的,本来有“升官发财”的祥意,这也是为什么许多骨灰盒都会采用这种形状,是为了眷佑后人,升官发财。

    胡宗仁问我,这棺材里会不会我一打开就飞出好多暗器来啊?我白了他一眼,说你是不是张纪中的电视机看多了啊?他嘿嘿一笑,然后我俩就蹲下把那个棺材盖打开。

    打开以后,看到里边的几样东西,最引人注意的,就是那个塑料的洋娃娃,就是我这个岁数的人小时候玩过的那种洋娃娃,眼睛还会随着站立或躺平而自己睁开或闭上的那种。而奇怪的是,这个洋娃娃其中的一只眼睛已经不见了,剩下了黑漆漆的眼洞,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我仔细看了看,那些深色的部分,如果没猜错,应当是干掉的血渍。除了缺失了一只眼睛以外,仔细看看,这个洋娃娃还少了一只手指和右脚的脚掌。洋娃娃在盒子里的姿势,就好像是一个人躺在棺材里一般,而洋娃娃额头上贴着一张符,这张符我和胡宗仁都认识,就是一般寻常用来封印灵魂的符。洋娃娃的手环抱在它的腹部,手下压着一张红色的纸。胡宗仁看了我一眼,伸手抽出那张纸,我们看见上面写着几行字:

    “洪崖洞的洞,东水门的门。虎头岩的岩,江北城的城。”
    第四十七章.玄黄与苍门
    看到这几行字的时候,我和胡宗仁不由得对望了一眼。要知道,鄙人这一生,最痛恨的可就是猜谜游戏。而且每次我和胡宗仁一块遇到高手阻拦的时候,往往都给我们这么几句看起来像诗,却又偏偏狗屁不通的句子。一年之前,我们挨个破解付韵妮老爹付强留下的局时,就让我痛苦不堪。

    话虽这么说,但我们还是得猜这些话的意思。从字面上来看,这是一个简单的排列组合,把重庆的几个老地名,用类似诗歌的方式串联起来。胡宗仁不是重庆人,但是在重庆待了这么长时间,大多数这样的地方他还是认识的。于是胡宗仁跟我说,这洪崖洞的洞,是不是在说,洪崖洞那个喷出水来的洞子里藏了什么东西啊?这东水门的门,是不是也表示这个门背后,有什么东西,是下一个指引我们的线索吗?

    我白了他一眼,对他说,洪崖洞早就变味了,现在是商业区,去那儿的人除了看看江景以外,基本就是冲着吃的东西去的,哪有什么洞,早年商贾、吊脚楼、小孩子拦在半山腰找水喝的场景,都这年代了你莫非还能看到?我这可真不是在打击胡宗仁,洪崖洞作为外地人来重庆一个必选的旅游目的地之一,往往都是看了美好的宣传片,而产生了一种非常虚妄的幻想,结果通常都是抱着希望而来,带着失望而归。我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洪崖洞就已经被规划开发了,而从那个时候开始,那种老山城打着更,有满脸皱纹的老人卷起裤腿挑着扁担的场景只能从那些电视剧里面追忆了。如今的洪崖洞,充斥着各种针对外地人的项目,例如什么美食荟萃,或是巴渝工艺品展销会等等,我身为一个地道的重庆人,虽然也偶尔会去洪崖洞,那也绝对是冲着那儿美味的烤肉串和鸡翅膀去的,那满脸涂黑的张飞牛肉,和那川腔大锤的老街糍粑,早已成为一种旅游的表演项目了。
    我接着跟胡宗仁说,这东水门,是重庆的一道老城门,地方大概在湖广会馆一带,但据我所知,那儿也不过就是个石头城门而已,边上立了个碑刻,这空荡荡一眼就能看个全部的门洞子,哪能有什么东西可以藏在里边啊?我接着跟胡宗仁分析后边的两句,这虎头岩的岩,虎头岩这个地方是前些年修建嘉华大桥和高九路的时候才新设立的一个地名呀,因为炸山挖隧道的时候,山的形状看上去很像是一个老虎的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该是这样,而且虎头岩地方范围比较广,而且算是一个交通要道,这样的地方人流量车流量都会相对比较大,在这样的地方藏东西,只怕是你前脚刚走,后脚就被人给找了去。

    我摇了摇头,接着说,而这江北城的城,那范围可就更大了。江北城是以前和渝中区的重庆老城隔江相望的一座小城,也有城墙,古时候甚至在城里还有驻军和衙门,地方够大了吧?连明玉珍都是埋在那儿的。再说了,现在哪还有什么江北城啊?挖得都差不多了,变成中央公园和科技馆大剧院了,每天都有不少人到那里摧毁草坪,且不说真能藏得住什么东西,这光是那个范围,就够的找几天几夜了。

    这几行句子,被我一一这么分析了一次,然后依次来推翻。这对于我来说,似乎这几句话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而且还有几件很重要而且我们无法忽视的事:为什么留下这几行字的人,要选择一个棺木造型的骨灰盒?为什么要在棺材上盖上红色的绸布?为什么棺材里躺着一个残缺不全的洋娃娃?又为什么这洋娃娃的额头却莫名其妙贴了一张道符?
    胡宗仁突然大声说,这会不会是有人又给咱们下了套子吧?逗着咱们去钻圈套?他的声音本来就很洪亮,再加上防空洞里回音比较大,他这一嗓子,还真是让我惊了一下。于是我有些担心了,胡宗仁的担心并不是没有可能,要不然为什么那个马师傅故意告诉了我们地址,却在我们找来的时候,不见其人,之见到这么个留下的东西呢?那不是在指引我们是什么?于是我摸出我的罗盘,在原本就不算很大的防空洞里来回巡查了好多圈,以确保我已经检查过这个范围内的每一个角落,但除了那口棺材和里边的洋娃娃之外,我根本没发现任何灵动的现象。而洋娃娃身上有一种正在奋力挣扎,但却因为受到束缚而无能为力的灵动,尽管我知道那个附身在洋娃娃体内的鬼魂暂时是出不来的,却也不免有些担心,因为眼前的这一切看上去,怎么说都像是没安好心的样子。

    胡宗仁对我说,要不这样吧,咱们先把这些东西拍个照,然后再想办法带走。这回既然连你这么聪明的人都想不出答案的话,咱们就只能麻烦别人了,我说谁啊?他说当然是司徒先生啊,他这么博学的人,应该很容易就能猜透这当中的玄机了吧。你想想当初付强这么厉害,还不是让司徒师傅一个个给想法子破解了,这轩辕会的人,再牛也牛不过付强的,你要知道,真正厉害的人,是不会拉帮结派的,比如说我,哈哈哈。
    有时候我是真佩服胡宗仁这种大神经的人,和他在一起混的日子里,他总给我一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命不是命似的。遇到什么事都大着胆子冲,而且在冲之前还不给自己把后路想好,幸好他本人得到了瑶山道法的嫡传,底子够扎实,要真是个半桶水的话,估计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不过他这样的家伙能顺利活到今天还真是奇迹啊。所以当胡宗仁发出那自满的哈哈声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鄙视了他一下,然后跟他说,你就别在我面前跟我吹牛了,咱们俩都是属于在最低的阶段混口饭吃的家伙,咱都别觉得自己厉害,真厉害的话,你也不会被人整得这副模样了。

    胡宗仁翻过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背,然后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说那就先照相吧,于是我俩就七手八脚的给地上那些东西照起相来。照完之后,胡宗仁就当着我的面给司徒打去了电话。他先是跟司徒在我边上没大没小的好像调情了一番,然后才苦着强调跟司徒说,他这回可是遇上大麻烦了,接着才把自己最近这段日子遇到的情况大致上跟司徒说了一次。接着我就隔着电话听到了司徒师傅的咆哮声,于是我幸灾乐祸的跟胡宗仁说,你看吧,我早说了让你当初就告诉司徒师傅,你现在才说,不挨骂才怪呢。谁知道我的声音被司徒给听见了,从胡宗仁那句“啊?他在我边上啊。”我已经得到了答案,接着胡宗仁把电话递给了我,余下来的几分钟时间里,我也挨了一顿臭骂。
    司徒骂我的中心思想大概是,我不该发生这么大的事都瞒着不告诉他,他正在想我们俩为什么最近很少和他联系了,结果我俩悄悄干坏事去了。我急忙跟他解释说,是胡宗仁一直不让我跟你说破,这不关我的事。司徒让我把电话免提打开,我打开后把电话放在我和胡宗仁之间,司徒说,这胡宗仁身上的八极印,很多年前的时候他也曾经听说过,只不过他并不是轩辕会的人,属于对八极印没有太大的了解,但是对“八极”还是所知匪浅的。

    司徒告诉我们说,如果按照胡宗仁刚才说的,目前他需要跨越的一关,的确如我们猜测的那样,九成就是在坤位,而坤这个极位对于道家人来说是有不一样的含义的。胡宗仁背上的八极印,乾位在正上方,艮位在正右方,而坤位是艮位的对角,也就是在正左方。但一般来说标准参照的后天八卦,是离位在正上方,代表着南,于是对应到胡宗仁的身上,正左方的“坤”其所指向的位置,应当是方位的西南方。司徒师傅说,八卦的排列方式分为了先天和后天种,顺序不一样,但是作为参照标准的话,还是要以当初洛书里的元始八卦图为准。

    司徒说,而所谓的八极,指的是对应到天上,八个方向的极限处,都有一道门。坤位在先天八卦里,虽代表着西南方,但按照现今的方位来说,却是东北方。东北方对于“坤”的,称之为“苍门”,所谓八纮之外,乃有八极,这个苍门,就是尽头的意思。司徒说,换句话讲,这一道关如果你过不去,你就走到尽头了。而坤位此刻所指,当是“玄黄”之意。司徒叹了口气说,玄黄,除了泛指颜色之外,还有血流成河之意。
    血流成河?那是什么意思啊?听到这个骇人的词之后,胡宗仁终于看上去有些紧张了。司徒说,一面是尽头,一面是血光,就是说,这道关,也许是到目前你即将遇到的最为凶险的一关。至于这之后还有没有更为凶险的,这谁都说不清楚,你起码得先过了这关再说,这个六爻卦象,全阳或全阴,都是凶象啊。如果过不去,胡宗仁,你的小命恐怕都有危险啊!

    胡宗仁呆呆的站着,隔了一会,然后吞了一口口水,对司徒说,那这回我说什么也得再麻烦你一次了,帮我一把!
    第四十八章.重逢的故人

    司徒对胡宗仁说,哼,我当然会帮你。语气有些生气,感觉好像是还在因为胡宗仁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而不爽。司徒接着说,如果真是如你说的那样,对方仅仅是因为你最近风头正好,加上你又脱离了他们的组织,看你不顺眼想要给你一个考验加警告的话,我觉得这次动用八极印还是太过头了点,这不摆明了是要弄死你的样子么?你好好想想,你是不是还得罪过什么人?

    胡宗仁皱眉开始回想,司徒在电话里仿佛是看到了一般,说你不用想了,就你那副德行,要说你没十个八个想弄死你的人,我还真不信。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司徒三言两语,就把平日里嚣张的胡宗仁说得毫无还口之力。

    司徒在电话里问我,你们再仔细跟我说说你们眼前的那口棺材,里边的东西。于是我把那些东西给司徒报告了一下,重点说了说那个身上残缺不全的洋娃娃,和压在洋娃娃手下的那四行字,并且我把我对这几行字的理解告诉了司徒,我说我想不明白,洪崖洞、东水门、虎头岩、江北城,这几个地名实际上都是有名无实,并没有所谓的“洞、门、岩、城”,起码现在是没有了。
    司徒说,这我就说错了,这几个地方还是有迹可循的。我正想要让他跟我们细说的时候,司徒却问胡宗仁,这件事现在除了你们俩和我以外,还有什么人知道?胡宗仁说还有付韵妮和彩姐。司徒知道彩姐不是我们行里人,只是阴差阳错和我这样一个行里人是恋爱关系而已。上一次跟刹无道的纷争当中,彩姐已经无缘无故的被卷入其中,担惊受怕,这点是我一直都非常懊恼的一件事。所以当司徒提议,当天晚上所有知情人一起吃个饭,好好商议商议的时候,我告诉司徒师傅,我家彩姐就不要来了,这些事,不应该让她参与太多。

    司徒和我们的关系算是忘年交了,所以他当然明白我的本意。我告诉他我待会就给家里打电话说一声就行了,晚上地方在哪里你安排吧。司徒说晚上就在他家附近喝排骨汤就行,还嘱咐我,把那口棺材盖好,红绸布也盖上,带上一块去给他看看,里边的东西尽量不要改变位置。我们答应了,于是就挂上了电话。

    胡宗仁有给付韵妮打去了电话,说晚上几点几点在司徒师傅家附近碰头,眼看着这时间也接近了,于是我和胡宗仁就把棺材盒给收拾了一下,临走前,我还再一次在整个防空洞内又端着罗盘查看了一次,以确保胡宗仁在抱起那口棺材的时候,这个范围里并没有出现动静较大的灵异反应。
    我拉开卷帘门后让胡宗仁先出去,然后我再关上门,打开我车子的后备箱,让他把棺材放进去,这个过程中,被隔壁店面一个蹲在洞子外抽烟的小伙子看见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我们是谁的时候,我们就钻到车里一溜烟开跑了。化龙桥距离司徒家路程并不远,只是遇到了晚高峰,堵车堵得厉害。途中我给彩姐打了电话,告诉了她我们目前的情况,当她听说有司徒师傅参与的时候,似乎是放心了很多。只跟我说了句小心开车后,就挂上了电话。

    我们到达司徒家附近的时候,付韵妮已经等在那儿了。于是我们给司徒打电话,他说他正在过来,他告诉了我们一个排骨汤馆的名字,让我们去那儿找个角落点的包房等他就行。由于招牌很大,我们很容易就找到了这家排骨汤馆,问服务员要了个二楼的包房,就坐下等着司徒。胡宗仁把我和他今天遇到的情况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告诉给了付韵妮,尽管如此,付韵妮还是紧紧皱着眉。因为从胡宗仁描述的那口棺材的样子,付韵妮估计也不怎么相信那玩意能轻松对付过去。

    过了一会,司徒上楼来了,推开包房门的时候,我们却吃惊的发现他的左边腋下夹着一根拐杖,脚上打着石膏,半悬着,看上去很艰难地行走着。我们看见他这副模样的时候,都站起身来去扶着他,我问司徒,你这脚是怎么搞的,怎么就受伤了?我们和司徒有段日子没见面了,尽管平日里电话常常在联系着,但没碰头。司徒说,一点小伤不碍事,岁数大了骨头就脆,稍微一点磕磕碰碰的,就给折了。我看司徒说得满不在乎的,也就没在继续多问了,只是叮嘱他,你一个人生活,也不年轻了,平时还是多注意点。然后我还告诉他,把我和胡宗仁的电话号码设置为快速拨号。司徒却打着哈哈连连说是。
    我刚扶着司徒师傅坐下,背后就传来一阵呵呵呵的笑声。我转过头去,却发现,那原来是铁松子师傅。本是故人相见,大家都很高兴,但是唯独司徒用拇指和食指揉着自己的眉骨,一副苦不堪言的模样。我和胡宗仁对望一眼,我们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我们没人敢说出来罢了。铁松子师傅一见到我们大家就连连拱手做礼,他本来就很爱笑,身材瘦是瘦了点,笑声的尾音却总有一股婉转的上扬,听上去他的笑就显得特别快活。他对我们大家说,好久不见了,然后就扬起眉毛,指着付韵妮说,这就是付韵妮吧?付韵妮赶紧站起身来跟老前辈行礼,想来司徒师傅是跟铁松子提到过付韵妮,只不过,这次会面,却是付韵妮和铁松子的第一次会面。

    铁松子坐下以后,就问大家这段日子过得怎么样,然后说他已经来重庆好几个月了,一直没机会约大家出来会会挺可惜的。这种对话的腔调和内容瞬间把我拉回了每逢过年的时候,家里那些中年妇女们的氛围里。我对铁松子师傅说,您岁数也不小了,也得多当心,日子过清闲点儿,别跟司徒老爷子似的摔着。
    谁知道我这话一出口,铁松子师傅竟然挑高了眉毛,然后白了一眼司徒说,这还不是怪他自己,你说黄土都埋到脖子上的人了,还成天那么爱玩,在穿上跳来跳去的,这下好了,摔下去了吧,腿摔断了吧?我突然察觉到我好像是问了一个触雷的问题,于是我尴尬的笑笑,然后斜眼看着司徒,他正红着脸低头玩自己的手指。铁松子师傅突然伸手在我肩膀上掐了一下说,我在重庆没房子,来了就只能住在你司徒老爷子家里,你说他房子那么大,房间那么多,他硬是说先前那个房间堆了很多杂物,腾不出床来,你说烦不烦嘛,这个死人!

    必须交代下,“死人”这个词用铁松子师傅的口吻说出来,那意思带着一种娇嗔,大概就是“死相,讨厌”的意思。

    我实在不愿意太过多去了解司徒师傅和铁松子师傅之间生活上那些…嗯…细节,所以我就大声招呼服务员过来点菜,顺便把这个话题给叉开了。等服务员离开之后,铁松子师傅说,我们来之前,司徒简单把事情跟他讲了一下,轩辕会的人铁松子师傅之前有过一些零星的接触。他说这个会的人倒也并不是奸恶之徒,只是有点太过于自我,本事肯定是有真本事,但是内耗太大,比来比去就是在跟自己人比,这就特别没意思。铁松子师傅说,他自己闲云野鹤惯了,本来也极少过问这些恩恩怨怨的事,上次帮我们都是因为司徒师傅的关系,所以自己自然也不会和轩辕会的人来往过多,到后来也就慢慢疏远了。
    铁松子还说,在那段日子里,轩辕会的人曾经来找过他,想要邀请他加入,但是他却拒绝了,也就是因为这件事,对方也知道他是个不爱管事的人,从此就不来往了。说完铁松子伸手到怀里摸出几个三角形的符包来,递给付韵妮和胡宗仁一人一个,给了我两个,说让我回家转交给彩姐。他告诉我们说,由于司徒本身是个符师,画符的本事可谓是很高的。而铁松子原本是不学习书符的,只是后来云游途中,跟着各种各样派别的朋友学习了一些,且像他这样级别的老道士,肯定都是得道的高人,也肯无私分享,所以这几道符,虽然挡不住别人从中使坏,但却能抵挡一部分别人暗地里给咱们身上下鬼咒的可能性。

    铁松子师傅笑了笑说,你们没忘记吧,第一次你们来找我的时候,那个被我拦住不让进门的女鬼,可就是别人强加在你们身上的。说完铁松子师傅习惯性的搓了搓他下巴到脖子之间,那粒肉痣上的几缕白色卷曲的小胡子,然后眯着眼睛,把符咒递给了我们。

    由于我知道,这种来自于赠与且已经折叠好的符,一般情况下不要轻易打开。所以我向铁松子师傅道谢后,就直接把符咒揣进了钱包里。铁松子师傅一脸妩媚的模样捂着嘴呵呵呵的笑着,司徒也喝了一口茶,问胡宗仁说,我让你们带的棺材你们带来了吗?
    第四十九章.洪崖洞的洞

    胡宗仁指着我对司徒师傅说,带来了啊,就放在车后面呢。司徒骂他说,既然带来了怎么不拿进来啊,我这条腿给摔断了,难道要我再下楼自己去看啊?胡宗仁傻乎乎的笑着说,这种店里你抱个棺材进来,人家还不得在心里把你祖宗都给骂个遍啊,再说了,我们又不知道你现在是金鸡独立的造型。

    司徒师傅一声怒喝接着就是两根筷子朝着胡宗仁的膻中穴飞去。胡宗仁哈哈笑着说,好了不开玩笑了,我这就去抱上来。说完他朝着我勾了勾手指,我就把我的车钥匙递给了他。胡宗仁欢欢喜喜的下楼去了。没过一会,他就抱着那口棺木盒子上楼来了。

    进屋后我关上门,我问胡宗仁,服务员看见你了没有?他说看见了啊,能看不见吗,本人最主要的特点就是帅。我说那服务员没说你什么吗?还有你为什么要抢我的台词。胡宗仁说,服务员表情很诧异,她大概以为这里头装的是骨灰,这种晦气事,她就算想问也不会问出口的,我也就装着没事似的上来了。
    胡宗仁把棺材在司徒跟前放下,确保司徒稍微一转身就可以看见,方便他的腿脚。在打开棺材盖之前,我跟司徒说,这里边的东西我都检查过了,之前跟你提到过的洋娃娃里边确实有些灵异反应,但是并不算很猛烈的那种,我觉得那道符肯定是起了作用的。说完我就和胡宗仁一起把盖子给打开,让司徒看里边的东西。付韵妮也凑过来看,当她看到那个残缺不全的洋娃娃的时候,轻轻的“呀”的一声惊呼了出来。

    毕竟是女人家,大概她小时候有个和这个差不多的玩具吧。不过我很难想象付韵妮这种彪悍的女人也会玩洋娃娃。倒是我一直注意着司徒和铁松子的表情,当棺材盖刚刚打开的时候,我察觉到司徒的眉心紧了一下,但很快又松开了,我不大明白这个表情的含义,不知道是他在故作镇定,还是真心觉得没什么大不了。铁松子师傅则不一样,他第一眼看到棺材里的东西的时候,先是一脸的惊讶状,就跟我和胡宗仁当初揭开盖子看到第一眼的时候一样,接着他微微摇了摇头。他的反应就比较好辨别,连铁松子这样的老前辈都在这样摇头了,这说明,肯定很难搞。

    司徒对胡宗仁说,你把那小人手下边的字条给递给我一下。胡宗仁说,不是你让不要动里边的东西吗,司徒说,这儿这么多人呢,怕什么。而且那字条本来就是留给你看的,也不至于小心到这样的地步吧。胡宗仁听司徒这么说,也就把那张纸拿起来递给了司徒师傅。我走到司徒身边,说你看这上边的几句话,简直就可以说是故弄玄虚,反正我是没看懂。
    司徒低头看了一会,然后把纸翻转一面,映着光仔细看了看。然后冷笑一声,对我说,这第一句话,洪崖洞的洞,你还别说,真是有这么一个洞,只不过鲜为人知罢了。司徒这话一说,我就有些感兴趣了,从他的语气来听,他似乎是对于这几句像诗又不是诗的句子胸有成竹。司徒眼见我和胡宗仁都产生兴趣了,很是得意,忍不住把他的断腿一晃一晃的,好像一个翘着二郎说故事的说书匠。他斜着眼睛问我,你印象当中,最早的洪崖洞是什么样子?

    我努力回想了一下,小时候从江北到解放碑玩,一般都嫌坐电车麻烦又绕路,我往往都是带着小伙伴们到江北城一带坐过江缆车,直接在沧白路下,走不了多远就到了解放碑。而那过江缆车几十年都没移动过分毫位置,我们下车的悬崖底下,就是洪崖洞。当时我还不到10岁,我只记得下边是一条老街,老街上有人挑着扁担竹筐,手里拿着一个锤子一个凿子,一边慢吞吞的在老街里穿梭,一边用类似打更的语气喊着“麻糖~麻糖~”,喊几句,就敲几下手里的凿子和锤子,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麻糖是我小时候很喜欢吃的一种零食,很粘手粘牙,糖分的甜味中还透着一些麦子、高粱的香气。老街的两侧一侧是悬崖壁,一侧是百姓的房子,都是老房子,是属于那种看上去一阵风就能垮掉一整片的那种。有些茶馆,但多数是人家,因为我还能记得那些挂在门外不停滴水的布衣服。除此之外,我对它的印象就不深了。而在我十几岁的时候,也曾因为逃学旷课去过那附近玩,稍大一点后,知道那里的老房子都是吊脚楼,是属于危房。于是在我离开重庆的前两年,那里的人们几乎都搬走了,四周围也被围上了彩条布,防止滑坡垮塌等等。等我回到重庆后再去,就差不多已经变成如今这种民俗文化街的模样了。
    于是我把告诉司徒,我就记得以前是一堆破房子,其余的印象不深。司徒说,洪崖洞最早的时候并没有住人,只是一个悬崖而已。那悬崖上的确是有个洞,里边有水形成瀑布流出来,当年非常著名的“洪崖滴翠”就是因此而得名的。司徒还说,那洞子里的水源,据说是发源自如今较场口一带的溪流,水非常清澈,但是后来由于城市的发展,加上战乱的关系,水就变成了污水。据说如果沿着那个洞内一直走,是可以走到如今解放碑的碑底下的,当年修建解放碑的时候,因为那附近死了太多的人,较场口惨案,隧道闷死上万人,十八梯的大轰炸,以及通远门埋死人的传说,导致冤魂太重,动工的时候总是遇到问题,于是秘密请了人来处理,在碑底座地基里,浇筑的时候也加入了打量的金刚袈裟,佛经等物,才得以完工,随后就炸掉了这个秘洞通道,以至于没人真的能从洪崖洞走到较场口,而水质也因此受到了一些影响。

    司徒接着说,你们记得缆车下车的地方,就是洪崖洞悬崖顶上的沧白路,那儿有一排炮台对吗?我说是的,因为我长期光顾那儿的许多美食,所以这点我还是了解的。司徒说,那里的炮台就是修建在重庆古代的城墙边上的,是为了抵抗当年张献忠。因为当时的守军误判张献忠是从洪崖门进城,谁知道他却绕道从通远门杀了进来,于是这里的炮台,连一枚炮弹都没打出去,就破了城。
    我问司徒,洪崖门?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还有这么一个门?司徒嘲讽似的切了一声,然后对我说,亏你还说你是老重庆,你比我这个离开重庆几十年的老骨头都还不够了解你自己生活的这个城市。重庆古代的城墙基本完建于明朝的时候,城门总共十七道,九道开门,八道闭门,也就是说,这八道闭门只是给守军用的,不让百姓从这里进出,洪崖门就是其中的一道闭门,位于千厮门和临江门之间,因为下边就是悬崖峭壁,视野很好,能老远就提防敌人垮江侵城。

    司徒接着说,从陪都时期开始,抗战爆发了,因为战争的关系,很多外来逃难的进不了城,就开始在城外游荡,许多叫花子都察觉到原来洪崖洞的洞子里可以遮风挡雨,于是这个地方在那个时期一度成为一个叫花子窝,直到当时的陪都政府开始接济这些乞丐的时候,才修了一条简易的路,正是因为有了路,慢慢开始有人在这里搭棚子居住了,而嘉陵江每年都会涨水,涨水的时候会淹没一部分悬崖,于是就出现了吊脚楼。
    司徒的眼神开始迷离,他说他还记得他小时候,洪崖洞就已经是住了不少人了。但是大多数都是穷苦人家,有专门给富人在码头抗东西的力夫,抬着滑竿(两根竹子上绑一张椅子,类似轿子)把有钱人抬进抬出的轿夫,还有在河里拉船的纤夫,以及在河边淘沙的,洗煤的,洗衣服的。总的来说,都是社会最底层的人民。司徒说他小时候每次走到那附近的时候,就觉得到处青烟袅袅,空气里都是肥皂水的味道,耳朵里全是穷人们嬉笑怒骂的声音。

    胡宗仁打断司徒的回忆说,是不是有点像周星驰电影里边,那个猪笼城寨的感觉。司徒想了想,然后笑起来,说虽然不是那种一栋整体的房子而是一条弯弯曲曲沿着悬崖边修起来的老街,但感觉很真像是那么回事。司徒接着说,而到后来,就拆掉了,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也修了个观赏性的假瀑布,上边写着“洪崖滴翠”,尽管如此,这里专属于重庆那段岁月的江湖味,还依旧在。

    胡宗仁问司徒说,那那个原本真正的洞子呢?是不是当初炸毁内洞的时候一起也炸掉了?司徒指着胡宗仁的鼻子晃了晃自己的手指,然后说,我看你成天傻乎乎的,这句话还真问到点子上了。

    司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看着我说,那个洞子现在还在。
    第五十章.真正的洞口

    我对司徒说,这不应该啊,如果那个洞现在还在的话,我们这么多次去那儿怎么从来就没发现过?司徒说,因为房子修得高,大部分能看见的角度都已经被遮挡住了。但是如果你们要去找这个洞子的话,我到是知道一个角度是绝对能看见的。司徒说,如果你站在洪崖洞的正下方,朝着湖广会馆的方向走,在那个高架桥上,是肯定能看见的。我对胡宗仁说,那咱们明天就去这个地方看看去。

    胡宗仁也点点头,司徒接着说,但是你们去之前,可要先想好,那个洞子单凭徒手是上不去的,没路。如果要进入那个洞子里面,可能会有点冒险,你们先去看看再说吧,实在不行的话,再想想别的办法。司徒伸出一根手指,非常笃定的说,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这个洞子里,轩辕会的人进去过。而且就是这最近的事情。我为他为什么这么讲,司徒说,胡宗仁及邢崖子前辈跟轩辕会早已脱离了关系,而最近正式交恶,却是因为胡宗仁当着人家弟子的面扫了师傅的面子,这才是引火烧身。所以对方如果在洞子里做了手脚,或者是留给胡宗仁一个线索的话,肯定也是在那之后的事情了。
    司徒对胡宗仁说,你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这么多年你的臭脾气给你惹了多少麻烦,怎么就不知道改改呢。胡宗仁嘿嘿笑着,无奈地挠挠头。司徒说,这棺材里的东西,你们应该发现了,洋娃娃是残缺的,这就是一个关键的信息。试想一下,你们把鬼魂收走的时候,不管是装在袋子里,还是在罐子里,最起码,这个容器应该是完整的对吧?我点头说是。司徒说,这个娃娃却偏偏是缺少了一些零件的,换句话说,它这个容器本身不完整,这就注定了这里头的鬼魂要么是不完整的,要么就是随时可以破壳而出的。你不要以为这张符就真能丝毫不漏的封住鬼魂,人家既然找了一个这样的容器,肯定不会没有理由。如果我推测的没错的话,假设你们进了洪崖洞的洞子里头,应该能够找到这个洋娃娃身上缺失的某一部分,而把这个娃娃拼凑完整了,给你的这道考验,才算过关。

    胡宗仁问司徒,那我们要是找不齐怎么办,因为对方设计这么一个局给我,本意不会是要我来破,而恰恰是希望我破不了才对啊。司徒摇摇头说,这个他就暂时想不明白了,既然要整人,为什么一整就整死,还非得故意留下点蜘丝马迹的,莫非这真是有什么高人在暗中考验你吗?司徒还说,而且你们要注意了,天地八卦对应的是方位和星相,星相每天都会变化,随之而产生影响,尽管我看不出这道关你所剩的时间还有多少,但是你要记得,越快越好,而且即便是你找到了洞子里的东西,也不见得就能完整的拼凑出这个娃娃来,也就是说,这坤位上的一关,你就算过了,后边还有新的难题等着你。
    虽然司徒最后的这几句话是我和胡宗仁早就预想过的结果,但是他这么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我们俩还是忍不住心里紧张了一下,起码我自己是这样。

    司徒接着说,这虎头岩的岩,本身这个地名出现的时间就很晚,如果要说这个“岩”在哪儿的话,就应该是如今虎头岩隧道顶上那块巨石了。但是我想不明白这个地方和我们这行讲究的学问里有什么关联,如果硬要扯一个出来的话,就应该是那山顶上的那座医院了。

    我一拍大腿,兴奋的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虎头岩背山坡上,就是重庆的某个大型军医院,但凡有医院所在的地方,就免不了每天都会死人,死人后就一定会出现灵魂,虽然未必每个死掉的人都会变成鬼,但医院的几率比任何地方都要大很多。司徒告诉我说,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勉强联系上的一个地方了,但他还不敢确定,而东水门的门和江北城的城,他需要在私下做点了解以后,才能进行推论。
    司徒说,总之,现在你们要抓紧时间先把洪崖洞弄清楚,先给自己争取到更多的时间,这样才能在后边准备充分一些,我这边也会尽力来帮助你们。我现在岁数大了,腿又摔断了,我们不能直接跟在身边帮你,就在身后给你打听消息吧。胡宗仁站起身来,对司徒行了个礼,然后说,这次你老人家肯出手帮忙,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怎么还能麻烦你亲自跟着我们跑来跑去的?司徒瞪着胡宗仁说,你那些客气话在我这儿就给我省了吧,咱们既然共患难过,那就别搞得那么生分,以后不管谁有事,还第一时间相互知会一声。说完司徒指了指铁松子师傅说,今后我和这个老家伙要是嗝屁了,我们又都是无儿无女的人,还指望着你们这些小朋友来给我们送终呢。

    司徒让胡宗仁走到他身边,然后他一把拉起胡宗仁的T恤,仔细看他背上的八极印。我只记得在司徒师傅撩起胡宗仁衣服的时候,铁松子师傅发出了一声“哦~”的赞叹,看样子他是喜欢胡宗仁这种背上肌肉紧实的类型的,于是我忍不住又看了司徒师傅一眼,在一副香艳的画面出现在脑子里之前,我迅速将它扼杀在了摇篮里。

    司徒说,这艮和坤之间的线是不是会连起来,就要看你们明天打探洪崖洞的结果了。他放下胡宗仁的衣服,对我们说,明天你们去的时候,记得把铁松子师傅给你们的符咒带上,万一遇上点什么事,能挡住一些算一些。
    余下的时间里,我们就开始享用这美好的一餐。席间铁松子师傅和付韵妮之间对各自手上佩戴的宗教饰品产生了热烈的讨论,铁松子师傅拉着付韵妮的手,就好像一个老妈子似的嘘寒问暖,于是很快他们俩就成了闺蜜。我和胡宗仁与司徒之间常常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胡宗仁大口吃饭,脸上却满是焦虑。我明白他的想法,因为他现在已经开始把每一顿饭都当成是最后一餐了。司徒说很久没见到我们俩了,这一顿他来请客。我们自然也不跟他客气,要知道,这在座的所有人当中,司徒可是最有钱的一个。

    饭后我让胡宗仁先把那个骨灰盒给放回车里去,铁松子师傅还挽着付韵妮的臂弯滔滔不绝地聊着,我则把司徒扶着下楼梯,路上我问他,当时打开棺材盖的时候,你那个一闪而过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司徒笑着跟我说,你眼睛可真尖不去当贼实在是太可惜了。我说你别跟我瞎扯,快告诉我你当时为什么会这样。司徒站定脚步,然后看着我叹气说,胡宗仁这回的麻烦远远比他自己预想的要严重多了,你知道那个洋娃娃为什么在棺材里吗?这说明会死人,如果胡宗仁不好好处理,死的可能就是他。
    我对司徒愤愤的说,为什么那些一个个自己标榜为老前辈的人,却都心胸这么狭窄,几句口舌之争,就要弄死别人。因为我深知,如果玄学上的人使出阴损招数,按照常理的话是没办法要求法律给个公断的,如果胡宗仁这次迈不过这个坎,死掉了只会掀起一场寻仇而已,没人能主持公道。

    司徒说,这就是为什么阴阳路不是人人都能走的理由。在咱们看来,那些使阴招下烂药的家伙都是人渣败类,但是别忘了,咱们在他们眼里看来,也是一样的。我不再说话了,心想司徒说的确实是这么回事。司徒接着说,明天你们去洪崖洞的时候,悄悄留意一下附近有没有什么看上去比较惹人注意的人,在暗中打量你们。当贼就怕输了那一眼,如果真有人暗中在盯着你们,在你们办完正事之后,能抓来问问,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在我们几个人当中,我无疑是胆子最小的一个,我甚至还不如付韵妮胆子大。很多情况下,我也只是硬着头皮顶上去,这跟我历来的个性有关,我一直信奉的就是遇到危险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但跟司徒和胡宗仁混久了,我也很钦佩他们的冲劲和勇气,尤其是老当益壮的司徒。当然,抓人来拷问,这并不是什么值得表扬的勇敢。
    送了司徒和铁松子回家之后,我又送了付韵妮和胡宗仁回去。等到我回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我简单把这一天的遭遇尽量挑不可怕的告诉了彩姐,她看我好像没事也就放心很多。

    第二天我和胡宗仁还有付韵妮约好,三个人去打探下那个传闻中的“洞”。我们先是开车到了朝天门,然后反方向沿着滨江路慢慢朝着洪崖洞的方向开,因为开得慢的关系,我遭遇了很多超车司机的鄙视。当我们把车缓缓开到高架桥上的时候,顺着我的位置10点钟方向,就是洪崖洞,这个时候,付韵妮对我喊道,你把车停下来,我好像看到崖壁上有个大豁口。于是我把车打开双闪,靠边停下,然后从付韵妮手上接过我们在朝天门购买的售价高达人民币20元的望远镜看去。在山崖崖壁上,在靠近房子目测距离不到20米,有些藤蔓垂下遮住了的地方,果真有一个洞口。

    我想,那才是真正的“洪崖洞”。
    第五十一章.惊人的巧合

    找到了大致的方位之后,我就变换到最左边的车道,然后转到了洪崖洞的车库里。洪崖洞的车库是直接延伸到临江的悬崖边上的,也就是说,我们停车的头顶上,就是那悬在河道边的高架桥和公路。停好车以后,我们就从电梯上了四楼,因为四楼靠近朝天门方向有一个比较大的露台,如果运气好加上没有计算错误的话,我们是应该能在那个露台的位置看到悬崖壁上的洞口的。

    按照以往我的习惯,下电梯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各大美食区而去,烤得油花花的大肉串,撒上辣椒油和孜然粉,光是想着都会分泌口水。以及各种各样的烧锅菜,手工酸辣粉,甜辣鸡翅和日本料理更是令我赞不绝口,尤其是那种里边有三文鱼片和蟹籽酱外边包着海苔淋了芝士的手卷寿司,是我每次去那儿除了要现场吃两个还得打包两个带走的必需品。

    而那天,我却丝毫没有为这些美食停留,并不是因为有要事在身,而是因为我如果买了一份就不好意思不给付韵妮和胡宗仁买上一份,等于我要花三份钱,划不来。

    下电梯后走到商业街上,然后朝着剧场的方向走。也就百把米的距离,就能走到剧场外边。而剧场外边的空地,就是我说的那个露台。我尽可能的走到露台的角落里,却失望的发现这里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到,原本我所计算出来洞口的位置,恰恰被顶上的几层建筑物给遮挡了。有些不甘心,于是我跟胡宗仁和付韵妮说,我到里边去问问这里的经营户们,看看他们知不知道这洞口的事情,如果问到有人知道的话,我再问问这儿什么地方能最近距离靠近那个洞口。胡宗仁说好,那他就和付韵妮沿着楼继续往上,因为酒楼还有个露台呢。于是我们三分分头行动,我在四楼的各个商户间来回打听着,顺便甩掉了他们我也能吃点独食。可是我接连打听了好长时间,却一无所获。这里的经营户们都是来自各地租赁摊位的,而我想他们之所以选择在这个地方租店铺,无非就是看中了这里庞大的游客量,所以大多数人对这里本身的典故或原貌其实并不了解。好不容易问到了一个在廊桥边上画糖画儿的老人,他说这里是有个洞,但是这个地方看不到,听说要到九层楼洪崖洞的管理方某一间办公室才能瞄到一个小角落而已,以前他就去这个管理处办公室交过管理费。画糖画的老人还说,那个洞口上不去,估计里边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小股污水从里边流出来。
    虽然是这样的答案,但总比什么都问不到强,起码这是我转悠了一大圈后,得到的最有价值的线索了,尽管这并不能改变什么。于是我给胡宗仁打电话,问他九楼上边能不能看到,胡宗仁说依旧看不到,九楼全都是些比较大一点的店,还有酒吧等等,原本四楼露台的位置也搭起了房子,修了个日式餐厅,全挡住了什么都看不见。没办法,我只好让胡宗仁和付韵妮在九楼等着我,我自己就坐了电梯上去。

    和胡宗仁他们汇合后,我也仔细查看了一下地形,这层楼是洪崖洞最高的一楼了,再往上走,就是沧白路了。一时间我没了主意,我知道那个洞口离我们近在咫尺,但我们却因为被遮挡的关系根本看不见。我问胡宗仁,现在怎么办,别说进洞了,咱们连看都看不到。胡宗仁对我说,咱们到沧白路的炮台边朝下看看吧,也许能看见。这时候胡宗仁指着我的嘴巴诧异地说,你嘴巴怎么这么红啊?还有辣椒面。我对他说时间已经不早了你还管什么辣椒面啊赶紧走吧!

    从通道走到沧白路以后,我们趴在那一排仿古城墙上,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悬崖下的情况,却怎么都看不到,而有保安在巡逻,也有很多人在和古炮台合影,所以我们也不敢贸然翻到城墙上去看。而就在这个时候,胡宗仁却远远指着底下一排停车的地方跟我说,那个地方你知道怎么去吗?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远远看见了洪崖洞四楼的露台,而在露台和河边的高架桥之间,有一块地势比高架桥还低的一角,是个小坝子,坝子上停满了车。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以我对这一带的了解,能够把停车场修到这个位置的,除了我们之前停车的那个车库以外,就只有在另一个方向的下河道了,而那个下河道的位置显然不应该在这里,这么说,就应该是我们停车的车库,不知道从那个方向绕一绕,就能去到这个小坝子上。

    这无疑是个重大的发现,于是我高兴地指着高架桥对胡宗仁说,你看那儿,现在咱们就是在那里停车,然后从望远镜里看到这悬崖壁上的洞口的,既然我们现在站的这个角度能够看到之前停车的位置,那就表明,洞口的位置应当就在我们此刻脚下不远的地方。而我们站的位置和那个停车的小坝子以及最早我们停在高架桥上的位置恰好呈现了一条直线,也就意味着,如果我们找到了这个小坝子,那就一定能够在那儿看见这个洞口。

    胡宗仁也高兴的笑着,接过我的话说,如果我们看清的洞口的位置,就能计算出洞口距离悬崖顶上的高度或是离那些房子有多远,咱们就能想办法进去了对吧?我点点头,付韵妮在边上夸赞胡宗仁,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的。她莫非忘了这些理论都是我提出来的么?于是我们就再度回到洪崖洞的九楼,直接一个电梯就坐到负一楼车库里。
    有了具体的目标,寻找起来也就容易了许多。我们停车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因为客流量太大,管理方在原本车库的基础上,又扩建了一圈,而扩建出来的这部分,就没有车库顶棚的遮挡了。我在收费的地方问了下里边一个正在听收音机的老大爷,我问他这个车库那几个地方是露天的啊,他说沿着这里朝里边走,那儿有个到下一层车库的弯道,但是别下去,走旁边,有个好像垃圾站的地方,从那里走出去就能看到了。

    按照老大爷指引的方向,我们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垃圾站,车库本来是黑漆漆的,充其量有点微弱的灯光,但是转过这个垃圾站后,却是一片亮堂,一阵猛烈的河风扑面而来,眼前出现的,就是涛涛嘉陵江。不远处的河道上,已经立起了好几个巨大的桥墩,这是重庆一座新建的大桥,叫做千厮门大桥,刚刚开建没多少时间,前段日子新闻里还大肆播报呢,说有了这座大桥,江北城过往渝中区和南岸区的交通压力会缓解很多,速度也快了很多。

    我把这个桥的名字告诉了胡宗仁,他笑着说,这桥是连接洪崖洞和江北城的吗?那怎么会跟南岸区车上关系,我们南岸区人民可没这个福气。我白了胡宗仁一眼说你才入赘多久啊就自称南岸区人民了,新闻里也说了,跟这个千厮门大桥同期修建的,还有一座大桥,就在长江上,这不就到南岸区快了吗?另一种大桥就叫做东水门大桥…
    说道这里的时候,我突然愣住了。然后我看了看胡宗仁,胡宗仁似乎也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但我俩却面面相觑什么都没说出来。隔了好一会,付韵妮才问我们俩说,棺材里的字条上是怎么写的?我结结巴巴的说,洪崖洞的洞,东水门的门,虎头岩的岩,江北城的城。

    胡宗仁说,这他妈也太巧了吧?这两座大桥一修好,直接把这首诗里的三个地方都串接起来了啊,你说会不会跟这个桥有什么关系?我皱了皱眉头,因为我确实是不知道。但要说他们之间是纯粹的巧合,我也觉得不甘心相信。想不通,也就暂时暗暗把这个事情记下,打算回头在问问司徒。于是我对胡宗仁说,咱们就别瞎猜了,还是回去后再问问司徒师傅吧,这会儿咱们先找找那个洞口。

    于是我们顺着小车道一直朝外走,几十米以后,终于走到了一个小坝子上,这个坝子大约有500平见方的感觉,坝子的尽头是一排彩钢板搭建的活动板房,估计是这里的工人宿舍。而坝子上则是头对着头停满了车。我们抬头一看,头顶就是即将修建桥板的千厮门大桥,而正对着我们右上方四十五度角的悬崖壁上,尽管有些藤蔓遮蔽了一小半的洞口,但那个洞却看上去非常清楚。
    第五十二章.怪人

    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先上去碰碰运气。于是我们再度坐电梯去了九楼。站在那家日式餐厅的门口徘徊了很久,按理说这种闭门装修的话,应该是能够听到里边敲敲打打,或是切割机的声音才对,而我们在门口起码呆了10分钟,里边也是安安静静的。

    胡宗仁说,那可不行,我总不能因为这家店没开门,就非得等到他开门后才来观察洞口吧?我对胡宗仁说那现在也没办法啊,人家没开门,你总不能破门而入吧?因为我实在是有点担心以胡宗仁的个性,他很有可能直接一脚就解决问题了,但随之而来的是,我们接下来的至少两天四十八小时里会在派出所里度过。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虽然有点不完美,但我认为那应该是最好的一个办法了。于是我告诉胡宗仁,你别着急,现在还上午呢,你让我打一个电话先。说完我就拿出电话给我一个朋友打了过去。

    我这个朋友和我一个姓,单名一个佳字,所以包括我在内的几乎所有人在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的时候,都不免认为这是个女孩子。而实际上,他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男人。不仅如此,还是一个有着一技专长的“技术宅”。我跟他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他也跟我讲过许多自己儿时的往事,年仅六岁的时候,因为玩具车坏了,他拆下了家里唯一的一台收音机,把一个坏掉的回力玩具车改装成了一个电动车。十岁的时候,因为看不惯他们院子里一个长期欺负小朋友的小霸王,于是偷偷把整个院子的电路改装了一次,从此之后长达几年的时间里,全院子所有的住户用电都没花过钱,全摊在那小霸王一家头上了。念高二的时候,成功利用网络技术盗取了老师存在电脑里的会考试卷,但由于为人过于慷慨,在他无私分享的时候,被同学给抓包了。于是通报全校,被开除。从那以后,他就在家人的扶持下,成功开了一家电脑公司,赚了不少钱后毅然卖掉了公司,而转型开始做电动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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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10-13 18:31:44  更:2021-10-13 18:4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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