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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红尘幻影(刘庸.和珅外传)[第2页] |
作者:红尘幻影20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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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1众人虽然都知道田归农的话表面上冠冕堂皇,实质上是欲盖弥彰,可对一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人来说,谁又敢出头反抗?刘元鹤自然再不敢以大内一等侍卫的身份来左右田归农了,反而极其卑躬地道:“田……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出得此洞,我刘元鹤但愿能隐迹山林,再也不想替朝廷卖命了!”内心却极其不屑,暗道:“普天之下莫非之土!你田归农大言不惭,竟敢私匿宝藏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未知你手中有何凭借?” 宝树和尚与田归农接触无多,只是在还未出家之先与田归农有过几次照面,所以并不关心此于池是否便是彼归农?他心中所想的倒是:玉笔山庄上的总管为何在玉笔山庄上并无过人之处,而在这不见天日的寒冰洞中倒成了夺命无常?和尚今天也算走了霉运,一个胡斐本来便将他打变了,不想田归农又雪上加霜,又仅给他穴道上印了一颗“透骨寒芒” ,还将他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 此际,和尚迷惘地瞪着铜铃般的一双大眼睛,在黑暗中死死盯着田归农,心中倒没了畏惧,只听他一字一句的道:“你于大总管潜伏爪牙,深藏不露,在杜庄主门下摇尾乞怜,原来等待的就是今天?还真可谓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呢,只是和尚我早知有你这克星在,我就不上玉笔峰了!”和尚之言已极尽了对田归农的讥剌之意,倒有些视死如归的气度。继而又话锋一转道,“和尚虽六根未净,未可超凡脱俗,但却既无挂印封候之心,也无妻荫子贵之念,只是想把日子过得稍稍好一点罢了?心术比你于大总管也许要好那么一点点!” 宝树的话确实点中了田归农的要害,为了探得这一洞奇珍,他确乎曾摇尾在杜希孟坐下。今日一旦目的达到,所谓“做了皇帝想成佛!”,心理也就不再局限于一时的享受了!他现在想做的再不是“天龙门”帮主,也不是江湖上的武林盟主,他想得到的是继承李自成的遗愿,恢复汉室河山! 今天的田归农,一涮往日的晦气,颇为自负的道:“成王败盗,汰弱扶强是我华夏民族的规律;而卧薪尝胆,受胯下之辱也是大丈夫的权宜之计,未必不是实用的经典?和尚既然心知难成正果,又无心角逐名利,那么你可以走了。只是你若不想穿肠裂肺,生不如死,请于八月中秋到南岳衡山一聚,老朽或有禳解之法,以解除你的苦痛。” 宝树越过田归农已走出丈许,又回过头来道:“俗人出家,事出有因,不外乎生命受到威胁,和尚自是也越不过这道门槛才进了佛门。所以,于大管家不必担心和尚会去告密。”说完对众人拱拱手,径自去了。 告密!田归农确实有此一虑,珍宝一下转移不了,而他又不忍将洞中之人一一除去,若想成就大业,将来一定还得借重他们。可一旦众人作鸟兽散,又难保秘密不会外泄,这倒使田归农确实犯难。和尚不去告密,也许还说得过去, 那刘元鹤乃大内侍卫,出了此洞,谁还能驾驭得了?田归农想着想着,犀利而又阴寒的目光不由便落在了刘元鹤的身上。 刘元鹤能混到今天这份上,自然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和尚出洞后,田归农立即又封住了空隙,这就意味着死亡的威胁并未消除,虎落平阳,能不潜伏爪牙!刘元鹤心念电转:为今之计,只有攀住田青文----只要他真是田归农----或许还能逃得性命,虎毒不食子嘛!不然,我刘元鹤将是他谋叛之前的第一个祭刀人。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于总管也自然深明此义!况这一洞珍宝本来就是苗.范.田三家祖先留下来的,这洞中除了那两位已经作古的前辈,就只有田姑娘对这一洞珍宝最有支配权。倘于总管能放下架子,力保田姑娘作为江湖上的统领,我刘某人倒愿鞍前马后誓死相随。”刘元鹤早已从田归农的语气中听出了他的勃勃野心,只是不敢道破而已,所以只好顺时而动,极尽恭维之能事。 田归农虽有野心,但时机未遂,又岂敢明言!今借刘元鹤之口道出,自是再好不过,所以即刻响应道:“刘将军之言,老夫倒是可以考虑,但不知诸位朋友可有异议?”众人中,阮士中.周云阳皆已隐隐猜着这个于池便是老掌门,只是未能证实,今见他一口便应承了刘元鹤拥立田青文的建议,心中各各已是明了了八九分。 殷吉与熊元献郑三娘虽然一时不明就里,然能平安出洞已属万幸,更何况这大总管还与自己称朋道友,自是受宠若惊,所以谁也不甘落后,齐声道:“我等皆愿辅佐田姑娘重振“天龙帮”,鞍前马后,惟命是从!” 田青文虽不骄柔,但也从未经过此等阵势,眼见众人只凭刘元鹤的一句戏言,便都要违心地拥立她,拥立她做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倘若是做“天龙帮”帮主,那是我帮中内务,又何须他们拥戴?因而惶惑的道:“刘叔叔,小侄女一介女流,牵起来也不是一条行牛!大家若一致认同,这是闯王遗下来的财富,非要拥立他的部属来继承,你们倒可以去找苗大侠.范帮主.还有胡公子,就是刚才把我们垒在洞中的那个人。” 田青文哪里知道,拥她只不过是刘元鹤绕着弯儿讨好田归农的一种手段而已!她又哪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已盖棺论定的爹爹,能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并且主宰着所有人的命运。 “爹!”由青文想到了胡.苗.范三家,也就联想到了自己那已长眠于地下的爹爹,若是有他在,自己也不至于这等凄凉,想着想着,不由悲从中来,忍不住嚎淘大哭起来。 |
014:2田归农闻得女儿大放悲声,只以为她识破了自己的伪装,不由大吃一惊,正欲点穴止之。可见她一阵呜咽抽泣却没有了下文,原来只是一阵人性的真情表露,也就放下心来,那已按下去的点穴手法便变成了护犊,只在田青文的肩头轻轻拍了拍,笑着道:“小妹妹不要太激动,这提议虽然是刘将军与众位英雄对你的抬爱,但绝大程度也许还是看在你爹的人情份上。虽然当年胡.苗.范.田四侍卫当年护驾有功,藏宝也尽了力!可其他三姓今天掘宝却寸功未立,只假手了你田家妹子一人,也就可见昊天对你田家的垂怜。 再者,老朽见姑娘对田大掌门涓涓情深,一片孝心可嘉,不如老朽就认姑娘作个干女儿吧!今后大家也好有个照应,不知可辱没了姑娘的家族?” 田青文望着这非爹似爹的于总管那张冷漠的脸,一时茫然得不知如何回答为好?其它人就更难越俎代庖,唯恐一言不慎惹祸上身!不想还躺在地下的曹云奇微微动了动,朦胧中没头没脑的道:“不辱没,不辱没,可喜……可贺!” 阮士中听了曹云奇那似醒非醒的话,心中暗骂道:“你这呆子,死到临头了,还在为阎王爷唱赞歌,真是不可理喻的下贱东西!”表面却恭维道:“同喜,同喜!我家侄女能得于大管拥戴,自是求之不得,掌门若是泉下有知,也将感激莫名呢!”阮士中的弦外之音,自也铿锵作响。 殷吉惯于见风使舵,见此也不失机地逢迎道:“既然大家都愿奉我侄女统领江湖,我殷吉又岂能例外 !我那天龙南宗便也由侄女儿统一指挥,以完成你爹未遂的心愿。” 熊元献见状,也唯恐落了后,急忙表示:“振远镖局几百号人也任由田姑娘差遣!” 只有陶百岁还在死扛着,生死关头他倒似乎还拉不下这个面子:"田青文是他儿媳妇,再不然也是他看着长大的晚辈,曾经纵横江湖的饮马川大寨主对任何帮派,包括朝廷在内都从来没有示过弱,今天竟然俯就一个未成名的黄毛丫头,岂不让人笑话!纵然面前的于池便是田归农又如何?你田归农有几两重谁不知道啊!" 原来陶百岁不知于池到底是何方神圣,心中倒还有三分畏惧,目下已知面前的于池便是自己的亲家,叱咤江湖的曾经搭档---田归农?他陶百岁倒又拧着脖子犟起来了。陶子安静等老爹发话,毕竟爹爹才是一寨之主,可左等右等他就是死扭着头不开口,不由心中暗暗埋怨:“老爹呀!足立矮檐你也太不识相了,在这节骨眼上您还较什么真呀!更何况青文还是你的儿媳妇,拥立她,儿子我还顶着一半江山哩!” 所以,陶子安再也等不得老子表态,自己竟然抢先回答了:“我饮马川上千号人,全都听从田姑娘调遣!” 田归农不由洋洋自得地道:“好啊!你们都有成百上千人交给田姑娘,不!现在应该称为田掌门了。虽然曹老弟有些自不量力,还未作出明确抉择,可南宗殷大掌门却是肯于激流勇退,让贤后辈,也算一大进步嘛!” “鄙人虽然只有单枪匹马,但明年中秋衡山的武林大会上,卑职倒可以从中周旋,使“天龙帮”夺得武林盟主的地位,岂不胜过千军万马!”刘元鹤不愧为官场惯手,油滑得很,他手上虽无兵可调,但狐假虎威,震慑三山五岳也许比什么都管用,自是也不甘落后,倒是说得冠冕堂皇。 田归农暗自阴笑一声道:“既然各路豪杰如此敬重田姑娘,老朽也觉着脸上光芒四溢!只要大家同心同德,又何愁大事不成,这一洞珍宝算得了什么,它只是我们起步的一级阶梯而已;以后我们还得拥有十洞百洞,拥有整个江湖!”田归农对自己的心声在众人面前暂时还有所保留,他想拥有的不只是整个江湖,而是取代满人的江山。 “谨遵大总管令谕!”众人无不自降身价,齐声应诺。只有一人例外,此时他倒比任何人都清醒,那就是曹云奇。于总管一剑绞碎了他人生的希望,使他成了一个活死人,他摸着那处虽然已上了枪药但还在隐隐作痛的创口,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报复!报复!还是报复!他要让于总管付出代价,最终断子绝孙,死无葬身之地! |
014:3四月进入夏季,南国的天已烈日炎炎,桃李压枝;可北国的地却乍暖还寒, 树枝上才展露新叶。在北国的辽东半岛上有个小镇, 小镇面向大海, 陆路交通虽然甚为不便,却是个入海的小码头,镇上除了渔民,经常还有许多商贾在此码头上吞吐,所以,平日里也并不显得怎么冷清。 时过正晌, 小镇上一家很有名气的旅店兼酒店的“凤仙酒楼”却还无人问津, 店小二正懒洋洋地伏在柜台上打盹。突然, 只听一人粗暴地敲着桌面,高叫道:“小二, 拿酒来!”店小二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发现不知何时进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来人高挑高儿,长颈上扛着个毫无血色的大脑袋,眼神却犀利得让人感到不寒而栗,他头戴貂皮帽,足蹬鳄皮靴;身披羊皮祆,腰系虎皮围;肩背紫金刀,手提“共工剑”。一身装束既像商贾,又似猎人,可商贾没他高傲,猎人没他剽悍!然而他两样都不是,原来却是玉笔山庄的大管家---催命判官田归农。 田归农在乌兰山藏宝洞中制服了刘元鹤等人后,面对那一洞奇珍却皱起了眉头。树大招风,很显然,把这些东西继续留在原地,即使是傻子也会摇头说“不!”可要短期内将这些东西全部转移出去却非易事。一来暂时没这么多人手,二来也没有合适的储藏所在。 思虑再三,最终田归农确定将其转至让朝廷鞭长莫及的“天龙帮”南宗总坛---佛山镇。那是南宗掌门人殷吉苦心经营了近三十年的一方天地,他也曾想在那里试图凭他的经济实力与特训人才与田归农一较长短,而达到兼并北宗的目的。 那天,在乌兰山中群雄铩羽,殷吉气馁,不得不将自己的毕生心血拱手相让。那佛山镇,日后不仅是“天龙门”南北二宗的总舵,它还将成为田归农叱咤风云,开天辟地的指挥中心,更是他将来欲登上大宝之位的第一步阶梯。 虽然储存之地有了,可要将这批珍宝从北国平安地转运到南疆去,当真谈何容易!这来路不明的太多的财货,不用说一路上难以应付官府的盘查;就那来无影去无踪的“神偷”与“惯盗”还有那些嗜血如命的绿林豪强,谁敢说能日夜应付自如?再说,镖车又不是兵车,未奉喻旨是八面招风,难不成杀开一条“血路”,压过黄河,碾过长江.飞过南岭去! 黄河以北是丐帮的领地,凭多年的交情,只要略费唇舌,范逍遥那里勉强还算过得去。可长江流域是“红花会”的势力范围,“红花会”的势力虽然遍及湖广.江浙.还有川黔,但它的舵主是谁?总舵又设在何处?谁也无法知晓!那么田归农自然无法联络的了,你田归农纵有通天的本事,这未免不是一件棘手的事? 况且那南岭"白莲教"的势力也不可小视!据江湖传闻,那白莲花就是先帝雍正爷的嫡亲女儿---爱新觉罗丽娜格格。她与南岭脚下的陈家洛共同拉起了“白莲教”,也试图着想争回自己应得的权益。 “白莲教”不同于其它绿林山贼,专以打家劫舍强抢豪夺为宗旨,只谋求眼前利益!“白莲教”的口号与“红花会几乎一致,同是“还我河山!”但同样的口号却有着不同的解释方法:一种是“反清复明”还我汉室河山;一种则是“时不我与”的宗室内部争斗。谁可预知红.白二教究是利用民族的矛盾,还是牵扯着宗室的矛盾而举起的义旗? 但无论是哪一说?“白莲教”驻于南岭,对于第三组欲举义旗的田归农来说,都不是福音!镖车从此借道,岂不是羊入虎口,送货上门?再说,田归农再能耐,也不敢义旗未举之先便多方树敌。 路陆不通,只得谋求水运的方便了 。田归农此行的目的,便是想从这海滨小镇上租上一条出海渔船,从这渤海湾到黄海,经台湾外滩进东海,然后入虎门。这既避免了江湖上的利欲纠缠,也解决了官场上的许多麻烦。只是这出海的渔夫是否有此胆识,还有渔船是否能经得起海浪的冲击,这些都得要慎重斟酌与实地考察。所以,田归农这才给这宁静的港湾增添了一点生气。 再说那店小二蹒跚小步踱到田归农桌前,小声问道:“客官,除了酒您还要些什么?光喝酒可是要伤身体的!” 田归农不以为意的道:“你这小镇小店的,能置备出什么奇特的东西?” 小二见田归农无论举止装束都是富户派头,因此不敢稍有怠慢,满脸陪笑着道:“不瞒客官您说,本店虽小, 可山珍海味,一应俱全,只要您有银子,什么都可品尝得到!” 田归农道:“有些啥东西?小哥你慢慢说来听听!” 小二不无做作地摇着小脑袋道:“客官你可别小瞧了咱“凤仙楼”,你可听好了,本店大有鳄鲨,小有参鲍;鹿肝豹心,熊掌虎鞭皆可作下酒之佐!” 田归农眉头一皱,心道:“口气倒不小呀!未知这小小店面,什么来历?待我一探虚实,若是诚心戏耍老夫,想必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当然,田归农也并未能忘记此行的意图,心中有事相访,口气也自柔和了许多:“小二哥,贵宝店虽小,然山珍海味却置办的如此齐整,也足见小老儿十分有口福。只是小可从山中来,对山珍并不稀罕,所以你就随便给我来两碟鲨肝.三碟鳄脑.四碟海参.五碟鲍鱼,对了,另加两坛女儿红,不过鹤顶红与孔雀胆就免了罢!” “客官取笑了!”小二十分惊讶地久久盯视着田归农,良久才讪笑着应和道,“不知客官还有几位未到?” 田归农以为小二给他难住了,前面所说的珍馐只是胡谄而海口乱开,因而变了脸道:“怎么?难道有银子买不到你的东西,还得按人定量不成?” 小二道:“不敢!客官您想偏了。” 田归农道:“那还不赶快去烹来!还等什么?” 小二结巴着道:“客官请稍等,小人一时失……失言,您点的这几道……几道……,小店平时并未预购,还得……还得老板亲自到海边的大船上去……去取,请客官先饮几杯酒,海鲜少时就……就到!”说完急忙捧来了一坛女儿红,启了封给田归农满满斟上了一大碗。 田归农见如此说,还真以为小二在耍弄自己,哪有店中无有而拿来炫耀人的?心中越想越不是滋味,那还顾得上喝酒,只见他猿臂轻舒,左手早将小二拿了过来,右手随着轻轻一挥,小二那瘦削的左脸上早已爬上了几条紫印,一大碗白酒也全淌洒在了桌面上。田归农给小二稍示惩戒后,还余怒未消,训戒道:“这次只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记住,戏弄人的人,必然遭人戏弄!” 小二捂着热辣辣的脸莫明所以,怒道:“哪来的鸟野人,凭什么无缘无故便打人?我今天跟你没完!” 田归农道:“打了你又怎么样啊?没有鲨肝鳄脑,老夫我还要割了你小畜牲的鸟蛋来下酒呢!”说完右手疾张,又向小二抓去。 “客官请息怒,有话慢慢说,何必伤了和气。未知小二何事开罪了客官,还请看在老朽薄面上饶了他罢!”幸好店家适时而至,不然小二右脸将更惨。 田归农放下小二转脸一瞧,见这“凤仙楼”掌柜三绺胡须胸前飘荡,约摸六十上下;长袍马褂皆锦缎,大有神士风度。不由作色道:“你身为掌柜,却任由仆从弄虚作假,难怪你的酒楼如此清冷异常!” 掌柜陪笑道:“客官也许误会了,小店虽小本经营,这弄虚作假诓骗顾客的事可从未作过,不知客官从何说起?” 田归农道:“店小二天南海北,胡侃一气,声称店中山珍海味一应俱全,然而店中却未筹备,可有此事?” 掌柜一脸茫然道:“小二说的没错啊!小店近一年来都是如此,这有什么不对吗?还请客官指正!” “你还要袒护于他,急来抱佛脚,这就是你店中一贯的待客之道?难道让客官坐等你们去北京.上海进货不成!”话不投机,田归农早又怒形于色,大有连掌柜一块同揍之势。 掌柜的嘤嘤小声道:“客官您千万别动怒,请听老朽解释:老朽也并非袒护仆从,其实那些珍馐除了您这样有品位的人外,确非一般人所敢企望。但像您这样的客官,小店一年也难碰上几位!所以老朽在此给您陪不是了,还请客官多多包涵小二的不实之言。”陪完礼,掌柜陡地话锋一转道,“其实小二说的也并未全错,客官真的要吃也并不是没有,只是要略等一等罢了!” 田归农见掌柜的话中有因,因问道:“依你所言,去取珍馐往返得需多少时间?总不能让顾客坐等黄花菜凉了吧!” 掌柜道:“不远,就在海边的大船上,来去一两刻时辰足够了。” |
@暗灵10 103楼 2013-12-30 18:46:00 一篇佳作,顶顶更健康! ----------------------------- 在荒漠的原野中我终于看见了一座灯塔,谢谢朋友! |
014:4"大船?"田归农闻言心中一动道,“是渔船?” “不是!”酒店掌柜道. “是商船?” “也不是!” “那么,肯定是官船了?” 掌柜的还是摇了摇头,算是回答。 “既非渔船,又非商船,更不是官船,难道它是战舰不成?”田归农有些迷惘了。 掌柜道:“虽不是战舰,但也差不太远,一般人不是随便就能上得了的!” 田归农闻言,本已舒展的眉头又紧锁了起来。在他的盘算中:无论渔船.商船亦或官船,均可商借亦或劫持作为出海的工具,可它为何偏偏就是战舰了呢!田归农嗫嗫地有些愕然道:“战舰也可营私么?你且说说这船什么来历?” 掌柜道:“客官有所不知,这艘船是从南边来的一对姊弟的考察船,从去年至今,整整一年了,其它倭寇再也不敢来骚扰,倒成了本镇的一尊保护神。” 田归农更加愕然得张大了瞳孔道:“保护神?大清的百总.千总.管带.提督都睡觉去了 ?为地方靖难还得仰仗外夷!” 掌柜道:“海盗猖獗,常在沿海骚扰,不是大清的兵勇不堪一击,便是海盗行动诡异,防不胜防。总之,受害的总是老百姓,所以管他是外夷还是家将,只要能保一方平安,大家便会敬若神明。” 田归农道:“古人云:乱离人不及太平犬 。谁都深有同感!倘有人替你们驱逐倭寇,剿灭海盗,未知大家是否会拥戴他?” 掌柜道:“华夏的老百姓始终没有定见,东风来向西,西风来向东,只要给他们生存空间,便是再生父母,无所谓谁来统治!客官又何必多此一问?” 田归农闻言窃喜,早已放下身价,道:“既如此说,烦劳店家引见一二,让我辈一睹能镇慑倭寇,让大家敬若神明者的风采。” 掌柜道:“好说,好说,老朽也正要上那船中给客官您取鳄脑鲨肝呢!” 田归农道:“在下并非专程来此赏风玩景,品偿佳肴的,这鲨肝鳄脑不购也罢!”略一顿,又生怕掌柜的误解,所以解释道,“至于酒资嘛!在下当按鲨肝鲍鱼价加倍付给,以表歉意。”说完自己满斟了一碗酒,一口喝干。 田归农与掌柜的相携来到海边,店家用手遥遥一指,远远便见海中央泊着一条大船。田归农只会跑江湖,不会飙大海,因而不解的道:“那船既然来了,却不拢岸,算怎么一回事?” 店家道:“只因船体实在太大,小镇没有拢岸的码头,只好泊在深水中,往来由小舢舨引渡,再由绳梯攀援而上,做咱们的买卖。” 田归农感叹地近乎自语道:“不错!原来有这等大船,深海捕鲨当不是难事,只是鳄鱼并未栖于深海,却如何网捕?” 店家道:“上山捕虎,下海擒龙,各有章法!客官如此深究,莫非也有深海探奇之意不成?” 田归农道:“在下虽有下海之心,但不知船主可否应承?至于报酬嘛!倒不是问题。” 店家道:“他们姊弟二人虽然豪爽,但是愿意受人差遣却在两可之中,依我看,你还是别抱太大的希望。” “二人相当难缠?” “那倒未必?只是他俩一向心高气傲,目中无人。只要你能胜得他们一招半式,或许可以对你另眼相看。” “那么烦劳你上船走一趟,只要他们敢下船来,在下必然让他们见识一下真正的华夏功夫,他们若不敢下船,便叫他们趁早卷铺盖走人!”田归农就是田归农,因他一见水就头晕,岂敢自寻晦气上船去找斗,只好将俩洋夷激下船来。 店家颇为殷勤的道:“客官请稍等,让老朽去试试,或许他俩就相约而至也说不定呢。” 田归农道:“掌柜的,不论你用什么法子,只要将洋夷唤下船来,在下给你一锭黄金作酬劳。不过,别忘了鲨肝鳄脑!” 店家谄媚地道:“客官请放心,就是看在黄老儿份上,小老儿也得尽全力将他们诓下船来。” 田归农双手一拱道:“谢掌柜!那么在下便在贵宝店恭侯贵宾了。” 店家也深深一揖回敬,然后跳上舢舨箭也似的向大船驶去了。 田归农回到酒楼, 阴沉着脸自顾自又喝了两大碗酒。小二见他一脸寒霜, 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哪里还敢招惹于他,只好乖乖地缩于楼之一角,连大气都不敢喘。 田归农喝罢,大手向小二一招,那小二见了,不敢不来,不仅不敢拼命,还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而后向田归农又深深鞠了一躬。田归农倒了一碗酒,递给小二,示意他喝下,小二只是喏喏连声道:“不敢!不敢!客官但有所需,尽管吩咐就是了。” “你瞧不起我……”小二见田归农瞪着大眼,好像又欲发作,哪取违拗,只好双手接过酒来,一仰脖一饮而尽。 “这就好!这样就好嘛!”田归农轻轻拍着小二的肩,并拉他坐下来,眼瞪眼问道,“小二哥,我看你这店门上标着“旅顺客栈”,可那旗幡上却为何飘着“凤仙酒楼”呢?着实令人费解!” 小二见田归农再无恶意刁难,深深吐了口酒气道:“这“凤仙酒楼”原本不叫“凤仙酒楼”,这“旅顺客栈”才是它原来的名字,取旅途顺畅之意。后来凤仙楼叫出名了,人们早己把“旅顺客栈”给遗忘了, 但掌柜的却并未遣人将其刷去,客官您眼尖,虽朱漆已经剥落,却居然还让您给发现了。” 田归农又扪了一口酒道:“出门纳福求财,祁求旅途顺意才是众望所归的普遍心理,谁也无法逆转啊!” “是呀!要真是那样,那自然好,只是“旅顺客栈”顺意却不顺心,三天难卖两条黄瓜,几欲关门大吉了。”大凡小二都有口才,这小二也一样,马上打开了话匣子。 “哦!生意不好,这与店门招牌有关吗?”田归农从唇边移开酒碗,惊疑的问。 小二道:“客官,有些事情就是您不相信也不行!自从凤仙小姐在这楼上呱呱坠地之后,便好像变魔法似的,原来门可罗雀的店面转眼便门庭若市了。” “怪乎哉也!一切如常,这人情世故竟有如此大的改变?真是不可思议!”田归农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二道:“说来这也不难解释,原来我家主人老来得女,仗着还有一点家底,便在旅顺楼上大宴宾客。凡远亲近邻,亲朋好友,过往客商或是丐帮子弟,一律不收礼金,自动入座。” “老掌柜真是搞营销的一把好手,确实是个人才,很有长远的战略眼光嘛!”田归农不自主地赞道。 小二道:“哪里呀?客官有所不知,我家掌柜原本并不豪爽!” 田归农道:“天心易改,秉性难移!谁能轻易改变一个人的意念?” 小二道:“一位相士!我家掌柜原本想借女儿满月之机,敛点钱财,准备散伙。恰好那天有位相士路过,叨扰了一顿酒饭;酒足饭饱之余,自是打听到了小姐的生辰八字。” “于是,那相士便对你家主人暗授机宜:一餐敛财变成了三天宾宴,是吗?”田归农好似乎已未卜先知了。 小二道:“客官高见,这个中道理自不必小人细说了。遵照相士的指点,还把原来的“旅顺客栈”改由小姐的闺名命名,并且还扩大了规模,这不就成了今天人人皆知的“凤仙酒楼”了。” “不言而谕,若依小二哥所言,这“凤仙酒楼”能风光到今天,一是全凭那相士指点;二便全是托你家小姐之福,与你主人善于经营全无关系么?”田归农道. “至于托谁的福小人我无从知道,只是自小姐生下来后,这“凤仙酒楼”的生意便逐步由亏转盈。凡南来北往的客商,只要进了小镇,必定上楼一酌。所以,酒楼的生意也就慢慢火爆起来,终于没有散伙 !”小二意尤未尽的道. “那相士的道学,当不逊于朝的牛鼻子刘伯温啊!要是我田某人能得而辅之,何愁大事不成!只不知他现在隐于何方?”田归农又是一通旁若无人的自语,但转而一想,又道,“看来那凤仙姑娘也是福禄不浅啊!” “那是自然,只因掌柜的生了凤仙小姐,才有了“凤仙酒楼”!这远近百十里,凡下过海的和出过远门的,无不知道小镇上有个味美价廉的大酒楼。所以往来人口车水马龙,滔滔不绝。”小二自是叨叨赞不绝口。 田归农笑道:“难道酒楼的兴旺,就味美价廉那么简单?” 小二并未意会,继续侃侃而谈:“开初十数年,掌柜的确实经营有方而吸引了太多顾客,在这竞争激烈的海滨小镇上一直独占鳌头;近两年来,因小姐已出落成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原来慕酒楼之名而至的客商,更因多了位花枝招展的裙钗更是鱼贯而至。谁人只要闻得姑娘的气息,无不心旌神摇留连忘返!” 田归农讶异道:“你家小姐十分淫荡么?” 小二自知说走了嘴,解释道:“其实不然!我家小姐虽娇不乱,虽媚不贱;凡往来商贾名流,渔夫贩卒 ;虽被搅得脔心异动,无法自已;却也无可如何,只求一睹芳客,也便怏怏而去 ;不久又来了,如此循环往来,无边无际,这生意不好也得好啊!” |
014:5田归农虽然已年近花甲,但有着万丈雄心的他,还是被无端的欲望充填着空虚的心灵,闻得小二的描绘,早已难于自禁,竟把本来的目的都忘却了,急迫的问道:“敢问小二哥,凤仙小姐今天可在家?如何才得一睹小姐芳容?” “嗨嗨!”小二故作姿态,笑着道,“无可奉告!有缘自然相见。莫非客官此行的目的,也是冲着咱小姐来的么?” “不!不!”田归农老脸有些挂不住了,连忙否定道,“老夫来此另有重要公干!但老夫虽无眠花宿柳之心,却有探奇揽胜之意,这也是人之常情嘛!只是小二哥将凤仙楼说得天花乱坠,今天却为何悄无声息,并无一人光顾?” 小二环顾了一下周边,心下也甚为蹊跷,不解地道:“近两年来,天天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今天还真是个例外,小人我也颇感奇怪?也许是老天故意给客官您安排个娇情独享的空间吧!既然能承上天眷顾,将来客官一定飞黄腾达。” “许多醉翁之意不在酒者给凤仙楼带来了滚滚财源;也有醉翁之意不在酒者想扭乾转坤!诚如二哥所言,有朝一日老夫我若能腾达,那么你就是这“凤仙酒楼”的总掌柜!你愿意吗?”看来田归农喝醉了。 “谢谢主公抬爱,将来主公驰骋江湖,指点江山,这凤仙楼将永远等待着您来歇马。”小二也非凡品,出言自不逊色,因为无论今后事态如何发展,在一个醉汉面前,他也只有逢迎的份。 “二位的雄心可敬,壮志可佳!只是你去争你的天下,可别把我的酒楼随意送人呀!”一串莺歌过后,紧接着燕舞般从后楼飘出一朵彩云,那彩云慑魂夺魄,艳丽得令人目不暇接,以至一时窒息得令人气息不畅,难以呼吸。 “你是……”田归农见过多少名门闺秀,也迫过多少小家碧玉,可是连同已逝的和兰在内,谁也无可与这尤物比美!因此一时也囫囵得说不出话来。 不用说,此人必是万人惊艳的扈凤仙! 欲知后事,且看下回! |
第十五回 今人莫敌古人智 敌国情迷异国女 话说田归农面对凤仙姑娘的神韵,惊羡得早已不知身在何处,曾经迷得和兰围着他团团乱转的小白脸田归农,一时也失去了往日如簧巧舌的风采。 小二眼见田归农一脸窘迫之态,心中暗哂道:“看似胸装天下,颇有将相风度,原来在女人面前却如此弱不禁风,原来也是个李克用呀!”表面却极其恭谨地向田归农谄媚道,“主公缘份确实不浅,想什么便来什么!这就是人人来到辽东所必欲求见的我家小姐。”“小姐!”接着,小二又迎向飘然而至的姑娘道,“这位就是弛名江湖而又慕名而至的一代豪侠……啊!对了,小人还未请教主公的高姓大名呢?” 经小二这么来回一折腾,还真给田归农在佳丽面前赢得了一线喘息的机会,才得收敛心神,不至于那么狼.田归农装做若无其事地淡淡一笑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小可便是“天龙帮”帮主田归农。小姐你名震辽东,无论草莽英雄,还是商贾豪侠,无不为之倾倒,本帮主又岂能例外,在下这厢给你稽首了!“ 扈凤仙见田归农身前身后,又是刀又是剑的,戏谑一笑道:“田将军过谦了,贱婢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何德何能备受将军如此尊崇?” 凤仙一笑,牵动着左右俩酒窝同时深陷,只笑得酒劲刚浓的田归农好似掉进了那俩酒窝中,浑身的骨头都酥软了;再加上姑娘的恭维,飘飘然已找不着北,一脸讶异的盯着扈凤仙那张俏脸道:“什么?小姐叫我将军?敢情我田某人是哪一门子将军啊!” 凤仙小姐也许会错了意,立时敛住笑容,正色道:“怎么?难道这将军的头衔还辱没了帮主的门风不成?因而我不得不奉劝帮主您一句:休要“得陇望蜀”奢求太高。以吾观之,您此生充其量也只能位等将军而已!决无再大的发展。” 田归农道:“姑娘误会了,田某人穿了龙袍也不像太子,就连将军也未必当得上,又岂敢妄自称尊,怀有其他非份之想!”心中却不以为然,暗道:"燕雀安知鸿鹄志!如今我富可敌国,只要我田某人大袖一挥,便可先定武林,再夺江山;让东夷.北狄.南蛮与西羌的子孙们全部俯首臣服,拜倒在我的脚下,届时看你还有何话说?” 其实凤仙早已看透了田归农膨胀的心理,微笑着道:“贱婢并非全是以小人之心度之,只你一句"妄自称尊"便道出了"此地无银"的心理。你梦寐以求的权势,也正是所有不自量力者们的终极目标;多少人在这共同目标的驱使下,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前仆后继争战了多少年?山河依旧龙虎斗,日月轮回鹬蚌争!但他们每每也只在历史长河中划过一丝微弱的痕迹,"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这难道还不足使田帮主引以为训么?” 田归农道:“扈小姐所言非虚,推陈出新必然要将旧的格局打破,给许多人造成太多的伤害。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小姐您难道还迷恋当年的“燧人氏”与“伏羲氏”不成?所以我们必须得顺应历史潮流,随时而动!” 凤仙小姐小嘴一扁道:“好个顺时而动!理由倒是堂皇得很。只是贱婢心中虽敬你是条汉子,但对帮主的观点却不敢苟同。井中之蛙谓“天有井大”是它从未见识过井外的天空,只怕有朝一日潮水将它溢出了井口,它未必能把原来看见的那个天重新装到井里去!” 话不投机,田归农惊疑地瞪着凤仙道:“敢问姑娘芳龄几许?说出的话如此老成炼达,倒似乎比我田某人还老于世故!” 凤仙小姐还是不依不饶道:“贱婢虚度一十八春,难道依帮主之见,说话的份量必须与年龄划等号么?想帮主应该早已“知天命”,无怪乎有气吞山河,胸装寰宇的气魄;若帮主能青春常驻,永远抗拒“无常”的召唤而步入耄耋之年,那我辈还哪敢望其项背,只能剩下欢呼的份了!” “小姐秀外慧中,雅量高致,今天能拎听小姐的教益,实乃三生有幸,老朽如有说得不当之处,还请小姐多多见谅!”凤仙姑娘如此健谈,田归农只剩暗自咋舌的份,所以他不得不改变了策略,满嘴谀辞。 “天命所归,非人意所能勉强;世事多艰,希帮主好自为之!”谀言有毒,它无形却有味,能让人闻之全身舒坦,不知不觉中却使人陶醉了。但见凤仙姑娘粉脸微微一红,早呈麻痹之状,羞涩地道。 田归农心中暗咒道:“未出道的黄毛丫头,不知自己有几两重,便敢在人前教训人!本帮主若非有事相求,定然给你个好自为之。”狼就是狼,秉性决定一切!尽管它想伪装成狗,那潜藏着的尾巴却不自主地又抖了起来,因而又颇为狂妄地道:“扈小姐,谢谢你的良言!但在下闯荡江湖数十年,外面的世事见过多和少啊!也并不觉得怎么的?而今本帮主侥幸得到了“共工剑”,还练成了“幻影无形功”,放眼当真,包括那“金面佛”苗人凤在内,谁可与我争锋?” “那也未必?天下之大,卧虎藏龙,谁也不可小觑!阁下仅凭一招两式便想藐视天下武林,未免也忒骄横了点罢?看镖!”田归农侧脸一望,楼道口已疾如流星般窜上两条人影;一道银色电弧如飞蝗般早已应声而至。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田归农轻舒猿臂,张开二指,早将尖啸着的银镖轻轻夹住,被夹住的无棱银镖,还在二指间疾速旋转。田归农在口中道着“雕虫小技!”的同时,通体早已惊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暗叫道:“好险哪!倘来者连发两枚亦或三枚,无疑老夫早巳躺下了。” “果然身手不凡,请再接我一掌!”来人说完,一股强劲的掌风早已袭到。 今日之田归农确也了得,他是在“蜂鸣螺旋镖”下唯一未受创的人。这螺旋镖薄如蝉翼,铜钱大小,铜钱形状,只是边缘多了一圈锯齿;持镖人用功发力,那镖便疾速向目标旋去,除非他是铜浇铁铸,否则都将被它绕身锯为两截。田归农前面话已说满,不想却突遭这近乎偷袭的一击,只迫得他手忙脚乱。幸好他功力深厚,眼疾手快,再加上来人出镖之前早有警示,所以才勉力接了这一镖。田归农无暇揩去额角的冷汗,狠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以子之矛,还验子盾,看是如何?”言罢右臂一振,螺旋镖又“啸啸”着反向来人击去。这出其不意的反击不用说已延缓了来人的掌势,田归农借机后跃了数尺,早已脱出了掌风范围。 掌力再强,也挡不住飞镖的进击,来人这才明白了一个古训:对敌手的慈仁,就是对己身的残忍!他暗悔:为什么不将三枚银镖同时击出,不给对手以喘息之机呢?倒让漏网之鱼习得了破网之法!万般无奈,不得不将左手心上扣着的银镖同时发出,两支银镖夹着啸声向另一支银镖迎去。可它们在空中却并未直接相撞,而是一上一下挟持着另一支镖同时旋转,以阻止它疾劲的速度。须臾,三支镖同时落于来人掌中。 |
015:1“盐平君!”扈凤仙一声惊呼,惊讶的瞪大了眼眼,直呆呆地望着那张并不陌生的脸,她不敢相信眼前一向文雅的秀士,那双怯生生的手却具有如此神功,竟将死神挡在了门外! 田归农大张着嘴,一时竟也说不出话来,心道:“这是什么武功?“燕鹊归巢”啊 ?”能将飞旋的暗器如此出神入化地纳入掌中,他自问还作不到,作为“天龙帮” 掌门人,武林中屈指可数的一代宗师能不心生懊恼,感到有失身份和尊严么?而目前,田归农必须想到的不是探究东洋人使用的是何种武功,而是如何压制住对方嚣张的气焰。今天不能降服他,便必须除掉他,留着必然是他将来争霸路上一道无形的障碍。 可不等田归农调整心态发动攻势,那东洋人又抢先发难了。只是他这次学乖了,再不敢贸然使用“螺旋镖” 进击,他已经领教过了,田归农接. 发镖的技艺比他更精进,更灵巧,否则弄巧成拙,反而自取其辱。东洋人虽然自信,徒手相博不会输给田归农,可他觉得用剑制敌的把握性更大,更何况他还想试试那柄被华夏人传为神奇圣物的“莫邪” 剑,到底神奇到什么程度?先让华夏人来试试!用这神兵利器,再加上自己超绝的剑术与武功,必然所向无前! 魔剑出鞘,寒芒电闪。 “莫邪剑!”田归农只惊叫得一声,那东洋人已七上八下快捷无伦的接连攻出了一十五剑。东洋人剑技不可谓不快,可田归农身法更快,但见他上窜下跳,左腾又挪,只觉风动,不见人影,“幻影无形”是发挥得淋漓尽致,在东洋人的剑网中任意驰骋。 “隐形术!”这次却是轮到东洋人疾声怪呼了,观其面部表情极为惊怖。原来那所谓的隐身术,是东瀛一种至高无上的轻身功夫,习得此功的人,能在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而敌之不察,想当年关云长斩华雄,诛颜良.文丑或许就是用的这种功夫?田归农在强敌面前初试“无形功”便收到了慑人心魄的效果,这倒是他自己都始料未及的。 但东洋人也绝非等闲之辈,呼声刚止,早已身随声退,倒跃八尺,脱出了战圈。可田归农又如影随形般迫上来了,并且探手去夺“莫邪"剑。东洋人但见满楼影子,却不知田归农身在何方,只好强摄心神,“八面风”剑网将自己罩了个严严实实,也就自然封住了田归农的探手进击。但剑网的封锁毕竟难以旷时持久,东洋人只好退到楼梯口,以提防背后的偷袭,形势又立时改观。 田归农只以为徒手夺剑,必然手到拿来,不想东洋人的剑术已精湛到不可思议的地步,那近乎偷袭的“幻影无形”已收不到奇效,只好尽力施为,以作正面对抗。所以也就顾不得身份,迅即挥出了“共工剑”。 “共工剑”问世,鬼神皆惊!其威力比诸“莫邪剑”又是强胜百倍。 “莫邪”之所以神奇,在于与“干将”合璧,才可飞剑杀人,而一旦落单,也只不过比寻常剑更坚韧些更锋利些罢了;可这“共工剑”不仅锋利无匹,迎风舞动,它能发出尖厉的笛声,使对手昏昏然不知所措;若是能得“颛顼心经”中的内功心法来控制机括,它比“干将”“莫邪”还将神奇万千倍;“共工剑”可瞬问幻化成千百朵剑花以制人死命,而后又极其神奇地自动组合成一柄剑;它是十万年前颛顼制成的空前绝后的纳米产物,并假手给他的机器人,共工来护法的。 只可惜田归农的内力用“共工剑”来衡量,还不到一成,他只能如小孩般勉为其难地舞动着,可尽管如此,东洋人还是难以承受住那逼人的剑风。所幸田归农的“幻影无形”也只练得四.五成,徒手游走还堪堪得心应步,可提剑运行便捉襟见肘了,哪还能挥洒自如?往往是走了步法便忘了剑法,舞剑上前又忘了步伐,这便给了堪称“神剑”的东洋人以可乘之隙。 田归农步伐一慢,便原形毕露,“共工剑”威力虽强,那东洋人偏能在他的剑缝中觅得战机,凭借那“八面风”的剑技慢慢赢得了喘息;可田归农又以“共工剑”的强横弥补了他剑术上的不足,两人堪堪战成了平局。 田归农眼见一时半会未必能轻松取胜,心中不免萌生了罢战求和的念头,毕竟自己本就有求于人家,只是刚才伧促应战也是迫于自保才伤了和气。于是田归农借机“唰!唰!唰!”一连三剑将对手逼退,同时威严的道:“东洋小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漂洋过海也不过是为了这一点,今天老夫便给你个发财的机会,岂不远胜你去刀头上舔血!” “远涉重洋又怎么样?十年来,本人南至马六甲,北达白令海,踏遍了万国九州,堪称海上霸王!本人生来便喜欢刀头舔血,看你又能把我怎么样?”那东洋人你一软,他就硬,只以为田归农“黔驴技穷”,已无所作为,早想抛戈罢战,却先以钱财为诱饵,诓己就范,所以说出来的话还是那么咄咄逼人。 “明知山有虎,偏上虎山行!老夫倒是佩服小哥的勇气,但瓦罐不离井上破,这无本的买卖老夫劝你还是莫做的好!别在老夫面前眩耀你走南闯北的功绩,国人一旦醒了,未必你能全身而退!”田归农正色道。 东洋人闻言,也作色道:“谁稀罕你这穷乡僻壤的无本买卖来着?这半年来,本武士若不是寄恋着我的心上人,便是金山银山又岂能留得住我,今天倒在这里来听你的狺狺吠叫!” 田归农似有所悟道:“哦!原来如此,老夫当日虽然未能赶上与小哥接风,只要小哥了却了心愿,还有用得着老夫的地方,老夫庆幸正好赶上了替小哥送行!” “老匹夫,你找死!”凡信佛之人最忌讳“送行”二字,因送行有二解:一为出行,一为出殡。东洋人一听,即时火了,谁让人家闯遍万国九州而罕逢其匹呢! “井底之蛙,大言不惭!老夫即便送你出殡,也是瞧得起你,何如如此大呼小叫?”田归农虽然知道东洋人曲解了他的本意,但既然撕破了脸,解释亦无益,只好顺其自然更添堵了一句。俗语云:酒逢知己千杯少,但话不投机自然半句也多了,剩下的便又是兵戎相见。 此番战事比之前番又是不同,两人都有了第一次较量的经历,各各都十分谨慎。田归农“幻影无形”摧动,东洋人便紧守门户,“八面风”剑招舞得风雨不透;当田归农试图舞剑进击时,在东洋人眼中的所谓“隐身术”便失去了效应,抓战机,便又扳回了颓势。如此往复纠缠,各施巧劲,都无法制住对手。 两人游斗着僵直了近半个时辰,东洋人毕竟年轻气盛,已耐不住性子,加之之前话已说满:什么万国九洲!现在连一个山旯旮里的一个小老头都对付不了,还谈什么上“少林”,拜“武当”,去印证中原武功!羞愧之余,无形中更加快了攻势。 再说田归农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自“颛顼”洞中得了“共工剑”,又练就了“幻影无形功”,自忖武功已天下无敌,普天之下,谁都无与争衡!岂料今日出师不利,锐气先挫,能不使他心焦如焚?急怒之余,田归农倒慢慢冷静了下来,他调整了一下心态,毅然罢却了那引以为傲的“无形术”,从而将内力专注在了“共工剑”上。只见他真力催动,霎时罡气如潮,啸声雷动;风云色本,屋颤楼摇。 |
015:2东洋人一时猝不及防,不由往后一个踉跄,急忙凝聚真力,才勉强稳住身形,可是,田归农的长剑早又逼过来了。 东洋人被“共工剑”的罡气已迫得心神散乱,又自恃“莫邪剑”的坚锋世间无匹,因而这次他已是信心满满,并未剑走游龙,避实就虚,在田归农的剑缝中穿插,而是刚硬而无意识地迎了上去。“共工”与“莫邪”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竟然击出了幽灵般的蓝色火花,令人目眩欲裂,爆出的铿锵之声震耳欲聋。 田归农占据着有利地形,并且他的“共工”比“莫邪”要威猛得多,所以只稍稍晃了晃身形,未显败像;那东洋浪人可就惨了,本来,论内力,论兵刃他都输于田归农,更何况他身处楼道口,没有任何凭借,已是退无可退,又岂可稳住身形呢? 一阵钻心的疼痛,东洋浪人的虎口已被震裂,“莫邪”几欲脱手而飞,还亏东洋武士凭着“人在剑在”的信念才得以强行捏住。可身体是再也支撑不住了,一个后挫,早巳“骨碌碌”滚下楼去。身体着地,热血上涌----这可是生平的奇耻大辱! 在东洋武士心中,只有强存弱亡----失败便意味着死亡!这种精神称“武士道”精神。它与华夏民族的----大丈夫能屈能伸!成鲜明对比。这就是传统的观念支配着传统的后代,但孰是孰非谁又能说得清? 今天,这东洋武士与中原历史上堪称空前绝后的“莫邪剑”一齐输了----因为“莫邪”的剑刃上也划去了一道钢痕,已呈月牙之状,因此,死!对于他来说,便是一种精神解脱,更是一种荣耀和安慰,于是,失败的武士掉转了剑刃。 与此同时,田归农似乎对对手失败的心理早有预知,及时催动了“幻影无形”,但毕竟楼道难行,虽然“共工”及时干预了“莫邪”的深入,可还是晚了半拍。“莫邪”虽然斗不过“共工”,但穿透东洋武士的防身软甲还是绰绰有余,剑尖剌进了肌肤,鲜血早已汩汩流出,田归农只来得及替他止血疗伤。 当时,田归农的救助只要延得百分之一瞬,那“莫邪剑”早已穿膛而出,东洋人定然血溅当场。那么,东洋人的子孙----大盐平八郎----将永远无法面世,大和民族百年后的历史必将改写了!这是后话,暂休繁絮。 “大哥!”“英风!”与此同时,楼道口又飘下两朵彩云,一个是惊艳辽东的扈凤仙,一个便是倒在楼下被扈凤仙称作盐平英风的人的妹妹-----盐平英子,一衣带水的两朵芙蓉同时伏在了盐平英风身上。 但听一人摇着盐平英风那僵直的身躯在嘤嘤低诉:“英风君,无声并不代表无情,海誓山盟也并不能代表忠贞,这半年来小妹无时不在梦中思念你,只是父命难违罢了!不过爹爹也是护犊心切,执意不想女儿漂洋过海,远嫁他乡,才开出了那高昂的条件。只要心诚,小妹相信事态会有转机,爹爹也必然会被感化的。可是,你今日回剑,代表着什么?是抗议?是殉情?这倒使小妹旡依无靠无所适从了?”扈凤仙声带呜咽地叨念着,眼眶中早已珠泪涌动。 哦!田归农这才明白,这隔海相连的一对男女,原来是一对暗恋着的爱侣,今天的无端介入倒是大煞风景! 原来这东洋小哥自恃武功通玄,一生从未遭受过挫折,今天刚上楼来,便见田归农对他的梦中情人似乎存有调侃之意,甚或还有欺凌之心,一时性起,便想给田归农一点惩戒。岂知却在阴沟里翻了船,并且在心上人面前丢了丑,更给不屈的武士脸上蒙上了一层羞辱的阴霾,那还有活下去的勇气?因此,一气.一急.加一剑,虽然血被田归农止住了,却也早已背过气去! 按田归农的的本意,并不想给这东洋小哥造成伤害,只想震慑一下他的心神,不想弄巧成拙,走进了死胡同。那一洞珍宝无法转移不说,还惹下了无穷的麻烦,对着两张梨花带雨的脸,心中也涌动着无穷的伤感,因而对着人事不醒的盐平英风小声自嘲道:“小兄弟呀!这世上本就没有不败的将军,全受天时地利制约而已!今天,你的武功并未输给小老儿一招半式,只是你的“莫邪”不如“共工”粗犷罢了。另外,你我倘异地相处,即使小老儿持有“共工”,也未必能挡住你的“八面风”剑招而不败。倘一败即死,将置家国于何地?曾经育你的人与恋你的人,她们将情何以堪?” 田归农一字一顿,却见虽然已失去了知觉的盐平英风,那紧蹙的眉宇却逐渐舒展开来。好死不如赖活着,这是个最简单的道理!只因失败就等于死亡的蚩尤思想根深蒂固,东洋因之发达了,强盛了。可这种思想是否永久适用,谁能说得清?起码,眼下这个暂时失去意识的人-----开始动摇了。 “小哥,”田归农接着道,“今天的较量并不公平,等你的伤好了,咱俩再来一场徒手对决,那时谁也不能取巧,方显真功夫,你敢吗?”搬兵不如激将,田归农话说得十分委婉,竟使出了诸葛手段,当然他不会再去触碰盐平英风那根敏感的神经。 人,当一切希望都已破灭,确确切切已萌死志,那谁也救不了!只是有些人实因情感的暂时阻滞,因而引起了一时的血脉不畅,自戕好似乎便成了心中一种永还的解脱,试图去寻求另一个“世外桃园”。田归农毕竟江湖老到,与其说这刺激的语言唤醒了一条垂死的生命,不如说是给了这垂死的生命一个再生的理由。 于是,盐平英风那飘荡着的灵魂又羞涩地回来了,终于又微微睁开了双眼。 |
015:3却说盐平英风睁开朦胧的双眼,正欲与田归农分辩,不想正好与扈凤仙那焦虑而又略带责备的目光相遇了,这真是:半年相思言难叙,一刻碰撞激情生!四目相向,心中各各翻起了波澜。扈凤仙只激动得再也说不出话来,终于抑制不住眼眶中的泪水,竟像那决堤的洪水,滚滚而下,全都撒落在了盐平英风脸上。可难以想像的是,盐平英风不但没能适时振作,却如中了魔咒一般,激动得又晕过去了。 原来,凤仙姑娘母亲早故,自幼父女相依为命。幸好她母亲葬了个风水宝地,在她还未及笄之先,便红遍了辽东半岛,便连数百里外的商贾财阀们都慕名而至,谁都想一睹她那超人的丰姿!年前,东洋人盐平英风兄妹偶然光顾“凤仙酒楼”,便天天留连忘返,虽然酒醇,确切说应该是意浓!开始,凤仙确也未正眼瞧过这异地“流亡”。可一来二往,终于拨动了凤仙心中那根“琴弦”!于无声处,二人也曾撞击出微妙的火花。 只是:一来由于少女的矜持,拉不下面皮;二来嘛!因为老爹爹开价太高,东洋人根本无法实现;三来虽是异性,却是异族,从个人得失,到民族恩怨,都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四来也就是女人的惯用伎俩----必须验证一下男人的耐力和诚心! 半年时间不算短,盐平英凤终于挺过来了,可是还在为那高昂的赎身费挠头。 再说, 盐平英风虽未能赢得准丈人的同情,却赢得了准夫人的芳心,一时血脉贲张,由于失血过多,早又昏厥过去。田归农急忙抓过他的左手,食中二指一搭,发现他的脉搏虽然平和,却很微弱,不免心中一惊:这可是术士放阴的前兆,如不及时唤醒,他的灵魂也许就在那迷惘的憧憬中不再归来,直至在体内慢慢消失。 田归农心知不好,急忙狠劲掐住盐平英风的人中,但终究还是毫无反应,只好无奈的道:“二位姑娘请冷静,今天之事,虽因老夫而起,只是老夫也是有事相求于他,特相戏耳,并无恶意相欺!那知他性情如此刚烈,倒使老夫措手不及,才酿成如此惨剧。现下老夫虽尽力施为,也只是迁以时日,要想等他阴游返转,必须得唤醒他对人世间的眷念,也就是意外的奇迹出现吧!”说完沉重的摇了摇头,不由黯然神伤。 “哥!你太傻了?”一直呜咽着的盐平英子,闻言突然从郁闷的胸腔发出一声惊叫,伏在哥哥身上嚎啕起来,“此番咱们渡海,并非是谋财夺利,实指望从泱泱上国探求出一条富国强民的道路来。哪曾想你为情所困,却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如今壮志未酬,便要撒手西去,你叫小妹我怎么办?你又叫一脉单传的盐平家族怎么办?”盐平英子泪如泉涌,痛哭失声,异国他乡,这确是六神无主的体现。倘盐平英风再也醒不过来,她未必能活着将其兄的遗体运到琉球去? “唉!”另一边的扈凤仙,眼见盐平英风醒转,正欲摘下那张一向被众人称作“冷美人”的冷面孔,让心上人感受一下春回大地的融融暖意,不想盐平英风却难以消受,竟然抽搐着背过气去了。望着盐平英风那张死寂的脸,半年来所经历的一幕幕不由又反复映于眼帘,不由感慨万千! 正当田归农一筹莫展时,望见了扈凤仙那失魂落魄的模样,突然心中又萌发了一线希望----也许只有她,才能救这异邦人!因问道:“扈小姐,这半年来英风君在这海上飘泊,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扈凤仙见问,秀眉一扬,强提精神道:“无论刮风下雪,日晒雨淋,英风每天傍晚都得准时来小店小酌,从未间断。只是老爹只想借他的海鲜招揽生意,从未假以辞色,虽然君有情,妾有意,却只能无情地僵直着,至今已是悔之无及!敢问田帮主,难道英风真的便无救了吗?” 田归农道:“希望不是沒有,只是老朽内力耗损,已尽了最大的努力;真的希望便在于你与他妹,去唤醒他体表第六感官的感知,只要他还有生存的欲念,对你们的声音就必然感怀,你二姝不妨与“黑白无常”争上一争,也许还有效!” 盐平英子闻言,止住抽泣斥道:“老杂毛,你别惺惺作态!倘使我哥他死了,你也活不成!” 田归农道:“姑娘何苦出言无状,你哥受伤本就与老朽无干;话又说回来,即使真的是老朽失手伤了他,那也是正常较技,谁叫他鼠肚鸡腸来着?再说,便是老朽真的伤了他,你也未必能把老朽怎么样?” 盐平英子嗔道:“老杂毛别以为你武功通玄,我便奈何不了你,大不了殊途同归,即使我兄妹全都客死异乡,也算死得其所!”说完,早已星目如电,犀利可怖,制起地上的“莫邪”,便欲施展东洋隐术,与田归农拼命。 |
015:4田归农却全然不以为意,略显轻薄地调侃道:“能与英子姑娘共死,小老儿倒是荣幸之极,只是姑娘一朵鲜花就此凋凌,倒是甚为可惜!” 扈凤仙见英子一时气极失去了理智,只要长剑挥出,撞上“共工”,肯定又是一场悲剧,急忙止之道:“英子不得莽撞,原来田帮主对尊兄本就出自至诚,并无恶意相欺!只是尊兄艺高人胆大,又自恃“莫邪”在万国九州罕逢其匹,今一旦受挫,那落寞的心情可想而知。与其说田帮主是罪魁,那么“共工”便是祸首!你要真想较劲,只怕“莫邪”在你手中,也未必胜得了“共工”?而你的“隐身术”又未必较得过“幻影无形”?” 英子道:“你明做师公暗做鬼,还在这里惺惺作态!如果没有你的欲拒还迎,我哥他就不会留连忘返,早已回到了故土,“莫邪”又岂能在此逢着“共工”呢?” 田归农两面逢迎道:“英子姑娘说得沒错!扈小姐的开脱之情小老儿心领了,只是在下虽无心伤及英风君,却也其咎难辞!现在多说无益,当务之急是赶紧救人,再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一切因果报应均等英风君醒来再作处治,小老儿绝不回避,如何?” 可盐平英子还是油盐不进,怒道:“你二人狼狈为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自恃“共工”威力无比,妄图称霸天下;又以你的“幻影无形”扰人视听,乱人心志,我哥若是死了,本姑娘也决不独活,死也要找个垫背的!”说完还是不听劝解,“莫邪剑”剑走龙蛇;天罡步脚踏莲花,人五剑六疯狂地向田归农甩出了十一招。 人谓以阴制阳,以柔克刚还真一点不假,那“莫邪”在英子手中的威力又自不同,一时倒迫得田归农有些手忙脚乱。但也只瞬间而已,紧接着田归农步罡踏斗,横七纵八,巧妙地避过了英子的进击,轻狂地笑道:“只要姑娘不嫌老朽为老,老朽却也甘愿替姑娘垫背,只是莫要这般凶狂便好!” 英子闻言,一张粉脸早已红到了脖根,羞怒交炽之余,“唰!唰!唰!”前三剑.后三剑.左三剑.右三剑,一连十二剑,剑剑生风,但见剑光,不见人影,攻击的手法又是不同;走出的身法更是诡异。 田归农今非昔比,只见他催动“幻影无形”仿如游龙戏水在剑网中穿行,灵巧地窜出了英子笼罩的剑风,躲过了那凌厉的攻击。出于习惯,右手早已按往了剑柄,脸现狰狞之态,但那只是眨眼之事,两位姑娘谁也沒有察觉。 田归农跳出圈子,无奈地摇着头,又笑容可掬地道:“英子姑娘千万莫动真气,你莫怪老朽没有提醒,等你把地上躺着的那人送走了再来寻仇也不迟,老朽在此耐心等待垫背就是了。” 一语惊醒痴迷人,几个回合过后,盐平英子自忖一时奈何不了田归农,只得惊惶地弃了“莫邪”,然后附在盐平英风身上,陪着扈凤仙紧一声慢一声地呼唤着哥哥的灵魂归来。搗鬼有术----田归农的惯用伎俩一旦生效,他便又忙中偷闲,乐得自在了。 当然,面对娇娘的乖模样,我见尤怜,何况那八面玲珑的情场精英田大掌门?他曾让亡妻钟红沉醉过;他曾使续弦和兰迷惘过;实可谓:秦楼无他歌冷落,楚馆有厮庆升平!无怪乎那东洋女在异国他乡,心中也萌动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而对他的话产生了无可抗拒的效应。 可田归农的不拔剑,并不是他自恃身份,倚老卖老;也不是他对盐平英子的故意轻慢。他心中最大的焦虑是那一洞珍宝留在乌兰山终究夜长梦多,如何才能将其安全转移,运出“爱新觉罗”氏的控制范围才是当务之急,目前最佳的选择就是如何才能降服这东洋兄妹。 英风很不知趣,而况“武士道精神”又太过刚愎,眼下能否醒转还是个问题?那么,英子便是那大海中唯一的掌舵人,他又岂能开罪得起!前车之鉴他不敢复蹈,所以他想,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得将盐平英子诓得乖乖的,将那艘远洋货轮驶到南海去,然后到“天龙南宗”去开创他的中兴霸业。 |
015:5话说盐平英子顷刻便如受伤的母狼,又发出了大声的哀嚎,可是,尽管她那催人泪下的呼唤,对那气若游丝的盐平英风却未能有半点反应。 “英风,英风,我是凤仙!......英风君,你可要坚强啊!......为了我们的将来,你必须挺过来......”扈风仙伏在英风身上,有声无声地在嘤嘤低诉。不知过了多久,英风似乎稍有感应,手指微微动了动; “英风君,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你又何苦用生命作赌注......你虽痛快一时,你叫英子小妹怎么办?......时光虽然不会因你的逝去而静止,而小妹我却将因你的永诀而暗无天日了......”情可动人,英风虽然处在昏迷状态,但潜意识还是十分明了,他的喉结上下嚅动着,似有话说; “半年来,老爹虽然防“贼”防“盗”!小妹我也从未假以辞色,向你表露心迹,可你的音容却每每进入我的梦乡,使小妹的内心遭受着无比的煎熬!......虽说人生如梦,可梦毕竟是内心潜意识对未来的展视,你难道对小妹我的梦就没一点感应么?”英风眼睑微动,似在极力挣扎,试图睁开眼来; “你是懦夫!......你受浑蛋!......你不敢正视现实,却选择了逃避,死亡使盐平家族在这世上永远消失,却让小妹我天天去湎怀一抔黄土,你在天之灵又于心何安啊?”扈凤仙与盐平英风这半年来虽从未正面交往,却已情根深植,各自的心中已充填了太大的空间,一旦失落,心中突然感到无比的空虚,那伤情的泪水又一次飞流而下,倾泻在盐平英风脸上,甚或倒灌进了他的耳中。 “凤仙小妹,能得你的垂青,英风于愿已足,便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值得!”奇迹?奇迹还真的出现了!已经奄奄一息,似乎将登极乐彼岸的盐平英风,瞬间又睁开了那双迷惘的眼,并轻轻拍打着凤仙的粉颈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你......你......你装b?扈凤仙一惊而起,粉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不知如何是好,“叭!”倒是在英风脸上轻轻挥了一掌。 “哥......”盐平英子早已激动得热泪盈眶,即刻附在英风遭击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小声道:“打是亲,骂是爱,你终于如愿以偿了!” 一边的田归农却呆若木鸡,他不相信爱的力量有如此神奇----因为他从来就没为爱而爱过----那魔幻般的“音乐”竟然胜过了他数十年的内功造诣!看着盐平英子那副梨花带雨而又略显稚气的俏模样,田归农的心也醉了----问世间情为何物?能使人起死回生!“惭愧,惭愧呀!”面对此情此景,田归农只剩小声嘀咕的份了。 盐平英子抹了一把眼泪,秀眉一飞道:“不是惭愧,是残害!我哥醒了,只怕你心中现在又在盘算什么新点子了?” 盐平英风本就没伤及要害,只是气塞胸腔,一时缓不过劲来而已!但如果没有至亲至爱的呼唤,那气就一直堵着,永远醒不来也是常有的事,周公谨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 醒来的英风见妹妹正在刁难田归农,急忙止之道:“小妹不得无礼,首先是愚兄失态在前,继而又心胸狭窄后,自始至终,都是自取其辱!而田帮主并无些许失仪之举,小妹何其不识大体?” 田归农却颇有君子风度,对英子的刻薄似乎充耳不闻,迅速搀扶起英风道:“一时的误解,万勿介怀,今天凤仙楼上老朽请客,不欢不散!” 英风尴尬的道:“今天应该小弟作东,以赎以怨报德之罪,又醉不归!” 扈凤仙蹶着小嘴,不满地道:“众位异国他乡,远来是客,小妹能不尽地主之谊,难道连几坛水酒都请不起?反倒让诸君喧宾夺主不成!” 英子偷望了田归农一眼,意味深长地道:“扈姐姐,不!大嫂的话不无道理,喝过这顿酒,以后咱们便成一家人了,何分彼此?” “对......”众口一辞,同声赞同。 不移时,酒菜上席,盐平英风满斟一杯以敬田归农道:“借花献佛,谨以此杯为田大掌门接风,愿田大掌门心想事成!今后如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尽管吩咐,小弟兄妹定当唯命是从。” 田归农回敬道:“不打不相识,你我两国一衣带水,一脉相承,祝老弟顺利达成志向,马到成功,谨以此杯替老弟诜洗尘!” 凤仙擎盅道:“为陌路相逢!” 英子挽盏道:“为冰释前嫌!” 四人同声道:“不是冤家不聚首!干......”五指山擎着四座海,四头八脸,隔海相望,各各用眼晴的余光偷窥客方,四双眼睛中倾刻都成了一片激荡的汪洋。 一阵杯缸交错,田归农早已酒酣耳热,两眼迷离,红着脸拍打着英风的肩头,口中含混不清地道:“小兄弟啊!恭喜......恭喜你能从失败的阴影中走......走出来,摆脱了陈旧的武......武士观;所谓“识时务者为......为俊杰!”将来你的成就,一定......一定无可限量!” 英风没醉,羞惭的道:“败军之将,不可言勇,何敢以俊杰自居?” 英子天真烂漫,口无遮拦,颇为不屑地道:“好个“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的民族每每被那些个“俊杰”们葬送了,却还要替他们歌功颂德。倘人人都能抵御诱惑,个个都不奴颜屈膝,又何来往复的外族入侵......” 英风横了英子一眼,急忙止之道:“小妹不得信口胡言!各国各民族都有自己审时度势独特的生存方式,谁也无可厚非。只是愚意以为:凡事稍稍虔诚些.执着些,似乎比随意更换门庭更让人尊重!” 扈凤仙似乎也心有灵犀,赞同道:“没错!本来嘛,破坏一个旧世界不难,可要创建一个新秩序谈何容易?即使建成了,历史又将停滞多少年?所以贱妾也以为,还是固守的好!” 田归农心中有鬼,只得隐晦的道:“惨痛的历史虽然像一面镜子,发人深省。但要从具有民族特色的桎梏中解脱出来,老朽自问还办不到!” 英子深情地望着田归农,嗔怪道:“抛弃私欲,一切从我做起,这还不简单,真是榆木脑瓜!” 自知田归农对哥哥并未重施杀手后,英子对田归农的态度是峰回路转。而田归农也并非真的榆木脑袋,眼见英子的秋波电传,那久违了的激情瞬间又复苏了。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 |
第十六回 吝富逸利重于天 憨英风情动乎地 话说田归农本是绿林好汉,情场高手,面对英子的隐喻奚落,岂能无动于衷?早已恨不得一亲芳泽!但“凤仙楼”不是“天龙堂”,虽然热血上涌,他还得顾全自己的身份。但燥动的末梢神经和同蚁噬虫咬,无法抑制,于是赤红着眼,紫胀着脸,蹒跚着腿,颤抖着手,举着杯绕桌向英子移去。 扈凤仙见状,心知有异,急忙伸手拦住了他,从他手中夺过酒盅一饮而尽,然后抹抹嘴道:“田将军您喝醉了?小妹喝了将军敬的这杯酒,预祝将军早展鸿图好梦成真!”而后与英子相视一笑。 田归农口齿不清地道:“是将......将军,永远不会醉!小妹子你......你别来多事,本将军敬的不......不是你!” “两国邦交,将军只重军事,这宴宾的小事就由小妹子代劳罢!将军您请坐。”凤仙见田归农喝醉了,不得不将他强行按在坐位上。恰在此时,田归农闻到扈凤仙一股透体的幽香,反而将本巳迷醉的心性一下子中和了,那窜上心头的欲火再也没有之前那般猛烈,粗犷的喘息也逐渐平复。田归农猛然惊醒,心中暗叫“好险哪!差点婆婆妈妈,误了大事。”表面却不露痕迹地道:“那么就有劳凤仙小姐了,本将军也乐得清静!” 扈凤仙见田归农能从狂躁的急浪中稳住船头,确非等闲人之可比,因而欣喜的道:“田将军能收发自如,确是驾驭风云的一把好手,小妹子佩服之极。来,英子小姐,咱们一同再敬他一杯,祝田将军前途无量,佳偶天成!” 扈凤仙一语双关,犀利的目光刺得英子不敢正视,羞涩地只将手中酒杯虚晃了晃,以示敬意,却只与哥哥英风推杯换盏。凤仙之心所属英风,对田归农却全无芥蒂,所以便与这位自封的将军无拘无束地又碰起杯来。 四人打得火热,兴致正浓,谁也没有注意到,楼道口悄悄地冒出了个油光呈亮的秃头来,见到如此境况,那秃头上直冒青气,气急败坏地奔上楼来,照着扈凤仙的粉脸就是一巴掌,口中还愤愤的叨念着:“骚妮子,老子才一眨眼,你就背着老子招汉子,你难道忘了羞耻二字是怎样写的了?” 扈凤仙捂着脸,抽泣着道:“爹,人家朋友相聚,女儿只是助助兴而已!又不是不给钱?” 田归农叉开五指,照着那光头正欲劈下去,陡闻凤仙凄楚的辨解,这才模模糊糊辨清:这就是带他去海边,而又把女儿当作摇钱树的,扈凤仙的老爹扈富逸。只是刚才他戴了一顶瓜皮帽,现下脱了帽子,倒让他一时无从辨认。 所以,这下却让田归农十分尴尬,那举起来的手倒不知如何是好了?劈了有损凤仙的面子,不劈又丢了自己的架子,还真难哪!田归农毕竟是田归农,反应何等神速!只见他仗着酒劲,在那光头上顺势一摸,自我解嘲道:“你女儿称老朽为将军,其实你才是真的光皮司令,田某人也当对你敬重有加呀!” 这扈富逸你说他胖,他还真喘,拿腔作势道:“扈某人虽未开“红楼”!但“楚馆”也差不离?从来只认钱不认人。只是这二位却不自重,这半年来总是无端地骚扰本酒家,今天若不看在田帮主的面子上,本大爷是该好好管教管教这两个没有教养的异邦浑人了!” 英子钢牙挫动,正欲发作,英风却一把将她按下,悄声道:“妹子,异国他乡,莫争闲气。而况这个高深莫测的田帮主倒底是敌是友咱们还搞不清,能忍则忍罢!”却向扈富逸陪礼道:“这半年中小侄如有不当之处,还请老伯海量包容!” 扈富逸得势不饶人,极其势利道:“闲话不须讲,拿得钱来,你是爹,我供着你!拿不来钱,没话说,走人!公平交易。” “爹!凡事莫作绝了,您积点德好不好?这半年您可也没少嫌人家银子。”凤仙劝道。 扈富逸道:“九牛一毛!没有他们的缠绕,咱家也许赚得更多!” 凤仙小声道:“爹,你既拒绝了人家的求亲,何苦还要羞辱人家,只怕人家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你就不怕玉石俱焚?” 扈富逸却不管不顾,大叫道:“没有限度又怎么样?这里不是东瀛,难道他还能翻了天去!” “他们说的是真的?”一边,田归农在轻声问盐平英风。英风默然无语,只轻轻点了点头。 田归农又道:“扈老头开价多少?” 英风道:“不说也罢!”观田归农的模样,他不相信田归农能拿出那么多银两来。即使有,陌路相逢,又凭什么帮他?所以对田归农并未抱任何希望,只当他随便问问,也就随便漫应之。 可田归农却不依不饶,紧紧逼问道:“活人不会让尿憋死,船到桥头自然直,凡事总有解决的办法的!那凤仙小姐到底值多少钱?你倒说来听听。” 盐平英风羞于作答,扈凤仙却忍不住了,无奈的道:“三年知府的价值!田帮主您可别误会,这并非家父贪财,只是想让英风君知难而退罢了!” 田归农恢谐地道:“不误会,“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开价合理,值得!” 盐平英风茫然地听着二人窃窃私语,疑惑而又又屑地道:“什么知州,知府的与我何干?本人不犯法,便是巡抚又能把我怎么样?话又说回来,本武士若然真的犯了禁,你个总督又岂奈我何!” 扈光头却不管这一套,依然我行我素地道:“你未经照会,私闯我大清之境,只要我一声招呼,捕快马上便将你缉拿了,有理你上公堂辩去!” “我们可能上公堂,但你却再也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看样子盐平英子已经被扈光头激怒了 “异国狂徒,如此嚣张,难道你还敢杀人不成?你若真有如此胆量,也不至于龟缩海滨半年之久了!”扈富逸也不甘示弱。 “不看在凤仙小姐份上,你早已成为一堆枯骨,哪还有机会在此饶舌?”英子忿忿的道。 扈光头头上直冒热气,毫不退让道:“承让了!二位既没胆识杀人,又拿不出足够的聘礼,那就请下辈子再来提亲罢!” 只气得盐平英子青筋突暴,粉脸紫涨,再也咽不下这口气,趁哥哥一个不留神,一个移形换步,粉掌早又悬在了光头上。“叭!”的一声响,只吓得凤仙闭上了眼睛,再也不敢睁开来,同时又听“啊!”的一声,只已为她爹的脑袋早已拍碎了,立时晕眩过去。 话分两头,与英子身形移动的同时,英风涵养再好,终于也憋不住了,只气得他双手一哆嗦,“叭!”的一声,手中瓷盅早被捏成碎末。幸好他心情虽然激愤,理智却还有八分清晰:杀人后,虽然官府未必便擒得了他,但经日回顾凤仙那哀怨的眼神,也许比死还难受,这感情的孽债永远也还不清!所以,英子腿快,英风手更快,所以他的另一只手早已封住了妹妹的绝杀。 与此同时,扈光头眼见英子掌风凌厉劈到,以他老弱残躯绝难闪避,只来得及惊叫一声,便只剩闭目等死了。可左等,右等,那光头上硬是没有感觉,心道:“原来死就这么简单,也并不可怕呀!为何人人却怯惧之?但不知那阎罗王的油煎火熬又是何种感觉?” 扈光头迷缝着眼,正想悄悄看看阎罗王到底长啥样,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却发现眼前站着的还是英风和英子,不由又神气起来:“好哇!二位有种,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你当你大爷是三岁小儿,吓大的啊?有种你还真给这里来两掌,给你大爷搔搔痒!”说完还“嘭!嘭!嘭!”自己清脆地敲响了那个秃脑门。 盐平英子一腔怒气无处散发,顺手端起桌上的一杯酒,向着那秃头奋力泼去,虽未贯注真力,却也胜似鞭抽棒打,难以承受。英风这次并未及时制止,心中积着怨气,也不想制止,只是将手中的碎末若无其事地随手撒开,于是楼道上到处弥漫着白色的粉末,而后漫不经心的道:“小妹无礼,还请老伯见谅!” |
016:1好汉不吃眼前亏,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后,扈富逸也自学乖了,再不敢恶语相向。他双手抹去满脸的酒水,又将其舔干净,然后才慢条斯理地道:“这杯酒你们虽然付了钱,但付了钱的酒水又弄脏了我的马褂,所以这马褂必须得赔钱!” 英子看着这吝啬的守财奴那逐渐肿胀起来的紫脸,暗自发笑:“马甲有价,脸无价?唉!这人?这世道?” “扈老哥如此精明,那么本帮主今天再跟你做笔交易如何?”田归农见扈富逸如此重利薄义,竟然连亲生女儿都能拍卖,这世上难道还有他做不出来的事?所以沉默了半天,才借机试探着问,他还想证实一下,女儿在他心中到底占有多大情感的份量。 扈光头道:“客官请讲,但话说在前头,亏本的事,我可不干!” 田归农道:“既然英风老弟付不起聘金,不如你就将你女儿卖给本帮主我怎么样?” 田归农语惊四座!不仅盐平兄妹瞬即怒目相向;扈富逸惊讶莫名;就连刚被英子救醒的扈凤仙也挣扎着爬起身,大声抗议道:“你人面兽心!你趁人之危!” 田归农抬手止住众人欲要抗争的情绪道:“黄.白万能,谁让你们却摊上了一个嗜钱如命的主,而给本帮主留下了机会了呢!扈老板,就照你开的价,再加一万两嫁妆费,十一万两!如何?” 扈光头木然地望着这天外来的财神,只惊得他连大气都不敢出,十一万两哪!那堆起来得有多高?所以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当他醒过神来时,心灵又被欲望充填了,连声道:“不行,还得再加!”但加多少这个帮主才能承受,他心里也没底? 田归农道:“出尔反尔!你想宰客?” 扈光头却振振有辞道:“人有上中下,棉布三号价,你田大帮主怎可与这东洋人相提并论呢!这钱太少了不有失您的身份吗?” “哦!”田归农应道,“这么说价钱越高,我便越得感谢你这老丈人对我这老女婿的抬爱了?” 扈光头也感觉到了田归农的挖苦,也许有点良心发现地道:“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不愿意就拉倒!我还真舍不得将女儿丢给一个老头子呢。” 田归农笑道:“今天总算你也说了一句人话。” 扈富逸却恬不知耻的道:“有钱是人话,无钱则是鬼话,你不要拿我寻开心,如无诚意请带着你的破烂弟妹们给我滚出去!”那光头虽不狰狞,却也可怖,再无回旋余地。 “你到底想要多少?”话说到这份上,田归农不得不让步了。 扈富逸望了望那曾经对一万两都一筹莫展的盐平兄妹,又看了看看似富豪的田归农,试探着道:“至少得十一万零一百两,田帮主船大,总得加个戽斗吧?” “一百两?我还以为一个多大的数目呢!”田归农差点“噗嗤”笑出声来,但却没说出口,故意调侃道:“扈老板,咱们还有得商量吗?”并且边说还向楼口踱去,一副即欲离去的模样。 扈富逸生怕失去了这个大主顾,到嘴的鸭子又飞了,急忙伸出左手道:“再加五十两?五十两,不二价!” 田归农看着这个守财奴确实有些恶心,不想跟他十两十两地再攀扯,忙从袖中摸出两样东西掷给了扈富逸道:“这是上京“华泰”钱庄的十二万两银票,本帮主连同小姐和你的“凤仙楼”一齐买下了,你拿了银票马上给我滚出去,永远不要再回来,我不想再看到你这珠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东西!” 天落馒头狗造化,扈富逸双眼眯成了一条线,把两张银票翻来覆去看了个够,确认无误后才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牙门紧,没让东洋人把女儿迷了去,今天才能赚得这十万元。 然而田归农叫你滚,你就收拾细软悄悄滚好了,他却还要画蛇添足,再摆一摆谱。只听他大声呼唤:“向英!快叫伙计,招待们一齐上来,本大爷有话吩咐。” 须臾,酒楼旅馆;楼上地下共汇集了十来人。扈富逸一一绍介道:“向英,本店代理经纪人,可全权处理店中一切事务;夏雄,本店采买,凡菜蔬米粮柴炭等都由他承办;左豪.右杰,本楼厨师;来风.去云,本楼跑堂;还有这春兰.秋菊,冬梅.夏芙,则全是那旅店侍奉。”说完还不无得意地嘿嘿笑了几声。 “好个别开生面的女“侍奉”!个个都有几分姿色,真是历史首创,无怪乎生意火红?”田归农感慨道。 扈富逸道:“过奖!过奖!还算过得去。只是她们以后就是你的“聚宝盆”了,十万两银子很快就会赚回来的。”四姝闻言,一齐都把目光转向了田归农。 扈富逸又道:“大家看清楚了!我现在宣布一项新决定:从今天起,本酒楼转让,新任掌柜便是这田大老板,他今后也就是你们的新姑爷。” 十人闻言,齐声道:“新姑爷好!请新姑爷以后多多关照。” 田归农没好气地冲着光头怒道:“什么新姑爷老姑娘的,你哪那么多事呀!消停一会不行吗?” “站住!”光头自觉没趣,揣着银票正要离去,冷不丁田归农一声断喝,把扈富逸吓得跳了起来,扭转身痴痴地盯着田归农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你就这么走了,这老板我怎么当啊?十二万两哪!空口无凭,你明天带着衙役来了,我怎么跟你上公堂?”田归农心细如发,想得周全。 “此楼乃我祖传,历经七代,就是有房契也早弄丢了,我拿什么给你作据?”光头无奈地解释着。 |
016:2田归农道:“据由人为,以前沒有,不代表以后也沒有,亏你活了大半辈子,竟连这一点都不懂?” 扈光头原本并无耍赖之心,田归农的话倒警醒了他:“未雨绸缪未尝不是智者之举,他日时过境迁,未必无缝下蛆,这祖宅将来也许依然姓扈不姓田;还有这个女儿又岂能立下卖身的字据,那自己不昏到家了!”想到此,光头心一横,便向楼口奔去,企图逃出田归农的掌控,口中叫道:“要立字据,再拿一万两,否则这楼咱不卖了!” “你找死!”一声轻啸,田归农早到。 “快来人哪!救......”光头见势不妙,本能地呼救。可命字还未脱口,田归农早已扼住了他振动的喉腔,魂魄差点脱体飞出。 “老光棍想耍我,你知道本帮主是干啥的吗?老子专干那无本的买卖,岂能让你这条泥鳅拱翻了一条大船!若不看在凤仙姑娘面上,老子今天定然不给你一具囫囵尸首。”田归农愤愤的便想将光头摔下楼去。 扈凤仙早已泪如雨下,趋于田归农身前,苦苦求饶道:“田将军你大人大量,只要你放了我爹,今后我就是你的贴身侍婢,将来我一定好好侍奉你。” 瞧着扈凤仙这副娇模样,田归农哪里再忍心抛出,终于放下手来。但是早憋得扈富逸老脸紫胀,下巴上那几根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的直喘粗气。扈凤仙见状,悲泣着道:“爹爹呀!你把女儿卖了,把家业也卖了,你还想怎么样?难不成你要看着女儿先死了你才趁心?”扈富逸终于知道田归农惹不起,只好乖乖答应马上作据。 一边的盐平英风眼见名花有主,不由酸楚怨恶一齐涌上心头,喃喃自语道:“可恶!可鄙!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卖给他人作妾,简直禽兽不如。”边说边沮丧地拉着英子慢慢离去。 “盐平君,请留步!,我这据可是为你作的!待酒楼事情一了,你我兄弟还有话说。”田归农心中有许多话一时跟英风说不明白,只好含糊其辞地善意挽留。 英风道:“田帮主,无论气度,武功,和资财,在下都无法与你比肩,这朋友不交也罢!再说,今天是我人生中最倒霉的一天,自觉无地自容,留亦何益?” 田归农道:“盐平君你只知其表,不知其里,只要你能稍等片刻,定有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英风道:“半年来,在下已被这......”他指了指扈富逸,“老杂毛”即欲脱口而出。但转念一想,却得凤仙面上不好看,毕竟他们也曾热心交往过,只是迫于父亲的横加阻挠才有始无终,今天若在人前诅咒乃父,实在有是体面。所以临时变音,“这老荤腥诓骗得晕头转向,你老兄的留难我又怎知不是另有企图呢?你们中原人,真是莫测高深啊!” 田归农道:“烦你相信我这一回,一会便见真章!”随即又转向向英,“你和来风去与你的前任掌柜写好字据,呆会便请镇上有头有脸的人公证一下,我想你对这些该不会陌生罢?” “是!是!这是小人份内的事,请老板放心。”向英唯唯喏喏,领着小二来风去了。 扈富逸眼见一切已成定局,撩起那油光呈亮的长袖抹了一把眼泪和鼻涕,忧伤的道:“仙儿你莫怪爹爹太恨心,只怨你娘命太短,炎凉白昼无聊;漫漫长夜难熬,爹容易吗?”说着又是仰天一个大哈欠,只见满天泪雨纷飞;黄.淮双闸失控! 看着老爹这副猥琐的背影;想起爹爹拆散鸳鸯的残忍手段,扈凤仙真是爱恨交炽,身心在一阵阵抽搐,随即匍伏于地拜泣道:“老爹啊!女儿此身他属,今日拜别,从此再也不能承欢膝下,长河落日,希您好自为之!”拜罢伏地痛哭,见者无不哀伤。 “去了!去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扈小姐你也不用想得太多,有了十万两,无论天涯海角,你爹下半辈子都应该活得安逸,实在了,咱们应该庆贺。”田归农一边劝慰一边将凤仙扶了起来。 “去了!去了!应该去了!君辱臣死,父辱儿亡,妈,女儿来了!”凤仙警觉地推开田归农搀扶的双手,口中喃喃着突然如脱兔般向着墙根撞去。变起突然,就连一向老成炼达的田大帮主都猝不及防,眼见姣娥俄顷便将香消玉殒。 田归农的疏于防范,在于他花钱买来的姑爷头衔使他尴尬,所以从凤仙执意挣脱他的扶持到发现她的意图,一向思维敏捷的田归农从背后的救援已是慢了半拍。 |
016:3幸好田归农的疏忽,不等于所有人都在休眠,那时盐平英风一双雪亮的眼睛睁得溜圆,一眨不眨地紧盯着扈凤仙的一举一动。对于田归农的一切举措,他心中虽然酸楚,却也不想闭着眼睛去接受这残酷的事实,所以凤仙的速度虽快,却并未逃过英风的眼睛。 电光石火之间,英风丹田之气猛沉,霎时腹部胀得像只大蛤蟆,恰如一支离弦之箭向着墙根射去,由于功力的差异,竟然后发先至了。恰直凤仙一头撞来,英风肚腹迅速一收,蛤蟆即时变成了一只瘪臭虫,紧贴着墙壁,巧巧地将那直冲的劲道卸去了。 凤仙莫名所以地抬起头,见自己已撞在英风怀中,只羞得她双手捶打着英风,嗔怪道:“冤家!你为何不让我死了干净?” 田归农一场虚惊,背脊处早已渗出冷汗,不由暗自佩服东洋小哥的机智与敏捷。 英风无奈地推开凤仙,深情的道:“既然名花有主,事与愿违,但英风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人生苦短,若有缘咱们来生再续!”边说边抹去凤仙那泉涌的泪水。 田归农见状,心中暗笑这对情痴人并不懂得自己的真实意图,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十万银票不是买凤仙的花容月貌;而是买英风的赤胆忠心!这对欢喜冤家哪知这个中情由?田归农一抹颌下短须,呵呵笑道:“英风君,今天本帮主的十万两银却躺在了你的怀中,你可得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哟!” 英风只急得手足无措,如避瘟神般推开了凤仙,辨解道:“英风并非诚心相侮,只是事出突然......” “救人心切,权宜之计耳,不必当真!”田归农打断了英风接下来要说的话。 英风瞪了田归农一眼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这话本应该由我说,现在却让你给抢去了,留给英风我的就只剩一句对不起了!” 田归农道:“我等的就你这句话!十万两买个姑娘,我只看了一眼,你难道不该给我一句道歉的话么?” 英风茫然道:“你“天龙帮”以技压人,到底还讲不讲理呀?我好心救了你夫人,还得向你道歉,难道这就是贵国的风情?” 田归农道:“以技压人又怎么样?你谢了凤仙姑娘还没谢我呢!” 凤仙却不买帐,怒道:“人死如灯灭,你十万两终究只能换来一具尸体,还跟姑娘我谈什么谢不谢的。” 田归农却只顾嘻笑着道:“我知道你只是吓吓老夫而已!况且你不肯谢我,我又怎能让你得偿所愿呢?” 凤仙道:“觅死容易超生难!田帮主,你就有把握能控制本姑娘的生死?” 田归农还是笑盈盈地道:“控制生死未必办得到,但若要小姐改变主意也许并不难。” “你什么意思呀?别异想天开了!”扈凤心中却有些犯嘀咕。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旁的英子却看出了端倪,悄悄拉了凤仙一把小声道:“大嫂,你连死都怕,还怕什么呀?依小妹看,只要田帮主改变了主意,大嫂你也一定会改变主意。” “死丫头,你说什么呀?莫名其妙!”凤仙斥责道。 英子道:“假使田帮主放你自由,你将怎么想?” “痴人说梦!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不吃腥的猫,你就别来宽慰我了。” “那也未必?咱们横下一条心静观其变吧,一会便见分晓!”一边,扈凤仙与盐平英子小声地说起了悄悄话。 田归农的武功,在江湖上本就堪称一流,再经“颛顼洞”的内力辅佐,更是今非昔比,英子与凤仙的悄悄话自是听得分明,所以更增加了他对自己决定的信念,因赞道:“知我者,英子也,能得一红颜知己,此生于愿足矣!” 英子见自己的话泄了密,娇羞地掩脸道:“你道你是谁呀?臭美!” 田归农干咳一声,郑重宣布道:“本人,“天龙帮”帮主田归农,今花十万两并非买凤仙小姐做夫人,只买她的自由之身!人各有志,今后凤仙小姐何去何从,任由她自已选择,本帮主决不干预。” 扈凤仙与盐平英风还有盐平英子陡闻此言,无不激动得热泪盈眶,不由自主的脱口欢呼:“田帮主百岁----千岁----万岁!” 田归农本欲以身换心,取得英风的忠心为自己办事。不想却又误打误撞,一箭射下双雕,既收降了英风,又赢得了英子,可谓色利双收!田归农见三人拥抱着欣喜若狂,全然没了他的戏,便轻轻敲响桌面侧击道:“英风君今天娇娥在抱,已是功德圆满,这小镇已再无留恋,是否应该考虑凯旋归国了?” 三人这才一惊而散,盐平英风定了定神,羞怯地道:“大丈夫理应志在四方,这半年来却遭儿女情长的困扰,倒让田帮主见笑了!” “食色者,性也!本也无可厚非。”田归农道,“只是你们此次西行的目的,难道仅此而已,别无他求?” 但听盐平英风道:“英风周游列国,发现西方世界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我们的东方民族却还沉睡在祖宗的荫凉下而不自知,如不尽快变革,将来必遭西人凌辱。” 田归农道:“老婆.孩子.热炕头,乃人生三足,振兴国家本就不是咱平头百姓可以考虑的范围。英风君你也许有超凡的政治家才能;卓越的军事家气魄;独到的振兴国家的眼光;但纸上谈兵,于事何补?” “所以嘛,英风在拓荒!想从贵国强唐盛汉的经验中,拓出一条通向强盛彼岸的捷径来。”盐平英风解释道。 田归农道:“人不惧死,卫国之本;人不畏苦,创家之源!从来就没有捷径可走。” 英风道:“勾心斗角,祸国之魁;忌贤妒能,亡国之首!要想扭转这种荒淫之事,我辈当责无旁贷。但真若付诸实施,却又不知从何做起?毕竟咱们都是只会摇旗呐喊的喽喽,牵动不了大局!” “很简单,无毒不丈夫!夺取最高集权,控制上下局面,才是唯一可行的办法!”田归农早已气势如虹。 英风却不以为然的道:“那倒未必?世人都知道“高处不胜寒”,却还要人人往上拱。为何不能广开言路,以谋求共同辅佐呢?须知,主观臆断也是亡国的症结之一。远有霸王,近有闯王,便是贵国的前车之鉴!” |
016:4话不投机,再谈下去很难达成共识,田归农只好改变话题,以缓和一下气氛,便转向那些依然伫立着的男女佣工道:“好了!好了!大家依旧各司其职,重新整饬好“凤仙楼”,本帮主也决不会亏待你们的。只是扈老板走了,这掌柜的就由原来的小二来风暂代,大家听明白了吗?都散了吧!” 大家喏喏而退,这可急坏了扈凤仙。你想想看,他爹爹已是风烛残年,身上虽有银票,但未必每个钱庄都能兑得开来?即使兑开了,倘若碰上几个不俏之徒,那银子也未必永远就是他的?即便无人打他的主意,他染上的那瘾儿,没人照顾,迟早也会送了他的老命!父女连心,凤仙她能不心焦?但又不知怎样向田归农恳求,正自不知如何是好。 但这些都没逃过盐平英风的眼睛,心上人蹙眉,自然牵动着他的动感,所以他的心又岂能平静下来?因而抢在凤仙之前,哀哀地道:“承蒙田帮主慷慨相帮,英风感激莫明,今后愿将有生之年,任君差遣!但却有一事相求......” 田归农不知所求何事,但心中窃喜:“只要你有事求我,咱身份才能对等,出海的事才好商量。”表面却不经意地道:“有话就说,你我兄弟还用得着这么客气么?” 英风道:“凤仙他爹再不是爹也是养育了她二十来年的爹,今后一任他飘萍无踪,我这做女婿的也必牵肠挂肚,求田帮主海量,饶了他吧!不然英风实在无颜迎娶凤仙小姐。” 田归农笑道:“英风君多心了,你当我真的要逐他走啊?田某只是煞煞他的气焰而已,不然他还真不知道他是谁了呢!这不,以后你这女婿不就好当了吗?” “唉!”凤仙这才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苦笑道,“田帮主你费尽周折,到底想干什么呀?” “我什么都不想干!”田归农岔开话题道,“英风君,你的“莫邪”本与“干将”是一对不可分离的神剑,却怎么遗落到了你东洋?” 英风道:“说来话长,不说也罢!” 田归农更为好奇,半催半激道:“盐平君既有难言之隐,亦或有碍两国邦交,田某也决不会强人所难,这话就算过去了。” 英风道:“田帮主言重了,在您面前英风哪还有隐秘可言,只是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罢了!” 英子见哥哥词不达意,忍不住道:“大哥说话甚是不近人情,不看在田大哥救你份上,也得看嫂嫂的面子,你婆婆妈妈还有值得隐瞒的东西吗?” 凤仙也帮腔道:“小妹说得没错,田帮主确是你我的再生父母。” 英风见妹子对田归农的称呼都变了,笑道:“人人声罪致讨,我倒成了孤家寡人,看来不说还真不行了。” “嘿嘿!”田归农也陪笑道,“家家国国,国国家家,谁都有本难念的经,相互念念又何妨?” 英子道:“一代君王,竟然护不住自己心爱的女人,这本经还确实难念。” 田归农道:“在咱中原这本是司空见惯之事,并不值得惊乍,但不知姑娘说的是哪一位君主如此不堪?” 英子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不想他们未可比翼齐飞,却成了咱九州的圣母。” “杨玉环?”田归农见闻不菲,也知东瀛建有许多杨玉环的庙宇与雕塑,并且还有她许多的后人。 英风道:“田帮主说得一点没错,你们中原所谓的忠贞之士,抗敌不力,整军无方;更因政治上的倾轧,而迁怒挤兑于妇孺。正是你们中原所谓引起兵燹的灾星们,成就了我们的民族政治与经济空前的繁荣昌盛。” 田归农道:“据史载,李隆基时代的安.史之乱,宰相杨国忠与贵妃杨玉环确实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英风道:“那是阴谋,政治挤克于内,军事勾结于外。” “逼宫?”田归农的第一反应,想到的便是这个词。 “用你们中原较为文雅一点的话说,那叫“兵谏”!”英风道,“但是,有时局势往往并不向着一个人的预想去发展。安禄山是一匹难以驯服的野马,原因是他也想化龙!这就是军事并不能由预想家掌控所造成的悲剧。” 田归农道:“英风君,无论是我中原的喜剧还是悲剧,这似乎与你太和民族的中兴并无多大关系啊!” 英风道:“咱们追溯历史,田帮主可知今生代人的第一场战争是由哪些人发动的?” 田归农略略思索了一下道:“应该是颛顼与共工罢?” 英风道:“不对!许多事实证明,颛顼是中生代的英杰,共工只是颛顼制造的一具机器而已!岂可与颛顼相提并论?” 田归农道:“那也许就只有轩辕与蚩尤的争战了?” “对!确切的说,还有神农氏,三驾马车,争霸天下!”英风道。 田归农道:“神农本草与黄帝内经,在下虽未正经研究过,但它们对后世影响之大,是谁都无法预知的。可那三足鼎立的另一方----蚩尤----似乎对咱中原并无多大建树?” 英风道:“史料是由后世编纂的,他们往往只歌颂成功的英雄,疲于奔命的失败者,能上“功德碑”么?” 田归农似有所悟道:“那倒也是,华夏的所谓酷元.暴秦便是最好的例证。其实在华夏的历史上,嬴政与铁木真的政绩与军功世人无与甚匹!” |
第十七回 马嵬坡贵妃惊魂 魔三角帮主遇险 “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为何不泪垂!”是诗人白乐天的慨叹;“水太满则溢,情太专则妒!”是历史与自然的必然法则。 杨玉环才貌兼备,艺冠六宫,三千佳丽,个个失色;杨国忠位高权重,震慑百僚,六部九卿,人人自危!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当挤压力超出了承受力,“火山”也就爆发了。 莽夫安禄山首先发难,悍将史思明继之响应,一场浩大的劫难就此拉开帷幕。奇怪的是兵部调令迟迟不肯不达,勤王之师又只是远远观望,这便是兵部侍郎"宋江山"与大部朝臣“先清君侧,再靖国难”的“宏伟”计划。 尽管一向刚硬的宰相杨国忠使出了浑身解数,但内外交困,终于难抵安禄山的进攻,马嵬坡上便成了他的噩梦。面对成千成万被人鼓动得哗变了的军将,杨国忠已知大限将至了,他不屑地瞪了一眼帐外耀武扬威的"宋江山",然后跪在玄宗面前哀哀地道:“君辱臣死,古之定数,只希望陛下用国忠的头能平息这场叛乱,也就死而无憾了。”言毕一挥手中“干将”,抹了脖子。 国舅杨国忠饮恨,李隆基心中也不好受,不无惋惜的道:“权与利的争夺如此惨烈,倒让朕始料不及!国忠你也莫怨朕不能保全你,谁叫你一贯刚愎自用,不通中庸之道,直弄得朝野上下怨声载道,驭虎不力,反被虎伤!” 李隆基这话是说给杨玉环听的,他既要顾全自己的面子,又不能使爱妃难堪,其实他心中正在暗咒杨国忠的无能,给自己带来了这无穷的麻烦。杨国忠为他而自刎,虽然可暂解哗变的燃眉之急,可安.史尝到了甜头,未必会就此罢兵,勒马称臣?他还得重新掂量眼前的局势。 可那杨玉环又岂止比她堂哥杨国忠伶俐百十倍,李隆基心中所想她早已揣摸透了,当下娇滴滴的道:“妾兄自作自受,陛下不要过于悲伤伤了龙体。陛下一门心思委以国忠重任,可他却只注重于人才的培养与农桑的发展,从而忽略了人脉的串联与军事的掌控,可铁腕军权恰恰是其它方面的可靠保障。只因国忠对于朝中政体的调整,对地方盐铁的管制,便触动了上下官宦的既得利益,于是兵部勾结地方节度使便蠢蠢发难了。国忠不死不足以平息这场权.利争夺的风波,但只恐事态的发展并未能达到兵部主谋的预想,所以妾身也许马上就会受牵连,将来一定再难侍陛下左右了。”说完秋波一闪,早已珠泪横流。 李隆基信心满满的道:“爱妃放心,朕不下旨,谁敢把你怎么样?不说国忠无罪可议,即便他恶贯满盈,朝臣犯案又岂可波及后宫?” 杨玉环道:“事情只怕没有陛下想的那么简单,现在外面的乱军欲行废立之事倘且易于反掌,陛下你连自保都异常艰难,还能保得了臣妾?”巧妙的激将,激将往往具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因此李隆基始终念着杨玉环的一线情谊,她才得未遭叛军所绞杀,从而侥幸保住了一条命。 再说外面的叛军虽然见到了杨国忠血淋淋的尸首,也只寂静得瞬间。不移时,军中又发出了怒吼:“外惩弄臣,内绝妖妃!与妖共舞,祸国祸民!”声音由弱至强,响彻云霄。 杨玉环微微苦笑道:“来了罢!看来陛下的面子并不大?”说到后面,杨玉环还故意加重了语气。 一代君王,遭人要挟,李隆基的心情本就坏到了极点,闻言怒道:“欺君犯上,简直无法无天!朕今日誓与爱妃共存亡,要杀就连朕一同杀好了。”话说出口,李隆基还是偷偷看了一眼众侍卫的动静,但形势不容乐观。 杨玉环看着李隆基外厉内荏的举动,自知今天终究难以幸免于难,索性高姿态一回,也许在李隆基心中将来还有个念想,因急促道:“陛下,几个侍卫是挡不住千百个禁军的,唯今之计,臣妾还是劝陛下舍车保帅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陛下脱此大难后,能给臣妾正名就好。” 耳闻帐外越来越烈的吼声,李隆基还是无可奈何,很难作出取舍的决定。杨玉环一阵阵心悸,十分眷念地看着李隆基,看着这个已再无她立足之地的世界。慢慢地,她的眼神从李隆身上移开,投向了曾经钟情于她,后来又极力保护于她的李隆基的贴身太监兼侍卫的高力士。 “娘娘,保重!”但是,目前高力士所能做到的便是如何才可延缓"宋江山"与陈玄礼等一班别有企图的人逼宫的速度,给李隆基与杨玉环多一点喘息的机会,也许在这短暂的时间内,便可想出对策来亦未可知?此际却见李隆基早已六神无主,急得在佛堂中团团乱转,只好轻声安慰了一句,便硬着头皮出去搪塞了。 “皇上,众怒难犯哪!安禄山的叛军不日将至,不稳住军心,大祸将至矣!陛下千万别为了一个妖妃而毁了大唐江山。”高力士刚出大殿门,那禁军统领龙武大将军陈玄礼已是无礼之极地在门前叫嚣。 高力士尽力压住心中怒火,却难掩其心头怒气逼视着陈玄礼道:“国舅已自裁,贵妃却无辜,陈将军还要来落井下石么?虽然此一时,彼一时,但江山总是李家的江山,你陈将军又不可谮越,何苦那么咄咄逼人呢!” 陈玄礼似有无奈地道:“高公公,我陈某人也不想贵妃娘娘花姿凋零,但您不想这样,我不想这样,他李家人与"宋侍郎"却想这样呀!若皇上真想拥香惜玉,只要他愿意卸下这身“行头”,也许一切都好商量。” 高力士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你陈将军身为禁军统领,这说的是人话吗?虽然亡国之君可悲,但你护驾不力更可耻!” 陈玄礼闻之,如芒在背,心中却有难言之痛:兵部侍郎"宋江山"制约兵部在内,范阳节度使安禄山拥兵自重在外,他一个小小禁军统领能抵得住十万残暴之师?在这夹缝中,他只能巧与周旋于两者之间。但目前的天平却倾向于"宋江山"一方,他又岂敢对暂时相对弱小的杨玉环有所袒护呢?只得故作厉色的道:“高公公别再婆婆妈妈,请皇上速作决断,若待叛军追至,大家玉石俱焚!” 高力士道:“陈将军请稍安勿躁,安禄山虽叛,也只不过冰山一角,天下九州之一毛耳!皇上虽一时落魄,但只要诏旨勤王,他安禄山莹火之光又岂可与皓月争辉?还请陈将军理解其中玄理。” 陈玄礼却执坳地道:“我理解你,但谁又理解我哩?再说,"宋江山"把持兵部,你那勤王的诏令也未必发得出去?高公公还是面对现实吧!” 陈玄礼不解风情,高力士也无可奈何,为了心中知己,只好另换一副容颜,卑躬但语中带刺的道:“陈将军休要急躁,您虽受宋侍郎制约,但功利也不在于一时,请看在咱家面上,再给皇上与贵妃最后一晚上,咱家再从中慢慢陈说厉害得失,也许皇上便想通了呢!明天拂晓,再给陈将军一个满意的答复,如何?” 陈将军会意地笑了笑道:“除非贵妃能退得了安禄山的十万心魔大军,否则答案只有一个,只不过多留一个“霸王别姬”的难忘春宵罢了!” |
017:1此时一轮残阳在西天已逝去了它最后一抹金辉,东山上的羞月开始慢慢绽放它的毫光。佛堂内,成群的蚊子肆无忌惮地围着人身“嗡嗡嗡”上下乱舞;数只蝙蝠扑打着翅膀在大殿中“吱吱吱”来回穿梭,给本就郁闷的李隆基更添几分烦恼。 待宫娥掌上灯来,这落魄的天子之灯与那佛祖座前的长明灯遥相对应,蚊子见光,即时有所收敛,几只蝙蝠也“扑簌簌”瞬间藏到佛像后面的洞里去了。 龙武大将军陈玄礼走了,只留下十个亲兵在大佛堂前后巡逻,喧嚣了一天的驿站周边又慢慢恢复了平静。内侍送上御膳,大唐天子李隆基与爱妃杨玉环开始了最后的晚餐。非常时期,虽然清淡了些,但三荤四素,吆五喝六还不失皇家风范。 “力拨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姬虞姬奈若何!”但是,李隆基想起自己辉煌的一生,今天却被一个侍郎迫得如此狼狈,竟成了受人制约的汉献帝,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可如今是身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不由抒发出了心中莫名的慨叹,那好菜好饭又如何能够下咽!” “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杨玉环闻言,早已泪如泉涌,泣泣劝道,“皇上不必焦心,事情还远远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凭他"宋江山"一只泥鳅未必能掀翻大唐这条船,当年项羽若肯过江,胜败还在两可之中;今天只要皇上舍车保帅,复兴大唐当指日可待,皇上可千万别效楚霸王啊!” “唉!”李隆基轻叹道,“得势的狐猫雄势虎,败羽的凤凰不如鸡!一个小小的侍郎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成什么世道了!怎么急难之时竟无一人挺身而出来匡扶国难呢?” 杨玉杯道:“现在宋侍郎已完全掌控了兵部,皇上您的诏令根本发不出去,众节度使谁敢擅离职守?您就是等到明年,也未必能等来勤王之兵!” 李隆基紧盯着杨玉环疑惑地道:“朕老了,这次事变该不会是寿王李瑁在暗箱操作罢?却指使傀儡"宋江山"在前台蹦哒!” “故把真心托明月,谁知明月照沟渠,皇上您的话确实令臣妾寒心!”杨玉环闻言,只急得珠泪涟涟,连忙分辨道,“即使寿王想上位,也决不会以牺牲妾身为代价,万望皇上三思!” “爱之深,恨之切,什么事都有可能!”在李隆基心中,这次哗变,寿王李瑁的嫌疑最大。 杨玉环只当没听见,竟自旁若无地追逐一只飞进佛堂的流萤。只弄得李隆基哭笑不得地道:“都什么时侯了,爱妃还有这闲情逸致玩小孩子把戏?” 杨玉环手中团扇三下两下把流萤拍了下来,郑重地送到了李隆基手上,寓意深长的道:“君疑臣死,臣妾自知时日无多,恰似一只流萤在陛下的人生旅程中匆匆掠过。但妾身一死,宰相早亡,下一个目标也许就轮到陛下您了,还望陛下善加珍重!”说完竟悄悄躲到了佛像后面暗自哀伤。 高力士送走了陈玄礼远去的背影回到佛堂,正好听见这一对欢喜冤家生离死别的对白,急忙道:“无论是寿王李瑁暗箱操作;还是废太子李重俊的余孽作祟;亦或是太平公主与安乐公主的“阴魂”不散;现在都无关紧要了!当务之急是如何亡羊补牢,诏旨勤王。唉!当日陛下若不听信谗言,斩了封常清和高仙芝,也不至于今天落魄到这种境况。” "宋江山"箭已上弦,安禄山剑已出鞘,形势不客乐观,李隆基已是退无可退,不献出爱妃他还能怎么样?不然,李唐江山也许就此划上句号。李隆基正自泪眼婆娑盯着高力士不知如何是好,突听杨玉环在后帐凄然道:“诏旨勤王,谈何客易!现在宋江山制约着兵部,陈玄礼掌控着禁军,陛下的诏旨又如何出得了这铁桶般的大营?” “爱妃,这状况谁都知道,你不等于没说吗?”李隆基自觉刚才的想法有些荒谬,危难之时本应同舟共济,即使弃车能保住了帅,一光杆司令还不得任人宰割,倒不如生死相守的好!因而瞬间又改变了主意。 杨玉环道:“唯今之计,只有另谋他途了!” 李隆基抹了一把满脸的鼻涕眼泪急不可耐的道:“爱妃有啥应变之策能胜万马千军,请快道来!” 杨玉环道:“办法不是没有,只是条件有些苛刻,只怕皇上不愿实施。这是非常时期的非常办法,除此臣妾也回天乏术了。” 李隆基见有希望,急忙将玉环扶出后帐,追迫道:“为了爱妃你,就是不作这劳什子皇上朕也乐意。爱妃你就快说吧,可别把朕憋疯了!” “禅----让!但不是今天。”杨玉环就坡上驴一字一顿道,“英雄所见略同,皇上还真与臣妾想到一快去了,但目前除了这办法,此厄运还真难解!” "啊!"这毕竟不是一个好主意,李隆基如闻惊雷,突然惊叹一声,颓然跌坐在椅中。尽管他心中作好了最坏的打算,甚或包括与爱妃共同去“西游”,但骤然闻之,也不禁哑然失态。 “好!好!这也许便是一种解脱。从此青山流云,朕相伴你白头到老,爱妃你就说出具体的实施方案来吧!”痛定思痛,李隆基逐渐回过神来,不得不拉下架子,毅然道。 杨玉环凄然道:“事实并没有陛下想的那么乐观!说一千,道一万,臣妾才是引起这次劫难的罪魁。现在国忠死了,您想啊!"宋江山"和他的幕后主谋若能放过臣妾,这就等于在他们头上还悬着一把利剑,必然寝食难安!再说安禄山叛乱,目的也是为了臣妾一人,“庆父不死,鲁难不已!”因此,只有臣妾谢罪天下,才能平息这场叛乱,除此再无更好的办法。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哪!这也许就是命,唉!”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呀!爱妃,这倒是朕的罪过了,你若还是寿王妃,何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李隆基沮丧地喃喃自语。他既在悔人,也许也在自悔。 高力士无可奈何,小心翼翼地道:“娘娘!难道一切已成定局,再也无可挽回了吗?” 杨玉环却异常镇静地道:“天亮以后,宋侍郎肯定又会前来逼宫,你只要献上本宫的尸首,宋侍郎这场有预谋的哗变也就必然消于无形。而后你辅佐陛下西行入蜀,与安禄山相持相御,拖延时日。本宫既死,宋侍郎想拥兵自重,行伊.霍之实,再立新主,便找不到籍口,各路节度使也决不会答应!况他虽与安禄山内外勾结,可毕竟安禄山重兵在握,鱼想化龙,怎肯再听他的调遣,所以无形中也就粉碎了"宋江山"制约兵部的阴谋。同时,再劝皇上,密诏禅让太子李亨,北上诏兵勤王,唐室必然复兴有望。再说皇上既已禅让,宋江山兵柄自解,这对李唐宗室.对安禄山来说,他"宋江山"也就没了任何利用的价值,终究又将还原成一条断了脊梁骨的狗,本宫会在森罗殿上等着他!”杨玉环说完,早已拨出了身侧的“莫邪”,向颈中横去。 “娘娘,不可如此!”内侍尉必行刚好从后帐出来,见状急忙拦阻,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却见眼前身影一晃,那掌灯侍女早已挺身扑上,挡住了向上挥舞的锋刃。侍女倒下的同时,尉必行也正好赶到,随即夺下了宝剑。 事出突然,谁也无法预料。一时,只吓得佛堂中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惊悸之余,还算尉必行有点见识,他将宝剑悄悄入鞘,小声劝慰道:“娘娘如此悲壮,欲效虞姬为霸王壮行么?但娘娘您想过没有?“虞姬”一死,“霸王”还能独活么?那么,刚才您谆谆善导奴才们的目的不白费了?若那样,您倒真正成了败亡李唐江山的千古罪人了!” “莲儿!......莲儿!”杨玉环抱着倒下去的侍女早已泣不成声,“唉!为了妾一人,又多赔上了一条无辜的生命,妾身不死,还有更多人跟着遭殃!” 尉必行道:“只怕娘娘仙游了,陪葬的人更多!只要皇上与娘娘在,日后必有禳解之法。” 李隆基闻言,惊喜万分道:“小尉子有何良策,还不快快道来!” 尉必行道:“奴才也是刚来的灵感,按常理,死者为大,咱家不应再惊扰人家。但非常时期,为了大唐江山,咱家又不得不这样做。” “你是说借头?”都说当局者迷,还真不假!李隆基还是一脸迷惘,可高力士早已领悟了,说完紧指着杨玉环怀中已故的侍女。 李隆基这才醒悟过来道:“这种歧黄术历史上虽然屡试不爽,但未必能骗得过陈玄礼和"宋江山",一旦被他们识破,只怕会变本加利地折磨人。” 尉必行点点头道:“"宋江山"虽然奸诈,但娘娘深处内宫,有谁见过?即使有人曾遥沐春光,也未必敢正视凤颜!况且,明天拂晓光线暗弱,尸体又鲜血淋漓,谁能识别?奴才愚昧,出此下策,还请皇上酌情处之。” 这不是办法的办法,也算一个办法,却让李隆基陷于了沉思,一时还真难果决。杨玉环略一沉呤,反咭道:“与虎谋皮,谈何容易!但话又说回来,即使能逃过"宋江山"的耳目,本宫偌大一个活人,也出不了这森严壁垒的大兵营。” 只见尉必行轻松的道:“只要"宋江山"不再刁难皇上,这个倒是容易办到。” 李隆基道:“说得轻巧,他"宋江山"有胆逼宫,必然加紧了周围的警戒,只怕连一只鸟儿都休想飞得出去,更何况一个大活人!” 尉必行笑道:“奴才虽然愚钝,却稍稍懂得一点奇门奥理。说来还是皇上与娘娘洪福齐天,刚好在这佛堂后厢发现了一个暗道机关,奴才循径摸出了三两里,正好脱出了禁军的控制范围,您说巧不巧?” |
017:3凤仙目注英子与田归农,对着英风将两个大拇指相互一勾,英风转脸一望二人的神情态,早已一目了然。但女大不由娘,何况为兄者乎!并且他还欠着田归农一笔难以偿还的债,这未必不是一个最好的偿还方式。可这层窗户上的薄纱,作为兄长,他又怎好去捅破呢!想到这,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凤仙凑近英风悄声道:“自古美女爱英雄,虽然田帮主老了点,但只要他们两情相悦,咱们应该祝福才对啊!” 英风闻言,觉得有理,无声地又点了点头。 这一摇头,一点头倒把田归农给弄糊涂了,也就极其谨慎的道:“既是朋友,你我就不必见外,有啥为难之事,只要说出来,大家好商量。” 既然英风不便说,凤仙就只好勉为其难婉转地道:“帮主的恩德,我与英风此生结草衔环都难以为报。不过,大恩不言谢,凤仙却还有个小小的请求。” 田归农道:“英雄行险道,本帮主虽然出了几两银子,毕竟有求你们帮我出海,也算你们资可抵债了,相信你们也不会再出一道太难的题目让我解答吧?” 凤仙道:“说难不难,说易却也不易,这是一贴“狗皮膏药”,只要贴上,就撕不下来了。” 田归农脸现惊愕道:“有那么严重么?” 凤仙道:“田帮主你也知道,我华夏民族的传统是嫁鸡随鸡,但英风是东洋人,也就是说,凤仙忠.孝双双都不能周全。我爹虽然吝啬,但毕竟他是我爹,所以拜托你代为照看如何?” 田归农欣然道:“这个好说!这“凤仙楼”我已交由小二来风代为掌管,今后你爹就是他爹,他敢不从命!你就放心好了。” 凤仙道:“不过,我还有个附加条件。” 田归农更加愕然:“百忍成真!莫非扈小姐要我亲自侍奉你爹不成?” 凤仙道:“不!不!我们只希望你在照顾我爹的同时,再携带小姑一程,这不算过份罢?” 田归农道:“这个容易,此次航海,必须我们四人协力才行。因此,英子姑娘必然同行,还谈什么携带不携带的。” 凤仙狡黠地笑道:“不是提携一次,而是携带一生!” 英子并不愚昧,听到这里,怎能还不懂得话中韵味,早已娇羞地扭过头去。 田归农是过来人,面对娇娥,自是来者不拒。不由仰天长笑道:“天意,天意啊......”人曰: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可田归农却财色双收。而且,如果此次珍宝转移成功的话,他称霸江湖夺取江山的雄心也就成功了一半。 东海不大,但毕竟是海,它不是泳池。虽晴日,峰高浪涌;堪五月,障雾连天。英风的船虽大,但在海上航行,却如一片树叶在浪花中上下翻舞。 为了那虚无飘渺的所谓霸业,田归农“老骥伏枥”信心百倍的上了大船。没曾想,三五个浪头打来,便承受不住了,翻肠倒肚只吐得他上气不接下气,他越运功抵御,肠胃痉挛得便越厉害,伏在舱中软绵绵的连头都抬不起来,全然没了往日的雄风。 英子看在眼里,疼在心中,轻轻推拿着田归农的后背安慰道:“帮主乃陆上猛虎,但要想海中搅浪,谁都得有一段适应的过程,除非他从小就生活在海中,还是慢慢来吧!你勉力吃点东西也许会好受些。” 田归农有气无力的道:“几天来,我与凤仙是水米难进,即使强咽下肚,还得原本吐出来,早知海途如此艰辛,倒不如走陆路的好,至少不会遭受这非人的磨难。” 英子道:“你不是说过,陆上山高路危,风险更大,你这来路不明的大批“财货”,即便能闯过绿林的拦截,也躲不开官府的盘查!” 田归农半闭着双眼,有如蚊鸣般的道:“正因为如此,在下才侥幸与姑娘巧结连理,只是这海上的磨炼也确非常人所能承受。” 英子一会儿搓他胸腹,一会儿拍他脊背,硬是跟带小孩般轻轻哄道:“莫急,莫慌,初次出海的人都这样,过了适应期,慢慢就习惯了。” 躺在英子的臂弯里,听着茑歌般的催眠曲,田归农昏昏沉沉正要进入梦乡。突然,一个浪头袭来,大船又开始剧烈晃动。田归农“哇”的一声,翻身又吐出了一小口胃液。这次,他没有听到凤仙姑娘的“共鸣”,也就奇怪的侧眼瞄去,只见凤仙躺在英风怀中,脸色铁青,牙关紧咬,早已昏死过去,也就顾不得自己的不良反应,一跃而起,大声惊呼着:“出人命了,快停船!” |
017:4“不能停,千万不能停!”但听盐平英风大声疾呼,“小妹,你快去前舱,叫舵工们加速绕过这是非之地。” “你敢!”田归农忘记了自己的羸弱之躯,一个箭步窜到了英风身侧,探手抓住了他的后领,怒道,“老夫还真看走了眼,原来你们东洋人竟视我们华人如蝼蚁,如此草菅人命?今天凤仙姑娘若有个三长两短,老夫叫你们一船人都下海喂鱼!” 英风任凭他在身后吼叫,并不加理睬,只是将凤仙抱在胸前轻轻晃荡着,拍打着。大浪过后,大船又稍稍恢复了平稳,凤仙终于缓过一口气来,脸上也泛起了一丝红润。英风这才深深地透了口气,反手拿下了田归农的老掌,笑道:“田帮主何其沉不住气呀!你可知道?前面就是钓鱼台,岛上驻有你们大清帝国巡逻的舰艇,现在他们正在上下交接,我们只有偷空绕过去,才有胜算。过了这道关,咱们就算成功了一半,再也无人可以轻易搅扰咱们了。帮主若想做个人情,停在这里等人家来接收也无妨,只是我们是异邦越境,却不敢在此奉陪,还请帮主您三思!” 英风与田归农的争执,扈凤仙在昏迷中也隐隐感觉到了,一旦醒来,便挣扎起来解释道:“田帮主,你身在江湖,却并不知道大海中的凶险和两邦的矛盾,为了你这次航海的安全,无论什么事,都由英风兄妹作主,等到了佛山再听你的,好吗?” 田归农揩掉嘴角余沫,嘴巴微张,却欲言又止。 英子从前舱返回,矫情的道:“你这个傻蛋,只知同胞之义重如山,却并不知夫妻之情深似海!试想,我哥能让你的同胞,他的妻子轻易去死么?” 田归农这才明白,英风兄妹海上所冒的风险,全是为了他。万一一个不小心,被我大清海警逮着了,缴了船不说,只怕还得进监房。 英风见田归农已无语,又颇为动容的告诫道:“老田呀!按年龄,你早已知天命,我得尊你为前辈;按地位,你一代帮主,能指挥万马千军,我应尊你为将军!可现在身份变了,你既是我的妹夫,又是我的雇主,无论从何种角度上说,你都得尊重我的抉择,希望我们合作愉快,海途顺利!” “好吧,大哥!”田归农红着脸,诺诺连声的道,“只要能在七夕前赶到佛山,这海上一切就全看你的了。” 英风扳着指头算了算:“今天应该是你们中原的端午节,距七夕还两月有余,沿途如无意外,应该没问题!” “今天端午节么!”扈凤仙闻言,瘫软的身体不由为之一振,忙道,“端午的雄黄酒,龙王惧三分!来,大家共同喝几杯,压压邪气。”英风见凤仙也来了精神,自是高兴不已。 人以食为天,这是生理必需;情爱可以创造奇迹,那是心理苛求,其实必需与苛求两者并不予盾。但当一个人饿得奄奄一息时,再美妙的“花”也将失去色彩,那时生理必需必然战胜心理苛求;可当一个人沉湎于一种幻像中不可自拔时,生命又显得何其渺少,那么心理苛求又自然抵制了生理必需。所以,生理与心理不自觉地又对立起来。 意念是一种无形的动力,有时它可以主导一切!此时的田归农扈凤仙正受一种亢奋的意念支配着,即使死神见了,也得退避三舍! “禀主人,后面发现大型船舰追来,请主人示下。”正当两对情侣缠绵高歌时,一舵工前来请示动止。 此时英风巳知绕过了大清控制的屏障钓鱼台,穿过硫球,前面便是公海,心中自是踏实多了,所以顺口应道:“知道了,也许是渔民捕捞,继续观察!” “是!”舵工矫健应声着,然后悄悄离去。不移时,另一名又进来了:“禀主人,后面大船追上来了,而且不只一只!” “加速行驶!这还用问么?”英风酒兴正浓,忘乎所以的道。“是!”舵工又应声出去了。 大家都在兴头上,谁也没把后面的船舰当一回事。可田归农毕竟一代帮主,又是绿林出行,警觉程度自是比其他三人高了许多,况且又受年龄局限,激情也是完全能够控制的,又经舱外灌进的凉风一吹,大热的天不由也打了个激零,不由猛的一跃而起,道:“英风君,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还是出去看看的好,万一......”后面的话他没敢说下去。 激情中的英风还没有反应,凤仙早已一把推开了寓意正浓的英风,娇羞的道:“英风哥,只要“清泉”在,不愁不“饮马”,来日方长嘛,还是赶快处理正事要紧!” 英风本是性情中人,能不格外体恤娇妻?只是刚才喝的雄黄酒作怪,才点燃了胸中那难以压抑的无名欲火。甫经凤仙一推拒,自然也就冷静了许多,即时与田归农相率来到后甲上。 “不好!”不看则已,出得舱来,英风这才发现,远远疾速追来的竟是大清巡逻的兵舰,不由慌乱的命令道,“快加速......快转舵!” 见到大清兵舰,田归农与盐平英风同时失色:田归农惊惶的是“秀才遇见兵”,他这一船珍宝转眼便将被这些个兵痞扣押----吞没;而英风惊悚的是他的东洋船只已超出了它行驶的范围,根据公约,越界船只及人员,在追堵过程中,如有反抗,可当场击毙或击沉。 凭他船上对付沿海渔民的那点枪炮,哪敢与大清的两艘兵舰发生冲突?唯一能够逃生的方法,便是凭借这条如梭的快船,和了如指掌的海域航线了。 英风正自惊魂未定,前面又传来了舵工的讯问:“请问主人,舵转何方?” 英风已是六神无主,狂叫着:“向东!向东!这还用问么?” “东面可是难以逾越的“魔鬼海区”!我们能冒这个险吗,主人?”舵工谨慎的问道。 “不冒险难道束手就擒?你说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你该不会叫我挂白旗吧!”但听盐平英风一连串无奈的反诘,却没给舵工一个准确的答复。 “不成!无论如何咱们都得赌一把,不管什么结果,总比坐以待毙当俘虏强。”田归农闻言慌了,这一船的珍宝,就是他一生的希望。这些年他忍辱负重,假死脱壳,也就是为了这点希望才支撑下来,今天若叫他拱手相让,他宁愿选择死! 距离已越来越近,兵舰见倭奴拒捕,已开始发射炮弹。登时,大船周围已溅起许多丈许高的浪花,船身又开始上下颠簸得十分厉害,看看大船很快必遭灭顶之灾,而田归农空有一身工夫却无法施展,只好在船尾手舞足蹈,暗自伤神。 田归农的这一举动,却让英风发现了端倪,觉着大船前进的速度有所增加,也便试探着往后发力,果然大船前进的速度又增进了不少。这一发现让英风看到了希望,于是高叫道:“老田呀!别赌气了,快快运功助推,或可逃此厄运!” 田归农也一惊而醒,两人同时用功,无形的气浪向后贯去,但见船头溅浪,大船前进的速度又自增加了不少。见此情景,英子也同时跑了过来助力。正当大船距兵舰越来越远之际,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
017:5原来,作为动力的船帆,这时却倒过来成了“喷气式”的阻力,任他三人如何用功,那船帆就是兜着一股风,牵扯着大船难以前进。眼看着后面的兵舰又渐渐追了上来,只急得英风一时没了主意,高叫道:“凤仙,快去卸下船帆!”可他自己却木然得不知所措。 海浪涌跃,大船波动极大,凤仙张开双手,艰难地摸到了帆索,可由于风帆绷得太紧,凤仙又心急手抖,四肢乏力,那帆索硬是解不下来。本来英风过去卸下风帆只是举手之劳之事,可他却气急心迷竟未想到,只是一个劲地催促:“凤仙,快用斧子,用斧子斩断帆索!” 凤仙又抖抖索索捡起斧子,高举过头,可一来心急,二来船晃,“咚!咚!”两下全砍在了桅杆上,那帆索竟然丝毫无损。“唉!”只急得英风直顿足,正要跑过去帮忙,可第三下终于命中了目标,船帆随之“哗哗”下落。 阻力既消,登时大船便箭一般地向着“魔鬼海域”射去,终于把兵舰甩在了后面,可巨大的惯性却差点把扈凤仙抛进了大海,幸好被那风帆兜住了。 摆脱了大清兵船的追袭本是一大幸事,可不幸的事却接踵而至了。进入“魔鬼海域”不久,四人只感船体微微一振,接着大船周围无风也涌起了吓人的浪涛,没办法,四人只好同时退进船舱,躲避大浪的拍击。 这风浪的突然袭到,只有英风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传说中“魔鬼海域”的厄运今天终于应验了,剩下的就只有闭目等死! 那田归农却不明所以,惊慌地问:“英风,怎么毫无征兆就发台风了,亏你还说闯过白令海,混过马六甲,原来你对大海也不怎么熟悉呀!” 盐平英风痛苦的道:“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你我的相逢也许就是一个错误!田归主,你知道吗?这里就是女中豪杰“精卫”的葬身之所,俗称“魔鬼海域”,只怕我们是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哈!哈!哈!”却见田归农疯狂地大笑起来,“人曰: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呀!今天咱们能陪“精卫”填海,也算不枉此生了!” “亏你还笑得出来!”一旁的英子却冷着脸小声嘀咕着。 大船并未触礁,船底也并未漏水,眼看着船体却在一分一毫地急速下沉,没过船舷,设过船舱,没过桅杆,最后一个浪花合击,大船便没了踪影,大海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那远远迟到的的兵舰,见此情景,个个都汗毛倒竖,乍生舌不已! 却说鄱阳湖区老君庙水域,历来为沉船事故多发地段,而湖深虽然不过十来丈,可大小众多沉没的船只,虽经打捞,却都一无所踪。即使湖底有水怪吃人,难道连船板也嚼吃了不成?更何况沉船皆在风和日丽的晴朗天气,并无水怪兴风作浪的迹像! 可一怪未能澄清,近日来这老君庙又出了两件怪事? 其一:那早已破败了的老君庙近日住进了两个人,他们戴着僧帽却不敲木鱼;穿着法衣却未绣八卦;持着驱狗棍却未悬布袋。是僧是道是乞丐?谁也说不准! 三天来,他们既不化缘念经,也不烧纸打符,更不乞钱讨米;白天他们不生火做饭,晚上也不铺床设案;不吃不喝也不动,只是注视着湖面上的一条大船;谁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但谁也不敢去验证他们的身份;就连想去老君庙上香的善男信女也临时取消了行程,只是远远地观望,并不敢贸然逼近;那些个地保.捕快就更不用说了,一般上头没有压力,谁愿意去招惹事非,引火烧身? 其二:这老君庙前的湖面上,向来都是沉船的危险区域,可不知怎么?在那惯于失事的地方却无端地冒出了一艘大船来,那粗大的桅杆恰如一位不屈的斗士,好似乎在紧紧守护着大船不让外人侵犯;那宽阔的船帆却如一柄没有收拢的折叠扇,凌乱地散落在甲板上。 大船冒出水面三天了,三天来,船中始终一片死寂。远近村民闻讯来看新奇的虽然络绎不绝,但既然无人敢上老君庙招惹那两位不速之客,又有谁敢于正视湖中这远近从未见过的神秘大船?每天,各乡民只是远远地观望,到晚即散,谁也不敢有上那大船的念头! 正因为对这一水域的沉船打捞,每每无功而返,也便使这片水域凭添了许多神秘色彩。所以三天来,对这神秘的天外来客,地保豪绅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去理会。当然,如果有利可图,那些大小官员还是会不请自来的。 但可畏的是,这庐山脚下的老君庙,是个多事而又解不开的老疙瘩,所以人人只好敬而远之。 既然乡民不敢管,官府又不屑管,那么这艘无主的大船就只好在那湖中央静静地泊着。偶尔有几艘货轮由此经过,都得远远地避开这不同凡响的怪船。那些货轮划过的水道,只能使大船微微颤功几下,瞬间便又恢复了平静。 其实这艘怪船,竟是老君庙前那两个怪人在晨功早课时首先发现的。三天前,当晨曦在东边的地平线开始扩散,那湖中央却同时露出了一截木桩,并且一截一截地直往上升,最后竟然冒出了一条从未见过的大船。 这世上只见过触礁的船只摇摇晃晃往下沉的,有谁见过龙王悄然将一条怪船往上托的?所以那二人索性以怪异对怪异,三天来一直不眠不休,暗暗观察着这怪湖中冒出来的怪船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怪物?你道那二人是谁啊?原来他俩就是那名动江湖的“神偷”东方一人,“惯盗”西门万里。 三天过去了,除了湖岸上围观的人们发出的议论和猜测,大船上还是死寂得令人窒息。看看又已日薄西山,围观的人群早已散尽,大地又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素妆,虽然月光皎洁可人,但大船已依稀模糊了。 此时,“惯盗”西门万里再也按捺不住焦躁的心情,终于不听东方一人的劝阻,直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而后又舔了舔早已干裂的唇角道:“喂!老兄,你的定力确实超出了我的想像,难怪江湖朋友把你“神偷””排在我“惯盗”前面。你有定力能沉得住气,我可无法再忍耐了,如果今夜咱们再不行动,只怕明天再没机会了!” 东方一人还在密切注视着大船,心不在焉地质之道:“何以见得?” 万里道:“按惯例,失物三天而无人招领,官府当自动介入,这大船明天它便成了官家的监管之物,再想下手,只怕又得多费一番周折了!” 一人仍然面无表情的道:“你难道忘了,我“神偷”从不偷不义之财的宗旨么?” 万里道:“这无主之财,何为不义?劫亦何妨?” 一人道:“人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山河倘且有主,哪来无主的船耶?你就不怕是朝廷捕快“金锁”“银链”设的陷阱等你去跳么!” “老兄呀!机不可失哟!”万里虽然三天两夜没有合眼,但眼中却仍射出一束束贪婪的欲火,瞧那透出的满船红光,他是再也敌不住这种诱惑了,急切的道,“今晚便是火湖枪林,我“惯盗”也得闯它一闯!” 可一人却冷冷的道:“恕“神偷”不能奉陪,希老弟你好自为之!” 万里尴尬地道:“亏你还是个老大,真不够意思,难道又要创下咱们第二次互不合作的纪录?” 一人斥道:“你不要叫我老大!不听忠告,有其一便有其二,甚或其三其四,这并不矛盾!” 万里自我解嘲道:“第一次不合作,可小弟并未失手呀!”言下之意,是第二次也必定成功! 这话让一人听来,似乎含有炫耀的成份,也就更为不悦地回敬道:“兄弟祝你好运常在!” “你我兄弟,酒逢......”万里也感觉到了一人心中的不快,极意想缓和一下已不融洽的氛围。 一人不等他说完,及时打断了他的话道:“话不投机半句多,你还是赶快去做你的发财梦吧!我就不打扰你了。”看来一人是要极力阻止西门万里今夜的行动了。 老大毕竟是老大,因为他已看出,虽然大船上闪烁的红光极具诱惑,但红光中透出一股杀气,暗藏着一种威猛的潜在危险。而这种危险远远超出了自己能力的控制范围,自出道以来,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非同一般而又无法解释的潜在危机。 欲知一人与万里的际遇如何?且看下回解说! |
第十八回 鄱阳湖神偷受制 老君崖惯盗遭擒 却说惯盗有了第一次单独行动的成功,之后总是沾沾自喜,从来不把神偷的告诫放在心上,十多年来硬是出足了风头,今天晚上也一样。那么,第一次他到底做了些什么,值得他一生引以为傲呢?原来是他十几年前,曾经独潜皇宫大内的慈宁宫,硬是从太后处盗得先帝关于废立弘历的遗诏。这虽是前事,却留作后面再表。 这里且说西门万里一意孤行,悄悄上了大船,潜入舱中。当推开舱门四处一打量,心中不由暗呼:“真的上当了!”原来这并非一艘无主之船,他只初步一观察,便见船上横三竖四躺着许多人。 万里跨进舱门的腿正欲退出来准备溜之乎也,可转念一想:若是朝廷“金锁”“银链”设的陷阱,那么“猎物”既已进笼,还不收网更待何时?莫非他们都是死人不成!对,越想越真。船从水中冒出来,除非鱼儿,人能活吗!再说已经三天了,若有活人,谁还能沉得住气?既然全都是死人,那还怕什么?不能说“惯盗”的胆子太大,实因船中珠光宝气的诱惑太大,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还真一点不假,西门万里算是豁出去了。 正当万里心中暗自窃笑一人胆小如鼠,却突然发现其中一人也就是被万里认定为死人的人微微动了一下,他就是曾经葬身东海的田归农。 也许有人会质疑:都三天了,田归农他们就一直这么静悄俏地陪伴着海龙王,怎么万里一上船,他就还魂了,难道他真的负有擒拿"惯盗"和"神偷"的特殊使命? 那倒不是!只因大船被一股强大的潜力从东海送入了内湖,舵内已无氧可吸。没有万里打开舱门,大船中人永远也醒不了,也就是说他们将永远处在真空中保持着酣睡状态。 由于不速之客西门万里的掺合,从而给舱内输进了氧气,打破了大船里的寂静,田归农终于从昏昏沉睡中骤然醒转,却浑不知身在何方。他极力从脑海中搜索着往事的记忆,慢慢的终于映出了"魔鬼海域"中那惊悚一幕的轮廓。 随着眼前一条黑影的晃动,田归农只道自己早已成了官府的囚徒,一切希望皆成泡影,不由痛苦地轻声哀叹着:“壮志未酬身先囚,英风君,你确实害人不浅啊!” 盐平英风的内力比田归农只稍差一点点,即使田归农不唤他,这时也该醒了。英风虽然功力稍浅,可是他年轻,适应力也就稍强,何况还是在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大船上,也就更比田归农占了先机。当耳闻田归农的责难,不由十分抱屈的申辩道:“田帮主啊!英风真诚之心,天日可鉴,怎么无端地便害了你了?” 那时,西门万里朦懂胆大,匍伏着正想伺机作案,一人自语,他并不惧怕,湖上深夜,来去自如,放眼天下,谁能拦得住他?可二人对语,万里也就有些胆怯啦!而且听船舱内的回声振荡,此二人的内力必然十分浑厚,要想龙潭夺珠,已实非易事。 情非得已,万里不得不打算伺机退却。可进舱容易出舱难,现在虽然还没人发现他,但两大高手环伺,要想全身而退只怕机会渺茫?心头不自已地想起了东方一人的忠告,浑身便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情不自禁地轻轻嘘了口气。 “嘘”声不大,与英子.凤仙二人均匀的呼吸没有多大区列,可田归农何许人也!历练江湖数十载,能不捕捉到这细微的征兆?“舱内有人!”但见他惊呼一声,早已一跃而起,警惕的注视着每一个暗影和角落。 鄱阳湖水虽近在咫尺,可既然身中埋伏,这一舱之隔在万里眼中却如隔万里。心中不由暗暗诅咒东方一人的不够义气,这局面,倘使能二人联手,就是斗不过“金锁”“银链”,那逃生机率也可增加八分! 但咒也无益,既然行踪败露,却绝不能束手就擒,只有拼死一搏了。如天可怜见,能侥幸脱困,也不至于辱没了“惯盗”的名头;倘不幸被擒,算我“惯盗”气数已尽,今夜终于栽到家了。 未战先怯乃兵家大忌,西门万里似鼠,在舱中小心翼翼地蠕动着,一心想抓往机会,夺门而出;田归农是猫,敏锐地捕捉住舱中的任何响动,他不能让这船上的秘密被一个小毛贼无端外泄。 |
018:1两人神情专注,同时一跃而起,向舱门疾冲而去。虽然西门万里距舱门近,但田归农的速度却比他快许多倍,“幻影无形”绝世轻功,西门万里岂能望其项背,早已被田归农挡住了去路。都说困兽犹斗,当此生死存亡之际,又有谁甘心束手就擒?西门万里自然也不例外!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万里左拳疾冲,向着挡在舱口的田归农右眼击去,这是虚招,意在牵引对方的视线;右腿却快如闪电般向着对方裆部踢去,这近乎偷袭的一击,便是“惯盗”的成名绝技“飞拳神腿”!不用说,在他的“神腿”下确也伤亡了许多武林成名豪侠。 可是万里的“神腿”再快,也快不过田归农天下独步的“幻影无形””,只见田归农不慌不忙探右掌接住了万里的“飞拳”,顺势往右轻轻一带;然后疾退右脚无形中避开了万里那致命的“神腿”;接着左手食指一探,在万里右腿的“梁丘”穴上轻轻一弹,登时,万里疾速抖过来的整条右腿,早已软绵绵地耷拉下来;随着田归农右手的牵引,万里上身不由自主地向前疾冲,正欲右脚落地,平衡身体,可右腿穴位被点,已是不听使唤,哪里还能挺立得往?唯一便只剩匍伏一法了。 万里毕竟久历江湖,临危不惊,他心知这条腿瞬间已难以恢复,干脆就地一滚,迅速抽出腰中长刀,滴溜溜围着田归农转起来。这西门独创的“地趟刀”着实不赖,虽然万里的右腿一时还用不上劲,可刀随人转,在皎洁的月光映照下闪着寒光,也算得上无懈可击。 那边田归农神功催动,万里转得再快,也是白费精神,时不时只见人影不见人形。可田归农面对一团白光,也是狗咬刺猬,一时也无从下口。 万里的“地趟刀”使出,只要功力稍差者,必然立毙刀下,这也是“惯盗”的成名一绝。可今天他三绝用尽,对手却仍然安然无恙,自己却“黔驴技穷”,负伤在身,心中早已沮丧万分。此时不逃,更待何时,于是又悄悄向着舱门滚去。 万里心中焦虑,田归农心中更焦虑:“连一个小小的毛贼都对付不了,以后还如何号令江湖?称孤道寡!”可他并不知道,这小小毛贼便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惯盗”西门万里。倘在半年前,形势未必不会逆转,他田归农有可能毙命于万里的“地趟刀”下亦未可知? 但是,今日的田归农已不是昨日之田归农了,他眼见白光又慢慢向着舱门滚去,心中早已明白了八九分,机会稍纵即逝,再不制住这小小毛贼,等会只怕就来不及了。 只见寒光一闪,田归农早已拔出了“共工剑”,内力贯注,便向光圈中横扫而去。只听“当啷”一声,万里手中利刃早断,白光夹杂着“嘶嘶”的破空之声向着舱外飞去,舱内便只剩下一只飞速旋转的螺陀向着舱门滚去。 “想走?那好,本帮主再送你一程!”田归农说罢,早已内劲贯足,奋力向着螺陀踢去。 其实,田归农此时心中并无杀人的意图,只想将那毛贼踢入湖中,让他“扑腾”几下再将其擒获。哪知他三番两次的秘道奇遇,无形中已吸纳了不少地心力,功力自是今非昔比,他这一脚踢出,万里便如一块瓦片,飘飘荡荡在湖面上掠过两三点,便径直向着三二十丈外的老君庙下的崖壁射去。 万里正暗自得意船主对他这只“刺猬”无从下口之际,陡感右腕有如电击,虎口早已震裂。虽然手掌鲜血淋漓,刀刃早已飞出舱外,竟还扼自紧捏着刀柄不肯撒手;万里疼得还没来得及换一口气,紧接着又一股强劲之力径直踢中了他的左脚,更加速了他的旋转力度;田归农的攻势之猛,令他防不胜防,也就不得不收缩身形,试图将受伤程度降到最低。 万里的“锻筋缩骨法”虽不老到,但凝气收缩后还真成了一只“螺陀”,硬生生的向着那陡峭的老君庙崖壁贯去,此情此景,西门万里再也无法可想,只能自认倒霉,闭目受死。 可奇怪的是,万里旋到了崖壁上并未被强有力的惯性摔碎,身体贴在崖上只转了两圈,那神奇的崖壁竟然跟着他一同转起来,并且越转越快。 西门万里如一架失控的罗盘,贴在老君崖上飞速旋转;不想老君庙里那座古老的铜钟竟然也离奇地跟着敲了八八六十四下,沉闷的金铁之声,响彻了十里八乡;紧接着又是电闪雷鸣,风雨大作,整个湖面已是漆黑一片。 在田归农踢出万里的同时,趁着月色,盐平英风也操控着大船跟踪而至,不想霎时风雨大作,早已失去了目标。待得钟声静止,云开月现,眼前豁然展现出了一个两丈见方的大岩洞,虽值深夜,洞中还放射着五彩毫光。 田归农一觉醒来,正自不知身在何方,虽然朦胧中一脚踢飞了“惯盗”,却又为这一船珍宝将驶向何方而犯愁,现在面前居然又冒出了一个天然的山洞,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不由喜不自禁地脱口叫道:“奇遇,原来奇遇到处都有,老天爷待我田归农确实不薄啊!” 叫声惊醒了凤仙,她疲意地翻过身来,感慨道:“吉人自有天相,我们终于还活着!” 英子功力远胜凤仙,早已奔出舱去,深情的问道:“老田啊!你今天又有什么新发现,这么高兴?” 田归农一指那山洞,兴奋的道:“你看,人算不如天算,老天赐福,这里不又是一个天然的藏宝洞么!” 英子一拍双手,矫情地依偎着田归农道:“咱们这次能因祸得福,也算是沾了你老田的光,谁让你老田总是有颗幸运星高罩着呢!看来我们兄妹俩还真没有跟错人。” 凤仙刚出舱门,见此情景,俏脸早红,不无忌妒的道:“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冥冥之中也必有定数,你们千万莫要再有非份之想啊!” 人若顺意,心情特佳,此时的田归农怀拥佳人,胸装寰宇;心潮澎湃,壮怀激烈,飘飘然已不可一世,激情地道:“久有凌云志,何日得舒怀?伯益不争,终为鱼肉;伯夷不争,饿死首阳,有谁赞颂过?唐太宗玄武门内讧,宋太祖陈桥驿外篡,又有谁非难过?历史便是一部血淋淋的活教材,它供人借鉴,也催人警醒!” 凤仙闻言,无奈的小声哀叹着:“道不同难以为谋,人人都说欲无止境,看来还真一点不假!只怕英子姑娘的情感将来得大费周折了。” “人类在竞争中崛起,国家在竞争中壮大,默守成规岂是大丈夫所为?即使真君子也未必会满足于现状?”田归农只隐约听见了凤仙的“欲无止境”,后半段因声音太小,并未听见,所以即刻申辩。 “虽说欲无止境并不是一件好事,但是探索.开拓.进取,也是人类从这欲无止境中一步步走过来的。有了欲,才有望,这就是人类与其他动物的最大区别,也是人类发展的最大动力。”由于桅杆太高,英风只好将船泊在洞口,正赶上了田归农与凤仙的辨论,也就适时附合着。 田归农得到了英风的支持,声音更是高了八度:“固步自封只是庸人学说,推陈出新才是国家与民族所应推行的必然趋势!” “说得好,只有改革时弊,吐故纳新,国家和民族才有希望,英风飘洋过海,目的也是想向大清帝国这位龙头老大借鉴经验的。”英风对田归农还真是惺惺相惜,极表赞同。 “二人说得都很功听,看似惺惺相惜,实是见地相左,一个人要改革延生,一个人要推翻重来,两个人并未尿到一个壶里去!还好,两个人的共同目标就是将来如何实现自己的抱负,也算求同存异罢!”声未完,人先到,但见一条黑影如大鹏展翅般从老君庙上空奔泻而下,临近船头时在空中连翻了三筋斗,当触及甲板后又顺势滚了几滚,也就卸去了千钓的下坠之势。尽管如此,大船船头还是下陷了三尺有余,而后船头船尾几个起伏,险些将旱鸭子田归农抛进了鄱阳湖中。 |
018:2只吓得英风兄妹急忙抢着搀扶,可田归农毕竟功力深厚,只晃了两晃,便迅即腾身,飞落了洞中。 “大哥,快来救我!”黑影刚刚站稳脚跟,便听见那紧紧挂在崖壁上的西门万里的急切呼救。 “不听忠告,活该!”不用说,那飞身而下的定是“神偷”东方一人无疑了。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万里今天栽了,大哥脸上也未必好看?”万里与一人相处数十年,早已摸透了这位兄弟爱慕虚荣的心理,似求却激地道,“只要大哥今晚救得小弟,今后一定唯命是从,再不敢有所僭越。” “不看在几十年形影不离的兄弟情份上,我还真是懒得理你!怕只怕今晚遇上了真正的高手,愚兄我也未必救得了你!”一人刚落船头,未等田归农等人调整好心态,“嗖!嗖!嗖!”三下两下便上了桅顶。 破译易理八卦,玄门机括对于“神偷”来说,本来只是小菜一碟,可是,今天对那如一贴膏药般附在洞顶上的“惯盗”却一筹莫展。尽管他左扳右扯企图将“惯盗”撕下来,换来的却是“惯盗”撕心裂肺的哀嚎,全然无济于事。 一番折腾过后,一人只好无奈地摇摇头叹息道:“都说“瓦罐不离井上破,善溺终究丧水中!”兄弟,你今晚就认命吧!” 万里也自知此次一定劫数难逃,哀哀的道:“大哥你能下来见兄弟最后一面,兄弟我此生也就了无遗憾了,如有来生,小弟还认你这个大哥。” 眼见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转眼便将生死永诀,便是铁石之人一时也难以承受。一人一转脸,凄楚的泪花早已滚滚落下,哽咽着道:“天落馒头狗造化的好事毕竟不多,兄弟可要谨记,千万别再鲁莽了!” 万里头下脚上贴在洞口上,早已呼吸急促,艰难地道:“大哥,一失足成千古恨啊!今晚中秋佳节,咱们兄弟本应在老君庙前看嫦娥弄姿,欣赏大湖美色,也包......包括这艘诡异的大船,可是......”由于悬得太久,万里下面的话已说不囫囵了。 田归农刚跳下大船,陡闻那毛贼在洞口上说什么“中秋赏月!”“这难道是真的?这一觉竟睡了一百天?”他想,“真是造化弄人啊!我虽获得绝世神功,更得了富可敌国的宝藏;可却失去了时间,失去了这一届武林争霸的宝贵时间;下一届昆仑争霸又得再等五年,人生还有几个五年可以等待啊!......啊!”田归农暴怒地一声狂呼,余音在洞中回荡,震耳欲聋。紧接着又跃上大船,将一切怨怒全都倾泻在东方一人身上,对着桅顶便是凌空一掌。 东方一人身处桅顶,正欲援崖而上,到老君庙中再想解救万里的办法。不想田归农隔空之掌来得如此突然,一个猝不及防,已是避无可避,急忙运功护体,饶是这样,还是被田归农一掌击下了桅杆。 东方一人跌落船头,要想与田归农等四人相抗衡简直是痴人说梦,只好干巴巴地盯着田归农道:“你我往日无冤,近日亦无仇,况兄弟你们船上又无损失,我们已赔上了一个,为何兄台还要赶尽杀绝?” 田归农余怒未熄道:“凡挡我志向者就必须死!何须理由?你有理,下了黄泉跟阎王去诉说吧!”说完早又一掌向一人罩过去了。 “挡道者本来是我,与“神偷”何干?有种你冲着我来,滥杀无辜算哪门子好汉?”万里自知必死无疑,只想保全一人免遭涂戮,不得不拼着最后一点余力与田归农周旋。 田归农闻言又是一震,惊疑地盯着壁上黑影道:“他是“神偷”?”稍顿又道,“那么胆大包天的你便是“惯盗”了!” 万里道:“你今天既然控制了"神偷"和"惯盗"天下两部发财的机器,今后财源滾滾还怕沒钱用么?" 田归农冷笑一声道:“发财?本帮主如今已富可敌国,难道还希罕你们给我召来只鳞片爪的钱财不成!” 万里道:“依我“惯盗”几十年对人生众相的观察,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不贪恋财色超凡脱俗之人,你以为你是谁啊?” 田归农哈哈大笑道:“老子就是"天龙帮"帮主.江洋大盗田归农,只要我跺跺脚,整个武林都得抖三抖!你“神偷”“惯盗”算得了什么?” “原来蚕食的遇上了鲸吞的,我二人今天总算是小巫见着大巫了!”这下万里蔫了,挂在壁上自语着。 田归农道:“你才知道呀?但是晚了!” “不晚!帮主可知道,你我也曾有过一面之缘。想来当年那湖南武陵山中和珅赴任途中的遭遇,都是你田大帮主的大手笔了?说来惭愧,当年你我都是和珅之姐和兰和桂的仰慕者,可惜后来和桂小姐踪迹全无,下落不明,和兰小姐也几经波折终于成了帮主的红颜知己。唉!光阴易逝,转眼十几年过去,这情景,我“惯盗”却还恍如昨天。”万里早又转了话锋。 田归农忘乎所以地笑笑道:““惯盗”过奖了,当年只是牛刀小试而已!” “田帮主一向顺心趁意,开朗豁达,今天却为何暴躁如牛,无端迁怒于无辜?”万里牵着田归农的鼻子向着他的道一步步走来。 “唉!”田归农也叹了一口气道,“只因时不我与,壮志难酬。本来今天衡山上的武林大会,那盟主之位,本帮主是志在必得,只可惜在那“魔鬼海域”错过了时日!” 万里道:“武林盟主能号令江湖,但比诸专制朝政,号令千军万马,谁的诱惑更大些?” 田归农道:“那当然不可同日而啦!但本帮主只有此贼心,目前还没有此贼胆,暂时还不敢向朝廷发难。” 万里道:“帮主当年的老相识您的准舅哥和珅和大人,现如今在朝中正如日中天,求贤若渴。帮主若是就了他,以你的武略文韬,将来是你辅佐他,还是反过来他辅佐你都无定数,帮主又何苦对那个破盟主耿耿于怀呢?” 田归农悻悻的道:“依本帮主的计划,武林盟主只是第一步阶梯,按你这么说,这一级当可直接跨过去了?” 万里道:“帮主你也过于迂腐了些,只要能直接登堂入室,那下面有多少级阶梯不都无足轻重了么?你却还在这里一级一级地数!” “西门老弟啊!你已死到临头,乍不以苍生为念,还要为虎作伥呢?你死前就再积点德不行吗?”一人终于忍无可忍,急忙止之。 万里却振振有辞道:“强存弱亡,自然法则!是稀泥自然糊不上墙,你“神偷”又何须“杞人忧天”呢?” 一人道:“推波助澜是为帮凶,若真致使国家重新动乱,你“惯盗”必然其咎难辞!” “可是......”万里还想极力拖延时间,给一人多一点恢复的时间。可是,由于倒悬的太久,已是悄无声息,再也拖不下去了。 |
018:3万里贴在壁上已然晕眩,一人挣扎起来又欲爬上桅杆去救治,不等他爬上船顶,那万里却早已莫名其妙地摔将下来,幸亏田归农眼疾身快,急忙伸手,玄妙地将其身体托住了。 与此同时,那粘住万里的崖壁上露出了一个拇指大的小孔,孔中竟然传出了电波般的“天籁”之音:“山海本是谜,异人奇遇之!田归农你能误闯迷宫而携宝离去,证明你造化不浅,所以你东海遇险,本座特助你脱困。希望你能持身修好,造福苍生;切忌骄横暴虐,异想天开。虽然“共工剑”特强横,“幻影无形”最快捷;但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天外有天,冥冥中自有定数,希你好自珍重。”那声音清晰悦耳,似发自千里之外,却又如响在咫尺之间。 田归农正自陶醉在即将成功的喜悦中,陡闻那来自天边的忠告,热血遇冰,相互冲撞,霎时便乱了心志。他不假思索,向着那发音之处便推出了一掌,只听“咔嚓”一声响,掌风震得那小洞口的沙石纷飞。 紧接着那小孔中又传出了声音:“你一掌拍碎了你所有的希望,如此没有修养的人将一事无成,本座算是看走眼了。” 一人坐在船顶,位置最高,听的也就最清楚,他对着那逐渐微弱的声音询问道:“敢问前辈,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敢莫你就是这鄱阳湖上异常灵验的老君庙中的大神么?” “本座既非湖怪,亦非山神,你们应该知道,当年“共工”怒触不周山吧!本座便是十万年前“共工”的主人----颛顼。田归农手中之剑便是本座特制的产品,本来是想让它助“天狼星”和“天葵星”成就一番事业的,但事与愿违,只怕本座得考虑收回成命了。”声音越来越小,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田归农握着人家的剑,手在微微发抖;想着"魔鬼海域"的遭遇,心在暗暗泣血,不无后悔地自语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下本帮主全完了!” 田归农正在暗自沮丧,那扈凤仙却兴冲冲从洞中跑了出来,大叫道:“田帮主,这里可是又一个世外桃源,洞中虽不宜放牧种植,但水陆两重天,却是个天然的藏宝洞,把大船和珍宝一齐藏进这山洞里,真可谓万无一失啊!” 不想一齐出来的英风却道:“好是好,但我们总不能天天守着洞口一辈子吧!人走了,莫非咱们就扯起这风帆遮住洞口不成?” 自从田归农发现了这个洞口,心中确实有一种莫名的高兴劲,可一腔热忱却被英风的这盆冷水泼没了。因为田归农想到,要从内湖再转道佛山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但走陆路更行不通,这让田归农还真有些挠头。 “只要你赶快救醒我兄弟“惯盗”,也许我“神偷”能帮你们想想办法。”那时一人在船顶上要想开溜,谁也拦不住,但船上还有那生死不明的万里,他能独自一个人走吗?这不,刚好将田归农的对话听得分明,立时来了主意。 田归农闻言一惊,这才记起甲板上还躺着个“惯盗”,这时他要拍死“惯盗”恰同碾死一只蚂蚁,但这时他可得掂量惦量了。那时闻得“神偷”提出的条件,田归农反应奇快,急忙将“惯盗”扶进了船舱,并运内力给他推血过宫。经过一阵忙碌施救,“惯盗”终于悠悠醒转了。 一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拍拍手正要走人,田归农将他拦住道:“江湖上都说你“神偷”一言九鼎,今天为何说话不作数?我田归农费尽心力将“惯盗”救活,只要你“神偷”一走,转眼我又能将他弄死,你信吗?” 一人还是执拗地往外走,毫不介意地道:“那田帮主你就弄死好了!” 田归农急忙又换了一副面孔:“开个玩笑,你又何必当真呢!据江湖传闻,“神偷”兄弟对奇门遁甲以及暗道机关,样样通晓,但不知兄弟能否帮田某将这“幽洞”复原,也可谓功德无量了。” 一人道:“任何机关,能开启,就能关闭,我在山上听着秘洞开启时,老君庙里的铜钟应时响了八八六十四下。由此推断,除了万里误撞了那个已经被拔下来了的启动阀门,山上的老君庙中一定还藏有机关按钮,只要找到了,又何愁这座神奇的仙洞关不上呢!” “对呀!”田归农一拍脑门,心甚恍然。急忙吩咐英风赶快将船驶进“幽洞”,自己则随东方一人上老君庙里去勘察。 天亮了,鄱阳湖中停泊了三天的华丽大船,突然失去了踪迹;再加上夜里老君庙上那离奇古怪的钟声,远近数十年的百姓都闻讯,闻声赶过来了,整个湖岸顿时沸腾起来。 晌午时分,地保领着乡绅来了;捕快协同衙役来了;轿夫抬着县太爷也来了;大人带着小孩子全来了!浩浩荡荡,黑压压挤满了湖岸的人群,全是为了那条神秘的大船。 然而,大船在一夜之间消失了,这来得蹊跷,去的突然的大船,不由又留给人们一个无端的猜想----文人说:那是神农避难江南观摩山水时坐过的麟舰;骚客说:那是屈平流放湖湘呤诗作赋时坐过的鹤艇;能人说:那是虞舜南巡吊民伐罪时坐过的虎舟;辨士却说:那一定是杨广东游怡情赏花时坐过的龙船。众说纷纭,不一而足,只是佐证都能统一,那就是----目下大清疆域内,还从未见过这等豪华的船舶。 大船既然凭空消失,可虚此一行的县太爷却不肯善罢甘休:“你们耸人听闻,唯恐天下不乱,该当何罪?”县太爷斥责师爷,也就是佐贰。 师爷又埋怨衙役与捕快:“办事不力,混淆视听!” 捕快又自然要要挟乡绅:“谎报案情,哗众取宠!” 上自老爷,下至捕快,谁都没有目睹过大船,便一致认定这是乡民们捕风捉影掀起的风波,从而导致了地方的动荡,必须好好整饬。 乡绅到过现场,曾经亲眼目睹过大船的“丰姿”,但大船一夜之间又突然没了,他也是有口难辨。虽然心中也在切齿暗恨大老爷们滥用权威,以势压人,也只好忍气吞声,默默承受。 乡绅之能成为乡绅,自然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他不省油却省事,早已明了上面的意图。他虽一向奉行事不关己,明哲保身的处事哲学,所以那艘大船从出现到失踪,并不是他多事向上申报的。可闭门家中坐,也能招来喜和悲,麻烦事还是找上了他。 |
018:4乡绅不想招麻烦,更不想惹祸上身,不得已只好“金蝉脱壳”赖上了地保:“赵大哥,你我同饮一湖水,共操一份心,这湖中既无大船,你闲得没事做,报的哪门子喜啊!弄得我们都惹了一身骚,岂不自寻烦恼么?” 地保赵天成正欲伸辨,那乡绅又急忙止之道:“倘使这湖中真有大船,你拿了朝廷俸禄,就应该着力监护;今大船无端失踪,闹得满城风雨,你还有何话说?”乡绅轻描淡写几句,地保吃不了也就只能兜着走了。 可是地保赵天成本来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只铁公鸡,无毛可拔。所以两手一摊,异常坦然地笑笑道:“乡亲们!四天前,说第一个见到大船的人是谁,我知道;昨天,说最后一个见到大船的人是谁,我也知道;总的来说,今天聚集在这里的父老乡亲,也许先先后后都见过。但这些现在都巳无关紧要,因为那本就是一场无法触摸的虚梦。昨晚,我也曾经因此暗自庆幸,甚或睡梦中都曾笑醒过:在这只会发生沉船悲剧的水域,今天总算冒出了一桩令人欣慰的喜事来!可是,随着大船莫名其妙的消失,它终究还是还原成了一桩悲剧。唉!看来这老君庙的“瘟神”又得送了。” 乡亲们心中当然清楚,老赵所说的送瘟神,并不是鄱阳湖中那无形的“孽龙”,而是今天抬来的活“菩萨”!不待天成吩咐,岸上人群已响起一片呼声:“为保一方平安,赵大哥你已呕尽心血,既然“瘟神”来了就得送,总不能让他祸害乡亲们,我们一家愿出个百十文钱,给“瘟神”上炷香吧!” 赵天成有了乡亲们的承诺,心中已有了底,赶忙对着县太爷一揖到地道:“小民办事不力,扰了大老爷清静;大老爷公务繁忙,就请转道回衙吧!三天后,小民一定上衙暑请罪,给大老爷一个交待。” 县太爷见这地保一介寒微,对乡民竟有偌大号召力,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便想收为己用。他摸摸下巴上几根稀落的胡须,小声顾谓师爷道:“这赵天成颇有变通之术,明儿个你将他收为编外的捕快,由他来维护这一方治安,那不是众望所归么!”师爷听了,急忙点头,众衙役听了个个都心照不宣,偷着乐。 这大船疑案因没有原告,也就不便惊动州府,只以乡民们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而不了了之了。 这里原是一片荒漠,因为有了他才焕发了一线生机;他虽然没有鞅的刻薄.桧的圆猾,却为何也玩得风生水起?今天让我试探着以“野史乱弹”的形式来解读这个谜。 乾隆四十五的初冬,大雪已覆盖了整座北京城,在通向城西“和府”的小道上,一个人正踩着“咔嚓”作响的冰渣,大步向前----他就是受“惯盗”启发,前往和府拜访吏部尚书和珅的田归农。 来到和府门前,田归农向着两仆役谦恭地道:“劳驾俩小哥,通报一声和珅和大人,就说故人田归农求见!” 一仆役大声斥喝道:“去去去!,“潜龟龙”是个什么东西?我家主人的名讳也是你这奴才随便叫得的!”真是主骄奴悍,不可理喻。 田归农强忍怒气,并不跟这些真正的奴才一般见识,还是压着嗓音道:“兄弟你看好了,田某是人,不是东西!通传原是你们的本份,你们何如却如此口无遮拦?” 两侍卫相视一笑,另一人眨了眨眼,狡黠的道:“这是哪个裤裆里漏出一截不知礼仪的东西,也配做人吗?” 田归农怒极生怜,反而笑道:“人做的东西,同样可以做人,看来二位也并未全然笨到家呀!” 仆役见田归农挥洒自如,只以为他有点老年痴呆,更加重了语气道:“人人都说蛟龙搅海,你却龙归井田,岂不晦气!” 田归农一生的抱负是----蛟龙翻身嫌海浅,大鹏展翅恨天底!可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正好触痛了他的底线,田归农就是有再好的涵养终于也忍不住了,竟然将那“打狗要看主人面”的明训也抛到了脑后。只一句:“你今天遇见了我,就得晦气一辈子!”但见田归农手随声出,那仆役早已飞出了一丈开外,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不动了。 一人躺倒,另一人见状,惊惶失色地边跑边狂呼起来:“快来人啦!光天化日之下,要出人.....”田归农隔空弹指,那仆役的下半截话还在肚子里,早已挺立着僵直无声了。 呼叫声虽然受控,但和府上下高手如云,骚客如雪,全天候蹲守,任何风吹早动又岂逃过护院大总管“小湘子”韩含的预警范围。那时,韩含早领着他的徒弟兼师弟“暴旋风”李夯出了和府大门。 “暴旋风”李夯名如其人,性情最躁,刚刚跃出府门,便是一声虎吼:“哪里来的狂徒?想撒野也不看看地方!这里虽然不是金銮殿,但比银安殿也差不了多少,谁人要想惊动和大人虎威,首先得问我李夯答应不答应。” “唉!”田归农冷笑着讥刺道,“好条看门狗,只配狺狺叫!我田某人若要进和府,就凭你这怂样汪汪几声便能拦得住?” 李夯霎时红脸胀成紫黑,长喝一声道:“老不死的,也许你爹没有教你一个怕字怎么写,今天本大爷便教你一个死人怎样躺!”说毕身形一长,早已临空一掌向着田归农兜头劈到。 田归农不闪不避,仿若视死如归,仍然钉在原处一动不动。李夯虽然鲁莽,这下倒使他有些颇费思量:“这人口气虽狂,原来却全然不会武功,我这一掌若真拍下去,他还不成了肉酱!不行,我目的只是为了教训一下这没有教养的狂徒,又何必伤他性命。”李夯心念电转,瞬间将发出的九成掌力降到了四成。 田归农双眼洞若观火,李夯的一举一功连同他的内心感受都看得真切,心道:“既然你收回了真力,也就证明你良知未泯,你也就躲过了此次劫难,我田某人就只给你一点小小的惩戒,使你知道天到底有多高?” 说时迟,那时快,当李夯的掌锋将及未及时,田归农左掌早已紧紧拿住李夯的右掌,而后右腿跨前半步,迅速侧过身来,紧接着右手上扬,正好托着了李夯的右肘,然后右手只往怀中轻轻一扭,那李夯的整条右臂便无声的耷拉了下来。只听李夯一声惨叫,竟毫无反抗地跌坐于地上。 |
018:5“暴旋风”李夯的师傅,“小湘子”韩含比他这个徒弟要稳重得多,他一贯与人为善,从不怒行于色,此时他解了一个仆役的穴道,又正在救治被田归农放倒的另一人,对李夯的争强好胜他简直是置若罔闻。待得他将那不知死活的仆役救醒,田归农也正好将李夯摆平,两人的眼神不由聚焦到了一块。 两人一照面,那韩含的记忆力最好,反应得也最快,他在脑海中略一搜索,往事立刻就反篑了出来,断断续续的道:“你是......天龙帮帮主......田归农......田大掌门?你我一别十几年了,别来无恙啊!” 田归农直瞪着眼,一脸迷惘,硬是想不起眼前之人是谁? 韩含风趣地道:“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襄阳城里聚会,武陵山中救人,帮主你难道全都忘了?” “你是武陵山中“悲情谷”的“小湘子”韩含?”田归农仰脸又思索了半会,这才猛然想起。 “对呀!帮主终于想起来了。”韩含一脸兴奋,并指着地上那脱臼之人道,“他就是韩某人那不成器的师弟,人称“暴旋风”李夯。” 田归农尴尬一笑道:“恭喜啊!原来你们都已修成正果,而我田某人却不知走了多少迂回的弯路啊!” 韩含陪笑道:“田帮主取笑了,身为一帮之主,总比寄人篱下强胜百倍。” 田归感叹道:“区区帮主算得了什么?宰相门卫七品官,风光着呢!” 韩含道:“还请田帮主舌下积德,口莫太损,真是羞杀了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了。” 田归农却道:“原本恬不知羞的应该是我田归农,今天田某也正想与韩兄共事,一同辅佐和大人,还望韩兄引荐一二!” 韩含道:“不要说和大人求贤若渴,就凭当年的一面之缘,和大人也决不会将你拒之府门之外,还用得着别人引荐么?” 田归农道:“好汉不提当年勇,憧憬着已逝的辉煌,便足见目前的黯淡,看来田某真的是老了。” 韩含道:“让我们挥去那些不愉快的阴霾,迎来明天的曙光,与和大人同舟共济,去完成各自的心愿吧!” 山河为主人为客,各领风骚能几年?此时田归农的心理极不平衡,他甚至于不肯相信,昔日一介穷困潦倒的落泊士子,今天已成为一个跺跺脚金銮殿也得摇三摇的政坛大主宰;而他田归农当年便已是前呼后拥,门徒千万的大帮主,今天却还在人家门前揩鼻涕。 那往事如烟,还真不堪回首,而思绪如潮,早已破闸而出!------ 雍正十三年八二十三日子时,胤禛猝死(具体后面另有交待),皇后钮祜禄氏将皇四子弘历拥上帝位,由庄亲王允禄.果亲王允礼.大学士鄂尔泰.张廷玉辅政,年号乾隆。 弘历虽然即位,他一方面受八旗议政王大臣会议控制朝政,另一方面,太后钮祜禄氏虽然沒有垂帘听政,但她手中握着先帝的一份遗诏,一切大权均已独揽,弘历便如走在两座山峰中的一根钢丝上,两边荡悠,稍有不慎,随时便有被废绌的可能,剩下的便只有唯唯听命。 乾隆初年,在那三架马车的牵引下,朝中政局还算和谐。天子脚下,车流如梭,人流如织,倒也烘托出了京城的繁华,它体现出了爱新觉罗氏发展史上的最巅峰;同时也缓冲了汉.满.蒙.回之间的矛盾,形成了满汉文武共议朝政的新局面。 但是,这种对立而又统一的议政局面却未能被发扬光大,而由于刘庸与和珅的出现被打破了。谁都知道,作为国家的最高权力的像征,有谁愿意大权旁落?弘历又岂能例外!他上位以后,锲而不舍地摸索了许多年,总是沒能逮着机会,文曲星刘庸的的出现,恰如一颗闪亮的新星,终于让他看到了重新振作的希望,从而打破了自己大权旁落的僵局。 话休繁絮,言归正传。却说乾隆时期八面玲珑的刘庸与胸无定数的和珅本在同榜应试(野史乱弹,读者勿喷!),并且二人的试卷超绝,难分伯仲,主考刘统勋与副主考于敏中均颇为欣赏,却难下决断,于是大笔一挥,谨请圣裁。 有人会问:既然和珅胸无定数,又怎可能文章超绝呢?其实和珅的进士及第是他的孪生兄弟让出来的。未出娘胎,和珅便处处争先,无奈之下,因他争着先出母腹而瞎了双眼的老娘,只得说服和琳,事事迁就他,包括今天的金榜题名。 再说皇上钦点三鼎甲,本是历代惯例,可今天,弘历为了扶持自己的心腹,这御笔钦点却点出了另一番情调,这在华夏历史上不说绝后,却实在空前。 "和珅!"太和殿中,群臣三呼过后,弘历便随口叫出了一个名字。 三人中那位趾高气昂者立即匍伏于地:"奴才在!"按大清惯例,中了举人,便上了品级,拿了朝廷的俸禄,更何况进士呢!自称奴才,则突显自己是八旗子弟,更加高人一等。 "刘庸!"弘历并不着意理会这个真正的奴才,继续叫着下一个。 殿下一人漫不经意地跪于丹墀下:"草民在!" 弘历闻言变脸,不悦的道:"大胆刘庸!你既拿了朝廷俸禄,对朕却不称臣,莫非心怀异志不成?" 刘庸却毫无惧色地辩解道:"皇上有所不知?朝廷虽然接济了草民许多银两,"他故意将朝廷二字加重了语气,从而将"皇上"与"朝廷"区分开来。"但那只不过是朝廷激励仕子向上的"奖学金"而已!世人都知道:穷文富武,芸芸学子都是穷秀才!既然秀才便穷了,接下来还得考举人,沒有朝廷的接济,这十年寒窗,漫长的路怎么走?何时才能得见圣颜?再说,皇上不赐封,草民永远是一介草民,这永远的千古是理!"刘庸的话丝丝入扣,既道出了穷苦百姓的心声,同时又鞭策了那些勤学上进的仕子。 这刘庸人称“罗锅”, 其实并不罗锅,只是从小受姨娘虐待,营养不良,身材比常人略略矮小些罢了;又因他从小患过天花,脸上留下了少许雀点,有些不太雅观,所以乡邻便给了个“罗锅”许之。可矮小与雀点并不影响天赋,刘庸终于过关斩将,进入了殿试。 那边一向风流倜傥的和珅,一向以反应敏捷著称,今天却在这毫不起眼的刘庸面前露了败相。这第一回合,比诸刘庸,和珅不自觉的便稍逊一筹了。 金殿上的弘历不可能察觉每个人的内心反映,开始出第二道题:“几位今天能济身于太和殿中,决非泛泛之辈;谁都是十年寒窗,破书万卷,应该对罗贯中并不陌生吧?” 弘历被拥上位,被太后和议政王们“左拥右抱“,可谓是个夹缝中的天子,对汉献帝刘协可是感同身受。他研读过:赵普用半部《论语》帮宋太祖夺得了江山,用半部《论语》助宋太宗巩固了江山,证明夫子的儒学可用;他也研读过《三国演义》,那简直就是千百年来华夏历史上,一场场政治争斗的缩影,谁能融汇贯通,谁就能掌控时局。因而弘历自上位以来,无时不在物色自己的政治筹码。 那时和珅欲要扳回颓势,急忙抢答道:“奴才知道,他是《三国演义》的作者,元末明初小说家,号“湖海散人”, 福建建阳人。” 刘庸默然,作欲言又止之状。 弘历虽然不满意和珅的答卷,却见刘庸并不作答,心中更是不悦,暗骂道:“这些个主考还真瞎了眼,这等庸才也能当状元?”但表面还是强压怒气给了刘庸最后一次机会,“刘庸,你是来太和殿赴琼林宴的吧!难道只会喝酒,就沒话说?” 刘庸等的就是要皇上发问,却见他十分猾稽地道:“皇上啊!“湖海散人” 著《三国演义》则崇刘,著《粉妆楼》则炫耀罗氏本家,从各个角度观察,草民以为,罗贯中大师定是我刘家姑爷!” 弘历鄂然道:“这话怎么说?你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无端诽谤先贤,朕可是要治罪的哟!” 刘庸却不紧不慢的道:“三国演义》源出于和《三国志》,可罗太师却完全扭曲了陈寿的本意,汉室江山明明丢了,对刘氏还有什么好尊崇的呢?另外罗太师的藉贯也值得推敲,他既是福建建阳人,又是山东东平人。因此草民认为:或许他就是从建阳赘婿到了咱们东平刘家后,才作了那本《三国演义》,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解释。不然,他为何尊刘到了如此着迷的地步呢!但这只是草民之浅见,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妙答!”弘历闻言,眉宇早已舒展,脱口赞了一句。 和珅心怀不满道:“启奏皇上,刘庸调侃先人便有罪,皇上不罪而赞,倒让奴才无话可说了!” 弘历道:“没话说就不说好了!” 能得皇上赞誉,本是殊荣,可刘庸偏偏傲骨丹心,宠辱不惊,面对和珅的诋毁,随即朗声道:“沒有缚虎胆,不敢上山岗!草民今天能一睹龙颜,一抒己见,已心满意足,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赞亦何欢?罪亦何惧!” 弘历早已观察出刘庸一身傲骨,正是自己苦苦寻求多年的人才,急忙道:“刘庸心中有何话说,不妨一一道来,朕也正想推陈出新,打破这禁锢言论的囚笼呢!” 欲知刘庸所奏何来?请看下回分解! |
第十九回 小郡王金殿问难 刘罗锅初试牛刀 老子云: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也就是说,一个人只要摆脱了对死亡的恐惧,就沒有他不敢做的事情。只因刘庸一生经过了太多的磨难,今天终于上了金殿,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只想一抒压抑已久的情怀,其成败得失已无所顾忌了。正因如此,刘庸收到了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效果,从而平步青云,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 当日,刘庸似醉非醒,懞懞懂懂一步一趋地踱到了距弘历不远处,压低声调道:"皇上您贵为天子,如今却还每每受制于人,据闻:这八旗议政王会议,先帝在位时便欲完全废止,可现在却越演越烈,大有凌驾于万岁之上的趋势,如不适时终止,敢问皇上您的威严何在?" 弘历自上位以来,内受太后呼喝,外遭诸王钳制,确实深受其苦,闻言已急不可耐却也极力压着嗓音道:"朕虚掌乾坤已一二十年,受议政王会议压制着,实感窒息得紧,刘爱卿当用何法,助朕摆脱困境?" 刘庸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解冻,决非一朝一夕之事,切忌急功近利,大刀阔斧地去触动各王的敏感神经!" 弘历不无沮丧地道:"刘爱卿,这祖制不能动,你这说了不等于沒说,莫非是嫌朕丢人还沒丢到家,还想戏弄朕不成?" 刘庸道:"草民岂敢戏弄皇上,但历史的经历便是一面镜子,草民不想做商鞅第二!" 弘历道:"爱卿即使是商鞅,朕也决不会做秦惠王,只要你的政见能惠国惠民,朕一定全力支持你,只要朕与你联手,难道还有过不去的坎么?" 刘庸道:"习惯势力可以杀人,亦是一道难以摧毁的城防!为保护自己的既得利益,每个人都会豁命相抗的。" 弘历上位二十年来,第一次遇见知音,岂愿失之交臂,当即念由心生,脱口而出道:"即日起,朕授你顺天府尹兼九门提督之职,京城内外,一切军政体系全由你便宜行事!你看可好?"可以看出,弘历对刘庸的器重已达无以复加的地步,历史上料无前科可考。 刘庸闻言,急忙俯跪阶前道:"谢主隆恩!皇上颁给微臣如此殊荣,微臣定当誓死以报皇恩。" 弘历道:"知人善任乃为君之道;忠于王事乃为臣之本!只要爱卿你能描绘出我大清的光辉蓝图,朕一定不会亏待你的。这二十年来,不奉诏而胆敢趋近御前的人还绝无仅有,爱卿既有这胆识,一定能助朕摆脱困境。" 那么,刘庸欺近皇上,为何却旡人阻挡呢?也正因为从无先例,所以,未奉圣谕,谁也不好横加阻拦,倘触怒圣颜,还道你侍卫欲图谋不轨呢!因此,众王公屏声,诸大臣静气,众侍卫无所适从,各各同床异梦,各怀心志。 其一:那些大权在握并控制着政局的议政大臣们,虽然对弘历的身份有所猜忌,但碍于太后的面子,又不敢发难;却又无时不希望政局发生变化,他们便好从中渔利,使本旗的势力在朝中得到壮大。 其二:那些太师.中堂,六部.九卿,怕的却是天下大乱,担心既得利益被人剥夺。因此,他们便游走在太后党.天子党以及议政党之间,且又相互牵制,谁也不敢贸然出头。 其三:基于上述原因,这就苦了那些在名义上只听命于皇上的侍卫们。按理,除了皇上的诏旨,他们可以不听任何人的调遣。可事实上,又谁的命令都得听,----圣旨指挥来,懿旨指挥去;还有议政王既可指挥来,又可指挥去,他们是茫茫不可终日,无所适从。 可今天谁都沒有指挥,众侍卫却皆成了沒头苍蝇,个个按着剑柄不知怎么好了。幸好适时传来了弘历的特赦令:"你们全都退下罢!金殿之上又不是疆场,全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成何体统?况且刘爱卿一介书生,与朕畅谈国事难道也要受你们监管吗?"众侍卫这才魂魄归窍,深深嘘了口气,匆忙退下。 辅政王闻言,急忙跳出来道:"皇上,这刘庸语不惊人,貌不出众,皇上若钦点他为状元,只怕令天下仕子取笑,还请皇上慎重些为好!" 弘历道:"以貌取人才会令天下文士寒心,朕意已决,辅政王您就不必谏阻了,也让朕自专一回罢!" 老虎不发威,群兽还以为它是只病猫!弘历遇见那个本来后背有些不直的刘庸,却第一次挺直了前胸,在决策上一向唯唯喏喏的弘历,第一次果敢决定,还真镇住了一手掌控着朝政的老娘舅辅政王"铁铁哈尔"。 一生如履薄冰而又以一向沉稳著称的十四王允禵,为了给辅政王留点面子,急忙上前跪奏道:“刘庸的文章虽然超群,口才亦然绝伦,但长相确实有碍观瞻,皇上若是爱才心切,赏他个探花也说得过去了,还请皇上慎察之!” “皇叔你也别跟着搅局,今天,朕不仅要钦点刘庸为今科状元,朕还要加封他为顺天府尹,九门提督,总领整座京城的所有事务呢!”弘历对皇叔不支持自己而替他人下说辞,心中老大不高兴,他隐忍了这么多牟,今天算是铁了心了,立即将皇叔允禵顶了回去。 允禵一听,早已慌乱不已,心道:“这算什么事呀?你若一味意气用事,自己把个火药桶给捅破了,那局面可就无法收拾了。”因顾不得弘历的冷言,急道:“皇上呀!自古文不可兼武职,况九门提督干系重大,刘庸他能力再大,也不能分而治之,还请皇上收回圣谕。” 弘历一改往日的优柔寡断奋然道:“九门提督免了,那顺天府尹就即日上任吧,不必再议了!” 刘庸俯伏金阶,原也无可畏惧,可那殿中的肃穆气氛不能不对他有所感染,这才想起挚友曹雪芹“伴君如伴虎”的告诫,不免诚惶诚恐的道:“微臣才疏学浅,只怕难负重托,还请皇上收回成命,发回沱水效命,微臣当感激不尽皇上圣恩。” 弘历见刘庸有些虎头蛇尾,心有不悦道:“你也不用得意,倘你罗锅子有华无实,空逞口舌之便,朕还是会毫不留情将你贬为庶人,打回原藉的。” 弘历一句话又激起了刘庸的雄心,不由爬起身激情澎湃的道:“文臣一张嘴,呼喝寰宇;武将一杆枪,气吞山河!微臣一介腐儒,倘能用这张嘴,使诸官吏廉而不贪而治国;百姓们勤而不惰以持家,皇上您不就可以坐享太平了嘛!” 刘庸的话,如脱闸的水,奔流不停;弘历的头,如迎风的树,点缀不已。“精辟!”弘历自即位以来,心中第一次舒畅了,忘乎所以地赞道。人若投缘,第一眼决定成败,所以,刘庸无论怎么说,让弘历听来都是句句顺耳。 |
019:1刘庸走红,第一个直接受损的当然是与他同进闱庭又同上宫庭的和,和珅不能夺魁,自有一肚子的不愉快哪还沉得住气,慌慌忙忙奏道:“皇上英明!但凡朝中大事,奖惩全凭皇上一句话,谁敢非议?但若论三韬六略,奴才倒想见识见识新科状元刘罗锅的一张嘴与一杆枪到底有多厉害;称称他胸中到底装有多少学问?” 弘历问道:“和爱卿,依你之见,欲怎么个称法?” 和珅高调道:“谈天,说地,论阴阳!” 弘历一脸严肃的道:“和爱卿也想效张温问难秦宓么?” 和珅闻言脸色微微一红,欲言又止。因为他已预感到,自己每每出师不利,此番败局已定!谁叫他竟正成了失利的张温呢? 刘庸见和珅不说话了,却不依不饶地补上一句:“皇上,张温问难不足为奇,微臣还想舌战群儒呢!” 弘历本想息事宁人,不想刘庸不知天高地厚,目空一切,急忙转向皇叔允禵道:“十四叔,您在朝中堪称朕的“八贤王”,您看今天之事,朕当如何处治?”弘历似乎也已悉知:当年先皇伙同隆科多篡改了圣祖的遗诏,才登上了九五之尊;这金銮殿上的主持人,本应是“八贤王”允禵,可让我“赵恒”成了最后的受益人。今天弘历首先端顶帽子给允禵戴上了,倒让允禵不好推却地成了弘历的一面挡箭牌。 所幸那允禵却也明智,一生谨慎有加,凡事不敢僭越,在雍正的虎威下能苟延残喘却也难得。雍正暴毙后,弘历凭着太后的扶持,顺利继承皇位。但允禵也隐约侦知,朝野上下流传着一个秘闻:称当今天子并非爱新觉罗.胤禛之嫡传,胤禛与皇后的嫡出公主却遗落在民间,难以回归家族。 允禵不愿也不敢做明成祖第二,挑起宫廷甚或满汉的纷争,从而引燃战争的烽火。那样,也许可以夺回自己失去的一切,也为子孙们铺平道路。那么壮士带甲出征,百姓流离失所便是铁定的事,以一己之私而导万民于水火,何其残忍! 况一将成名万骨枯只是争霸的一种手段,使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才是目的。既然胤禛无情,我允禵又重蹈覆辙,岂非一丘之貉?还是让后世之人去盖棺论定,褒贬是非吧!允禵如是想。 允禵在朝中,一向瑾小慎微,其实当年圣祖赏识他的也就是这一点,才欲将大清江山传位于他。可是允禵这么想,他的二儿子弘宙却不这么想:沒有成祖朱棣,也就沒有他汉王朱高煦的任何希望了。允禵一脉便只有从亲王至郡王;从郡守到县尉;一代一代衰落下去;待到织草贩席再想去争天下,只怕便难于登天了。 同一件事,倘成功如武昭仪,是谓雄心万丈;若失败如韦皇后,却称包藏祸心!虽然前后二者身份悬殊,却不可同日而语。 俗语云:一娘生九子,连娘十条心,良莠各异!所以说,弘宙未能与老子允禵想到一快去,也实属正常。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却说允禵见皇上下俯,已知事情重大:"和珅在京中虽无大势,但他是八旗子弟,出身官学,为人又圆滑,自然结识了许多纨绔子弟,所以八旗议政大臣们心中对他统皆有所偏袒;刘庸一介汉人儒生,出身卑微贫寒,况性情又刚直不阿,除了皇上,谁能驾驭,引为臂助?所以,唯一的便只有贬斥了。他二人虽然才技相当,可"门户之见"已给和珅创造了有利条件; 显而易见,今天皇上一心欲打破宠满抑汉的常规,便足已证明他对汉人的情愫确非一般,若能使满汉从此不再相互排斥,融洽相处,也是朝廷的幸事,百姓的福音!看来弘历这小子的胸襟确非一般人所能度量,倘使易地而处,我允禵就未必能想得周全,敢于破此老例?" 想到此,允禵心中不由又对弘历增添了几分敬意,心中暗道:"作为亲叔叔,也作为八旗的一份子,我允禵不支持他,谁还能支持他?一旦大权全然落于太后钮祜禄氏之手,"武氏"得氏,成为丧家之犬的恐怕就不只弘历一人了!"因而允禵果断地站了出来道:"皇上御笔钦点鼎甲,是皇上慧眼识珠,为臣者岂可非议!至于切磋韬略之玄奥,以后有的是时间,又何需急在一时呢?况皇上日理万机,此等琐事有各主考料理就行了,也值得皇上圣裁么?" 允禵有心给弘历清除"路障",可他的儿子弘宙却未必肯答应。作为襄阳郡王,一来和珅是他的好友,他能看着和珅将状元拱手让人而毫无表示,那自己在京城各路朋友面前也太沒面子了;这二来嘛!他今天若不把朝堂上这一汪水搅浑,自己今后又怎么能摸得着"鱼"呢?弘宙一心企图夺柄,首先就必需网罗党羽。倘和珅能因他的干预而晋级,不就成了自己的心腹了! 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精于算计的和珅,早已测出了襄阳郡王这颗珐码有多重,能不蓄意巴结;可那瘟头瘟恼的刘庸却不分天南地北,难以驾驭。如果说他是和珅仕途上的绊脚石,毋宁说他确是襄阳郡王雄霸天下的拦路虎!弘宙与和珅二人都心有灵犀,能不互为犄角共同对付刘庸么? 允禵话音刚落,弘宙就急急出班奏道:“皇上!文臣帏幄讲学,武士校场较技,原也不失为千古美谈。一届状元,三年为期,天下多少举子窥望而欲得啊!刘举子倘真有匡复社稷之才,也不枉皇上知人善任;若只是“花拳绣腿”,纸上谈兵,岂不误了天下大事!所以还请皇上恩准和珅的请求,他若果真智不如人,也必输得心悦诚服,若......”说到这,弘宙不往下说了,言下之意是:皇上若想徇私偏袒,小王不言,八旗议政也必将有人责难。 刘庸的文章能进呈御览,自有他的独到之处,主考刘统勋也确实从中费了一番心思,但此情此景,他不得不摇头暗叹:“你一介寒士,朝中无人也想夺状元,真是异想天开啊!” 刘庸虽不知这盛气凌人的弘宙是谁?官居何职?但与自己争状元的这个和珅,在京师结纳朋党,自成一家是必然的事,肯定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不先挫挫他的傲气心中实有不甘,能不能当状元倒在其次。 刘庸一激动,两眼已然模糊:“这四十来年曲折人生,我是迷迷糊糊走过来的,今天,是皇上才让我真正看见了自己的价值,难道未来的路又得让这和珅给阻断了么?不!为了皇上,也为了自己,我必须拼死一搏!” 想到此,刘庸早已毛毛躁躁跪于丹墀上:“皇上,微臣自知才疏学浅,难登大雅之堂,但既然有人还尊微臣是个人物,有心问难,微臣也将竭尽所能以应之。如有幸能赢个一招半式,以博皇上一笑,微臣也将欣慰得紧!” “刘罗锅,你不要自负得紧!这胜负能由你自己说了算么?你把八旗王公当成什么人了?”和珅还未来得及应对,弘宙早已忍不住了,怒斥道。 刘庸语中带刺道:“这位大人,年龄不大,说话却异常的大气!刘庸身虽罗锅了些,心却并未扭曲,平生与人为善,从不“罗锅”!” 弘宙心虚,俊容微微一红辨解道:“说话别齿缝带草,本王一向光明磊落,从无偏袒!今天只不过是就事论事,多说了两句,便惹得你不高兴了?这陪王伴驾,日子还长着呢!所以,是骡子是马,必然先牵出来遛遛才知道。” 刘庸道:“这位王爷所言极是,这世上万千学子想为皇上所用而不得,原来都是未经王爷您遛过才总在边槽卧着啊?” 弘宙的脸早已由红变白,叱道:“一派胡言!” 刘庸道:“在下不会说话,王爷休要见怪!只因刘庸家境贫寒,一生并不尽如人意;幸得朋友资助,首上京城应试,便能一睹圣颜;又蒙小王爷您亲自“遛遛”,真乃三生有幸!倘真智不如人,被王爷“遛”得失了“蹄”,纵然复返沱水,也心安理得,亦无憾矣!若和大人不幸“蹩了脚”,未知能否也光彩怡人,进退洒脱呢?” |
019:2御座上的弘历见刘庸言辞流畅,甚为钟爱,心中大有相见恨晚之慨。在这寂寞深宫,他企想着巩固自己的权势,却无任何凭藉,各王爷只会鸡蛋里挑骨头,非短流长地指责他政绩中的所谓过失;他还隐隐听闻,太后处藏有先帝遗诏,倘有些许行止不端,太后便随时可能协同各议政大臣,废止他这个不"上进"的皇帝。 弘历出身莫名,根基不正,长年累月,如履薄冰。允禵曾遭先帝拘禁,虽然再无心问鼎,可和珅却是允禵之子弘宙的马前卒;而大部分王公也都希望和珅能夺魁,力图尽可能限制弘历的权力,才能确保议政王会议彻底贯彻执行----因为他们心里都知道,魚大了就必将破网而出! 弘历深知朝中危机四伏,如沒有圣祖机智的头脑;沒有世祖钢铁般的手腕,要想稳住这摇曳的江山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近二十年来,他一直在捜罗不畏权势未生媚骨的人才而不得,今天总算机缘凑巧给他遇上了.他当然有心揽为臂助,那些个繁文褥节当尽可免去,可那些王公又岂能让他如愿? 那时只见众王公均齐齐出班奏道:"既然刘庸有扬鞭催马的气魄,皇上不妨让众大臣一睹江南塞北二良骥的挥洒风采罢!也好让天下仕子效仿效仿,传为美谈。" 箭已上弦,不发难收,弘历心中不由暗暗埋怨刘庸的不知天高地厚,哪懂得世态炎凉?这金殿上的议政各大臣,除那允禵忠于职守稍有收敛外,其余都是"弄潮"的高手,总希望这朝堂之上的风浪越大越好。他虽时时谨小慎微心怀三分忌惮,有时还是防不胜防,这不,今天又让他们给将了一军。 此时弘历已控制不了局面,只得强装笑脸道:"既然诸位爱卿众口一辞,呼应得紧,朕若不许还真有悖公允了!其实,朕也想见识见识能得"八贤王"赏识的"罗锅子"到底是位多么出众的人才。" "皇上,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不管谁是人才,论过了才知道,只要刘罗锅不要使皇上失望就好!"弘历话音刚落,弘宙又顶上去了。平日里,"八贤王"允禵便是弘历手中遮挡流矢的一面盾牌,可今天在他儿子弘宙面前却不灵验了。 在今天的殿试上,能得皇上赏识,刘庸那压抑多年的怨气,是再也捂不住了,心情稍一激动,便略显暴躁的道:"沒有芭蕉扇,过不了火焰山!更何谈西天拜佛?皇上您就请出题吧!" 弘历望了望朝堂上许多的皓首白发,大多却心怀异志,不由感从心发,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伯夷安在?"不用看,闻声音便可听出弘历的满腹感慨。朝堂上下,包括刘庸和珅在内,皆感茫然,不知这题将怎样答。 稍停弘历才略显伤感地接着道:"这是横批,烦二卿凑副对联,便可看出各自的文采优劣,满朝王公大臣也必有公论。" 和珅能上金殿,也绝非浪得虚名,他当然知道:伯夷者,不以兴衰改节,不做遗臣享受供养而宁做首阳山的饿殍!但和珅自问做不到,再联想到皇上对刘庸的偏爱,心中也积着一肚子怨懑翻滚着无从发泄,这时正好借题发挥,当即心头便涌出一副上联,并大声呤道: 边槽卧马,神州千载无伯乐; 和珅果然出手不凡,语出惊人,弘宙闻之,自是沾沾自喜,暗道:"这番和珅必然独占鳌头,刘罗锅是再也对不出一副与之匹配的下联来的。" |
019:3允禵听了脸上微微发热,心道:"这个和珅舌苔尖子也能杀人!" 弘历听了,拉长了脸也觉得不是滋味,可题目是他出的,也就不好追究和珅的大不敬之罪,只悻悻地道:"好马不需伯乐验证,照常日行千里,而况边槽正好誓死效命疆场!" 刘庸在一旁冷眼旁观,但见十人中有九人皆以和珅的联句为喜,以为绝对。再者说,和珅的出句虽有含沙射影之嫌,但以棋论,却也不算为过,这也就是他的高明圆猾之处,何况他后面还有一大群不容忽视的怂恿者。 本来要给"鳏夫娶亲"并不是一件易事,但此情此景却是一幅绝妙的图画绘在刘庸眼前,所以不假思索地便想出了下联,并一字一顿地呤了出来: 御---苑---逆---士,赤县百世尽伯嚭! 如闻纶音,弘历立马收起了长脸,微笑着赞道:"妙呀!没有伯嚭,贤路自通,纵有西施离间又如何?不知众爱卿以为此联可好?" 刘庸道出虽轻声细语,可诸王听来却如闻惊雷,只震得耳膜隐隐作痛。好个"赤县尽伯嚭",这浑天一棍,诸王纷纷落马!众议政王一时无言以对,弘宙早已恼羞成怒,恨不得生吞了刘庸。 弘宙一生的愿望便是志在夺回他老子曾经失去的天下,可是允禵不想搅乱朝纲,以至生灵涂炭,才使他背地里总是埋怨得紧。今天他急不可耐地将和珅推向前台作了急先锋,以期给弘历制造太多的麻烦,不想却出师不利,只得不顾平日里允禵的劝诫,还是顶风而上道:"皇上金口玉言,既然皇上道好,那必然是好,也许这刘庸生来就有呤诗作对的天赋!只是呤诗作赋只能作为闲情逸致时的消遣罢了,并不能当作治世的前提,敢问刘老兄弟对经世治国有何见地?" 刘庸故意莫名地紧盯着弘宙道:"尊驾是谁啊?不知在下将怎样称呼?" 弘宙愕然地愣了一会神,有些喘不过气来。这刘庸连他襄阳郡王都不知道,简直是信佛的不知道观音菩萨;信道的不知道太上老君,太不是东西了!他扭过头去,仿佛连对着刘庸说话也丢了格似的,不屑地道:"状元公的恩师,名誉主考乃家父;当今万岁是我皇兄;现受封襄阳郡王,你可记清楚了?" 刘庸又故作惊讶的道:"哦!原来你就是皇上的兄弟襄阳王啊,小民失敬了。但依小民观之,郡王应该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不知可否生下了小守备?若干年后守备又该生小县尉!"刘庸故意把小字加重了语气。 无情的讥刺,给了那高傲的郡王当头一击,几乎使他窒息。弘宙定了定神,强忍怒气道:"襄阳虽小,也是一方诸侯,凭你罗锅,此生既得不到,也镇不了。" 刘庸道:"郡王爷,襄阳比耒阳如何?倘皇上只给微臣管理个襄阳加耒阳,在下也不想来凑这个热闹了!" 弘宙道:"志大才疏,巧言狡辩!国乃家组成,何况一郡守?你也不照照镜子,竟不知羞,还自比庞士元呢!" 刘庸步向弘宙,小声道:"人贵有自知之明,在下也不例外。我只不过自诩庞士元而已,其实庞士元一生并旡成就,在下只是敬他气魄可嘉罢了。"刘庸边说边凑到了弘宙身前,与之耳语道,"可有些人恐怕还想做司马昭呢!未知在下猜得对吗?" 古人云: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可弘宙的内心世界被人窥破了,能不惶急惊惧,心惊肉跳?一时语无伦次地道:"你......目无纲纪!你.....耸人听闻!......你找死!" 允禵见儿子失态,急忙止之道:"宙儿,金殿之上,不得无礼!" 刘庸却若无其事的道:"恩师不用责怪,学生想,能使郡王爷激动的事并不多,也许王爷忧国忧民对皇上是出于一片赤诚,却看不惯我这萎琐的乡下人在这显摆罢了。"一言以蔽之,将弘宙那气极败坏的模样巧妙地掩饰了过去。 允禵贵为皇叔,不由也对刘庸报以了赞赏的微笑,向着御座上的弘历道:"刘庸看似貌不惊人,却胸怀宽广,雅量高致,想必必有满腹经纶和过人的才智。所以皇上破格提拔也算是慧眼识珠,匠心独具!" 弘历巴不得这位举足轻重的皇叔给他压阵,闻言急忙道:"这朝野上下,能得皇叔褒扬的人还绝无仅有。刘庸,你得拿出一套治国方略来,让朕瞧瞧,也好让同僚们心服。" 刘庸道:"借用郡王刚才说过的一句话,"国乃家组成",皇上乃一国之主,只要法随令行,严惩贪腐渎职者,国易治;皇上又是一家之主,上行下效,厉禁懒惰滋事者,家可兴......" "我还以为你心中装有什么莫测高深的玄奥哩!原来只是这等人人皆知的肤浅见解,还配在金殿上喋喋不休地炫耀?"弘宙刚刚缓过气来,又肆意打断了刘庸的话。 刘庸仍然不愠不怒道:"道理是肤浅了点,但上慈下恭实施起来却并不易,起码郡王爷你想得到便未必作得到?" |
019:4弘宙却不以为然的道:“所以你这罗锅便也想来充有求必应的"阿弥陀佛"?” 刘庸道:"夫子云:祭如在,祭神如神在!但反过来说,不祭则不在的了。也就是说,这世上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以及有求必应的"阿弥陀佛"原本就没有,要想"成仙得道"全在自己的一念之间,那些看似简单而肤浅的为臣之道,却要各自终此一生去努力实行;除此之外,还得靠皇上来指引和操控着每个人前行的路,所以说,皇上才是郡王所说的有求必应的"阿弥陀佛"!" 胤禵本就是个守成的治世良主,他比弘历对国计民生的话题更敏感,朝野上下,凡有稳定朝政的奏折上来,他都会不遗余力地支持并促成。今天他也看出了弘宙的醉翁之意却又不好制止,只想借刘庸的言论将他的声势压下去才是上策,所以急忙道:"看来本王并未看走眼,刘庸还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请继续说下去!" 人们常说:有一失,必有一得!只因刘庸这十几年中失去的太多太多,却好能得皇叔胤禵首肯,总算"塞翁失马",心灵终于得到了一丝丝安慰。今天,他冒死也得将心中的郁闷一吐为快,所以眨眨小眼睛继续道:"人类最初凝聚在一起,无非是为了互帮互助以对付自然界的风霜雨雪,狼虫虎豹等外来侵入,由于历史的变迁加上己身的进化,这种凝聚倒成了奴役自己的枷锁。" "罗锅子,你这是对人性的无端扭曲,是对皇上的恶意攻击!"弘宙终于又找到了反击的理由。 刘庸道:"就算罗锅在扭曲人性,但孟子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为官者,应想百姓之所想,急百姓之所急,试问:郡王您也勉强算得上是一方诸侯,您做到了吗?有些人拿着朝廷的俸禄,却每每给皇上制造麻烦,也许还自诩为功臣呢!当然,郡王您绝不会同室操戈,贻笑于后世的。” 弘宙反唇相讥道:"本王一郡守,方圆几百里,所辖万千家;贫富不均,良莠难齐,为一己之私铤而走险者也许确有人在,这在历史上也是件平常不过的事,倘对朝廷危害甚大,本王定当自缚请罪。只是刘老哥既然治国有道,持家当不难,却为何穷困潦倒,寒酸如斯,竟要靠朋友借贷才进得闱场,岂不令人齿冷!" 刘庸道:"岂止齿冷,您若知道了我罗锅这半生的遭遇,也许还会笑得齿落呢!常言道得好,两人一心,黄土成金;一人一心,枉念真经!王爷您饱食终日,妻妾成群,能体会到一个妻离子哀,欲哭无泪的人的苦痛吗?圣人曾云: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者也!不知郡王对此有何感想?" 弘宙羞颜作色道:"金殿之上,罗锅简直是一派胡言,莫非你口中所谓的小人与女子,便是抛弃你的爹娘不成?" 刘庸却极其平静的道:"王爷您休要激动,难养不等于不养,只要善于驾驭,也无伤大雅。恰如皇上驾驭臣子,丈夫驾驭妻子,必须得有一个尺度;若似夫差宠爱西施,胡亥宠坏了赵高,那才是真的取败之道,而我刘某人也恰恰是这其中的一个受害者呢!" 弘历闻言,颇有感触地道:"刘爱卿所言极是,伍员铁骨铮铮,却被小人伯嚭构陷至死,那个远贤臣亲小人,心胸狭窄的夫差也自取败亡,岂不令人痛心!" 刘庸接着道:"微臣驭内无术,治家无方,确实羞颜得紧,立于朝堂倒会成为同僚们的笑柄。但请皇上恩准微臣讲个小故事,也许它有些内容倒值得借鉴,也算给微臣这颗寂寞的心灵一点点排解。" "朝堂之上,谁有闲情来听你罗锅闲扯,况皇上日理万机,什么民间破故事能扰皇上清听,你就死了这份心吧!"弘宙急忙止之。 弘历却饶有兴味的道:"弘宙不要打岔,朕今日高兴,不妨听听今科状元的新点子,看看是否能搏大家一笑。"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弘宙无法阻止,只好悄声咒道。 刘庸跟距弘宙很近,听得真切,却只当充耳不闻,轻轻咳嗽一声,清了清嗓门开始讲故事:“话说当年,湖湘有对夫妻,结合三载,虽未育下儿女,却也还算恩爱。只是丈夫长年经商在外,一年也难得回家两趟,妻子青春年少,终是难耐寂寞,不免红杏出墙,与人有染,简直到了夜夜同眠的地步。时间一长,再好的墙也会透风,那些流言蜚语早已传到了男人耳中; “那男人左思右想,却无计可施:留之则自己脸上无光,也心有不甘;休了又恐淫妇脸皮薄,弄不好闹出了人命官司,自己还得倾家蕩产!又过了半年,男人终于想出一计,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悄悄潜回家中,竟将那奸夫偷偷刺杀于床上; “待那淫妇收拾完家务上床寻欢时,却见奸夫已僵毙多时,一时不免失色。可那淫妇却非等闲之辈,处乱不惊,至人静夜深时,却将那尸首剁了和入猪草中,熬成了猪潲竟让猪给吃了,神不知鬼不觉了结了一宗谋杀大案; “那男人躲在暗处,只吓得心惊肉跳,大气都不敢喘。心想:有朝一日,这样的事若重临己身,阎王面前倘说不明白,更何况人间捕快!这等女人还是远离为妙。于是乎,男人只要回家,便每每声言生意蚀本,一来二往,只好变卖家产,再作营生;三番四次,早把个富庶的家庭给整没了。淫妇心中有愧,也就没得主张,任其折腾; “家财既没,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商议着嫁老婆了。甫经媒人撮合,拟嫁隔江一富翁作续弦。日期已届,男人还是装得煞有介事,夫妻俩是抱头痛哭,依依惜别。上轿后,男人才隔帘小声叮嘱道:“贤妻啊!为夫无能,养不起自己的媳妇,新郎老则老矣,却富甲一方,今后夫人再不需如在我家那般勤奋,那晚上的猪草千万少剁啊!夫人你当须知:暗室亏心,神目如电呢!” “鬼神之机,人已测透,淫女是羞愧难当,嘤嘤泣道:“夫君啊!原来这事你早就知道了?” “男人不无得意地道:“不知道我又怎会将你送上别人的新床!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那枉死鬼正是为夫将他送进地狱之门的,你还不知道吧?” “一路上,那淫妇想入非非:“夫君啊!我原以为事情败露,你会“扬汤止沸”,我倒作好了就死的准备;没想到你却来了个“釜底抽薪”,倒让贱妾防不胜防,既然秘事终究败露,我还有何面目去见那难以伺侯的“老古董”啊!” “女人虽然淫贱,却还刚烈,心中是越想越羞,越羞就越急,船到江心,她早已越轿而出,投江自尽了。” “完了?”刘庸的故事讲完,弘历仿佛还意犹未尽,急着追问。 “完了!”刘庸两手一摊道,“那男人聪明,不仅处治了淫妇,还免除了一场无谓的官司,不但毫发无损,而且以最快的速度又重整家园,娶妻生子。” 弘历不顾群臣赞叹中夹杂着许多鄙视的目光,自顾自道:“莫道此公全无用,倒还有三分鬼点子!”弘历是皇上,但是人不是神,这就是男人内心世界无意识的表白。 刘庸道:“放牛与牧马未必相同,但审视女人与驾驭小人却也许相同,微臣并非有心贬损天下所有女人,只是觉得女人若是耍起小心眼来,确实可憎;可小人若是心怀不轨,却也更为可怕!皇上应该看过<<水浒传>>,那卢俊义与其说是被吴用逼上梁山的,倒不如说是被李.贾一对别有企图的男女使他无家可归的,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男人,女人;君子,小人。天地间的阴阳绝配!但不知何时人人都能功德圆满?”弘历心中也有着无限的感慨,心中还在品味着刘庸的故事,语音中竟带着些许悲情。 弘宙并不管这些,他要抓住战机,进行绝地反击,及时奚落道:“刘罗锅,那剁猪草的女人难不成就是尊夫人?” 刘庸也并不含糊,针锋相对地回敬道:“小可也有些迷糊,怎么客死淫妇床上的小王爷您,为何后来又无端的复活了呢?” |
019:5“你......”弘宙没能缓过神来,一时气噎胸腔,形态十分狼狈。 刘庸道:“你,你什么你?这里是皇上的金銮殿,不是你的襄阳府,小王爷你虽然急眼了,却又能把我罗哥怎么样!” 和珅深怕事情闹僵,皇上脸上不好看,万一皇上一发怒,他并不会把小王爷怎么样,吃亏的倘不是刘庸,便是他这个无名的小举子,因急忙缓解紧张的气氛道:“状元公满腹经纶,才华出众,自然是夫唱妇随,令人羡慕,又岂会招蜂引蝶做出些不齿之事呢!” “在下没贱人!”和珅无意中戮到了刘庸的痛处,自然反弹,早已不自主地脱口而出,加以否定。 “贱人?”弘宙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加紧了攻势,“原来状元公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光杆一个啊!难怪有此誓死如归的气魄,倒让小王我敬佩有加,不得不刮目相看了呢!” 刘庸反驳道:“多谢小王爷抬爱,在下不独自己一人,家中还有一双儿女。” “状元公还有儿女?”弘宙睁大了双眼,深表意外道,“借鸡生蛋?看不出你还真有两手啊!怎么就没有被人把你掺到猪潲里去呢?” 刘庸一时道不明白,又不好与争,只好哑然失声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可理喻!” 弘宙又急起直攻道:“无妻而有子,你道是孵鸡崽,公鸡也可替换?” “那原是山野村夫的私事,只要未触犯大清律例,好像王爷你也管不着罢!何如要咬着不放呢?”弘宙的挖苦,倒让一向文雅的刘庸有些恼羞成怒了。 弘宙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私事虽未触犯刑律,却也是振兴国家的原则问题。我大清万里疆域,倘人人都寄养"螟蛉",长期以往,这后世之人岂不灭绝了,谁来捍卫我大清江山?” 刘庸道:“风流公子只知道儿女情长,这就是你们这些纨绔子弟们内心世界的真实写照!却把它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儿女情长胜于英雄气短,起码有儿女才有希望,这可是忠不忠于皇上的大问题,所以本王问问又何妨!”弘宙侃侃而谈,并不甘示弱。 刘庸道:“人人只会拥香纳玉,个个只知饮甘食肥;光会挽尾交媾,拥鸡下蛋,纵有万千星斗,眼前还是一片漆黑,希望又在哪里?” 弘宙道:“状元公你我都知道:二千八百年前,中原出了个老子李耳,据说能度人生死;二千三百年前,天竺出了个释迦牟尼,据说能超度亡灵;一千七百年前,亚细亚又出了个耶稣,据说能济人温饱。可现下还不是死亡频仍,灵魂飘荡,饥寒依旧么!莫不是状元公是圣人第四降生,这几大难题都能迎刃而解了?” 刘庸道:“人,无论长幼,都不想死,这是本性,于是老子学说出世;死了,魂魄须有所依,便由菩萨来超度;活着要吃饭,万能的耶稣也就应运而生了!这本是百姓心中共同的愿望,与圣人第四何干?” 弘宙道:“刘罗锅,你自视清高,混淆视听,想做圣人第四,只怕你永远都不够格,别做梦了吧!” 刘庸道:“小民本就一介腐儒,并不懂得什么第四.第五,小王爷既云小民不够格,小民倒还真的要来充一充了。” “哼!说你胖,你这几斤干柴倒还真的喘起来了!”弘宙鼻孔里冷哼一声,把脸扭向了一旁,泛现着极度的蔑视。 “人,无论贵贱,他们的初级目的只是温饱,终极目标则是长生,繁殖只不过是延续生命的过渡手段;当人类发展到不需占用他人剩余财富,生命又能无限期延长时,繁殖也就失去了意义,无情的争斗也就自然消失......”刘庸只顾自己概述,并不理会他人讶异的眼神。 “真是痴人说梦!”弘宙再也听不下去,打断了刘庸口若悬河的演讲。 刘庸说得性起,还是旁若无人的道:“小王爷所说的"痴人说梦",并不是常人所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它是人的第六感官的复苏!有时,人在梦境中,会进入从未见过和永远也思及不了的幻境,那就是第六感观在静意识中漫游,人类文明史中的许多创造,都是在梦境中受到启发才成功实现的。人类思维突飞猛进,其五官比其他动物发达得多,只是潜意识的第六感官却跟不上需要便逐步消退了,只有在全身静止后才有些微的反应,还得因人而异,有强弱之分,这才是在下真的在"痴"人说梦呢!” 弘宙听着似乎也有几分道理,也没有足够反驳的理由,便只好静静的听着,再无反响。 “人死了,他的潜意识即所谓的灵魂,在短时间内还凝聚在身体周围并未消失,它对熟悉的人熟悉的环境还有一定的感应,不然,有些瘁死的人,为何见了亲人,伤口便能汩汩地流出血水来,这便是刚死的"灵魂"对亲人的展示!”刘庸还在继续演说。 “天方夜谈,导人于盲区!无根无据,岂能令人信服?”又一个人忍俊不禁,蚩之以鼻,出言在嘻笑刘庸。 未知刘庸如何作答,且看下回分解。 |
第二十回 擢双星公卿忌能 难八王状元搏弈 话说当日刘庸闻声,扭头一看,但见一人一头银丝如霜雪,满脸皱纹似苦瓜;一说话,牵动着脖子上的青筋乱颤,一扭腰,倒垂的双手在不停地乱抖;失神的双眼眨巴眨巴着闭多睁少,佝偻的脊梁似乎已撑不住一个并不沉重的脑袋;那有气无力混浊的声音便是从那张没了牙齿的嘴中囫囵发出来的。 “有志不在年高,无能空活百岁!外面的世界在发生着翻天复地的变化,我们不能闭着眼睛就当什么事情也未发生,"掩耳盗铃"的时代早已经过去了,大家应该醒醒了,我的大人啊!”说刘庸初生之犊也好,说刘庸亡命之徒也罢!总之,在刘庸心中,除了皇上弘历之外,他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艰难地活了这么些年,他再不想由他人左右自己的命运而改变初衷,也不想深究责难自己的人到底是谁?早已念由心发,脱口顶过去了。 “狂妄之徒,竟不知天高地厚,岂不是自取其辱么!”嗫嚅的声音又由那蠕动着没有牙齿的嘴中含混吐出来,声音虽然不大,整座大殿却已雅雀无声。 刘庸颇感诧异,睁大眼睛紧盯着那人人敬畏的老头,厉声问道:“尊驾是谁啊?皇上并未发话,您却凌驾于皇上之上,三番两次地阻止晚生的答辨,如此声威震天,你就不怕招来灾祸?晚生还是劝您尽量收敛一点为好!” 弘历听了刘庸之言,急忙向他摇手示意少惹麻烦,一面厉色道:“大胆刘庸,不得无礼!亏你枉读了半辈子的圣贤书,竟连敬老尊贤的规矩都不懂了么?你给我听明白了,这位就是皇额娘的大舅哥,朕的老舅公,辅政王铁铁哈尔。连朕都得对这位功勋卓著的三朝元老礼让三分,你一个小小的举子,还不快向老王爷谢罪!” 辅政王一向自恃出身高贵,雍正在位时,对这位大舅公也是礼敬有加。今又有太后撑腰,所以立于朝堂之上,他的架子最大,俨然太后的化身。弘历即位,那"正大光明"匾后的所谓遗诏是谣传四起,若不看在太后面子上,也许他已学伊.霍,早将弘历废除了。因此,他能将你一个小小的刘庸放在眼里? 昔日的弘历临朝,每每如芒在背,如刺在喉,一腔苦水只能胀在腹中;今天他确实看中了没生媚骨的刘庸,并且故意激起他忘我的斗志,以达搅动这朝堂上的风云,便好坐收渔人之利。 刘庸对这位“老古董”的傲慢神态本就看不顺眼,甫经皇上这么一激,更如一只好斗的公鸡,竖着冠子扑簌簌迎了上去:“哦!原来是"兜率宫"的"太上老君"啊!晚生倒是失敬了,但不知老王爷还有何训示?” 辅政王激动得双手乱抖着,呼呼喘着粗气,缓缓的道:“刘庸你不要油腔滑调,把钢全焊在一张嘴上。我大清建国已一百多年,朝堂之上是人才济济,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你若想光凭一张嘴来"滥竽充数",皇上仁慈,能海量给你一席之地,只怕本王与众公卿都难以答应!” 刘庸道:“晚生的"竽"虽是管"破竽",但只要皇上爱听,王爷您爱不爱听都无关紧要,难道您敢越俎代庖将晚生逐出去不成?” 辅政王脖筋一扯,怒道:“儒子不要贫嘴,别给脸不要!你现在收敛还来得及,众王公也许看在皇上面子上,你还不失为一甲三名,如若不然,只怕你难以全身而退!” 打在牛角,疼在牛头,这简直就是对弘历皇权的公然挑衅。刘庸不畏自己的凶险,却替皇上捏着一把汗:这辅政王不仅是迫得他退无可退了,只怕那龙椅上的皇上,心中也在暗自抖索,倘若我罗锅子今天在这太和殿上栽了,那么这金殿上的傀儡,不用说也僵了一半!为了自己,也为了龙椅上的知音,咱不蒸馒头蒸口气,就是冒死也得硬撑下去。所以刘庸只好硬着头皮道:“老王爷啊!只怕您饶皇上不饶,晚生还是难以自保,但只要皇上以为微臣是个可造之才,便大吉大利。您不会认为这金銮殿上全由你说了算吧?辅政王大人!” 此话一出,只气得辅政王颌下胡须乱抖,却又不敢正面回击,不看僧面看佛面,他还得顾全太后的面子,而况八王议政,也并不全由他一个人全说了算。 弘历见刘庸话锋如此犀利,还真担心辅政王一怒之下,下令将刘庸斩了,他还真的不好保全呢,若强行出头,只怕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因而急忙止之道:“刘爱卿,适可而止吧!历史上两小儿争日,倘然难倒了圣人,你自问比圣人如何?这朝堂之上,倘人人问难,你能应付得过来吗?还不快快退下!” 刘庸可谓是恃才胆壮,生就了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并未把金殿之上的所有人放在眼里,于是挺了挺身,朗声道:“皇上,我刘庸命运不济,已窝囊了半辈子。今天,既然皇上给了微臣这个机会,为了皇上,为了天下百姓,也为刘庸我自己,微臣不得不舍命一搏了。人人好像都是三根筋挑着一个头,若是微臣真的智不如人,就是输了这项上人头,也在所不惜!但若蒙辅政王大人"另垂青眼"勉强过了关,不知大人您又何以自取呢?” 辅政王紫胀着一张苦瓜脸,两颗眼珠无神地在眼眶中骨碌碌地滚动着,声音虽然有些囫囵却异常急促的道:“无知小儿,你想怎么样?难道也想要本王的脑袋等价交换不成!” 刘庸躬躬身道:“当然不会,老王爷您言重了,况且晚生也提不动您那三斤半!只是王爷真的疼爱晚生,只想请您把这辅政王的位置挪一挪,回去陪王太妃一同抱孙孙岂不更好些!” “大胆奴才,太放肆了,你这样羞辱本王,今天本王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真不知道马王爷生了几只眼呢!”那辅政王关不住风的大嘴一开一合地咆哮着。 刘庸却全不介怀,马上换成了一张笑脸道:“王爷呀!晚生其实是在为您着想,您偌大年纪,每天上朝下殿,举步维艰;严冬酷暑,跪着站着都不方便,何苦还要与后生小辈来凑这个热闹,找这份罪受呢?” 辅政王不无尴尬地苦笑了笑,似有所思。原来刘庸所言不差,辅政王虽然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焰炽天;可每日三呼万岁,还得行人臣之礼,年龄不饶人这是自然规律,刘庸说得没错,这天天的早朝,还真是把他累得够呛!但箭已上弦,若就此退缩,众人还以为他示弱,满朝文武面上也不好看,自己怎能拉下这张老脸来? 再说训政王在一旁早已看出铁铁哈尔已心怀忐忑,急忙怂恿道:“辅政王,我的老大哥,我八旗男儿可从没有过临阵退缩的先例啊!这刘庸虽然看似舌尖嘴利,充其量也不过是一株山涧竹笋,胸中未必充实,老哥你惧他何来?” 人生在世,各怀怪胎,训政王心中也自包藏着他不可告人的心计:辅政王赢了刘庸,一荣俱荣,八王脸上个个都开光;倘辅政王师出不利,他自然得含羞引退,那接下来受益的也就非他莫属了。但他似乎也忽略了这句话的下半部,既然一荣俱荣,那么必然一损俱损,他这渔翁之利又从何得来呢! 与此同时,大殿之中,大部分王公也随之附合着:“自我大清入主中原以来,无论文治与武功,可还从未怯过阵,辅政王可别给咱八旗丢脸啊!” 金殿之内,一片沸腾,谁也不给铁铁哈尔一个下驴的平台。辅政王已成骑虎之势,只好将心一横馗:“诸位同僚不要吵,今天既是皇上的殿试,也是皇上蓄意召开的一场群英会,谁都可以畅所欲言。本王就不信这个邪,他刘庸便是所谓的诸葛亮,能舌战群儒?”老儿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一句话,群臣一同下水。 刘庸道:“微臣不是诸葛亮,王爷也不是张子布,我们都是皇上的子民,兴邦安国,各尽人臣之道;又不是各为其主,却为何要搞得如此泾渭分明,格格不相溶呢?” 辅政王受两面夹击,倒把戾气给挤顺了,还真生出了引退之心,因而淡淡的道:“小兄弟啊!无论孔明也好,公谨也罢,只要你才冠诸葛,能息众议,老夫我自然无话可说,真该让贤,回家怡养天年了。” |
020:1刘庸道:“王爷左一个孔明,又一个诸葛,看来历史都被诸葛亮的歧黄之术给蒙蔽了。依晚生看来,其实诸葛亮并非蜀汉功臣,而是亡汉的罪魁!赤壁之战,吴蜀凭着刘琦在曹操背后制造的麻烦,打乱了曹操的军事部署,再加上北方人对南方的水土不服,导致瘟疫流行,使诸葛亮捡了个大便宜,从而侥幸得到了荆州; “诸葛亮一旦大权在握,便拥兵自重,结党营私;嫉贤妒能,排除异己;居功自伟,过责他人;他诛刘封,驱孟达;斩马谡,贬李严,无所不用其极;他堵塞贤路,使勇武贤达之士望而却步,蜀中无大将,廖化做先锋便是蜀汉没落的真实写照;他一生只会用一些鬼域的伎俩愚弄着先主和后主,死前还要离间先主的重臣魏延,使其郁郁一生永不得志; “作为政治家,他既没辅佐好先主,更没能扶稳后主,只是在联吴拒魏的藉口下,无端标榜自己的形象而苟延残喘;作为经营家,他更没能富国强民,繁荣城乡,只会屯田自救,举步维艰,这些都是地方官所做的营生,一个将将的人却去将兵还自以为得志,真是让人笑掉大牙;那么他是军事家了?也不尽然!六出祁山, 寸功未立,损兵折将不说,却还要自剪羽翼,最后被司马懿拖得脱力而亡。其怨天不佑汉乎?实人力之不逮也!他只配在一支倘未开化的山民面前耀武,七擒孟获,何等显赫啊!他不脸红,我的耳根还发热呢! “徐庶在新野替先主奠基,曹操在许都已睡不好觉,千方百计谋而夺之,可见单福的江湖名望早已深入人心;他倒好,新官上任三把火:一把火烧了博望,二把火烧了新野,三把火烧了樊城,急急如丧家犬,忙忙如漏网鱼,只能挟百姓以挡兵锋,早已优劣自见;他既是华夏历史上所谓的智神,再怎么着,也得像孙武一样,给后世留下几句真言罢!可是,不幸却让我们失望了!” 铁铁哈尔一时还真被刘庸的演说给感染了,只听得他朦朦胧胧不知身在何处,刘庸的话语刚停,这才口不应心地道:“刘庸呀!你将诸葛亮贬得一无是处,想必你胸中定然装有姜.张之机了?你若无能辅佐皇上整饬吏治,就凭你这诽谤先贤的罪状,便可即时革去你的功名,废为庶人!” 刘庸却会错了意,顶道:“刘庸就是刘庸,若与子牙子房比起来,那晚生自是逊色多了!但话又说回来,姜.张二人也只是创世先贤,并非前世神仙;我辈虽无持家之能,却未必就无治国之才,王爷看晚生总似一根眼中刺,似乎总要拔出来您才会心安气顺的了!” “大胆!在你眼中,本王竟是鼠肚鸡肠那么不堪的么?”辅政王的倒毛一下又被刘庸撸翻了,接着一声断喝道,“刘庸,你别太自负,纸上谈兵,赵括比谁都能,到头来损兵折将事小,若丧权辱国那事可就大了,皇上,您可千万要慎重啊!” 弘历笑笑道:“老舅爷,不管您使用什么法子,只要不动大刑能让刘庸服贴了,朕便听您的,您看怎么样?”弘历不想再做儿皇帝,硬是将这一宝押在了刘庸身上,无论他有无经世之才,这不畏强权和不怕死的精神也就值得嘉许。 辅政王戎马一生,喝的墨水本就不多,这唇枪舌剑他那斗得过刘庸。只是,原以为凭他的声威便可折服刘庸,却不想刘庸全不买他的帐,现在皇上好像还在有意袒护于他,自己还真成了骑虎难下有些头疼了。辅政王皱着眉头,捋着胡须,来回踱了几步,终于眼前一亮,须眉尽展。 辅政王心胸开阔,慢慢踱到刘庸面前,轻轻拍着刘庸的肩头道:“小兄弟呀!有件心事压在本王心头已经三年了,终究解不开,小兄弟自诩能胜姜.张,只要今天你能解开我的心结,本王立马辞官,回府去抱娃娃;你若解不开,本王也不要你的脑袋,只请你回家去重读三年书,再来进贡院,如何?” 刘庸不知王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脸茫然的道:“王爷该不是想用个死结来套住晚生不得见天日罢?” 辅政王道:“小兄弟看似豁达,怎么也学会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刘庸道:“不是就好,王爷请试言之。” 辅政王大脑袋一晃,道:“三年前,有人给本王出了个上联,老夫本就是一介武夫,绞干了脑汁,熬脱了白发,还是未能续出下联。现在斯人已逝,联句还未成对,本王更是心焦,还望小兄弟能给本王排解这未了的心结。” “哦!原来是故人的遗愿啊!看来晚生还真是义不容辞了,王爷请讲,晚生当尽力为之!”刘庸听罢还真有点动容了。 辅政王道:“故人的上联是: 雾锁高山,看哪个巅峰肯出头?” “雾锁高山,能锁得住吗?看来王爷气魄还真不小啊!”刘庸弦外有音的道。 “这原不是本王的出句,小兄弟你千万别误解了。”辅政王一阵心虚,连忙扁着嘴喃喃辨解道。 “是呀!晚生也并未说是王爷您的佳作啊!既然不是老王爷亲自出的考题,那么晚生如对上了当然好,若真对不住王爷的亡友,王爷您也不会真的将晚生逐出京城去吧?”刘庸装做松了一口气道。 "......"辅政王-时语塞。 "刘年兄啊!依小弟看,你立着好像并不比他人高,只是嘴巴张得却比常人宽,可谓是:癞蛤蟆争春,全凭上下其口!以你的口才,倒计三朝,仿佛都无人能出其右,但你那江华县中怎么就沒有聘你去做个讼师呢?"和珅-个小小举子,身份低微,本来不经皇上诏传,不可参与辨论。此时,他见辅政老头嗫嚅着答不上话来,一来想乘机展示自己的存在,二来也给王爷赢得一丝喘息之机。 辅政王只白了和珅一眼,未说-句话便闭上了失神的双眼,双手交叉于胸前,仿佛眼前之事已与他毫无干系。原来这老儿也与刘庸一样性格,一生刚烈且嫉恶如仇,生平最嫉恨那些溜须拍马之辈,所以对和珅之流是根本看不上眼。但虽然觉着他的话大倒胃口,却也不好大加责难,只好默然不语了。 和珅自忖今天在皇上眼中无论怎样都是胜不得刘庸了,只得转而向辅政王献媚,希冀得到这位老王爷的青眼,却不想热脸贴在了冷屁股上,讨了个沒趣,只好尴尬地笑笑,心中很不是滋味! 再说弘历望着和珅那副哭笑不得的猾稽相,脑海中不由闪过一抹灵感----跷跷杆!要想天平不倾斜,就必须双方均衡,但关键在于他这个支点上。他处心积虑摸索并等待了近二十年,何如在这-瞬间,仿如密码得到了诠释,不由大喜过望。但是,他还必须考证:他虽看好刘庸,却并不知道山野刘庸是否真的具有与和珅相抗衡的能力? 这决定自己与他二人命运的考察必须秘密进行,既不能叫刘庸知道有所防范;更不可让和珅知道而无端做作,因为弘历心中已作好调配,拟将和珅放到刘庸的第三故乡----永州去。 由于遣送不公,出于妒嫉,和珅必然会去暗中侦悉刘庸那不肯示人的-面,只要和珅迈出了第-步,这两虎相争的炽焰就算点燃,那漁人之利也就可以坐收了! 但具体如何使他二人沿着自己设定的路线走下去,也确实是一个值得斟酌的难题:权重了,难免他们不会倾向太后,又成-匹难以驾驭的劣马;权轻了,搅不动大清入关以前便既定的规矩,这朝堂之上还是一潭死水,八王还是八王,议政还得正议。高处不胜寒,只有良臣死士才能当作寒衣,这是千百年来君王明智的选择。但要想真正求得又谈何容易?今天,弘历自信已捕捉到了。 二十年来,弘历是兢兢业业奉行着太后与八王的意旨,从不敢越雷池半步,因此只好美其名曰:----以孝治天下!今天,想必是受刘庸那不撞南墙不回头,誓死如归的气势所感染,再也不愿当这个窝囊儿皇帝了。所以,对那久已习惯了的辅政王的冷漠神态也就第一次产生了反感,虽然那冷漠是对和珅的,但他还是如芒在背,心中五味翻涌。 金銮殿是至高皇权的像征,岂容他人横眉冷目!弘历-时心血来潮,断然将刘庸与和珅看似势不两立的竞争对手,当作了摆脱八王羁绊的法码而各垂青眼了。弘历心已生怜,自是沒头沒脑的道:"和珅,你无端惹王爷不高兴,还不快快向辅政王谢罪!" |
020:2和珅拍马并未拍在蹄上,却让和珅陪罪,这是哪门子学说?这倒让刘庸有些莫名其妙,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可那和珅却不假思索,立马跪地求饶:"请王爷饶恕奴才无知冒犯之罪!" 辅政王还是冷着脸道:"罢了!罢了!本王何曾将你的话放在心上!再说,皇上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你就当了真?还不快起来!"和珅左瞅瞅,右看看,着实有些无所适从,但闻殿中早已响起了一片唏嘘之声。 这嘲弄之声未必都是冲着刘庸来的,但声声都砸得刘庸心痛,于是咬咬牙,冲着和珅道:"和年兄,你躺着也并未盈尺,只是腿脚比别人勤快一些而已!可谓是:屎壳螂滚蛋,只会左右逢圆。你若把声音能再调高一点,未必不是屎壳螂变知了,那就-步登天了!”弘历似乎早已成竹在胸,只是蹙着眉,对刘庸和珅的口角并不置可否,却只羞得和珅粉脸早已变青。 议政王在朝中权势最小,为人也最谦和,他每每只是在这八王体系中充充数而已,一生并不祈求有太大的作为。所以最厌恶世事的尔虞我诈,对朝堂中的朋比为奸,虽然深恶之,却又无能痛绝之;他一生但愿朝野永远无事相争,各官员,无论大小都能为民请命,创造出一个太平盛世;作为臣子,人人都应该作到,忧君之忧,为君死难,唯命是从!今天他察颜观色,见皇上眉宇不展,急忙出班道:“各 位同僚,咱们都是 皇上的臣子,朝堂之上,何必剑拔弩张,弥漫着火药味!这三年一届的金甲状元,只须皇上御笔钦点就得了,何用满朝堂的人来横加议论,喋喋不休呀!” 议政王虽然权微言轻,却能审时度势:“现时,皇上并不制止双方的舌战,心底必然有所偏袒,倘刘庸孤军奋战,能够冲出围城,那状元夺来是顺理成章的事。如今搁浅了,这舟便得有人来推,既是铁定了的事实,各位同僚却还想横加阻拦,太后脸上也不好看嘛!和珅啊!只怪你生不逢时,莫怪鄙人同族却不相护。”当然,这些话议政王决不会说出来,只能憋在心中。 参政王素有风雅才子之称,朝中诸臣,个个仰目。刘庸夺冠,他并不在乎,在乎的是这个刘庸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目中无人。再说平日里他就常以与议政王并肩为羞,这时偏偏又见他那套庸弱的倡议完全是在为刘庸庇佑,所以心中便极其反感。虽然他与和珅并无交情,也并不想为和珅 争夺状元说话,却只想压一压刘庸的气焰,也好给八王争回一点面子 ,因而大大咧咧地跨出行列道:“启奏皇上 ,臣有话说。” 弘历道:“明爱卿,你想保举谁呀?” 参政王挺挺身道:“没有金刚钻,不上花岗岩,皇上,微臣也想领教一下新科状元的高招!” 弘历见诸王皆不给自己面子,心中很是不悦,但又不好驳回,只能寄希望于刘庸心中的韬略了,问道:“刘爱卿啊!只因你名气太盛,连久负盛名的赛子建也来挑战了,你自忖还能应付吗?如若不能,快献“降表” ,也免得朕跟着你丢丑!” 甫经皇上这么一激,便是刘庸心中想退缩也不可能了,更何况刘庸心中本来就从未有过畏惧的概念,但见他振振精神毫不气馁的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不知挡道的又是个什么王?学生我这厢有礼了!” 参政王摆摆手道:“文弱书生,不必多礼,老夫乃参政王明见是也!” 刘庸道:“学生自忖:参政王必有奇招怪术,令人防不胜防。但学生我一山野粗人,从来就无招无式,岂是他人随便能窥透的。参政王,看您年纪还不算太老,莫非也想效仿辅政王,早些回家去抱孙孙了?” 参政王道:“新科状元果若卓而不群,老夫又怎好再厚着脸皮尸居其位,自是得早早让贤了!” 刘庸诡诘地一笑道:“可惜学生不是只九头虫!只要不慎失利,这项上吃饭的家伙就没了,没办法,还得请参政王大人包容谦让则个?” 弘历见刘庸在故弄玄虚,连忙警醒道:“刘庸休得狂妄!你知道吗?你所面对的是人称八斗之才的内阁中堂,参政王明大人。” 刘庸道:“明大人,这八斗之才的封号也是随便能够盗用的么?” 参政王自鸣得意的道:“诸位同僚抬爱,老夫似乎又却之不恭,只好愧领了。” 刘庸轻蔑的质问道:“明大人,如果同僚们想借您的脑袋玩玩,您也毫不吝啬么?您哪那么笨呀!如果明大人真有那么多才,今天不妨借你二“升”用用,也好让学生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参政王闻言色变,吱唔着道:“你......你......混帐东西!本王一向谨守本份,岂有二心乎!” 刘庸却不紧不慢道:“学生只是借两升,半斗都不到,王爷如此暴躁,莫不是做贼心虚了?唉!真浪费了您的八斗之才啊!” 不臣之心可是百官不可言传的大忌,参政王闻言气急败坏的辨解道:“刘庸血口喷人,你说本王有二心,有何凭证?不然,今天老夫跟你没完!” 刘庸道:“参政王既无二心,却为何敢于凌驾于皇上之上?” 参政王急了,惶恐的道:“本王哪一点欺君了?你个黄口小儿不妨直言道来,如有实事,也好让本王死个明白。” 刘庸道:“天下之才,统归一石,您一人独占八斗?那么世上谁也无份,皇上充其量也不过两斗罢了。曹子建号称八斗之才,然他有个擅权的老子,谁可与争?即便如此,他老兄曹子桓都还不服呢!未知参政王所恃为谁?” 参政王老脸紫胀,慌忙跪于金阶之上,嗫嗫地:“你.....你......”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刘庸轻松地道:“你,你什么你?你道天下之才有一车?那八斗又算得了什么!岂不微不足道。” 参政王俯首于地,抖抖索索哪还有心作答。刘庸紧跟着道:“学生原就知道明大人会顾惜我这颗并不值钱的脑袋,谢谢了!” 金殿之上,皇上颌首,百官失色。须知欺君便是死罪,所幸皇上不予追究,也就免除了参政王的一场大难。只可惜他的满腹经纶再也无法释放出来,不得不归班垂首而立。 |
020:3众王公大臣欲罢不甘,欲逞却又自忖不能,个个都垂头丧气,无复成军。匡政王见状,只好出班道:“若然返究五千年,大家都属炎黄子孙,虽交浅而言深,但万不可敌意太重,相互尊重乃我华夏之美德,咱们何不推诚以待,和睦相处呢!” 刘庸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天之使然。学生何偿不想与大家融为一体,静心受教,只是众王公首先便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又怎么和睦得起来啊?” 匡政王惺惺相惜,略显钦敬地道:“两军对垒勇者胜!本王佩服你的胆识。我大清王朝有你相佐,定然国运昌隆,我主万岁当再无忧虑。”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刘庸闻言,心境也顺畅了许多,不无尊敬的道:“当今天下,皇上之外,总算还有一个明白事理的人,尊驾您是这世上值得学生敬重的第三个人。” 匡政王有点羞涩地道:“刘庸,你与本王好似乎在相互推崇,倒让别人以为咱俩臭味相投,也欲结党营私呢!但不知小哥你心中尊崇和敬佩的另两人是谁?” 刘庸道:“第一个当然是万民敬仰,仁义孝悌.文治武功都胜过唐宗.宋祖的当今皇上。” “那第二个呢?”匡政王问。 刘庸颇露蹙容的道:“第二个便是那一生廉洁自律的吴敬梓,他虽博学多才,却自忖难以挤进"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的太虚幻景,所以只好用他那尖刻的笔调写出了<<儒林外史>>,描绘出了浊世中的人生百态,而以学生的心境与底蕴是万万学不来的。” 匡政王郑重地道:“这金殿之上说话,可不是闹着玩的,本王劝你还是字斟句酌慎重一些为妙,千万别让他人抓住口实。” 刘庸却是初生之犊不畏虎,还是自顾自的侃侃而谈:“历史证明: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任何强大的政体,如不适应环境,便必被环境所吞噬。铁木真.忽必烈虽然神武,却只一味注重马上征讨,而忽略了马下治民,终为环境所不容,结果蒙元朝政只是昙花一现,很快就灭亡了。所以说,限制言论,并不是解决予盾的最佳方法。” 匡政王道:“看来小兄弟你不仅有政治眼光,而且语意中还颇含哲理,看来今天皇上能海量容你,还真是我大清之幸哩!” “匡政王您应该知道:任何物件,挤压得越紧,反弹力便越强;人也一样,无声的反抗是一种无形的暗流,无时无刻不在与挤压力相抗衡,当挤压力弱于反弹力时,那久经压抑着的潜能便将在瞬间暴发了,这是自然规律,也是历史惨痛的教训!”刘庸越说越兴奋,心态倒有些飘飘然了。 匡政王蹙着眉轻轻摇手止之道:“刘庸,你可千万别危言耸听,这天大的忌讳,说什么本王也不敢再跟你磨蹭下去了,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咱华夏地大物博,满.汉.蒙.回四系同堂;虽然皇上英明睿智,但咱们做臣子的也必须做到恪尽职守,为君分忧;切莫为了一己之私而将民族利益视作儿戏,那才真正成了民族的罪人了。”刘庸的心潮还在澎湃。 这时弘历不等匡政王再次劝导,已是急不可耐地道:“依卿之见,朕当如何缓解民族冲突,使各族百姓与朝野上下互不敌视呢?”弘历体内流着的是汉人的血,他脑中不思,心中不想,仅凭模糊的意念便十分赞同刘庸的倡议。更何况他天天受着太后与议政王会议的挟制,既可突破樊笼,他的心中能不渴望? 但听刘庸道:“皇上啊!这世上之人可是欲无止境,心境能静如止水进入“灵山”者可以说完全没有,当然也包括微臣在内。所以,为保既得利益,首先就得排除外来干扰;欲创新环境,便得破除旧世界,这相互间的矛盾于无形中也就自然产生了。这里倒让微臣想起了家乡:“起床早了,得罪了老公;起床晚了,得罪了家娘!”的一句俚语。因此,肯定的说,无论微臣想站在王公还是百姓的哪一方,都将置自己于炉火之上。纵观历史:商鞅站错了地儿遭车裂,王安石站错了地儿遭贬谪,殷鉴不远啊!还望皇上理解刘庸的苦衷。” “是儿倒是刁钻得很,对朕还不放心呢!当然,这于情于理也说得过去,谁愿无端拿生命去作无谓的赌注?”弘历心道。 再说在朝高官,谁愿意改变现状?只是心照不宣不敢直面相抗罢了。虽然如此,训政王还想抢在既成事实之前,将刘庸的言行加以束缚,也许还能将局面控制在大家的预想之中,因而状似恭顺的道:“状元公你好像忘了,辅政王出的上联你还没对上呢,你可不能出尔反尔,无所用心哪!”话语中柔中带刚,确实令刘庸无可回辩。 “唉!”这时,好像已完全置身事外的辅政王,忽然睁开无神的双眼,轻叹一声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散在沙滩上!本王老了,从今天起,无论刘庸续没续上本王拈来的下联, 本王都郑重决定:从此辞去辅政王之位,自动退出朝堂。那八王辅政的议政王会议,从此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即使需要再继续,也只是七王了罢了,一概与老夫无干!”老王虽然老了,却看透了弘历的心思,与其被迫撤王,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刘庸也不等众王非难,不失时机地道:“老王爷说得好!这议政王会议先帝本来早已取缔,可自皇上继位以来,八旗各部又重新赖上了这个位置而你掣我肘无所作为。凡有利则你争我夺,如有弊却你推我搡;糜财费时,误国误民却又每每找不着症结所在!难得老王公深明大义,顺应民心,确是皇上之幸,万民之福!” 这刘庸再行倡议撤销议政王会议,并且辅政王又首席通过,这可急坏了拥政王,心中暗恨这铁铁哈尔不明事理:你辞便辞了罢!为何却叫整个议政王会议一齐散会?倘然弘历突出了议政的"樊笼",海阔天空,任意施展,不要说八王在皇上面前没了地位,只怕在刘庸这些汉官面前都得看脸色了。那辅政王已发脱齿落再无斗志,自己再不赤膊上阵,等到皇上降旨,就什么也来不及了。所以,这一向乖僻的拥政王今天也急不可耐地跳了出来,急切地道:“启奏皇上,本来,辅政王辞归,论能力,论威望,我等应该已无话可说,跟着卸任就是了。可是刘庸偏偏又标榜出个什么吴敬梓,还竟敢大逆不道将之与皇上等同!吴敬梓他算个什么东西?光看他那几句诽谤儒家的狗屁文章,便可诛了他的三族,为了我大清江山,为了万千子民,皇上您千万不能偏信一辞呀!” 弘历当然能听出拥政王的话外之音,他要求惩治的表面上是吴敬梓,实则是要求惩罚犯有大不敬之罪的刘庸,但是他不会,也不能,只淡淡的道:“拥政王也不要小题大作,朕也不会与一个已故之人去争什么长短,而况<<儒林外史>>中所描绘的也并不无道理,朕又何如没有容人之量呢?” 刘庸接着皇上的话尾道:“施耐庵的<<水浒传>>与罗贯中的<<三国演义>>既是首开白话文的先河,也演绎出我华夏五千年军事与政治的缩影;而吴承恩的<<西游记>>虽是梦幻之笔,却未必不是万千年前已有之事在文人笔下重现?还有就是微臣所说过的吴敬梓,他的<<儒林外史>>确是现实生活中的真实写照,谁又能将它抹杀了!听说皇上已准备编纂<<四库全书>>?然而新整理的<<四库全书>>与固有的<<四书>><<五经>>;<<百宋>><<千元>>,只是对历史原有价值的收编而已,并无多少创意而言。古人云:尽信书,不如无书也!微臣我倒希望能出个杰出之士,在固有的文化基础上,再首开历史的先河,将天文.地理;政治.军事;历史.科学;言情.侦破;文学与哲学统统溶为一体而谱写出光辉的一页,能在世界文学领域上占据一席之地,那才是我华夏民族真正的荣耀!” 拥政王瞪着一双大眼,紧盯着刘庸道:“太阳还未下山,新状元怎么就说梦话了?” 刘庸“嘿嘿!”浅笑两声道:“无论是白日梦还是黑夜梦,大抵上都差不多,只要不是同床异梦就好!两百年过去,那"天圆地方"说早已不时兴了!难道拥政王您还要再设绞架,封杀言论不成?” 拥政王心中有病,再说凭他一生的见识,也确实撼不动刘庸在弘历心目中的地位,所以紫脸一胀,不好再言语。 |
020:4这时,一个站在末班并不起眼的人悄悄趋前,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刘庸的肩头,刘庸回头一看,惊疑的问:"阁下是......" 来人小声道:"小弟乃日讲起居注官纪昀,承皇上隆恩,侍立末班观礼,因而才得有幸领略了兄台的博学与胆识。" 刘庸低头一揖道:"原来是过目不忘,博闻强记的大才子纪大人呀!小弟失敬了,不知纪大人有何见教?" 纪晓岚回了一礼道:"小弟看过状元公的履历,在下倒比状元公还小了五岁,应该尊你为兄台。只是在下觉得与兄台一见如故,那些个繁文俗礼就不用拘了。值此良机,小弟倒想向兄台讨教一件憋闷已久的难题,不知状元公肯否赐教?" 刘庸道:"有志不在年高,无能空活百岁!纪大人少年得志,刘某又岂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可既然纪大人有心问难,众目睽睽之下,量刘某人也躲不过去,那么便请纪大人出招罢!" 纪晓岚不防刘庸敌意如此之重,胀红了脸欲退不能,只好悄悄的道:"小弟并非有心问难,只是有人难住了小弟,才不得已向兄台请教,以充心头之虚,不想兄台却如此不赏脸。" 刘庸道:"即使刘庸有心,也未必能给你排忧,只怕会让纪大人失望。不过话到这份上,刘庸也只好勉力一试了,纪大人请出题吧!" 只见纪晓岚却悄悄附着刘庸的耳道:"月照纱窗,个个孔明诸葛亮。求下联,但此事事关重大,无论兄台是否对得上,请千万别张扬,免遭他人贻笑大方。" 刘庸闻言心头一惊,略略思索了片刻,也就遵着纪晓岚的意愿附耳道:"日映绫闱,人人仲达司马懿!纪大人,你就凑合着过吧!" "刘兄,谢谢你了!"纪晓岚紧紧握着刘庸的手,千恩万谢,难以言表。只因半年前纪晓岚娶了个沈氏爱妾,不想洞房之夜却吃了夫人的闭门羹。半年过去了,这纪晓岚又死要面子,那好事就一直僵着。这难得的"司马谊"呀!今晚总算能敲开爱妾的门了。纪晓岚长长地嘘了口气,仿佛顺意地进入了洞房,眼前爱妾的胴体早已展露无遗,竟比当年中了进士还惬意。 "纪晓岚,你二人磨磨蹭蹭在嘀咕什么呀!金殿之上,难道你二人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要瞞着朕不成?"弘历看着纪晓岚那略显诡秘的样子,急着追问道。 "这个......这个......"纪晓岚一时沉浸在美妙欢娱的想橡中,不防皇上有此一问,一时倒沒了主意,吱唔着道,"皇上,微臣与状元公在说......在说吴敬梓的<<儒林外史>>,将人物性格与世态炎凉刻划得唯妙唯肖,还确实是个可造的人才,只可惜这人时乖命舛,英年早逝,不能为皇上所用,却是让人扼腕!" "真是这样吗?纪昀,你撒谎也得早些打好草稿呀!你就不怕朕下旨处治你吗?"弘历道。 刘庸见皇上心生疑窦,那可是君疑臣死的大事,心神一动,急忙道:"启秉皇上:刚才纪大人也来问难微臣了,只不过他自觉位微言轻,不敢直白罢了,所以借吴敬梓的<<儒林外史>>来开脱,还请皇上恕罪。" "他一个小小的日讲起居注官,也自不量力敢在朝堂发难,他说什么了?你不妨说出来让满朝王公大臣们评评,看他纪大才子口中是否也能吐出莲花来。"弘历闻言,内心倒平静了些,追问道。 刘庸道:"启秉皇上:跟辅政王一样,刚才纪大人也给微臣出了一道难题,试图难住微臣。" "看来纪昀也有此雅兴呀!什么上联,还不快快说出来让朕听听。"弘历道。 "启秉皇上:刚才纪大人出的上联是:'春风不识字,红楼紫阁乱翻书;'意在讥刺微臣呢!" "那么,你对上了吗?" "启秉皇上:微臣勉为其难,对的下联是:祥云善舞墨,蓝天碧宇勤作画。未知是否恭整,还请皇上圣裁!" "好!好!确是是绝对,二卿皆不简单,将来一定都是我大清的栋樑之才!" 就这样,凭着刘庸的机智,终于将纪晓岚的一时失态巧妙地掩饰过去,二人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 与此同时,一旁的和珅正在凝神推敲着辅政王的上联,并无心顾及刘庸的自圆其说。他一心只想抢在刘庸之前对出下联来,即使皇上不钦点他为金甲状元,自己也算中了头彩。可是,恰如那初进洞房的新郎,却拿不出他该拿出的东西来,只急得额头冒汗,后心发凉也无济于事。你想,这拿不出来的东西你能急得出来吗?不由心中暗叹自己生不逢时,竟然机缘凑巧遇上了刘庸这个冥顽不灵的尅星;同时也暗悔自己从小太过娇纵,沒能学好真本事,若然有弟弟和琳的一半文武功底,也不至于落得这般狼狈,今天的金殿之上,倘是和琳竞智,他刘庸就未必能有这般潇洒?他心中更暗咒八王无能,竟然包括天下奇才的纪昀在内都对付不了一个刘庸,岂不是奇天之大耻! 和珅冒名上殿,各议政王与襄阳王弘宙原是他最大的凭藉,可辅政王一卸任,诚可谓树倒猢狲散,他是再沒了争雄的依靠,只有哀叹时运对他的不公。可是,和珅从来就不想做一个逆来顺受的人,未出娘胎便逢利必争,今天又岂会就此罢手?所以只稍稍一想,立即变了颜色,却见他轻声一笑,对着刘庸道:"和某不才,流莹也企图与浩月争辉,可谓自不量力,还请刘兄见谅!" 俗语云:一份柔情三冬暖,半句恶言六月寒!和珅是八旗子弟,一等国民,他能俯就而刘庸不能仰承,那就有些不附常规了。按刘庸的性格:是针尖对麦芒,遇硬则刚!你道一声软语,他便陪上一副柔肠。当即便道:"和大人不必过谦,沒有真功夫,谁也不能跃"龙门"!主考恩师刘大人乃万千学子之楷模,是决无私情可循的!" |
020:5"所以说,不上昆仑,未知奇峰险;不下台湾,不识骇浪惊!今天,和某总算见识了刘兄的奇闻与卓见,也算三生有幸。"和珅还在继续给刘庸挠痒痒。 刘庸心头虽对和珅的为人有些不屑,却也不好正面回驳,只轻笑了笑,便无复下文。 原来和珅的谦退,并非惧怕刘庸,而是看准了皇上对刘庸确实有所偏袒,才不得不抱着来日方长的心理勉强应付。心想中不了状元,榜眼亦或探花也好,只要有襄阳王在,日后便不怕你刘庸能跳出"如来佛"的手掌心。所以,值此议政王们失利之时,他也不想再生枝节,只等刘庸的轻笑声刚落,便紧接着奏道:"皇上,奴才微末之技,确实不及刘年兄之万一,奴才输得是心服口服,甘拜下风!" 弘历心中早有打算,眼见群臣再无异议,和珅又已服软,心中自是甚为畅快,轻松的道:"难得和爱卿胸怀坦荡,不争名利。为了满汉通好,朕今委你作个和平使者,去湖南道州做个道员,为我大清立威,造福南岭脚下的百姓,希你勿负朕望。" "万岁!万岁!万万岁!"和珅俯伏金阶,口中三呼万岁,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心中却在暗咒:"刘庸啊!你是我和珅前进路上的绊脚石,咱今后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有你沒我!"和珅脸上微弱的牵动,并未能逃过弘历的目光,心中早已知道:那互制之谋已收到了预期的效果。只因弘历欲想整顿朝纲,一时又不敢有大的动作去触动众王公的利益,所以只有授刘庸以重柄,将其留在身边,众王惧他才智与胆略,必然有所收敛,那也就三方兼顾了。 在太和殿中,十多年来,弘历心中是第一次感到无比的轻松,不自觉地从御座上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又马上一改刚才的悠闲,肃然道:"和爱卿,据湖南巡抚奏报,近来南岭脚下有个叫白莲花的女人,组建了个什么"白莲教",在湘.粤.桂一带结党互动,扰乱太平。三天后,你作速上任,朕特许你一切便宜行事,将这事彻查清楚,以靖地方之难,朕在京城静候你的佳音。" 和珅虽心有不甘,却圣命难违,心中暗道:"您既如此倚重刘庸,何不叫刘庸去自己的家乡靖难,却非要我这北国之人去那南方受罪!况白莲花既然能够聚众一方,诚可谓冰冻三尺而决非一日之寒,要想彻底清除一帮一教,又岂是一年半载所能奏功的。此行只怕不战死疆场,也得永远客死在那大瑶山里了,哪里还有还京的希望!"但君要臣死,不死不忠,和珅又哪敢违拗,只得恭谨应道:"奴才遵旨!" 弘历接着又道:"刘庸接旨....." 刘庸正要趋前跪接圣旨,不妨庄亲王允禄抢在了他前面奏道:"皇上且慢下旨,辅政王虽然感谢皇上体恤下情,准予其卸任告老,但他给刘庸所拟的题还未有答案,以心论心,我想辅政王在朝最后的愿望并未能达成,想必回去也一定睡不好觉,还望皇上体恤下情,请状元公了了老臣们的心意,!" 未知刘庸如何作答,且看下回! |
@lghg0003 156楼 2014-01-23 15:32:00 顶 ----------------------------- 谢谢朋友! |
第二十一回 御膳房皇上赐宴 养心殿进士论策 话说辅政王的上联要想配对,原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不然早已佳偶天成,何至于等到今天太和殿上,由一介武夫辅政王铁铁哈尔来向刘庸问难。 只因弘历与刘庸投缘,便处处给以维护,他见叔叔允禄又旧事重提,急忙止之道:“辅政王只不过是想用这陈年旧对,试试刘爱卿的文才与胆略,既然辅政王都放弃了考核,庄亲王又何必如此当真,还耿耿于怀呢!” 当时,面对辅政王的题联,刘庸还真有些茫然无措。所幸珅的上"昆仑",下"台湾"给了他很大启发而触动了灵感,所以说,弘历搬来梯子给他下,也就无此必要了。 只见刘庸恰似闲庭信步轻松的道:“老王爷不因学生无能而落井下石,也不以成败论英雄而激流勇退,实实使学生钦佩不已!但人生天地间一言九鼎,自己说过的话当决不食言,学生曾以项上人头作注,好歹得给王爷一个交待,如若失信,将来还有何面目立于朝堂之上啊!” 弘历闻言,极其担心的道:“既是死结难解,刘爱卿又何必硬充巅峰而强出头,自取其辱呢?” “微臣姑妄言之,还请皇上与诸位王公大臣详审!如有不适不当,甘愿重返故土,永远不再进京求取功名。”刘庸十分认真的道。 辅政王咧着一张没牙的阔嘴,喜道:“好哇!在老夫卸任之前,有生之年还能聊慰老朋友的心愿也是一大幸事。刘庸,今天能结识你这个知音,老夫知足了!” 刘庸也“嘿嘿”陪笑了两声道:“老王爷,如果学生没有记错的话,您的上联好像是: 雾锁高山,看哪个巅峰肯出头!” “没错,即使老夫忘了,皇上也不会忘!众大臣也可以替你作证。”辅政王道。 辅政王话音刚落,刘庸早已接口道:“晩生的下联则是: 日薄大海,问何处渊薮可落脚?” 弘历闻言精神为之一振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迷雾虽重,可峰不能出头而人想出头倒也是件始料不及的事!” 众王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个个如芒在背,不敢多言。纪晓岚不愧为铁齿铜牙,心无旁務地赞道:“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但西海再深,也未必能阻住太阳匆忙的脚步,霞光终究是掩不住的,绝配!” 刘庸与纪晓岚相视一笑,实为惺惺相惜。 |
021:1“唉!朋友之愿终于了了 老夫之愿也算了了。”突然,辅政王浑浊的眼中暴射出了一道精光,感叹道,“新科状元才华横溢,确非老辈粗俗之人堪可比拟。从今天起,这朝堂之上,辅政王之位已不复存在,往后朝中一切大小事务便烦劳各位同僚多多替皇上费心操劳了!” 刘庸慌道:“老王爷三朝老臣,其威名朝野人人敬仰,何堪以学生的一句戏言而当真,倒让学生有些无地自容了,还请老王爷看在皇上份上,给学生留点颜面。” 辅政王道:“十几年来,本王立于这朝堂之上,早知有权重震主之嫌,但又每每放不下心来,至使朝野上下未免产生了诸多误解。小老弟你没说错,本王这把年纪,颤颤兢兢地立于朝堂之上,还确实不易啊!今能得小老弟一语道破,却为本王做了一件好事,本王倒可以心安理得地去回家抱孙孙了。”辅政王说完这些话,倒是动了真感情,不由得已是老泪纵横。 弘历等来这一天也着实不易,辅政王话刚落音,他只怕众王公又有异议,急忙抢先道:“既然辅政王执意强辞,朕也不好强人所难,就特许老舅公回家怡养天年可也!” 弘历之言甫毕,那训政王.拥政王.匡政王.参政王.议政王,以及允禵.允禄等众王公全都不约而同跪伏于金阶之上,恳请退隐归林,眼见八王议政便将一齐散架,弘历心中一时倒没了主张。 刘庸见状,忙道:“辅政王年迈体弱,告老让贤自是情理之中的事,诸位王公看起来并未到得如同辅政王一样,须拄着拐杖走路的地步,难道全都想要挟皇上不成?” 众王磕头如倒蒜,均言:“不敢!不敢!”都说"树倒猢狲散",历久以来,辅政王便是议政王会议的决策中心,而辅政王又是太后钮钴禄氏的前台代理。现在,中心偏离,在这朝政转折的紧要关头,人人都担心自己首当其冲,遭到皇上的"特殊"待遇,所以个个心中都捏着一把汗,谁也不敢强出其头,成了那破雾的山尖。 弘历见刘庸一句话便镇住了诸王,心中自是欣喜万分,也就拿腔作调地摆起了架子,正色道:“众位爱卿都是皇考的重臣,更是朕的肱股,若是少了你们,朕还真有些步履维艰,又怎能推动朝廷这副"大磨盘"?所以,依着刘庸的倡仪,朕今宣布:所谓的“议政王大臣会议”,从即日起彻底废止!以后,但凡一切军政大事,均改由军机处核查奏报,再由朕亲自批阅实施,谁也不得从中作怪,干预朝政!” “皇上圣明!”众王齐呼,整座大殿只剩一片恭敬之色以及恭维之声。只有刘庸冲着弘历诡诘的一笑,心道:“承蒙皇上看得起微臣,咱刘庸不得不舍命一搏,还好,咱们互惠互利,总算不辱使命!” 弘历冷眼瞅了和珅一脸的无奈相,也不无得意的暗道:“刘庸,你还真的捣鬼有术,朕不会亏待你的。”继而提高音调道:“刘庸听封!” 刘庸原已匍伏在地,恭敬应道:“微臣在!” 弘历站起身来道:“既然诸位王公大臣都无异议,朕现在便正式钦点你为今科状元,授顺天府尹,兼刑部都察,但凡京中要务,一切便宜行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刘庸慌忙叩首。 “和珅听封!” “奴才在!” “朕今钦点你为榜眼,授道州道台,全权处理南岭"白莲教"聚众滋事之事宜,朕在京城期待着你顺利平定地方骚乱的好消息。” “奴才遵旨!” “余人则择时候补升迁,退朝!”弘历今天的气魄格外雄壮,余音在太和殿中久久回荡。 刘庸自出娘胎,诸事都不得志,尤其是婚姻更是每每受挫,以至于孤身抚育着一双儿女,早已失去了争强好胜的斗志,是"麻拐岩"中杨.曹两位朋友拨动了他奋进的心弦,激起了他争先的欲望,才得以重赴乡试,闯进贡院;才得以状元及第,披红挂彩,打马游街。可刘庸虽然位列榜首,官居京兆尹,但朋友毕竟不是一日就能云集的,而况那边虎视耽耽的襄阳王与和珅未必不会从鸡蛋里挑骨头?谁又会冒昧来亲近这暂权无权势的刘庸?百官陆续退出太和殿,皆三三两两地低声议论着这大清百余年来别开生面的"群英会",只有刘庸还是孤独一人,沉寂地返回乡馆去收拾行装。刚刚行至金水桥边,不想皇上的侍宦高云从骤然趋出,远远地呼叫:“新科状元请留步!” 刘庸急忙止步于桥上,其余官员皆流云般地从他身旁掠过。高云从急急赶上,一边喘嘘,一边宣道:“奉皇上口喻,宣新科状元刘庸养心殿晋见!” 与此同时,那边的"八贤王"允禵也同时被小宦官召回。 |
021:2说是养心殿见驾,可高云从却把刘庸直接带进了御膳房,一顿丰盛的御膳早已呈现在眼前,而皇上早已在御膳房等侯多时了。 刘庸展目一瞧,那膳桌上摆的有----熊掌.燕窝.鹿肉片;天香鲍鱼.飞龙脯;酱焖鹌鹑.鱿鱼卷;川汁鸭掌.狍子脊;有三仙丸子,莲蓬豆腐;有爆炒田鸡,怪味鸡条;有干连福海参,洪字鸡丝黄瓜;还有草菇西兰花,红豆糯米粥外带蜜饯鲜桃,简直便是一桌丰盛的满汉全席,并且有许多菜名刘庸是做官以后才知悉的。允禵一生山珍海味满汉全席不知食用过几许?可对寒门学子刘庸来说,却不谛于龙肝凤髓,玉液琼浆,不由眼前一亮,垂涎欲滴。 刘庸见驾毕,弘历十分诚恳的道:“皇叔啊!今天金殿之上,一熬两个时辰,想必大家都饿了,所以朕特请皇叔来陪新状元一同吃顿便饭,聊慰君臣之情!” 允禵惶恐一揖道:“允禵身为臣子,岂敢与皇上同席共餐,乱了君臣之礼,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弘历却淡淡一笑道:“有何不可啊!你是朕的"八贤王",享之当然;刘庸乃朕的新科状元,琼林宴上本就有他一方席次。所以,在朕的皇宫御苑之中吃顿便饭又有何不可呢!” 刘庸虽然腹内垂涎,但口中还是硬撑着道:“皇上宴宾,天恩浩荡,乃仕子们无尚的荣光,可这庭闱私宴微臣却还真的不敢愧领。” 确实,内宫设席与皇上同餐者,除了后妃之外,也许无复先例,开这没有尊卑的先河,这弘历的胆子也忒大了点。故非常之人,在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必建非常之功。乾为天,隆为盛,所以千年历史中,只弘历配称乾隆。 弘历道:“刘爱卿言重了,姬昌渭河觅子牙;玄德茅庐顾诸葛。比诸开国之君的礼贤下士,朕的礼数可谓微不足道矣!” “皇上......”允禵还欲分辨。 弘历打断他的话道:“皇叔处处替他人着想,而备受先皇祖的垂悯,却遭受了许多不公的待遇,就是周公旦与"八贤王"赵德昭的德政,也实难企望皇叔之项背,皇叔又何苦如此之谦辞呢?” 允禵闻言,早已吓得魂不附体,颤颤惊惊的俯伏于地道:“皇上,臣一生披肝沥胆,对皇上从来就没有半点不敬之意,先皇兄明见万里,体察为臣的一片赤忱之心,臣才得以苟延残喘。自古君疑臣死,今天,既然皇上以为为臣僭越了人臣之道,那么为臣便只有以死明忠了。”言罢便欲向桌角撞去。 弘历不想皇叔曲解了自己的意思,解释已然来不及了。说时迟,那时快,但见弘历疾速挺身而前,龙肢轻舒,架住了允禵,这才缓缓的道:“皇叔一向明智,洞察入微,今天却怎么想歪了?历史上,李世民虽被公认为一代明君,可他的玄武门之变也招来了后世之人的不少非议!皇叔难道也要给朕出道难题,来构成朕在仁孝上不光彩的败笔么?” 刘庸无端卷进了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皇家纠纷中,急忙排解道:“王爷啊!古人云:一年之计在于春,一生之计在于勤;一家之计在于和,一国之计在于诚!如果人人都能跟贤王一样,推诚以待,试问天下,谁可与争?今天是皇上与王爷天伦共叙,倒让刘庸给搅了兴致,如果皇上没有御旨颁发的话,微臣得赶紧回我湘乡会馆以慰饥肠了。” 允禵明志不成,强忍一眶热泪道:“刘庸,你哪知这皇家天伦之乐的个中辛酸,本王这一生之中的天伦之乐,可都是踏在薄冰上履过来的啊!” 弘历心中也有一箩筐辛酸,十分委屈的道:“皇叔你也别太难过,自朕即位以来,你是朕心中唯一信得过的人。这十多年来,朕名为皇上,却处处受人掣肘,上自太后,下至王公,甚或有些阉人走卒也敢于违抗朕的旨意,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万乘之尊?” 刘庸道:“皇上您也别太心急,相信有鞠躬尽瘁的老王爷辅佐,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微臣虽然是既懒且馋的"天蓬元帅",但只要皇上信任,敲敲边鼓也许还行。” 弘历力邀道:“来!来!来!皇叔与刘爱卿不用再客套,与朕一起用膳罢!咱们边吃边谈,。” “这个......”允禵与刘庸皆脸露难色,不知所措。 弘历道:“别这个那个的,朕真的有那么可怕吗?要知道,朕今天宣二位进宫,一是为了跟皇叔叙叙家常,并且还有要事相商;二是特旨刘庸来对付朝中那些只会借题发挥的人,因为刘爱卿是朕即位以来,所见唯一没有媚骨而不怕死的人,可谓一将难求啊!” 刘庸道:“皇上您也别尽往微臣脸上贴金,"士为知己者死"原是为人本份,何况身为人臣?微臣才疏命薄,竟能得皇上赏识,才是微臣三生有幸呢!还有什么不可舍弃的?再说,媚骨也并非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本性,只是为走趋炎取暖的捷径而压抑了自己的本能,从而展露出了自己娇媚如花的一面。可微臣却是一株无花的蔷薇,浑身是刺,只怕长期以往,皇上未必还能够适应?” 弘历道:“花多了成"瘴",刺扎了醒脑,只要爱卿不是见血封喉的毒木,朕常常剔剔就是了,倒也无伤大雅。不论朕是赏"花",还是摘"刺",暂且勿议,今天朕召你们的第一件事是为国揽才,而第二件事便是为家设"灶",因为状元公今后不可能没有一个家,只要解决了爱卿的后顾之忧,你才可诚诚恳恳地替朕办事。” 刘庸道:“这铺床叠被,安家设灶,原是小事一桩,将就将就也就得了,皇上日理万机,又何劳您来费心!” 弘历道:“女人无夫心无主,男人无妻家无主,刘爱卿如此聪慧之人,难道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么?” 刘庸却委婉的道:“谢谢皇上关爱!但微臣虽然无妻,却有儿女,他们才是微臣能熬到今天的精神支柱,没有他们姐弟二人,那"火狮岩"下也许早成了微臣的归宿了。” 弘历故作厉色,斥道:“刘庸,你履历表上明明孤身一人?纵有儿女,也属螟蛉!你几番戏弄朕,难道真以为,没了"张屠夫",朕就非得吃"混毛猪"不成?” 刘庸还是执拗的道:“启奏皇上:微臣此番进贡院,全凭杨.曹二友资助,"破釜沉舟"原不作二次想!其个中情由确有欺君之嫌,皇上以为微臣可用则用,不可用枭首午门外也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往事不堪回首,请允许微臣保留一己之私,将它带进棺材。” 允禵正将一片海参送进口中,闻言讶异地道:“有那么严重么?小兄弟!” 刘庸道:“人要脸,树要皮!况微臣死后,和珅也必定不辱使命,会给皇上揭开这个谜底,那时微臣的鬼魂已不以为羞,皇上也能解开这个心结了。” 允禵道:“难道和珅是你亲戚亦或朋友?” 刘庸道:“什么都不是!王爷难道忘了?和珅过两天就得执法道州,成为学生的邻居,有什么秘密能瞒得了他!” 弘历道:“刘爱卿羞于言说的事,和珅也未必能探查得出?好了,朕以后不再追究你的身世就是了!” 刘庸道:“这世上,我来他往,有来有去,但和珅这个往来邻居,皇上千万不可小视!” 弘历道:“女色也许无人能拒,可小人朕自问还可洞察!” 刘庸道:“那也未必?和大人虽然才不堪补天,但智却可以捅天!皇上使他做了微臣的邻居,放的却不是地方,他不仅会捅了微臣的老底,只怕还会给皇上招来无穷的麻烦。” 弘历心中暗道:“你别危言耸听,朕不激起你二人心中的火花,我这个皇上难道也上五台山找老祖爷爷念经去啊!”表面却道,“揭爱卿的隐私并非朕的目的,但抚不平南岭的"白莲教"他和珅就别想再进京城述职。” 刘庸道:“微臣的隐私其实并不值一哂!但南岭中的"白莲教"也许会成为和大人手中的一张王牌,这倒让微臣有些担忧呢!” 弘历惊疑地瞪大了眼睛道:“刘爱卿,此话怎讲?” 刘庸道:“皇上不必盘根究底,况君无戏言,您也不可随便收回成命,希望微臣的忧虑是多余的,但看和大人如何将这出戏演下去罢!” |
021:4时已过午,日已西仄,君臣虽未尽欢,但言谈中午膳早已用毕,侍者给每人奉上了一杯热腾腾的信阳毛尖。 若在往日,弘历早已回御书房精研<<论语>>.<<左传>>,亦或回养心殿静卧养神,可今天他还意犹未尽,谈兴正浓。刘庸是一剂警世的"麻辣汤",既开胃口,又提精神。 在历史长河的激流中,上自王公,下至弄臣,无不始终在明争暗斗中互逐沉浮,有几人能胸襟豁达,装得下不同政见?弘历在政治漩涡中挣扎了许多年,却始终理不准国泰的航标,也就登不上民安的彼岸。 他也想遍求贤才,可帐下不是摇尾乞怜一无是处的"叭儿狗",就是阴毒奸诈贪得无厌的"中山狼"!眼见得众王公将他的身世以讹传讹虎视于内;"白莲教"中的白莲花又自诩公主的身份,正如火如荼蔓延于外;而"红花会"与"丐帮"反清复明的势力也彼伏此起,穷于应付;还有就是回民与边疆的叛乱,也是搞得他焦头烂额! 凡此种种,早已迫得弘历还真有点心灰意冷了。还好,在他几欲泄气面临覆舟时,遇上了十年不鸣,一鸣惊人的刘庸。只要能稳住刘庸那颗漂荡的心,就等于稳住了他驾驶着的这艘颠簸的"大航船"。两个失意人拧在了一起,自然产生了共鸣,因此,一向呕心沥血为他镇"坛"的允禵也就完成了他的历史使命。但有谁知道,他们一个是"天罡星",一个是"文曲星"临凡? 弘历接着又吩咐道:“皇叔,明天新姑爷造访,您也得有所准备,快快回家报喜去吧!您放心,刘庸的彩礼朕会一力承办,决不会让朕的御妹跟朕挑刺!” 允禵心道:“是嫁女还是舍命倘在两可之中,这彩礼又算得了什么?你身为皇上,未免也太专断了些。”口中却诺诺道,“谢皇上对小女关怀备至,老臣这就告退。” 王爷走了,带走了满腔的无奈。刘庸这才深深的舒了口气,冲着弘历道:“皇上,您这个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微臣不仅其貌不扬,而况家中又上无片瓦,下无寸土,父子三人寄居在佛地洞天之中,哪配做王爷的东床快婿,难道皇上真要看微臣的笑话不成?” 弘历却意味深长的道:“刘爱卿,人生机遇不可多得啊!朕那皇妹的志向只有朕最清楚,她的一腔抱负并不亚于她的两位兄长,只可惜生就了一副女儿身难以伸展,你可得有所心理准备哦!倘使丢了朕的脸面,你便只得重回你的山窝窝里去,再给你那不争气的婆娘烧几炷高香,保佑你的儿子再上朝堂!” 这话激得刘庸一时是连大气都不敢出,良久才嚅嚅道:“士为知己者死原不稀奇,更何况替皇上效命!为了皇上,也为了微臣我自己,即使郡主有着通天的才技,明天微臣也一定将其折服。” 弘历道:“朕那皇妹才气虽然未必通天,可傲气却无人能出其右呢!” 刘庸道:“敢问皇上,郡主到底芳龄几许,就经过了如此多的大场面?” 弘历道:“王爷不是早说过了,郡主虚度了二八春秋,你倒是心不在焉的。” 刘庸头摇得像拨郎鼓,连声道:“微臣女儿都十四了,娶个十六的郡主,难怪王爷心有不悦之色,皇上啊!你这媒也保得确实有点令人尴尬。” 弘历掩嘴一笑道:“刘爱卿瞧你说的,都说你聪慧,你就不能多长个心眼!十六岁也称得上是个嫁不出去的姑娘?真那样的话,朕的皇叔也不至于暗自咬牙了。” “哦!”刘庸似乎恍然道,“二十八了?"嫫母"欲效黄月英,老黄当然乐意,可微臣却无诸葛亮的肚量,天天面对"无盐,岂不反胃!这微臣就是重返山旮旯也万难从命,还请皇上降罪吧!” 弘历略带轻蔑的一笑道:“别自作多情了我的罗锅子,你也不照照自己的尊容,到时你能否撩开郡主的石榴裙还不一定呢,还反胃?” 刘庸闻言,一腔热血早已沸腾,极力压抑着道:“微臣失言了,还请皇上海量莫怪,并在王爷面前巧为周旋。” 人的缘份由一种怪诞的意念所左右,由于不同的意念,便产生了见面第一映象的好恶。刘庸虽有满腹经纶,如果得不到弘历的格外赏识,也许从此折戟沉沙,老死荒原也说不定。但与其说弘历对刘庸的投缘是一种权欲的利用,不如说刘庸的破釜沉舟也是一种智与勇的搏奕,不过,二人都收到了预期的效果。真是造化弄人,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还一点不假,刘庸是既攀龙,又附凤,可谓禄利双收,古之任何福星,也莫过如是! 弘历看中了刘庸,即使他有任何过失都能包容,也就大度的道:“这明天的事明天再说,相亲的事就全看你的临场发挥,朕倒想看看,朕的"罗锅"怎样博得红颜一笑?好了!现在朕要跟你谈政事了。” 刘庸道:“请皇上明训!” 弘历道“食君之禄,分君之忧的道理卿应该懂得,可今天朕不以一个君王的身份给你下谕旨,只作为一位知己朋友跟你探讨雌黄之术,希望你能做到知无不言。” 刘庸道:“只要皇上真心纳谏,那微臣也就一定做到言无不尽!” 弘历环顾了一下左右,见膳房内外人影幢幢,确非论政之处,便道:“走!刘爱卿陪朕去御书房坐坐。” 弘历身边没有可信的谋臣,也没有效命的死士,每每如惊弓之鸟,预感到权力日益受到威胁。这往来的宦官与侍卫,难保没有夹杂着太后以及八王的耳目,只有内书房才相对安宁一点。 弘历没有圣祖爷的气魄,也没有先皇自树的虎威,只是太后钮钴禄氏立起来的一个傀儡。他知道:朝中皆是先皇的旧臣,后宫又全是太后的"老骥";他也知道:诸王的无所顾忌,相互倾轧,全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更知道:废一帝,立一帝只是执柄者借题发挥的平常事,此等例子历史上是时常发生。因此,弘历思之当不寒而栗,不知不觉,养心殿已历历在目。 人曰:天上神仙府,地上帝王家,一点不假!养心殿内:龙墩玉榻,晶莹剔透;檀柱香梁,盘龙绕凤;绣屏朱帘,素雅别致;三皇五典,千古珍藏!还有"三希堂"中王珣的<<伯远帖>>,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以及王献之的<<中秋帖>>更是古今的稀世之宝。 刘庸随手翻了翻<<四书>><<五经>>不经意的道:“<<史记>>,<<汉书>>,<<资治通鉴>>只要记于心间即可;凡历史,虽然谁都知道其中成败得失之所在,却又无人能够屏弊吸利,从中获益,往往总是重蹈覆辙!”刘庸边说边又翻了翻<<百宋>>,<<千元>>,随之深深叹了口气道: “古棺出土,华夏搜寻旧发现;灵魂升天,欧美创造新发明。 这可是咱华夏不可忽视的真正弊端啊!因此,咱华夏子民的精神改良已迫在眉睫,才能赶上世界的潮流。” |
021:5“怎么个改良法?还请刘爱卿仔细给朕说说”弘历急忙追问道。 刘庸道:“皇上您要知道,自古华夏百姓皆中立,战时连自己都不知道属于哪一面?但又属于无论那一面!古人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此之谓也!所以皇上要善加引导才可导流入海,有备无患!” 弘历道:“这个道理,朕也知道,只是如何实施引导,却是历代君王面前的一大难题,还请刘爱卿详解。” 刘庸道:“以微臣的切身体验而论,皇上当前首要改变的就应该是教育。自隋唐以来,改革的科举制度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未能参与科考的又何止万千?许多人在贫困的涡轮中挣扎,难见天日。所以世事在恶性循环:穷人的孩子读不起书,不读书便难长见识,所以就越来越穷,剩下的便只有怨声载道疾世忌俗;富人有钱钱生利,依势贪腐欺诈,越欺诈就越富,便形成了一股朋党,难以攻破!长期以往,这贫富二者都不是朝廷的福音。” 弘历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这是圣人的至理名言,谁能改变?” 而刘庸还是丝毫不甘示弱的道:“可皇上也应该知道张楚王陈胜说过的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虽然陈胜.吴广没能成事,但"大丈夫当如是也!"的汉高祖,与放牛娃明太祖却也出类拔萃成就了大功!这么看来,圣人的话,并不永远都是经典,皇上也就直得深思。” 弘历一生活在太后的阴影下,而况江湖传言又言之凿凿,不由他不胆寒,倘一个不小心,太后若觅到了她的固伦公主,这朝廷上或许就没他什么事了;再不然若惹恼了她,借故假传先皇遗旨,重扶一个王爷上位,也未必不是不可能的事。虽然弘历心中想的与刘庸说的不是一回事,却也有些颤颤惊惊的道:“刘爱卿,你可别危言耸听来吓唬朕!” 刘庸道:“这并非微臣为蒙蔽皇上散播的毒烟雾,这是彼此可见的事实,历史上许多事件都是贫穷与无奈逼出来的。当然,太多的希望还在贫穷与饥寒的"摇篮"里就被对手无情地扼杀了。” 弘历道:“世事真的有如爱卿所言的那么可怕吗?" 刘庸道:"皇上,微臣还真不是危言耸听,抗金名将岳飞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如果沒有周侗老先生无私的周济,也就沒有岳飞的希望以及后来的功绩,恐怕临安高宗的小朝廷想偏安一隅也未必可得,又哪来南宋一百五十多年的苦苦挣扎?" "刘庸啊!朕颇为欣赏你的卓见,你精辟的口才也更能蛊惑朕。今天金殿之上,你首战告捷,彻底关闭了议政王会议,终于卸下了朕头上的一道"紧箍咒",下一步该怎么做?你尽管与朕道来!"弘历回到了养心殿,心情已是舒畅多了,再无顾忌的道。 刘庸道:"微臣自不量力,斗胆归纳几点,望皇上能够试行之。一.改革教育,重视人才。无论私塾还是京馆各级地方机构,学政都得合理配置经费,让贫寒之家也能免费受到教育,也许许多贫寒之士才是朝廷将来的脊梁。 二.改革吏治,根绝贪腐。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人事调动不能太频烦;有法必依,执法必严,尤其对执法犯法者必须严惩不贷!历朝历代,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贪腐才是覆灭一个政权的祸根。 三.放宽商贸,奖励农工。除去一切苛捐杂税,鼓励垦荒屯田者免徭役,这些都是鼓励百姓勤劳发家的有效手段,但必须把持好各级官员不得从中作梗。 四.废止民族歧视,推行种族平等。民间有句俗语,叫:会打官司共砚台!唇枪舌剑击不倒一个政权,唾沫从来就淹不死人。而永久的沉默才是无形的威胁,一旦暴发,那才是摧枯拉朽的洪水猛兽。所以,蒙元时代所使的铁的手腕才是历史的惨痛教训!" 弘历望着刘庸,开心的笑道:"说呀!看来朕给你一个京兆尹还算委屈你了,你还真有庞士元的济世之才?不过朕比刘皇叔可要大方多了,一个县令与京兆尹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但朕又不可一朝封你为相,以后你就自己慢慢爬吧!" 刘庸道:"微臣也只是纸上谈兵,并无实战之绩,岂敢企望拜相封侯?" 弘历道:"有无实战之绩,明天立见分晓,我那皇妹就是你的"试金石"!" 刘庸也傻笑着道:"诚如皇上所言,微臣如能蟾宫折桂,自然感到无向的荣光。" 弘历趋近刘庸身旁,寓意颇深的道:“罗锅无须得意,看来你对你的未来倒是充满憧憬,可对你的过去却讳莫如深?朕与皇叔虽然忍耐着不想掀开你那层羞愧的面纱,却难保郡主与襄阳郡王不会触动你那未必愈合了的伤疤,你可得有所心理准备哦!” 刘庸闻言一惊,惶急的追问着:“皇上您说什么?原来那襄阳郡王就是银娥郡主的亲兄长啊!微臣该死,无端地去触人家的霉头,岂不自取其辱,这个女婿微臣不作也罢!” 弘历微笑着道:“人曰:将相头上堪跑马,公侯肚里能撑船!况朝堂上的那点事,人家堂堂王爷能跟你一般见识?你就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再说你要娶的是郡主,又不是郡王,只要郡主点头,剩下的朕给你作主,还怕他宏宙翻了天去?” 刘庸还是不放心的道:“虽然狼狈为奸说得有点难听,但微臣有种预感,皇上让那郡王爷与和珅搅在一起却是有些不妥,说不定今后便会生出许多事端来。” 弘历佯怒道:“大胆刘庸,你连朕的御弟还有朕钦点的金甲榜眼也敢怀疑,岂不是对朕的智商也质疑么?” 刘庸慌忙解释道:“皇上请恕罪,微臣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稍顿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只怕养虎为患,将来难以驾驭倒是一件烦心的事。” “刘罗锅,你的预感便未必有那么灵验?”弘历心中虽然不愿意相信,但还是换了颜色。 刘庸道:“微臣的预感虽不敢说全部应验,但通常会印证个八九不离十,微臣倒是希望此次例外。” 弘历见刘庸并无做作,又不像蓄意攻击,也就疑信参半笑问道:“刘爱卿当真有此预见之神功?” 刘庸极其严肃的道:“皇上您看好了!微臣敢断言,不出三五年,不是狡兔死,走狗烹,就是弃卒保车。总之,郡王与和珅二人,终有一人得落马,这是互为利用的必然规律! “既然他二人互为犄角,又何以会自毁篱园,自落陷坑呢?这确实让朕难以置信,刘罗锅你就不要信口雌黄了!”弘历的疑惑更甚。 刘庸道:“皇上有所不知,在官场这个大染缸里,人人左冲右突,都想印证自己的价值,并显示自己的存在。当他们左翻右滚始终跃不出水面时,便只得另辟蹊径,寻找依托物了,裂纹也就因此产生。” 弘历道:“这就是你认定的他二人必然相互倾轧的依据?莫须有啊!” “如果他二人全都能青云直上,不独他二人难以容得微臣,只怕皇上也会给微臣以白眼,那我刘罗锅便只有喝西北风了。”说到这,刘庸倒有点气馁了。 弘历道:“都说势不两立为雄,看来刘爱卿还真与他二人较上劲了。” 刘庸十分委屈的道:“皇上您可千万别误会了,不是微臣欲与小王爷较劲,只怕将来他二人会与皇上较劲,到时而难以驾驭呢 !” “这可能吗?他一个小小郡王与一个小小道台有这能耐敢与朝廷抗衡?”弘历瞧了一眼门口站立着的高云从,并不肯相信刘庸的判断,压低声调道。 刘庸道:“皇上可以不相信微臣的话,但对江湖传言也不得不有所警觉吧 !难道那些所谓的“八星闹中华”的传闻,“钦天监”全都没有如实奏报?虽然一个小道台没这能耐与朝廷抗衡,可皇上您别忘了,他这次南行您给了他一项什么使命?” 一听到“江湖传言”,弘历的心情顿时紧张起来:数十年前,在他刚降人世之时,“钦天监”就曾经奏报圣祖爷:有“紫微星”现于东方。所以圣祖爷就一直对他这个与"紫微星"同时降临的孙儿另垂青眼,由于爱儿及父,胤禛便在众皇子当中脱颖而出。而胤禛最终采纳了王妃钮祜禄氏内交亲贵,外结权臣的建议,终于力克众位王子,改诏自立,顺利登上了皇位。 可先皇莫名其妙地暴毙,给弘历心中留下了一抹挥之不去的阴影,虽然他被太后钮祜禄氏强势推上了皇帝宝座,应验了“紫微星”就是真龙天子的预言,但另一个“八星闹中华”的传言也时常萦绕在心头。 现在除了“兴汉丐帮”不说,江湖上又重新崛起了什么“红花会”和“白莲教”,虽然它们还未正式发出檄文与朝廷对抗,但它们的日益壮大终不是朝廷的福音。他这次将和珅遣往南岭,就是希望和珅能探清“白莲教”教主白莲花,到底是不是江湖传闻中的固伦公主爱新觉罗丽娜,最好是能将这段公案平息下去,朝廷才能得以安宁。 而刘庸的担忧他不是没有考虑,但却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去解决 。那南岭天高皇帝远,遣汉官去他更是放心不下,和珅初入仕途,心中应该还没有偏颇,而况又是八旗中人,所以才是最佳人选。但既然刘庸有所质疑,想必他对南岭的所谓“公主”必有相应的了解,也就犹豫的问道:“刘爱卿,你是南岭脚下人,对南岭的人情世故当然知之甚详,难道你认为朕遣和珅为特使,这决定错了?” “皇上圣断,微臣岂敢议论皇上的是与非!”刘庸道,“不过微臣虽不怎么懂周易,但稍稍能观面相,依微臣之见,这个和绅绝不是一桩善茬,那个什么“八星闹中华”也许就有他一份也说不定!所以,他这次的南岭之行未必能收全功?皇上您就慢慢看吧!” 弘历道:“这么说来,刘爱卿也是完全相信星相之说了,那么你能不能给朕说得更详细一点呢?” 刘庸道:“微臣也只是在蜗居的“麻拐岩”中,耳濡目染了杨真人的一点灵气,再加上江湖上的一些传言,所以才一知半解有些不详实的见地,恐污皇上圣听,还是不说为好。” 弘历强令道:“有话快说,别买关子!” |
刘庸这才道:“文王创周易,凡乾.坤.兑.震.离.巽.坎.艮八卦,相对便组成了太极阴阳八阵图,从而又演变成八八六十四卦,包罗天下万劫万阵,这天下所有星宿便全在这阵图中遭受磨砺。天降“紫微星”,则是真龙天子的像征,他由文曲.武曲二星辅佐;但同时会降下天罡.地煞.天狼.天魔.天葵来激励和印证“紫微星”的功德。所以微臣斗胆猜测:皇上既是“紫微星”临凡,那么,其他七星之中也许就有一颗是和珅也说不定?” 弘历道:“人生不满百,常虑千岁忧!无论和珅他是颗什么星,朕倒希望刘爱卿你就是朕的“文曲星”,并自始至终都能陪伴在朕的身边,以度过人生那漫长而又坷坎的岁月。” 刘庸见皇上将自己比作“文曲星”, 倒是百官之中至高的荣耀,心中自是乐滋滋的,也就不无逢迎着道:“什么“文曲星”,说来好听,其实,生.旦.净.末.丑,微臣只是个跑龙套的“三花脸”而已!皇上您才是这出戏的总导演,什么事能瞒过皇上的慧眼?” 谁都喜欢别人捋顺毛,弘历也不例外。诚然,依他的雄心,也确实蓄意想在历史上上演一出好戏,以炫不世之功,。今天,刘庸无意中给他扫除了路障,拓宽了舞台,那整肃朝纲的蓝图在他胸中已逐步绘就,但具体操作又岂能让刘庸明了呢?想着想着,不由飘飘然脱口而出道:“油嘴!” 刘庸察颜观色,见皇上脸上隐隐已呈得意之色,若扫了他的兴致,反为不妙,只能见好就收,也就识趣的道:“皇上勤政爱民,日理万机,操劳了一天,也该休息了,微臣就此告退。” 弘历却还似意犹未尽,呤道:“"吕望不嫌垂钓老,西施岂恨浣纱贫。"刘爱卿已近不惑之年,可上天却为何直至今日才将你送到朕的身边,令朕思贤若渴的等了这么多年?” 刘庸立即应道:“"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总算皇恩浩荡,灿烂的阳光今天也终于照到了微臣!可几十年来,无论何事,微臣总是每谋必败, 对于明天相亲的事,皇上您可不得抱太高的期望呵!” 弘历宽慰道:“即使你刘罗锅真是根“银样蜡枪头”,但只要你不临阵退缩,明天你若能压住郡主的锐气,让她无话可说,无论她是否看上了你这个郡马,朕都会着意促成你们的婚事。” 刘庸道:“临阵脱逃微臣虽然不敢,只是赶鸭子上架,微臣这心现在便开始“咚咚”的跳个不停了呢!" 欲知结果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第二十二回 求佳偶主婢易位 全大义郎舅争锋 话说刘庸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本不想上“银安殿”去见郡主。这一来基于对前妻的既痛且恨,其中还包含着深深的怀念的缘故,毕竟前妻的娇容世无其匹!其二.这王府的郡主,尽管不骄不纵,可也必然不怒自威,凭自己这“罗锅”之躯,能不自惭形秽!这其三么?就乡间而言,已然二十八岁的大姑娘还未出阁,那就未必是件好“货” ?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那王爷的女儿也肯定嫁不愁了,可为何二十八了还待字闺中呢?倘然真是个“无盐”“嫫母”“母夜叉”!那这个状元不就中得太冤枉了吗?可是圣命难违,刘庸也就不得不以刑场就义的精神硬着头皮上,看看是啥情形再作生死打算。 怒发冲冠 凭栏处 萧萧雨歇 抬眼望 仰天长啸 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 白了少年头 空悲切 靖康耻 犹未雪 臣子恨 何时灭 驾长车 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 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 收拾旧河山 朝天阙 跨进王爷府,穿过三重朱帘,转过九曲回肠,深宅重院中隐隐传来了悠雅的琴韵与女人的歌呤。弘历此时的心情比刘庸还紧张,他小声叮咛道:“刘爱卿,现在该是你展露雄风的时侯到了,千万别给朕丢脸啊!你丢脸事小,拍拍屁股走人,可朕这一跤就将跌得爬不起来了!” “唉!”刘庸虽然只精于词赋,工于书法,不太擅长乐理,可在阖府编炮齐鸣,硝烟弥漫的嘈杂中,他却从琴声与呤唱中隐隐听出了一丝嘲弄的意味,也就不自主的皱了一下眉头,暗自叹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弘历也听出歌者之音是谁,原来那正是他也曾经思念过的小皇妹,在弹唱岳鹏举的<<满江红>>,也就微笑着道:“大喜的日子,刘爱卿你无故叹什么气呀!殊不知这琴声与歌声正是朕的御妹在夹道欢迎你呢!你是否感觉到郡主的气质有些不凡?” 刘庸一脸沉寂的道:“皇上,这哪是什么气质啊!这是郡主对微臣无声的讥刺。” “何以见得?朕倒以为小妹在自叹空有一腔抱负,却生就了一副女儿躯体,永远无法施展罢了!”弘历不知刘庸何所云,惊疑的阐意道。 刘庸道:“非也!郡主是在嘲弄微臣而拒人于千里之外呢!这个……” “心中无愧,他人又能嘲弄你什么!刘罗锅,难道你也有有失检点的地方羞于启齿不成?”弘历见刘庸欲言又止,急着追究下文。 刘庸道:“皇上应该不难看出,这并非私人纠葛,而是民族恩怨。郡主在借题发挥暗笑“靖康耻”,而微臣又不思进取,为虎作伥,倒让郡主暗生鄙视之心了。” “放肆!罗锅你太放纵了,这要在朝堂上,就凭你这句话朕便可诛你九族,你知道吗?只是今天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也就作罢,以后千万谨慎!”弘历闻言声色俱厉地斥道。 刘庸道:“皇上虽然有心赦臣之罪,但郡主揶揄得没错,值此攀龙附凤之时,微臣我还真自感汗颜而愧对祖先呢!” “唉!”弘历也颇受感染似的叹了一声道,“朕身为皇上,万乘之尊,却每每受你刘罗锅的掣肘,朕却又拿你毫无办法,看来你并非朕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文曲星”,倒成了朕的“克星”了。” “微臣并非皇上的克星,只因皇上太仁慈,众臣工才敢出言无状,又何独我这一颗“克星” !”刘庸这才不经意地笑笑,顺坡下驴。 这边弘历与刘庸的“对弈”刚毕,那边郡主的琴声与呤唱也嘎然而止,看来还真是故意给刘庸推来的“波浪”,想测一测他刘庸的“深浅”呢! 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后庭园中又隐隐传来了呤咏: 拂拭残碑 区数字 依稀堪读 慨当初 依飞何重 后亦何酷 果是功成身后死 可怜事去言难赎 最无辜 堪恨更堪怜 风波狱 岂不惜 中原蹙 岂不念 徽钦辱 但徽钦既返 此身何属 千载休谈南渡错 当时自怕中原复 彼区区 一桧亦何能 逢其欲 这文征明的忧郁慨叹,与岳鹏举的壮怀激烈,在这王庭后院交替奏响,倒使汉人的刘庸心头涌起了一阵莫名的酸楚。当此年月,靖康之耻虽然早已烟消云散,可崇祯之辱却还为时不远,只是朱由检虽然比赵佶.赵桓稍稍要刚烈一点,可朱氏的子孙却比赵氏更窝囊,才得成就了今天爱新觉罗氏这稳固的江山。 可是今天王府兄妹把岳鹏举,文征明当年纾怀的悲曲,当作他们的凯歌奏响,使刘庸心中不免产生了一种遭人愚弄的压抑,不由愤懑的道:“皇上,罗锅虽愚,可从来没受过这等屈辱,看来这郡马一职只怕微臣是无缘驱驾的了,还有那顺天府尹,皇上您也还是从八旗中另择良才吧!” “刘罗锅,你想怎么样,难道想耍小孩子脾气,一走了之不成?”刘庸反复推诿,惹得弘历心情不佳,也有些恼了,质问道。 刘庸道:“微臣自出娘胎就委曲求全,从来就没摆过大人的架子!只是倒了城墙,矮了县府,难道皇上您心中就没有“但徽钦既返,此身何属”的困惑么?” |
022:1“徽钦?”听到此话,这下轮到弘历心中震惊了,江湖上那些失去江山的前明朋党,与流落异方的固伦公主爱新觉罗丽娜,不就是欲返的“徽钦” 么?倘“丐帮”,“ 红花会” 扶上了所谓的南明“三太子”; 亦或说“白莲教” 扶上了所谓的“丽娜公主”, 那他这个“高宗” 又当摆回何处?虽然此“高宗” 并非彼“高宗”----看来历史上三位被谥为高宗的皇帝皆是无奈之主----只是他逝后的谥号,但给他谥号之人未必不理解弘历当时的心境?再说朝中最大的威胁----议政王会议----昨天虽被刘庸暂时打发了,可也难保不会死灰复燃!还有江湖上传言的所谓先皇遗诏,也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剑,使他惶惶不可终日,以至于始终活在太后的阴影中。倘使刘庸再负气而走,那他便更沒了依靠,所以,只得抛下尊贵的身价,强行挽着刘庸的手道:“刘爱卿,你与郡主还未谋面便负气而走,这演的可是哪出戏呀?朕今天不罪你,那大清的律法也难以容你,只怕你过了这个村,再沒下个店歇脚了!” 刘庸愤愤然道:“大清入主中原也已百多年了,沒想到王府中人却还如此自视清高,真是神武啊!可如此与环境格格不入,只怕并非大清的福音。” 弘历急忙附和着道:“刘爱卿警示得不无道理,不能适应新环境,就必然被环境所遗弃,这是千古不变的自然规律!值此之时,你以为眹心里好受么?所以朕才想借重爱卿来扭转当前的颓势,希望你能陪朕演完这出戏,让朕下得了这个台阶,如何?” 人有七情六欲,刘庸不是佛门子弟,又岂能例外!不然他何如今天来王府凑这个热闹?见皇上如此说了,即便迈出了情爱大门的一条腿,也会不自主的收回来。正好,此时允禵也前来接驾了。 弘历一脸的不高兴,半嗔半斥道:“皇叔啊!朕今天领新人上门就这么不够面子么?大喜之日,你府上不吹奏喜乐,不出门远迎也还罢了,却里外弹什么琴,呤什么赋,惹得新人心绪不宁,岂不扫兴!” 允禵慌忙陪礼道:“如有不周之处,还请皇上恕罪!只是小女自幼娇纵惯了,一向不听劝说,不然也等不到今天来使老臣烦心了。所以她不听劝阻,今天非要奏一曲以助新姑爷雅兴。只是那呤诗者却是犬子与和珅在妄议什么国家兴亡,如有不尽人意之处,还请皇上与状元公见谅!” 弘历看了看刘庸道:“罗锅你的肚量未免太狭小了一点罢!昨天朕便告诫过你,应该有备而来,今天你还未见新娘之面,朕的郡主妹妹便先出考题了,倘你无言而退, 却让朕这个保大媒的情何以堪?” 见了准岳丈,那刘庸却再也执拗不起来,略带腼腆的道:“微臣愚钝,不知郡主过人的气度确实不亚须眉,倒让罗锅还真不敢仰视了。” 允禵道:“状元公不必过谦,犬子女出言无状,恕老夫缺小家教,请看在万岁面上,还望状元公多多包涵!” 弘历见状,故作不满的道:“皇叔你这就有点见外了,刘庸虽是今科状元,但文采再好,也是你的女婿,何须如此客套?” 允禵唯唯诺诺的道:“是!是!女婿!女婿!来,来,快上茶。” 弘历道:“刘庸,既然郡主试题已出,你也该拿出你的看家本领来了,这王府上下人等可都在拭目以待呢!” 刘庸略一沉思,道:“皇上,皇叔在上,既然郡主的试题是岳鹏举的《满江红》,那么微臣也献丑和上一曲,如有不当之处,还请皇上,皇叔以及郡主适时批评指正。”刘庸知道,既然郡主有心考较他的文才,距这客堂就必然不远,所以以刘庸的聪敏,也就附带提及了郡主,以搏她第一映像的欢娱。 刘庸估计得沒错,不仅郡主在东厢偷观,就连弘宙与和珅也在西厢窃听。刘庸的话声刚落,那东厢便冉冉步出一位娇娥来:那娇娥二十几岁年纪,一身素色装束,手托茶盘,盘中三杯清茶正冒着滚滚热浪。 女佣含笑款款向刘庸欺身而近,瞬间满屋已是清香扑鼻,诚可谓“酒不醉人人自醉,茶不陷宾宾速陷。”王爷用人却是非常,一介女佣,举止文雅,堪称佳丽,确非小家碧玉所能比拟,一代圣君弘历见之,眼中瞬间也闪射出了夺目的光芒,但稍纵即逝。 “新姑爷,请用茶!”女佣柳眉一扬,眼中异样的光向刘庸匆匆一瞥,但瞬即便羞涩地收敛了慑魂夺魄的锋芒。 刘庸虽为两个儿女的父亲,这一生中却还从未有人叫他一声“姑爷”, 他只配做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叔叔”, 在令他如醉如痴的姑爷声中,以浓烈的茶香作引线,也就眯缝着双眼渐渐迷失了本性。 “姑爷,请用茶!”允禵仿佛受女佣指使, 慌忙举起茶盅向刘庸敬去, 那女佣的一声姑爷, 也让王爷第一次绽开了怒放的心花; 这姑爷二字更让刘庸回味无穷, 他捧着茶中, 痴痴地沒有反应, 他醉了。茶不醉人, 是那等待了许多年的” 姑爷” 醉人! “刘爱卿......新姑爷!”弘历连叫两声, 刘庸才有所反应, 极其尴尬地笑笑道:” 皇上,对不起,微臣失态了。” 弘历揶揄道:” 刘爱卿你今天的反应不附常规啊!该不是昨晚失眠了吧?” 刘庸极力掩饰道:” 微臣乃山沟沟里的小泥鳅, 几时见过大海中的风浪,, 一时倒把微臣给吓住了。” 弘历道:” 你不用狡辨, 金銮殿上都沒能震慑住你刘庸, 一个王爷府却有如此大的磁场?” 刘庸缩颈一笑道:” 卤水点豆腐, 一物降一物!这个皇上您难道就沒感觉么?” “少贫嘴!刘庸你今天若对不上郡主的试题, 明天你就得滚回老家去, 有功夫你把你的能耐用到我皇妹身上才是正理。”弘历斥之道。 “皇兄金安!”"吾皇万岁!”弘历语声甫落, 客堂立时闯进二人, 他们自然是弘宙与和珅了。 “大哥万福!”几乎异口同声, 刘庸也不得不向大舅哥弘宙欠身请安。 “好了!好了!一家人不必拘礼。”弘历大度地挥挥手道。 弘宙却怒道:” 谁是他大哥?告诉你刘庸可别枉费心机了, 舍妹是不会看上你这又丑又矮的” 罗锅子” 的, 你就死了这份心,快快滚回你的沱水,去给你那原配夫人再烧高香吧!" |
022:2弘宙的话只说对了一半,这对的一半是:他确实不是郡主的大哥,真的大哥不是襄阳王弘宙,而是衡阳王弘宇;而错的一半则是:尽管刘庸的答题还沒有交卷,只以他的正气和傲骨那银娥郡主便已钟情了八九分,只怕她的二哥要想离间都有点力不从心了。 弘历见弘宙如此出言无状,既沒把他老子放在眼里,竟然还敢藐视他这位当今皇上,也就勃然怒道:“弘宙你可得搞清楚,这是郡主招亲,并非你郡王纳妃,由不得你来作主!即便郡主真的钟情于和珅,也得郡主亲口给朕一个交待,哪容得你来越组代庖?” 和珅见皇上发怒,心跳加快,忙来求情道:“皇上且息雷霆之怒,小王爷原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怕委屈了小妹,希望来个公平竞争罢了!” “放肆!王爷府中,怎容得你来多嘴。什么公平竞争,难道皇上保媒赐婚就不公平了?难道小女下嫁你和珅就公平了?你个不识抬举的奴才!”允禵愤愤的遣责和珅道。 和珅自知失言,捅了娄子,颤颤兢兢不敢再言。 三个儿女中,允禵最担心的并不是那个嫁不出去的姑娘,而是这个专好结交狐朋狗友的二公子弘宙。他一生谨慎有加,在四哥的淫威下才幸得保全,可这冤家却好大喜功,专喜结交豪门,广纳党羽,大有孟尝君的蛊惑之势。允禵屡屡严辞训斥,他又哪能理解为父的苦衷,那颗未受挫折从不安份的心,又哪知树大招风的道理,也许自己一生的折衷与忍耐便得全毁在这个儿子手中。 本来,允禵对皇上保的这桩媒也并不十分乐意,毕竟刘庸不仅体貌上令人不敢恭维,更让人担心的还是他已显老气横秋之态,女儿嫁给了一个半老头,岂不误了终身?尽管如此,可他又不敢驳皇上的面子,“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嘛!只要女儿愿意,自己又何必横加干涉呢?老王爷倒是拿得起放得下,可小王爷却总是执抝于命运的不公,企图要作一番拚搏,因此,那些鼠摸狗盗也就闻腥而聚了。 今天,刘庸的王府之行,只是迫于皇上的压力,他那颗近乎冷却的心对女人已不敢再有非份之想,毕竟他此生的磨难确实够他心酸一辈子。可是,王府一个女佣的笑魇便令他有些神魂颠倒,那颗枯萎了的心又开始慢慢复苏了。 面对小郡王的辱骂,面对和珅的嘲弄,不单单是为了郡主,也为了自己的尊严,刘庸不能再保持沉默,“和年兄,王府中能有你我立足之地已属不易,哪能轮到我们来妄论什么公平竞争!既然和年兄在金殿上沒能得到尽情发挥而心有不甘,那么明天咱们不妨到顺天府亦或大理寺去论个够,只是王府中是容不得咱们肆意妄为的,你就再忍忍吧!”刘庸不怒而威,挤兑得和珅是无法开口。 这时,刚才奉茶的俏女佣又来到前厅,指着和珅声色俱厉的道:“咱郡主说了:败军之将,不可言勇。你也不照照镜子,还敢在皇上面前大言不惭呢!” 弘宙大张着双眼瞪着女佣,却不知从何说起,默忍了一瞬,终是沒有说出口来。 女佣得势不饶人,接着又道:“郡主说了:既然和大人脸皮之厚,无人堪匹,不妨与状元公同以岳飞的靖康之耻为题,作一首《满江红》以为答对吧!” 和珅喝的墨水本就不多,在刘庸门前自然抖不起来,再加上又受此恐吓,还哪来的灵感,只得自认晦气,败下阵去。 那边刘庸从弘宙异样的眼神中早已看出了端倪,他又悄悄反复端详了几眼女佣,但看她:无论言行举止,气度和胆略都不像婢女,“难道这就是郡主匠心独具,秋波暗传?都说金榜题名日与洞房花烛夜同是人生一大幸事,莫非我落泊了半辈子的刘庸竟然两桩幸事一齐让我给撞上了?”刘庸心头一阵窃喜,当即才如泉涌,那靖康二年,徽钦二帝与众多王公大臣被押过黄河,亿万人民流离失所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不由心中悲感交集,眼中饱含一眶热泪和了一首: 《满江红》 无影灯 群羊一串, 强受鞭, 自相捱挤。 叹往昔, 有为不为, 井当天迟! 千角难抵豺狼暴, 万蹄攒动虎阵移。 幽州恨, 牧场变屠场, 鹬蚌师! 纵夷狄, 徽钦辱; 安家奴, 夷齐急 看破败河山, 碎瓦残壁。 血红雪白同是血(雪), 红白相抗无已时。 量版图, 塞翁马未失, 惟自欺! |
刘庸将《满江红》一气呵成,胸中早已翻江倒海,泣不成声。弘历见之,不由由衷的感叹道:“刘爱卿在金殿之上曾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看似一条钢铁汉子,却原来也有其脆弱的一面啊!” 刘庸擦净珠泪感慨的道:“英雄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情处!人食五谷六畜,又岂能超出世事感怀与七情六欲啊?” “哼!”弘宙轻哼一声道,“好个七情六欲,也好个英雄伤情,状元公的《后庭花》唱的还真不赖呀!” 刘庸收起伤感,陪着笑脸道:“那“后庭” 中的悼武穆呤唱得高亢激越,凄婉动人,原来是大哥你也在感怀么?倒让妹婿我既羞且惭啊!” “原来你们汉人也知道羞辱二字怎么写?我还以为你心中只是一腔冷血呢!”弘宙得寸进尺, 紧逼不舍。 弘历又厉声斥道:“襄阳王你生于皇家,难道也忘了礼仪二字怎么读了么?” 允禵眼见逆子不仅不给刘庸一点面子,还几乎令皇上也下不来台,只气得他脸红脖子粗,近似咆哮着道:“你给我早点滚回襄阳去!小妹的婚事,不用你来抬杠,她将来便是出阁,也决不再吿诉你。” 弘宙还颇为委屈的道:“阿玛,儿又为难小妹了么?儿这是为了民族气节,为我大清争点面子!您倒好,一向胆小如鼠,专替人家捧场。” “混账东西!”允禵一个耳光煽去,怒斥道,“你可知道,铁木真,忽必烈何等神武,大元横扫亚. 欧,疆域三千万,却为何如此短命?说穿了,那就是自食了种族歧视的恶果!将被征服者视为奴隶,实行血腥统治,不亡何待?孟夫子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是治世的经典,背弃了便只剩灭亡一途。”允禵虽是在训导弘宙,却也蕴含着敲山震虎的味道,使弘历对自己的施政纲领也不得不有所警觉。 在允禵面前,弘历心中有愧,始终不敢正视;迫于太后的威严,对这个“八贤王” 又不得不有所倚重,所以日久便形成了一种惯例,对允禵父子始终便采取了一种宽纵之态,竟而失去了君王的威严。 你道弘宙一度骄横,竟敢藐视君王,难道他真的不怕死么?非也!只因江湖传闻:太后处藏有先皇雍正------在非常时期可召集八旗王公,随时废止弘历的遗诏!而弘宙与和珅一党正在暗中摸索,排查,取证这一历史事件的真假,一旦遗诏到手,也就是弘历的霉运到了,就连太后也保不住他。 弘宙一生都在在做着一厢情愿的迷梦,他自忖当前最大的障碍便是这个不识趣的刘罗锅,倘不降服他,也许今后还会制造更大的麻烦。可是,昨天他们已经领教过了刘庸的高招,只有突出奇兵,才能让他难以招架,心头不由闪过了一个狠辣的念头。“无毒不丈夫!既然你不知死活,就休怪本王无情!”弘宙心中狠狠地暗咒,可表面却一脸谦恭地阴笑道:“状元公的文才确实令人折服,只是有一事小王我未可理解,还请我的未来妹夫不吝赐教。” 刘庸只道弘宙性情有所改变,心中自是欣喜异常,道:“大哥您有何吩咐,只管道来,刘庸当知无不言,决无保留。" |
022:4弘历知道弘宙一向阴郁难测,不形于色,便及时提醒刘庸道:“刘爱卿你可别高兴得太早,小心入了你二舅彀中而不自知!” 弘宙道:“皇兄金口玉言,说话却如此伤情?竟替他人说话。再说,皇弟我再怎么着也是为了我大清江山,为了皇兄您好,可在皇兄心中,却把皇弟我看得如此不堪!” 弘历笑笑道:“今天非比昨天,手心手背都一样,郡王郡马,不分彼此!” 弘宙心中恨恨:“只怕你罗锅子今天这郡马是当不成的。”口中却道:“是啊!本来新贵人上门,是应该庆贺。只是皇兄您求贤若渴,拿他当个人物,并以小妹相许。沒成想他竟是前朝余孽,誓要驱除我们满清而后快呢!” 允禵是过来人,从圣祖康熙,到先考雍正,乃至皇侄乾隆,上下三朝,多少汉人死在了文字狱中。今天这不肖儿又想搅起血雨腥风,将不知又有多少人头落地,家破人亡。只气得他牙一咬,嘴角不知不觉竟然泌出了许多血水来,允禵心中一激零,一个耳光又煽了过去:“你这小畜生,总是无中生有,一天不搅出是非来,你的心就不得安宁。” 弘宙心中确实是唯恐天下不乱,但在皇上与老爹面前也不敢太过骄纵,只是捂着脸嗫嗫地道:“本来刘庸的那首词,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包藏祸心,可你们却装做视而不见,自欺欺人。” 弘历颇为好奇地问:“不知弘宙你看出了什么?可朕与你父王却什么也沒看出来,你是说朕笨么?” 弘宙道:“微臣不敢!但请问皇兄,刘庸刚才作的是什么词?” 弘历道:“不就是郡主妹妹要的《满江红》以及刘庸和的忆靖康有感的“无影灯” 吗!难道天塌下来了?” “是呀!无影灯,杀人于无形。”弘宙抢着道,“难怪昨天金殿斗智,你气魄不凡,原本全是恶意中伤,孤注一掷啊!” “是呀!小王爷,只因朝中你们这样颠倒黑白之人太多,才把许多有识之士拒在了大清国的大门之外,国家才难见起色。罗锅我之所以进京一试,原就作好了直着来横着去的准备,绝不尸居其位,无所作为!”刘庸见弘宙如此怪诞,即使有再好的定力也忍不住了,愤愤的顶撞道。 弘宙更不甘示弱道:“所以你才横下一条心来诽谤朝廷!” 刘庸不屑的道:“欲加之罪,莫须有而已!敢问证据何在!” 弘宙道:“纵夷狄,徽钦辱;量版图,唯自欺;看破败河山,碎瓦残壁。这些都是莫须有么?” “哈哈!”听到这里,刘庸不怒反笑道,“原来如此,可元灭宋,而明又灭了元,这版图增了却是不争的事实啊!” 弘宙蓄意求证:“可按你的本意,未必不是:等你们这些前明余孽夺了我大清江山,同样意味着版图大增,好个“塞翁马未失” 啊 !” 刘庸平静的道:“小王爷你从来总是对别人吹毛求疵,过河拆桥,但不知若是罗锅今天栽了,不知你的脑袋可也挡得住刀剑?” 弘宙的眼珠骨碌碌地转了一圈,故作镇静的道:“本郡王身为皇族,从不触犯刑律,谁能把我怎么样?再说,量你也玩不出什么新花样来,难道本郡王还惧怕你的恐吓不成!” 刘庸拍拍前襟,极其潇洒的道:“花样倒沒有,只是文字狱中,罗锅叫你与我陪葬,你信吗?” “哈!哈!”弘宙的笑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真是痴人说梦!” “嘿!嘿!”刘庸也陪笑着道,“有时梦比醒着好。” 弘宙不再理会刘庸,转向弘历道:“皇兄,刘庸的“无影灯” 确有大逆不道之嫌,应该交由大理寺审理,并彻查其同党,让他到天牢里去作“春秋” 去。” 刘庸故作十分怯惧的模样道:“哎呀!我好害怕啊!” 弘历见状,惊恐的道:“莫非刘爱卿你真有反清复明的朋党?莫非眹真的所托非人,看走眼了?” 刘庸道:“皇上您一向英明神武,从未失策过,可是今天,您不单是对素不相识的罗锅看走了眼,更可怕的是您对倚为皇家一柱的小郡王也看走了眼!” 弘历疑惑的道:“弘宙怎么啦?” 刘庸激道:“皇上您别看郡王平时忌世嫉俗,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样,其实他就是罗锅谋叛并企图夺柄的主使。只是功业未竟,他便过早烹狗,为的是转移视线,以博皇上你的欢心罢了……” “他这是诬陷,皇兄千万别相信罗锅的鬼话!”弘宙闻言,不敢让刘庸再说下去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 刘庸轻蔑的一笑道:“大哥,今天你总算体味到了被诬陷是啥滋味了吧!不过你还不知道上刑场就死是啥滋味,要不要也尝尝?罗锅倒想让大哥你陪着,一同上“龙头铡” 呢!”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用“龙头铡” 与本王陪葬?全旡自知之明。”此时的弘宙, 恨不得一口将刘庸吞下。 刘庸却不以为意的道:“毕竟龙门一跃,就有浑身金光,今天罗锅又随皇上进了王府,就必然沾了皇家的灵气,不管郡主有沒有这份心,可我罗锅却偏以“龙头铡” 自许了。不过,罗锅穿起龙袍也不像太子,充其量只不过“彼区区一桧” 耳!倒让小郡王见笑了。” “知道就好!”弘宙喃喃道。 刘庸讥刺道:“那么在小郡王的心中是肯定“南渡” 错了,而你又极具“徽钦既返” 的能力,真是当仁不让,是为豪杰,可歌可颂啊!” “胡说!”事关重大,弘宙急忙矢口否认,“小王赤忱之心,天日可鉴,从无半点非份之想,还请皇兄明察。” 刘庸质道:“小王爷为了大清王朝,确实是诚心一片,可钦可佩!但不知皇上初进府时,你呤唱的又是何人的大作?” 弘宙直瞪着刘庸,不解的道:“岳王庙文征明之作,难道错了?” 刘庸直追道:“沒错!但不知那文征明又是何许人也?” |
022:5“前朝人。” 弘宙已预感到刘庸正在牵着他的鼻子走, 这才谨慎的抹去了那个令人忌讳的明字。 刘庸纠正道:“说白了,大清帝国的前朝,不就是明朝嘛!郡王你好端端的不呤“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开花落总有时,总赖东风主……”那不含蓄多了。却偏要去念明朝的文征明的词,看来你还是始终与我罗锅子脱不了干系!”话语中,刘庸还故意把明字加重了语气。 弘宙略显委屈的伸辨道:“就连诵一首前人的诗词也犯了律条, 只怕这世上再沒清白人了。” 刘庸立马附和道:“对呀!小王爷的这句话好像是在为罗锅开脱,在下同样也只不过和了文征明的一首《满江红》而已,何罪之有啊?” “你那是指桑骂槐,恶意中伤,岂可与本王相提并论!”看来刘庸不落马,弘宙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好吧!那就只好请皇上与老恩师来主持公正, 映证事非了, 看看到底是谁欲图谋不轨?”刘庸不紧不慢, 好似早已成竹在胸。 瞬间的沉默, 急剧的反思, 这短暂的寂静, 压抑着使弘宙透不过气来。他不知道刘庸到底掌握了他多少秘 密, 一句图谋不轨着实使他心惊肉跳。他后悔了, 后悔逼得刘庸跳了墙。这时的弘宙早已心慌意乱, 一改刚才钢硬的神情怯嚅的道:“刘庸呀,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诬陷可是要反坐的。” 刘庸一脸肃严不容置疑道:“小王爷你为何总是出尔反尔,不是你授意罗锅联络朋友以助声势?不是你授意罗锅借题发挥,含沙射影和的《满江红》?不是你借文征明的诗词以抒情怀?谁是徽钦?谁是赵构?谁又是秦桧?你心中比谁都清楚……” “不用说了!”弘宙已急火攻心, 气急败坏。 刘庸却还在自顾自的道:“‘此地好,不思蜀!’老祖宗倘且如此,叹我罗锅又能有何作为?可小王爷你就不一样了,‘只待风云起,立即便化龙!’……” “够了……”弘宙的内心被刘庸不幸而言中,霎时,急. 怒. 忧. 惧一齐袭上心来,喉头只透出两字,便一口鲜血喷出来,早已背过气去,内监,婢仆们即刻将他架往后堂去了,灵俐者便赶快去请太医。 刘庸只想压压弘宙的锐气,叫他也尝尝百口莫辨的滋味,沒曾想他也就这点能耐。但不知他是否偷学周公瑾的招数却亦未可知? 允禵见儿子急怒攻心吐了血,急忙俯地求饶:“皇上,老臣教子无方,以至于犬子目无法纪,无端罗织罪名而欲伤无辜,最终却伤及己身,还请皇上开恩,饶了犬子的鲁莽无知之过。” 弘历却不以为意的道:“郎舅间的口舌之争,纯属意气用事,与你何干?而况今天乃王府大喜的日子,朕又岂能滥用刑典?皇叔请起吧!” 允禵俯伏着沒动,继续道:“老臣还有一事,冒死以谏,还请皇上恩准。” 弘历道:“什么事?皇叔请讲!” 允禵道:“皇上,自我大清建国以来,因那些不实的文字之争而株连的文人秀士何止万千,可他们都是国家一笔无形的财富啊!老臣只希望从今往后,人人都可畅所欲言,这文字狱能在皇上您手上永远废止,那才是我大清之福,百姓之幸也!” 弘历悠然的道:“好!朕答应你,今天的事以及明天的文字纠纷,从此在朕手上将永远划上句号,这下我的‘八贤王’ 该起来了吧!” “谢皇上恩典!”允禵又是深深一拜。 “唉!”弘历叹道,“今天本是皇妹与刘庸的大喜之日,不想却让弘宙给搅了兴致。不过,刘庸你也太无容人之量了, 他可是你未来的小舅哥呀!” 刘庸一脸的愧疚道:“事与愿违,微臣也想不到会这样,但不这样又将怎样呢?” 事实上弘历也无法回答。 “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只怕微臣与郡主即使有缘也无份的了。”此情此景,刘庸自是黯然神伤,说完便欲辞驾出府,离开这伤感之地。 恰在此时,前时奉茶之女佣又届时出现在了前厅,但这次不是来待茶而是来请将的:“新科状元博学广闻,伶牙利齿,从金殿到王府,所向无前。现奉郡主令,请状元公内书房赐教,还望皇上与王爷成全。” 弘历认真地看了看俏女佣,又望了望皇叔,着实金口难开。这闺秀私请新人入闱是有违礼教的,何况王府的郡主,更是门禁森严,这倒让弘历都有点难为情了。 允禵见皇上犹豫着并不开口,这便是旡声的圣旨,再请旨岂不是自取其辱?要知道,允禵能捱到今天还确实不容易,倒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得到的。他审时度势,认定无论从何种角度看,今天都到了激流勇退而又刻不容缓的时候了,只是弘宙稍稍早了点给他敲响了政治生涯的丧钟。因为弘宙犯下了一个无可弥补的错误,这在弘历心中将映下一个不可消磨的阴影,无论弘历有多大的肚量,只是鉴于他对朝政的影响,一时不好发作罢了。 刘庸立在一旁要走不舍,想留不能,进退维谷,这是他自进京以来,第一次遇上的尴尬场景。 女佣立于一旁,并不离去,只是上齿咬着下唇,双手拎着衣角,偷望着刘庸,因未征得皇上的旨意而不知所措。 “哈哈!”弘历看着三人各不相同的形态,大笑道,“咱们宾. 客. 主. 仆今天都遇上难题了,只是众人皆醒,唯状元公独醉,皇妹呀!你出的这道题眹只有破例通融一次了。” 于是,女佣的心理好似得到了满足,娇艳的粉脸上,恰如绽开了一朵灿烂的玫瑰。 欲知郡主与刘庸的婚事成否,请看下回交待。 |
第二十三回 粉妆楼少妤问天 藏书阁老骥答人 书接上回,只因这桩婚事是弘历保的媒,而他今天在王府中见到的事,又有点心照不宣,也就足以证明这桩婚事必定成功。所以嘛!这历史上的规矩是人订的,不也可以根据实况来重新废立吗?更何况,这似海的王府,谁想窥探并散布那些蓄意隐瞒的内情,谁也就活得不耐烦了! 在王府的“海洋”中,连藏书楼----亦作书房,也分前后左右四个,前书房乃允禵参祥和有时亦作客厅接待宾客用;左书房供大王子衡阳王弘宇回京时参阅;右书房则是襄阳王结交契友与权贵的中心之所,刚才的“当时自怕中原复” 便是从那壁厢透出来的;而后书房则是专供女眷使用,也可说是银娥郡主的半个绣楼,自她记事以来,几乎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浸泡在藏书楼中。 这里,除了内侍,男人-----正常男人是不可深入的,就连郡主的父兄也不例外。今天刘庸破例登楼,自然是王府以及郡主给了他一次莫大的恩惠和荣耀。但与往日不同的是在藏书楼的正中,今天却特意竖起了一道屏风,郡主则坐在屏风后运筹帷幄,挥洒自如地运动着这场别开生面的择婿“测试” 。 对于刘庸来说,这种测试虽不是第一次,可这里是炙手可热的亲王府,并且又是个极其挑剔的老郡主。这可不是抛打绣球,探手即可;这里面可有着太多的风云变幻,丘壑纵横。 刘庸在院试. 乡试. 乃至殿试中都过关斩将,连中三元,但在十数次情感失意中,已是中气不足,心中始终有些发毛。 还好,镇坐屏风后的郡主始终未发一言,只由曾在前厅见过并迎他上楼的女佣穿梭于屏风前后,从中转达郡主的意向。在笑容可掬的女佣面前,刘庸心中那根紧绷着的弦已逐渐松驰,专心等待那激动人心的一刻的到来。其实,刘庸的焦虑是多余的,今天的考核,王府本就拟定在女佣的莺歌笑语中进行,郡主又岂是随意能见的? 女佣出得屏来,笑盈盈的道:“今天,小婢本应称你一声姑爷,但小姐不允,小婢就只好尊你为大哥了。郡主今天请你上书房,并不想探究你文治武功的大学问,只想向你探讨一下诗词. 联赋,过去和未来,因为现在即在脚下,一目了然。有句古话说得好: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你可得好好把握方向哦! 刘庸道:“刘庸之生平,可谓到处碰壁,难不成就是沒有找对方向?还请郡主指点迷津!” 女佣连忙道:“刘大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可别搞错了身份,今天郡主是主考,你倒好,未曾给郡主释疑,却先想给自己挠痒痒了。 “刘庸确实有点唐突,还请郡主见谅!”刘庸道,“不知郡主有何见教,还请示下,在下洗耳恭听。” 女佣慢悠悠的道:“见教不敢当,但我家小姐说了,先让你对上两副联语看看,然后再续下文。”说完把一张折叠着的宣纸交在刘庸手上,便又径直进了绣屏。 刘庸小心地展开一看,只见宣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两行字,赫然是: 核桃似桃核桃核似核桃,一桃壳里肉一桃肉里壳; 刘庸捧着纸卷在楼内转了数十圈,一时竟难续上比较满意的下联来,还真让他有些焦头烂额。 “原来被皇兄认定为‘文曲星’ 的罗锅子,也不过如此吗!莫非只是徒有虚名?”但听屏风内响起了郡主的讥刺。 “唉!”刘庸在屏风外,心焦得越转越快,在他心中,这郡马能否攀上倒在其次,若是在一介女流面前栽了跟斗,那将来在朝廷上还怎么混?想着想着不由长叹一声, 竟把目光无意识地由纸上转到了壁上。那书房的四壁上原来装裱着许多名画, 有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也有宋徽宗的<<写生珍禽图>>。可只这一瞥, 刘庸便突然来了灵感, 但听他小声呤道: 名人非人名人名非名人, 斯人国是家斯人家是国。 |
023:1 "好个名人非人名!好个斯人国是家!所对还算贴切,从字面看,即使你刘庸还不是名人,但距名言也差不了许多,这一题就算勉強通过了吧!”只听屏风后几声赞叹后,还响起了几记稀稀拉拉的掌声。 “岂敢!岂敢!自古名言只是名人的专利,非草野所可企及,凭罗锅这狗嘴里又怎可吐出象牙来?”刘庸听了郡主的赞美,虽然心里热乎乎的,但嘴里还得卑躬的谦辞。 “其实,名言也并非完全由名人所能垄断,历史上许多名言. 警句便出自田夫野老之口,只是无人正视罢了!”屏内郡主隔帘道。 “即使有,那也只称‘俗语’ 而已!难登大雅之堂。”刘庸争辨道。 “‘大成至圣文宣王’被供奉在高高的庙堂上,可谓是所有华夏子孙们心目中的圣贤。成功的帝王,以及不成功的百姓都得以他的言行为准绳,然而,他那根‘绳’ 也纠结上了一股难解的疙瘩,由此可见,先哲们也并非凡事都能先知先觉。所以,这就成了本郡主藐视世事以及傲视先贤的有力依据。”可以听出来,郡主的言辞异常激烈。 “郡主所说的可是小儿争日?”刘庸问。 “不错!新状元心有灵犀,倒与本郡主想到一块去了。但不知新状元能否给老夫子解开这千年之结,以慰老夫子庙堂之灵,顺便也就解开了本郡主心中的郁结,你能吗?” “如果郡主有这闲情,罗锅倒愿不厌其烦,与郡主来共同探讨一下那些不着边际的猜想吧!” “有猜想才是考证历史和探究未来的希望,因为你迈出了第一步,总比坐享自成固步自封要強那么一点点,但愿你的答案能让天下人满意!” 刘庸道:“如有不当,郡主千万休得取笑,就当罗锅的‘呓语’ 吧!” “郡主听着呢,休得啰嗦!”说话的语气是女佣。 “谁都知道,”刘庸开始慢慢侃来,“两小儿争日,两人都有道理。可老夫子不能肯定一方,也不可否定一方,圣贤也郁闷了;即使两千多年来,所有先贤们都未能肯定或否定,这个事至今好像还是个讳莫如深的谜?” “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婆婆妈妈沒完!”女佣在催。 刘庸接着道:“太阳与月亮的大小炎凉,或许取决于视觉与感觉的反馈而已!君不见清晨东方红光初现,黄昏西天晚霞映照,它给人的视觉只是一个大而红的轮廓。不知郡主是否观察到,远处的灯笼是一个移动的亮点,它放射的光圈或许比灯笼本身还大;可到了近处就不一样,你可透过纸层看到灯笼里的烛芯,那烛芯与灯笼本身看起来不就小了许多; “愚以为:太阳也一样,我们知道,地球的半径约一万三千里。那么,当早晨太阳初现之时,它的距离比正午所视远了一万来里,咱们所看到的便是远视的‘灯笼’放射的外壳,而正午所看到的则是‘灯笼’ 里的‘灯芯’了。所以罗锅度之,这才是小儿争日勉强说得过去的解释方法。不知郡主以为如何?” “姑且罢!但你这只是大小之说,但不知炎凉之说你又如何解释?”屏风内又传出了郡主模棱两可的回答。 “这个嘛!”刘庸稍顿一顿才道,“答案似乎有二,正确与否是智者见智,全凭郡主自己揣度之。首先,咱们得承认西方天体发现人哥白尼的《地动日心说》,那么就得把咱古老的《天圆地方说》丢在一边,余的解释逻辑才能成立。” “姑且罢!”郡主只是淡淡地回应。 “西方人称:”刘庸接着道,“地球绕太阳的轨道成楕圆形,每年小寒. 大寒期间,地 球距太阳最近,约一亿四千七百一十万公里;而每年两署期间,地球却距太阳最远,约一亿五千二百一十万公里,比近点超出了一千万里。一千万里哪!可近期却是寒冷异常的冬季,而远期却是酷热难当的暑期,谁能不郁闷?再说南北二极距赤道不过万来里,只千分之一的差别,可温差却如此之大,这难道也是太阳的影响吗?” 屏风后早已屏声静气, 沒了反应, 郡主仿佛睡着了. 刘庸不管郡主睡与醒, 自是不敢惊扰, 只是自顾自的继续道:“所以余以为:既然地球的冷暖不因距离而改变,那么或许便是因地球接触太阳的方位而增减了。由此可以推想:太阳虽是圆的,但它在不同的方位,所放射的热能却也分阴和阳,不完全一致,所以它产生的功率便有强弱之分。每年两暑期,地球正对着太阳的焦点射程,虽然距离拉大了一千万里,可照射的是阳面,温度还是增加了不少;可当地球旋到了太阳的阴面,同是太阳的辐射光芒,但与阳面焦点便大不相同。因此,虽然缩短了一千万里,地球上还是生机凋零;自然,太阳的两翼便各有春秋了。” “看来状元公的论断,比哥白尼又稍有不同啊!”屏风后又飘出了郡主的声音,感情她并未睡着啊!要不也太没礼貌了。 |
023:2 刘庸不旡得意地笑笑道:“猜想而已,郡主千万别当真。假如有朝一日还真证实了这是真的,也让西方人见识见识罗锅子的太阳阴阳说是怎么回事?” 郡主隔帘道:“看状元公这副得意样,不言而喻,你心中还有更多的见解等着想说吧?” “郡主不要以为罗锅在感冒发烧,余以为,”刘庸道,“也许地球上的春秋冬夏并不以太阳的意志为转移,地球上的生命与生机是由地球本身的运转,即机体循环而决定的, 与太阳无关。地球原本是个有生命的机体,它跟人体一样,有动脉. 静脉,通过循环代谢维系着地表的大千世界:咸水是它的动脉血液,淡水是它的静脉回流,它通过地壳的压缩和舒张,便形成了海水和江河的涨落潮;当然动脉压出去的海水不仅仅只含钠,千万种元素通过地质分解,孕育着地表的万千生灵。” “状元公, 你今天仿佛把本郡主也带进了一座神奇的迷宫, 让人眼花瞭乱, 竟连我这个主考都莫名所以了。”屏风后的声音略显激动,就连刘庸也分辨不出说话的到底是郡主亦或是宫婢。 “地球是个有生命的独立体,恰如人的心脏一样,无时不在搏动,搏动的强弱便行成了风霜雨雪;形成了春夏秋冬。”屏风内又是一阵难耐的幽静,隔屏的刘庸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郡主应该听说过‘后羿射日’ 和‘女娲造人’ 的神话吧?其实那并非神话, 确切的说,女娲 还真是我们今生代人的祖先----中生代亦或古生代的幸存者。中生代的幸存者比愚昧的今生代人聪明千百倍, 所以便形成了代沟, 这种代沟非比只相差一二十年的婆媳之间的代沟那么容易沟通, 它是一世与一元, 即三十年与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的等差, 太悬殊了!所以他们必须保持距离, 以免今生代人被眼前的‘妖幻’ 所迷惑, 吓倒。因此, 今生代人不可企及的名山. 大川. 海底和极地才是他们的栖身之所, 这就是‘海市蜃楼’ 不可解释的解释方法。" “你的故事讲得似乎比‘神画’ 还神话,也许很难让世人接受,不过本郡主却很看重,不管它是神话还是‘画神’, 你就倾其所有全抖出来吧!”郡主好像还意犹未尽。 “那好,我们就权当女娲是整个人类的祖先,这也是现实与神话唯一能相溶的共同体。设人类社会的发展,分为三个必然里程: (一) 初级阶段,即蒙昧时代,也就是史学家们所说的原始时代,亦或说就是女娲造出的初生之犊的时代;那时的人的目的只在探寻食物来源,创造生存条件,开辟生存环境;那时的争斗,是人与兽的争斗,是人与自然环境的争斗; (二) 中级阶段,即所谓文明时代,也就是资产时代。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人类进化到一定程度,便形成了强弱个体的对立,从而发展到强壮聪慧者与懦弱笨拙者争夺剩余价值,霸占繁殖基地----女人的肚皮----的争斗;人在己身的生命无法再继续生存下去时,繁衍后代便是延续生命的一种自然方式,也是扩展宗族势力的有效手段;那么,在那漫长的争夺路上,战争便在这无形的利害冲突中形成了。” 刘庸停下来了,他在等待屏内的再次赞赏,屏内却无声。不是郡主不想反响,她却又在等待刘庸的反响,在这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方,她不相信刘庸会沒有反响,因为她的心身早已神往了。 可刘庸未得郡主示下,却始终难于反响,这一来刘庸正沉浸在自己的人类发展史中分不出神来;二来,毕竞人到中年,情感有所压抑,早已沒了少年时代的激情;三来,他并不明了郡主的心态,又岂敢造次越礼。因此解说继续: (三) 高级阶段,即科幻时代,也就是先贤们所臆想的仙与魔的时代;到那时,人已不是普通的人了,他们已探索到并掌握了不死的奥秘;当生命能无限期延长,繁殖也就失去了意义,因此,女人的肚皮也就相对失去了价值;尽管‘荷尓蒙,’‘多巴胺’,‘苯丙胺’ 多么神奇,但谁又想让地球上人满为患呢?因此,战争的硝烟也就必在那个时期逐渐散去了!” “唉!”屏内一声长叹, 屏出了郡主的忧怨,“所以你便休了你的前妻, 欲效秦皇汉武, 修炼那不死的法门, 那今天你不走错了地方, 竟敢来羞辱本郡主?” “郡主, 这是哪跟哪呀!那只是万千年前亦或万千年后可望而不可及的梦罢了, 今天的你我又岂可企及, 郡主你太抬举罗锅了。”刘庸急忙解释。 “梦!等到你黄粱梦醒时, 早已物是人非了, 你沒听说赵匡胤的前身, 一觉醒来已是十八年后, 他泊在江边经商的船早成烂船洲了。”屏内之人对刘庸的不解风情, 甚为郁闷, 边说边走出了屏风, 但站在刘庸面前的还是之前的女佣, 并不是郡主。 郡主的暗示, 刘庸却浑然不觉, 他确实还沉醉在梦境中难以自拔, 你可知道他抑郁了多少年?今天总算觅到了知音, 只想一吐为快。“自然界里,要想不被淘汰,自身就必须适应自然,然后利用自然,最终掌握自然,那才是人类划时代的标志,也就是最高层次的神话了。”刘庸并未理解屏内郡主此时的感受,还在自顾自地释放积压已久的高论,“人活百年是人,活千年称神,活万年也就成仙了。所谓仙人对中级阶段的我们来说,确实是难以逾越的神话,但神话之词的来历,不外乎是我们对先人的功果无法解释的自嘲罢了!其实他们都是千万年前历史成功的见证。” “你自认为你能还原历史, 使人类许多未解之谜得以澄清?那么小婢我倒想问问你, 在历史与现实中, 你又处在何种位置?”女佣的眼神直视着刘庸道。 刘庸颇为自负的道:“想充圣手谢阳山人吴承恩也许有些为过,但至少可充咱的邻居曹雪芹公!” |
023:3“神学家吴承恩的笔下能主宰一切神怪包括孙悟空的命运, 难道你的腹中还能诞下一个比孙悟空还神奇的怪胎来?”女佣正欲转身进屏, 一句吴承恩又提起了她莫大的兴致来, 因为此时的曹雪芹还不曾见经传, 她也就不便有所表示。 刘庸道:“余以为:所谓仙者,乃中生代的幸存者也;圣者,实为今生代的卓越超凡者也;魔者,即不听指令的人造工具,吴承恩笔下的孙悟空便是失控后的‘魔’------人造工具复归本性的典型代表;佛者,便是精研机器人的制造者!” “刘庸,你的‘天方夜谈’ 有点云遮雾罩了吧?听得本郡主还真有点迷惘了呢!”女佣穿梭般, 不知何时又进去了, 屏内倒又传出了郡主的声音。 “不止仙. 圣. 魔. 佛, 还有鬼呢!在人死亡后,第六感官在肉体外的凝聚,便是人们常说的鬼魅。确切地说,人死后,短时间内,第六感官即所谓的‘灵魂’ 还在他的肉体周围活动,只是看不见罢了!”刘庸道“这第六感官只有在人体处于静止状态才能抬头,梦,则是第六感官在体外漫游的体现。普通人能否成仙,这就要取决于他修行的法门和相生相克的自然组合了。当然,机遇与巧合更能加速他们相互相成的得道进程。” “那么,你既有此心得,却为何未能修成正果?今天却给本郡主来侃这通大道理,本郡主六根从来就未清静过,所以自问沒有佛缘,你就不必普渡众生了!”郡主不无担心她一见倾心的状元郎,会沉醉于那虚无的幻像中难以自拔,所以给他泼了一瓢冷水。 “按佛理的定义,修行的法门在于四大皆空无欲无求,才是摆脱红尘世俗脱胎换骨的有效捷径。” 刘庸道,“但这与人类的演变乃至人类的创造并不矛盾,人类从爬到走,将来到飞,前行的路永远沒有极限,吴承恩笔下的神幻境界,也就是人类未来创造的最颠峰!” “我的状元公说得轻巧!以你的颠峰,不要说孙悟空,你就拿个通灵的小白马给本郡主看看?”见刘庸越说越不着边际,郡主带有嘲弄的意味取笑之道。 “郡主见笑了,虽然罗锅是在纸上谈兵,演说另一部神话,但终究无法用事实来证明它,那么郡主就姑且把它当作神话来听。”刘庸并未觉得自己的构想不着边际,他自信,那些所谓的“神魔” 之前肯定存在过,之后又必然会有人造出来,因此也就不以为意的道,“我们都知道,书本知识并非先天就有,也不是凭空而降,只是后天智慧的积累;而神话也是从无端的假想和设定开创来的。不冒风险,便没有进步,历史便只会在原地停滞不前;既冒风险,有时便得付出代价,因此‘魔’ 便在那肯定与否定的矛盾中应运而生了。” “在你的臆想中,‘魔’ 应该是个什么模样才合适?”郡主问。 刘庸道:“据余推断:人‘魔’ 之别,不能单从外形上来判断,人是男欢女爱的产物,是血肉之躯,是人类感情的结晶;而‘魔’ 则是人工制作的产物,是由特种化合物精制. 组合而成,其外表与人体无二,是人类智慧的结晶!成功了,它是人的臂助,一旦失控,定然遗患无穷。” “连制造人都不可控制,那制它何用?冒如此大的风险岂不是得不偿失?”郡主的质疑不旡道理。 “话虽如此,”刘庸点首道,“但当时代发展到必须向‘天堂’ 和‘地狱’ 以及‘龙宫’ 开发时,也就意味人类向死神宣战了。所以,只有向人工制品的体内输入能挑战极地的猜想数据,使其完成必须由人工来完成的任务,成败得失,只在制造者的一念之间,别无选择!” |
023:4 郡主胸中灵光一闪道:“状元公还真能构想啊!在你的思维框架里,将来是人人都可得道升天的了。那么照此说来,现在江湖暗流的《石头记》中的‘大虚幻境’ 与‘警幻仙子’也就并非曹霑的凭空臆想;那《西游记》中的所谓‘妖魔鬼怪’也就是欲逃出主人掌控的机器而已!是这样吗?” 刘庸道:“沒错!郡主是女中精英,虚怀若谷,一点就透,倒显得罗锅是在班门弄斧,确实羞颜得紧!” 刘庸有意无意地给郡主戴了顶高帽,殊不料郡主并未谦辞,谦辞就是默认,反而作色道:“刘庸,本郡主与皇兄一样,只是看中了你的天生傲骨,今天才刻意待见你。在本郡主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你是让我稍稍看得上眼的第一人,岂知你也善于逢迎拍马落于了俗套,本郡主又算是看走眼了!” 刘庸这半生中,从不知献媚为何物?今天鬼使神差般的赞了一句,不想却把郡主的倒毛给撸翻了,使他尴尬之极。世间许多事原就那么玄乎:你蓄意想得到的却偏偏得不到,当你放任自流顺其自然却又推也推不掉。那时刘庸碰了一鼻子灰,心道:“不就个郡主嘛!公主又怎样?本人连皇上都未必能放在心上呢,倒来受你这窝囊气?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妹,看来王府之中都是一丘之貉,不可理喻!” 于是头皮一紧,将心一横,便又恢复了本态,道:“罗锅今天丑态百出,有失本性,但郡主请放心,这情形以后永远不复有了。”刘庸的意思是:老郡主的心理已然变态,她对王府以外的事物,包括男女之情一概产生了排斥,已成自恋癖,谁还能攻进她的心房?自己又何苦如此不知趣呢! 郡主不等刘庸语音落,紧接着道:“托你吉言,本郡主也确实不会再作二次想!”郡主的阴晴心态还真让人难以理喻。 刘庸不由暗暗叫苦:“还当真被我而不幸猜中了。”心中不免萌生了一股怜悯与悲哀,从悲哀中产生了共鸣,使刘庸心头也早已波澜起伏,“刘秀英至今已弃我十三年,据闻郡主今年也虚度了二十八春,权当少女十五怀春,------‘十五始展眉’ 的史诗便是见证。由此推算,郡主不也碾转反侧了十三年?十三年,郡主的梦中情人终未出现;十三年,罗锅也是坷坷坎坎,懞懞懂懂地走过来的;十三年,人生最宝贵的光阴虚度,对此能不痛心疾首?能不同病相怜?幸蒙皇恩浩荡,也许郡主冥冥中等待的便是我罗锅,‘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夺志!’不到山穷水尽,无论怎样都不能轻言放弃!” 但见刘庸又一次鼓起勇气,惶惑地道:“其实罗锅确实萎琐,幸蒙皇恩浩荡,连中‘三元’,才得位列‘仙班’, 本想趋‘蟾宫’ 折桂,陪‘嫦娥抚琴’。 却不想惹恼了郡王,急坏了亲王, 便连郡主你也恼羞成怒了,郡主既不中意罗锅也就罢了,何如便看破了红尘,欲去修那不死的‘金身’ 而 远离尘世 ,那么,我罗锅子罪莫大焉!” 其实郡主并不反感刘庸其人,也不嫌弃他年龄偏大,却敬佩他刚直不阿的秉性。只是郡主有个怪癖,即一听恭维话便反感得紧,最甚者将引起腸胃痉挛,呼吸不畅。因为,她十几年来所能接触的人,不是王子,便是侯孙,个个都是善于吹牛拍马的纨绔子弟,谁都想抬高身价以博郡主的青眼。所以,她每见每闻,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又哪能产生共鸣?因此二十八岁了的王府千金却成了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今天偶遇刘庸,倒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异性感到心情通畅。可刘庸一不小心又触动了她的底线,使她说出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伤情话。听了刘庸的辩解,此时的郡主又早已对他独有感怀,脉脉在意了。于是略带三分女人的矝持道:“谁说过不中意了?谁又说过看破红尘要去长伴青灯古佛了?只是本郡主一生只欣赏虎口夺食的狼;最厌恶摇尾乞怜的狗,所以才有些失望。” 屏内只闻郡主的慷慨激越,却许久不见女佣出帏,刘庸自是不好呼唤,自行从几案上筛了一盅茶水,润润干燥的嗓门。喝罢茶水,他又慢慢踱到书架旁,顺手拿起了一本《史记》,感慨的道:“无论什么时代,倘这世上全是狼,那这世道也必不是现在这般模样了。 就说司马迁编《史记》吧!他也是出于万念俱灰的无奈,他的笔下也就难免有些牵强附会。可现在却都以他编撰的历史为蓝本,其实,人皆推崇的《史记》也只不过是他的信口开合,未必可靠?” “状元公既然对人人尊循的历史准则有所质疑,小婢我倒愿闻其详?”那女佣这时又慢慢踱出了绣屏,与刘庸并列于书案前,并且还沒有马上离去的意思。 刘庸翻开了《史记》,指着“五帝本纪” 中的最后一帝道:“大姐,你看看《史记》中怎样说的:‘虞舜者,名曰重华。重华父曰瞽叟,瞽叟父曰桥牛,桥牛父曰句望,句望父曰敬康,敬康父曰穷蝉,穷蝉父曰帝颛顼,颛顼父曰昌意。’昌意之父便是黄帝了,自黄帝至重华凡九代; “再看夏本纪:‘夏禹,名曰文命。禹之父曰鲧,鲧之父曰颛顼,颛顼之父曰昌意,昌意之父曰黄帝。’凡五代。可为啥不是高祖禅让给玄孙,倒由玄孙重华禅位给了高祖文命,这情形你不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吗?” 女佣顺手拉过一张楠木椅柔声道:“管它东西南北风,亦或高祖与玄孙,几千年的历史了,又与咱有何相干?状元公已伫立良久,还是坐下说罢!” “罗锅不累,大姐你请坐吧!”自然反应,刘庸顺口谦辞道。 女佣一时倒沒适应过来,将刚刚斟满的茶盅猛往几上一顿,作色道:“什么?你左一个大姐,又一个大姐,难道本……本姑娘竟老得如此不中看了?” 女佣变脸,只吓得刘庸不知所措,却又不知错在哪里?按惯例:凡大家闺秀,亦或小家碧玉,只要是未出阁的姑娘无论大小都是小姐,而身份低下并侍侯人的女孩则统称大姐。刘庸自忖自己如此谨慎,小心应付,还是被人家无中生有,挑出了毛病。不由心头一紧,强辨道:“在下不叫你大姐,难道还要罗锅我叫你小姐,给你侍茶不成?简直不成体统!” 女佣听了,一扫脸上阴霾,又笑靥如花地道:“状元公,还真让你给说中了,本姑娘原本就有这个嗜好,你敢斟,本姑娘就敢喝,来呀!” |
023:5 刘庸又碰了个软钉子,不敢再说恭维话,只抿嘴一笑道:“难得姑娘有此雅量,但不知姑娘与老王爷,少王妃怎样称呼?”心中却暗道,“你家充其量也只是个破落户而已,还摆什么小姐臭架式,莫非婢仗主势,还真想叫我侍侯你过过小姐瘾不成?” 但瞬即又心念电转,无论怜悯也好,调侃也罢,他都想给这沒落的小姐一个满足。刘庸伸手捉过磁茶壶,便欲满斟以满足俏大姐的愿望,却不想壶中茶水已不多,尽管点点滴滴也只滤得半盅。女佣见状,又不自禁地高呼:“水仙,丹桂,上茶!”声势还确乎带有几分小姐的气魄。 不移时,两小婢已相继出了后屏,满屋已是茶香扑鼻,花香宜人。原来丹桂手中端着还在冒着热气的茶壶,而水仙手中则捧着一盆带刺的玫瑰。刘庸见景生情,健步迎上去接过水仙手中鲜花,煞有介事的送至假小姐手中道:“人说:宝剑赠英雄,那么香花就必须送美人了,刘庸借花献佛,不成敬意,请小姐笑纳!” 刘庸本来是近乎恶作剧的戏谑,不想女佣还当了真,但见她俏脸微微一红,便满面春风的接过鲜花,笑道:“谁说状元公木讷. 古板?原来还蛮有人情味嘛!” “不敢!不敢!罗锅不才,旡论才貌都不及小姐您之万一,还请小姐格外垂怜。”恭谦原是人之本性,刘庸自不例外,更何况这话里还有刘庸的故意做作。 可是,那女佣的“尾巴” 并未被刘庸搔得跷起来,却将脸一沉道:“刘……刘状元公,你就不会说点别的吗?尽说些肉麻的话,让人听来浑身不自在。” 刘庸更加打趣道:“小姐如此天生丽质,娥皇. 女英见之都得退避三舍,却为何家道中落,以至于落泊到如此境地?” “出去!”女佣暴喝一声,水仙与丹桂二婢同时浑身一震,悄悄地退了出去。很显然,女佣不想让身份比她更低下的侍女,看见她现在的窘迫,至少,那时刘庸是这么想的。可是,一向以敏锐著称的刘庸却忽略了一个事实:一个女佣,能将别的女佣随意呼来喝去的,那郡主在屏内真的睡着了么? “哼!原来只是个绣花枕头。”喝走了二侍女,女佣自语自叹一声,好像还余怒未熄,又道,“状元公也太小瞧本姑娘了,你也不看看,谁配本姑娘来侍候?” 虽然女佣表面斥质的是侍女,但打在“牛角”, 疼在“牛头” 。可刘庸也是个犟性子, 遇软则柔, 遇硬则刚, 今天他心地懞懂, 一心想在郡主面前显摆, 所以 更不识趣。他见这个难缠的小姐不服耍, 还跟他较起劲来了, 不由脫口而出道:“你也不用摆什么大小姐架式,起码刚才你便侍侯过本老爷!……”刘庸的下半句并未敢迸出来,那就是,“倘罗锅我从今往后能直起身来, 本郡马能包容你, 只怕郡主也容不得你的狂妄!”说完, 刘庸也就静静地等待屏内郡主的反应。 女佣却又一反常态, 笑着道:” 郡主过午也许已然困倦了, 还请状元公你耐心等待一会吧!” 刘庸绝不会相信, 在这人生最激迫的时刻, 她郡主还能睡得着觉, 除非是对我罗锅还包括那保媒的皇上无端的藐视, 不由愤愤地冲着女佣长叹一声呤道: “嫦娥生娇, 身入广含心已寒, 银水河畔乞亲至;” 此情此景, 刘庸是百感交集, 既感慨自己的无奈, 又感叹郡主的冷血, 二十八了还孤芳自赏, 全无半点密意柔肠,真是不近情理。 那女佣却反应奇快, 闻言急忙道:“状元公才华横溢作的好上联,只是郡主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以至昨晚一宵沒睡好,只怕一时半会还醒不来,不如由小婢代郡主续了状元公的下联吧!说罢不得刘庸首肯,便机械似地呤道: “关公自负,足出麦城脚也沉,黄泉路上唤头归!” 女佣虽然并不知道刘庸的身世,但就他三十年来一事无成,落魄如斯,便可想见他的往日境遇。虽曰刘庸一生恃才自负,终还掺杂着失败的无语,此联虽有不恰之处,却还算抬高了刘庸的身价。 “大小姐原来是才貌双全,深藏不露,请恕刘某眼拙,有眼不识金镶玉,未及侯教,日后还请大小姐多多指教。”下联既配,不由刘庸不对这落泊的小姐刮目相看。 女佣道:“指教不敢当,状元公才冠当世,又何须客套!不过古人云:‘来而不往非礼也!”小婢突来灵感,也想代我家郡主向状元公讨教一招。这上联是: 雪中送炭,人皆称是,是谄谀之祖;” 刘庸确也不凡,只略一思索,下联即就,也呤道: “雨后送伞,众以为非,非虚伪之孙。” 从字面看,雪中送炭本是一件值得赞颂的事,但仔细想想便觉得有些不尽人意的地方,不由人不联想:雪中来送炭!雪前他干什么去了?受礼者无权必有势,至少与权势能沾点边,不然就是懒惰了;送者不为利,则为名,即使沾亲带故,也脱不了沽名钓誉的嫌疑,看来女佣也能针砭时弊。 在中国,谁都确认,雨后送伞极具讽刺!大雨过后,送伞何用,确实有点不可理喻?但仔细想想,那也未必?送伞者不是至爱至亲,便是受人所托肯定是不争的事实。虽然雨后,但忠于职守,不离不弃才是做人的本份。国无佞臣则昌,家无懒惰必盛!只有雨后还坚持去送伞者,才是诚勤的代表,才是国以至于 家的希望,他们才决非虚妄的小人。 女佣拿过茶壶,满斟一盅,双手奉与刘庸,恭敬地道:“恭祝状元公将成为郡马府的主人,日后还请郡马多多包容本姑娘今天的失礼。” 刘庸道:“大小姐言重了,既然你与郡主情同手足,不分彼此,罗锅又岂敢虎项拔须,只要大小姐日后不折辱罗锅就谢天谢地了!” 女佣朝刘庸神秘的一笑,又疾速进了后屏,身后留下一袭醉人的余香。 欲知刘庸能否贏得郡主芳心,请待下回继续。 |
第二十四回 拘小节老王呑声 窥大宝少爵吐怨 话说落泊小姐刚刚入内,屏内即刻便传出了连天的哈欠,和仿如大梦初醒似的郡主娇柔的抱怨:“吉日美景,才子在侧,本郡主却为何困倦如斯,以至于怠慢了贵客,银杏,你怎么就不警醒我呢?竟让本郡主如此失礼,好看笑话啊!”郡主之言,既像责备侍女,又像向刘庸道歉,更像自嘲。 “郡主不必过于自责,只因您昨晚沒能休息好,一时才觉得有些困倦,不过也只片刻功夫,料想状元公心胸也不至于如此狭窄沒有肚量吧!”屏内女婢在替郡主力辩。 “水仙你既已失职,就不用狡辨了,还有你丹桂,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咦!还有白合呢?今天怎未见她来内书房当值,莫非皮肉又有些紧了不成!”郡主道。 “郡主请息怒,白合今天染有小恙,不宜来伺侯主子,郡主有何吩咐,就由小婢代劳吧!”听语气,丹桂好像有点颤颤惊惊的解释道。 “有病啊?有什么大病!即使真的有病,也得向本郡主告假,她把本郡主当成什么人了?还真想翻天了不成!”郡主疾言训斥,倒是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这郡主莫非真的老得有些变态了?竟连身边的侍女都如此苛刻,又让他人怎能接受得了?”刘庸心甚狐疑,但突然又灵光一闪,暗道:“自入书阁这半天来,除水仙与丹桂被召进茶耽搁了片刻,阁楼中这出戏则始终都由银杏一个人在独演。虽然受礼教‘男女授绶不亲’ 的束缚,郡主不能露出庐山真面目,可‘天上雷大,地下媒大。’皇上与王爷甚或媒人都不介入,却由一个侍女来住持郡主的婚姻大局,岂不有悖常理?莫非……” 刘庸疑窦一生,心中便有了主意:“搬兵不如激将,我倒要看看,你个假婢女,真郡主怎么再掩饰下去?” 与此同时,郡主心中也在暗暗窃笑:“昨天下午,皇兄还把刘庸吹得天花乱坠,原来他的智商也不过如此!倒被本郡主一个烟幕迷得晕头转向,玩弄于我的股掌之中而不自知?” 那一方,刘庸静了静神,自认无误后便冲着屏内道:“郡主办事为何藏头露尾,对侍从又如此刁钻刻薄;你就只知追究他人过失,从不会大度一点给人以宽容啊!在刘某眼里,你一直窝在阁楼中,慵懒得比银杏小姐未必能强到哪里去?如郡主你是‘指桑骂槐’, 故 意巧生事端而嫌罗锅太猥琐,那么,我刘某人倒宁愿娶个侍女来得惬意,还不至于遭受你王府的歧视,郡主你就发发善心,将银杏大姐赐给罗锅得了!” 郡主闻言一怔:“王爷府今天择婿,皇城内外谁人不知!这倒好,转眼成了送侍女,这不弄巧成拙,成了天大的笑话吗?况且王府中根本就沒有银杏此人,即使有,又岂可代嫁,难道她是‘苏映雪’ 啊!这刘庸看来还真有点难以对付。” “前代名人唐寅风流,不爱千金爱侍女,传为千古佳话;不想今朝状元也会附庸风雅,倒令本郡主无地自容了!但人各有志,岂可强人所难,银杏啊!既然状元公点名择你做状元府的女主人,本郡主也就只好忍辱降格成全你们,恭喜了!”可是,虽说刘庸不笨,那郡主也不拙,也只瞬间的思索,便看透了刘庸心头的伎俩,即刻顺杆而上,打了刘庸一个措手不及。 “不好了!”刘庸的心中只呌得一声苦,那时的他倒是留也不是,走又不能。原本他自认为,以他敏锐的观察与推断:阁楼前有银杏,阁楼后无郡主,两人实为一体,是以“白虎堂” 点将,将了郡主一军,满以为郡主必然手足无措,胜券在握。可是未曾想,婢女银杏还真有其人,这可不是落第唐寅点秋香,皆大欢喜;这可是状元降格,自取其辱!沒办法,一言既出,覆水难收,只好硬着头皮相机行事了。 这里刘庸苦着脸正不知如何是好,那银杏早又笑容可掬出了绣屏,娇滴滴地凑向刘庸道:“状元公,能得你降格垂爱,小婢我至今还几疑身在梦中呢!也许小婢与相公乃前生有缘才感动了上苍,可谓前缘天定,小婢此生也就了无遗憾了。但不知相公几时能过府迎娶小婢?可要隆重些,千万别给王府丢脸哟!” 刘庸只好强颜欢笑,诺诺地道:“一定!一定!罗锅娶的虽然不是郡主,但比傭懒的郡主犹胜,一定以最高规格迎娶大小姐。” 此时的刘庸心中虽有苦中求乐的感慨,但话又说回来:虽然婢女身份悬殊,但他在体貌又何偿沒有天渊之别呢,倘早在一月前,未必能交上这份‘桃花运’呢! 所以说,事物在变,人也在变,人心同样在变,一切都在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变了身的刘庸便变了心,自然便变了格调,格调变了便觉得有些不自然;在不自然中他又在思考着该给皇上一个怎样的交待,或许他已心中准备着回家卖红薯了。 “银杏,在下想要方便,敢问东厕在何处,烦请大小姐指点。”水火不容情,屎尿憋坏人,一个上午,刘庸喝了几盅茶水,这时已感到下腹有些发胀,不得不向银杏请教去处。那银杏只是颌首,并不开言,好像还真摆起了状元夫人的架子。 刘庸管她应与不应,只得匆忙下了阁楼,甫经外面的凉风一吹,神智便清醒了许多,他回望了这座恢宏的殿宇,自是感慨良多: 此番进京是为了博取功名, 难道此番进王府, 便是为了娶银杏么?刘庸无奈地摇摇头, 正想溜之乎也。突然他好像又记起了什么,银杏!银杏是谁?他从记忆的海洋中极力搜索, 瞬间, 一个名字跳了出来----银娥!仿佛觉得皇上曾经说过郡主叫银娥。既然郡主叫银娥, 又 哪有婢女呌银杏的?即便她银杏本来就叫银杏, 但进了王府就由不得你了, 那必须得避讳啊!哦!对了,刘庸终于醒悟。 |
024:1 刘庸既已想明白, 竟把自己下楼去干什么都给忘记了。当即返回阁楼,“银娥!”透过绣屏, 他尽量摸仿弘宙的腔调唤了一声。 “哎!什么事啊哥……”楼内之人一时莫辨真伪, 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所谓的侍婢银杏"哥"字刚刚脱口, 便意识到已经失言, 急忙止之,可来不急了。原来 刘庸早已立于她身前, 半嗔半怪道:” 好呀!郡主,假使你的李代桃僵之计真的骗过了罗锅, 你将怎样给我一个银娥?” 郡主嫣然一笑, 爽朗的道:“大不了给你状元公一个真郡主得了,量你也再无话说。” 刘庸却不无担忧的道:“感谢郡主对一介寒儒刮目相看,只是虽然郡主你同意了,只怕你哥未必会同意你嫁给一个穷酸?”敢情刘庸这辈子给挫折吓破了胆,虽然中了状元,却对自己一点信心也沒有。 郡主是满人,自是不受中原礼教的束缚,更有冲破世俗礼教的勇气,以她今天敢于单独在内书房与刘庸见面,便是明证。虽然她已求得皇上的特旨,并征得父母的首肯,但在沒有大媒的见证下演的双簧,当属郡主的空前创举。但听郡主大大咧咧地道:“状元公用不着担心,本郡主今天与状元公见面,既受父母之命,又有皇上的媒妁之言,并未有悖礼教,你怕我哥何来?” “可古人有云: ‘长兄当父!’当可主宰弟妹命运。可惜罗锅与尊兄隔阂太深,他未必不会从中作梗?”郡主虽然说得有理有据,可刘庸还是高兴不起来。 “你们的祖先虽然说过‘长兄当父,长嫂当娘!’但那是在双亲仙逝之后,可本郡主还父母双全,又有皇上的赐婚,料想我哥他还不敢抗旨不遵!”郡主虽是女流,又是塞外人,但引经据典却不比刘庸差到哪里去。 “但愿如此吧!”听到这里,刘庸早已情不自禁,一股久违了的感觉不觉慢慢从心底复苏,他双手捉过郡主的双肩,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这一吻,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从郡主心底逐渐升起,至使她再也无法自控,浑身无力地扑在了刘庸怀中。她等这一刻也等得太久了,全身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刘庸将郡主的脸扳转来,但见她两汪泪水已然盈眶,刘庸的泪水随之也倾泻而下,两张脸靠在一起,早已汇成了泪的溪流。 十多年来,刘庸眼中流的是苦水,心中涌的是酸醋,今天总算实现了抱负,一雪前耻了,不由豪情翻涌,胸中早崩出了一首抒情诗来。书房中文房四宝,一切现成,他信手拈来,一挥而就: 一生懦弱究可哀,未展雄风空怀才; 直线弯杆枉垂钓,南岭豸山路徘徊。 湖海江山霄汉客,湘水祈望渭水来; 夷齐共勉三生石,塞外莲花并蒂开。 沒有题头,沒有落款,只是随感而发而已! 郡主见了,破涕而笑道:“太公钓魚,愿者上钩,状元公气魄不小啊,可今天终于让皇兄把你给逮着了!” |
024:2 刘庸勉强陪笑道:“光有气魄有啥用?这世上原就法无定理,凡出新政,太多的时侯,往往还得给习惯势力让道,驾驭不当,必遭反噬!所以,罗锅的前途还是一片渺茫。” 郡主莫名的道:“你既是新科状元,又是将来的是郡马,更何况还有皇上的大力支持,你的前途就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刘庸还是甚为担心的道:“这世上,人人心中都蕴藏着一股野性,只是因各人抑制心性的强弱而展露得各不相同罢了。凡得不到的却又一心想得到的便称之为‘野心勃勃’; 而很难得到的却又终于得到了的,便曰‘雄心万丈’ !在《史记》中冯欢就曾经说过:‘势不两立为雄!’所以说,人的意志往往与野性是分不开的。” 郡主道:“我明白了,只因人人体内都还遗存着原始的欲无止境,所以,历史上才有了名动一时的《铡美案》!状元公你的前脚刚刚跨进富贵之门,但不知你的后腿又将转向何方去?” 刘庸毫不掩饰地道:“郡主的顾虑并不多余,前天,我曾祁祷上苍,让罗锅我得中状元;昨天,便又递增为:但愿祖坟上能冒青烟,能博得郡主的青眼;今天,我还在想……” 郡主闻言,心头一冷,猛然将刘庸推了开去,愤愤的道:“今天你想做中堂,明天你还想做驸马,是么?” 刘庸全无防范,被郡主奋力一推,恰好一跤跌在了楠木椅中,当他回过神来,知郡主是在吃醋,便故意“嘿嘿” 傻笑道:“知我者,普天之下,还真就只有郡主也!” 郡主心中愠怒,但她的修养还算过得去,只一瞬,便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失态,悄声调侃道:“不知状元公心中的抱负到底有多大,应该不会效赵匡胤,后天又想做个殿前都检点吧?” 刘庸这一惊非同小可,知道这玩笑开大了,背脊上早已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止道:“郡主呀!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闹不好可是要杀头的。” “据闻状元公在金殿上视死如归,今天本郡主倒使你知道一个怕字怎样写了!” “罗锅龟缩了半辈子,从来就未曾狂妄过,只是这张嘴巴总是有些关不住,一生招人厌烦罢了,哪里有郡主所说的那么高尚啊!” “哦!这么说, 原来你是故意在惹我生气?” “身为郡主, 内心原来也并不怎么充实, 其自信力也不够啊!” “郡主算什么?历史上有着许多皇上还缺乏自信力呢!你看我世祖爷不就是缺乏自信才隐退的么?倒让我圣祖爷捡了个现成。” “一代君王, 乃天命所归, 是非人力可以逆转的, 你又怎可说康熙爷是捡了个现成呢?” “是么!那什么才可称之为天命?”郡主道。 此时刘庸下腹亟待解决的事已是刻不容缓, 但郡主的质问又不能不答:” 所谓天命, 说白了就是大势所趋,必须得顺应潮流。一位君主隐退或被逐, 将有一位更强大的人主来治理, 在翻天覆地的变化中去实现前人办不到的事, 这就是天命!” |
024:3“是吗?”郡主反驳道,“那么依状元公的论断,那扶苏. 杨勇. 以及李建成和朱允炆等失败的太子,便只是潮流所荡涤出来的沙砾,只配成为成功者的垫脚石了,好个成王败寇的哲学!” 稍停,郡主见刘庸毫无反应,以为他在搜索和斟酌着驳斥她的论据。于是乎,便索性悠闲地躺在摇椅上,摇着,摇着,等待刘庸的反证。片刻后,还是未听见刘庸的反响,便又连珠炮响:“本郡主知道,仅凭这一点,你是不会心服的。你的无言以对,只不过是欲作谦谦君子,以博本郡主一时欢颜而已!可你我相处了这大半天,应该已知道我为人处事的哲学。本郡主只喜欢针锋相对,你来我往的考评,最厌恶他人摇尾骚姿,一副变态的女人相。” 又是一阵难耐的寂静,还是郡主打破阁中的沉寂道:“状元公不要以为我俩今天书房的较技只是父王与皇兄的蓄意安排,若非本郡主首肯,不要说王兄从中千般阻挠,就是父王也拿我沒办法。即使皇上的圣旨又怎么样?就是诛连三族,他自己就跑不掉,可有人正巴不得呢!” “哦!对了。”稍停,郡主沒能等到刘庸的答复,又自圆其说地接着道,“你刚才不是说:昨天还梦想着做郡马,今天就一定期盼着做宰相!其实做宰相也并不是件太难的事。看得出来,父王对你很偏爱,皇兄又对你很器重,你可谓是福星高照,做宰相也只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郡主停下话来,阁中还是沒有反响,这倒让郡主有点大惑不解了:这刘庸可从来就是闲不住的主呀!这半会儿怎么就哑巴了?她腾地一声,跃起身来,回头一望,正见刘庸刚刚跨进门来,便惶惶急急地向着她道:“纵观我华夏五千年,尧. 舜. 禹乃禅让的代表;唐太宗. 宋太祖以及明成祖更是铁腕的典型,在大势所趋的必然条件下,他们创造了华夏民族文治武功的光辉历史!”只因刘庸实在是憋不住了,不得不悄悄离去,解决大事。因此,郡主一时的宏论,他又哪能知晓,只是仅凭臆测,而接着原来的话题在阐叙己见而已。 郡主这才知道自己刚才竟是在无的放矢了。她心中窃笑却也不好说出口,只好又接过刘庸的话头戏谑道:“状元公这几年总算是猪屎回潮,狗屎回润,连中了三元,便相信了宿命论。你就真的相信尧舜的禅让出自至诚?我辜且不谈‘斑竹点点湘妃泪’----其中舜爷的死地与死因便值得质疑。就曹丕篡位后的第一句话----‘舜禹之事朕知之矣!’便可想见其余。状元公应该知道,曹丕夺你宗室江山时,华歆作祟;可恶性循环,不到五十年的时间,司马氏夺他曹氏江山时又有贾充为伥,倘使曹丕泉下有知,一定将尧舜禅让之事理解得更深刻了。” 刘庸这时一身轻松笑着回应道:“郡主的见地确实不俗,你对华夏历史的研究甚为透彻,看来还犹胜汉人的罗锅三分!” “一个时代与另一个时代,一个民族对另一个民族都得有所研究,时时对历史加以引证,并吸取教训,所以我们女真人暂时占了优势;可另一个时代,又极端強势的蒙古人却未参透这个道理,虽然他们曾经纵横欧亚,盛极一时,却也如曹魏一样,非常短命。这难道也可以用宿命论来解释吗?”郡主道。 “郡主啊!这过去的与将来的历史推进与发展,是个永远也纠缠不清的大疙瘩,这个问题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去推敲,暂时就不用我俩去杞人忧天了。”刘庸一时找不到充足的理由说服郡主,只好转换话题道,“今天你就给我说说你爹‘八贤王’的持家和治国之道,也好让罗锅多习点官场上的常识。” 郡主见刘庸一下转了话题,脸上一下便由晴转阴,幽幽的道:“什么‘八贤王’? 说得好听,其实也只徒具虚名,状元公应该听说了吧,先皇在位时,议政王会议便已废止,父王与先帝虽是一母同胞,却永远是先皇排挤和打击的对象。先皇驾崩,皇兄即位,议政王会议又重新死灰复燃,目的在于监督这存有异议的皇兄的一言一行,不至于偏离了祖宗的老套,所以又将父王架在了炉火上。其实无论是先帝主政,还是皇兄上位,父王都是在夹缝中求生存,坏就坏在那圣祖爷的所谓遗旨,不该把父王扯进去,并永远脱不了干系,所以才使他一生提心吊胆,如履薄冰地活了一辈子。所幸状元公才华出众,金殿上的一次舌战,便将议政会议给取谛了,这便好像卸下了父王身上的拁锁,本郡主还真得好好谢谢你呢!” 刘庸与之相视一笑道:“不用谢,罗锅能得郡主的垂怜,并以终身相许,就是最好的奖赏,夫复何求?” 郡主脉脉含情,羞涩地低下头道:“虽说姻缘前定,但沒有皇兄的引荐,咱俩也永远相见无期,又怎来今天你我的推心置腹,说到底,皇兄才是咱俩的‘丘比特’ !”郡主也引用了一句时髦的西方术语。 刘庸道:“饮水思源,虽然所有仕子皆为天子门生,但沒有王爷慧眼识‘锥’ 愚才虽堪可补天,又怎能显耀于圣前,更谈不上得见郡主了。王爷一生,鞠躬尽瘁,相佐三帝,功不可沒,实与赵德芳无二,这‘八贤王’ 确实当之无愧。” “说你胖,你就喘,言过其实!“郡主嗔怪道,“不过你还有啥心愿需要达成,不妨对本郡主直说,皇上面前,我也好替你从中转寰一下,你可得想好了!” “有些事,暂时还是我心中一个羞于言说的秘密,昨日金殿之上,皇上便特许为臣保留一己之私。”刘庸顾左右而言它道,“而今天对郡主来说,只不过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将来如发现刘庸的身世有不妥之处,不要过于求全责备就是了。” 郡主闻言,正自默默无语,不知从何说起。那边水仙与丹桂奉王爷之命来请刘庸过去用午膳了。 再说小郡王弘宙被一帮家丁簇拥到后院卧房,会事的早已经去延医救治,其于婢仆也相继散去,身旁就只剩一个和珅一人神色焦虑,有如一只无头苍蝇般地来回急旋着。蓦然,那躺在象牙床上,盖着真丝被的弘宙却早已弹起身来,若无其事地揩掉那嘴角上并未抹尽的血迹,又揉了下惺忪模糊的双眼,幽幽地叹了一声道:“打蛇不死,后患无穷啊!本王这两天的努力算是全都白费了。” 和珅正急得抓耳挠腮,无奈地等待着御医的到来,闻声惊喜地转过身来,但见已经坐起来的弘宙并无一丝患有伤病的迹像,心中当即晃然:“敢情小王爷刚才是演了一出‘周公瑾’啊!”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装做如释重负地道:“小王爷,您总算醒了!” 弘宙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去!去!去!什么醒了,本王几时睡过?” “对!对!奴才说错了,众人皆醉,王爷您独醒!”和珅见马屁沒挠到痒处,立刻改腔,说完马上捧过茶杯,让弘宙漱去口中残余的血迹;而后又立刻端来痰盂,放下痰盂穿梭般又取来了毛巾,其动作比侍婢还要伶俐得多。 弘宙接过毛巾擦净了嘴角的水渍,又抹抹手,“唉!”而后又是一声长叹道,“正因为醒,才知道痛,只是我的父王与王兄已然麻木得失去了知觉,倒让小王我一个人心力交瘁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和珅不知道弘宙的胃口到底有多大,只是弱弱地挑逗道:“国兴民乐,君辱臣死,那是为臣的本份。老王爷戎马一生,‘精忠报国’ ,只可惜太皇太后沒给老王爷刺字,不然又将是一段历史佳话。” 弘宙忿怒地道:“和兄有所不知,坏就坏在这里!先皇就是抓住了父王的这个弱点才为所欲为的,就连太皇太后都拿先皇沒办法呀!”弘宙一心结交知己,所以,以他目空一切的王爷身份,也跟和珅称起兄道起弟来。 和珅怯惧地道:“王爷这样对待和某,倒是折杀奴才了,但凡王爷有何指示,只要吩咐,奴才一定竭尽全力,无不从命!” 弘宙强提精神壮着胆道:“和兄有所不知,当今皇上弘历是本王不可调合的对手;刘庸也就是和兄你不可低估的敌人!为了共同的利益,弘历昨天利用了刘庸;和兄若有自知之明,该不会认为本王今天也在利用和兄你吧?” 和珅想了想,才字斟句酌的道:“为了能吐出昨日金殿上所积郁的那口闷气,即是王爷在利用奴才,奴才也心安理得,各为其主嘛!”言罢,和珅又更加凑近弘宙轻声道,“王爷刚才好像有些震怒,莫非以圣祖之英明果决,难道也做错了决定?” 弘宙自忖在自己家中,虽然皇上已亲临府上,但不得通报也进不了他的内房,所以有恃无恐,粗暴地道:“决定倒沒错,只是被朝中之人串通利用了。假如圣祖不糊塗,当年除立储之人外,将那‘精忠报国’四字在个个皇子背上都秘密刺上,看那许多野心家,还能刁钻到哪里去?” 和珅总算隐约听出了点名堂:“敢情是圣祖爷立储之人当年被掉了包,莫非那‘落第’ 之人还与他小王爷有关不成?”和珅谨慎地踱到门边瞧了瞧,只见门外并无人影,便又凑近床前小声道:“古人云:用人不疑。王爷既然推心置腹,何不一并向奴才交个底,也不至于让奴才在黑暗中瞎摸索。” |
024 :弘宙的一腔怨气,从来都不敢随意发泄,他压抑了这么多年,今天是再也忍不住了,不由脱口而出道:“这大清江山本来就是我爹爹抚远大将军的,却不想让先帝使诈,无端给夺走了。” 弘宙一向都自负得紧,本来他还有个兄长呌弘宇,受封衡阳郡王,在他眼中,那位兄长与世无争,懦弱得很,他从来就沒拿正眼瞧过。可爹爹对弘宇却另眼相看,在允禵心中,次子弘宙太虚浮,言过其实,终不是善茬;女儿银娥女生男相,目空一切,也是放心不下;三个儿女中只有弘宇才能安心立命,所以独弘宇寄予着兴家旺族的期望,倒让弘宙忧怨满腹。 弘宙的话刚出口,恰如爆响了一颗重磅炸弹,只震得和珅是目瞪口呆,虽然在江湖上他也有曾耳闻,但突然从弘宙口中道出,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而疑惑的道:“小王爷,这权杖交接,可不是演戏,黄袍一穿,说变就能变的啊!老王爷既有凭据,那么公道自在人心,那满朝王公大臣又岂是世祖爷随便糊弄得了的?” 弘宙颇为沮丧的道:“父王当然不甘遭人愚弄,自是与之理论,只因世宗伙同隆科多篡改遗诏在内,并销毁了所有证据;又勾结年羹尧拥兵在外,还用‘血滴子’ 杀害了所有知情人。父王回京后,孤掌难鸣,只能任人宰割,这大好的江山就这样拱手相让了,所以,父王颤颤惊惊,俯首贴耳才勉强苟活到今天。” 和珅别有用心的道:“小王爷您别泄气,难道这世上就再也沒有能够证明这天大谜案的证据了吗?” 弘宙有点无奈的道:“圣祖故世后,胤禛借年羮尧与隆科多之手,已把所有不利的证据全都销毁了。当年的当事人不是暗诛,便是明革,已一个不剩,就是世宗本人,也早已莫名其妙地晏驾殡天。现在已历时三代,哪里还能早到什么证据!” 和珅闻言,不自主地摇着头道:“既如此说,那弘历的大局已定,要想动摇他的根基,咱们也只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了。” 弘宙唯恐失去了和珅这个臂助,明知不可为,但还是极力鼓动道:“那也不尽然!据江湖传闻,太后钮钴禄氏处,还藏有世宗的遗旨,那才是制衡弘历的死穴。” 和珅道:“看来我大清朝数十年来,全是遗旨在作怪,而老王爷与小王爷的命运,则全是由那些所谓的遗旨掌控着难以动弹!” 弘宙道:“也可以这么说,只因父王一生仁善而又懦弱,便只有任人魚肉。只要和兄你能想办法替我盗得先皇遗旨,我再想办法诱父王出山,逼弘历那野孩子交出权柄,这江山自然就唾手可得了,到时你和兄将又是一代开国功臣。” “王爷难道真的欲效前朝的燕王朱棣?”和珅迷缝着眼道。 “和兄觉得有什么不妥吗?”弘宙反诘道。 “即使老王爷振臂一呼,响者云集,但小王爷想过‘高处不胜寒’, 守业更比创业艰吗?” 八字还沒一撇,和珅仿佛觉得弘宙已黄袍加身站在了颠峰,自己也俨然以大相国自居了。 弘宙此时也忘记了那咬破的舌尖还有点隐隐作痛,竟豪气干云地道: “千秋功罪,一人评说,强权便是公理; 只要大权在握,谁敢非议,除非他不要命了!” “理是这么个理,可那莫名的遗旨还在太后处藏着呢!”和珅却不知趣地当头棒喝道,“当务之急,是如何接近太后,只要骗得太后的信任,求她把遗旨拿出来,咱又何愁大事不成!” 弘宙眉头一皱,颇为不屑地道:“都说你和珅聪明,原来你比猪还笨!虽然江湖上传闻弘历并非太后亲生,但即便如此,她现成的太后不做将先皇遗旨给了你,难道她还想学‘武曌’不成?她若做了‘武则天’,那我‘李显,李旦’不同样无处安置,我还争个鸟啊!” “万代兴衰,五岳难言,弱国必有弊端!” 和珅不经意间对上了弘宙的上联竟还浑然不觉,又傻乎乎的笑道,“管他是功是罪,都是太后说了算,咱只要将太后的心耍得浮动了,总比无懈可击要好些罢!” “看来和兄还真的有些不简单, 本王还真得另眼相看了, 不过要使太后听人摆布, 还有什么诱惑能动她的心呢?”这下弘宙也笑了,不过笑得很勉强。 “这个……这个……”和珅一无所有, 全无凭藉,所以, 他又能有啥拿得出手的锦囊妙计,“小王爷自然得从长计议了。” “呸!这无边的计议还要你和大人来训导么?”弘宙沒好气地冲着和珅乱咋呼,那和兄的称谓也走了味,“本王已计议了十几年,不可谓不长了。以前还有个议政王会议挟持着弘历,昨天一役,已土崩瓦解。不仅如此,那弘历还增加了个死党刘庸,更是如虎添翼,看来本王已是回天乏术了。” 和珅抹了一下脸上的唾沫星子,卑容地道:“气可鼓,不可泄。勾践垂暮之年倘不忘会稽之耻,十年生聚,十年光复。小王爷您年轻有为,扭乾转坤还有的是时间,待到春雷起,即刻便化龙!” 弘宙转瞬又换了语气,道:“和兄可愿为孤之文种乎?” 和珅又是媚眼一抛道:“奴才当鞠躬尽瘁,鞍前马后替小王爷效命,只可惜难觅三韬六略行军指挥使范蠡。” 弘宙道:“这个请和兄放心,小王运筹了十几年,虽不敢说拥有千军万马,强兵猛将,但也薄有家底,这日后你便知道了。” 和珅应声附合着:“那就好,奴才总算沒有投错主子。” |
第二十五回 八尺蝶影迷俏男 尺八蜂踪戏丽姝 话说当日允禵从前厅辞了皇上, 别了郡马, 直奔后院。一来正当晌午, 正值用餐之时, 他想借机看看后厨准 备得怎么样了。皇上驾临王府, 不因给银娥保媒而在府中用膳, 那是十年也沒有一回, 岂可怠慢;这二来嘛!父子亲情, 骨肉相连, 自与叔侄有别, 允禵闻知弘宙犯病,被转到了后院, 终是放心不下, 所以借故又赶往后堂, 欲瞧瞧儿子病势如何。 几十年来, 允禵的心灵太脆弱了, 他的身体也太疲惫了, 经过昨天金殿之上那无烟火药的熏刺, 他正在思考着如何才能退出这場沒有硝烟的战斗。为了保全家小不至无端受戮, 他无时不在心惊肉跳地与各种势力周旋: 太后争, 皇后争, 八旗王公也在争, 江湖更有传言说 他允禵家族也在暗中较劲。好事者和有心者每每含糊其辞向他论及此事, 他只是抚着心胸苦笑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由他们说去吧!” 允禵心情沉重地踱过后花园,绕过水榭阁,来到了弘宙的“养性斋”。 这后院水榭阁左转为“修心斋”, 乃衡阳郡王弘宇在京的临时住所;往右则是襄阳郡王的“养性斋”, 这两斋的落成未必不代表允禵的良苦用心? 可今天“养性斋” 中传出来的激烈言辞,倒把允禵那颗饱经风霜的心击碎了,他既愤懑又惶恐,不顾门外侍卫谦卑的阻拒,怒冲冲抢进房去,挥动了那无情的一掌。这一掌挥出了他几十年的郁闷;这一掌也挥出了他几十年的辛酸!自从两个儿子呱呱坠地,他就悉心教导他们要恪守本份,哪知人算不如天算,这个既骄纵又野性难驯的儿子还是露出了粗野的本相。“这畜牲在京都敢如此放肆,但不知他把整个襄阳都整成了什么模样?”允禵心中想道。 弘宙转过脸来,正欲发作,这才发现竟是老爹怒不可遏地站在身后,只好无奈地捂着青紫的脸庞,轻轻擦拭那嘴角沁出的鲜血。这次可不是咬破舌尖那么简单,因为他右腭的牙齿已然松动。 看着儿子承受着太多的委屈,允禵辛酸的泪水也不由夺眶而出,他抚摸着弘宙那几近麻木的脸,心疼地道:“弘宙啊!阿玛毕生无能,只有让你受委屈了。你可知道,在中原的历史上,有几个废太子复国成功了?谁能得到善终,也就是上位的君主给予了他莫大的恩惠,你给我清醒一点好不好,阿玛求你了!” 弘宙望着阿玛那雄健的身影,怎么却生就了这么一个柔弱的性格,心中着实不是滋味。可乱世用重典,治世靠仁君,正因为如此,圣祖爷才慧眼独具,看中了允禵那颗博大而慈爱的胸怀,才准备遗位与他。但历史上所有的帝王,都不愿在有生之年,撒手放下手中的权柄。玄烨如此精明干练,也脱不出这历史法则,终究眼睁狰地没能实现他的临终安排,只好将他的遗憾装进了棺材,封存于陵墓,让他的后世子孙去叹息,去悲哀。 弘宙眼见阿玛老泪纵横,染湿了袍襟,心中甚是不忍,叛逆之心也就稍有缓解。人曰:忠孝两全!他今天可不能做一个既不忠,又不孝的逆子,让朝野上下耻笑。即使装装门面,也不能让阿玛太难堪。弘宙揩净脸上的血与泪,极力装作平静地道:“阿玛,大哥是对的,宙儿知错了,‘得陇望蜀’, 何苦来哉!后天,孩儿便收拾行装,同和珅顺道回襄阳,安安份份做我的襄阳王,免得阿玛您时时揪心。” 允禵这才深深舒了口气道:“吾儿知道轻重就好,以后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千万慎之!戒之!须知人心隔肚皮,更防隔墙有耳啊!” 和珅见弘宙雄心已灭,意欲老死襄阳,他一个小小道台也就沒了太大晋升的希望,只有老死南岭的松涛下了。兔死狐悲,不由几近呜咽的道:“老王爷,今天与昨天所发生的事,皆因奴才挑唆而起,其实并不关小王爷的事。老王爷您马上去奏明皇上,即刻革去奴才的所有功名,奴才愿重回科尔沁草原去牧马放羊,不再叫老王爷烦心了。” 允禵责之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小畜牲能有今天的不轨之念,你和珅确实其咎难辞;但全然归罪于你又有失公允,小畜牲也有些定力不足啊!现幸好还未铸成大错,也就到此打住,只当沒发生过,本王也就不再追究了。”弘宙与和珅皆唯唯喏喏,不敢稍有抵触。 事态平息,允禵心慌意乱地出了“养性斋”, 急忙唤过一个侍卫:“你快去请个大夫来,给小王爷看看,看是否伤了内耳膜,可千万别遗下创伤什么的,那本王必将懊悔莫名了。”说完便匆匆去了前厅,那里皇上与刘庸还要他从中去周旋。 再说房中二人见允禵已远去,转瞬弘宙又心急火燎起来:“和兄,看来时间不等人哪!父王因顾忌太多,早已谯悴不堪,我看老爷子在朝中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咱们必须抢在这面大纛未倒之前,做好一切准备。所以,我们应以最快的速度联络好江湖的各帮各派加入我们的行列;并争取朝中更多的官员理解和支持我们的行动;从而达到孤立和打击弘历的目的。” “是!是!是!”和珅恰如一条叭儿狗,毕恭毕敬地应道。 |
025:1 三天后,北京城缓缓拥出一行人马,其中最前面的二人,一个骑着一匹全身殷红的“赤兔”; 一个骑着一匹全身纯白的“的卢”, 那骑“赤兔” 的就是弘宙,骑“的卢” 的正是和珅。 二人身后十几骑武士,簇拥着两辆马车,前一辆车上驮着的全是和珅一家迁徙道州的全部家当;而后一辆车上则坐着他的瞎眼老娘,与和兰和桂两位大姐。 弘宙的这次南行,恰如当年关云长千里走单骑,不过,他保送的不是皇嫂,也不是夫人,他与他的十个贴身卫士保的这趟“镖” 却是南岭“白莲教” 的说客----和珅。这趟南岭之行,弘宙对和珅是寄予了莫大的期望,才把他待为上宾。只是和珅一家五口,却还有个孪生兄弟和琳未能同赴潇湘之旅,倒是令人费解。车马驰出南门,十数骑虽然速度不算太大,却也掀起一股不小的烟尘,向着南方逶迤而去。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不数日,他们早把保定. 石家庄. 邢台. 邯郸等河北重镇全都丢在了身后。这一天,他们已来到漳河边上,漳河下游汇于卫河,再往下在临清则成了运河的主流。漳河虽不怎样波澜壮阔,但河上无桥,行人要想只身涉水也是一件不可想像的事。地处漳河边上的岳城虽然不大,但却是所有过往商贾宾客南来北往的必经之路。 过了漳河就是河南的地面了,过河往东则是安阳,往西便是林县。由于这特殊的地理位置,所以人口流动量就自然不少,也就给这小镇增添了不小的繁华景像。可人流多,渡船却只有一条,要想过河,少则一两刻,多则半个时辰,不然,俗语为何说:隔河千里呢! 那弘宙与和珅谐同家眷与众武士,一则走得累了,二则过河的人太多,也便想趁此歇歇脚。河岸边是专为过往商旅设置的,一溜长串的茶亭,两杯凉茶一文钱,一两酒外加一碟油扎花生米才五文钱,可谓物美价廉。 弘宙选了一处靠边较为清静的茶棚坐下,棚中原来还坐着一大一小两个人,那大的武大三粗,是女似男,站起来足有八尺之伟,坐着腰围也足四尺有零,此人正漫不经意地在仰着粗脖子喝茶;可那小的却小得可怜,他蹲在凳子上也不过三尺,却恰似一个小大人一般,一会儿抓着花生米往嘴里丢;一会儿又优雅地端起酒盅自斟自饮;一会儿还站起身,直立于凳上,仿佛小猴戏谑般地做着鬼脸。 弘宙偷眼瞄之,那人最多高不过两尺,重不过三十斤;但观其肤色与神态却完全不像过六小龄童,弘宙颇为好奇地看着这奇特的二人,心中一直犯着嘀咕。和珅慢慢靠近茶棚,并招呼武士将马车拢了过来,也好让老娘与大姐们喝杯茶,解解乏。 人的心态大凡都有点怪异,在从未谋面的人面前,各自的特征在对方眼中都是一件奇怪的摆设。你观他,他又瞧你,礼尚往来。弘宙瞧着那二人怪异,那庞然大物瞧着弘宙也觉得有些不正常呢!当看到后面挟着车辕过来的和珅:那轻盈的体态,珠玉般的脸庞;那雄跷的鼻子,薄薄的唇;那招风的双耳,利剑眉,无不透着刚健男人的神韵。不由心头一亮,浑身还不经意地颤抖了一下,那看似迟钝的目光,瞬间便放射出了夺目的光芒。 和珅小心扶着老娘下车,找个座位让她坐下了,同时叫了四杯凉茶,十个武士也在马车不远处各自散开,相互警戒着。那庞然大物望着和珅的举动,心中颇感诧异:“今天太阳放假,天气并不怎么炎热,他两人叫了四大盅凉茶,难道当饭吃啊?” 心念方已,只见车上又徐徐下来两个戴着面纱的人,光凭那旗袍下露出的纤纤秀腿,以及那风摆杨柳般阿娜多姿的腰肢,和那仿佛承受不住全身重压的三寸金莲,无不给人一种无限的暇想。二人欺近茶棚,见眼前只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便轻轻撩开了面纱,这下可不得了!那高大的躯体见了面纱下的娇容,立即自惭形秽地扭过脸去,好像生怕自己浑浊的眼神沾辱了那娇娥的美艳。 与此同时,那蹲在凳子上,正悠然自得地品茗的二尺小童的眼睛里,立刻迸射出了如电般的幽幽莹光。但见他从板凳上一蹦三尺,冷不防跳到了两位佳人身前,他并不理睬和珅和弘宙同时射出的惊诧的冷芒,疾速拖过来两条冷板凳,塞到了两人的肥臀下。而后又抢过来两盅茶水,恭敬地递给二人道:“请玄女娘娘用茶!” 和兰和桂姐妹俩从未出过远门,自然谈不上江湖阅历,见状那敢接茶,只好迅速放下面纱,本能地往后退,身后又是那横陈的凳子,差点把二人绊了个后仰。 和珅急忙抢前一步,扶住了两位弱不禁风的姐姐,而弘宙则跨步上前,挡住了小童的进逼。然后伸手向小孩头上拍去,可眼腈却专注地盯着那个庞然大物道:“你二人并非茶肆主人,却为何这般殷勤,须知:‘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不知你母子二人所求何事,看本王对你们能否有所帮助?” 那小童见弘宙伸手拍到,不慌不忙,身子只微微后仰,便趁势纵身一个反弹,早已后跃了八尺,似有不信地嘻嘻笑道:“你是王爷?倒瞧不出来啊!你即使是王爷,也未必能满足我俩的心愿,尤其是她!”说完还指了指那庞然大物。 弘宙自知看走了眼,尴尬地道:“你俩不是母子?” “你与她才是母子呢!”小童童言无忌,反唇相讥。 弘宙自出娘胎,何曾受过这等折辱,正要发作,令武士给这小子一点教训,但转念一想:“既想拥有天下,就必须先拥有子民,千万不可鼠肚鸡肠与一个小孩过不去,这沿河两岸,可有千百双眼睛盯着呢!”所以,弘宙只好憋着一肚子气,并未出声。 那小童停下身来,见弘宙受讥后并无怎样的恶意,也就微微一哂道:“小哥既有容人之量,那老夫就不妨告诉你吧!本人就是那江湖传闻的‘採花’大盗‘蜂踪 ’夏侯雄风,不过本人‘採花’从来都不强迫,都是女人招‘蜂’ 而已!” “是吗?”弘宙好像作梦般,似问非答。 那夏侯雄风见弘宙与和珅闻听自己的大名,并无多大反应,实只把他当作了孩童的妄语,也就自嘲地道:“老夫知道你们不会相信,但信不信由你们,老夫倒不妨一发吿诉你们罢,这肉嘟嘟不是我的亲娘,倒是老夫的婆娘,两位既不知道我,也就肯定不知道她,她就是那有名的‘摘刺’女贼‘蝶影’ 上官艳丽。” 在弘宙的记忆中,江湖上好像有‘採花’‘ 摘刺’ 这两个名号,可是身在官场,对具体内幕并不怎样熟悉,更不用说知道他们的名字,以及长什么样了。弘宙还在记忆中搜索,一时还未能反应过来,相较来说,和珅的反应要敏捷些,立即双手打拱恭维道:“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夏候雄风见报出自己名头,对方并不惊讶,只是招来了两句酸不溜秋的恭维话,倒是很有些失望。他转头望着肉嘟嘟戏谑地道:“艳丽不丽,自惭形秽!今天不用我说,你在这二姝面前也倒招牌了,以后该不会再说老夫总是弃‘美玉’而幸‘顽石’了吧? |
025:2 蝶影今天面对兰. 桂二姐妹,想媚都提不起劲来,但在雄风面前还是不甘示弱,暗暗指着一旁的和珅压低嗓音道:“老娘我的风姿虽然不及二姝之万一,但雄风你也不用狂,你自问又比这俏哥如何?别以为你那东西了得,凡女人就得向着你,你做梦去吧!不信你拿这二姝试试看。” 雄风也很识趣地小声道:“老夫自知得不到两尤物,但你艳丽也未必能得到那个小白脸,你若真能摘到这颗刺, 那么雄风我还真得对你刮目相看了。” “那好, 咱俩一言为定,各各展示一下自己的手段, 看看谁才不配自己的名号。”既如此说,艳丽也不得不接受雄风的挑战。 一盏茶过后, 渡船已经靠岸, 但由于过河人太多, 一船是无论如何也载不过去。因此, 十卫士一边出示官府公文, 一边把过河的百姓圈禁起来, 使之远离渡口。待得弘宙和珅携同老母和姐姐等人上了渡船, 十卫士这才吆喝着将两辆大车推上渡船, 并把十几匹马僵挂在船舷, 这才一同上船, 牵着马泅渡过河。 当然, 艳丽与雄风也在圈禁之例, 只好陪伴着众百姓,目送着弘宙一行人的背影逐渐远去。 过了漳河, 就是河南林县的地面了, 这里漳河以北是河北, 漳河以南是河南, 敢情这河南河北并非以黄河为界, 而是以漳河为准。这里西临山西,中隔太行, 是个三不管的地方, 也是鱼龙混杂之地。虽是太平盛世, 间或也有小股不法之徒在此劫掠过往客商。只因这里环境复杂, 官府屡屡派人侦查缉捕, 却每每旡功而返,虽然弘宙身边有十名武士, 纵有小股蟊贼, 他也不会放在眼里, 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早些趟过这是非之地, 才是大家共同的心愿。只是车中坐着两位红粉佳人和一位老太太, 驾车之人也就不敢赶得太急。 不知不觉, 日已西斜, 鸟要归巢, 人要落店, 总得找个归宿。"叭!”车夫唿哨一声, 望空甩了一响鞭, 马儿便”"得儿,得儿” 地甩开了蹄子,弘宙也一提着马缰紧走慢跑地一溜追逐。 忽然, 他猛一抬头, 竟发现前面一个人肩上扛着一个小孩, 大踏步地似在与人竞走, 再一仔细观察其背影, 那不就是茶棚中的两位怪酒客吗?为了证实真伪, 弘宙对着马臀重重抽了一鞭,’ 赤兔’ 便箭也似地向前驰去。近了, 近了, 更近了,沒错!分明就是上官艳丽与夏侯雄风。这下弘宙心中犯开了嘀咕:" 我等先她一船过渡, 就算以最快的速度也得相距两三刻时辰; 我等乘马, 她却步行, 况且肩上还驼着个人; 可现在她却赶在了我们前面, 这速度简直是匪夷所思!弘宙思虑重重, 不由放慢了速度, 他得等和珅上来解一解这个谜。 再说和珅见弘宙加鞭, 也知道他有所发现, 便催着" 的卢” 疾速赶上。艳丽见弘宙不再追赶, 也就放慢了脚步,也许一开始 她便是想让那俊哥看清自己的表演。可她虽然吸引住了弘宙的眼球, 而和珅却似盲人瞎马, 对她的表演并不感兴趣, 只是一个劲地叫道:"王爷您急什么?距天黑可还有一个多时辰呢!即使咱们真的赶不上旅店, 随便找户农家将就一宿也就得了!" “不用急,前面二十里就有个小镇,那里正好有几家旅店等着咱们呢!”前面传来了肉嘟嘟的声音,看来这老娘们对这里的地理还挺熟悉的。 两拨人一快一慢又凑到了一起,和珅这才看清了那对怪客的真容颜,惊讶地道:“二位侠士竟能心身合一,并成一束带刺的蔷薇,难怪江湖豪侠每每敬而远之。不过,人云见面是缘,那我们可说是二世之缘了,不知缘们欲向何处去?” “你向何处去,我们也向何处去,心心相映才是不解之缘嘛!”和珅这漫不经心的调侃,却让上官艳丽听得心花怒放。表面看“蝶影”虽年龄不过四十,可她接触过的男人又何止万千!但似和珅这等白玉般玲珑剔透的却绝无仅有,倘使能得到这小哥的润泽,真是“朝闻道,夕死可矣!”想到这,“蝶影” 的心醉了。 和珅道:“大姐取笑了,你身手如此了得,肯定心有所系,却未必会周游‘列国’,同和某去那荒凉的南岭受罪。” ‘蝶影’ 还未作答, 但听那坐在艳丽肩上的稚童却老于世故的道:“人无目的而生,却为一个目的而死。此行我们虽然是为这个目的去给死人发‘通行证’ 的,但等此证验过,我‘蜂踪’ 倒愿为第二个目的陪小哥你去南岭走走。” 弘宙听了稚童的浪言,虽说童言无忌,但乍听起来心头还是很不舒服,厉声斥道:“小小顽童,一派胡言,就你这三斤二两也配给阎王当使者?若真有那一天不幸被你而言中,本王也必携你这个使者一同去'森罗殿’赴会!” 雄风身体一弹,早从“蝶影” 肩上跃下地来,冲着弘宙大声道:“这‘通行证’ 可是从‘判官’处签发的,上面盖有‘阎罗’大印,并非我大小‘无常’ 可以随意伪造,你道人人都能随便领得来?” “沒有教养的小东西,简直鬼话连篇,本王今天就代你那失职的爹娘管教管教你。”弘宙怒极,说毕,猛地一鞭向夏侯雄风抽去,其势凌厉异常,看似极难闪避。 但见雄风巧巧地将身一缩,借势一弹,又到了“蝶影” 肩上,并扮了个鬼脸,嘻嘻笑道:“沒打着!沒打着!” 那“蝶影” 见了,把脸一沉,冲着弘宙讥刺道:“能跟‘东西’ 较劲的‘东西’,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难道你娘也沒教过你?” 弘宙还欲发难,和珅急忙攀住他的鞭柄道:“王爷呀!俗话说得好:‘公侯头上堪跑马’, 您就放过他俩算了,咱们还是赶快赶路吧!” 弘宙鼻子一哼,虽余怒未息,却也不好再发难,只见他马鞭一抽,早已撇下众人,向前方驰去。雄风在“蝶影” 肩上,冲着弘宙的背影挥挥手道:“一路走好啊!”“蝶影” 也向着和珅报以了会心的一笑。 车中的和兰和桂,见那孩子既滑稽又天真,倒也不甘寂寞,悄悄撩开了车帘,向那肩上的小孩挥挥手,以示赞许。这下可好,“蝶影” 那篷松的大脑袋,好像受硬物挤压一般,瞬即偏向了一边。但见她脖颈一震,右手已抓住雄风的小脚踝向后一掀,立时将他摔下地去,而后悻悻地摸着脖子道:“男人确实都不是好东西,一见‘腥鱼’就反应激烈,你看,这下把老娘的脖子都震酸了。” 雄风借劲一翻,早已双脚着地,笑道:“你‘蝶影’ 又是啥好东西!见了‘猫’ 你那腥臭味不还是到处扩散。不信你看你脚下,还不是一溜水渍。” “你……”“蝶影” 一扭粗壮的腰肢,也尴尬地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
025:3 二十里地不算太远,弘宙与和珅等一行人紧赶慢行,在暮色将临之际,正好赶到了窑子岗。小镇不大,百十户人家,因是交通便道,却也有十来家客店,他们选了一家较大的酒楼,命武士去要了两间上房,四间统房,准备将就一宿。 可弘宙的一条腿刚迈进院内大厅,另一条腿却悬在空中跨不下去了,和珅扶着老娘紧随其后,颇觉奇怪,只以为院内又暗藏着杀机。看着王爷那惊惧的模样,和珅的心也在一阵阵紧缩,这并非他怕自己遭到劲敌偷袭,只是怕老娘与二姐无端遭到伤害而已! 时间在点点滴滴逝去,而院内却并无反应,和珅越过弘宙的肩头偷眼往里一瞧,倒是“嗨!”地笑出声来,“我以为王爷您在这偏远小镇又碰上了什么稀罕事?原来只是老朋友们又见面了。” 敢情是夏侯雄风又抢在了众人之前, 早到了旅店, 并且正蹲在凳子上" 嘿嘿” 笑着道:"咱老朋友重见, 真是千载难逢哟!” 可肉嘟嘟那庞大的身躯正靠在一张太师椅上, 及时纠正道:"什么千载难逢,不是冤家不聚首, 咱们可是一日三逢啊!” 弘宙欲退不能, 欲进不甘, 正在思量, 而右手肘却出乎自然地往后一顶, 意在提醒和珅注意言辞, 却不想刚好碰在了和桂凑上来的软绵绵的胸脯上。和桂一惊, 要想闪避, 已是不及, 要想斥责, 却又不敢, 只在心中咒道:"什么鸟王爷, 竟如此仗势欺人,真是让人难以忍受, 看来珅弟肯定是跟错人了!” 弘宙原本只是出自无心的凑巧, 那手肘撞在了"绵墙”上一触即收, 再也不敢大意,倒是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继而转向和珅道:"和兄, 你不觉得这二人十分怪异么?” 和珅恰似刚刚晃然, 一拍脑门道:"王爷您真是观察入微, 奴才怎么就沒想到呢?她们形似母子, 却状似夫妻, 其实又什么都不是; 他说话似顽童, 走路胜轻风, 我等乘马, 他们二人步行, 却每每后发而先至, 这当中确实透着太多的古怪。”和珅假痴不癫, 不说则已, 一说一大篇, 倒使 弘宙有点由衷的叹服他的修养力, 不由心中暗道:"他原本早就观察到了而不说, 转过来却来奉承本王, 观其定力, 将来决非等闲之辈。” 再说和桂的一惊一避, 虽然瞎眼老娘看不见, 那和兰却洞若观火, 她想上前搭讪, 却沒逮着机会, 因弘宙既不解释也不道歉, 只好悻悻作罢。可那夏侯雄风见了, 恰如喝了一杯烈酒, 不由双眉一展, 快如旋风般跃到了二姝身前:"两位佳人受惊了, 可否让本大侠替二位出出气, 给他一点教训?” 和桂嫣然一笑道:"教训就不必了, 只要你晚上不尿床, 就对得住你那边的老娘了。” 夏侯雄风围着和桂转了三圈,调侃道:"姑娘还真是心有灵犀,连我昨晚尿床你都知道啊?不过那也确实是因为你, 不知怎的, 咱俩从未谋面, 你昨晚便进入了我的梦乡, 今天你还果然来了,这莫非就是神灵的蓄意安排?” “你小小年纪, 对神灵倒有一颗虔诚的心!”和兰也不甘冷漠, 抢着道。 夏侯雄风道:"不敬神灵, 和尚肯定不高兴; 而不敬美人则我自己也郁闷!所以, 我对二位敬重有加, 而对其他俗物却连正眼也不瞧。” 和兰和桂见夏侯雄风虽天真可爱, 却又不乏做作, 还真难揣测他的真实意图, 也就不好再争辩, 只轻轻道了一声:"贫嘴!”竟自双双绕过他身前, 径自往楼上去了。 弘宙与和珅也相谐上楼, 却 暗中指示道:"此二人神迹可疑, 轻身功夫又如此得, 但不知二人的武功又精湛到了何种程度?在未弄清二人真实身份之前, 还是小心为妙, 需谨防他们是弘历派来监视咱们的大内密探。”后面的话已是成了耳语。 “是!奴才谨记。”和珅诺诺。 “为人不作亏心事, 半夜不怕鬼呌门!至如这样如临大敌吗?况且我要取你二人项上人头, 只怕你也未必保护得了。”雄风的咧咧自语, 弘宙还是隐约听见的了, 只是想着这里并非自己的权力范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虽带了十名侍卫, 但那只是防范于未然, 自不敢首先发难。况且, 倘真的动起手来, 也未必能沾得这二怪的便宜?大丈夫能屈能伸, 又岂在这一时之辱乎! 弘宙不出头, 和珅便只好缩着。‘峰踪’‘ 蝶影’ 沒有了对峙, 这戏也就沒法再演下去, 各各只是密切注视对方的动向, 紧守自己的门户。大家用过晚餐后, 倒是相安旡事, 一夜无话。 次日辰牌,弘宙一行人吃过早点, 又交待店家多备了些糕点茶水, 以作不时之需, 他不能确定那虎视耽耽的二怪何时会发难, 总得有备无患为妙。 可那二人今日既不趋前, 也不落后, 自出店门便不即不离地紧紧跟着。你放慢车速, 她比你还慢, 且两人如小孩般在路边嘻戏; 你紧一鞭, 也只不过一. 二里地, 她们又阴魂不散般地跟上来了。只可惜老太太上了年纪, 受不得太大的颠簸, 总是无法摆脱二怪的追踪,也就只好一路同行了。 行不得一. 二十里地, 那“蜂踪” 便又故态复萌, 竟围着马车一左一右地转, 间或还向车内的和兰和桂大献殷勤; 那“蝶影” 也跟磁石一般沾着和珅, 恰 似马弁一样牵着和珅的‘的卢’ ,使之不敢乘坐, 只得与她并马而行, 间或逐笑连连, 倒把弘宙冷落了在一旁, 心中不知啥滋味。 |
025:4 看看日中,午时将近,头上太阳比诸昨日更是猛烈得多,弘宙一气之下,便唤转了十名卫士,在一片小树林子边不走了。弘宙止步,和珅自然不会独行,便牵转马头至树荫下稍事休息;车夫也将两驾马车拢了过来,不等和珅和夏侯艳丽将老娘搀扶下来,而和兰和桂则早由夏侯雄风架走,在喝茶饮水吃点心,忙乱得不亦乐乎。 此时的弘宙,一来太阳太大,二来心中忧闷,自是涌起一阵无端的失落,在他的记忆中,从来还沒有像今天这样遭人冷落过,所以一歇下来便不想再走动,只是冷眼瞧着“蜂踪”“ 蝶影” 与和珅姐弟的蹩脚表演。 不一会儿,十侍卫已一个个靠着树干打起盹来,弘宙的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近日不顺心的事情太多了:八王议政说解散就解散,虽然风烛残年的父王还在当值,却早已无所事事,不用多久,就只有回家暖炕头了;哥哥弘宇身处衡阳,倒似化外之人,行尸走肉般不问世事,乐想其成做他的衡阳郡王;妹妹银娥虽是女流,可她的气质倒与自己有八分相似,不想却嫁了一个专门与自已作对的刘庸,真是太窝心了;此次襄阳之行,他本欲笼络和珅,以作臂助,可这一路上,他姐弟却被“蜂踪”“ 蝶影” 恭维得不知自己姓什么了?竞把自己当作了普通过客。 “唉!”弘宙轻叹一声,深深吐出了胸中的郁结之气,心中却在暗想:“本王虽有燕王的雄心和气魄,却无成祖的天时与机遇,夺权复国,谈何容易!”不由又仰天一声长啸,大呌道,“啊!天不佑我,奈何!奈何!” 弘宙那旡助的眼神在空中搜索,以求老天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那时,广袤的蓝天上正遨游着一只岩鹰,也许饿了,岩鹰正“呜呜呜” 发出阵阵哀鸣,许多杜鹃,斑鸠,麻雀等小鸟听见岩鹰的叫声,如群兽见虎般,转瞬都逃窜得无影无踪,剩下岩鹰在空中独自盘旋。 突然,出乎意料,南天飞来了一只小鸟,它竟无视高空岩鹰的存在,一如既往地向北方飞来,近了,近了,原来是只信鸽在努力地煽动着疲惫的趐膀。岩鹰居高临下,敏锐地审视着自己的猎物,当信鸽飞近了一定的攻击范围,便猛地一振双趐,然后扇尾一侧,箭也似地将猎物逮着了,任凭信鸽怎样挣扎,天空中只零零落落,飘下来几片信鸽的羽毛。 然而,岩鹰却不急着找个地方享用,却又向上煽了两趐,而后爪子一松,那猎物便凭空掉了下去。信鸽脱了束缚,求生的本能趋使它慌忙猛振双趐,意欲逃离岩鹰的掌控。岩鹰不用煽动趐膀,只将身子一侧,一个俯冲,早又将信鸽给抓住了。 如此三番五次,信鸽全身已是伤痕累累,不要说再沒了逃跑的信心,就连趐膀都挥不动了。当岩鹰再次松爪时,它不再扑腾,只将两趐猛地一收,仿如秤杆上一颗失衡的铁秤砣,箭一般往下坠去,沒等岩鹰回过神来,那信鸽早已掉进灌木丛中,逃得无影旡踪了。岩鹰终究一无所获,空中又隐隐传来了它悽惶的“哭泣”。 不移时,远处又飞来了一个小黑点,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这只鸟跟前次的鸽子一样,也不把岩鹰放在眼里。竟一如既往地飞来了,岩鹰也就满怀喜悦地迎了上去。 遗憾的是,这次不是一只匆忙飞行的信鸽,却是一只浑身带“刺” 的鹞鹰。鹞鹰虽比岩鹰小许多,但它体小多变,速度又快,而且嘴更尖,爪更利。尽管岩鹰张大嘴,伸长爪,使出浑身解数,就是够不着鹞鹰那灵巧的身体;但鹞鹰只要猛一展翅,便可跃上岩鹰的头顶,它虽腿短嘴小,可居高临下,攻击力自然不弱。两个空中霸王狭路相逢,不过两三个回合,那岩鹰早已被鹞鹰啄伤了一只眼睛,只好猛展双趐,逃了开去。不然,要不多久,它也得如鸽子一样,成为鹞鹰的一顿美餐。 岩鹰虽然强大,成百上千种鸟类,在它爪下都不堪一击,必须俯首认命;可今天却败在了貌不惊人的鹞鹰爪下,也算是世事多变,不可预料啊! 看到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倒让弘宙有些浮想联翩: 仿佛那岩鹰就是当年的世宗胤禛, 那信鸽就是他阿玛允禵, 而鹞鹰就是他弘宙自己。与此同时他的心灵也飘飘然飞上了蓝天,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突然, 一道闪电, 划过了灰色的天空, 剌人眼帘, 虽然遥远, 却也夺目, 太阳也不知道什么时侯钻到云层里去了。须臾, 一声惊雷从南天传来, 树叶也开始慢慢摇晃起来。弘宙定睛一看, 南边天际上的乌云正黑沉沉如海浪般滚滚压来, 狂风一阵紧似一阵使人站立不稳; 乌云越压越紧, 大地雷鸣电闪, 漆黑一片, 确实吓人。 在这危难之时, 十几人不分男女, 不分贵贱;不分目的也不分目标; 沒有崇拜, 也沒有歧视; 在这短暂的瞬间, 他们既忘记了权利;也忘记了人类始终最敏感的话题----性;通通围成了一圈, 结成了不可分割的同盟。 |
025:5 狂风肆虐瞬间就过去了,而在高空哗哗轰鸣的大雨却并沒有下来。这人心一松驰,人群中便开始慢慢骚动,和兰和桂以及和珅隐隐觉得那些晦涩之处已遭到了侵犯。于是,惊悸中,人群在不知不觉中聚拢,霎时又在不知不觉中散开,这种关系何等微妙! 人散了,乌云也已远去,只撒下几滴零零星星铜钱大的雨珠,给路人并不构成伤害,却好把闷热的气浪一扫而空,给所有人一种清新的感觉, 可却在弘宙心中遗下了一种无可言喻的失落;而“蜂踪”“ 蝶影” 和兰和桂以及和珅心中也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感受,经久不可释怀。 人群一散,弘宙猛抬头无意中却发现东南角上竟挂着一条彩虹,彩虹虽不完整,却也清晰可见,这可是百十年难得一见的一大奇观。谚语云:东虹日头西虹雨;南虹天子北虹臣。天降详瑞不就是一个极好的兆头吗?这让弘宙那颗显然已有点沮丧并僵化了的心,重新又点燃了希望之光:“既然弘历非世宗嫡出,那么我弘宙便是重振爱新觉罗氏的唯一希望,我要调动一切能够调动的力量,包括向前明朋党虚与委蛇,也得达成共同挤压弘历之目的。无论结局如何,即使是刀山火海,也得知难而上,挺身趟过去!” 同时,弘宙心中也在焦虑地揣测着身边跟来的这对怪客到底是敌是友:“他们也许正是朱家余党?也许又是“红花会” 的怪侠?可绝不会是为了在自己眼前眩耀“杂技” 那么简单!但从各方面观察,他们却对自己并未构成伤害,这其中又意味着什么呢?但从他们对和珅姐弟的表情上看,似乎是对她们情有独钟。”弘宙登时心头一亮,“何不以和珅三姊弟为饵, 勾住二怪客的鼻子, 自己身边岂不又多添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弘宙心头忧烦一释, 自是心无牵挂, 轻松多了。但他做梦也想不到, 这二人哪是他所能利用的福星, 他们是京城中一位被逼死女儿的受害者, 给他聘来的“索命判官” 。那么有人会问: 既然如此, 那“蜂踪”“ 蝶影” 为何见了债主还不要“帐” 呢?那是因为雇主曾经交待过, 要到襄阳城中才会有人指示他们去执行这次任务, 现在他们连被执行的对像是谁都还不知道呢! 要知弘宙能否逃此一劫, 且看下回再说! |
第二十六回 纨绔子依势逞威 怪侠客仗义锄奸 襄阳虽然沒有北京的宏伟,也沒有南京的繁华,但这座历史古城,却从许多侧面标识着它光辉的一页:三国时期著名的赤壁之战与它有着太多的难于割舍的联系;以及宋元襄樊之战,都给多灾多难的襄阳谱写了无法抹去的一笔;而名震天下的武当山和隆中凹,更浓妆重彩给襄阳凭添了许多历史知名度。 姜太公渭河垂钓,钓起了姬氏八百年江山;可诸葛亮欲“东施效颦”,也在汉水上“独钓寒江雪”, 只希望刘氏也能效法姬氏,把他“背” 回来,共同成就一番大业。可刘氏太愚钝,两次三番顶风冒雪只往隆中的山里跑,却不知去襄阳的水边寻。无奈之下,诸葛亮只好违背本意,无趣地自己归来,勉強在隆中会见了刘“皇叔”, 还鹦鹉学舌,背诵了一段“隆中对”。 刘玄德在不该见的地方见到诸葛亮,所以,他只得到了四十多年蜀汉江山,连姬氏的尾数都不够!倘使他稍微精明一点,在隆中的山里两次撞墙以后,而转向了山外的汉水亦或襄阳,那么刘表的荆州便早在了刘备. 魏延. 与诸葛亮的掌控之中,也就沒了后来的魏延战文聘和赤壁之战了,三国的历史就得改写。这是人为的失策,亦或是天意?谁也说不准!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朱元璋贩梅,在襄阳中兴汉室;而刘玄德却因为未能进得了襄阳而失去了大好时机,也就足见襄阳之于政治. 军事兴衰的重要了。 这次弘宙自京归来带回了六个人,除那瞎眼老太婆外,其余五人他都意欲收为己用,和珅精明圆滑;二怪轻捷伶俐;二姝秀色可餐。他不嫌食客多,有时鼠摸狗盗也能抵上十万雄兵;他不嫌佳丽多,也许某一个侧室便能给他生出个皇子来,世宗不就是弘历这所谓的“紫微星” 给他招来好运的吗?弘宙他是相信宿命论的。 距襄阳城还有二十里地,“蜂踪”“ 蝶影” 就悄然离去了,他们得赶往碰头地点去接受分派;弘宙也提前遣回了十个亲兵,给王府报信。和兰和贵出身于草原,虽祖上有功于朝廷,受过封赏,可现在早已沒落了。所以,她们虽是正红旗的血统,却称不上大家闺秀,一切繁文缛节对她们也就沒了约束。 车到城门口,眼见得和珅一行就要与襄阳王分别去住驿站了,和桂顾不得女儿家的矜持,掀开车帘,冲着弘宙咧嘴笑道:“这一月来,感谢王爷你对珅弟的多方提携,更感谢你这一路上对我们一家四口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护送,小女子当永远铭感于心。大恩不言谢,咱就此别过,还望王爷多多保重!” 弘宙谦恭地道:“区区微劳,何足挂齿,小姐你言重了!再说,和兄本就是个人才,有无本王提携,将来也一定光彩夺目,只是暂时时运还未到罢了,咱们就不妨拭目以待吧!希望本王能等到和兄为相的那一天。不过,你们住驿站虽不用花钱,却未必方便,如不嫌弃,不妨去舍下小住几日如何?” 瞎眼老娘还想谦辞,和桂赶忙道:“小女子虽生在沒落之家,还真不想随着珅弟四处飘零,如若王府能容人,小女子倒想一生替王爷端茶递水,聊慰寸心。” 听此言瞎眼老太婆早已“唉” 地一声,暗叹道:“女大不中留啊!敢情这死妮子难耐寂寞,早已芳心暗许了,竟比她姐还急呢!” 和珅与“蜂蝶” 二怪已相处月余,今一旦伧促别离,心中也很不是滋味,尤其是“蝶影” 的一笑一颦,仿如总在眼前晃动。和珅对女人并不怎么感兴趣,这世上能让他动情的女人并不多见,他真正注重“蝶影” 的是她那无与堪匹的轻身功夫和膨身胀体法,只可惜这难得的人才,与那狐媚的功夫却让他难以驾驭,不由旡端心生暗叹。和珅甚至在心底盘算着:如能习得“蜂蝶” 的双重功夫,刚柔双济,那么纵横江湖当指日可待。 人人同床异梦,个个心怀怪胎,瞎眼老太不仅在暗叹和桂,此时的她,心中还在暗叹另一个儿子和琳的命运。本来琼林宴上也有他的一方席次,今天却只能默默地躲在大漠一角,偷偷饮泣。 再说“蜂蝶” 二怪,在指定的地方,会见了指定的人,不想被印证的债主却是与他们同行了盈月的郡王爷弘宙。但传令人又特别叮嘱:这行动,必须得郡王府里一个叫翠花的女婢确认后才可实施。万两银票事小,人命关天却不可草率,更何况贵为王爷! 有名有姓有地址,要找一个人并不难,可经女婢翠花一核实,却又有天大的误差,不但罪状有误差,而且人也变了,犯罪的人不是郡王弘宙,却是他的小舅子吴天成。女婢翠花向“蜂蝶” 交待完案情,最后道:“当然,这桩案子郡王爷始终也脱不了干係,按律也可定他个‘失察包庇罪’ !” 尺八“蜂踪” 有点不耐烦地 道:“失职也好,包庇也罢!总之弘宙还不该死。我俩要杀的是恶贯满盈而官府又不会杀的人,那个什么吴天成好像并不值得我俩动手,看来这万两银票我俩是不配拿了,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按理案情有变,“蜂踪” “蝶影” 应该迅速撤离王府,但他二人心中却放不下和兰和桂和和珅,还想借故逗留王府,待武当“英雄会”后,再谋求与和珅姐弟南行道州。所以,是夜二人还是潜入了王府。 |
026:1 再说“蜂蝶” 二怪,在指定的地方,会见了指定的人,不想被印证的债主却是与他们同行了盈月的郡王爷弘宙。但传令人又特别叮嘱:这行动,必须得郡王府里一个叫翠花的女婢确认后才可实施。万两银票事小,人命关天却不可草率,更何况贵为王爷! 有名有姓有地址,要找一个人并不难,可经女婢翠花一核实,却又有天大的误差,不但罪状有误差,而且人也变了,犯罪的人不是郡王弘宙,却是他的小舅子吴天成。女婢翠花向“蜂蝶” 交待完案情,最后道:“当然,这桩案子郡王爷始终也脱不了干係,按律也可定他个‘失察包庇罪’ !” 尺八“蜂踪” 有点不耐烦地 道:“失职也好,包庇也罢!总之弘宙还不该死。我俩要杀的是恶贯满盈而官府又不会杀的人,那个什么吴天成好像并不值得我俩动手,看来这万两银票我俩是不配拿了,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按理案情有变,“蜂踪” “蝶影” 应该迅速撤离王府,但他二人心中却放不下和兰和桂和和珅,还想借故逗留王府,待武当“英雄会”后,再谋求与和珅姐弟南行道州。所以,是夜二人还是潜入了王府。 却说弘宙贵为郡王,鞍马劳顿奔波了一个多月,今天总算回到了家,在王妃吴天嫄密意柔情的催眠曲中,一切江山社稷的谋夺;江湖朝廷的纷争他暂时都不想去考虑,他现在需要的是休息。弘宙在宽敞的大厅中,躺在红木椅上,枕着王妃的白大腿,早已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突然,两条人影破窗而入,两柄剑,一柄指着他颌下“廉泉”, 一柄指上胸上“膻中”。 吴王妃见状,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但未等她将胸中气浪全部放出,左肩“云门” 已被来人点中,那股气便只在喉间回荡,发不出声来,对外面的侍佣们听来,便只当是王爷与王妃调情的娇闹。 弘宙闻声,睁开双眼,只见双剑所指诸是要害,知道来者不善,只得冒死将大好头颅趁势滚下了王妃的大腿,以躲过来剑的进逼;然后冒死翻身,已求夺剑一拼,也强胜闭目等死。可心念刚动,作势欲翻之际,那“膻中”早已被来人点中。“膻中” 乃人身三十六大死穴,被点者轻则胸闭气闷,运气不畅;重则当场气绝身亡,看来点穴者并不想立时制他死命,才使得他还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弘宙夫妇二人都被点中要穴,要想冲关破穴,即使一流高手,也得一两个时辰。所以二刺客皆双双撤剑入鞘,其中一人还挨着弘宙坐下,并拍拍他的胖肚皮,仿佛老朋友叙家常般地道:“郡王爷好福气,你近来倒是发福了哟!” 弘宙仰躺着身不能动弹,只骨碌碌滚动着双眼,莫名所以地道:“本王有福无福与发不发福与阁下有关係么?你对本王动粗,胆子是不是也太大了点?难道你就不惧王法无情吗?” 刺客厉声质道:“在你心中若还有王法,你就不会做出那许多龌龌龊事来了。” 弘宙心头格登一下响,只道自己不轨的心跡已被弘历发觉,今天派来了杀手,以绝后患。但求生的欲望迫使他作最后的抗争,冲着刺客似哀似怨地道:“本王一向循规蹈矩,倒不知犯了何等必死之罪?还请壮士点悟,让本王死个明白!” 刺客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今天死期已到,却想巧言利色逃过惩罚,你纵能口吐莲花,也改变不了杀人的事实,你就认命吧!” 另一个刺客不耐烦的道:“老大你又来了,你这喜欢跟死人说话的习性何时能改呀!这一剑下去,一了百了,用得着这么费事吗?” 那被称作老大的刺客却道:“兄弟啊!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侠士虽是为民请命,不图任何报酬。但死的已矣,这活着的毕竞还是一条生命,既然他生前糊塗,不能让他死得也糊塗,临死之前总得给人家一次表白的机会嘛!不然,下辈子又是个糊塗鬼。” 另一刺客道:“老大你给他机会,给他公平,他却不给他曾经害死了的人说话的机会,处事的公平,你这岂不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老大道:“死去了的人今天在森罗殿见到了他,阎王一定会给她公平,她们的灵魂也足可告慰了,又何须咱们费心!” 听到这些蹊跷的言语,弘宙确实有些莫名所以,在他生平的记忆中,心里虽有政治抱负,身上却从未负过血债,于是冷笑着道:“你们这些鼠摸狗盗之辈,无需用这些鬼域伎俩来掩人耳目。本王虽然在政见上有些不同,却何曾杀过人?真是欲加之罪!” 另一刺客却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狡辨!难道人家还无端诬陷你不成?” 弘宙原以为对方是搞错了方向,或者说是对他蓄意的敲诈,心火也就迅速上窜;可对方却似言之凿凿,便知其中必有怪异,激情也就冷却了下来,声音也就沒了原来的高昂:“看情形,二位似乎言之有据,倒不妨把实情道来听听,虽曰人间无净土,本王是百口莫辨,但十殿阎君面前,本王总得知道我的索命债主是何方神圣,森罗殿上也好与之对质!” 老大道:“古人云:暗室亏心,神目如电!而况在光天化日之时。” 弘宙见二人如此冥顽不化, 只好默然不答,辨亦无益,只得静听宣判。 老大又道:” 你若能老实认罪, 本侠剑下倒可以考虑赏你个全尸。” 弘宙闭目道:“既然二位已认定了本王就是事主, 否认又有何益?岂不徒费精神, 还不如请二位果断了结吧!” “你这是什么话!本侠与你素不相识, 无冤无仇, 难道还有意栽赃你不成?”老大勃然道,“那么我来问你,此去襄阳往东过汉水约五十里,有个庄园是不是你的?” “沒有啊!本王城中的政务都忙不过来, 哪还有闲心去经营什么鸟庄园, 你们肯定搞错了!”弘宙既愕然又激动地道。 |
026:2 可那老大却铁齿紧咬道:“你百里庄园中,本就夹杂着许多贫民的良田与宅院,可你连逼带哄硬是将其全部吞并和驱赶。只是还有一户,仗着京中户部有房远亲,却是誓死不从,你便污他鼓动乡民抗捐拒税,通匪为盗,然后拿入大牢,一通刑讯逼供,终于死于非命。其妻与老母陡闻噩耗,竟至双双投缳自绝,可怜那少妇已怀六月身孕,这一案,三代,四条人命转瞬即逝,岂是你一句忙于政务便可开脱得了的!” 弘宙却不以为意的道:“征粮派捐,拿人惩罪那是府县之事,本王从不过问,不过大堂之上,用刑过当,导致受刑之人偶受创伤,那也是常有的事,本王又岂能全都管得过来!你说是吗?” “轻描淡写,巧言狡辩!若依你这么说,那三条附加的人命,不用说更加是与你无关的了?” “只要你们能够证实她们的儿子,或丈夫确实死在府县的刑杖之下,本王自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本王若能恢复自由之身,一定重新彻查此事。” “这桩案子咱暂且不说,我还问你一件事:襄阳城西,距隆中不远,你在那里可是有个猎场?” “有啊!每当秋高气爽或春意盎然之时,本王都会去猎场透透气,散散心,不过狩猎只是个形式,并不是目的。”这下弘宙回答的倒挺爽快。 “王爷可知那围场中还圈着一戸人家?” “三五年前围猎时仿佛还见过,只是近两年好像连棚屋都拆迁了,想必他们另有更好的去处。” “王爷你还真是料事如神,他们夫妇二人,现如今确实是觅到了一个无欲无求,沒有纷争的清明世界了!” 弘宙一听见明字便十分敏感,潜意识一紧,训斥道:“二位说话可得掌握分寸!” 那个老二剑花一抖道:“本人说话从不知道什么叫分寸,但用剑却必须得控制好毫厘,不然你早沒命了。” 弘宙全身动弹不得,这才记起自己的处境,只好无奈的问道:“听二位侠士的意思,难不成那围场中的夫妇二人也……” “明知故问, 装得还挺像.” 老二不耐烦地打断了弘宙的疑问。 弘宙道:“该不会又是诬人为盗, 故技重演吧!但敢问二侠, 那案犯这次图的又是什么?” “敢问王爷, 你有几个王妃!”老大却答非所问。 “王妃是钦命的, 岂是‘韩信点兵’ 能多多益善的?哦!”弘宙终于理解出了老大的话外之音, 不由一惊道,“难道你们怀疑本王在陷夫夺妻不成?” “不是怀疑, 是铁证如山!” “证从何来?” “你不要以为死无对证, 此案就不了了之了, 我们可是受目击证人委托来要‘债’ 的。” 弘宙越来越有些茫然地道:“这可是越说越玄了。” “你这是越描越黑!”老大道,“前年秋天, 王爷你在围场中可曾有过一次狩猎?” 弘宙双眼滚动, 努力搜索了一下记忆, 这才道:“是有个一次, 怎么啦?难道我在自己的围场中狩猎, 也犯了王法?不过, 那天因襄阳县尉相邀, 还真沒去! 这么巧,那天竟就又出事了?” “事情还真竟有这么巧, 不过王爷你也许是事后才去的县衙吧!”老大语中带刺道。 弘宙怒道:“以小人之心, 度君子之腹!本王在襄阳有生死予夺之权, 有什么大事竟值得本王‘金蝉脱壳’ 的?” 老大道:“君子, 你身兼多少命案,也配为君子?别以为你杀人于无形, 便可以逍遥于法外, 可那天她的小舅子来看他姐, 正好躲在灌木从中,看见了你的真实嘴脸。" |
026:3 这么无可辩驳的指正, 弘宙是辩亦无益, 只好静听下文。 老大继续道:“那天的狩猎, 也许正是你的蓄意安排, 等得大家都进了围场, 你却趁那猎户不在家, 百般调戏他的老婆, 可那女子却誓死不从。你恼羞成怒, 一拳将其击晕, 并将其剥光了衣服, 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定数, 当你欲行强暴时, 那女子却正好醒了; “她见自己赤身裸露, 你且正欲扑上, 该女不愧为农家出身, 虽不会武功, 却也有几分蛮力, 于是奋起神威, 抬腿便踢, 可惜只踢在了你大腿上, 沒中‘命根’ 。当你踉跄着还欲再上时, 那女人却一跃而起,顺手从墙上摘下了一柄狩猎用的短刀, 恨命向你刺到; “面对利刃, 你自然有些惧怕, 只得一拐一拐地退出茅屋, 可面对‘酸梅’ 空流‘涎水’, 你又心有不甘, 还想伺机而动。可那娇娥也许是被你一拳给打懞了, 忘了自己还光着身子, 竟然手握利刃 也冲出了茅屋, 挺刀向你捅去; “王爷你是何等身手, 岂能让一个不会功力的村妇刺中, 你只稍稍一闪, 早已避了开去。可巧, 村妇的男人刚好回来了, 他见老婆这般模样, 不用说, 一切都明白了。只要是雄性, 谁能咽下这口气?不容分说, 那男人也抽刀便刺, 那时, 你已是两面受敌; “但尽管如此, 他二人的刀 对你这功力超常的王爷并不构成威胁, 你只轻盈地往左稍稍一闪身, 早已又避过了男人的一刀; 紧接着那娇娥的一刀又已捅到, 你不慌不忙, 右脚往后一退, 那刀虽到身前还是捅了个空, 但前冲之势却未减; 你却抓住机会, 疾伸右手抓住了那妇人的手腕, 顺势往右一带, 那妇人便光着身子, 恰如一匹奔马, 向前疾冲而去, 那男人躲避不及, 已是当胸贯穿, 接着‘咕咚’ 一声倒了下去, 俨然是活不成了; 娇娥紧握着血淋淋的屠刀, 仿佛一下子又清醒了过来, 眼见丈夫尸横当地, 自己又是这般模样, 倘然是你王妃, 能想得开吗?当即也就抹了脖子。两人都死了, 你只以为天知地知, 任谁都不知, 还有谁人作证?于是你也就整整衣冠, 丢下两具尸体, 大模大样地溜之乎也!事后, 官府只当是一场夫妻斗殴, 从而导致双双死亡结案, 这事也就再无人过问。” 弘宙眨巴着眼道:“故事编得还真精彩, 假如你的故事矛头不是指着本王的话, 还真不容本王不相信呢!” 老二拍拍剑柄道:“你想否定杀人的事实,能行吗?因为在当日事发现场的十丈以外, 有个人从你光着身子退出茅屋就盯上了你, 一直到你杀人离开后, 他才悄悄溜走。” 故事讲到这份上, 倒让弘宙还真有三分相信了, 因道:“这位目击证人也许在现场不敢呼叫, 但官府查案时, 他也为何不出来指证?倒让沉冤不得昭雪!” 老大道:“他能吗?他若向官府道出真相, 你王爷肯定死不了, 那他就必须得死!他若不想死, 便只有将此事埋在心底!” 弘宙道:“既然当时他不出来指正,现在已相隔几年,一切可採的证据都已自然消失,即使真是本王作的案,也无人相信了,这不成了死无对证的悬案了了么?” 老大道:“其实目击证人知道扳不倒你,他又何曾想冒这个风险,只是因为心中太郁闷,酒后失言才捅了这个蒌子。不过,他指不指正都无所谓,你身上又不止这两条命案,多一条总不能多死一回吧!” “据二侠所言,东边死的那四个,是因为他们京城中有靠山才不畏‘強暴’与本王作对;而西边那两亡魂肯定就是二侠的表兄弟了。” “王爷为何如此断言?” “既不是中表亲戚,二侠为何无故替他们强行出头?” “路不平有人修,话不平有人纠!难道你做出了那么多禽兽不如的事,律法又奈何不了你,就不应该用点非法的手段来管一管吗?” “唉!”弘宙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虽说二侠所说的冤案未必真的有, 即使当真冤的话, 依你们现在的手段也是在以冤制冤, 越冤越深!” 那老二早恨不得一剑了事, 可老大却又如此多事, 只得虎眼一瞪道:“弘宙你无论在朝野也都还算条汉子, 今天这事摊到了你头上, 偏偏就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婆婆妈妈个沒完, 你今天迟早都是个死, 还不如早点服罪得了。” 弘宙道:“本王早就说过: 即使有罪, 也只限于权利之争, 至于刑事犯案, 本王还不屑, 呌我无罪自认, 沒门!你们就死了这份心吧!” “弘宙, 按你所犯的罪状可是罄竹难书!本侠来问你: 你在襄阳可是私设了个赌馆?”老大无奈, 只好列举弘宙第三条罪状。 “沒有!”弘宙倒是干脆得很, 不再啰嗦。 老大只气得双眼冒火, 急道:“老子原本把你还当个人物, 想让你死个明白,沒想到你敢作而不敢当, 竞然死皮赖脸一概否认, 早知这样, 还不如让老二一剑了结, 倒枉费了这许多唇舌。” 弘宙道:“求生的欲望,人皆有之,我想侠士你也会不甘无端自绝于人吧?” 老大即刻接过话头道:“不打自招,今天你总算说了一句实话,但不知当初王爷作案时,可想过他人的感受?” 弘宙还想抗辩,但转念一想:“今天,本王对他们检举的罪状无论承认与否,终是难逃一死,最大的惩罚无非是多几个窟窿而已!还跟这些不可理喻的人辨些什么?”所以不再言语,只等着引颈就戮。 老大见无反应,接着道:“你贵为王爷,也许并未亲手制造血案,但这么多人的指控即使全属诬陷,那么,你王府平时的行径也是老鼠过街,可想而知了。” “树大招风,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顾此失彼也在所难免, 不过本王以后会尽可能作得更好。” 弘宙竟然忘了自己已身陷绝境, 还在想着权力的扩大和延伸,终又忍不住道。 老大道:“只怕沒有以后了!当然, 每个死囚都想得到一次重生的机会, 但你给过那些葬送在你手中的人的机会了吗?” 弘宙今天是秀才遇见兵, 有理说不清, 这难缠的对头!不过, 他也在极力过滤自己的记忆档案, 却检不出半点与案情有关的线头, 只好痛苦地摇摇头, 自认倒楣。 老大一心想要弘宙认罪伏法, 见他只是摇头, 并不再分辨, 又接着道:“弘宙你城外的事不知, 城内的事你又不懂, 即使老子请来那在你赌场中输光家产, 又抵押房契, 并气死老娘的人来对质, 你也会矢口否认, 真真可恨!” “侠士明白就好, 一个赌徒的话, 在公堂上确实是并不具多大法律效力的。”弘宙是个不甘于现状的人, 只要有一线生机, 他也就一定不会放过。 “弘宙你当然深知大清律令所能覆盖的范围,自然懂得如何钻律法的空子,但杀了人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回避的,所以,你总该知道在公堂之上杀人与护短当判何罪吧?” “侠士又在危言耸听,无论你花样百出,本王都不会对你的恐吓随便就范的,还请侠士举出实例来。” “弘宙你可以否定你所作过的一切案件,因为凭你的势力,随便就可以提供出不在现场的证据。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家的奴婢翠桂,去年是怎么死的,王爷你总该不会说,你也不知道吧!” 弘宙闻言,不由心头猛地一震,心道:“这可是严密封锁的一个大秘密,就是王府中知道的人都并不多,这件事他们为何就知道了呢?”原来在弘宙去年赴京之前,他的小舅子吴天成离了东郊庄园,突然造访,意欲跟他同上京都,也想碰碰运气,捞个进士及第,光耀门楣。弘宙当然知道他这个舅子有几两重,别说进士,其实他连个秀才都不够格,却在乡试中,好歹凭关系弄了个举子。以后 更是目中无人,渺视天下一切学子,这次他想借机进京闲逛,弘宙当然是不准的了。 弘宙的小舅子本名吴天成,可因他右腿有残疾;更因他虽胸无定数,却又要假充斯文,所以,背地里便有高雅之士讽刺他叫瘸腿“无成”。 天字站不稳不就是个无字吗!看来这授名之人比他天成要强得多,倒是一个被埋沒了的人才。 弘宙当然更知道这个小舅子一向横行乡里,简直就是个大螃蟹,但又碍于王妃的面子,并未从重处置,只是命令侍卫仆从对他严加看管:只许在东郊庄园内行动,决不许四处游荡,招惹事非。那次未经准许他便随意进城,弘宙还在耿耿于怀,颇为气恼。 “无成”沒机会进贡院,更沒机会逛京城,心中更是懊恼得很,堪堪只在书房中长嘘短叹。那一天合该出事,正巧女婢翠桂与翠莲二人给舅老爷递茶送果品,“无成” 见了不由 眼前一亮:这美姝虽无贵妃的娇,也无貂蝉的媚,更无西施的艳;隐约却有昭君的丽,十成不足,八分却有余。 “无成” 本就是位情场高手,见了美姝,登时忘了忧烦,精神早已为之一振。他见小翠桂慢慢迫近,便平伸双手,似是去盘中取茶,但瞬间却越过了界线,直向翠桂胸部按去。他心中估摸着:小翠桂绝不敢撒手丢盘以拒,那是对宾客大大的不敬,轻则罚俸,重则走人,并且还得累及家人和保人。 可那小翠桂却是少见的刚烈,她不仅后退着推拒侵过来的淫爪,并且将所端茶水,悉数倾在了“无成”身上。当她转身欲走时,“无成”却早已接住下落的茶盘,顺手向翠桂砸去,不偏不倚,正中’百会’, 登时颅脑破裂,倒在地上,显见得是有出气,沒进气,沒法活了。后面的翠莲一声尖叫,也抛下了手中果品,即刻唤来了弘宙夫妇。 |
026:4 后事安排又只有王府总管,与“无成” 二人用一辆马车载着一个大木箱,偷运出城安葬的,这事通共才五个人知晓,莫非是总管已心怀异志,给人送了密报?因他与翠莲二人,只有总管才有机会与外人接触。 “唉!百密一疏啊!这么机密的事, 终于还是让你们这些个,自称侠义道上的人给嗅出来了, 纯属天意。”弘宙无奈地叹道。 “无论咱们是鹰也好,是犬也罢!反正你再也看不见明天的阳光。”老二性子最急,他见弘宙终于承认自己庇护了案犯,也就死有余辜,再不想让老大等待弘宙的狡辨,早已挺剑径向弘宙当胸刺去。即使弘宙还想解释,也已来不及了,只得闭目等死。 说时迟,那时快,当老二的剑尖堪堪刺近弘宙左胸的‘期门穴’ 时,樑上却好飞来一物,巧巧地弹射在了老二的剑脊上,竞将剑尖荡开了四寸,已是避开了要害,却将弘宙腋下缎锦穿了个洞。 老二不及细究方位,只怕还有连环暗器袭到,百忙中弹身一跃,早已跳出了八尺开外。还真不出所料,樑上果然又射下了第二枚暗器,但不是经射老大老二,而是击中了躺着的弘宙。 暗器袭到身上,弘宙不由心中暗叹:“本王当今十恶不赦么?人人都欲诛之而后快!我还真的记不起,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一阵珠泪滚滚过后,弘宙感到一身无比的轻松,他再暗暗握拳伸腿,竞发现自己穴道已解。弘宙来不及细想,全身一运劲,恰如一支离弦之箭,从窗口射了出去。 与此同时,樑上即刻落下个人来,抢在了老二身前,探手便来夺他手中的宝剑。老二扭头一看,“咦!”的一声惊呌道,“你莫不就是怪侠‘蜂踪’ 么?久闻阁下怪则怪矣,却从不与侠义道为敌,今天你是怎么啦?竞把襄阳的首恶给放跑了。” 这老二从来未见过“蜂踪” 长什么模样,只听江湖传闻罢了,今见来人只两尺上下,却又有如此身手,所以一猜就中。但猜得中不等于便控制得了,江湖上往往只是长辈或强者才可对他人直呼其名,不然就是对对手的蔑视。但老二从来就是直来直去,并不管这一套礼数,竟将手中剑一圈,又向“蜂踪” 分身 刺了过来。 其实“蜂踪” 的出现,并不是想与二侠为敌,只因他已探明,一切命案都是弘宙的小舅子“无成”所为。他今晚进王府的目的,只不过是想观察一下弘宙的动向,以及他对“无成” 的偏袒程度,再决定对弘宙作出怎样的处置,不曾想那二侠也是受雇于人来王府索命的。 这冤有头,债有主!不知者无罪,知之而不阻之,不也是草菅人命么?可只因“蜂踪” 行走江湖从不带兵刃,为了救弘宙,百忙中只好扯下胸前两颗布钮扣作为暗器,既击剑又解穴。“蜂踪” 现身夺剑,只为辨明事非得失,那想到老二鲁莽如斯,只退得半步,便又挺剑剌到了。 但听“蜂踪”“ 嘿嘿!”一笑,轻声道:“既知我‘蜂踪’, 却还如此无理,难道我‘蜂踪’ 竞是浪得虚名的不成!”“蜂踪” 声轻身更轻,但见他二尺之躯只微微一晃,早已步罡踏斗立在了老二的剑刃之上。老二见状,慌得将剑连抖了几抖,将“蜂踪” 抖下地去,但只要他将剑随意伸出,“蜂踪” 便如影随形,沾了上去,好像他的身形比剑招还快。 老大见尺八“蜂踪” 虽无杀人之心,但老二败了,自己脸上自然无光,也就顾不上追击越窗而逃的弘宙,所以也勉为其难,挺剑向“蜂踪” 刺到。二侠联手,威力自是不同,可“蜂踪” 身轻如蜂,其速似虻,实是一只峰虻,但见他像一片树叶般在两柄剑间左右飘荡,间或还在二侠头上挠上几下。 情形到了这一步,二侠应该知道,对手的轻功已臻登峰造极,无人能出其右,“蜂踪” 要胜他二人原只是举手之间的事。可他二人却并未知难而退,还在苦苦支撑,试图侥幸赢得一招半式,也不枉挂了个侠士的招牌。 二侠左劈右刺,前遮后拦;“蜂踪” 窜高跳低,闪展腾挪。剑上的“舞蹈” 跳了半炷香的功夫,只看得小王妃眼花缭乱,不敢作声。 “蜂踪” 早已玩得厌烦了,眼见二人还想这样一味死缠烂打下去,并不知趣,只好从剑锋上一跃而下,像只牛虻般在二人腋下穿梭般晃了几晃,便将二人之剑牵引得互击起来。只听“咣啷!”一声,两柄剑皆被对手尽情的攻击,震得拿捏不住,双双掉在地上,二侠极度难堪,空着手这才忘了进击,木然地呆立于当场。 这时,又一条人影及时抢了进来,闪电般拾起了双剑,剑花一挽,剑尖向内,却将剑柄替向二侠,并莺铃般的道:“承蒙二侠剑走偏锋,手下留情,这孩子才得保全小命,不想却因此而使二侠双剑互击,双双失手了,真是罪莫大焉!小孩痴顽,还请二侠看我薄面,别跟他一般见识,可好?” 这话本是给二人一个体面的台阶下,不至于让他们太过难堪,却不想二人竟会错了意,均想着:“这不是存心戏弄么?我二人虽技不如人,但自出道以来,却从未受过这等污辱!‘士可杀,不可辱!’岂可苟且偷生!”心中越想越不是滋味,便伸手抢过剑来,迅即往颈上抹去…… 这出乎预料的一出戏,倒使“蝶影” 花容失色, 她不防二人将面子看得如此珍贵, 舍了命也要维护, 不由心生一股敬意。可“蝶影” 也与“蜂踪” 一样, 平生从不带兵刃, 要想援手施救也就甚为艰难。所幸她反应奇快, 见事不妙, 当即气沉丹田, 真力贯于右脚之上, 抬腿便往地上奋力一跺, 那青砖地面即刻下陷了五寸之深。地面震荡的余波使二人的身体也为之一抖, 握剑的手也就随之下滑了五寸, 巧巧躲开了颈中咽喉, 只在锁骨处划了一道口子,但尽管如此, 还是血流如注, 惨不忍睹。 “蜂踪”“ 蝶影” 一生从未受伤, 所以身上也就从未带过创伤药。今天这二人自创之伤虽不致命, 但血流多了同样死人!她虽给二人点穴止血, 但伤的是颈项, 点穴效果并不尽人意, 还是血流不止。 “蜂踪”“ 蝶影” 正惶急间, 不想和珅却悄悄进来了, 他见状不慌不忙从百宝囊中取出了一个药瓶。这药是云南的一个朋友送的, 那个朋友的爷爷, 曾是平西王吴三桂的幕僚, 吴三桂掀起的三藩之乱被剿平后, 他爷爷也沒能逃过那个劫数。幸好他爹爹逃了出来, 从此离乡背井, 隐姓埋名躲到了北漠草原, 过起了流浪生涯, 并因此结识了和珅的父亲常保,落泊人对落泊人, 相逢何必曾相识?从此二人结为知交。和珅与那位朋友从小一块长大, 堪称莫逆,后来康熙驾崩, 他们又思念起了故土, 终究落叶归根, 举家又远离大漠, 迁回了云南。这云南的伤药, 堪称世之一绝, 它虽无传说中,太上老君起死回生的金丹之奇效, 但只要还未断气, 给你止血生肌, 逐步恢复元气还是无药可出其右的。 |
026:5 和珅一边替二人疗伤,一边问道:“不知二位侠士怎样称呼?” 老大心中虽然懊恼今天跟“死” 人说的话太多,以至延误了战机。但痛定思痛,却也有感于和珅的救助,虽不情愿,也只好忍着疼痛,龇牙咧嘴地答道:“今天在王府倒了招牌,江湖上再沒我这号人物,不说也罢!” 和珅又道:“据在下所知,小王爷为人处事,一贯谦和恭顺,却不知与二位壮士结下了怎样的深仇大怨,非得要刀兵相见?” 老二口中“哎哟!哎哟!”地吞着丝丝凉风道:“那弘宙与在下二人倒无任何瓜葛,只是路见不平,与人出头罢了!” 和珅意在调和,接着道:“不知壮士刚才所说的翠桂一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小王爷好似乎就默认了呢?”只因和珅之后才到,前面所发生的事他是全然不知,所以心中才有此疑惑。 “对不起!小兄弟你对老夫虽有扶伤之情,但其事复杂,又有碍于告发者的处境,确实难以奉告。”老大委婉地解释道。 和珅道:“听壮士的言下之意,必定是受人指使的了,但一面之辞,你们就不怕其中有挟私报怨之嫌?还望三思!” 老二道:“我知道小兄弟你与弘宙交情不浅,极力想给他开脱罪责,但你放心,我们的信息来源一定可靠,绝非莫须有!” 原来翠莲被“无成” 一茶盘砸死后,弘宙便立即封锁了王府消息,禁止所有人员出入。翠莲人虽小,却很机灵,她考虑到这人命案件非同一般,倘使日后事情败露,不用说有知情不报的嫌疑,也许王爷还会把一切罪责加在自己身上;更有甚者,万一王妃为了维护她的兄弟,来个舍卒保车,杀人灭口,死无对证,自已不和翠桂一样死得冤枉。所以她当晚就把这个隐秘告诉了一直庇佑她的好姐妹----翠花,并嘱咐她:如果自己无故失踪,便将此事告诉她的家人,让家人上京去吿御状。 那翠花在王府的身份虽不能与侧妃等同,但却能让弘宙刮目相看,使其掌管内府一切事物,身份也就高于所有奴.婢。可尽管如此,她却与王妃吴氏总有些格格不入,“无成” 犯案,她又岂会袖手旁观!这不,那秘闻就是她暗中传出来的,只是传得走了味,竞将凶犯的罪名全扣在了弘宙头上。所以,才招来了这自戗的二侠士,还有“蜂踪” 和“蝶影”。 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蜂踪” 道:“倘侠士你的信息真的可靠的话,那王爷也轮不到你来惩治了,等你们进得这个房间,王爷在鬼门关前早已走了好几个来回。” 面对“蜂踪” 的揶揄,老大情绪十分激动地道:“弘宙有你这么个忠城的奴才,他应该感到欣慰。但你能阻止我们对奸恶的诛杀,却未必能阻止所有天下有良知的人,对奸恶的汹汹诅咒!” “蜂踪” 道:“二位侠士误会了,本人既不是王府的奴才,也并非为弘宙开脱罪责,其实一连串的凶案背后,确实另有其人,还真不是弘宙亲为的。” 老二继续追问道:“他王府出的案情,倘是下人所为,他一个王爷犯得着替他人背这口‘黑锅’ 吗?” “蜂踪” 淡淡一笑道:“侠士你还别大义凜然,倘使你家内室作了案, 你自问能大义灭亲吗?” “这是啥意思?你……你……你仗技欺人, 何堪太甚!”老二大瞪着双眼, 又是一副拚命的架式, 其实 他本来就还余怒未消呢。 “我来告诉你吧!”一直坐在王妃身旁, 久未吭声的“蝶影” 道,“那一连串的命案, 罪魁祸首都是王爷的小舅子吴天成造成的, 也就是她的弟弟。 我‘蝶影’ 在此保证,明天王爷与王妃一定给壮士,也给死难者的亲属以及世人一个圆满的交待。”说完还指了指靠在椅上还昏睡着的郡王妃吴氏。 “你有何证据?又如何保证?”老二并不相信。 “蝶影” 道:“二侠也不要太自负, 我就跟你们实说了吧!本来, 我与“蜂踪” 的襄阳之行, 也是为了那万两黄白之物而来, 你们想想, 假如王爷的罪行属实, 这买卖还能轮到你们吗?” 老大感叹道:“原来如此啊!不过我兄弟二人只是出于侠义之心, 为民请命而已, 并无所求, 却不想险些好心办成了坏事。” “二侠侠骨仁心, 心胸比咱们自是博大得多, 我‘蜂踪’可是习得佛祖之法, 从来开坛便是要收利市的。”“蜂踪” 褒道。 老二因无端败在他手下,心下甚为不悦,有些自嘲地道:“心胸博大有啥用,只可惜技不如人,不能荡涤污垢,还让奸恶照例到处横行。” “蜂踪” 道:“壮士不必气馁,天外有天,谁可勇攀之?恶中有恶,谁可尽除之?所以,除恶务尽,并非真理,因为今日看似忠贞勤勉之人,难保明天又沉沦为社会的肿瘤,除得尽么?唉!这世道,做人真难,而除恶更难。” 老大老二闻言,同时颌首表示赞同。和珅见大家终于想到了一处,这才有机会请教二侠的尊号。 未知二侠究竟姓甚名谁,且看下回说明。 |
第二十七回 聚英才襄阳结义 招杰士武当会盟 话说当日“蜂踪” 在王府中与二位刺客的较技,根本谈不上是较技,显是对二人一种旡端的戏谑,以警示其作事必须认真,而做人又无须太认真。可惜那二人未必理解了其中深意,可和珅却完全领略了内中精奥,随即笑嘻嘻的道:“二位壮士今天果真是有点小误会,其实外面的流言还真沾辱了王爷的清白,既然现在误会已经消除,证明王爷是无辜的,那么二位壮士日后是否得有所表示?” 老大艰难地道:“这位兄台的意思在下心知肚明,只是我们身处异地,又有伤在身,实在无以为报,还望海量,只是以后当竭尽心力追随小兄弟就是!” 和珅还是淡淡一笑道:“侠士不用客套,至今我们倒还不知道二位怎样称呼呢!倘日后有缘再见,还能这样冒昧冲突吗?” 那老大闻言,果决地向着和珅一拱手道:“河南‘太极门无影剑’ 吴力便是在下,小兄弟如不弃鄙贱,日后请莅临敝门指教!” 同时,老二也抬手抱拳,粗豪的道:“山西‘八卦门泼风刀’ 孟刚这厢有礼了!” 和珅见识不多,礼数颇精;武功不强,谀技不弱!在王府中,弘宙不在,他简直以主人自居,逢迎着道:“久闻‘太极剑’ ‘八卦刀’ 天下双绝,今天得见二位风采,真是三生有幸啊!” 可吴力. 孟刚俨然败了,还谈什么双绝,心中自然很不是滋味,但碍于他施药救急的份上,又不好驳他面子,只好委婉地道:“小兄弟不用取笑,‘太极’‘ 八卦’ 虽然自成一家,可在夏侯……”说到这里,吴力再也夏不下去了,不知怎样称呼这武功超绝的大“孩子”, 因江湖上只有传闻,却谁也不知道他俩到底有多大年纪。吴力嗫嚅了半晌,才续着道,“可在夏侯大侠的‘锻筋缩骨功’ 面前,却是是莹火之光与星月争辉,简直是自不量力。” 一旁的“蝶影” 却不以为然地道:“雕虫小技而已!岂可在江湖上炫耀?二位千万别让他的假像给迷惑了。” 雄风道:“肥婆,你什么样的人都喜欢,唯独就是看我不顺眼,你就不能忍一忍么?专门跟我抬杠!” 艳丽却道:“你提起不到两尺,躺下才只六寸,能让人提得起兴致么?我与你抬杠还算是瞧得起你呢!” 雄风道:“叹今日雄风不雄。倒转三十年,就依你当年那副德性,我雄风还看不上眼呢!只是你我所练的功力不同,我的‘锻筋缩骨法’ 每精进一点,便缩小一分;而你那‘膨身胀体法’ 每增强一点,身体便膨大一圈。三十年来,我缩到一尺八,你胀到八尺一,刚好成反比。再过一世,你‘蝶影’ 已胀成了一匹硕大的骆驼,我正好骑着你去沙漠中旅行。” 两人还真又扛上了,但艳丽并不甘示弱,挑衅道:“三十年后,倘使由于练功的关係,我还真成了一匹骆驼,你也必然成了一只虱子。到那时,我艳丽即使敞开着让你骑,你就不怕掉进去爬不出来?所以,你只有躲在我胳肢窝里,才不怕风吹雨淋,安全得很。”说完还向和珅抛了个媚眼。 和珅听了艳丽如此肉麻的话,又见她如此做作,不知如何作答, 略略想了想才道:“二位空怀一身绝技无处施展,何不辅佐王爷,为朝廷干一番大事业呢?”和珅知道弘宙志向远大,绝不会永久甘居人下,便想借机替他延揽人才。 艳丽道:“我俩一生只把除恶当作己任,也算为国为民略尽绵薄之力,唯此而已!现如今是乾隆太平盛世,咱又不想当朝为相,还谈什么宏图大业, 让人见笑!” 和珅道:“四位侠士曾一度误解了襄阳王,现已事实澄清,您们心中难道就沒有一点愧疚之意,不想替王爷做点什么吗?” 孟刚一听,一股倔劲又上来了,怒道:“王爷的事虽了,但王爷的舅子作案,他王爷也有无可推卸的责任;可主犯无成现在还逍遥法外,只有除了他,我们才算不枉此行, 否则, 你还想让我们替王爷作什么?” 和珅道:“这件事无须侠士亲自动手, 明天只要具状襄阳府衙, 官府自会秉公办理, 倘您们滥用私刑, 也是有违律令的。” 艳丽娇笑一声道:“江湖中人自有江湖手段, 官府也奈何不得, 这事我早已给你们了结了!” 和珅愕然道:“不通过官府, 怎么过了结法?难道您还真把王爷的小舅子给杀了不成!” 艳丽道:“按理吴天成是死有余辜, 不过那太便宜他了……” 这时, 孟刚不等艳丽说完,也有点愕然地抢着道:“前辈不杀无成,那怎样才算合理的惩治呢?” “哼!”艳丽冷笑一声道,“我卸了他一条胳膊, 去了他的‘祸根’ 他以后要想为祸乡邻只怕也有心无力了。” “办得好!小畜牲罪有应得,这样既作了处罚, 又不惊动官府, 倒是给本王留足了面子, 本王还真得好好感谢你啊!”突然, 门外响起了悦耳的声音, 大家正不知道是谁, 只见弘宙大踏步的进来了。原来弘宙见屋内诸人皆已握手言欢, 料想对自己的敌意已除, 更见和珅心思慎密, 正在为自己招揽人才, 他还不趁机现身, 更待何时?更何况他还不知他的王妃现在躺在那里怎么样了呢! |
027:1 “无影剑”吴力见弘宙冒了头,便连忙替郡王妃解开了穴道,并还叨叨着沒完:“对不起了小娘子,让你受委屈了。我这个人一向是恩怨分明,决不会将你兄弟所作的恶强加到你的头上,老夫这厢给你陪不是了!”边说还真给郡王妃深深鞠了三个躬。 可王妃不仅无端遭了这般冤枉,又听说他的兄弟也成了內宦,她吴氏一门就这一个兄弟,到此就算终结了,心中能不怨愤?她恨不得给吴力抽几个大耳光,又哪能对他还有好脸色呢!所以,一言不发,怒冲冲地出了客厅,往后院去了。 弘宙见状,连忙道:“这女人嘛!头发长,见识短,吴大侠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现在,既然大家对本王的误解全部消除,如果你们还信得过本王的话,希望大家多多替本王谋划谋划,好替咱襄阳百姓办点实事,也好弥补一些内弟所犯的罪状。” 吴力虽是江湖中人,平生却最爱唠嗑,他不等“蜂”“蝶” 二人 发话,便又抢在前头,文绉绉地道:“承蒙王爷盛情,鄙人敢不从命!只是我等皆山野村夫,哪懂得什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谋略,若靠咱们去谋划,那就免了吧!不过,今后王爷若有江湖上的纠纷,咱当不遗余力而助之。” 弘宙高兴地道:“吴大侠真是快人快语,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本王正有一事需各位侠士从中周旋呢!” 孟刚也不甘落后, 抢着道:“王爷您请讲, 既然我大哥承诺, 小弟我绝对服从。”这孟刚此前在江湖上是从不服输, 只是三年前与吴力过招, 吴力以柔克刚,‘太极剑’ 赢了‘八卦刀’ 半式。从此, 孟刚对吳力凡事都是言听计从, 无不尊敬有加。 弘宙道:“各位侠士可曾听说过中秋节的武当武林大会?” 吴力道:“知道啊!五年一届的武林盟主竞选之期, 我河南‘太极门’ 也收到了英雄帖。” 弘宙道:“承蒙武当牛真人看得起本王, 特邀本王给江湖上各派武林豪客作个见证。可是本王资历尚浅, 对武功又无太高的造诣, 恐辜负了牛真人的一番厚意, 更怕搅起武林的纷争, 所以, 特请四位屈尊降贵 襄助本王 如何?” “有什么助不助的, 反正届时我‘八卦门’ 也一定会上武当, 到时听王爷您吩咐就是了。”孟刚说话, 全不通过大脑便一味地应承了。 “蝶影” 除了受雇剔除民间首恶之外, 从不涉足江湖之争, 也就有些难为情地道:“郡王爷,这恐怕有些不合适吧?” 和珅抢着道:“维护江湖安宁, 为民请命是侠士的本份, 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你该不会是有意推辞吧?” 望着和珅那张奶油小白脸,“蝶影” 还真无法抗拒,只好妥协道:“既如此说,那就试拭看吧!” “既然上官女侠同意了,我想夏侯大侠也该不会反对吧?”和珅不假思索,又借机转问“蜂踪” 。 “蜂踪” 略略思索了片刻,终于点头道:“恭敬不如从命,只不过王爷对我的期望值可不要太高哟!” 原来和珅只以为:既然“蝶影” 同意赴会,那么她一直形影不离的“蜂踪” 便一定同往。可和珅并不知“蜂踪” 答应武当之行,全是凭和兰和桂的面子。与“蝶影” 心理相同的是:美娇娘与小白脸一样值得眷念,只要瞧上一瞧,那心中就免不了酥酥麻麻的。 弘宙见四杰不再因他的纵奸为恶而刀兵相向,并答应上武当山捧场,心中自是兴奋异常,忙道:“只因本王内外事务繁冗,公私不能兼顾,致使内亲为祸乡邻而不察,真是愧对各位侠士, 更是无颜面对众乡亲。承蒙各位不计前嫌,真是给了本王莫大的脸面,本王在此谢过了。”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也!王爷也无须自责,只要今后能严于律己,不要说振兴襄阳,就是繁荣大江南北也是大有希望的。”吴力不仅快人快语,为人也最谦和,他的心好似乎早已与弘宙融为一体了。 弘宙道:“要想靖康一城一地, 以本王一人之力还确实不够, 还须大家戮力同心,所以才拜请各位襄助本王一臂之力。” 雄风懒洋洋的道:“在下天南地北, 闲云野鹤惯了, 只怕会辜负了王爷你的期望, 你可得有所心理准备。”他现在还在观望和兰姐弟的去留,确实, 如沒兰. 桂二姝驻于王府, 谁又能留住他, 只怕跑得早沒影了。 弘宙见识了雄风超絕的武功: 以“太极剑” 与“八卦刀” 的刚柔互补, 他只当是在游园观花, 这等人物如不能收为己用, 将来必定是个大大的祸患。想到爹爹残年败月还在无声忍让, 他的心在隐隐滴血, 恨不能一夜覆转乾坤, 为了这终极目标, 他必须忍辱负重, 于是急忙趋前一步, 单膝跪于雄风身前, 哀泣道:“此次武当的武林大会非比往常,恳请夏侯与上官二侠为武当, 也为本王镇坛, 使东西南北各路豪杰谨遵秩序, 不可滋生事端, 若被那些别有用心的江湖派类利用了, 只怕朝野上下又得掀起一场大风波。” |
027:2 雄风踮着脚伸手扶住弘宙道:“郡王爷贵为皇亲,而大礼参拜,小孩子我实不敢当,只是王爷所说江湖之事,是否有点危言耸听?” 弘宙趁势站起身来,脸上微微一红,掩饰道:“夏侯大侠有所不知,有许多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你沒听说湘赣. 江浙与湖北的‘红花会’ 正在江湖上暗流湧动,企图推翻我大清朝廷;而两广以及湘黔的‘白莲教’ 也以还我河山的口号在厉兵秣马,欲争雌雄。武当的这次武林大会就是要推选出新的武林盟主来号令江湖,团结各帮派以扼制‘红花会’ 和‘白莲教’ 对江湖以及对朝廷的危害!”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还望各位侠士万莫推辞。”和珅也不失时机的附合道。 雄风对弘宙的言论以及为人并不以为然,本来还想辩上一辩,可和珅一出面,便显出了一副俯首贴耳的神态,天真得与稚童无二。 弘宙见雄风只尊重和珅,心道:“原来这小儿只听和珅一人的,看来和珅这个奴才还真是一颗永远都不可抛弃的棋子。”但到底谁丢弃谁那得看各自的道行,弘宙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利用这几个人,办好中秋的武林大会,从而控制整个武林,暗中与弘历对抗,因道,“只因前任盟主少林高僧幻影大师园寂后,现在的武林八大门派各自为政,不相统属,前景确实堪忧,而本王虽是近水楼台,却有心无力,空怀忧天之心而已!但我相信各位侠士当会以天下为己任,绝不会坐视不管,本王谨此谢过了!”弘宙说完, 又是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拱手。 吴力急忙趁势道:“既然王爷呕心呖血, 食不甘味, 我等虽山野之人, 又岂可无所表示,中秋之期我吴力当尽绵薄之力就是了!”说完也将目光注集在了‘蜂‘蝶’ 身上,因为他即使想帮忙也有心无力。 “蜂踪”“蝶影”, 一矮一高,四目交流后,终于达成了共识,旡声地点了点头。 中秋的武林盛会,三山五岳各大帮派,包括丐帮与天龙,也就是说范逍遥与田归农都相继接到了武当发出的英雄帖。只是,每次武林盛会的举行,按理都得由盟主亲自发帖,召集江湖各大门派到现任盟主所在地重新较技,以确定下届盟主的产生。可是,前任盟主少林寺掌门幻影已无端圆寂,掌门之职又未能正式交卸,只好由师弟幻形. 幻术. 幻灭三人授权,由前掌门幻影的首席大弟子玄木接任新掌门。玄木威信未立,那有心思和能力召集武林大会。况且,按规矩他也不够格,所以,那在江湖上已声名鹤起的武当掌门人牛心岚便来了个越俎代庖,致使门人去江湖上广撒英雄帖,意欲重振武林雄风,但其中有一半的主张还是由郡王爷弘宙从中撺掇而成的。 八月十五这一天,可是风和日丽,一个难得的比武吉日,整个武当山可是远看山黛色,林木葱茏;近听水盈声,鸟语花香;到处都是彩旗招展,人声鼎沸。可是今天的较技場地并未设在武当金顶,这一来是群雄往返于群山,道路狭窄,人马难行,有些太麻烦;二来是由于这次盛会特邀了襄阳王首席鉴证,所以,除八大门派外,还有许多帮派.堂会. 以及许多名不见经传的民间组织也闻信都赶来参加了。虽然大多是来凑热闹的,但想印证一下自己功力的也不乏其人。由于诸多因素,这个擂台便设在山中的一片空旷之地上,周围山上也好让人观望并驻扎人马。 辰牌已过,弘宙一行十人终于适时抵达,武当山下已是千头攒动,万马嘶鸣;有些人还在山坡上支起了帐篷,敢情是提前几天便赶到了。 擂台高九尺,稍具武功之人都可一跃而上;宽约三丈余,皆由两排杉木铺就。擂台的北西东三方乃高低不等的小山坡,南面不远处则是一条小溪流;距擂台不远靠山一方的小土丘上,有座凉亭,亭中并排摆着三张大桌,桌上香烛纸钱一应俱全;三张桌后,一字坐着武当心字辈七雄,他们是掌门牛心岚,老二杜心崟,老三马心岿,老四龙心崇,老五许心崑,老六阳心岑,老七侯心嵩;亭后的坡上排列着数百坛美酒,两侧又有数十口大锅,锅中的开水,热茶正在沸腾。满山群情激昂,早等王爷来开赛了。 武当七雄见弘宙到了,慌忙起身稽首道:“郡王爷为了江湖安泰,远涉山水,不辞辛劳,贫道未曾远迎,还请见谅!” 弘宙只不经意地摆摆手道:“各位侠士之义举,也是为了江湖太平,就不必多礼了,比武现在可以开始了吧!” 牛心岚得谕,恭恭敬敬净过手后,点燃香烛,烧过纸钱,邀过山神,敬过土地,并三叩九拜请过祖师爷,一切礼成。而后双手一扬,对着四方各各作了一揖,全场登时雅雀无声,嘈杂的山岭立时静了下来,牛心岚这才道:“各位同仁,各位掌门,各门各派的弟兄们:今天,我武当召集大家来,是因为前任盟主幻影太师不幸仙游,江湖不可无主,必须竞选出新的盟主来统领群雄。按传统的规矩,只有以武功来定胜负,所以我武当不敢自专,特请来了襄阳王主持公道,希望各位仁兄既要武技超绝,还要以武德服人,千万勿使鬼域伎俩,让人齿冷,现在请王爷宣布比赛规则。” 万千人登时又是一片喧哗,有的说:“什么鸟王爷,不在家好好抱媳妇,却要跑到这里来出风头,别是他王爷不想做了,也想来跟咱们一起混!” 立即就有人附合道:“我要是能当王爷,就得尽情去享受,管这等江湖闲事,岂不丢了身份?” 有人说:“你们懂得什么?凡抛头露面,大抵都有所求,你道今天来的人,包括他王爷在内,都是来瞧热闹的吗?” 也有人道:“难得王爷有此一片赤诚之心,百忙中也来与民同乐,看来爱新觉罗氏的子孙并不都是纨绔子弟,也有明事理的。” 还有人道:“连皇上都管不了江湖上的事,他弘宙却想插手江湖之事,难道他还想代表皇上不成?” 同时又有人质疑道:“但不知他真心想代表的是谁?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莫如李世民观了瓊花,得了天时,倒让他的表叔杨广去喝西北风了。” 但立时又有人止之道:“你不是醉翁,却真喝醉了,你想妄议朝政也得好好摸摸自己的脑袋再说话。” 满山一阵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内力好的便可尽收耳鼓,弘宙自然无此功力。他若能听清就不会再发言;他若能听懂也就不会被夺爵而遭囚禁了,不过那是后话,暂且不表。 那时,弘宙进了凉亭,照例将双手一抬,全场即刻哑然。他见群山肃静,仿佛连虫鸟都停止了噪鸣,从中还真感受到了自己的神威,于是清了清嗓门,高亢地道:“各位壮士,三山五岳,各帮各派的朋友们:今天,本王跟各位壮士有缘相见,私下甚感荣幸!你们是华夏民族的精英,是我大清帝国的骄傲!你们习武的宗旨就是强身健体,惩恶扬善!所谓江湖,江湖就是在百姓的汇聚中产生;山河为主人为客,历史更替,江湖恩怨也就同时在这汇聚中产生了。今天,本王希望大家抛却江湖恩怨,在和平共处的原则上相互切磋武功,探讨出我华夏民族历史上最博大精深的武学来。今天的较技,准许十八般兵器各显其能,却只限于点到为止,莫要伤了朋友感情。最后本王站在官府的立场再重申一点,本届武林盟主争夺赛,只是公平较量,不想有所杀伤,所以禁止用毒。好啦!现在比赛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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