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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红尘幻影(刘庸.和珅外传)[第7页]

作者:红尘幻影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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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77:2
    却说平阿四领着胡斐沿着潇水河畔一路南行,那天远远见得河边呈现着一座恢宏的庙宇。平阿四头上本来就寸草不生,可他虽是个光头,却并未递度,每每入寺都未能得到尊重,反而遭受过太多的白眼,所以每逢寺庙都是躲着走,今天见了,自然也就避而远之。
    再行里许,河边又现一座龙王庙,庙内虽然无人,但殿中却灯烛通明,香烟缭绕,供桌上排列着“三牲”三果,以供龙王享用。小胡斐沒有禁忌,见此情景自是喜出望外,只见他飞步上前,抓起一只苹果便往口中塞。走了一天,也叨叨了一天,平阿四感觉很累,于是迅即把案台清理干净,而后铺上随身带着的苇席,十年来第一次破例没教胡斐识字练武,便异常困顿地躺下了。
    胡斐也不理会四叔反常的举动,只自顾自啃了半个猪头,随后又练了半会儿拳脚,也自安睡。不知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得太饱,还是练拳练得太热,这一宿竟至于碾转反侧,难以成眠。
    捱到黎明时分,胡斐隐隐听见了小孩的哭声,只因孩提时代的不幸遭际,所以每闻婴啼,便会条件反射般的一跃而起。胡斐惊乍的起来,推了推身旁的四叔,他见四叔仍旧鼾声厚重,沉睡不醒,竟自个披衣起身,出了庙门,凭声细辩,那婴啼好似来自下游不远。胡斐一路循声寻来,不过里许,晨曦中隐隐见一条小船搁在岸边,婴啼之声正是源出于此。小船无蓬,必非漁家;这里亦非渡口,必无路客,这小船何来?以及小孩亦何来?所以这一连串的问号都在胡斐脑海中荥绕。
    待他趋近小船一看,竟发现是两个襁褓小儿在船舱中弹跳挣扎,这一幕不正是十年前自己身世的定格?这难道便是老天给我胡斐回报他人恩惠的一种方式?只是那时自己只是一人,而目下的舱中却是一双罢了!
    “这孩子难道是你兄弟?” 胡斐踏上小船,刚刚抱起小孩,心中正在暗自猜测,不妨另有一人也适时踏上了船头问道。
    “不是!”胡斐倘未回头, 漫不经心的应道。
    “既然不是你家弟妹, 那么这半夜三更便是拐带良家子弟了, 难怪这地方近来经常丢失小孩, 想不到原来竟是你这乳臭未干的小贼? 今天终于让我给逮着了,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来人摆开了架式, 一味挡在了胡斐身前, 竟至于把上岸的路给挡死了。
    胡斐借着晨光回头一看, 只见来人身材并不高大, 一袭的光头, 几疑是平四叔尾追而至, 可听声音又完全不是。眼见得来人有点咄咄逼人, 胡斐心中便有点不忿, 更兼又自恃手脚还算灵便, 所以更沒把来人放在眼里, 竟至强横的道:“你我萍水相逢便污人清白, 还真不是东西!再说小爷我即使是拐卖小孩了, 你秃驴又管得着么?” 说完身形一晃, 纵身便欲往岸上跳。
    电光石火间, 那人已来不及答话, 急忙疾伸右手在胡斐后颈上的“大抒”穴上轻轻一点, 小胡斐势劲刚发便凭空受阻,“咣当”一声, 连人带小孩齐齐掉到河水里去了。“快说, 你小贼是受何人指使? 那人又许了你多少钱财?” 来人个头虽小, 倒是干净利落, 但见他猿臂一伸, 瞬间已将胡斐连同两个婴孩提上了小船。
    胡斐劲力受挫, 全身僵直, 但口舌倒还灵便, 虽再也不敢逞强, 却还是顽劣的道:“什么小贼老贼的, 本公子也只刚刚上船便被你擒获了, 本公子便连这对冤家是何方神圣都不知道, 又哪来劫持一说?”
    那人道:“你夜半出沒于荒郊野地, 并且身携双婴驾船欲逃, 难道这一切还是老纳我污你不成?”
    胡斐道:“光头佬你可知道, 本公子也只不过比你早到了须臾, 倘我俩异地而处, 现下这俩孩在你手中, 这半夜三更的, 你又能作何解释?” 从来者的言辞中, 胡斐已知他是个和尚, 所以也就不便再叫秃驴了。
    老和尚解释道:“老纳便是这下游送子观音寺的主持, 你小子可用什么来证明你的身份?”
    胡斐嘿嘿一笑道:
    “观音磨刀, 要雨; 龙王晒袍, 要晴。原来不是冤家不聚首, 小爷我便是上游龙王庙的庙祝,咱俩不是远亲, 可也算近邻吧?”
    “一派胡言!那龙王庙百十年来从来便未有过庙祝,你连这个也敢冒充,胆子确实不小,看来老衲今天别无选择,只有擒你去官府备案了。” 老和尚怒不可遏的道。
    胡斐毕竟童心未泯,不紧不慢的道:“龙王庙已前沒有庙祝,并不代表今天也无庙祝,而到底有沒有庙祝,也只有老龙王才最清楚,你老光头只要往龙王庙一行,那老龙王一定会证明给你看。若然咱们这么不清不楚的进了衙门,小爷我可会攀你个毁谤之罪,你可要想清楚了?”
    老和尚想想在理,似信非信,只得随胡斐一同去往龙王庙取证,也就探指解开了胡斐的穴道。两人到得庙中,天已大亮,可庙中的平阿四还在沉睡未醒,胡斐急忙放下嗷嗷待哺的双婴推了推,平四叔只微微睁开眼又悄然地闭上了,嘴唇艰难地动了动却未发出任何声息。
    老和尚见那独臂人满脸胀红,身旁堆放着几件破旧衣物,便知这一对老少原来是吃千家饭的,或许是窘迫得无以为计,所以才做了那些违法的勾当,因道:“他是你什么人?可是你拐卖人口的同谋?”
    胡斐眼见婴孩喧天的哭闹也惊不醒平四叔,俨然有点不耐烦的道:“同谋不是,他就是潇水龙王,你若有本事能够叫醒他,一问便知本少爷的来路了。”
    老和尚转念一想:再一看那闻声不惊,连推都推不醒的人呼吸异常的急促,心知有异,急忙趋前一探他的前额,只烫得他急忙缩了回来,却不忘故意调侃了一下眼前的小兄弟:“原来阎王兄弟今天请你家龙王爷喝寿酒,只怕他以后再也不想回来了,你小子就准备好棺材等着送他上路罢!如果小子你有兴味, 别忘了下葬时请老纳来免费给你的龙王爷念几句经文超度, 预祝他早升天堂, 老纳就此告辞了。”
    一闻曾十年相依为命的四叔性命堪忧, 小胡斐可是再也顽不起来, 禁不住伏在平阿四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边哭边道:“四叔呀四叔, 斐儿的大仇未能得报, 你可不能死呀!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呀?” 霎时一大两小三个孩子的哭声一阵紧似一阵, 只惊得那棲息在龙王殿上的鸟雀在黎明前一阵阵盲目的乱飞。
    “别哭了!抱起你的孩子, 随着老衲回寺, 希望还来得及。” 老和尚说完, 竟自轻捷地背起那不足八十斤的平阿四, 一溜小跑的向着观音寺奔去。原来老和尚只是故作姿态吓一吓胡斐, 凭他的阅历当然知道: 只要他一迈出龙王殿的大门, 不出两天, 至少有三条鲜活的生命
    , 而那位傲气的“本公子”也未必能够挺得过去?
    观音寺建在潇水河畔, 它碧檐重瓦, 甚为壮观;菩薩不可谓有求必应, 但江湖习俗: 凡敬神都得三年看效应, 善男信女们凡三求就必有所应, 所以观音送子堂的香火便终年都十分旺盛, 那么主持无形带着两个小头陀, 也便连年过得十分滋润。但有谁想过: 那求嗣不比求财, 人间不育的几率可是微乎其微, 那求不中的又能有几人? 因而无形主持在无形中得不了利那才是怪事一件了呢!
    话说无形主持当日把平阿四背回了观音寺,当即立地取材,用:香薷、苏杆、葱头、姜片、外加两大块蔗糖,浓浓地熬了一罐驱寒汤给平阿四潢灌下了。原来平阿四只是重感冒,外加劳累过度而导致的心力憔悴,一碗热汤下肚,再盖上了两床厚厚的被子,重重地发了一身汗,病情也就好了六、七分,因而胡斐对无形主持自是千恩万谢。
    平阿四转危为安,胡斐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有心情来检视俩小儿了。原来两个小儿的服饰完全一致,两个缎帽的帽沿上均镶有十八位银质罗汉;两条丝质小辫的辫尾上各系着一颗小指大小的夜明珠;里面纯棉小包包得严严实实,外面各套着一件貂皮小袄;项上各各还挂着一把长命金锁,锁上各镌刻着一个“彪”和“虢”的字样,俨然这种珍贵物品全都是事先订制的。但虽然这两小儿身份不凡,却不知为何遗落在了那横陈的小船上?大家百思不得其解,便想从那条船上找到答案,可那条小船早已被河水冲得无影无踪再也找不到了。
    077:5
    话说那日武凌山中范逍遥与田归农救下了和兰, 可苗人凤却沒能救下和桂, 竟眼睁睁地看着和桂跌下了万丈深渊, 苗人凤盛怒之下大开杀戒, 把青红帮徒众杀得七零八落。兄弟三人重聚后, 苗人凤孤零零回来是自觉无颜,懊悔万分;而田归农则伴着和兰是有说有笑春风满面。
    和兰被救,自是对田归农敬重有加,早已春心萌动,只道自己因祸得福,终于觅到了一个风流倜傥的如意郎君,所以早已与田归农是依依相偎了。二人正自耳鬓厮磨得紧,不想耳边却传来了范逍遥的声音:“喂!归农兄弟,你我可都是有家室的人了, 况且你的女儿都十来岁了, 所以咱们的行为都应该有所检点, 可不要耽误了人家姑娘的青春。”
    田归农听了范逍遥的话却不以为意, 毫无收敛;那和兰听闻此语,不由得浑身微微一振,立马挣脱了田归农的拥抱,只羞得满脸通红。苗人凤见了此景,哪里还呆得下,当下正欲离去,却不想范逍遥早已一把把他拉住,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苗人凤一生为着仇恨奔走,心中曾几何时有过儿女情长的意念?今一旦被范逍遥提及,不免偷偷地向着和兰瞄了一眼,当见了和兰的美貌,那紫铜色的脸不由也变了颜色。甫经范逍遥一再搓合,那和兰的芳心终于接纳了比田归农武功更好,名气也更大而又无牵无挂的苗人凤。
    新婚一年,苗人凤从此足不出户,经日呆在苗家庄与和兰花前月下,风情无限,倒似乎把江湖给遗忘了。其间,田归农虽然也不时来苗家庄探访故人,而和兰眼中不时也透着对田归农的眷念,但一想到苗人凤对自己的精心呵护,那非份之想也只是无可如何的事了。
    可自女儿苗若兰呱呱坠地后,苗人凤好像又恢复了记忆,便又一门心思想把故人之子找回来,以完成自己对胡一刀夫妇的承诺,如果天公作美,并且还可把自己的女儿嫁与他为妻,也算了却了自己这十来年心中的愧疚,心意已决,从此又开始浪迹天涯。
    再说和兰生来就是一个外向豁达的人,苗人凤不在家本就耐不住寂寞,偏偏田归农又每每前来苗家庄骚扰,一来二往心中便多了几分躁动。而田归农那时又已丧妻,两人只恨当初范逍遥从中作梗,才落得今天这个好梦难圆的局面。
    这世上凡男女有了私情,你就是移来东海之水也浇不灭了。闲时和兰还拿着苗人凤家传的珠钗刻意把玩,也试图把田归农从心底抹去,但时日久了,终究还是沒能敌住情场高手的诱惑,终究抛下弱女傲夫跟田归农私奔了。
    却说苗人凤虽然号称“金面佛”,可他一生都在仇恨与情网中挣扎,之前为着一报祖上之仇,奔忙了半辈子,不想却误杀了挚友胡一刀,造成了终生悔恨;其后又为了寻找挚友的后人,忙活了十来年,却终是大海捞针,全无消息;近两年心境刚刚平复,不想妻子又红杏出墙,给自己戴上了一顶摘不下来的绿帽,这让“打遍天下无敌手金面佛”又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多少个夜晚,他从惊悚的梦中醒来,身旁却沒了和兰的身影。从此,他恨田归农不是东西,更怨和兰太绝情,他快疯了。
    “大哥,”模糊的意念中一个声音传来。
    “谁是你大哥?你这种东西还配与我‘金面佛’称兄道弟吗!” 近来在苗人凤眼中, 就一直只有田归农那猥琐的面孔。
    “大哥你喝醉了, 我是范逍遥你都听不出来吗?” 说话的正是数十年来曾经荣辱与共的兄弟范逍遥。
    “都是你范逍遥做的好事,当年若不是你强挂琴瑟之弦,又哪现我苗人凤今天的狼狈相?” 苗人凤人倘清醒,岂能认不出老范,只是心情郁闷,说话便带着三分火气。
    范逍遥劝慰道:“大嫂不贤,小弟我心里也难受,所幸侄女儿倒还乖巧,也算人生的一种安慰,所以大哥你以后凡事都得为侄女儿着想,现如今你这样自暴自弃,那田归农说不定正高兴着呢!”
    苗人凤口齿不清喃喃的道:“这种卑鄙小人真是不为人子……兰兰她真是太傻了……田归农与她哪是真心相爱,只不过是想从她身上拿到我苗家一直珍藏着的闯王藏宝图罢了……可我‘金面佛’的名号也不是白拿的,我死了以后,必然将那藏宝图一齐带进棺材,决不能让那些财宝再去祸害人间。”
    范逍遥只好顺水推舟道:“大哥你能想得如此造彻,说明心中明亮得很,小弟我也就放心了,走,咱兄弟再去喝两杯!”
    永州僻处南疆,原是中原人士不屑一顾的地方,当年舜帝爷试图对南方的风貌有所改变,曾经一路南巡至此。不想他在南巡期间,大禹却在京中发动了宫廷政变,娥皇、女英二王妃被逼悄悄逃离了京城,万里寻夫,血染斑竹。舜帝爷在南国流亡了一段时日,最终还是沒能复国,竟至于客死在了南岭山中,这客观上也就成就了永州在历史上的知名度。再加上柳宗元被贬永州所留下的一篇《西山记》,便更让永州名气大增,昔日荒芜贫瘠的所在,历时千年倒成了世人景仰的观光胜地。
    话说苗人凤落寞江湖,他虽无心到处赏花观景,却被丐帮帮主范逍遥陪着,鬼使神差般的也来到了这个地方。那日范帮主搀着宿醉的苗人凤,摇摇晃晃刚刚踏进永州的“万客楼”,店小二见范逍遥身穿百纳衣,前补连后丁,丁丁相连;脚踏半节鞋,前面脚趾伸头,后部脚跟着地;胸前悬个酒葫芦,肚内酒水不多,叮咚作响;后面背个大口袋,里面空空如也,左右飘荡;手持一根大铁棍,前探后戮,只戳得地面一阵阵颤动,不用说,此人一定是个老叫花。
    再看苗人凤,只见他身上的长袍油光呈亮,罩在长袍上的短马褂敞开着怀,钮扣一颗无存;脚上一双好似是捡来的牛皮靴,前趾处掉了线,用一根麻绳拴着;一顶瓜皮帽倒扣头顶,帽顶镶着一颗珠子,在阳光下闪闪放光;脑后拖着一条长辫,长辫几乎成了一股粗绳,不细辨竟分不出辫上的棱形来,就连辫尖上都还挂着一颗晶亮的小球;唯一光鲜的就是他手中的那把长剑,那剑鞘剑柄从头至尾可都是金光灿灿的,观其貌,此人最多也就是个落泊的武术世家。
    凭习惯,那店小二忙往苗人凤与范逍遥身前一挡,客气的道:“二位爷,这里可是永州最著名的酒家,长期以往,从不施舍,还请二位爷多走一家。”
    范帮主也不答话,放开了苗人凤只轻轻一拨拉,早把小二晾在了一旁,便向楼梯走去。小二慌了神,刚刚定下身便又忙着上前拦住了二人道:“二位爷既然已经进来了,就在下面大堂胡乱用些,小人我请客;楼上可是雅座,那可是小人我想请都请不起的哟!”
    “狗眼看人低!”范帮主话刚落音, 随即左手铁棍一顿, 叉开右手便向小二脸上劈去, 这一掌劈实, 那小二一定满脸开花, 但不知那范帮主究竟会不会劈下去?

    欲知详s情, 请看下回。
    第七十八回

    虬龙不落栖凤镇 无常失利阴间巷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苗人凤身子虽然未动,却将右手轻轻一伸,早已接住了范帮主那怨怼的一击,并淡淡的道:“范兄你一向是个大度之人,今天怎么却跟一个侍从过不去,人家在老板手下讨生活也不容易,况且人家小兄弟还是一片好心欲请你我的客呢,你下这重手不是有点薄情了吗?” 并且边说边从怀中摸出了一小锭银子放在小二手中,“人间自有真情在, 小兄弟啊!今天我‘金面佛’敬你了。”小二在酒家尝尽了人间冷暖, 今天因祸得福, 接了银子自是千恩万谢不提。
    范帮主拉着苗人凤上得楼来, 拣了一个并不显眼的角落坐下, 再要来了两坛‘女儿红’, 外带两只烧鸡, 四斤牛肉, 八两油炸花生米,二人是浅斟慢酌, 还算惬意。一个时辰已不知不觉地悄悄流逝, 突然楼口上来一个持刀, 一个佩剑的人, 这半天时间, 除了苗人凤与范逍遥有如丐儿般的拿着剑、棍外, 那上下酒楼的不是乡绅吏士, 便是文人骚客, 能带兵刃的倒成了稀罕货。都说物以类聚, 人以群分, 还真不假, 那苗人凤喝了半天闷酒, 却硬是提不起精神, 这陡一见刀剑, 眼中不自觉地便透出了精芒。那二人上得楼来, 倒也甚为谨慎, 他们扫视了一遍楼上诸人, 见楼上的窗口边并无刺眼的目标, 也就放下心来。
    须知江湖险恶, 凡混江湖的人都知道:不仅赴宴有上席下席, 就连行道也有上首下首, 那楼上的坐次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一般自觉身份高贵, 亦或技艺高强的人才会凭窗眺望, 一来观风赏景, 怡养性情, 二来警觉安危, 便于斡旋。二武生并不敢托大, 也拣了一个边角僻静处坐下, 恰好与苗人凤二人隔桌相望。
    二人行色匆匆, 随便要了一些酒菜便狼吞虎咽起来, 全然无有一点斯文相。菜过五味,酒过三巡, 这才听得其中一人嘟哝道:“未知此次总舵主急召咱们总舵聚会又有什么紧急大事?” 只因那人说话压着嗓音,苗人凤一来武功高强,二来背对着二人相距较近,也就全听清了,可范帮主多隔了一张桌子, 武功又较逊, 尽管他竖着耳朵,凝足了真气也只断断续续听得几个字。
    只听得另一人道:“总舵传来消息,听说皇上此次又要南巡,所以总舵主召集咱们来,这些天必定有大的动作。”
    “总舵主每次召见部属,总是那么神秘兮兮的戴着一张面具,让我们这些给他效命的人心里总觉得有点不踏实。”
    “总舵主对部众蒙面自有他的道理,你我可不要犯忌乱议,保不准此次急召咱们七堂二十八堡集会,或许就是作最后的抉择,自此以后,咱们就可以一睹总舵主的庐山真面目了。再说此次全会齐聚衡阳,肯定与皇上南巡有关,不过咱们兄弟可得多长个心眼,可千万别狸沒打着反倒丢了条狗,那可是得不偿失啊!”
    “风流皇上南巡, 一般以苏杭为多, 那里风景秀丽, 又出美人, 所以我怀疑皇上未必会到这专门流放囚徒的地方来?”
    “你沒听见江湖上的流言么? 都说那南岭的白莲花就是当今太后的嫡亲女儿, 也许皇上此次就是奉太后之命去南岭探亲的也说不准呢!”
    “是么?”
    “那公主在南岭屯兵买马,想取皇上而代之已是不争的事实, 不过咱总舵主也许也想从中分一杯羹, 还有兴汉丐帮与前明逸民都蠢蠢欲动, 看来弘历这个皇上还其真不好当啊!”
    “走罢!无论谁与争锋, 咱都得为‘白虎堂’的那些弟兄着想, 首先是保命要紧, 要是连命都沒了, 那咱还揭他哪门子杆啊?” 两人断断续续, 边吃边聊, 吃完已相继离去, 那边的范帮主也总算听出了个大概。
    原来那二人是“红花会白虎堂” 的正副堂主, 今奉命去总舵衡阳议事。那兴汉丐帮一向以反清复明为己任, 更何况他范逍遥又是李自成的四大侍卫之后, 所以振兴闯王的霸业就责无旁贷。只是江湖之间不相统属, 所以各系之间便又产生了太多的矛盾, 以至于有时候竟至于闹得很不愉快。
    范帮主身为丐帮之主,虽然沒有壮志雄心去争那庙堂之首,但身为汉人却要天天在满人的治下乞食,心中也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总欲借机渲泄一下,难得今天机会终于来了。可他丐帮的势力全在北方,尤其是湘南根本无兵可调,思来想去,只好决定看风转舵,借机再暗助“红花会”一臂之力。想到此,范逍遥也就不再迷恋黄汤,急忙忙结了账单,便欲紧追“白虎堂”堂主而去。
    <<増广>>上有句名言, 叫“结交须胜己, 似我不如无。” 这话虽然有点矛盾, 却正是苗人凤的真实写照。江湖上凡身份低微行为龌龊的苗人凤看不上; 而地位显赫名动朝野的他又不甘俯就, 所以他这一生上不上,下不下,也就范逍遥与田归农两个所谓的世交。
    前此田归农给他戴上了一顶摘不下来的绿帽子, 那交情算是永远的断决了, 剩下的便只有范逍遥一人。今天, 苗人凤本想借酒浇愁, 不醉无归, 却不知范帮主何故又要匆匆离去? 此时的苗人凤, 恰似一个无娘的婴孩, 只要能沾上, 就不想撒手, 以至于老范到哪, 他就跟到哪, 漫漫无边路, 全然沒了人生的目标。

    且说弘历带着纪晓岚、赛尙阿踏上了南行之路, 后来太后娘娘遣来的刘元鹤、李元英、张元庆三人由和珅领着也追了上来。弘历一行跨黄河, 越长江, 一路南来, 只道刘庸接了喻令便必会领兵前来接驾, 可是圣驾过了岳阳, 进了长沙都还未见刘庸的踪影。他哪里知道: 原来并非刘庸耽搁了接驾的行程, 只因刘巡抚身在南岭腹地, 并未接到迎驾的圣喻。弘历的车驾在长沙等了一天也沒能等到刘庸, 只好率众继续南行, 不过行程不过两天, 衡阳王所率的人马早已来到衡山脚下接驾来了。
    弘历与弘宇虽为君臣, 却也是兄弟, 多年不见, 相聚唯艰, 今能在著名的南岳山下相逢, 自也别有一番滋味, 所以也就颇感弘宇的盛情。可弘宇心中的感应却更加汹涌澎湃: 在他眼里这湖之南虽不是不毛之地的塞北, 却比宁古塔, 以及五国城还要凄凉得多, 因为轩辕氏正是将神农氏逐在此处而终于炎陵;而文命也是在湘水断了重华的后路而止于南岭;更有怀王将屈子流放至湖湘,最后悲愤沉了汨罗江……一桩桩,一件件,让人想来无不辛酸。
    可弘宇的心境,弘历又怎能知晓呢?竟还是一边饶有兴味地历览南岳大庙一边质询道:“一月前,朕还未出宫便遣使喻令刘庸过江迎驾,不想他不在长沙署内接驾倒也罢了,眼见得马上又要进衡阳王府了,到今天都还未见他夫妻二人的踪影,真是岂有是理!”
    弘宇答非所问道:“启禀皇兄,那刘庸一生就是个劳碌命,奔忙几日倒无所谓,可怜银娥挺着个大肚子跟着他到处颠簸,却是让为兄我心有不忍。”
    “什么?皇妹有喜了,这可真的让朕喜之不胜!” 一闻银娥怀孕了,弘历登时忘却了刘庸未能接驾的不愉快,异常欢悦地拍起掌来。
    弘宇道:“想不到老妹怀孕皇兄竟如此高兴,可皇弟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怎么回事?之前你这个做大哥的总是担心皇妹性格太执拗,生怕她嫁不出去;之后又担心刘庸太老到,身上一定有着太多的故事;看来你也跟刘庸一样,心中有着太多的故事!” 弘历开始有了警觉。
    弘宇心头一惊,知道自己情绪外露,已致皇兄起了疑心,连忙顾左右而言他,道:“皇兄您有所不知,不知为什么那刘庸这一生的仇家就特多:据闻孩提之时,便有人将他推下河去差点淹死;稍长又有人放火烧了他家的药铺,转眼由一个贵公子几欲沦为乞丐,后来还是有人暗中帮助才得进京赴试,才得晋见天颜,招了郡马;最近皇兄您又提点他为湖南巡抚,可谓是天恩浩荡,尊崇倍至了,不想他刚一进耒阳界面,便遭到仇家追杀,又差点丢了小命。皇兄您若想指望这样一个不懂江湖规则的人来护驾,只怕一时半会儿是指望不上的了,所以臣弟才犯忌赶来接驾。”
    弘历这次秘密出巡,除了太后知道,就只给过刘庸一道密旨,不想今天却连衡阳王弘宇都知道了,看来皇宫中也并无秘密可言。弘历被钮祜禄氏扶上皇位虽有经年,可朝中一干大臣只知有皇太后,却并未把他这个至尊放在心上,其地位也就可想而知了。自刘庸舌战群儒,逼退八王后虽找回了一点点自信,但终究还是个儿皇帝。
    这次弘历南巡,他明知前路凶险,但一来是和坤透漏的消息诱惑太大;二来亦自恃对他忠坚不二的刘庸必有一个周密的防范。可眼下已深入湖湘腹地,却还未见到刘庸的踪影,不由心中甚为忐忑,并急速思考着是否马上回銮,但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道:“血浓于水,有劳皇弟你费心了。”
    弘宇试探着道:“想必皇兄您此次必然观光过屈子祠,拜谒了炎帝陵,下一步是否准备再去参拜舜陵?”
    078;1
    在湖南的炎陵、舜陵; 乃至汨罗的屈子祠、以及衡阳的吴三桂皇宫, 虽然它们的主子都有过一段辉煌, 但终归还是成了失败的像征, 弘历避之尤恐不及,又怎会去恭维拜谒他们呢? 他会去泰山祭天, 去黄陵敬轩辕, 也决不会去炎陵拜神农, 更不用说那客死南岭的重华了。想到此, 弘历也就沒了好气的道:“弘宇你并非当年的文命, 即使那湘妃竹上再添锦绣你也成不了受益人, 却又何故如此咒朕呢?”
    “臣弟失言, 罪臣罪该万死!还请皇兄责罚。” 弘宇望了望和珅与四大侍卫, 惶恐得慌忙伏地叩头。
    弘历不无责怪的道:“好了, 好了, 朕知道你禀性纯良,只是无心之过, 责罚也就免了, 你请回罢!让朕慢慢欣赏这秀丽山色。”
    弘宇唯唯退走, 和珅这才凑上来悄悄道:“皇上您可注意到, 这周围好像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咱们, 好似乎有所图谋?”
    弘历闻言, 壮着胆道:“朕身边有个‘无敌大将军’,咱满洲的第一高手赛尚阿,纵有些许狐党鼠辈,朕又所惧何……” 但话刚出口便又有些后悔,须知“无敌将军”也并非无敌,前面还有个李元霸,而况那“无敌将军”当年保的可是亡国的君王,自己与之相提并论,岂不是自贬身价?
    和珅见皇上话到半途嘎然而止,便知他心中有着难言的尴尬,连忙接口道:“皇上您正如日中天,群魔又岂敢乱舞,也许是奴才多虑了。”
    弘历还是谨慎的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近来那川、黔、鄂、桂、赣,诸省的‘红花会’与‘白造教’,以及许多苗、瑶之民都蠢蠢欲动,大有山雨欲来之势,着实不可小觑。朕之所以命刘庸经营湖湘,实指望他能制约白莲花,在湖湘来个中心开花,控制局面,但不知她现在办得怎么样了?”
    和珅忙道:“刘庸与奴才同科举仕,那罗锅无论所任何职,都能得心应手,确实是个人才,倒让奴才佩服得五体投地。再说那耒阳与江华都是刘庸的故乡,他自然会疏导得井井有条,也许目下已在江华亦或耒阳,扫榻以待皇上,只是未能抽身以迎罢了。为安全起见,咱们不妨绕过衡阳王的治所直奔耒阳,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和珅虽然不知皇上此次南巡的真实目的,但此计议也算周全,于是一行人转道向东,日夜兼程,向耒阳赶去。
    却说当夜“红花会”的七堂二十八堡奉召齐聚珠晖塔下,总舵主虽然一如既往的并未卸下面具,但声调却比以往高吭了许多,只听他演讲般的道:“各位堂主、堡主,今天本座召集大家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项宣布,明天,也就是明天,大家就可以拜相封侯了!”
    “只要总舵主差遣,属下当万死不辞!” 众人齐声欢呼, 随之群情激昂地纷纷猜测着明天的封侯将是怎样的一个场面。
    总舵主抬起双手往下一压, 待得场内安静才继续道:“大家也许都知道了, 那不知死活的冒牌皇帝竟然自投罗网, 即日就要到我衡阳, 只要各位戮力同心将其截下, 并迫其逊位, 那么咱衡阳便成了历史上的第二座皇城, 各位便都是开国功臣, 到那时, 本舵主也就可以以真相与大家见面了。”
    众人谁都沒有见过总舵主的真容, 各自都在心中揣度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竟有如此胆略去窥伺那皇帝宝座, 还有一些人甚或已陶醉在了 自己明天当授予何等职位? 不防其中有一人不无担忧的道:“请问总舵主, 那冒牌皇帝虽然不是爱新觉罗氏的嫡传, 可要逼他逊位却未必是件容易的事, 倘他拒不就范, 亦或自戗, 逊位岂不成了泡影? 再说得难听点,若在擒拿过程中皇上毕命, 咱们再要以武力攻占北京, 那可就千难万难了。”
    此种不吉利的话听来虽然刺耳, 但又无可反驳, 蒙面舵主愣了愣神只好道:“活的难逮, 死的也行, 只要冒牌皇帝的死讯传遍江湖, 钮祜禄氏那老东西便再难掌控朝政, 那么各方势力就必将相继举事, 而后我‘红花会’再檄文天下, 逐鹿中原,凭本舵主的声望, 不日便可稳定乱局,一统江湖!”
    七堂二十八堡的人, 谁也不知总舵主将使出何种“杀手锏”?又如何去平定乱局?但命令不可不遵, 只得异口同声的道:“属下谨遵总舵主法旨, 誓死效命, 死而后已!”
    蒙面人似乎早已胜券在握,继续训导道:“诸位各宜紧守住北来各路口,一发现弘历的踪迹,当即以火箭报讯,本舵主自会迅速驰援,成败在此一举。”
    “是!”七堂二十八堡各精英,只得各各依令而行。
    可是,各堡中各大高手守了一夜一日,那北来的各条要道上却无任何动静,就更不要说弘历一行人的踪影了。可他们沒有得到总舵主的命令,又谁都不敢擅自行动,只能静静的守候,等待着那北方路上的尽头涌起烟尘。
    又一天过去了,除了当地的村民与偶尔路过的几个商贩,要等的猎物终未出现,大家终于挺不住了,纷纷遣人回去请令。那时蒙面人也正自纳闷:难道这煮熟的鸭子飞了?当即令人前去打探,前哨的触角一直伸到了南岳山下,才探得一个准确的信息,原来弘历一行早已绕道衡东,逆洣水而上,直取安仁,往栖凤镇去了。
    消息传到衡阳,一直坐镇在珠晖塔下的蒙面人急得是顿足捶胸,仰天叹迫道:“不想原本进了锅的鸭子还真的飞了,天不佑我,奈何!奈何!” 可一通悲鸣过后,马上严厉地叫道:“朱雀堂主听令!”
    “属下在。”朱雀堂主急忙越众而前,必恭必敬地伫立于帐下。
    “你率所部四舵直奔栖凤镇,无论你用什么办法都得将弘历擒获,决不能让他逃跑了。”
    “是!”朱雀堂主率众去了。
    “青龙堂堂主听令。” 蒙面人再次点将。
    “属下在。”
    “你率所属四部沿泉溪、潭湖向安仁方向搜索前进,如途中未能追上弘历,即向栖凤镇集结,务必在耒阳聚歼弘历一干人众。”
    “是!”青龙堂主也领命走了。
    “白虎堂主听令。”
    “属下在。”白虎堂主依次上前。
    “你率所部四舵出祁阳, 经永州, 星夜兼程, 直取双河圩, 只怕弘历漏网后逃往江华与刘庸汇合, 所以此事不得不防。因此本座特命你在江华召集当地会众预设埋伏, 给予弘历以迎头痛击, 总之决不能让他生还北京。” 蒙面人咬牙切齿的命令道。
    “是!“白虎堂主也率众走了。
    蒙面人站起身,继续道:“其余未点各部堂主、堡主皆随本座一同前往栖凤镇,此次行动,本座对那狗皇帝是志在必得。不过本座再次重申:此次行动将论功行赏,凡表现好的那六部九卿可正在向着你们招手呢!如果谁能亲手擒获或诛杀弘历,本座当敕封他为开国大元帅,一字并肩王。”
    可各会众对这种改朝换代的事原本就沒有心理准备,就更不用说当什么一字并肩王了。因此蒙面人所开出的条件,并未能激发大家的斗志,他们中大多数的人之所以加入“红花会”,只不过是为了逃避官府巧立名目的苛捐杂税,又有几人想过“将相本无种” 的拜相封侯了?但是既奉召,就必出征,总舵主的命令又有谁敢于违抗,所以各各也就只得勉力成行了。

    世人通常总是把光鲜的正面趟开给人看,把腐朽的背面掩饰住不让看,只有那亦真亦幻的侧面才是历史的真实写照。自出京城以来,弘历在驿道两旁,所见都是一派安宁祥和、物阜民丰、歌颂太平的景像。一下官道,呈现在眼前的转瞬便是一片凋零、满目疮痍;百姓是面黄肌瘦、敝履烂衫。细一打听,才知原来是官府横征暴敛,“红花会”又漁肉乡里,搞得是民不聊生,弘历这才懂得:什么叫天高皇帝远,鞭长莫及的道理。
    一路走下来,弘历的心情越来越沉重,但要想放手整顿吏治,短时间内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从吏部到乡镇,它有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想改就能改得了的。再说要纠正民风也是如此:攻坚阵营必备锐利长矛,谈判桌上还需坚強后盾。沒有大兵压境,仅凭一两纸告示可是谁也不会鸟你。
    思来想去,弘历一时性起,还真想即刻返京,令兵部迅速调重兵来征剿“红花会”与“白莲教”,可令弘历如芒在背的是太后那头未必通得过;再说“红花会”“白莲教”以及丐帮虽然遍布全国,声势浩大,但他们却都如和尚、道士一样,并沒有公然举起反叛的大旗,你即便想镇压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还有就是南岭山中那隐藏着的秘密,对他也有着太大的诱惑,有谁不想去印证一下自己真正的出身呢?所以也就打消了即刻返京的念头。
    078:2
    耒阳是座千年古城,在历史长河中有过太多的传奇,那里: 庞士元的洗砚池中, 池水浓香扑鼻; 张翼德的拴马石边, 喂马的马槽,重愈千钧; 蔡子祠前的铜香炉, 四时香火不断; 还有杜工部游历过并题过辞的桃花岛上, 也是四季花开不绝。弘历遊历过江南许多的名胜, 对其都无太多的感触, 却对栖凤镇这地儿,以及曾经出生或流落到这儿的名士, 有着太多的唏嘘, 这其中也包括刘庸。
    弘历一行走了一天,遊历了所有城区, 不仅弱旅纪昀累得双腿发酥, 就连强师和珅与四大侍卫都觉得疲惫异常, 可弘历却还鬼使神差般的余兴未了。用过晚膳后已经皓月当空, 弘历又信步出了西门, 说白了, 他就是想去看看当年传说的“死太子”以及“红眼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和纪二人拗不过, 只得伴驾前行。
    出城二里地, 远处零零星星的散落着几户农家, 农户中透出的点点微弱之光, 恰似坟场中漫游的幽灵, 在那旷野中一眨一眨的令人发怵;还有那遍地的虫鸣,与夜麻拐的呼唤交炽成一片, 更增添了些许阴森可怖的场景。这里除了纪晓岚, 大家都是习武之人, 谁都夜行惯了, 对这种景像自是见怪不怪, 但弘历还是不无心虚地紧紧挽着纪昀的手嗫嚅的道:“这地儿还真有点像一条通往地狱的‘阴间巷’啊!”
    弘历话刚落音,路旁还真窜出了一条索命的黑影,黒影身一晃,手一探手,一招“龙爪擒拿手” 早已向着弘历兜头抓到,同时尖厉地叫着:“弘历你还真的能未卜先知啊!沒错,此地就是你进入地狱的‘黄泉路’,‘丰都城’里有着太多的冤魂正在等着你, 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周年。”
    弘历一惊, 百忙中将身一缩, 总算勉强躲过了“龙爪手”的擒拿范围, 但背脊上同时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弘历一边喘息, 一边惊恐的道:“你是什么人?难道你活得不耐烦了, 平白无故的竟敢弑君!”
    黑影见突袭竟然失手, 心中不免有点懊恼, 第二招出手便更快, 早已如影随形般的又跟上来了, 口中还不三不 四的道:“别问, 老子便是‘黑无常’, ‘阎王’要你三更死, 决不留人到五更, 你老狗就认命吧!”
    只因武功相差太远, 黑影的第一招弘历凭本能已堪堪避过, 这第二招电光石火, 来得确实太快, 根本无法闪避, 眼看着黑影左手已堪堪够着了自己的“云门”与“肩井”, 而左手的铁棍也间不容发向着自己的头顶拍到, 也就只好闭目等死。
    当黑影正暗自得意两招凑效, 不仿劲风响处, 早有一人向着他背后的“命门”袭到, 只要黑影继续发招取了弘历性命, 自己也必然同时毙于别人掌下, 这两败俱伤的赌注, 凡练武之人那是谁也不敢偿试。百忙中黑影只得向左斜拉了半步, 迅即挪回左手, 一招“石破天惊”, 强劲地往后挡去, 强強相碰, 各各被震退了一步。
    险情刚过, 那刘元鹤, 李元英, 张元庆反应虽然稍稍迟钝了一点, 此时也早已同时扑上来夹击偷袭者了。黑影同时应付四人, 即便他武功再高也自然十分吃力, 不得不冲着身后高呌起来:“‘白无常’, 你在此异常紧迫之时还不出手, 还想等菜下酒么?”
    黑影话音未落, 又一黑衣人, 戴着白面具, 早已凌空而至, 双掌左伸右缩, 一招便震退了四位大内高手,赛尙阿等四人各各后退了半歩才稳住身形, 同时诧异地望着眼前的白面人。值此, 所谓的“白无常”也不再进击, 冷冷地盯着众人, 五人就这样对望着, 谁也不想先动手。
    再说那“黑无常”的第二招被赛尚阿截住后, 至今弘历浑身还在冒着吟吟冷汗, 此时他才后悔没能听取纪昀的劝谏而贪赏夜景, 以至于险险丢了性命。正在弘历无所适从之际, 所幸和珅还算机灵, 急忙护着皇上夺路便逃。可是“黑无常”哪里肯舍, 趁着四大侍卫被“白无常”缠着之际, 早又如鬼魅般地跟了上来,眼下能应敌的就只剩下和珅了。不想此时的和珅还真有点舍身取义的气概, 只见他手中铁扇一挺, 早已挡在了“黑无常”身前, 竟命纪晓岚护着皇上赶快往南逃命。
    和珅并非“黒无常”的对手, 强撑了几下便直喘粗气, 只应付得三. 五招,便一路败退,紧随其后。尽管和珅“铁扇摇山” 的絕技能勉强与韩含战成平手, 可与这“黑无常”相差确实太远, 所以只支撑了半里之遥便骨软筋酥, 再也挺不下去了, 只得一路逃走, 看看又赶上了弘历。那时“黑无常”手中铁棍一挥, 逼开了和珅手中摇着的铁扇, 紧接着左手一松, 利爪突然又向弘历抓去了。
    说时迟, 那时快, 在那万分紧迫之际, 突然又一条黑影插了进来, 十分合适地将“黑无常”与弘历给隔开了。“黑无常”定睛一看, 只见身前之人:脸带紫色铜面具,身穿束体短箭衣;手执冰蛛九棱鞭,脚蹬马蹄铁钉靴,一副侠士打扮。那人上得前来,不由分说,长鞭一挥,早已向着“黑旡常”的左手缠去。“黑无常”见状,只得沉身换位,撇了和珅,铁棍直向铜面人的“膻中穴”指去。铜面人见他来势凶猛,身形疾闪,躲过了“黑无常”的点击,一边秘使传音入密之功,告知和珅快将皇上带到河边去,那里有人接应。和珅闻声,哪敢怠慢,一边喘息,一边搀着皇上向河边赶去。
    和珅与纪昀搀着弘历刚刚离开铜面人的视线,眼前齐唰唰陡然又多了十几个人,将他与“黑无常”紧紧的围住了。依眼前的局面,也就只差得一点点,那么弘历想要脱身除非有奇迹发生,因为来者正是“红花会”朱雀堂主与他属下的四宿,以及各大香主前来擒他了。
    可说来也怪,这十几人面对铜面人与“黑无常”,却只是虚张声势,只围不攻。霎时只见铜面人绕场一周,九棱丝鞭雨点般击在了众人身上,可朱雀堂主与四宿及几位香主均唯唯诺诺,竟无一人敢有异动。铜面人的异常举动,倒让“黑无常”有点莫名所以:因为他既救走了弘历,却又与这批前来增援的人周旋,而这批人虽多,却好似对他畏之如虎,不敢稍有相抗,这铜面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倒让“黑无常”坠入了五里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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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耒阳是座千年古城,在历史长河中有过太多的传奇,那里: 庞士元的洗砚池中, 池水浓香扑鼻; 张翼德的拴马石边, 喂马的马槽,重愈千钧; 蔡子祠前的铜香炉, 四时香火不断; 还有杜工部游历过并题过辞的桃花岛上, 也是四季花开不绝。弘历遊历过江南许多的名胜, 对其都无太多的感触, 却对栖凤镇这地儿,以及曾经出生或流落到这儿的名士, 有着太多的唏嘘, 这其中也包括刘庸。
    弘历一行走了一天,遊历了所有城区, 不仅弱旅纪昀累得双腿发酥, 就连强师和珅与四大侍卫都觉得疲惫异常, 可弘历却还鬼使神差般的余兴未了。用过晚膳后已经皓月当空, 弘历又信步出了西门, 说白了, 他就是想去看看当年传说的“死太子”以及“红眼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和纪二人拗不过, 只得伴驾前行。
    出城二里地, 远处零零星星的散落着几户农家, 农户中透出的点点微弱之光, 恰似坟场中漫游的幽灵, 在那旷野中一眨一眨的令人发怵;还有那遍地的虫鸣,与夜麻拐的呼唤交炽成一片, 更增添了些许阴森可怖的场景。这里除了纪晓岚, 大家都是习武之人, 谁都夜行惯了, 对这种景像自是见怪不怪, 但弘历还是不无心虚地紧紧挽着纪昀的手嗫嚅的道:“这地儿还真有点像一条通往地狱的‘阴间巷’啊!”
    弘历话刚落音,路旁还真窜出了一条索命的黑影,黒影身一晃,手一探手,一招“龙爪擒拿手” 早已向着弘历兜头抓到,同时尖厉地叫着:“弘历你还真的能未卜先知啊!沒错,此地就是你进入地狱的‘黄泉路’,‘丰都城’里有着太多的冤魂正在等着你, 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周年。”
    弘历一惊, 百忙中将身一缩, 总算勉强躲过了“龙爪手”的擒拿范围, 但背脊上同时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弘历一边喘息, 一边惊恐的道:“你是什么人?难道你活得不耐烦了, 平白无故的竟敢弑君!”
    黑影见突袭竟然失手, 心中不免有点懊恼, 第二招出手便更快, 早已如影随形般的又跟上来了, 口中还不三不 四的道:“别问, 老子便是‘黑无常’, ‘阎王’要你三更死, 决不留人到五更, 你老狗就认命吧!”
    只因武功相差太远, 黑影的第一招弘历凭本能已堪堪避过, 这第二招电光石火, 来得确实太快, 根本无法闪避, 眼看着黑影左手已堪堪够着了自己的“云门”与“肩井”, 而左手的铁棍也间不容发向着自己的头顶拍到, 也就只好闭目等死。
    当黑影正暗自得意两招凑效, 不仿劲风响处, 早有一人向着他背后的“命门”袭到, 只要黑影继续发招取了弘历性命, 自己也必然同时毙于别人掌下, 这两败俱伤的赌注, 凡练武之人那是谁也不敢偿试。百忙中黑影只得向左斜拉了半步, 迅即挪回左手, 一招“石破天惊”, 强劲地往后挡去, 强強相碰, 各各被震退了一步。
    险情刚过, 那刘元鹤, 李元英, 张元庆反应虽然稍稍迟钝了一点, 此时也早已同时扑上来夹击偷袭者了。黑影同时应付四人, 即便他武功再高也自然十分吃力, 不得不冲着身后高呌起来:“‘白无常’, 你在此异常紧迫之时还不出手, 还想等菜下酒么?”
    黑影话音未落, 又一黑衣人, 戴着白面具, 早已凌空而至, 双掌左伸右缩, 一招便震退了四位大内高手,赛尙阿等四人各各后退了半歩才稳住身形, 同时诧异地望着眼前的白面人。值此, 所谓的“白无常”也不再进击, 冷冷地盯着众人, 五人就这样对望着, 谁也不想先动手。
    再说那“黑无常”的第二招被赛尚阿截住后, 至今弘历浑身还在冒着吟吟冷汗, 此时他才后悔没能听取纪昀的劝谏而贪赏夜景, 以至于险险丢了性命。正在弘历无所适从之际, 所幸和珅还算机灵, 急忙护着皇上夺路便逃。可是“黑无常”哪里肯舍, 趁着四大侍卫被“白无常”缠着之际, 早又如鬼魅般地跟了上来,眼下能应敌的就只剩下和珅了。不想此时的和珅还真有点舍身取义的气概, 只见他手中铁扇一挺, 早已挡在了“黑无常”身前, 竟命纪晓岚护着皇上赶快往南逃命。
    和珅并非“黒无常”的对手, 强撑了几下便直喘粗气, 只应付得三. 五招,便一路败退,紧随其后。尽管和珅“铁扇摇山” 的絕技能勉强与韩含战成平手, 可与这“黑无常”相差确实太远, 所以只支撑了半里之遥便骨软筋酥, 再也挺不下去了, 只得一路逃走, 看看又赶上了弘历。那时“黑无常”手中铁棍一挥, 逼开了和珅手中摇着的铁扇, 紧接着左手一松, 利爪突然又向弘历抓去了。
    说时迟, 那时快, 在那万分紧迫之际, 突然又一条黑影插了进来, 十分合适地将“黑无常”与弘历给隔开了。“黑无常”定睛一看, 只见身前之人:脸带紫色铜面具,身穿束体短箭衣;手执冰蛛九棱鞭,脚蹬马蹄铁钉靴,一副侠士打扮。那人上得前来,不由分说,长鞭一挥,早已向着“黑旡常”的左手缠去。“黑无常”见状,只得沉身换位,撇了和珅,铁棍直向铜面人的“膻中穴”指去。铜面人见他来势凶猛,身形疾闪,躲过了“黑无常”的点击,一边秘使传音入密之功,告知和珅快将皇上带到河边去,那里有人接应。和珅闻声,哪敢怠慢,一边喘息,一边搀着皇上向河边赶去。
    和珅与纪昀搀着弘历刚刚离开铜面人的视线,眼前齐唰唰陡然又多了十几个人,将他与“黑无常”紧紧的围住了。依眼前的局面,也就只差得一点点,那么弘历想要脱身除非有奇迹发生,因为来者正是“红花会”朱雀堂主与他属下的四宿,以及各大香主前来擒他了。
    可说来也怪,这十几人面对铜面人与“黑无常”,却只是虚张声势,只围不攻。霎时只见铜面人绕场一周,九棱丝鞭雨点般击在了众人身上,可朱雀堂主与四宿及几位香主均唯唯诺诺,竟无一人敢有异动。铜面人的异常举动,倒让“黑无常”有点莫名所以:因为他既救走了弘历,却又与这批前来增援的人周旋,而这批人虽多,却好似对他畏之如虎,不敢稍有相抗,这铜面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倒让“黑无常”坠入了五里云雾。
    078:3
    “黑无常”正自懊恼一次大好的劫杀满清皇帝的机会,只因这批多事之人的出现而白白给错失了,冷不防铜面人的九棱丝鞭又已袭到,“黑无常”恼怒已极,手中铁棍挽了个棍花,竟自向着九棱鞭绞去。只要铁棍一与长鞭缠上,两人就必然较上真力,那么其中就得非有一个撒手认输不可。铜面人看穿了“黑无常”必欲一招分出高下的企图,也就凝神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但见“黑无常”的铁棍自左向右,急速地向着自己的长鞭卷了三圈,而后奋力一带,意欲将长鞭夺去。铜面人见状,也依样画葫芦,长鞭迅即自右向左也旋了三圈,所以鞭棍就始终也未能结上。“黑无常”那恨命的一夺沒了着力点,身体不自主地向后退了三步,铜面人借机将手中长鞭一收,一长身也跃出了圈子。
    铜面人一退,恰似无声的命令,那十几个伫立观战的朱雀堂的人便一涌而上,将“黑无常”紧紧地围上了。恰如猛虎遇群狼,尽管“黑无常”猛施“降龙十八掌”、“龙爪擒拿手”、外带“打狗棒法”,但任凭你掌棍如何威猛、精准,一时也无法脱出战圈。
    “降龙十八掌” 最耗内力,过了半会儿,“黑无常”便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进击之力;再过一刻,便连招架也颇感吃力,万般无奈之下,不得不强提一口真气,大叫道:“苗大哥你若还不快来增援小弟,只怕咱们今后就再也见不着了!”
    看官也许早已猜到:这蒙着脸的“黑无常”就是兴汉丐帮的帮主范逍遥,不用说,那戴着白面具的就一定是苗人凤了。只因范帮主在永州城中的“万客楼”上探听到风流弘历又要南巡,此次耒阳之行,不知又有多少人韬光? 多少人受难? 因此他听不进苗人凤的告诫, 执意要在南巡途中, 将弘历那个祸祟彻底解决了。苗人凤拗不过, 只得伴其而行, 他倒想看看范帮主有多大能耐去完成自己的兴汉抱负。
    “阴间巷”一役, 苗人凤力敌大内四大高手, 原也只不过是玩着猫抓老鼠的游戏, 本意只是让范帮主腾出手来去完成他的夙愿。至于弘历死后谁主沉浮, 苗人凤并未作太多的思虑, 他心中只认定一个道理: 无论满、汉、蒙、回中谁来主政, 太阳不要从西边出来就够了。可让他万万沒想到的是: 范逍遥那个一心要杀人的脓包不仅沒能杀人, 自己反倒上了砧板, 快要被人宰了, 这倒不可谓不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当下苗人凤闻警, 不敢怠慢, 但见他大袖一挥, 貌似毫未发力, 不想赛尚阿却被他的内劲迫退了三步。赛尚阿失利, 刘元鹤、李元英、张元庆三人立时冒死填上, 目的只有一个, 决不能让“白无常”脱身去追皇上。
    苗人凤右手再抬, 三人只当他又要发功, 各各均回腕于胸, 凝神以待。可苗人凤并不意在杀人, 右手虚晃一招只是吸引三人的注意力, 而左手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住了左首刘元鹤的“期门”, 中路李元英的“神阙”, 右手张元庆的“气海”各穴,三人立时怔立当场, 再也无法动弹。赛尚阿侥幸自由, 但满洲第一高手自揣凭一己之力再也拦不住“白无常”了, 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有如一支脱弦之箭, 快速向南驰去, 剩下赛尚阿沮丧地解开了三人穴道, 大步流星地尾追而去。
    话说那朱雀堂主与四位堡主都欲在总舵主面前争功, 个个奋起神威, 陀螺般地围着范帮主疾转, 只逼得那一向自命不凡的丐帮帮主穷于应付, 眼见得便行将伏诛, 不想苗人凤一经赶到, 情势立刻改观。苗人凤一通苗家剑, 只杀得朱雀堂的十几个人东躲西避, 难以自保, 正欲作鸟兽散, 突见那刚才遁去的铜面人又凌空而降, 手中蛛丝九棱鞭早已向着苗人凤兜头挥下。
    苗人凤正斗得性起, 见了铜面人, 也就不经意地挺剑往上一撩, 意在将那来袭的丝鞭挥断。可是鞭剑相交, 不仅丝鞭未能斩断, 倒还溅起一串火星, 只震得苗人凤手臂发麻, 不自主地退了两步。那铜面人也颇感意外, 晃了晃才稳住身形道:“江湖上‘金面佛’的名头何等响亮, 不想你却要扮什么‘白无常’而自贬身价,今天倒让本座不胜唏嘘!”
    苗人凤与铜面人甫一交手,已知此人功力不凡,心想:自己虽然可以与之斗上三、五百合不至落败,但胜算却十分渺茫,趁此刚刚照面,何不早早歇手,既不伤和气,又不有损名头,因道:“并非我苗人凤轻狂而自认‘金面佛’,而之所以自称‘打遍天下无敌手’, 原也只不过是苗某人为激怒胡一刀应战所出的下策, 并无藐视天下英豪之意。现今胡兄已然作古, 苗人凤自是再不敢以‘金面佛’自居, 还请阁下明鉴。”
    铜面人道:“‘金面佛’也毋须谦恭,本座知道你生来就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今天怎么就破例客套起来了?”
    “不知阁下这话从何说起?” 听闻此言, 苗人凤开始有点局促。
    铜面人盛气凌人的道:“这还用问么?你‘金面佛’是个明白人,既然敢于阻止本座的门人执行公务,那么就足以证明你是有备而来跟本座作对的了,你说你这不是管闲事,还能算什么?”
    苗人凤还是甚为卑躬的道:“原来这些人都是阁下的部属?苗人凤实是不知,还请阁下见谅!”
    铜面人道:“你‘金面佛’今天坏了本座的大事,又岂是一句见谅就可抵销得了的!”
    “尊驾如此咄咄逼人,究竟意欲何为?今天咱苗人凤纵有开罪贵派之处,那也纯属无心之过,尊驾如此存心刁难,莫不还真把我‘金面佛’当作了病猫!” 苗人凤三番忍让,难保气岔,大凡自负之人能做到这一步也算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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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那蒙面人无论是戴着面具,亦或卸下伪装,平生就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今天遇上了苗人凤,又无论是言辞还是武功都跟他不相上下,未免给予了他生平的傲气一个小小的挫折。但刚是这两条倒还可以勉強忍受,最让他心头滴血的是: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今晚竟把一条进了網的黄魚给放跑了,因而咬牙恨道:“本座即使把你当作了一只病猫看,量你又能怎么样?什么‘金面佛’!在本座眼里,你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一尊泥塑木雕的呆菩薩罢了。你也不想想:这么多年来,你不仅家仇未能得报,甚或连自己的老婆都管不住,大丈夫立于天地间,这不就是人生莫大的耻辱,那你还有什么脸面来掺合别人的兴亡之事?”
    夫人与人私奔是苗人凤一生中最大的隐痛,这未愈的伤疤甫经铜面人这么一戮,自是又羞又恼,气得是浑身颤抖,但最终还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愤懑地自嘲道:“好糯米,蒸酸酒,不独我苗人凤一家有,何足为奇!只是尊驾自谓身系国家兴亡之任,却成年带着面具,连脸都不要了,不要说大丈夫,你连村夫都不如,还有什么脸面来跟别人论兴衰?”
    “匹夫怎得出言无状!”铜面人心中虽然怨恨苗人凤二人多管闲事放走了弘历,却也不想与其纠缠太久,正欲抛却苗人凤去追赶已经无影的弘历,不想苗人凤专拣那难听的话说,生生把他给刺伤了,所以话音刚落,那六尺来长的“冰蛛九棱软鞭” 早又向苗人凤兜头盖脸劈了下去。
    苗人凤吸取了前次教训,早知眼前这蒙面人的软鞭乃由北极冰窟中的雄蜘丝编织而成,此鞭既柔又粘且毒,任何利刃都挥之不断,一旦被蜘鞭所伤,蜘毒便会随着血液渗入体内,无药可救。少则三天,多则七日必然全身溃烂而亡,唯一能解的就是觅得雌冰蛛,吮出伤口的毒液方可无虞。虽说苗人凤艺高人胆大,见此倒也不敢托大,急忙将身向左一闪,巧巧躲过了软鞭的缠击,同时抢步上前,一招“夜叉探海”经向铜面人腹部的“气海”穴刺去。
    铜面人见状,不惊不乱,陡将长鞭往回一带,迅即卷成了一团,同时以其人之道,还沾其人之身,身子向左微微一侧,一跨步,堪堪已到苗人凤身后,那两尺多长的鞭柄一横,柄尾已向苗人凤身后的“天宗”穴戳去。
    苗人凤移形换位,身如陀螺般疾转,前腿后剑,转瞬一招“迎门腿反劈华山” 又向铜面人击到。铜面人将身一跃,后退五尺,手中长鞭顺势又向苗人凤腰中缠去,这一招只要苗人凤被长鞕卷住,那鞭尾便顺其自然击向他的“命门”,那时苗人凤纵然神功通天也只能束手待毙了。
    武术中都谓枪挑一线,棍扫一片,但若能融汇贯通,自然也就成了剑挑一线,鞭扫一片。此时苗人凤若要闪避,一丈之内都在软鞭的击打范围;要想挥剑拦截,必将以内力相拚,也就正中了铜面人的下怀,自此将再也脱不开身了。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苗人凤不慌不忙,长剑着地,借势一个反弹,早已躲过了铜面人的长鞭,紧跟着抢步趋前,一招“冲天掌苏秦背剑” 又向铜面人击到。
    铜面人一击未中,鞭梢早又在握,只见他虚晃一招,已然退了三步,不容苗人凤喘息,长鞭竟又向着他凌空袭来。
    苗人凤上盘被封,急忙将身一矮,一个“地趟旋风腿”,其中还夹杂着“洗剑怀中抱月”,遍袭铜面人的下盘。
    铜面人急又收鞭在手,抡起鞭柄向着苗人凤的连环鸳鸯腿上点去。苗人凤沒了蜘鞭的威胁,早已直起身,又使了一招“提撩剑白鹤舒趐”,向铜面人击去,其势锐不可挡。
    铜面人鞕柄不到三尺,难以与四尺长剑相抗,只得疾退五步,同时挥鞭又向着苗人凤裹来,反倒逼得苗人凤上下趋避,手忙脚乱。
    只因苗人凤使剑,利于近战,铜面人鞭柄相宜,相形之下便占尽了先机;又因铜面人与苗人凤初时交手,苗人凤往后退了两步,而铜面人却只晃了两晃,所以铜面人便自恃内力深厚,须臾便可解决战事。殊不知首次交手之际,苗人凤长剑正自后挥,身体后仰,意在削断软鞭;而铜面人挥鞭的劲道前趋,两人劲力一激,不自然地苗人凤已成败像。其实二人功力悉敌,难分伯仲。
    此时苗人凤要近身博击,铜面人欲远趋挥鞭,二人一聚一散,打得是难解难分。只是铜面人越打心中越焦躁,寄希望于朱雀堂主尽快援手,即时解决战斗。不想朱雀堂主却默守陈规,不得总舵主命令,是决不敢加入战圈的,搞不好拂了总舵主的面子,做不做这个堂主倒还在其次,只怕性命也都堪忧。
    二人你来我往又斗了半个时辰,看看东边已露魚尾白,天已将亮。苗人凤望望范帮主,见他早已调匀气息,心道:自己生平不仅遇上胡一刀是个劲敌,眼前这蒙面人只怕斗上个三天三夜也分不出胜负,今后那“打遍天下无敌手” 的金字招牌只怕再也打不响了,此时若不走,等到天亮后“红花会”的教徒云集,那时想走也未必能走得了了。想至此,不由剑掌齐施,一招“二郎担山”,再次逼退了铜面人,一面高叫着:“范呆子你今晚做得好事,此时不走,难道还等人家绑着你去赴‘宴’不成!” 说完唿哨一声,早已长身遁去,有生以来第一次无果而终。与此同时,那一直紧盯着战事的范逍遥也身随声动,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铜面人功亏一篑,只轻轻叹得一声,也不追赶,竟自领着人马,悄悄走了。
    078:5
    且说和珅护着弘历,与纪昀三人看看已到了耒河边,心中正自窃喜已逃离了“阴间巷”,走出了“鬼门关”,不防斜刺里一标人马突又拦住了去路。来者正是“红花会”的四堂主,以及各堡主与香主,眼见得是再也无路可逃了。
    面对几十个膀大腰圆的死士,和珅的两眼滴溜溜乱转,现在摆在他眼前的有三条路:一是拚尽全力救护皇上,尽力拖延时间,等待赛尚阿他们来增援,如能侥幸脱困,必是大功一件,将来自会得到皇上另垂青眼;其二是明哲保身,凭他的功力,护驾脱困虽不可能,但若凭一己之力杀出重围而逃之夭夭倒也不是一件难事;其三则是擒皇上以献“红花会”,那样既保命又邀功,在“红花会”中或可还将争得一席之地。
    那时“红花会”会众鼓噪着围而不动,意在等待着总舵主亲临指挥;而和珅不及时出手,是在作最后的生死抉择,正在双方对峙的紧要关头,那铜面人还真的又出现了。眼见得各堡主、各香主个个剑拔弩张,弘历等三人又陷入了重围,这下倒让铜面人沉不住气了,情急之下,却将手中软鞭凌空一挥,“叭!”的一响,声震荒野,几十个“红花会”徒闻声,人人皆面上铜面人肃然而立。
    机不可失,在那间不容发的瞬间,又哪容多想,和珅、弘历二人已挟着纪昀泥鳅般的从人缝中溜走了。铜面人见状,也不指挥追击,竟自挥鞭向着近前两人扫去,铜面人此举,原只想给予众人一个震慑。不想第一个虽然胆怯却又不敢退却,竟自大义凛然地生生挨了一鞭,软鞭着处,虽然疼痛异常,却无异样;第二个眼见蜘鞭袭到,心中一阵恐惧,本能地将手中宝剑当头一横,本意在撩开裂肺摧肝的毒鞭,不想鞭梢落在剑刃上,“叭嘎”一声给撩断了。鞭梢落地,铜面人暗叫一声:“糟了!”心知事已败露,早已后悔不已,急忙思谋对策。
    那被打的“觜火猴”也立时醒悟, 不假思索的叫起来:“总舵主是假的!”“红花会”高层倒是训练有素; 陡闻“觜火猴”的警示, 各欲争功弥罪, 毋须命令,霎时便有十几人去追击弘历三人, 剩下的也早已将铜面人团团围住了。
    再说弘历三人距河边本就不过百十来丈, 一旦脱困, 还不沒命的跑, 须臾已到河边, 果然有条篾棚小船停在当口, 船中钻出了“水鸬鹚”卢方。卢方一见弘历三人的慌张样, 忙道:“来者可是彭华的朋友? 彭华他怎么沒有陪着你们一起来? 那后面追过来的又是些什么人?”
    卢方一连几问, 弘历如何作答, 他既不知彭华是何许人?又怎能知道他因何未来?那后面追杀之人与自己到底有何仇冤就更是不得而知了?那时弘历三人跳上船头,就催促卢方赶快开船。不想卢方却慢悠悠的道:“你们既然不认识彭华,就必然不是老朽要等之人,请你们还是赶紧下船去吧!”
    和珅三人都是旱鸭子,刚上船头,小船一阵晃动,便站立不稳,更觉头晕,哪还敢自己去拔篙,和珅只好上前解释道:“不瞒大爷您说,咱们确实不认识彭华,只是有一戴着铜面具的人告知咱们,说河边有条棚船接应,既然大爷你见危不救,咱和珅就只好与那些乱臣贼子以死相拼了!” 说完竟自当先就欲下船。
    “慢着!”“水鸬鹚”猛喝一声道,“老朽在耒河边等了半个晚上, 原就是彭华的指派, 你们既能道出因果, 想必便是彭华心系之人, 老朽我又岂能袖手而让你们涉险?” 说完早已跃上船头, 拔出了篙杆。
    此时晨曦初露, 十几个“红花会”首也已追到河边, 齐声高叫着:“老头等一等, 不想死就千万别开船!”卢方并不作答, 只将篙往河岸轻轻一点, 小船已箭也似的离岸而去。
    “红花会”中的“井木犴”堡主, 仗着自己身手了得, 并且又深谙水性, 只见他一个“大鹏展趐” 早已飞身上了船头, 又一掌向着卢方拍去。卢方虽然不会武功, 但却是个天生的“水鸬鹚”, 当下避旡可避, 只得向水中跌去, 不想顺势一篙, 竟也将“井木犴”扫落了水中。
    一入水中, 卢方竟能水下换气, 当下恰如一条游龙, 径向“井木犴”裹去。“井木犴”甫一落水, 只稍稍愣得一下神, 其颈项已被卢方死死的扣住, 再也挣不开来,“井木犴”空有一身本事,可在水中对卢方也是莫奈之何。待得“井木犴”不再动弹,卢方才脱手让他顺流飘走。
    卢方与“井木犴”一同落水,再也不见了踪影,其余“红花会”诸人再也不敢贸然行动,只用镖、芒、弩、箭,冰雹般地向着小船射去,弘历三人则龟缩在舱中顺流而下,自然伤不得半分。“水鸬鹚”了结了“井木犴”才摸着舵从后梢爬上了小船,而后摇着橹过了耒河,领着弘历三人,终于脱离了险境。
    却说彭华一招失算,暴露了身份,转眼已被“觜火猴”、“尾火虎”、以及几位香主给缠上了。若论单打独斗,彭华与“觜火猴”也许还能斗上个三、五百回合,可眼下是“红花会”向他群殴,不出三、五十招,已是险象环生。值此危难之时,彭华自然知道自己永远也等不来外援,唯一能自救的就只剩耒水了。只要能支撑到河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所以彭华便边打边退,一直向着和珅逝去的方向捱去。所幸“觜火猴”与“尾火虎”也试图追上弘历,与“井木犴”、“奎木狼”等人会合,也就一直追踪,并未横加堵截。
    再说彭华仿制“红花会”总舵主的九棱蜘鞭,本就是一般苎麻加牛筋制成,对人体根本构不成杀伤;尤其是鞭梢的铁丸已掉,已与小儿玩陀螺的手鞭无异了,哪里还能与手握利刃的“红花会”众相抗衡?
    那时彭华东躲西挪,左支右绌,好不容易捱到了河边,心中自是大喜望。可是乐极生悲,稍一疏神,右臂已被“觜火猴”的利剑划出了一道口子,豋时长鞭落地,血流如注。但他不敢再有怠慢,急忙伸左手点住了“中府”,止住流血,然后忍着巨痛,一翻身跃进了耒水,只见水面上冒出了一串串的水泡,近岸就再也见不到人影。

    欲知彭华生死,且看下回便知。
    第七十九回

    天罡星南巡受挫 紫嶶星东征维权

    话说那天彭华荣跃入了耒河,那右臂上的伤口是钻心的痛,但为逃命计,又不得不扎进河底,奋力向河的对岸潜去。当他从水底冒出头来,早在三十丈开外,那时别说是暗器,就是强弓硬弩也够不着了,所以彭华荣在“红花会”众人的眼皮底下,也就侥幸地逃脫了。

    再说弘历三人在卢方的引领下,总算有惊无险进了守备营。弘历喘息方定,竟至暴跳起来,他一骂巡抚刘庸接驾不力;二责县衙办事无功,以至于地方上出了这等谋逆大事,他们竟然毫无反应。弘历喋喋不休,一心欲调重兵前来征剿,突有一弁目前来稟报说有人求见。弘历只当是赛尚阿一干人觅踪而至,忙道:“快宣!”
    门外进来一人,右手缠着繃带,显是有伤在身,然而弘历并不认识。来人进了营帐,趋前而跪道:“草民彭华荣拜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万岁!”
    弘历四顾一下,甚是茫然的道:“朕可并未宣你,壮士你是……平身吧!”
    彭华荣爬起身,伸手从百宝囊中取出了一只铜面具,不慌不忙的道:“皇上您不认识草民,总认识这副面具吧?”
    “你……”弘历陡见来人拿出了面具,全身神经质的一激零,昨晚之事不由又历历在目,急忙避到了和珅身后。
    幸好卢方闻声而出,见状慌忙挡在了彭华荣身前解释道:“皇上您别紧张,昨晚正是此人叫老朽驾船在耒河上接应皇上的。”
    弘历一时难以恢复常态,讪讪的道:“彭爱卿要救朕就应当光明正大,可你却为何要藏头露尾戴着面具?”
    彭华荣道:“昨晚‘红花会’的高层可是倾巢出动,草民如不带上面具,只怕谁也救不了皇上!”
    “这话从何说起?” 弘历一脸迷惘的道。
    彭华荣毕恭毕敬的道:“启禀皇上,草民曾奉刘大人喻令潜入‘红花会’做了一名香主,意在探出‘红花会’总舵主的真实身份。前几日,草民受命伴着‘轸水蚓’堡主前往珠珲塔总舵集结,原来是总舵主探得皇上南巡将经过衡、耒的确切情报,所以特命七堂二十八堡的人,务必将皇上聚歼在南巡的路上,这其中便有草民彭华荣在内。”
    弘历首道:“此次历险,至今朕的心境都还难以平静,但不知你这烦琐的解释与你的面具又有何关联?”
    彭华荣道:“皇上有所不知,此前草民曾从‘轸水蚓’堡主口中得知:‘红花会’的总舵主每每召见部属,总是要戴上一副铜面具。此次珠珲塔下受命,草民远远见了总舵主,还果然不假。但欲要救皇上,草民自知人微言轻,不堪受命,于是便想到了这个……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弘历道:“于是你便想到了‘李代桃僵’的以假乱真之计,欲令‘红花会’的各堂主、堡主、乃至香主心生畏惧,是吗?不过,难不成你那身装束也都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嘿嘿!”彭华荣身体略一动,便牵动了伤口,不由裂着嘴,腼腆地笑了两声道,“草民本就是栖凤镇人,此次设伏,‘朱雀堂’的弟兄便全由草民做向导。当得知皇上执意要夜遊后,故尔草民只引领着他们在河边转悠,心想:只要不撞上皇上,再多的人也都无所作为。”
    纪晓岚不知深浅接口道:“那倒也是,不过若是皇上能听微臣的劝吿,也就沒有昨晚的风险,那他‘红花会’就是有再多再勇猛的人也派不上用场。”
    和珅却反驳道:“纪大人你这是什么话?倘事事都能在帐中预料,那还要我们这些效死的奴才干什么!咱们这些做奴才的职责就是时时伴着皇上而防患于未然,而不是吃饭防噎似的时时禁锢皇上的行动。”
    和珅这话让弘历听了十分受用,第一次对这个为自己舍命相搏的奴才有了好感。他虽然对昨晚差点殒命的夜遊之举有点懊悔,可事实上却决不会坦承自己的过错,所以对纪、和二人的话便只当充耳不闻,而转向彭华荣道:“那河边距事发之地的‘阴间巷’少说也有两里之遥,却不知彭爱卿是怎么知道的那里出事了?”
    彭华荣不解地紧盯着弘历道:“什么阴间巷啊!草民只知道那个地儿呌遊龙岗,什么时候却成了‘阴间巷’了?”
    弘历忍不住恢谐的道:“好个遊龙岗!龙遊‘阴间巷’,阎王沒奈何,又何况那些个‘无常’与‘判官’!”
    “皇上您仅凭一时的雅兴,差点付出了太大的代价,咱们至今还有四个人沒回来。再说这之间若沒有彭老弟援手,只怕咱们跟小小‘牛头’‘马面’的官司都有得打呢!就更不用说阎王与判官了。” 不想纪晓岚又不识趣地补上了一句。
    弘历的雅兴被纪昀打破了, 心中虽有不悦, 但也不好立时发作, 只好自我解嘲道:“赛尚阿等四人武功高强, 应该不会有事, 咱们就暂且不说了, 还是先让彭爱卿先说说昨天晚上的义举吧!”
    “是, 是……”纪晓岚虽然号称铁嘴, 倒也十分圆滑, 皇上给个坡, 马上就下驴, 只是了两字, 再不作声。
    彭华荣这才接着道:“草民那时在河边远远听得游龙……不, 听得‘阴间巷’方向传来大声的呼喝, 再一细辩, 其中隐隐还夹杂着金铁交鸣的打斗声。草民心想: 我‘朱雀堂’众首领皆在此地, 并无一人一骑去了别处, 不知那‘阴间巷’却为何发生了激战? 这其中必有蹊跷!于是草民便当机立断, 借故抽身去了‘阴间巷’以探个究竟。
    “待得草民结束停当赶到当场, 正见‘黑无常’向皇上突施杀手, 草民来不及多想, 一面挥鞭挡住了‘黑无常, 一面用并不精熟的‘传音入密’ 之功, 暗示那俏大人将皇上赶快救走。不想皇上您还去之不远, 而草民也还来不及脱身, 那‘朱雀堂’中的一干人众也循声而至了。
    “其实草民连那个什么‘黑无常’都对付不了, 又岂能同时对付得了‘朱雀堂’中那十数号头面人物, 所以剩下的就只有‘走为上计’了。可是那时皇上您还刚刚撤走, 草民若再一遁, 那‘黑无常’与‘红花会’中人又势必追踪而至, 那时若要脱身, 已将再无可能了。”
    和珅曾领教过‘黑无常’的武功, 自己已臻穷途末路, 别说再添十几个高手, 便是不增一兵一卒也难以自保了, 所以心有余悸的道:“那是当然, 若无壮士你的拚命抵抗, 后果不堪设想,壮士你昨晚可谓是大功一件!”
    彭华荣道:“不要说什么公呀母的, 当时草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与其束手待毙, 倒不如拚命一搏, 为皇上, 也为天下苍生嬴得一点转寰的时间。”
    纪晓岚不无感慨的赞道:“彭壮士虽是一介平民, 却能忧国忧民, 此志可嘉!只可惜我纪某人只是一介文人, 当时不仅无可助力, 甚或还是个累赘, 实实汗颜得紧!”
    彭华眼中一亮, 又道:“可是, 谁知草民的软鞭挥在了各香主身上, 他们却全都禁若寒蝉, 不敢稍有反抗。起初, 草民心中还甚感诧异, 可第二鞭下去, 草民心中也就稍有明了了: 原来他们竟把我当作‘红花会’的总舵主了。于是草民灵机一动, 软鞭便向着‘黑无常’挥了去, 不过只是挥在空中, 并未真的击下去, 草民担心: 万一软鞭让‘黑无常’的铁棍搅了去, 岂不是机关尽失!果然, 软鞭所指,便是无声的命令, 那‘朱雀堂’的十几个高手还真的齐齐出击了。”
    079:1
    “彭爱卿你心思缜密, 倒是好一个‘反客为主’的招数!” 弘历忍不住赞道,“此乃昊天佑我大清江山,朕才能得以巧遇壮士,真是侥幸得紧啊!”
    彭华荣道:“此次皇上您得以脱困并非侥幸,亦非草民之功,这其间只不过都是刘兄的精妙安排罢了!”
    弘历道:“未知彭爱卿的刘兄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远见,不妨给朕引荐一下如何?”
    彭华荣道:“那刘庸刘大人潜草民潜入‘红花会’以策内应,难道皇上您还不知道?”
    “刘庸?”弘历颇为诧异的道,“你说的是巡抚刘庸么?”
    彭华荣道:“是啊!正是刘巡抚暗施巧计,将草民安插在了‘轸水蚓’堡主身边,以便暗中查清总舵主的真实身份,只不过该人实在太过诡秘,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说话也尽力压着嗓音,草民无能,对此至今还是一筹莫展。”
    弘历道:“彭爱卿此次救驾有功,且又因此而负了伤,所幸的是你在‘轸水蚓’眼中还未泄露身份,那以后追踪的事,还是慢慢来吧!值此之时,朕便预授你暂兼耒阳县令之职,待朕回京后再行升迁。”
    彭华荣道:“感谢皇上恩宠,只是刘兄他虽为巡抚,却一直在底层呕心沥血,为大清的百姓劳碌奔忙,所以草民还当助他一臂之力,力图追查出‘红花会’的巢穴与总舵主的真实身份,不然天兵到日,他早已遁去,何处觅踪?”
    弘历道:“壮士高义难却,朕就只好静候你的佳音,让那些狂徒多得瑟几日了,但不知你那授命的刘兄刘巡抚现在何处?为何还不前来接驾?”
    “这个……”彭华荣正自不知怎样回答,那守备营的守备急忙正冠揖首道:“刘大人他自栖凤镇惩奸除恶、赈灾救民后,便去了他的第三故乡双河圩,据闻他在那里又给地方做了一桩大事情。”
    守备的话音刚落,一条瘦小的身影早到堂前,弘历还未看清来人什么模样,那人已三呼毕,伏地请罪道:“微臣刘庸护驾来迟,万望皇上恕罪!”
    弘历正说曹操,曹操立马就到,也就甚为惊奇的道:“听说刘爱卿你已去了江华,此来可谓是神兵天降啊!朕的此次南巡,如沒有刘爱卿你的周密部署,后果不堪设想,此时只怕朕正陪着阎王老爷品寿酒了,所以朕的御妹夫可谓功莫大焉,你还是赶快起来让朕好好看看吧。”
    刘庸道:“未雨绸缪,保国安民,原是臣子的本份,皇上您言重了。”
    弘历上前扶住刘庸的双肩,紧紧地盯着他的双眼道:“好个臣子本份!不过在你的前任遗下的这付烂摊子上,‘红花会’是如此猖獗,朕欲遣重兵将他们彻底夷灭,未知刘爱卿你又有何高见教朕?”
    刘庸刚刚站立,又立马挣脱了弘历的双手,俯伏奏道:“皇上千万不可,那‘红花会’虽然散而为非,聚而作歹,但他们却还并未逆天举事,一旦天兵压境,可谓是无的放矢。再说他们即便举旗,只要不攻城略地,皇上您也应该以招抚为上,征剿暂作缓图。”
    弘历道:“朕刚才还在夸你,怎么一转眼你又替逆党说话了?难不成爱卿你的尾巴被‘红花会’捏住了,心中有着难言之隐?”
    刘庸心情沉重的道:“国家正值多事之秋,凡事也就不能兼顾,只因微臣日前已接到朝中六百里的加急警报:那俄罗斯叶卡捷琳娜女皇一直向外扩张,他不仅欲吞并我里海土尔扈特部,并且还下来战书,企图入主中原,所以这国内的战端暂时还不能随意挑动。”
    弘历却不以为意的道:“即便有了警报又怎么样?攘外必先安内乃我华夏千百年来的祖训,况她俄罗斯与我邦相距万里,关山阻隔,又岂是她叶卡捷琳娜想来就能来的,这事有待商榷,刘爱卿你还是起来说话吧”
    刘庸还是执意俯伏着谏道:“微臣也曾听过一句古训,不知皇上爱听不爱听?”
    弘历斥道:“‘红花会’逐王杀驾,罪不可赦,不彻厎剿除,实实难消朕之心头之恨,刘爱卿你即便能口吐莲花,你那古训也未必能息下朕将彻底清除‘红花会’的念头。”
    刘庸悲切的道:“先贤曾云:兄弟阋于墙,外侮共御。微臣虽然愚钝,倒也不不希望做蔡、童、杨、高第二,让那靖康之辱在我辈身上重复上演。再说我这段‘湿柴’原也只配烧砖炼瓦,哪堪雕樑画栋,今天所幸微臣这巡抚的名头还只是个虚衔,不如早早辞去为妙,以免担着太大的干系。” 说完不等皇上允准,竟自起身出门而去。
    “刘爱卿请留步!” 弘历见状,连忙满脸堆笑, 岔开话题道,“朕只不过试试你的定力,你怎么就当真了?哦,对了,刘爱卿你从江华归来,怎么沒见朕的御妹相随?”
    刘庸被营卫拦住,又见皇上相询,忍不住凄然泪下道:“郡主忧伤过度,又难适车马劳顿之苦,早去馆驿歇息了,夫人未曾前来参驾,还请皇上恕罪!”
    弘历甚感奇怪的道:“卿家正自鸿运当头,而皇叔一家也自平安康泰,朕的御妹又何来忧伤可言,还请卿家明示?”
    刘庸揩干了泪眼道:“皇上您有所不知,双河圩上,夫人曾诞下一双麟儿,可不想在满月的喜宴上却无端给弄丢了,能不令人伤感么?”
    弘历关注道:“爱卿破过多宗大案,莫非到了自己头上就全无线索了么?”
    刘庸蹙着眉道:“微臣接得京中警报,并无余暇去追查二娇儿的去向,只能速来耒阳与皇上会合,与闻御敌之策。”
    弘历赞道:“刘爱卿你公而忘私, 実为百官之楷模, 举国若能上下一心, 朕又何惧那外来的侵入啊!”
    和珅听得此言很不是滋味, 心道:“怎么皇上一转眼就无视自己的存在了, 看来我和珅要想跟刘庸争宠, 确实还有一段艰难的路要走啊!” 也就只好淡淡一笑, 向前道:“敢问刘大人, 未知老母近来可好?”
    刘庸关心国事已是心无旁骛, 就是自己的儿子失踪都无心过问, 整个守备营中那么多人, 而映于眼帘的就只有皇上一个。别说刘庸是个势利眼, 此时他心之所系,只有国家安危, 并无尊卑贵贱, 此时和珅越众而问, 他才漫不经心地斜了一眼道:“和大人请节哀顺变, 听说老夫人遭遇了县府中食客的袭扰, 已驾鹤西遊了。”
    和珅一家五口,只因他冒名顶替进了京,弟弟和琳便成闲云野鹤,不知所踪; 而两位姊姊和兰、和桂又在武陵山中永远失去了消息,如今唯一的娘亲也离开了人世,陡闻噩耗,岂不让人伤感。虽然老娘在世时,和珅对她并无过多思念,但毕竟生离死别不是遊山玩水,作为她目下唯一知情的儿子,未免有点心碎,终于情不自禁的伏地道:“先母不幸身遭不测,驾鹤西遊,恳请皇上允准奴才前去江华祭拜,以尽人子之道。”
    弘历闻言极其不悦,心道:“和珅你也太不晓事了,人家刘庸为我大清江山连亲生儿子的安危都无从顾及,你却还有心去挂念已经作古了的老娘,这寻觅活着的机会也许稍纵即逝,而你那已逝的亡灵可是随时召之即来啊!” 因道:“祭奠亡母乃孝之所至,无可厚非,朕当然应该成全,那和爱卿你就去双河圩丁忧去吧!三年后如有实缺,当另行升用,刘爱卿与纪爱卿你二人即刻随朕返京去处理那些极其棘手之事。”
    和珅初闻皇上允其奠母,心中甚是欣慰,此行既可借机与白莲花商讨下一步的行动走向,或许还可去南岭山中看看陈书林夫妇。可听到后面已觉得有点不对味了,什么丁忧?这不明明又是刻意流放么!不由万分惶恐的道:“奴才一心勤于王事,不敢稍有懈怠,皇上您可千万不要卸磨杀驴,从此抛弃和珅这个不成器的奴才啊!”
    弘历念着和珅昨晚救驾有功,一时也难以割舍,如果就此将他贬谪,难免落个薄情寡义的口实,因道:“朕留你有失母子孝道,舍你又有失君臣情谊,和珅你还真的有点让朕左右为难呢!”
    和珅急得瞌头如搗蒜,应道:“国家现处多事之秋,正是奴才效命之时,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奴才但愿披甲随军抵御外侮,倘使天可怜见,或可名垂青史,还请皇上成全。”
    只是和珅口中虽然大义凛然,其心中却另有盘算,一旁的纪畇见之自然明了三分,不无调侃的道:“和大人你能为国忘家,倒是令人钦佩,只怕你家娇娥奈不住寂寞,或生娇嗔,那又如之奈何也!”
    和珅自得太后垂怜,已是如魚得水,大展雄风,暂时把死囚刘秀英给淡忘了,今见纪晓岚旧事重提,不免又激起了心中的几分酸楚,但无论如何眷念,眼下又不得不忍痛割舍,因而甚是凄戚的道:“柳金花寒窑苦守十几载,守得方云开见月明,今天我和某有违孝道,未能见上先母最后一面,就让她在先母坟头替和某多烧几炷香吧!”
    那时的刘庸, 并不知道和珅口中的她到底是谁, 不由赞道:“看来和大人倒是伉俪情深, 让人见之眼热, 但愿和大人将来拜相封侯, 我刘某人也好到府上去叨杯酒喝, 顺便也好见识一下‘柳金花’的风采。”
    和珅先是脸一红, 然后诡谲的一笑道:“好说!好说!”
    军情紧急, 弘历的此次南巡寻亲, 又因边廷的变故而半途夭折了。当守备将一行人送出兵营, 弘历还拉着彭华荣的手, 依依不舍的道:“彭爱卿你为救眹而负伤, 实为大功一件, 朕本欲委卿以重任, 只是爱卿你又身负着特殊使命, 所以还需爱卿忍耐一时, 以彻底查清‘红花会’总舵主的真实身份与动向, 当爱卿你大功告成之日, 届时朕当在乾清宫隆重召见。”

    却说此时的北京城中, 早已是风声鹤淚, 人声鼎沸: 一说南国皇上遭袭; 一说北疆强敌入侵; 一说东瀛海上骚扰; 一说西域同胞求援。只闹得慈宁宫太后六神无主,军机处傅恒黔驴技穷, 所以不得不连遣十人, 以六百里加急, 速请皇上返京。
    079:2
    话说弘历返回京城后便急御乾清宫,先自召见土尔扈特特使达什敦,达什敦晋见大清皇帝毕,呈上了土尔扈特渥巴钖汗王的求救信。
    弘历紧蹙双眉,心情凝重地展开一看,但见信上写道:“臣土尔扈特汗王渥巴锡百拜大清皇帝帐下:五百年前,咱蒙古国在历史上也曾辉煌过,他的铁骑曾越过乌拉尔,跨过伏尔加,军容何等雄壮;可时不我与,一百五十年前,为避战乱而求安身立命之乐土,咱蒙人的一支,土尔扈特部的先祖越沙漠、过沼泽、趟草原、翻冰川,终于觅得了里海边上这三面环水的一片世外桃源;可是近年来,俄罗斯叶卡捷琳娜女皇四处扩张,他们侵波兰、战土耳其、征亚米尼亚……且强令我土尔扈特部充作前驱,从此打破了里海边上的宁静;雄浑的大清王朝乃天朝上国,尊贵的大清皇上乃满、蒙八旗的主导,此去虽关山万里,可这里却有着您受辱的臣民,有着您将被他人割裂的疆域;渥巴锡不才,无能佑民护土,敢请大清皇上速速发兵驰援,救民于水火,挽乾坤于倒悬……
    弘历看完书信,虽然激动得双眼有些湿润了,但关山阻隔,确有鞭长莫及之慨,更何况叶卡捷琳娜女皇的特使也同时进了京城,只是还沒来得及传召罢了,却不知那一面将又有着何等激烈的言辞?也就只好温婉的慰藉道:“达什敦你暂去驿馆歇息,容朕君臣商讨出对策后再作定夺。” 达什敦未得明喻,心有不甘的唯唯而退。
    “传俄罗斯特使。” 弘历忧心忡忡,再召他不想见但又不得不见的人。“宣俄罗斯特使觐见!” 紧接着一连串鹦鹉学舌的声音一串串传出了宫外。
    俄罗斯特使闻得传迅,趾高气昂地进得宫来,右手撇在胸前,只将上身微微一揖,并不下拜。“大胆!既来朝见我邦,见了皇上如何不跪?” 帐下侍卫大声喝斥道。
    弘历正自忧心如何化解与叶卡捷琳娜女皇的这场危机,侍卫之言未吓着女皇特使,倒让弘历心头一震,忙摆摆手道:“朕之华夏乃礼仪之邦,又何须与夷狄之国一般见识,那些繁文缛节能免则免, 赶快把表呈上来吧!”
    俄罗斯特使昂首呈上国书,弘历接来一看,但见此书与土尔扈特求助的措辞又自不同,渥巴锡洋洋洒洒几百言,而叶卡捷琳娜却精炼得只有十六个汉字,只见那黄绢黑字映进眼帘的是:假龙真凤,鸠占鹊巢;黄河饮马,赤道鏖兵。
    从字面上看,弘历立刻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之谜,但以别人的身世来轻启战端,未必难以服人。即便江湖流言的“假龙真凤” 是真的,那“鸠占鹊巢”也是我满、汉、蒙、回自家的事,与你叶卡捷琳娜何干?弘历见字百思不得其解,如何应对自然事体重大,他也不敢妄下论断,也只好令俄罗斯信使退去,等待君臣计议的结果。
    俄使退下,弘历急将原件晓喻各臣工,乾清宫中登时一片哗然,主战主和者各抒己见。主战者言:土尔扈特部所辖乃我大清疆域,渥巴锡所治乃我大清臣民,当年成吉思汗既能翻过乌拉尔,挺进黑海边,而我大清又为何不能?我大清乃万国之首,何不趁此机会直搗黄龙,以完成成吉思汗所未完成的遗愿;主和者则说:为了一个万里之外的土尔扈特而对沙俄宣战实为不智,胜之无利可图,败之有动国本,再说即使侥幸胜了叶卡捷琳娜,那千里荒漠、万里草原也无人驻守,老祖宗铁木真不还是胜而退却了吗?
    弘历看看随着自己返京, 被视为智囊的刘庸缩着肩一直不说话, 未知此刻他心中在想着什么? 眼见宫中议论纷纭, 全然沒了秩序, 便故意重重咳了一声, 待得宫中寂静, 这才缓缓的道:“都说小时了了, 大未必佳? 还果真不假,未知刘庸怎么便失去了当年金殿对策的神勇, 难道你今天就无有良策教朕?”
    刘庸弹弹衣冠, 小媳妇般拘谨的道:“酒仙李太白诗云:‘虽知兵者是凶器, 圣人不得以而用之。’依目前的事态观之, 微臣以为当前并不是是不是应战, 而是如何应战, 才能不让叶卡捷琳娜女皇过黄河, 迫南海, 而入主中原。”
    刘庸话音甫落,主战者闻言, 立时响起了一片激烈的掌声, 那主和者眼见皇上默然首肯, 也就再不敢提出异议。
    刘庸继续道:“诸位大人应该都知道, 那奥斯曼土尔其也是曾经统领过亚非欧三洲的列强, 如今却在叶卡捷琳娜女皇的石榴裙下弱不禁风, 刘庸以为: 当前无论咱们如何退缩与忍让, 那沙俄的触角终究还是会蛮横地越过乌拉尓, 向东伸过来。咱们与其让女皇灭了土尔扈特, 征服了土尔其之后才意识到自卫的必要, 倒不如提前向土尔扈特施以援手, 并借助土尔扈特的势力给予她两面夹击, 以给叶卡捷琳娜女皇一个强有力的震慑。”
    “既如刘爱卿所说, 那么我大清邦国对女皇的国书将如何回应?”在一片主战者热切的掌声中, 弘历问道。
    刘庸甚是作难的道:“文字遊戏好做, 只是军事遊戏只怕一时间倒难以与女皇匹敌。”
    弘历茫然的道:“依卿之见, 不知那文字遊戏该当如何? 那军事遊戏又当怎样?”
    “这文字遊戏嘛……也只用十六个字就能……就能应付得了。” 刘庸稍作沉默后才吞呑吐吐的道。
    “哪十六个字? 请道其详。” 弘历急不可奈地追问。
    刘庸道:“以沙俄女皇的国书度之,其野心确实不小,即:意在饮马黄河,兵锋直指南海赤道。但无论是真凤假龙,还是鸠占鹊巢,都无须争辨,咱们就只应她个:‘鰲游黑海,鹰击长空;红场帅将,鸾凤和鸣。’就足够了,我看她女皇的面子在一片龙御的鼓乐声中还往哪里搁?”
    弘历甚感欣慰的道:“既然文韬上刘爱卿你早已胸有成竹, 却不知在武略上你又当何以教朕?”
    “只要皇上您剑指黑海,兵伐冬宫,奴才愿充前驱,誓死效命。”乾清宫中,刘庸焦躁的来回踱了两步,正欲回话,不想却让和珅抢了个先。
    刘急忙道:“和大人休要激愤,既然人家沙俄女皇敢于打来战表,手中就必有所恃,所以咱们还得从长计议,千万不可盲目而动,战端一开,那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哟!”
    “兵来将挡,你一介文人也想来掺合军情么……”和珅自恃有太后撑腰, 目中无人的正欲嘲讽刘庸, 弘历急忙挥手止之道:“既然和爱卿之议不可行, 那刘爱卿心中想必已有良策拒敌?”
    “这个吗……”不想一向干练的刘庸, 此刻说话也有点囫囵了,“微臣一介寒儒, 手无缚鸡之力, 心中确实沒有太好的计较, 只是……只是认为和大人也并非一个能征惯战的统帅, 所以微臣觉得最好还是开科来场武举, 以号召有志向的臣民共赴时艰, 若武举中能觅得万千强兵, 再举得一两位智勇之士, 那时再遣重兵西征, 想来也就不难对付沙俄女皇的挑衅了。”
    首席军机大臣傅恒连忙附合道:“此言甚当, 想我朝那些能征惯战之将,不是作了古也已然老迈不堪, 奴才更是力难以逮, 还请皇上准了刘庸所奏, 一来给练武之人一个晋升的台阶, 二来也可助朝廷给予入侵者一个有力的回击, 岂不两全其美。”
    弘历想想也是, 也就点点头道:“那就只好如此了, 不知众位爱卿还有异议否?” 满廷文武皆无成见, 均默然噤声, 不敢出头, 剩下的就只等朝廷开科举士了。”
    079:3
    却说弘历遴选武举的诏旨一下,不出两月,那三山五岳、天南地北的武生皆踴跃云集,来到京城,经过连日的角逐,最终的胜者竟是当日在"红花会"中挂冠而走的新日堂堂主孙峻。
    原来当孙峻发觉蒙面总舵主竟有颠覆朝廷的野心,便黯然辞了新日堂堂主,退出了“红花会”,竟自回到了山西故居,每日勤修武功,一心欲在武学上有所超越,做个世外寓翁。不想不出一年,国家又有了边患,朝廷又重开了武举,孙峻的心也就再也沉寂不下去,竟又毅然召集了一百多名弟兄应召进京了。武魁既定,弘历当即钦点孙峻为征西的前部先锋,着大帅福康安率领新进的一千多名勇士,前往鄂尔多斯各检自己出征的战马。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万马奔腾,战马检驯在忙碌而又紧张的氛围中循序进行着。可是良驹万乘,而武魁孙峻却始终沒能觅得一匹如意的坐骑,一直伺候在侧早已白发苍苍的“弼马温”见状,深怕福大帅与新科武状元见责,连忙诚惶诚恐地凑上来道:“启稟先锋大老爷,卑职在这苦寒之地牧羊驯马已达数十年,为朝廷输出的战马已不下数十万。现如今,但凡黄、白、牡、牝都难入尊驾法眼,却不知大老爷您心中所需何等样之马,今天倒使卑职愧于应对了。”
    “弼马温”的话音刚落,那孙峻还未来得及解释,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一声烈马的嘶鸣,“弼马温”脑筋一动,眼前亦突然一亮,忙又接着道:“既然先锋大老爷您志趣独到,倒让卑职想到了一匹无可驯服的黄金烈马,还请先锋大老爷亲往验视,不知可合尊意?不过驯顺之时,大老爷您可千万得小心了!”
    “烈马!那马真有那么烈吗?”孙峻忙问。
    “弼马温”带着孙先锋循声而去, 只见那茫茫的草从中, 一匹金黄的烈焰嘶风马正在那儿撒欢儿, 只见那马从蹄至背当不下六尺, 从头至尾更是一丈有余, 透体金黄, 四蹄血白。孙峻见了不由心中暗自喜欢, 当下身如脱兔从那马身后迂回了过去, 紧接着犹如猎豹捕食般地一跃而起, 翻身上了马背, 同时双手紧紧扣住了鬃毛, 双脚脚尖如勾般地紧扣着马肚。这马虽然鹤立鸡群般地令人瞩目, 但孙峻也只当它是一匹普通的蒙古良驹, 一时得以掌控, 只当那“弼马温”之前在危言耸听。
    那“踏雪嘶风”正自自由蹦跶, 陡觉身上增加了负荷, 这可是它从来都沒有过的感觉, 当下不由愣得一愣, 紧接着便是一声长嘶, 长啸未尽, 突然前腿一蹬, 后腿一屈一伸, 整匹马几至矗立了起来。孙峻刚刚跃上马背, 只当这所谓的“黄金烈马”也不过如此,心中正暗自得意, 只稍一疏神, 早被那马重重地掀翻下来。只是孙峻身手也自不弱, 身一着地, 就地一滚, 早已魚跃而起, 那马甩甩耳朵, 也不跑开, 只是拿眼瞧着对手, 颇有嘲弄的意味。
    孙峻左手揉揉摔疼了的臀部, 并不见他怎么作势, 右手又已紧紧扣住了马颈上那长长的马鬃, 同时左腿猛一跺地, 右腿早又飞身向着“踏雪嘶风”身上跨了过去。岂知那马似有灵感, 当孙峻的右腿刚刚迈出, 它又以前腿为轴, 后腿猛地向右旋了八十度, 同时一甩鬃毛, 前身猛又竖了起来。孙峻一个横跨沒过马身, 仅凭一只右手又怎能悬起旋转着的全身重量, 重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孙峻咧着嘴, 艰难地爬了起来, 但是还不甘心, 竟又向着“踏雪嘶风”慢慢踱了过去。那马似乎意在炫耀自己的技能, 嘴里“咴咴”地喷着热气, 竟自眨巴着眼睛等待对手的再一次尝试。
    不移时, 福康安已带着众多武生赶了过来, 这下孙峻学得乖了, 不再急于求成, 只见他冲着福大帅尴尬地一笑, 喘息着又在“踏雪嘶风”的颈上温柔地摸了几下, 趁着烈马摇尾的瞬间, 又是偷偷地一扣马鬃, 陡地向着马背跃了上去。
    “踏雪嘶风”看似温驯, 却颇通灵性,似乎早就知道了孙峻的这一跃贯注了毕生真力, 若再向右闪避必然无法躲开孙峻如影随形的千斤跨压。因而陡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嘶, 其前足同样未动, 而屁股却迅猛地向左旋了九十度。孙峻前冲的劲力用老, 身体再也难已自控, 不知不觉中又向着前面的空挡上摔了下去。虽然此时的孙峻双手还死死地扣着马鬃, 但全身沒了凭藉, 还是摔得十分狼狈。三番失利, 孙峻身体虽无太大伤损, 却再也沒了征服烈马的信心了。
    “有谁能够降服此烈马, 本帅立马封他为逢山开道, 遇水架桥的征西副先锋!” 福康安眼见先锋官驯马连番失利, 早已看不过去, 忍不住竟下了一道有悖常理的指令。
    先起孙峻所属的十个十夫长均踴跃一试, 不过太多都根本近不了身, 即使勉强跨了上去的也均一一摔了下来; 后来众武生皆一个个纷纷上场, 所聚百十来人大多不是摔伤了手脚, 便是跌破了头脸, 搞得是遍地狼藉。
    福康安见状心有不忿, 也欲上去一展雄威, 冷不防草丛中窜出一个观战之人上前谏道:“福大帅您身为三军之主, 岂可贪天冒功去做一介武夫的行当, 但您若不嫌草民的身份卑贱, 不妨让咱来试它一试。”
    福康安定睛一看, 只见那曾经隐在草丛之人身在八尺上下, 白脸微须;身穿棉布直裰, 脚踏麻布草鞋; 鼻隆口方, 一双大眼炯炯有神。福康安当即定住身形, 疑惑地问道:“你能行吗?不在其位, 不谋其政,你可千万别来强出头,做那无谓的牺牲!”
    那位僧不僧、 道不道、 丐不丐的人道:“行不行试试便知端的, 只求大帅不要以身涉险。” 说罢并未征得福康安点头,早已向着“踏雪嘶风”驰去。黄金烈马眼见又有人来, 竟自撒开了蹄子向着草原深处跑去, 只是未到两个跨跃, 还未等得 烈马展开四蹄驰奔, 那人的双腿早已“风火轮”似的从烈马的右侧赶了上去。
    说时迟, 那时快, 只见那人右腿劲力一抖, 身体前窜; 紧接着左手疾伸,左腿紧跟着一偏, 全身早已向着马背滚去。“踏雪嘶风”自觉鬃毛一紧, 习惯使然, 前腿急止, 屁股自然地又向右转了过去。那马只这自然的一转, 恰好将马背送了上来, 来人趁机跨了上去, 并且不等“踏雪嘶风”反应过来, 双手双脚已死死地扣住了马颈与马肚。至此, 尽管“踏雪斯风”如何前窜后跳, 左摆右摇, 蹬高跳远, 都无法摆脱新对手的掣肘。“踏雪嘶风”怒极,一泄狂奔了十几里才不得不逐渐就范。
    那日福康安率领千百武士狂追了七、八里地,才见“踏雪嘶风”一身汗津津地载着那不伦不类的骑士姗姗而归,那人见福大帅来得近了,慌忙滚下无鞍马来,伏于草地上,十分恭敬地道:“贱民不辱使命,终于降伏了朝廷的烈马,不敢贪功,还请大帅验视。
    福康安下得马来,异常敬重地将那人扶起道:“壮士身手不凡,不知家住何处?值此朝廷与江湖都闹得沸沸扬扬之时,却不知壮士为何未去北京争夺武魁?凭你如此身手,夺他个前三甲当不在话下!”
    079:4
    只听那人谦恭的道:“微末之技,何足挂齿,想我泱泱大国,到处藏龙卧虎,定国安邦又岂在贱民一人。”
    福康安道:“千兵易得,一将难求,壮士何必过谦,待本帅奏明皇上,必当委你以重任,还请壮士随本帅一同进京。”
    那人并不固辞,只是淡淡的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当下朝廷有用得着万千臣民的地方,我和琳当然也不例外,愿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以报效大帅的知遇之恩。至于那京城中的大比之试未免有点残酷血腥,倒让贱民不想与众多武林世家同台竞技,所以也就只好在台下远远观望了,但一个人倘真要有心给朝廷效命,又岂在乎那些个虚荣!”
    和琳武功与驯马的技艺,震惊了征西先锋孙峻;也震惊了那一直对“踏雪嘶风”无可奈何的“弼马温”;更震惊了千百个现场观望的武生。霎时,这消息已不径而走,那场别开生面的驯马特技被传得玄之又玄,竟至于震动了朝廷,整个江湖为之沸腾。弘历闻讯,不待福康安上奏,便下诏急召和琳进京,欲寄以肱股重任。
    和琳进得京来,便被急召进了乾清宫,三呼毕,弘历迫不及待地劈头就问:“你就是那个驯马师和琳?”
    和琳漫应道:“贱民正是钮祜禄氏和琳。”
    弘历又问:“你能在万千武生中脱颖而出,还真不简单啊!只是你身怀绝技,却为何不应时而动,以求适时晋身;竟至于藏头露尾,让朕失望,是何道理?”
    不想那和琳却并不动容的道:“家贫才能显孝子,国难方可现能臣,夫毛遂、蔺相如胸中确实有才,方可自荐;贱民只有半桶水,自问什么都不是,又哪敢企盼独占鰲头,所以也就只好将自己排在最末,远远的观望了。”
    弘历欠欠身道:“既然和爱卿你能独降黄金烈马,其武略必然不同凡响,那就不必说了;但不知和爱卿你在文韬上可也有独到的见地?也好给朕的征西计划以全面参详。”
    和琳回道:“如今皇上您已集甲十万,一心北狩,欲与女皇一较长短,又何须再议?”
    “圣人云:‘三人行,必有吾师。’集思广益,犹为未可!”
    “想我和琳也许比诸朝中各位大臣并不会高明到哪里去,既然皇上您不耻下问,贱民我就班门弄斧,以舒心中不智之声,如有不当之处,还请皇上与诸位上卿不要见罪。”
    “和爱卿但言无妨,无论你的建言可否采纳,朕也绝不会见怪。”
    “如今人家女皇四处扩张,并且还有心东犯,那么若依贱民之见:与其挥兵去扬汤止沸,倒不如潜将来个釜底抽薪,让她女皇后院起火,岂不更好!”
    弘历惊愕的道:“此话怎讲?”
    和琳稍顿一顿道:“敢问皇上,那女皇的战书上如何道来?”
    “‘假龙真凤,鸠占鹊巢;黄河饮马,赤道鏖兵。’”
    “咱今天估且不论她女皇是来黄河饮马,还是去南海鏖兵;也不说她女皇是真凤,还是别人是假龙;单单就论这鸠占鹊巢就有太多的说教。” 此言一出,整个乾清宫里顿时雅雀无声,所有文武大臣,谁也大气都不敢出了。
    和琳这才又自圆其说地道:“若论她女皇的身份,在她的国度里难道就不值得质疑么?而且她的上位更值得让人推敲!” 诸人呼吸加快,谁也不敢直言褒贬,只听和琳继续道,“所以说,她女皇才是真正的‘鸠占鹊巢’,却还有脸来我大清王朝指东论西,说三道四!” “叭!叭!叭!” 大堂里豋时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值此多事之秋,贱民以为:咱大清国既要严阵以待,拒敌于国门之外;更要派遣轻骑给予我大清的子民----土尔扈特部族----以指导与救援;还要遣人深入俄罗斯内部,将彼得三世那些个不死的阴灵鼓动起来,把女皇后院的动静闹得越大越好。若能达成此目的,那才是给予朝廷政治与军事上最大的声援……”
    “好!”“叭!叭!叭!”和琳还在激烈的演讲,随着一句叫好声,这下轮到弘历鼓掌赞叹了,“和爱卿见地独到, 确有将帅之才, 朕今天便封你为征西都招讨, 亲统一万精兵前去土尔扈特救援渥巴锡, 而后朕会钦命准葛尔部西移, 遥为声援, 你们务必在里海边上给眹扎住脚根, 使女皇的兵锋不敢越过乌拉尔山半步。”
    只闻和琳果断地道:“谢万岁隆恩!只是奴才以为: 凡兵在精而不在多, 更何况那万里的长途奔袭, 大军所向, 军需、锱重更将难以为继, 所以奴才只需领八百精兵深入敌后就足够了。”
    “八百?”
    “……”
    满堂文武, 包括皇上皆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霎时大堂中又响起了群臣“嗡嗡嗡”的议论声来。
    只听和琳解释道:“各位大人无须惊乍,五年前卑职便去了俄罗斯,从西伯利亚到乌拉尔;从伏尔加到莫斯科;再从彼得堡到高加索,整个俄罗斯地形地貌与人情风貌卑职差不多都研究透了。再说那土尔扈特在里海边上驻足了一百多年,倒也算得上悠哉乐哉,只是近年来俄罗斯女皇四处扩张,才打破了那里的宁静,从而常常与之擦出了火花。于是乎,咱们那同气连根的同胞渥巴钖便成了石头下面的小草,在俄罗斯与土尔其中间透不过气来,所以今天才想到了皇上您给他作主了。”
    弘历道:“既然和爱卿将西北方向的局势研究得如此透彻,那么此次武举所录用的武生,包括神机营、锦衣卫的人全都任你调用,只要能率兵阻住女皇东进的步伐,便是和爱卿你的一件大功。”
    和琳受宠若惊的道:“谨遵圣谕,只要皇上您在巴尔喀什湖畔陈兵以待,不出两年时间,必然等得奴才传来佳音。届时皇上您再御驾亲征,直搗女皇的行宫叶卡捷琳堡,咱们君臣给她来个内外夹攻,管叫她女皇顾头顾不了腚。”
    弘历遵循和琳的献计,急命十万雄武之师奔赴伊犁,并敕令准葛尔的葛尔丹之子阿密达密切配合,以谨防俄罗斯女皇的突袭,同时还密令多方探子,严密关注女皇的动向。另一面和琳从神机营、锦衣卫、以及孙峻的武备营中严格筛选了八百名精骑,并突击训练了百日野外单独生存的技艺。而后领着这支特训队,肩扛着皇上的期许,踏上了征程。
    出了伊宁,过了阿拉木图,人马抵达了巴尔喀什,在巴尔喀什湖畔休整了三日,和琳与早已先期到达的前部先锋依依惜别。那孙峻双手将酒盅高举过头,双眼中满噙着两眶泪花,感慨的道:“同君共饮一坛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此行愿君善自珍重,愚弟在军营中朝夕静候着兄台传来佳音。”
    和琳与孙峻将盅一碰,一仰脖子将手中酒一饮而尽,随即将酒盅摔碎,而后紧紧握着对方的双手,声调哽咽的道:“俗语云:大……大丈夫当鞠躬尽瘁,死……死而后已!只事谋事在人,成事在……在天,和某此去,一定竭尽所能,让……让叶卡捷琳娜女皇的东犯计划划上句……句号。” 说毕,两人惺惺相惜,早已拥抱成了一团。
    079:5
    域外千里,草原万顷,白天骄阳似火,夜晚滴水成冰。和琳率领着八百一十人离了大队人马,他们一人一骑一驼,悄无声息地向着广袤无垠的大草原挺进。行进中:偶尔可见群狼逐鹿、苍鹰猎兔,所向却绝难见到人迹。但尽管如此, 谨慎的和琳还不放心,为了不与随时都可能出现的哥薩克骑兵发生无谓的冲突,他只能引领着人马尽可能地往那些荒僻而又水草茂密的地儿行进。
    一连十天,人马相继而行,均相安无事,到得第十一天的傍晚,队伍陸续行进在一片低洼水泽之地,大伙正欲选择一处平和干燥的高地宿营。突然,走在最前面的一匹载物的骆驼陷进了泥沼,当大家七手八脚刚刚将骆驼身上的锱重卸了下来,那骆驼早已越陷越深,竟至于连整个身体都快被泥沼淹沒,只露出一个头还在艰难地迎风嘶鸣。众人眼见得骆驼是救不上来了,只得心情沉重地重新调配行装,转向而行。
    蓦然,只闻一声“哗啦啦”水响,不远处已窜过来两条硕大的鳄魚,冲着那还在挣扎的骆驼便撕扯起来;转瞬间,那左前方也同时“哗啦啦”地窜出来两条,冲着血腥之气驰来了;不移时,方圆百十丈内,都响起了令人胆颤心惊的水响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倒让和琳始料未及,不由慌乱地跳下“踏雪嘶风”,一面拔出腰间宝剑以求自卫;一面指挥众家弟兄十一人为一组,听从十夫长的指令,沉着应战。
    那八百多人不愧为超绝的勇士,并且又经过和琳百日的严格训练,只待和琳指令一下,各各早已亮出了自己的长短兵刃,八百多人即时已在傍晚的暗夜中,排成了八十个小方阵,各各凝视前方,只要有鳄魚闯阵,各各必然同心拚死一搏。
    朦胧的残月下,和琳思绪电转,突然一个:“当你遇到鳄魚时千万别跑,最好的的逃生办法就是让它们相互撕咬起来,只要它们闻到血腥,无论是人、兽还是它们同类的血腥气,都会舍命相逐……”的远古传奇映于脑海。当下,和琳一面告诫众家弟兄,一面巧妙地与鳄魚周旋,并将一只只鳄魚向着另一只鰐魚引去。
    和琳轻功了得,一会儿跳跃在沼泽的各个裸露的草墩上;一会儿蹦跶在鳄魚那坚硬的脊背上。当两条鳄魚相近了,和琳偷空用宝剑在两条鳄魚那娇嫩的鼻尖上轻轻一刺,便又一跃跳开去。
    果不其然,两条鳄魚一闻对方血腥气,竟不由自主地相互撕扯起来,并且咬得难解难分,只搅得沼泽中的水、泥四溅,十丈之内都为之振动。并且,其中一只若得胜, 又会毫不留情地去追逐下一只,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 便周而复始, 从不间歇。
    至此, 和琳当即传令各部属如法炮制, 八百多名军士, 凭着灵巧的身段, 在那方圆两三里地中,与那数以百计的鰐魚周旋, 终于在黎明到来之前, 剩下的便只有十数条伤痕累累,难以动弹的得胜者了。
    天亮了, 泥沼周围慢慢恢复平静,凡目所能及的沼泽地上, 大大小小摆着不下百条仰裸着白肚皮的死鳄。和琳再一清点人马, 还好, 除了外围损失了四匹骆驼, 所有弟兄, 除了十人受了一点轻伤外, 其他八百人均毫发无损。
    和琳所部八百一十人, 凭着过硬的本领, 终于以极少伤亡的代价,度过了这难忘的第一次劫难。望着眼前那个个浆凝水湿的兄弟, 和琳的心在一阵阵地抽搐, 只得命令人马以鳄魚肉为食, 就地扎营, 休整三天。
    日升月落, 光阴易逝, 大家恢复了体力, 伤者也好得差不多了, 一行人便又沿着那齐腰沒膝的草地进发了。走了半天, 前路已被一条不知名的沙河阻断,虽然河流不宽, 流水却很急。荒野乏渡, 沒办法, 众将兵只得七手八脚地牵马引驼渡过沙河。
    岂知渡过河来, 彼岸又是另一番景像, 大家举目一望, 所见皆是寸草不生, 地上到处是盐碱与沙砾, 阵阵河风中还夹杂着大量的咸涩味。和琳见状, 急忙命令人马原路返回, 将那些死鳄魚烧烤好了带在身边, 以备不时之需。眼见得这河是白渡了, 那半天的路程也是白跑了。
    皮囊布袋, 满装上路, 一行人再涉沙河,在那阵阵袭来的咸风中整整走了两天, 那寸草不生的盐堿地终于慢慢消失, 所展现的又是偶尔长着几丛小草或无叶的荆刺。连日来, 水源食物再也得不到补充, 和琳只得命令弟兄们节水缩食, 而尽可能地从沙地里觅取甘草根来止渴充饥。
    又是七天过去, 那漫漫沙丘还是一个紧挨着一个沒有尽头, 眼见得所带的食物与储水已几乎用尽,那漫无边际的黄沙还是一阵紧似一阵地刮得永无休止; 更可惧的是, 身处黄沙中, 白天烈焰似火, 几可将人烤焦, 而一到夜幕降临, 气温便又骤然下降, 霎时便可将人冻成冰棍, 众家弟兄迫于无奈, 只好窝在十几个帐篷里, 相互挤捱着共同取暖。
    时间一点一滴地在煎熬中艰难度过, 一行人相濡以沫地又过了三天三夜, 当晨风重又刮起时, 各各无不暗自庆幸自已终于还顽强地活着。又是一天艰难的跋涉, 一到下晌,他们已一个个累得腿软筋疲, 渴得嗓子冒烟, 两眼直冒金星,全都仰躺在滚烫的黄沙上,张着大嘴直喘粗气,谁也不想再动弹。
    突然, 一个身体比较弱小的兵士, 朦胧中一连声地大叫着:“哈哈!大家快看, 前面有座城堡, 咱们全都有救了!”
    众军士循声望去, 仿佛远处的雾霭中还真的隐现着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 于是乎,体格相对强健者便不由自主地大步地向殿宇奔去, 那些体质较弱的也挣扎着爬起来, 艰难地向着似是而非的目标捱去。
    八百多人, 或跌跌撞撞, 或连滚带爬, 或相互搀扶着向着自己生命的渴望奔去, 只有和琳一人伫立在原地, 惊疑地盯着众家弟兄疯狂的举动, 因为在他眼中, 前面除了那漫漫黄沙什么都沒有。尽管和琳大声的喝止, 那些已挣扎在生死边缘的患难弟兄, 好像疯了似的, 竟然什么也听不进去, 竟自相互惊叫着已越去越远。
    和琳无奈, 只好独自驱赶着一群驼马, 慢慢循迹追去。不过,此时虽然连那“踏雪嘶风”都失去了往日的雄风, 耷拉着脑袋,但它背上所驼的一只鸟笼中, 三只鸽子却还在“咕!咕!咕!” 生龙活虎地叫唤着。

    欲知和琳西行的吉凶如何?且看下回便知端的!
    第八十回

    武曲星自荐出塞 狐魔女强势进京

    话说那天地间古生代硕果仅存的颛顼,正在海底养精蓄锐、练功打坐,突然心血来潮,心脏“咚咚”地跳得厉害,始终难以平复,心知有异,不得不极力压住心魔,从四海深潭中跃入了九天云端。
    颛顼极目一眺,只见下界那浩瀚的沙漠中,一群蚂蚁似的人影正在东倒西歪地蠕动,再掐指一算,原来竟是中原的“武曲星”和琳有难,也就不得不敕令峨嵋山幽灵谷的麻姑仙子前往营救。
    麻姑仙子在“幽灵谷万通园”接到指令后不敢稍有怠慢,当即出谷,一探身,急急忙忙上了云端,当她正见和琳一行缺水少食,苦苦支撑着正在“丰都城”前垂死挣扎,急忙大袖一挥,霎时,那烈日下闪着万道金光的漫漫黄沙中,便隐隐透出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城堡,而后便匆匁地返回了“幽灵谷”。
    再说大限到来不由己,那身为都招讨抚远大将军的和琳,一时竟难以约束生死边缘上的部众,只得任由他们违规而走,各自逸去,自己也只好茫然地尾追而行。殊难料,和琳追过了几座沙丘,远处还真的现出了一座恢宏的门楼,众家弟兄正在争先恐后地向着城堡里拥去。
    和琳再定睛一看:只见那门楼高有三丈,宽约九尺,就是三骑并进也绰绰有余,墙体与地面好似全由黄金与水晶构筑而成。和琳一见此景,由不得心中也兴奋不已,连忙丢下战马与驼群,一翻身跃上了“踏雪嘶风”,一抖手中缰绳,一溜烟似的向着城堡弛去。
    进得水晶门楼,里面的殿宇比门楼更加富丽,数十个喷泉,喷起数丈高的水柱笼罩着整座殿堂,而八百多名弟兄,此时正在那些水柱下和水池中尽情欢呼嘻闹。和琳心中有个解不开的疙瘩,所以对那些出生入死的众家弟兄并未横加指责,竟经直向那酷似庙宇的殿堂走去,诣在一探究竟。
    果不其然,和琳刚刚推开殿门,一阵阵酒香霎时便扑鼻而至,而眼中所见则更让他惊讶万分。只见那殿堂正中供着一块黄金牌位,上面镌刻着的字则是:

    大蒙古国成吉思汗王长生不朽。

    其牌位前则是鲜花景簇,果品堆彻如山;牌位后则是一座宏伟的大坟丘,周围更是密密麻麻摆放着无数的大酒坛。
    和琳上前顺手拍开了一个酒坛的泥封,其酒香更是浓烈扑鼻,可谓酒不醉人,人也醉了;更神奇的是:铁木真死在征西途中,至今已有五百多年了,而这案前的鲜花与果品却还新鲜如昨,此情此景,真是匪夷所思。
    和琳转身,望天拜了三拜,以感谢上天无私的恩赐;而后又向着成吉思汗陵墓拜了四拜,以示对这位先祖的敬畏,接下来便围绕着这从天而降的无价神殿尽情地欣赏开了。
    再说那八百多弟兄死里逃生,自是酒食果品尽情地享用了一番,接下来前前后后整备好了各自的行装,便都疲惫地在“金殿”中舒舒服服的睡下了。可当大家一觉醒来,不想各各都躺在那冰冷的黄沙上,那恢宏的黄金、水晶殿宇,与香醇的美酒和清咧的甘泉全都沒了踪影,好似乎八百人原也只不过做了一场黄粱美梦。不过,当八百多名壮士跨上了战马,却发现各自的行囊都意外的充实了,真是难以理喻。更加值得庆幸的是:自此只走了两天,那沙丘的尽头已显现出了绿色的山峦,八百壮士终于完整地淌过了这段难以逾越的千里鸿沟。
    和琳引领着八百勇士艰难地越过了由死神掌控着的千里沙漠,横在面前的又是一座座荒无人迹的原始丛林。诸壮士时而攀爬在山巅,时而穿插在谷底,成群的蚊蝇、牛虻、以及山蚂蟥,无论白天、黑夜,都在向着人、兽无休止地肆虐。更可惧的还有那些毒瘴与魔魈,那些魔、瘴只要一染上,不出几天,便可送命。幸得和琳在那辽阔的北彊,数年如一日地匆匆奔忙,并经常见识过不少沙、山、湖、泽的怪状对人类的侵蚀,所以也就适时地给弟兄们提供了众多药物与设施上的防范。
    日复一日,尽管诸多弟兄不至于在漫无边际的丛林中因毒瘴而罹难,只是时日久了,一个个病怏怏的几欲成了猴精。一晃半月过去,这一日正当大家艰难地在山岗上跋涉。突然,只闻一阵风响,接着又是一声震耳的咆哮,那林木间陡地跳出了一只斑斓猛虎,张牙舞爪地向着人马袭来。
    走在前面的弟兄正欲勒马趋避,不想坐下铁骑陡见猛虎,早已下得四腿发软,屎尿横流,哪里还能勒得起。和琳在后远远望见,要想驰援已是不及,百忙中只得抽出囊中弓箭,“嗖”的一声,羽箭如流星般地迎面向着那斑斓猛虎射去,不偏不倚,正中左眼。
    那虎负痛,止住了前趋之势,并不自觉地就地一滚,不想正好将那露在外面的半截箭尾给深深地戳进了脑中,疼得那虎又是一声长啸,只震得周围林木一阵阵发抖,树叶扑簌簌地直往下掉。之后又见那虎猛地向上一跃,随之重重地跌在地上又是一阵剧烈的翻滚,一个大胆的弟兄急忙上前在它胸腹间猛刺了两枪,那虎才抽搐着渐渐不再动弹。
    众家弟兄还来不及欢庆,那林中又响起了一声慑人心魄的咆哮,此声比诸前次更为猛烈,原来林中的一头雄虎闻得同伴的惨烈呼叫,大叫一声,亦纵身向着人马扑了过来。此时和琳身在猛虎之侧,要想箭射虎眼已不可能,急忙双腿一紧马肚,那“踏雪嘶风”却毫无畏惧,“咴咴”地叫了一声,竟然向着肆虐的雄虎冲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和琳手中长枪一抖,并顺势横空一撩,不想那枪尖恰恰扫在了雄虎的左前爪上。雄虎凭空一跃,只指望双爪扑倒猎物,和琳这致命的一扫,既阻止了雄虎的攻击,并且枪尖还把虎掌给撕裂了。
    雄虎受伤,前扑之势已失去了重身,早已重重地当空跌了下来,只听“扑通”一声,倒让虎头先着了地。只是虎倒威不倒,雄虎虽被摔得头晕眼花,但迷糊中纵起身,竟又张着爪牙向着和珠与“踏雪嘶风”逼过来了。
    和琳一圈马缰,“踏雪嘶风”速度奇快,马头已过虎尾,堪堪已与雄虎错过。但见雄虎铁尾一横,兜头已向“踏雪嘶风”扫去;同时扭头张嘴,更是向着马臀咬到。和琳身在马上,枪尾向前一起,挑开了虎尾对“踏雪嘶风”的致命一击;同时返身,枪尖顺势往后一探一送,那八尺长枪早有三尺送进了虎口,直达心脏。
    雄虎钢枪在喉,前趋难逞,不得已神龙摆尾,临死前也将“踏雪嘶风”的臀部抓伤了,那马负痛,只闻得一声嘶鸣,紧接着一个前冲。而那时和琳重身在后,惶急间虎嘴里的长枪又拔不出来,早已被“踏雪嘶风”掀下身来。和琳爬起身,惊魂未定地看了看两只死虎,而后一面轻轻地摇着头,一面擦去额头早已渗出来的冷汗。
    高山猎虎,有惊无险,众家弟兄还饱尝了一顿有钱也难买到的山珍---烤虎肉。众家兄弟正在聚欢,那和琳却悄悄地将两张一文不值的虎皮烤干,并如获至宝的珍藏了起来,以至于众多弟兄都偷偷的笑他痴呆。
    历经众多磨难,和琳掐指算算,自觉这万里征程也该到头了,大家谨谨慎慎在那人迹罕至的山岗林、木间走了两、三天,远处终于见到了沒有林木的荒野。突然,眼尖的已眺望见山下排列着许多人马,而在那些看似兵勇的人面前,还五花大绑的跪着一个人,不用说大家都知道:山下必是刑场!只是大家并不知道,那被行刑之人到底所犯何罪?
    那正准备下山的开路先锋,百夫长漫云当即向和琳请命:“启禀抚远大将军,异邦正在山下处决囚犯,敢问咱们是救还是不救?”
    和琳果决的挥挥手道:“凡域外武装,除土尔扈特外都是咱们的敌人,俗语云:‘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面对朋友,咱们又岂能见死不救!”
    此言一出,八百勇士当即便呼啸着冲下山去,那山下三、二十个哥薩克兵绑着的是一个征伐土尔其的俄罗斯逃兵,目下正欲将其处死,突见山上咿哩哇啦地冲下一群全副武装的军士,并且语言不通,正不知是何方神圣,也不知作何反应。眨眼间快马已到跟前,凡挺刀仗剑欲加反抗者均已作了刀下之鬼,剩下十来个比较驯顺者当即作了俘虏。
    和琳曾经常出沒于俄罗斯禁地,自是通晓俄罗斯语言,甫经讯问,才知那被行刑者呌作普加乔夫,俄罗斯人。只因他三番五次逃离征战前线,此次被抓,上司正欲将其处于极刑,不巧却被和琳一行给救下了。和琳闻供,眉眼一眨,心头便又有了一个新的筹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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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普加乔夫死里逃生,自此便担任了和琳西进的向导,一路上引领着八百多人越过了荒原,跨过了伏尔加河,偏锋直抵土尔扈特的格罗兹尼。和琳一行人到达了土尔扈特牧民的聚居地,可是他们的首领以及全部精壮都被俄罗斯叶卡捷琳娜女皇征去讨伐土尔其去了,所以和琳只好带领着人马又向着黑海边上赶去。
    当和琳挥师迫近亚速海岸,渥巴锡汗王率兵正在与土尔其人激战,兵少力竭的土尔扈特人眼看着就要支持不住了,突然,和琳率领着八百杀入了战团。那八百壮士均受过和琳的特种训练,所向恰如一只紧紧攥着的铁拳,兵锋指处,所向披靡。土耳其军队在这场战役中虽呈胜兆,原本也只不过是强弩之末,哪经得住和琳等人的强势突入,登时土崩瓦解,溃堤而去。
    渥巴锡汗王急忙整顿残破之师,与和琳兵合一处,竟一举攻下了奥斯曼帝国的巴尔塔城。胜利来得太容易,渥巴锡来不及感谢神兵天降的大清抚远大将的适时救援,竟又忘乎所以的挥师直搗那让叶卡捷琳娜女皇朝思暮想,并下了死令,不惜任何代价都得攻下来的克里米亚。
    和琳不明就里,急抖“踏雪嘶风”之缰,跃马上前拦阻住:“既然你土尔扈特汗王驯顺的像人家女皇的一条狗,那么又何须向我大清帝国求援,反教我等兄弟受了那么多的磨难,这过程岂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但见渥巴锡无奈的道:“本汗王我只率土尔扈特兵士一万七千人作为前驱,而我军后面则是乌克兰的五万哥薩克兵督战队,所以我军只有拚死向前才有活下来的希望,除此无路可走!”
    和琳晓谕道:“据本将军探悉,那俄罗斯女皇的主力在西线与波兰人作战,正如胶似膝地难以分身,只要我们与初次失利的土耳其人达成停战协定,而后再出其不意,突破乌克兰人对贵军的防守。所谓兵贵神速,那哥薩克兵也未必就是一个不可攻破的神话,只要突袭成功,咱们便胜算了一半,从而也就有了自己伸缩的余地……”而后又附在渥巴锡耳旁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只听得渥巴钖汗王连连点头颌首。

    话说那俄罗斯女皇叶卡捷琳娜二世,原本亦并非出自俄罗斯本土的公侯。她本是德国安哈尔特---采尔布斯特的什切青城堡里的一个小公主,她的原名叫索菲亚. 奥古斯特. 腓特烈西亚。
    1741年,生于1709年的伊丽莎白. 叶丽扎维塔---也就是彼得大帝与叶卡捷琳娜一世的私生女---顺应了近卫军的要求,在安娜. 伊凡诺夫娜女皇开始摄政的次年,发动了宫廷政变,一跃而成了俄罗斯的又一个新女皇。
    彼得大帝的次女---新的俄国女皇伊丽莎白. 叶丽扎维塔,当年曾与后来的叶卡捷琳娜二世的舅舅查理. 奥古斯特订亲。如果不是伊丽莎白. 叶丽扎维塔的准丈夫查理. 奥古斯特患天花而早卒,新的女皇那就是索菲亚. 奥古斯特. 腓特烈西亚的亲舅母了。
    查理. 奥古斯特暴亡后,倘未成为女皇的伊丽莎白. 叶丽扎维塔曾一度悲痛万分,自此消沉而无作为,并沉湎于声色之娱,以放荡著称,国民曾称她是“罗曼诺夫亡朝最淫荡的一个女皇”。
    1741年12月6日,一场俄罗斯司空见惯了的宫廷政变宣告成功,结束了伊凡. 安东诺维奇和由她母亲安娜. 伊凡诺夫娜摄政的统治。只是伊丽莎白. 叶丽扎维塔女皇因之前的生活不检点,而导至她生不出儿女,自政变上位后,便从瑞典接来了她已故姐姐的儿子,她的外甥---彼得. 乌尔里希---来做俄罗斯的皇位继承人。
    彼得三世既立,伊丽莎白. 叶丽扎维塔女皇便必然得给他择一王妃,选来拔去,女皇终于选中了曾令她伤心过,却又未曾成亲的准丈夫查理. 奥古斯特的外甥女---索菲亚. 奥古斯特. 腓特烈西亚。不过女皇选中索菲亚后,却嫌她的名字与她曾当过修女、亦曾经摄过政的姑母索菲亚相同,所以敕令她改作了后来的叶卡捷琳娜. 阿列克塞耶芙娜。
    索菲亚被接到了莫斯科,并成了大公彼得. 乌尔里希的夫人。来到莫斯科,索菲亚虽然举目无亲,但一颗刺破苍穹的心却让她顽强的坚挺着,一直激历着她必欲熬到出头的那一天。再说伊莉莎白女皇爱屋及乌,曾一度把自己对已逝准丈夫查理的爱转移在了索菲亚身上,以至于对她的亲外甥彼得大公都较为冷漠。
    只因那恐怖的天花既断送了伊丽莎白女皇的至爱---查理. 奥古斯特;又毁了她的亲外甥---皇储彼得. 乌尔里希的容颜,所以宫里每每谈“虎”色变,让人难以心安。并且从此导致彼得. 乌尔里希悲观厌世,再加上彼得生理上的包皮包茎,更使得他与他姨娘的风格炅异而难解风情。不过,即使大公能解风情,索菲亚既已厌烦他那满脸的麻子,以及形像萎琐的彼得,也会以各种理由推拒,所以两人也就很难产生共鸣,只是貌合神离。
    1744年,伊丽莎白女皇给大公彼得. 乌尔里希与叶卡捷琳娜. 阿列克塞耶芙娜正式举行了结婚仪式,为了保持自己既得的身份与地位,叶卡捷琳娜与彼得只是同床异梦,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势。
    23岁那年,与彼得大公过了八年童贞夫妻生活的叶卡捷琳娜,终于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了宫廷中的内侍---谢尔盖. 薩尔蒂柯夫。并经过两次流产后,在女皇伊丽莎白的默许下,于1754年9月19日生下了小大公保罗. 彼得罗维奇。至此,俄罗斯又有了新的继承人,那么叶卡捷琳娜在俄罗斯也就完成了她的历史使命。在伊丽莎白女皇眼中,她叶卡捷琳那的存在也就无关紧要,从而也就遭到了令人心悸的冷遇。
    当年,叶卡捷琳娜没能享受到所谓丈夫彼得的宠爱,全凭女皇伊丽莎白扶持;现在形势急转直下,迫使这个对人生期望值颇高的女人不得不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1759年,叶卡捷琳娜同样用肉欲笼络住了一个大家族的老二---格里戈利. 奥尔洛夫。她之所以委身一个禁卫军的中尉,除了难以自制的肉欲之外,还有一个动机则是:格利戈利兄弟五人全都在皇宫的禁卫军中,不言而喻,以他们兄弟五人的影响,必可在禁卫军中形成一个強大的集团。
    今天他格里戈利上了大公夫人,明天他格里戈利就得为叶卡捷琳娜出生入死,甚或还可嬴得整个禁卫军的支持。当年,那伊丽莎白女皇不就是依靠那些敢打敢杀的禁卫军拥立才上位的吗!国家的政治少不了军队,政治的国家也必须拥有赤胆忠心的军人,既然肉欲可以笼络人心,她叶卡捷琳娜. 阿列克塞耶芙娜又何乐而不为呢!
    让人意外惊喜的是:除了格里戈利兄弟在禁卫军中的影响,以及女皇伊丽莎白的面首---帕尼、朱瓦洛夫的转舵之外,叶卡捷琳娜还赢得了对手---大公情妇的妹妹,叶卡捷琳娜. 达什科娃的支持。
    1761年12月的一个晚上,这位狂热的少妇突然兴冲冲地赶到了叶卡捷琳娜的住处,异常焦躁的道:“我尊敬的大公夫人,眼下伊丽莎白女皇病情突然恶化,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此时您必须抛却任何顾虑而作人生的最后一搏。只要您马上下令,我和您的朋友们拼着一死,也要彻底将彼得大公与我那无耻的姐姐打垮,诚心把您拥上女皇宝座!”
    只是此时叶卡捷琳娜正怀着格里戈利的孩子,已有五个月身孕的她确实难以露脸,所以不得不忍痛婉拒。她多么希望伊丽莎白女皇的生命,能够挺到她生完孩子之后啊!但事实并沒能以叶卡捷琳娜的意志为转移,不等她放下腹中“包袱”,伊莉莎白女皇还是沒能挺过她的预想期。那彼得. 乌尔里希大公终于应运当上了俄罗斯沙皇,而她叶卡捷琳娜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在新沙皇的淫威下选择蛰伏,暂时做她随时都可能被彼得废黜的全后。
    1762年6月27日,格里戈利五兄弟的同党之一---帕塞克上尉被逮捕了,这让叶卡捷琳娜一党惊出了一身冷汗,不过马上便证实了他们之间的密谋并未暴露,而只是帕塞克酒后狂言的一场虚惊。
    为防夜长梦多,当晚,叶卡捷琳娜的忠实支持者---担任着国家科学院院长的拉祖莫夫斯基,毅然赶印了数万份---废黜彼得三世,由皇后叶卡捷琳娜. 阿列克塞耶芙娜登基做女皇的---檄文诏旨。
    1762年2月28日清晨,叶卡捷琳娜的情夫格里戈利的弟弟---禁卫军的首领阿列克谢. 奥尔洛夫---终于启动了政变的按钮,从而敲响了彼得. 乌尔里希沙皇的丧钟。届时叶卡捷琳娜被一辆马车载着,驶向了政变的神经中枢---圣. 彼得堡。
    仅仅在三小时前,叶卡捷琳娜还在梦中,是阿列克谢将她请进彼得堡的;三个小时后,她那个荒唐的丈夫---俄罗斯沙皇彼得. 乌尔里希---便被禁卫军拥上来的女皇叶卡捷琳娜给废黜了。
    与此发出废黜檄文的同时,叶卡捷琳娜还向全国臣民发出了第一道谕旨:“朕叶卡捷琳娜. 阿列克塞耶芙娜二世诏谕尔等:凡我俄罗斯国家忠诚臣民,已见近日事态之发展,使国家濒临存亡之危境。我希腊东正教教会,亦已遭逢大难,临于险地,因有人企图以异端邪说取代我古老东正教义。其次,同我国不共戴天之仇敌(普鲁士腓特烈二世)媾和,实实有损我俄罗斯多次浴血奋战所树之赫赫国威,使我国已完全受制于人。且我社稷协和所赖以存续之内部秩序亦尽遭摧伤。朕有鉴于此,唯有上承天意,俯顺民情,统摄至尊大权,践登帝座。仰尔等忠顺臣民,一体庄严宣誓效忠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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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29日,叶卡捷琳娜二世又适时向俄罗斯杜马发了一份谕旨:“尊敬的参议员先生们:为了国泰民安,皇室稳固,朕将亲率大军出城抚军安民,今将至尊的权力、以及国家、黎民和皇太子全部交由杜马掌管与安抚,至嘱!”
    之后,叶卡捷琳娜二世还口授了一份《逊位书》让彼得. 乌尔里希签字。那时的彼得已瞬间从沙皇的宝座上被拽了下来,变成了阶下囚,能不在“朕在短期内专擅俄罗斯朝政时,深感才智不逮,难堪重负,至使朝政错漏百出,故尔几经深思,特向俄罗斯百姓庄严宣布:自今之后,朕将永生永世放弃统治俄罗斯帝国的权杖。” 的《逊位书》上签字?
    自此,俄罗斯又拥有了一位新女皇,这是继叶卡捷琳娜一世女皇、安娜. 伊凡诺夫娜女皇、安娜. 利奥普尔多芙娜摄政皇后、以及伊丽莎白女皇之后的第五位,叶卡捷琳娜二世女皇了。
    这期间,男人们的短暂统治只有两次,绝大多数时间里,都是女人们一统俄罗斯天下。
    37年来,俄罗斯人已习惯了逆来顺受地接受女人们的主宰,他们全都心甘情愿地拜倒在了女皇们的脚下。此次叶卡捷琳娜二世登基,也算是延续了几十年来的俄罗斯风格。
    叶卡捷琳娜二世稳掌大权之后,第一件要作的事:便是密令心腹将自己的丈夫---前沙皇彼得. 乌尔里希---彻底解决了。只因她索菲亚. 奥古斯特. 腓特烈西亚压根就不是俄罗斯土著居民,并且又是通过宫廷政变上的位,一个外来户竟然抢了人家合法的宝座,自是不得不防患于未然。
    事后,叶卡捷琳娜还欲盖弥彰地向国人发出了第三份文告:“朕登基后的第七天,获悉前沙皇彼得三世因痔疮宿疾发作,并伴有剧烈的腹绞痛。出于基督教义务,朕曾立即下令命医生全力抢救,却不幸于昨晚获悉:按照上帝的安排,前沙皇彼得三世已魂归天国。朕今以女皇及帝国的名义,晓谕尔等忠诚臣民,捐弃前嫌,祁祷上帝使其在天之灵得以安息,并视此次意外国殇为上帝旨意,上帝必以其神圣意愿操纵国家命运。”
    叶卡捷琳娜二世心中热衷的第二件事:便是实现彼得大帝也未能实现的领土扩张---用俄罗斯的实力去兼并广阔的波兰、吃掉富庶的克里米亚、打通里海、黑海、南海、以及达达尼尔海峡各要道、削弱并扼制土尔其. 奥斯曼的实力、占领东正教的诞生地君士坦丁堡---使自己的国土向西、向南、并且向东无限地延伸下去。
    往西——叶卡捷琳娜二世派遣了40000名将士,以前情夫,波兰的傀儡国王,斯塔尼斯劳斯为内应,征伐波兰;往南——女皇命彼得. 鲁米扬则夫伯爵率兵,在霍丁击败了敌方,占领了多瑙河两岸的许多公国,并夺下了塔甘罗格港、控制了亚速海。彼得. 鲁米扬则夫伯爵的部队连连胜仗,正驱兵欲吞并女皇朝思暮想的克里米亚;往东——女皇亦命自己的现任情夫波特金率兵,越过乌拉尔山的女皇行宫——叶卡捷琳堡,兵锋直指哈薩克,并且还向大淸王朝下来战书,欲将弘历治下的万里河山,全都纳入自己那风光无限的石榴裙下,其胃口不可谓不大。

    话说当日土尔扈特汗王渥巴钖率领着他的17000铁骑,在和琳800多人的协助下,侥幸击溃了在阵前拥有150000兵士的土尔其部,那时得胜的渥巴钖被一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正欲指挥部众继续追击,却被抚远将军和琳适时阻止了。
    望着土尔其部撤离时地上留下那凌乱的车辙,以及那遍地抛却的军需与锱重,渥巴钖竟至于忘记了自己的处境,甚是茫然的道:“女皇的目的就是彻底摧毀土尔其部的意志,从而夺取克里米亚。今天,天授大清的神机将军于本汗王而创造了奇迹,咱们何不趁此机会而建立功勋,若待土尔其军集聚后再重整兵马,咱们此次的胜利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只见和琳在“踏雪嘶风”马上不经意的一欠身,用枪尖挑起了地上一件土军遗弃的铠甲,迎风一抖道:“夫能驰骋疆场,亦可运筹帷幄,方是真将才!再说本将军此次抚远,旨在扼制叶卡捷琳娜女皇东征西讨,助汗王您摆脱窘境,而并非为虎作伥,来助女皇欺凌边邻的,所以只能适可而止。”
    渥巴锡心有不甘,心绪激动的道:“此番若不趁土尔其人新败,继而配合我島上的鞑靼弟兄攻克克里米亚,只怕将来要想得到克里米亚将遥遥无期了,诚为可惜!”
    和琳却淡淡的道:“孙子云:‘兵者,诡道也!’诣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目下汗王您侥幸得胜,可土尔其的150000军士虽伧促败绩,却未伤元气。倘汗王您自信能凭一己之力而战胜土尔其败军,从而夺得克里米亚,那么就当我大清朝的抚远白抚了吧!”
    和琳说罢,一抖马缰,便欲越前而走,渥巴钖慌忙策马将钦使截住道:“恕我渥巴钖无状,还请大将军见谅!只是我军眼下前不能进,去履行女皇的诏令而攻克克里未亚;后不能退,而破解乌克兰的50000监军,似此将如之奈何?”
    和琳勒住“踏雪嘶风”, 沉呤了半晌,才道:“你们前进必是羊入虎口, 后撤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咱们既然能协力击溃土尔其的150000大军, 就未必不能打破哥薩克兵不可战胜的神话, 从而顺利撤回家园。再说, 本将军也绝不相信他乌克兰人就能忍心对你们土尔扈特同盟痛下杀手?”
    渥巴钖怯怯的道:“据闻那女皇曾下了死令:‘凡拚命上前者奖; 畏缩后退者诛!’决无通融的可能, 所以本汗王也是进退两难哪!”
    和琳抚慰道:“既然那些哥薩克兵全都是批冷面杀手, 那么咱们就不妨从地理上想想办法, 设法绕过50000乌克兰士兵的防线, 退出战场可好?”
    渥巴钖身为汗王, 却顾不得身价, 竟至于哭丧着脸道:“我土尔扈特17000兵勇, 说得好听点是女皇的先锋, 身负特殊使命;说得难听点, 则是一圈绵羊, 三等臣民, 任其宰割; 。那50000名乌克兰的哥薩克兵才是女皇南侵的主力, 他们全都在我后面的几个山旮旯里占驻着有利地形, 并在阵前挖了丈多深的壕沟和陷坑, 既防敌军偷袭, 又防我军返撤;而除几条山凹以外, 便全都是高峰绝壁, 那些地儿除了飞鸟之外, 只怕连猿猴都无法攀登, 似此你说让我怎么办?”
    处在如此形势之下, 和琳自也无法可想, 只得一面遣人前去与土尔其人暗签停战协定;一面遣人去乌克兰的军营中搬取“救兵”; 再遣人混在信使中暗探哥薩克营中的虚实;更令普加乔夫带着几个人去那絕壁之下探察地形。待得一切安排就绪, 和琳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从而松驰了心中那紧繃了几十天的一根弦, 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080:3
    且说那日刘秀英在双河圩既除了自己的眼中钉----和珅的老娘----瞎眼婆婆;又了结了肚子里的孩子他爹----“暴旋风”李夯;夹带还给前夫刘庸夫妇来了点刺激----送走了他们新出生的一对双胞胎儿子。
    志得意满之余,刘秀英不得不考虑自己命运的走向。是销声匿迹,自此江湖上再沒死囚刘秀英这号人物;还是改头换面,再到人世间的浊浪中去挣扎,这就全在她的一念之间了。只是刘秀英自来就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又岂会就此甘于沉沦到那毫不起眼的泥沙中去,至少她还想跟命运再搏上一搏,所以她终究还是选择了后者。主意既定,剩下的就是如何将愿望变成事实。
    处理完瞎眼婆婆的丧事,那江华县衙刘秀英是再也呆不下去了。别说是杜月仙看不惯她平时的做作,就是那曾经同赴刑场的患难朋友“九嶷一魔水上漂” 马魁, 对她也常常是扁着嘴不屑一顾; 还有那个“小湘子”韩含, 自从他亲手毙了自己的师弟兼徒弟李夯后, 也总是躲着自己不愿以正眼相瞧。
    不过, 值得庆幸的是, 在和珅众多的衙役仆从中, 还有一个忠于主母的刘全在, 外加陈书林送的那只通灵的猴子,也始终伴在刘秀英身边。那时的和珅本就不再是江华县府的主人, 能让和珅的眷属暂住县衙是因新县令尚未到任, 今和珅的老娘又无端毙命, 再加上和珅一去杳如黄鹤, 那县衙自是再也呆不下去了, 所以大家也就只得劣才归劣路, 担子歇伙舖了。
    那杜月仙的准公公牛老财已死, 她身为牛家媳妇,带着个遗腹子去继承牛家的产业, 自然无可非议; 李夯虽死,“欢乐谷”已毀, 但韩含要重返修建当也不是一件什么难事; 只有刘秀英她既不敢在双河圩以县令夫人露面, 也不能回耒阳以状元夫人自居, 唯一能走的路就是进京去赌一把,希望能拉住和珅那把伞将自己永远罩着。所幸的是, 现在唯一能笼住和珅之心的, 还有那正在刘秀英腹中蠕动着的所谓和珅的孩子。
    江华城中“散瓦岗”, 刘秀英收拾好所有的衣物、细软, 带着灵猴,由刘全伴着, 艰难地向着京城赶去。她相信,只要能够找着和珅, 凭着肚里那李夯的孩子, 也就有了终身依托。一路上, 用刘秀英那半大的脚去丈量江华去京城的几千里路, 可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于路走走停停, 三个多月过去, 好歹总算来到了直隶沧州境界。
    时值隆冬, 北风刮了几天, 天空飘飘扬扬下起了大雪, 雪落常青树上, 经风一刮, 立时成冰。冰叶被朔风吹着, 发出沙沙的响声, 时不时还伴随着灵猴一声声尖厉的叫唤, 让人听着不由心中一阵阵发怵。刘秀英一辈子都未曾遭受着如此磨难, 只好強忍着性子挺着个大肚子, 由刘全搀扶着一步一步艰难地在皑皑白雪中向北移动。
    这日子本就难熬, 突然,迎面来了几条大汉挡住了去路,并且手中各各执着刀剑,其中一个以惯用的江湖口吻厉声叫着:“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你们若把财物给我们通通留下,咱们倒还可以掂量着给你俩留条活路,不然,可就别怪咱们不给你们留面子了。”
    都说出门遇上兵,有冤都难伸,更何况刘秀英眼下所面对的还全是土匪呢!面对強徒,一个娇弱的孕妇与一个胆小的仆从又哪敢反抗,只得将身边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放在地上往后便走,只求保得一命。
    不想那正在收拾东西的小头目顺便向着怯生生的刘秀英瞄了一眼,这一瞄不打紧,那身为“狐魔星”的刘秀英虽然挺着一个大肚子,可这并不能掩盖住她那美艳绝伦的娇容,那张能使“驼风不打夹脚风” 的俏脸,只撩得那小头目两眼发直,下面那东西竟而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
    那小头目忍不住又是一声暴喝:“站住!本大爷让你走了吗?就你们这点财物,还不够咱兄弟们塞牙缝呢!只要小娘子你陪咱兄弟们乐一乐,不仅你们的东西将如数奉还,另外我还送你十两纹银,免你二位去沿门乞讨,你看这笔交易怎么样?”虽说交易,可那小头目却一边说,一边早已上前将刘秀英强行拽住了。
    刘秀英一生虽非节烈之女,只是自己现在已怀有八月身孕,这要万一上的人多,竟把孩子----自己唯一对和珅的筹码----给压出来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是以突然挣脱了小头目的双手,死命地往后逃去。
    看着刘秀英那左摇右晃蹒跚着小脚的形态,那小头目跟在后面,猫戏老鼠般地偷着乐了。追不里许,刘秀英再也无力跑动,只得倒坐地上,捂着个大肚子娇喘连连。小头目漫歩上前,一探手将刘秀英拎了起来,喝道:“跑呀!你倒是跑呀!老子若不是看在你这张俏脸份上,还真懒得跟你折腾,早已一刀把你给结果了。” 说毕竟将刘秀英强拽着往回拖,只疼得刘秀英大声的喊救命。
    那强徒哪管这些,一心只想觅个僻静处,迅速解决底下那点躁心事。走不百十丈,来到一条小河边,小河微微泛波,奔忙着向着下游急流而去。小河边上有座土地庙,小头目一见心头暗喜,拽着刘秀英便向小庙奔去。
    刘秀英呼救之声越来越急,那强徒却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怎的,突然颤抖着双膝跪在了自己身前。刘秀英正自莫名所以,耳畔已响起了一串宏亮的声音:“什么东西!光天化日之下,不仅劫财劫色,竟还欲伤人性命,简直沒了天理。老子今天便算替你家主子陶百岁清理门户,谁叫你背着主子干这沒有规矩的事呢!不过只要你给这位受害的夫人磕上三个响头,或许本帮主还可既往不咎,否则你这辈子只怕再也不能站着走路了。”
    那強徒惊恐之余,听声辨人,早知来者便是大名鼎鼎的“天龙帮”帮主田归农,连忙反手揉了揉膝弯被击中的“委中”穴,而后爬在地上给刘秀英磕了三个头,口中喃喃的道:“不知田帮主大驾光临,还请饶恕小人无端冲撞之罪,姚树我这厢有礼了。”
    “哼!”田归农冷笑一声道,“本帮主今天惩戒你, 你也许未必心服, 不过 你大小也算饮马川的一个执事, 可知你今天身犯何罪了吗?”
    “这个……”小头目也许是新进的, 竟有点茫然不解。
    田归农斥道:“你应该知道饮马川的规矩:向来只劫富豪,不扰贫穷;只夺千两以上大买卖,不抢百两以下小生意。你可倒好,竟至于连两个跑江湖卖艺的也不放过,试问她们挣扎一天能得几吊钱,这几吊钱还不够塞你饮马川众多弟兄的牙缝。不过,这倒也还罢了,今天你们不仅违规劫了财,并且还要劫色,甚或还欲伤人,这也太不像话了,真是你就不怕丢了你们大当家陶寨主的脸面?”
    080:4
    那小头目伏地哀吿道:“只因这大冷的天,路上行人少,弟兄们几天沒开利市了,所以才有违山寨的大忌,还请田帮主看在陶寨主的面子上,饶过小人这一次,以后可是再也不敢有违法度了。”
    田归农怒喝道:“你小子说得沒错,我田归农若不与你饮马川有瓜葛,只怕你这辈子都得用两条前腿爬路了, 如今还不给我快滚!” 田归农嘴快手更快,话未落音,激射而出的两颗捏紧的雪球,早已解开了那小头目被封的穴道,那人爬起身,鼠窜而去。
    田归农回过头来,正欲搀起那位被饮马川强徒追赶并折辱的人,可四目相映之下,这才发现在风雪中奔逃之人竟是一个絕色的美人。她那能摄魂夺魄的眼神、以及那梨花带雨的姿容,足可使天下所有男人心旌神摇,难以自已;虽然挺拔的峰下还掩着个大肚子,却也难遮其妖冶靓丽的光华。
    那时的田归农,面对美艳绝伦的刘秀英稍一愣神,便道:“敢问夫人你是哪里人氏?这大雪满山的你又急着要去何方?一个孕妇赶路却又为何不带随从?” 说毕竟自机械地抚摸着手背上的疤痕。
    流年似水, 转眼十多年过去, 每当大雪纷飞之际, 田归农那手隐隐作疼时,就会在这条小河边留连。当年的癞痢头小厮虽被他卸下了一条臂膀, 却也给自己的手上留下了一份永恒的记忆,只是之后田归农找遍了下游上百里地, 却都未能找到癞痢头的尸体。就是那刚刚出生的胡一刀的儿子也踪迹全无, 这段孽债如梦魇般萦绕在田归农心头已十几年, 永远也放不下来。今天, 田归农习惯性的又在河边追忆往事, 猛然听见了呼救声, 才偶然救下了狐魔星刘秀英。
    当时刘秀英被救, 挣扎着爬起身, 怔怔 地望着风流公子田归农好一会, 略一思索才道:“小女子乃江南人氏, 夫君在京城谋差, 只因家中陡遭变故, 所以才不得已怀着身孕在大雪中赶路, 想不到却在半途遇上了強徒, 真是呼天不应, 叫地不灵。值得庆幸的是小女子得遇大哥相救, 自是感激不尽。”
    田归农明为天龙帮帮主, 暗中却与饮马川的寨主陶百岁私相勾结, 黑白通吃。今天之所以救下刘秀英, 却并非他良心发现, 而是看不惯他人在自已的眼皮底下逞强, 所以才出手干预。
    当下田归农将刘秀英搀起, 刘秀英重孕在身, 再加上刚才剧烈的运动, 早已身软力疲, 自是难拒“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训了。接下来田归农又将刘秀英扶上马, 马儿“得儿, 得儿” 一溜小跑,向着不远处的小镇上驰去。未等到得镇上, 刘秀英已被马儿颠簸得腹内一阵阵钻心的痛, 敢莫是她就要临产了?
    还好小镇距此并不太远, 转眼就到, 田归龙把马赶到了当年胡一刀夫妇曾经住过的小店中。虽然光阴已逝十几年, 但小店依旧, 老板还是当年的老板, 房间还是原来的房间, 只是物是人非, 在同一个房间里, 临产的刘琼却换作了刘秀英;灶下烧火的癞痢头也换成了一个白发老妇; 而当年的“稳婆”阎基, 眼前却换作催命判官田归农。
    在河边, 田归农偶遇佳丽, 本想将其载回伺机一亲芳泽, 至此鬼使神差般的倒让他成了“送子关音”,来给刘秀英护航来了。进得店来, 刘秀英的阵痛已一阵紧似一阵, 田归农不得不一面吩咐店家去请稳婆; 一面吩咐仆佣赶紧烧水接生。
    攸忽一个时辰过去, 店家未归, 稳婆未至。可那房中的产妇刘秀英虽是生的第三胎, 但由于累月的奔袭, 再加上心绪不宁, 从而导致了胎儿异位而诞不下地, 只痛得她撕心裂肺的哀嚎不已。更可惧的是: 刘秀英那裸露着高高隆起的肚皮, 以及两条大腿已冻得麻木紫胀, 若再延捱一时半刻无人照料, 只怕整个人都得冻僵。
    田归农在门外听得呼叫声已越来越弱, 并且始终都听不到孩子的第一声尖叫, 情之所动, 亦出于对美人的担忧,再也避不得男女之嫌, 早已闯进了产房。那时的刘秀英还未失去知觉, 知道有人进房, 只道是稳婆到了, 急睁呆滞的双眼一瞧, 想不到站在身前的并非稳婆, 而是之前救过她的风流公子田归农, 不由一阵羞涩袭上心来,当即背过气去。
    田归农想不到自己弄巧成拙, 好心竟办了坏事, 来不及多想, 赶忙气沉丹田, 紧紧握住了刘秀英那双已经冰凉了的双手, 而后内力一摧, 热浪自已一阵阵向着刘秀英心扉袭到。一刻过后, 刘秀英终于悠悠醒转, 当看到眼前站着的还是那位风流公子, 忍不住“啊’ 地惊叫一声, 竟然激动地哭了。
    这一激动, 刘秀英那似乎已经冻僵了的子宫口竟尔神奇的张开了, 同时伴随着腹中胎儿猛地一跺脚, 再加上田归农内力的辅助, 只听“哇!”的一声, 一条小生命已经挣脱了母体的束縛,悄悄降生了。
    险情已过,田归农刚刚舒了一口气, 还沒来得及妥善安置产妇, 也沒来得及照料正在干嚎着的婴儿, 不想身后的门却突然被撞开了, 田归农扭头一看, 那正冒热汗的俊脸霎时已失了颜色。原来门口进来一男一女, 那男的正是寻踪而至的刘秀英的仆从刘全,女的却是田归农的续弦和兰。
    和兰进得门来,见到眼前景像, 不由呵呵一乐道:“相公你倒有君王志向, 既能做到金屋藏娇, 雨露均施; 还能悲天怜人, 助人为乐。十多年前, 你在这店中葬送了一对母子, 造下罪孽; 十多年后, 你还是在同一间房里挽救了一对母子, 真是伟大啊!不过, 在你田归农的伟大之余, 你可曾体会过我和兰的感受? 当年我和兰抛夫撇女认定了你田归农, 想不到今天所得到的竟是如此遭际!”
    田归农一向慑于和兰的威严,不敢稍有异动, 一是为了苗家的藏宝图才把她骗上床, 二来也是惧怕苗人凤以求和兰去扼制。今见和兰不怒自威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此情此景, 着实有点尴尬, 可在心仪的女人面前一时又拉不下脸来, 所以也就沒了晚日的顾忌, 漫不经意的道:“什么玩意儿, 抓奸哪!若你和大小姐今天知道难受, 何不退一步想想, 当年你和大小姐入主我田家时, 青文她娘当是什么感受?”
    田归农的讥讽,一时间只噎得和兰直翻白眼, 但她倘不心甘, 只稍稍愣得一愣, 便顺手拨开了身前的田归农, 欲一睹那小头目口中的佳丽, 到底是怎样一只骚狐狸。和兰猛地一掀那覆在刘秀英身上的印花粗棉被, 登时那刚从丰都城里退了货的刘秀英的娇躯, 立马呈现在了眼前: 但见那小巧的嘴, 那殷红的唇;那修长的腿, 那莲藕般的臂; 那起伏的峰峦, 那圆润的荒丘; 还有那娇柔的神态, 以及那白里透红的肌肤, 倒让自诩北国佳丽的和家大小姐自惭形秽。
    只是天龙帮帮主的准夫人和兰只知眼前的刘秀英美艳, 就连怀孕生娃之后也掩不住她那靓丽的丰姿; 但她却不知道, 那床上躺着的正是她的准弟媳-----弟弟和珅的外室妾, 该孩子也就算是她的正牌侄儿了。

    080:5
    十年前的和兰也算得上一个美人坯子,可与眼前的刘秀英相比,可是铁扇公主对玉面狐狸,两人的风韵还真不可同日而语。田归农再瞥了一眼刘秀英的裸体,又看了看眼前也算曾经爱过的和兰,那束缚了多年的一腔幽怨终于忍不住爆发了:“看什么看,一个刚刚生完孩子的孕妇有什么好看的?你也不动动脑筋想一想,咱俩素昧平生,能有什么瓜葛?再说即使此女便是我田归农在外包养的小妾又怎么啦!你若觉得委屈,有种从此就再也别回我的田家堡!”
    和兰这才如梦方醒,自己这十多年对田归农的倾心相托,原只不过是自作多情。人家苗人凤一向对自己都是精心呵护,可他田归农却只是为了那张藏宝图才对自己巧言应对,一旦索图无望,便将自已弃如敝履,原来自己在他田归农心目中的价值竟不过尔尔。想到此,和兰自是羞愧难当,人生的精神支柱也瞬间崩塌,从此万念俱灰,再也沒了生的欲望。
    和兰隐忍了十多年,终于看清了田归农的嘴脸,至此再也不想多言,默默地走了。自此茶饭不思,医药不进,过不多久,三魂悠悠,七魄杳杳,幽幽进了阎王殿。
    和兰走了,田归农走了,谁也沒有再说什么,刘全这才得空上前照料大人和小孩。可是路途遭劫,已是身无分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刘全望着刘秀英,四目相对,徒唤奈何。好容易捱过一晚,第二天,刘全搀扶着刘秀英走出了沧州小镇的那个小旅店,就是沿门气讨,刘全也必一心将刘秀英护送进京。
    刚出店门,不意旅店老板笑呤呤的追了出来道:“二位,不!不!三位客官怎么不多住几日?那田帮主可是跟俺说了,在本店你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一切歺、旅费皆由‘天龙帮’代付。这不,昨天他就预付了一百两银子,以后无论三位用了多少,他将一文不少,全数照付,可是大方得紧哪!再说夫人你是月子里人,不宜顶风冒雪,劳碌奔波,恐染风寒,若因此落下个不治之症,那可遗憾得紧!倒不如安心在本店将养一些时日, 待恢复身体后再走,如何?”
    都说他乡遇故知为人生一大快事,可是刘秀英与“天龙帮”帮主田归农素不相识,却能因祸得福而得到他的鼎力相助,真是感激莫名,若田归农还在身前,真的好想给他磕几个响头。
    转眼半月过去,不等恶露全下,身体并未完全恢复,刘秀英在小店里就再也呆不下去了,草草地收拾了一下行装,便踏着尚未完全消融的积雪上路了。刘秀英急着要走,并不是她怕多欠田归农一份人情,而是怀中的早产儿得赶快找个能够认他的爹。李夯沒了,即使他还健在,刘秀英抵死也不会让孩子认那个傻蛋;眼前的刘全倒是个精明人,不过也只是个只会点头哈腰的奴才,若认他,当初还不如不生;还有就是田归农,可是半月来,连他的人影再也见不到,可见也是个惧内的主,必定沒有指望;所以剩下的就只有粘上那既有才华又洒脱,曾经的道台和珅了。
    可问题是:自己虽然跟和珅热乎过,但和珅未必不知道他那东西从来就沒完全进入过对方体内,若说孩子是他的未免有点牵强!但值得庆幸的是: 还好这孩子竟然早产了近两月,从时间的理论上去证明是和珅的儿子还算说得过去。刘秀英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正自犯难,所以不得不尽快赶到京城,只怕误了最佳认亲时机。毕竟自己只是一个死囚,只要曾经的相好----和珅----一翻脸,自己便将不知是怎么个死法。
    凭着田归农的慷慨解囊,刘全设法在镇上给刘秀英娘俩雇了辆马车,三人晓行夜宿,一路向京城赶去。眼见北京日益迫近,那刘秀英的心也就越收越紧,她心中一片茫然,不知此行到底将是一个怎样的结局?
    一路上,刘秀英紧张的神情不免忧形于色,那自然便逃不过机敏过人的刘全的眼睛。刘秀英的命运走向,自然也是刘全将来立足和珅跟前的根本,两个命运与共的人自然便想到了一个点上,那时的刘全坐在车前,故作漫不经心的道:“自夫人您生下小少爷后,这一路上总是愁眉不展,有何心事可否见吿,看奴才能否给夫人您分担一点忧愁?”
    刘秀英故意在儿子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而后伴随着婴儿悽厉的哭声,答非所问的应道:“儿子你生不逢时还有什么可哭的,咱们历尽艰辛,千里寻亲,可还不知你爹认不认咱娘俩呢?”
    刘全连忙抢着道:“夫人您这是什么话?老爷在双河圩时与夫人可是情意绵绵,这一去京城不到一年,难道就能把夫人您给忘了?再说老爷他即便能忘了夫人,哪还能忘了自己的亲儿子?”
    “唉!”刘秀英长叹一声,一语双关的道,“老爷他忘了老娘我倒无所谓,只是刘全你有所不知,原来老爷进京之前,并不知老娘我怀上了他的儿子,这要是老爷进京腾达了,也效仿一下当年的陈世美,那你叫老娘我带着这苦命的孩子怎么活呀?”
    刘全不明就理, 颇感诧异的道:“都说虎毒不食子, 奴才我并不相信老爷他会不认自已的儿子, 只怕他知道了高兴还来不及呢!”
    “唉!”刘秀英又是一声长叹,“人心难测哪!毕竟老娘我并非老爷明媒正娶的正室, 若他嫌贫爱富来个死不认帐, 老娘我又到哪里说理去? 当今的朝廷中可沒有一个敢于直谏的包文拯公啊!”
    别说刘全精明, 凡一个沒有智障的人,都能听出这位所谓主母的弦外之音中所包涵的隐情来, 目前他二人的处境是唇齿相依, 此时刘全若能帮助刘秀英跨过面前的坎儿, 那么将来的刘秀英未必不是他人生道儿上一个可靠的依托。沉默了半会儿, 刘全好似漫不经意的道:“夫人您不必担心老爷不认亲, 不是奴才我吹牛, 等咱们到得京城, 奴才我自有妙策让老爷对您真诚相待。”
    刘秀英勉強笑笑, 不过笑得把一张俏脸都扭曲了, 竟比哭还难看, 眼神黯淡的道:“你就别拿老娘我寻开心了, 若你刘全能够想出办法来, 又何至于落泊如斯?” 稍顿,刘秀英的眼中竟又放射出了夺目的光芒,接着道,“倘你真能让老爷平心静气地认了这个儿子,使老娘我正式成了和家主母,那时你就是我和家门下的大总管!”
    正是:

    物以类聚, 人以群乱;
    欲达目的, 不择手段。

    欲知和珅与徐娘怎样纠葛? 请看下集!
    下集开篇

    第0八一回

    地殒星娶妻纳妾 武魁星卫土扩疆

    话说岭南穷乡僻壤中走出来的刘秀英,一旦来到了喧嚣而又繁华的北京城,那满大街穿梭般的人流,以及那琳琅满目的各色商品,早已令她目不暇接。刘全伴着她在大街小巷连转了三天,到处打听前不久才进京的前江华县令和珅,可偌大一座北京城,别说你一个已经被贬的县大爷居无定所,就是在任的知府、巡抚的住所都一抓一大把,所以那些个寻常百姓,又有谁能知道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和珅为何方神圣?
    寻到第四天,三人一猴七转八转,转到了西直门。时值正晌,远远地碰上了一支迎亲队伍,那鼓乐喧天的气派,与那紧随其后人山人海的气派,足使从乡下来的刘秀英眩目。转眼熙熙攘攘的人流已到面前,刘秀英只得紧紧抱着怀中孩子避于街角,踮着脚尖偷瞧这一生都从未见过的盛况。
    突然,坐在刘全肩头的灵猴“吱吱吱”地发出了一连串兴奋的叫声,他心知有异,当即顺着灵猴爪舞足蹈的方向望去,身高眼尖的刘全还果真从人丛中发现了两条熟悉的身影,只是一眨眼功夫,那两条人影便淹沒在了湧动的人流中。刘全眼前一亮,急忙领着刘秀英紧随在迎亲队伍之后,人流三转两转进了驴肉胡同。
    那胡同里又是另一番景像:巷里无论街上还是舖面里,全都摆满了桌凳,一溜从头到尾不知有多少桌;巷里的鞭炮、大铳更是震天价响,烟雾迷漫,便是十丈开外都难以看清人形;那帮忙的、帮闲的、贺喜的、揩油的、与凑热闹的大人小孩更是沒了统绪。刘秀英一个产后虚弱的妇人,并且还抱着一个孩子,自是难随大流,只好拣了一个人流难以挤到的地方,给怀中正自啼叫的儿子喂奶。当然,也想顺便蹭她一顿免费的盛宴。
    过不多时,也许新郎新娘已经拜过天地,嘈杂的人群开始慢慢入席。只是在这宾客如云的盛况下,我当你是男方嘉宾,你当我是女方贵客,大多谁也不认识谁,就连帐房主事也无法去确认各自的身份。刘全在外围的人丛中梭巡了一遍,并未寻到他要找的人,也只好悻悻地挨着刘秀英不远处入席就歺。
    酒过三巡,菜过七味,接下来该是新人向所有来宾敬席了。新郎敬酒,一桌桌、一杯杯,依次敬来,当敬到刘秀英面前,猛然盯着她怀中的孩子傻了眼,口中不自主地喃喃道:“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便轻易进了京?你怀中的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刘秀英抬眼一瞧,也不由双眼瞪得老大,眼内光芒四射忘手所以的惊叫道:“原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想不到今天老娘我在此蹭饭的主人竟是你这负心汉和老三啊!”
    新郎忙将食指在唇边一竖, 靠近刘秀英身前悄声道:“夫人有话好好说,在此场合,还请注意自已的身份,如果夫人你沒忘了当年是怎么活下来的,并且你今后还想在京城混下去,就请就此禁声。再者,今晚请你在就近的和顺客栈等我,和某我保准给你一个交待。”
    刘秀英槛于自已的死囚身份,更加上怀中的孩子更是来路不明,不得不敛声等待命运的再一次裁决。你道眼前给刘秀英敬酒的是谁?他就是刘秀英曾经的救命恩人,当今的直隶总督冯英廉的孙女婿——钮祜禄. 和珅,那刘全所见的两个熟悉身影,则是早已先他们而至的“小湘子”韩含,以及“九嶷一魔水上飘” 马魁。
    原来和珅还在咸安宫中的官学里——其实咸安宫官学中那个老实乖巧以及进士及第的是和琳——就被直隶总督冯英廉看好,此番和珅不仅中了进士,还医好了太后娘娘的“怪病”而让皇太后另垂青眼,更可贵的是:上次江南之行,更赢得了皇上的器重,因此更是前途无量。于是乎,老冯便央皇上赐婚,将自已唯一的宝贝孙女儿冯霁雯,许给了貌赛潘安、才冠相如的小白脸和珅。
    和珅进京,虽然对魔女刘秀英余情难了,但自古“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小丈夫不可一日无钱。” 的法则谁也不可违背,何况他和珅权钱都想得到,自然也就逃不出这个怪圈,权衡利弊,和珅也就乐得允从,在这驴肉胡同自己的老家中,举办了一场隆重的婚礼。却不知怎么鬼使神差般的让刘秀英撞上了这完婚的大好时日,并且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和珅不动声色稳住了刘秀英,终于把一场万众瞩目的盛大婚典顺利完成。夜幕降临,和珅来不及进洞房,悄悄嘱咐侍女好好照看新娘冯家小姐,便迫不及待地来到和顺狼客栈赴约。那时和珅推开客房门,刚刚跨进一只脚去,等不及的刘秀英早已泣不成声地扑了上去,口中语无伦次地道:“好你个冤家,你让奴家我想得好苦啊……你一走一年,也不往家递个信,你让奴家我望眼欲穿……不想你冤家有了新欢,便忘了旧爱……亏我还在县衙中痴痴地等你……今后你可让我们娘俩可怎么活啊!”
    和珅搂着刘秀英的双肩, 紧捱着她的香腮, 答非所问的道:“夫人, 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刘秀英闻言, 更是大放悲声:“怎么回事难道冤家你还不知道?这一年来, 为了仕途, 你和大老爷可是对奴家母子不闻不问, 哪里管过我们的死活?呜呜……若不是为了这孩子, 奴家我还不屑来找你呢!不想你做了总督的孙女婿竟把我们母子全都忘记了,呜呜……不过奴家我倒无所谓,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该不认自己的亲儿子啊!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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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夫人你这是说的哪里话?” 这下倒使和珅茫然得不知如何是好了:他虽与刘秀英有过肉体碰撞,但每每都不尽如人意,连迷宫都未曾进过的他,难道就有那么凑效,竟就怀上了自己的孩子?可即便怀上了,那为什么自己进京前,却又从未听她说起过?这几多疑惑,倒是让和珅费解!
    刘秀英连珠炮似的轰击,惊动了隔壁房间正在侧耳倾听的刘全,忙着赶了过来调解:“都说久别胜新婚,可老爷您二人久别重逢,为何还沒了往日的亲密呢!自古女人都是用来捧的,老爷您就不能让着夫人点吗?”
    刘秀英更是毫无收敛的道:“您结了新欢,哪还记得咱们这些患难之交?只不过他不欲与老娘我重修旧好倒也罢了,竟还怀疑这孩子不是他的亲生,既如此,你说让老娘我这脸往哪儿搁啊!” 说罢一阵捶胸顿足, 同时挣脱和珅的拥抱, 向着门角撞去。
    刘全慌忙挡在刘秀英身前, 疑惑的道:“老爷, 她说的是真的吗?”
    “这个……这可从何说起?” 和珅无言以对,嗫嚅着道。
    “老爷您沒有否定,便是肯定。” 刘全将刘秀英扶往床上,然后劝道,“不过虽然别的事小人帮不上老爷您什么忙,只是这事倒还好办,小人我有家传秘方,可以帮老爷证实夫人的孩子到底是不是老爷的亲生。”
    刘秀英故作惊恐的道:“刘全你可千万不要联合你的老爷来欺凌我孤儿寡母哦!”
    “我和珅若要有心欺辱你,当初就不会费尽心机救你,夫人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太少瞧我和珅的人品了。” 这下和珅总算说出了几句囫囵话来,同时又转向刘全道,“但不知刘全你的家传秘方可否灵验,怎么验证?” 俨然对刘秀英这孩子还是放心不下。
    “滴血验亲, 十分神效!” 刘全果断的道。
    “滴血认亲那只是历史上过往的传说, 未必真的灵验?” 和珅还是疑惑地反问了一句。
    主人不胜任,刘全在房中往复踱了几圈激动地道:“耳听为虚, 眼见为实。只因先祖先父对易理玄学都颇有研究, 所以小人从小便略懂一. 二, 只是先父不幸早逝, 我刘家家道中落,这家传絕学小人知道一点皮毛,沒能得到很好的传承。不过就用这一点点皮毛, 今天便可在老爷您与公子身上试它一试, 看看到底是灵还是不灵?”
    “怎么个试法?”和珅不以为然的随意问道。
    刘全用手指了指房中的一个柜台道:“老爷您看, 那里有几支照明的蜡烛, 只要小人点燃三丁纸, 燃上三炷香, 请来九天玄女; 而后将老爷与公子的血, 分别滴在两支蜡烛上, 您俩是不是亲身父子, 立马便见分晓!”
    “真有那么灵验么?” 和珅道。
    “老爷您若不信,试试便知端的!” 接着刘全从小二处索来了线香和纸钱, 点燃后随之口中念念有词。
    接下来又顺手拿过两支红烛, 一支递给和珅, 另一支递给了坐在床上还在抽泣的刘秀英, 道:“只要老爷您与公子各各刺出一滴血, 滴在两支蜡烛上, 您二人是否亲父子, 便可立见惊人的一幕。”
    和珅将信将疑, 用针尖刺破了指尖, 挤了一滴血, 落在了烛芯上; 那刘秀英不知刘全唱的是哪一出, 也依样画葫芦, 捏着儿子的小手, 焦心地颤抖着。但为了求得和珅的认可, 只得将这一宝押在了刘全身上, 狠心地向着儿子的指尖刺了下去, 登时房中便响起了婴孩尖厉的哭声。
    一切按部就班,刘秀英将另一支蜡烛也沾上了儿子的血迹,然后递给刘全。刘全迅速将两支蜡烛点燃,分别置放在相距不到六寸远的几案上。起初两支蜡烛的火焰只是向上摇摆着,接下来越摇越烈,瞬间奇迹发生了:只见两支烛火慢慢向着对方倾斜、延伸,最后两团火焰竟然发出了“突突”之声,纠缠成了一线。而后刘全将烛火移至一尺开外,超出了相互吸引的范围,两朵火焰便又直力向上了。再一移近,又相互纠缠,如是三番,只看得和珅大瞪着眼睛,无所措手脚。
    为了使和珅深信不疑,刘全又从几上拿过来另一支蜡烛,然后沾上自己的血液点燃,将其放在三寸远的地方,而将之前的其中一支移开,登时两团烛火便“吠吠”着向着相反的方向相互排斥。这一幕幕,只看得刘秀英心惊肉跳,却让和珅激动不已,深信不疑,连忙抢过刘秀英怀中的孩子,亲个不停。
    和珅喜为人父,心中却沒有太多的喜悦,紧蹙着双眉,又深情地看了一眼刘秀英,匆匁的走了,因为他还得给另一方的新婚妻子冯霁雯,以及她爷爷直隶总督冯英廉一个满意的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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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珅认可了孩子,刘秀英自是喜上眉梢,她偷偷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深深地嘘了口气道:“刘全你这是玩的什么把戏?你对老娘我难道就那么自信?万一你把这把戏给玩砸了,你对老娘我将如何交待!”
    刘全狡黠地笑笑道:“夫人您请放心,小人我既然敢向老爷摆这‘龙门阵’,就肯定有絕对的把握。别说少爷他本就是老爷的亲生,即便不是……夫人请见谅,小人只是说即便不是,小人我也能使老爷深信不疑, 认定是真的!” 刘全从刘秀英那紧张的形态上早已窥造了她的内心, 从而认定此子必定不是老爷和珅亲生的, 不过还是不露声色的道,“夫人您有所不知, 小人刚才所用之烛中便暗藏着玄机。”
    刘秀英自也猜着了刘全必玩伎俩, 却故作不知的道:“这本来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 怎么到了你刘全手中便成玄机了?”
    刘全道:“夫人你说得轻巧, 这看似自然的事, 其中却大有奥秘, 这几支蜡烛, 可是小人用焙干了的雌雄四脚蛇的粉末浇灌而成。若将雌雄各异的两支蜡烛点燃, 它们的火焰就必然相互吸引; 若将两支雌雄相同的蜡烛点燃, 其火焰就必然相互排斥。道理虽然简单, 但老爷他又岂可轻易想得到呢?”
    刘秀英得知了其中神秘的奥理, 心中那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不自觉地笑笑道:“谢谢刘全兄弟了, 此生老娘我若能得志, 一定忘不了兄弟你的恩德, 自此以后, 咱俩就是同一条船上命运与共的过客, 一起去辅佐老爷吧!”
    刘全谄媚的通:“只要夫人不弃,我刘全将永远是您门下的一条狗,任凭驱策。” 刘秀英闻言,会心地笑了。
    再说和珅回到京城,对死囚刘秀英也只当在岭南做了一场幽梦,幽梦醒来,她便只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一切便成过去。尽管她姿色可以倾城,也只不过是聊慰寂寞的一道可口的“点心”,对自己的仕途却无太大的帮助。
    不说她背着自己出卖了襄阳王弘宙,就是此次擅自揭榜的京门之行,就差点要了自己的小命,所以心中就一直打定了主意,对刘秀英敬而远之。可想不到的是:这娘们不仅善弄权术,并且床第之上的本事也大得惊人,在不经意间竟就怀上了自已的孩子,不看僧面看佛面,事到如今,倒让一向八面玲珑的和珅颇为犯难了。
    留下这娘俩吧!新婚夫人冯霁雯那里如何交待?她可是直隶总督冯英廉唯一的孙女,如果认定刘秀英是个死囚,而再秘密处死之,别说面对曾经恩爱过的娇娘下不了手,更有那刚刚出世的儿子怎么办?自古有云:虎毒不食子。难道我和珅竟然连畜牲都不如么?一路思来想去,最后和珅心中得出一个可行的方案:那就是恳请新夫人,接受老相好这个既成事实,大家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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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珅认可了孩子,刘秀英自是喜上眉梢,她偷偷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深深地嘘了口气道:“刘全你这是玩的什么把戏?你对老娘我难道就那么自信?万一你把这把戏给玩砸了,你对老娘我将如何交待!”
    刘全狡黠地笑笑道:“夫人您请放心,小人我既然敢向老爷摆这‘龙门阵’,就肯定有絕对的把握。别说少爷他本就是老爷的亲生,即便不是……夫人请见谅,小人只是说即便不是,小人我也能使老爷深信不疑, 认定是真的!” 刘全从刘秀英那紧张的形态上早已窥造了她的内心, 从而认定此子必定不是老爷和珅亲生的, 不过还是不露声色的道,“夫人您有所不知, 小人刚才所用之烛中便暗藏着玄机。”
    刘秀英自也猜着了刘全必玩伎俩, 却故作不知的道:“这本来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 怎么到了你刘全手中便成玄机了?”
    刘全道:“夫人你说得轻巧, 这看似自然的事, 其中却大有奥秘, 这几支蜡烛, 可是小人用焙干了的雌雄四脚蛇的粉末浇灌而成。若将雌雄各异的两支蜡烛点燃, 它们的火焰就必然相互吸引; 若将两支雌雄相同的蜡烛点燃, 其火焰就必然相互排斥。道理虽然简单, 但老爷他又岂可轻易想得到呢?”
    刘秀英得知了其中神秘的奥理, 心中那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不自觉地笑笑道:“谢谢刘全兄弟了, 此生老娘我若能得志, 一定忘不了兄弟你的恩德, 自此以后, 咱俩就是同一条船上命运与共的过客, 一起去辅佐老爷吧!”
    刘全谄媚的通:“只要夫人不弃,我刘全将永远是您门下的一条狗,任凭驱策。” 刘秀英闻言,会心地笑了。
    再说和珅回到京城,对死囚刘秀英也只当在岭南做了一场幽梦,幽梦醒来,她便只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一切便成过去。尽管她姿色可以倾城,也只不过是聊慰寂寞的一道可口的“点心”,对自己的仕途却无太大的帮助。
    不说她背着自己出卖了襄阳王弘宙,就是此次擅自揭榜的京门之行,就差点要了自己的小命,所以心中就一直打定了主意,对刘秀英敬而远之。可想不到的是:这娘们不仅善弄权术,并且床第之上的本事也大得惊人,在不经意间竟就怀上了自已的孩子,不看僧面看佛面,事到如今,倒让一向八面玲珑的和珅颇为犯难了。
    留下这娘俩吧!新婚夫人冯霁雯那里如何交待?她可是直隶总督冯英廉唯一的孙女,如果认定刘秀英是个死囚,而再秘密处死之,别说面对曾经恩爱过的娇娘下不了手,更有那刚刚出世的儿子怎么办?自古有云:虎毒不食子。难道我和珅竟然连畜牲都不如么?一路思来想去,最后和珅心中得出一个可行的方案:那就是恳请新夫人,接受老相好这个既成事实,大家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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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新娘子冯霁雯被送进洞房,新郎倌便借故走了。夜已深,新娘子在新房中独自纳闷:“都说金榜题名日,与洞房花烛夜,并列为人生两大幸事,可面对幸事,那新郎却为何迟迟不至呢?”
    时已交更,樵楼已敲响了更鼓,突闻门外贴身婢女叫道:“姑爷您回来了,小姐正在房中等着您揭盖头呢!”
    冯霁雯闻声,急忙整理好头巾衣饰,正襟危坐,等待着扣人心弦的瞬间。门轻轻地开了,又重重地关上,一串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只是在距床五尺左右便沒了声息。冯霁雯坐在床沿上,矜持而又焦心的等待,她在等待着新郎给自己一个拥抱、一个亲吻。
    时间一点一滴悄然逝去,但闻樵楼又敲响了二鼓,而面前之人却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沒了任何响动。不能再等了,自己若不主动,只怕捱到天亮眼前的新郎也不会有所行动。冯霁雯急欲看看爷爷给自己千挑万选的夫婿到底是怎样一副熊样,新婚之夜竟连自己夫人的红盖头都不敢揭,这样人的胆略再高还能高到哪里去?
    冯霁雯偷偷掀开盖头的一角,只见新郎在跳跃着烛光下,仿如一尊碧玉般的雕塑,一动不动笔挺地跪在自己面前。新房中的空气顿时凝固了,冯霁雯激动得几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良久,跪在地上的新郎倌还是沒有任何反应,冯霁雯哪里还顾得上新娘的羞涩,慌忙拉下盖头,娇嗔地点着和珅的额头道:“冤家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啊!新婚之夜你不上床尽人事, 却跪在冰冷的地上作甚? 都说爷爷给奴家找了个好夫婿, 想不到原来只是个上不得阵, 打不得仗的大雪雕, 你太让奴家失望了!”
    和珅趁势搂住了新娘的双膝,哀哀的道:“为夫我心有难言之痛,还求夫人体谅,否则我这雪雕一见阳光,只怕立时就化了。”
    “嘿嘿!”冯霁雯轻笑一声道,“原来你还会说话啊!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就快说吧,只要你沒有把天捅个窟窿,其他什么事本小姐我都能够原谅。只是今晚我就钠了闷儿:你堂堂一个进士,既然能上闱场驰骋,并且还斗胆进京,治好了太后娘娘的病,却为何不敢进纬帐纵横,奴家就有那么可怕吗?”
    和珅绕着舌道:“为夫我犯了一个是男人都会经常犯的大错,不过这错又不完全是错,只是不敢因此而亵渎夫人罢了,所以要求得夫人的谅解才放心。”
    冯霁雯诧异道:“既是大错,怎么又不完全是错?这下你倒把奴家给搞糊涂了。”
    和珅又偷偷瞄了一眼冯霁雯,并勉力挤出了两滴眼泪:“年初为夫还在江华时,因为酒后乱性跟一个姓徐的侍女上了床,只因那侍女生得确实太美,为夫我酒醒后便想将错就错把她娶进门算了,可先母嫌她身份低微,就是死活不同意,不想……”
    “等等!等等!” 冯霁雯闻言,急着打断了和珅的话头,“咱家与你议婚之初,你不是说你娘还健在吗?怎么伱刚一进京便成先母了,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奴家?”
    和珅悻悻的道:“都说天有不测风云还真不假,为夫进京之前,老母并无半点不适的征兆,可转眼不到一年便已仙逝,可谓世事无常,为夫也无法预料啊!还有更让人惊讶不已的是:为夫虽然与那徐氏只不过一次肌肤之亲,殊不料她竟就神奇地怀上了为夫的儿子。待得徐氏在岭南料理了先母的丧事,现下已领着咱的孩子进亲寻亲来了。”
    “叭!”冯霁雯忍不住当即挥了和珅一记响亮的耳光,怒道:“好你个酒后乱性,这性乱的竟连孩子都生出来了。不过,既然你已经乱了性,就应该对人家姑娘负责,就凭你娘的一句身份低微就能万事大吉吗?此事,你不仅欺骗了一个无助的姑娘,更欺骗了本小姐,现在就凭你的一句酒后乱性就想求得本小姐的原谅?你当本小姐是只有尿的夜壶,想提就提,想放就放么!”
    这一掌不仅打得已跪得太久的和珅头晕目眩,更打得他心胆俱寒。今晚若不求得冯家小姐的谅解,别说她的爷爷那直隶总督冯老头不会放过自己,更有那隐瞒实情的欺君之罪,只怕连太后娘娘也无法遮盖。和珅心意一寒,猛地在那被冯氏小姐打过的脸上,又左右开弓重重地抽了两掌:“鄙人该死!不过鄙人真的不知道徐氏怀了鄙人的儿子,以至于让小姐受辱。不过还好,所幸小姐您现在还是冰清玉洁之身,即使鄙人刑场正法,小姐您还可觅得一位如意郎君,可千万别因了鄙人行事的不检点而气坏了小姐您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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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觅如意郎君? 你个冤家说得倒是轻巧! 你我夫妻既是明媒正娶, 又已拜过天地, 进了洞房, 还能是完璧么? 这冰清玉洁之身, 谁还能相信?” 冯霁雯苦笑着摇了摇头自语道。
    “鄙人只以为只要自己伏了法, 一切纠结也就迎刃而解了, 却原来事情并非鄙人想像的那么简单。只是现在鄙人既不能父子相认, 又不能得到小姐的谅解; 而小姐您也既不能再嫁, 又不能夫妻团聚,显见各各都成骑虎之势, 所以鄙人倒想知道:小姐今后作何打算?” 和珅故意装傻充愣。
    冯霁雯沉呤良久, 终于意尤深沉地道:“既然奴家不幸碰上了你这个冤家, 除了了结前世未了的情缘又还能怎么样? 再说奴家也知道你今晚是有备而来, 又岂会以奴家的意志为转移。你说吧! 你到底要达到何种目的才满意?”
    和珅知道夫人终于被自己慑服, 闻言心头自是一喜:“为夫得蒙夫人眷顾, 但愿能将犬儿收归膝下就感恩不尽了, 又哪里还敢他求? 至于那奉子进京的侍女徐氏, 当任凭夫人处治, 为夫我决不敢有半句怨言。”
    “父子天性, 奴家理解,明天奴家便命人将她们母子接进府来。不过, 虽然奴家是明媒正娶, 人家徐娘可是先入为主, 并且还优先给你生了个儿子, 至于谁主谁次, 你自己就掂量着办吧!”
    “夫人你这说的是哪里话来, 自古尊卑有序, 她徐娘只是一介侍婢, 又岂敢与夫人你来争衡?”
    “相公你话可不能这么说, 自古母以子贵, 徐娘她生的孩子, 可是你钮祜禄氏家族中人, 驮就凭这一点, 奴家就得对她另眼相看。”
    “那就这样好了, 自此夫人你千金之体, 略略管内, 一切家政礼宾大权由你掌管; 徐娘她一介婢女管外, 一应商务收支那些粗重活就让她去打理, 你看若何?”
    冯霁雯轻轻摇着头, 头上环佩叮咚作响, 无奈地笑笑, 算是回答。但心中却艰难地作出了屈辱的抉择, 并自我安慰:“屈辱一点, 总比守寡一辈子好吧!”
    所谓的徐娘---刘秀英---进了驴肉胡同, 凭着孩子他娘的身份, 外带一张俏脸的先天优势; 更是内有刘全周旋, 外有韩含帮扶, 凡事在和府都暂露头角, 倒让明媒正娶的冯家大小姐作了陪衬, 不过那是后话, 暂且慢表。

    且说和珅之弟弟,抚远将军和琳, 统率着八百健儿, 跨草原过沼泽, 穿盐海越沙漠, 终于适时拯救了土尔扈特部的灭顶之灾。和琳率同土尔扈特部战败了土尔其, 并与之秘密签订了停战合约, 便欲挥师北返,去扰乱俄罗斯女皇叶卡捷琳娜的后方, 以达釜底抽薪之目的。
    可是, 渥巴锡所统只有一万七千土尔扈特将士, 加上和琳的人马也不足两万人; 而后面督战的彼得. 鲁米扬则夫伯爵却统领着五万南侵的主力, 并且还分左中右营, 各各占驻着有利地形, 要想逾越那兵多地险的屏障, 简直比登天还难。届时, 和琳与渥巴锡召开了阵前会议,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偷袭!
    凭着普加乔夫多次逃离前线, 以及对地形熟悉的经历, 他带领着和琳一行人走遍了所有狭隘之地, 但要想让近两万人马全都顺利通过哥薩克人的堵截, 根本不可能。眼见得日子一天天悄然逝去, 在前有土尔其, 后有乌克兰人夹击的境遇下, 只急得奉诏西征的抚远将军和琳是愁眉难展。
    夜已深, 和琳习惯性地出营巡察, 陡见两团火光如萤火般地在天际边慢慢移动。若说那火光是流星, 则必然转瞬即逝; 若说那火光是幽灵, 则必然变幻莫测。可那火光却在远处的山峦上忽明忽暗地永不消失, 这状况倒使和琳大惑不解, 当即独自一人,策马而往, 竟欲一探究竟。
    转眼来到一座絕壁前, 原来却是两人点着火把在那絕壁顶上的林木中穿行, 不移时, 便在和琳的视线中消失了。和琳勒转马头, 正欲返营, 不想普加乔夫亦领着渥巴锡汗王, 以及和琳的部众尾追而至了。
    和琳当即指着峰顶, 紧盯着普加乔夫道:“阁下你不是说这远近之绝壁, 便是猿猴也难以攀援吗? 怎么本督今晚却发现那顶上有了人迹, 难道这山上还真有神仙不成?”
    普加乔夫深受和琳救命大恩, 对和琳是唯命是听, 当即唯唯喏喏地解释道:“将军您有所不知, 想那大高加索山上, 偶尔也会有一两个药农出现,一般人不到万不得已, 谁也不会拿生命作赌注, 去攀絕壁?这也正应了你们大清国‘苛政猛如虎’的那句话, 那山上之人, 一是为了躲避战火, 用百步爪顺着岩缝攀爬上山, 觅路回家; 二是为了生计, 冒死上山採摘珍贵药材, 以苟延性命。将军若不畏死的话, 小可我拚了小命也可引将军攀绝壁, 一赏那高加索山中的絕世风景, 只是战马, 却万万上不去的。”
    和琳策马在崖下遛了一圈,佯怒道:“有此路径, 何不早说? 生死攸关, 何惜一身!”
    普加乔夫有点懊恼的道:“小可只以为咱们是大部队行军打仗, 絕非几个人偷营劫寨便可凑效, 所以也就根本沒往这方面想。今将军您既认定偷营可行, 那咱们明晚便开始行动, 小可一定充作前驱。”
    “事实也并非你想像的那么简单, 咱们即使能够攀上此峰, 但要想摧毁五万乌克兰哥薩克兵的防线, 绝非一两人, 亦或我那八百人可以凑效, 咱们还必须回营从长计议。” 和琳说罢, 就崖下的地形又认真巡察了一遍才悄悄回营, 是夜还与渥巴锡如此这般地密议了半宿才安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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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 土尔扈特部的所有营帐通通偃旗息鼓, 沒有任何响动。第三天还是一样, 营中不仅沒有人叫马嘶, 甚或连炊烟也沒有。直到第三天的三更时分, 和琳率八百人集聚,除了随身惯用的短兵刃, 以及箭镞火铳等物, 各各只带了三天干粮, 及至黎明前夕, 一行人才悄悄出发。
    大家依次来到了前天晚上勘测过的絕壁前,普加乔夫自恃身手矫健,首先请缨,当先探路,和琳摆摆手,示意他一旁稍待。自己则举手目测了一下高度,估摸着自己所处之地,距那断层石缝至少也有五、六丈。于是从身后的百宝囊中取出了手指粗细的真丝百变钢爪,“呼呼呼”地在手中旋了十来圈,而后“嗖”的一下向着那绝壁的断层擲去。不想那钢爪刚一着地,只听“当啷”一声,紧接着便沿着崖壁,“哗啦啦”地掉了下来。
    和琳拾起又掷,结果可想而知,不过他只是稍稍调整了一下方位,无论有无效果,终又“呼呼呼”地连番掷出。因为和琳心中清楚得很:自己奉诏抚远,成败在此一举。此举不仅仅关乎自己的生死命运,还有自己带出来的八百多弟兄;以及渥巴锡与几十万土尔扈特兄弟能否摆脱叶卡捷琳娜女皇的奴役;更有甚者,还有那远在万里之遥的皇上,还在等待自己成功阻止女皇的东进。
    如是和琳一而再,再而三,毫不气馁地向着希望掷去,终于在掷到第七次时,钢爪终于在一长有一株小灌木处深深地扣牢了。和琳随之紧了紧手中丝索,觉得可行,当即手脚并用,也就不过十几下,早已攀到了断崖分离层。
    虽然上了分离层,但上面还有百十丈陡壁,只是上面这些地方,已凸凸凹凹、零零散散有了少许着力处,只要谨慎为之,还是兔勉力可以攀爬的了。那时和琳施展平生所积之技,也就在不到一顿饭的功夫,终于攀上了絕顶。豋上絕顶,只见东方那殷红的、大如簸箕般的太阳正欲挣脱大地的束缚,喷焰欲出,和琳这才迎着朝阳深深地嘘了口气。
    少时,和琳找了棵扎根较深的小树,将随身携上峰的粗绳係在了树上,将另一端系上一颗小石头,掷下了山崖。可是,作为通向敌后的通途---绳索---只垂到了断崖之上,距地还有十来丈。普加乔夫见状,不待渥巴锡汗王吩咐,急忙顺着和琳留下的丝索作二次攀登,并将另一根粗绳续上。
    待得和琳所率之人相继登上绝顶,早已日过中天。所有人在崖上稍事休整,便成一字形向着敌方纵深潜去,不时还得绕过乌克兰人的哨马。直到傍晚时分,一干人众,总算顺利绕到了敌营之后。夜幕降了下来,和琳急着命人在一高峰之上,燃起了熊熊的篝火。
    且说渥巴锡汗王在大营中焦虑地等了一天,终于等来了和琳要求配合的信息---三堆篝火。当即命令所有将士,将所有火炮全数开出了兵营,向着彼得. 鲁米扬则夫的左营进发。兵到阵地前沿,不由分说,架起火炮就是一阵猛轰,把进击土尔其人的炮弹,全都向着乌克兰人沙姆诺夫的营中泻去。
    等到沙姆诺夫反应过来,急着组织士兵,进行了强烈的反击。渥巴锡也就命令自己的兵士,退出了乌克兰人的射程范围,同时命人站在高岗上,用土尔其语齐声呐喊。待得乌克兰人的枪炮稍一稀疏,土尔扈特的炮火又开始轰鸣,并且呐喊声也越逼越近,枪弹与如雨的箭镞交炽成一片,直逼阵前的堑壕与陷坑。如是三番四次,只闹到四更方才罢兵。
    沙姆诺夫眼见进攻的火炮如此猛烈,只当是土尔其人十五万人,灭了土尔扈特一万七千人而乘胜而进,今见自己以一万五千人,竟侥幸击退了土尔其人的攻势,还真有点兴奋不已。但也惧怕土尔其人的伏击,不敢乘胜追击,只重新部署了一下警戒,便以为万事大吉了。
    可是等到疲惫不堪的乌克兰人刚刚进入梦乡,陡然间,营外又是金鼓齐鸣,响起了震天价的喊杀声。不过,待得他们整甲来到前营,却见营前是死一般的寂静,那越来越大的响动竟不知来自何方?有着一万多人的彼得. 鲁米扬则夫的左营登时炸了窝,全都如无头的苍蝇般到处乱窜,完全失了统绪。
    再说和琳领着八百健儿,如入无人之境,恰如一只紧捏着的铁拳,远者枪打,近者剑挑,能屈能伸,任其所为。鲁米扬则夫的左营将佐沙姆诺夫,只当又是土尔其人故技重演,冒死挺进,急忙升帐遣兵派将,并甚为疑惑的道:“咱营前壕宽坑深,怎么却任由敌人来去自如,今晚莫不见鬼了么?”
    那已去过阵前的一校慰茫然不知所措的应道:“启禀将军,我前营并未崩溃,敌人可是来自后卫,卑职也正自纳闷?土尔其人虽然骁勇诡诈,但他们即使能剿灭了一万七千训练有素的土尔扈特人,却未必能飞过咱们固若金汤的险关要隘,从咱们背后进击,除非是彼得. 鲁米扬则夫大帅那有着两万多人的中营失守了!”
    081:5
    话说沙姆诺夫所率一万五千余人,凡精锐全在前营专注着土尔扈特人的动向,那些后卫又哪能挡得住和琳所率八百健儿突如其来的攻击?当下死的死,逃的逃,早已无复成军。转眼沙姆诺夫的十里左营已被和琳洞穿,前锋遥指沙姆诺夫帐下。
    后营大乱,沙姆诺夫急欲组织反扑,企图稳住阵脚,不想前营渥巴锡的炮火又如雨般打来,只搅得一向以沉稳著称的沙姆诺夫也顾头顾不了腚,完全沒了主意。眼见后营一串串火球,伴随着一团团黑影如潮而至,竟把沙姆诺夫的兵士,全都逼进了专给土尔扈特人准备的陷坑与堑壕里去了,便连主将沙姆诺夫也作了俘虏。
    和琳奏捷,渥巴锡率兵相应,在沙姆诺夫的大帐中,四方曾经毫无关系的人---大清抚远将军和琳、土尔扈特汗王渥巴锡、乌克兰准将沙姆诺夫、俄罗斯逃兵普加乔夫---以不同的方式在一起聚首了。作为战胜方,渥巴锡尊重大清使者,请和琳上座主持受降仪式;而抚远将军自知强宾不压主,力推普加乔夫应付局面;普加乔夫却亲释沙姆诺夫之缚,将其扶上原本就是属于他的自己的“白虎堂”。
    这是一幕滑稽场面,只弄得阶下囚沙姆诺夫啼笑皆非,不禁怒由心生:“都说‘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还真不假,今天老夫落在你们手中,要杀就杀,要剐就剐,何必惺惺作态,我可从来不吃这一套!”
    和琳故作惊惧的道:“老将军不得无礼!你可知道推你上座之人是谁?”
    沙姆诺夫傲然道:“管他是谁!老夫我可是叶卡捷琳娜女皇钦命的将佐,惧他何来?”
    普加乔夫冲着沙姆诺夫深施一礼道:“老将军不必惊惧,不才彼得?乌尔里希,乃俄罗斯彼得大帝的嫡传外孙,乃继彼得大帝之后的第七任沙皇,只因马失前蹄,才让小蹄子索菲亚上了位,从今往后,还请老将军扶持则个……”
    写到这,笔者有必要向看官概述一下,八十多年来,俄罗斯八任沙皇的上位经历:1682年,沙皇费奥多尔?亚历修叶维奇去世,已逝沙皇沒有嗣子,因此皇位将由他的弟弟彼得亦或伊凡继承。而这两位可能继位王子的母亲分属纳雷什金和米洛斯拉夫斯基两个家族。
    费奥多尔在位时,一直受米洛斯拉夫斯基家族控制,这引起了纳雷什金家族以及大多的贵族不满。所以费奥多尔一去世,莫斯科大主教和宫廷贵族们立即宣布彼得为新沙皇,号称彼得一世,他的母亲纳雷什金娜摄政。
    可是米洛斯拉夫斯基家族也是皇亲国戚,本来希望自家的外甥伊凡继位,如今希望沒了,这个家族的中心人物---伊凡的姐姐,索菲亚?阿列克塞耶芙娜便开始大肆活动。费奥多尓死后,索菲亚便大肆制造舆论,说沙皇是被既得利益者毒死的,借此蛊惑人心;更利用许多士兵久未领到军饷的不满情绪,煽动他们暴动。
    1682年5月15日,射击军士兵夺取了许多门大炮,举着旗帜,击鼓向克里姆林宫进发,彼得一世的两个舅舅在这场骚乱中被杀。索菲亚趁局势混乱之机,以射击军的保卫者自居,清还了政府欠下的35年军饷,并答应了他们的全部要求。
    由于军队的支持,米洛斯拉夫斯基家族终于拥有了政权,并宣布天生低能儿的索菲亚的胞弟伊凡为第一沙皇,彼得一世退居二线,索菲亚摄政。执政的索菲亚启用了自己曾经的朋友---哥利津亲王,哥利津也曾为索菲亚筹划过宏伟的改革计划,希望俄罗斯从此富足、强大。但索菲亚在摄政期间,就一直在为保住自己的权益考虑,深怕改革触动了贵族的既得利益,因此,从未将哥利津亲王的改革方案付诸实施。
    为了不让彼得一世掌权,索菲亚把彼得一世和纳雷什金娜安排在莫斯科郊外居住,并让他招集附近的少年,组成娃娃兵团操演。索菲亚以为这样,让彼得一世有事可做,就无心涉足朝政与她争权了。但意料不到的是: 在彼得一世十七岁时, 娃娃兵团的孩子们都已长大成人, 由此组成的两个团队的战斗力还异常的强。一心渴望当沙皇的索菲亚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便又开始在宫廷中秘密款待许多射击军将领, 准备再次发动宫廷政变, 由她正式加冕女沙皇。
    1689年8月初, 摄政王索菲亚发出命令, 指挥射击军进攻彼得一世母子的驻地。年轻的彼得获悉这一消息后, 紧急召集善战的“娃娃”兵们“勤王”, 并以重利诱使众多射击军将领听从自己指挥。恰在此时, 许多中立的贵族与大臣们也纷纷投靠了彼得一世, 形势陡变, 索菲亚欲自立沙皇的阴谋破产, 不出一月, 彼得一世便完全掌控了局面。
    正是:

    中原只识武元华,几个悉知耶芙娜?
    香艳罗裙掀一角,华丽转身二叶卡!

    欲知抚远将军和琳怎样完成使命,请看下回。
    第0八二回

    天魁星御驾亲征 紫嶶星罢战求和

    话说1725年2月8日,年仅53岁的俄罗斯沙皇,彼得?阿列克谢耶维奇?罗曼诺夫去世,他的皇后---1684年4月15日出生于立陶宛的第三任妻子---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耶芙娜,在其情夫缅什科夫与近卫军的強权推拥下,顺利当上了俄罗斯继彼得大帝之后的第一任女沙皇。
    只是好景不长,由于生活放荡,过份耽于享乐,1727年5月6日,曾用宫廷政变获得皇位、年只45岁的叶卡捷琳娜女皇,便过早地跨进了地狱之门。由于皇储阿列克谢参与谋反,死在狱中,所以女皇遗诏:传位于彼得大帝的第一任妻子,费奥多罗夫娜?洛普金娜皇后的亲孙子---年仅十一岁的彼得?卡拉乔尔杰,是为彼得二世,同时流放所有政敌。
    至此,皇族中的多尔哥鲁基家族得势,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多尔哥鲁基打算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彼得二世。遗憾的是,正当各地禁卫军和贵族们纷纷赶来参加将于1730年1月中旬举行的婚礼时,年仅14岁的小沙皇却不幸患上了天花,猝然死去,罗曼诺夫王朝,从此绝了男嗣。
    由于彼得大帝仅存的两个女儿,一向被认定是他与叶卡捷琳娜姘居的私生女,不在继承人之列,因此,皇室贵族们便想到了彼得大帝的侄女---安娜。安娜?伊凡诺夫娜是彼得大帝的哥哥伊凡?阿列克谢耶维奇的女儿,生于1693年1月28日,1710年,彼得大帝将她嫁给了库尔兰公爵---弗里德里克?威廉。婚后仅两个月,公爵便已去世,安娜在库尔兰寡居了二十年。
    那时枢密院将皇位继承一事通知了安娜,并各知她必须答应枢密院所提出的所有条件,就可以成为名正言顺的女皇。只是那些苛刻条件,跟当年彼得大帝的皇权相比较,简直是等于无权可言。但安娜压抑不住想当女皇的迫切愿望,还是不顾一切地在那相当于保证书的协议上面签了字。从此,安娜?伊凡诺夫娜的身份,就不再是小小库尔兰公爵的遗孀,真正一跃而成了俄罗斯的第二任女皇。
    枢密院限制女皇权力的苛刻条件对安娜倒算不得什么,可却引起皇室贵族们大大的不满,他们害怕权力完全落于枢密院之手而损害了自己的利益。当安娜风尘仆仆赶到莫斯科时,一些贵族便纷纷进宫向安娜诋毁枢密院,并怂恿新女皇撕毁原来的君子协定,而禁卫军的军官们也不想受制于枢密院,从而一至支持新女皇自主,这就使得双方的争斗白热化了。
    此时,已获得军队与多数贵族支持的安娜女皇,地位已经稳固,便命人将她之前签订过的协议拿来,当着枢密院最高大臣的面将其撕得粉碎,并扔到了他们脸上。那些贵族和近卫军当即发动政变,宣布新女皇为全权专制君主。女皇首先下令,解散枢密院,严厉制裁侵权大臣,并将之前得到彼得大帝重用的显贵,通通逐出京城。
    总计,安娜?伊凡诺夫娜女皇在位十年,约有两万人以上被打压或被流放。在她当政期间,真正掌握着俄罗斯大权的,是她从库尔兰带过来的廷臣、德意志贵族---比隆。安娜自公爵死后,再未嫁人,所以沒有儿女。因此,安娜?伊凡诺夫娜生前就指定自己的侄女,安娜?利奥普尔多夫娜的幼子---伊凡?安东诺维奇---为皇位继承人,并任命比隆为摄政王。
    1740年10月,安娜?伊凡诺夫娜女皇病故,刚满三个月的伊凡?安东诺维奇继位,是为伊凡六世。伊凡即位后,摄政王比隆成了俄罗斯的实际掌权者。当时俄国国内的德意志要员们,眼见全国上下对比隆敢怒不敢言,日益不满,唯恐这种情绪将发展成抗徳斗争,便决定牺牲比隆一人而保全大家的利益。
    1740年11月8日,慕尼墨元帅率禁卫军逮捕了比隆,宣布安娜?利奥普尔多夫娜为摄政王。这个女人万万沒有想到,儿子才出生三个月,自己便能走了狗屎运,成为了摄政王。不过,安娜上任后,一切实权却完全掌握在参加了政变的德意志贵族奥斯捷尔曼手中,而安娜却只是一个政权转手后的摆设。
    当时,俄罗斯的军、警、政几个重要职位全都由徳意志贵族们把持,然而这些人对国家发展从不考虑,内耗却却异常严重,相互争斗,从不致力于俄罗斯人的利益,也就激起了俄罗斯贵族们极大的愤慨。
    俄罗斯贵族们不愿意看到俄罗斯人的国家,受德意志血统的人统治,于是又一场政变又即将开始了---禁卫军官兵们在军队内发起了一场保卫俄罗斯传统的运动,他们酝酿着将彼得大帝的小女儿伊丽莎白?叶丽扎维塔拥上皇位。但是不久,这一计划便被安娜?利奥普尔多夫娜发觉,马上下令将伊丽莎白?叶丽扎维塔送进了俢道院。
    情况万分紧急,迫使禁卫军不得不提前行动,在法国驻彼得堡的大使鼎力协助下,伊丽莎白?叶丽扎维塔亲自带着党羽,于1741年11月25日晚冲进了冬宫,逮捕了尚在襁褓中的伊凡六世和他摄政的母亲安娜?利奥普尔多夫娜,同时宣布自己为第三任,但要加上索菲亚与安娜摄政,可谓是第五任俄罗斯女皇了。
    082:1
    然而,由于伊丽莎白尚未上位前的未婚夫,查理?奥古斯特被一场天花夺去了生命,伊丽莎白哭得是死去活来,从此萎靡不振,再也走不出这个心理阴影。上位后,身为女皇的伊丽莎白,更是沉湎于声色之娱,以放荡著称,有人称她是罗曼诺夫王朝中最淫乱的女皇。伊丽莎白既是一个有智有勇不同凡响的女皇,更是一个美丽多情的种子。她的宠臣不计其数,什么人都可以胜任侍寢这一职位,上自法国大使舍塔尔迪,到宫廷显贵;下至车夫、仆役,到士官学员,许多人都有幸同她上床。
    只是乐极生悲,这位适过无数男人的彼得大帝的女儿,跟彼得大帝的侄女儿,安娜?伊凡诺夫娜一样,也未能给皇家生得一男半女,俄罗斯帝国又一次面临了继承权的考验。当时,俄国国内尚存的唯一合法继承人便是伊凡六世,但伊凡智力低下,并且早已被伊丽莎白女皇废黜;另外,俄国百姓对彼得大帝的功绩十分赞赏,所以伊丽莎白更是受到人们的拥戴,人们都想让彼得大帝的家族,继续统治俄罗斯。
    在此危难之时,刚刚上位的伊丽莎白女皇,立时想到了自己的外甥---她已故姐姐安娜的儿子---彼得?乌尔里希。这个彼得大帝的亲外孙,当时已是徳国荷尔斯泰因王国的公爵。由于错综复杂的王族通婚原因,彼得?乌尔里希又成了瑞典王位的合法继承人。可是伊丽莎白女皇可不管这一套,竟蛮横地将尚只有十五岁的外甥抢了过来,那彼得?乌尔里希便一跃而成了合法的俄罗斯皇位继承人了。
    彼得成了俄罗斯大公,接下来伊丽莎白便得给自己的亲外甥选上一个趁心的王妃。俄罗斯大公要选王妃,瞬间便有五十多幅,各国公主、小姐的画像陆续送进了圣彼得堡,供伊丽莎白女皇选择。不过此后数十年,因了这个选妃的关系,世界的挌局发生了拒大的变化。
    却说普鲁士国王腓特烈二世为了谋求世界格局的平衡,对俄罗斯也不敢小觑,当即送上了一个小美人索菲亚?奥古斯特?腓特烈西亚,以达“和番”之目的。不过当时的第一人选并不是索菲亚,而是腓特烈二世的胞妹---乌利希公主。只是在谁身上割肉都会其痛难忍,所以腓特烈二世并不愿以牺牲亲妹妹为代价,来换取自己政权的稳定。
    于是乎,腓特烈二世不仅破例提拔了索菲亚的父亲---采尔布斯特的亲王---凯斯蒂昂?奥古斯特为将军;并且还通过彼得大公的家庭教师---德国人布鲁默尔、以及女皇宫廷的御医---法国人莱斯托克,积极鼓动伊丽莎白接受普鲁士的小公主---索菲亚。
    果不其然,索菲亚真的被女皇看中了,不过其真正原因并不是因为德国人与法国人的举荐,也不是因为索菲亚生得太性感;而是因为女皇一向钟情于索菲亚的舅舅---查理?奥古斯特。若不是英俊的查理?奥古斯特患上天花早卒,此时的伊丽莎白应该早就成了索菲亚的舅母,因此她们本就应该是一家人。谁都知逼道:爱屋也能及乌,她伊丽沙白沒有理由排斥准甥女---索菲亚。从此,索菲亚?奥古斯特?腓特烈西亚,一夜之间变成了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耶芙娜王妃,而彼得?乌尔里希大公便成了她的合法丈夫。
    流光飞逝,转眼到了1761年12月25日的下午4点,伊丽莎白?叶丽扎维塔走完了她人生路上的最后一程,遗诏:彼得?乌尔里希为俄罗斯沙皇。二十年来一直覬觎着皇位的叶卡捷琳娜,只因肚中怀着的并不是大公的孩子,不得不暂避风头,心中虽然有着太多的失落,但也只能默认眼前的事实。
    1762年6月28日,时间仅仅只过去半年,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耶芙娜的一切准备就绪,终于迫不及待地举起了反叛的大旗。在禁卫军及情夫格里戈利的扶助下,一个与彼得大帝毫无血缘关系的女人,被人为地拥上了俄罗斯的最高政治舞台,同时通过強权,协迫彼得三世签暑了一份违心的《逊位书》。
    俄罗斯又有了新的女皇,这是继叶卡捷琳娜一世女皇、安娜?伊凡诺夫娜女皇、安娜?利奥普尔多芙娜摄政、以及伊丽莎白女皇之后的第五位女皇。三十多年来,真正意义上的男人执政也就不过彼得?乌尔里希的半年时间,絕大多数时间都是女人在统治俄罗斯的天下。这期间,俄罗斯人似乎已习惯了接受女人主宰一切,他们全都心甘情愿地拜倒在女人脚下。不过,自叶卡捷琳娜二世开始,俄罗斯从此便正式标志着,有着彼得大帝血缘关系的家族权力就此终结。
    新女皇叶卡捷琳娜上位不过七天,年仅34岁的前沙皇彼得?乌尔里希便被离奇的“痔疮”夺去了生命。但彼得三世到底是怎样死的,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有人说,是酒中下毒药死的;有人说,是用床垫闷死的;有人说,是用步枪背带勒死的,有人干脆就说,是直接用刺刀捅死的……
    但无论彼得三世是怎么死的,都让俄罗斯人心中蒙上了阴影;也让俄罗斯人的小母亲---叶卡捷琳娜女皇---永远落下了个弑夫篡位、残暴不仁的口实;更让和琳抓住了俄罗斯人这一弱点,所以在他心中,一个冒名的假彼得.乌尔里希也就应运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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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乌克兰准将沙姆诺夫,眼见面前之人自称是劫后余生的彼得?乌尔里希沙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惑万分的道:“你真的是彼得沙皇?前沙皇不是患心绞痛早已离世了吗?”
    “唉,真是命运捉弄人啊!将军你可不要嫌孤王罗嗦。”普加乔夫沉重地摇了摇头,“当年的我本是瑞典的大公,可是我那小姨妈伊丽莎白女皇,却偏偏要把孤王弄到俄罗斯来作什么鸟皇储。来就来了吧,你就随便给我选一个俄罗斯姑娘做王妃得了,可是我那小姨妈却难忘旧情,竟给孤王选了她那已经作古了的,未能入梦的旧恋人---查理?奥古斯特的外甥女,普鲁士的索菲亚?奥古斯特?腓特烈西亚,也就是当今的俄罗斯女皇---叶卡捷琳娜?阿列克谢耶芙娜。
    “那个索菲亚生活淫荡、糜烂,她的知名情人有谢尔盖?薩尔蒂柯夫、斯塔尼斯劳斯、格里戈利?奥尔洛夫、以及独眼波特金,不知名的还不知有多少?大公保罗便是谢尔盖?薩尔蒂柯夫的种。不仅如此,索菲亚的权力欲也极强,孤王的小姨妈伊丽莎白殡天后,铁定的继承人我便自然成了俄罗斯的新一任沙皇。
    “世间都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还真一点不假。怪只怪孤王心太软,明知索菲亚生活既不检点,并且还与我从未同心。孤王大权在握后,悔不该未能将她监禁,亦或让她从俄罗斯永远消失,其实她本来就不是俄罗斯人嘛!
    “所谓:‘对对手仁慈,便是让自己自杀。’想不到孤王上位沙皇才不过半年之久,羽翼已丰的索菲亚便联合了自己的情夫,禁卫军里面的军官格里戈利?奥尔洛夫、以及孤王小姨妈的前情夫朱瓦洛夫、还有她与小姨妈的共同情夫尼基塔?帕尼。并收买了孤王的至爱沃伦佐娃的妹妹达什科娃为内应,于1762年6月28日,搞了一場突如其来的军事政变,终于露出了狰狞的面目。竟让一代名正言顺的沙皇成了阶下囚,而她---一个与彼得大帝毫无血缘关系的普鲁士女人,却在1762年7月9日正式成了至高无上的俄罗斯女沙皇。
    “不过,索菲亚对孤王的迫害并沒有就此终止,按理,孤王被索菲亚挤下政治舞台,已成了一只沒有爪牙的死猫,对她已构不成威胁。孤王只以为能在洛普莎,亦或那曾经囚禁过前沙皇伊凡的舒鲁塞尔堡中安度余生了。可是,事实并沒有孤王想像的那么简单,那索菲亚竟然完全不顾咱俩多年的夫妻情份,她怕的是,有着彼得大帝血统和继承权的孤王死灰复燃,她要的是永絕后患。
    “1762年7月17日,所谓的叶卡捷琳娜二世---索菲亚,假惺惺的向世人发表了一份文告:‘朕登基后的第七天,获悉前沙皇彼得?乌尔里希因痔疮,并伴随着剧烈的腹绞痛。出于基督教的义务,朕虽立即下令谕医生全力抢救,但彼得?乌尔里希还是不幸魂归天国。朕今以女皇及帝国的名义,谕尔等忠诚臣民,捐弃前嫌,一致祁祷上帝使其在天之灵得以安息,并视此次意外打击为上帝旨意……’
    “孤王试问老将军,痔疮能要人命吗?这是欲盖弥彰!真实的情景是:索菲亚指使她的情夫,格里戈利的兄弟阿列克谢,为自己扫清道路而对不才施以暗杀。所幸的是,索菲亚篡位的帮兄,孤王的小姨子达什科娃良心发现,不仅向孤王透漏了信息,还凭籍着索菲亚对她的宠信,领着孤王侥幸躲过了近卫军的追杀。这许多年来,孤王到处逃亡,一直活在地底层,挣扎在死亡线上,直到不久前遇上了大清国的抚远将军和琳,孤王心中才又燃起了新的希望。”
    沙姆诺夫茫然地扫了和琳与渥巴锡一眼,而后紧紧盯着普加乔夫道:“无论阁下你是普加乔夫,还是乌尔里希,老夫我对你的遭际倒是深表同情。只是阁下对老夫说了这半天,老夫我却还不知道阁下今后意欲何为?并且又欲老夫怎样?”
    普加乔夫偷瞟了和琳一眼,见和琳向他点了点头,才道:“只要老将军你愿意屈就,咱们有事好商量!”
    沙姆诺夫道:“老夫现在是你们的阶下囚,有得商量吗?”
    普加乔夫道:“攻战杀伐,各为其主,老将军也是略尽人事而已,千万不要多心。只是索菲亚自上位以后,对外东征西讨,穷兵黩武;对内苛捐杂税,盘剝百姓。多少壮丁死于兵燹?多少家庭沦为农奴? 所谓欲无止境, 倘老将军你率兵占领了克里米亚, 征服了君士坦丁堡; 明天她索菲亚又得命你去占领耶路撒冷, 去探索埃及的金字塔, 让亚非欧连成一片, 成为第二个地跨三洲的奥斯曼土尔其。只是不知道将军你这把老骨头还能否熬到那一天?”
    沙姆诺夫沮丧的道:“自古君要臣死,不死不忠,有得选择吗?”
    普加乔夫耐心道:“孤王在位不过短短半年, 其间不仅迅速结束了对外的七年战争, 并制止了对非国教教徒们的迫害, 也算对俄罗斯百姓做了几件好事, 在他们心中总算还稍稍有点记念。可是索菲亚在位的这几年, 全国农奴的数量急剧攀升, 百姓们灾难深重; 她虽信誓旦旦, 要保护人们的信仰自由, 但社会上的基督教徒们仍在遭受追捕和迫害; 你们哥萨克人,向来都是俄罗斯疆域上, 一个高傲丶散漫, 且又英勇的民族, 可是自索菲亚上位以来, 却下达了一系列限制哥薩克人自由的敕令。且问老将军: 这样一个专横又非俄罗斯血统,并且还不顾俄罗斯人死活的女魔, 你们还有必要替她卖命吗?”
    082:3
    沙姆诺夫情绪受到感染,甚为激动的道:“女皇的政绩虽然不尽如人意, 但就凭你们这点人欲要推翻她的统治, 也无异于以卵击石。老夫奉劝你们还是清醒一点, 洗洗睡吧! 可别狸沒打着, 反倒丢了一条狗。”
    普加乔夫沒能说动沙姆诺夫,反被他反戈一击,心下甚是尴尬,正不知如何是好。和琳急忙抢在普加乔夫身前,激道:“我在中原亦曾听说过哥薩克人英勇无畏,且更是高傲不屈,今之所见,倒是名不附实,原也只不过是女皇胯下一批舔腚的狗罢了!”
    沙姆诺夫脖子上青筋突暴,赤着脸道:“你小子怎么说得那么难听,今天若不是老夫遭到你们的偷袭成了阶下囚,就凭你这话,老夫跟你没完!”
    和琳却乐呵呵的道:“老将军不必较真,我知道你对女皇忠心不渝,我今放你回去,让你借得兵来再战,只要别说我们欺侮一个老头便好。不过你的前沙皇仁慈,能饶过你的背叛之罪,只怕你现在的女皇就沒那么好说,甚或鲁米扬则夫大帅,也不会放过你这个丧师辱国之将,不信你就试试看?你现在可以走了,恕不相送!”
    沙姆诺夫眼睛越瞪越大,硬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直直的僵在当地。此时,他既不甘于屈服异邦的和琳,做女皇的叛臣;又慑于军令不敢回见中营大帅,更不敢独自回朝晋见女皇;能走的路,只有孤零零地回自己的乌克兰,等待厄运的降临。
    沙姆诺夫越想越悲,脑中一片空虚,当即跪于当场,仰天叹道:“老夫上不能报效女皇夺取克里米亚;中不能辅佐大帅平定土尔其;下不能救助百姓摆脱奴役之苦;见今作了人家阶下囚,真是进退两难,枉活于世上,倒不如死了干净!” 说罢疾探右手,掠过一校尉的佩剑,径自向着颈上抹去。
    和琳见状,暗自惊心,想不到这个在俄罗斯名不见经传的老头,竟然宁死不屈,如此刚毅。当下一长身向着沙姆诺夫撞去,同时一伸指,快如闪电般地在他肩上轻轻弹了一下。沙姆诺夫剑走偏锋,正向喉间划到,不想和琳身法如此之快,竟把他的身体撞得移了位。再加上“肩髃穴”被点,整只右手臂已全然失去了力道,手中剑刚好触及左颈,早已堪堪垂下。不过尽管如此,长剑剑锋还是将沙姆诺夫的左颈划出了一道口子,豋时血流如注。
    劝降收到无法预料的效果,这下和琳慌了神,只得急忙施救。所幸的是利剑力偏,并未割破喉咙,一经止血包扎,也就无甚大碍。三天后,沙姆诺夫伤势缓解,众人又在大帐内集聚,和琳重又将沙姆诺夫扶上“白虎堂”, 不等他坐定, 普加乔夫倒身便拜, 口中喃喃念道:“孤王四处飘泊,逃亡有年, 无处栖身。 老将军若能看在我那已逝的姨妈--伊丽莎白女皇--份上, 助孤王一臂之力, 孤王将沒齿不忘老将军的恩德。不然孤王此生无处着落, 还真是生不如死, 万望老将军成全则个。” 说罢伏地, 泪如雨下。
    和琳亦从旁竭力劝说:“老将军忠诚可嘉, 倒让和琳佩我服得紧!只是她索菲亚穷奢极欲, 四处征战, 全然不顾俄罗斯人死活, 未必是俄罗斯人心中的好女皇?所以,老将军您对那与彼得大帝毫无血统的索菲亚的愚忠,未免用错了地方? 如今老将军您死都不怕, 又还有什么可畏惧的, 只要我们同心协力, 推翻索菲亚的血腥统治, 辅佐彼得三世重登沙皇大位, 在俄罗斯人, 以及崇尚彼得大帝的人心中, 未必不是一个开国的大英雄, 还请老将军三思?”
    沙姆诺夫死里逃生, 亦听信了普加乔夫之言, 对叶卡捷琳娜女皇的所为, 在心底下还是有点不屑。当下摸摸伤痛的脖子,将普加乔夫扶了起来, 甚是感动的道:“老夫何德何得何能, 能得各路英雄如此看重, 倒是惭愧得紧。今后如有用得着老夫的地方, 尽管吩咐,老夫一定竭尽全,助你们成功!

    却说鲁米扬则夫大帅亲率30000俄罗斯嫡系居中;左有乌克兰的10000哥薩克兵作合后;右有10000白俄罗斯人作援引;前有17000土尔扈特兵作前驱,浩浩荡荡征伐土尔其。连日来,鲁米扬则夫一直盯着前方战事,只等渥巴锡对土尔其的阵线稍有突破,便将挥师发动全线突击。可是,多路探马都未能获得准确情报,前线一直战况不明,只得严阵以待,再等时机,再作决策。
    时光流逝,鲁米扬则夫一如往常,等待着土尔扈特人的战报。突然,后营传来消息:屯积粮草、辎重的营赛,遭遇了身份不明之人的袭扰,除劫去一部分辎重外,其余粮草,全部付之一炬。
    鲁米扬则夫闻听此言,不由顿足捶胸,哀哀叹道:“兵家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今我部30000余人马,所有粮草皆失,你叫我如何稳住军心,又如何拒敌?” 因不得不一面命探马继续打探二土战况,一面向乌克兰部与白俄罗斯部调拨粮草,以应军中急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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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阅到此,聪明的看官应该已猜知一、二。原来和琳密授普加乔夫,劝降了沙姆诺夫准将,沙姆诺夫不仅收归了自己的乌克兰残部,使和琳加上土尔扈特部已达25000余人了。同时,作为一位资深的出征将军,沙姆诺夫当然知道军队统筹作战的两个关键部位。不用说,其最重要的便是作战的神经中枢--前线大帅指挥部;其次则是关系到兵马的生命线--囤粮之所在。
    土尔扈特部,现在不仅身处土尔其与鲁米扬则夫大帅的夹击中;甚或女皇闻得渥巴锡背叛了俄罗斯,更会另遣大军前来追剿,到时只怕大家全都死无葬身之地。当务之急,便是要尽快摧毁中军鲁米扬则夫大帅的战力,使其自顾不暇,才可有机会赢得返回故里的时间。
    若要正面对抗鲁米扬则夫大帅,再加上白俄罗斯的40000大军,沙姆诺夫自问沒有这个胆略。虽然和琳所部英勇善战,但要以一敌二,以动制静,自又少了三分胜算,那么唯一可行的,便只剩突袭鲁米扬则夫大帅的囤粮之所了。
    当晚,沙姆诺夫亲率刚刚招集的5000精兵,打着鲁米扬则夫的旗号,悄悄向着二十里外,鲁米扬则夫的囤粮之所进发,而和琳则率土尔扈特部担任阻援。突袭异常顺利,大帅护粮的2000人马,做梦也想不到后方也有人敢于劫粮。在迎风招展的大帅旗帜下,沙姆诺夫根本未遇太大的反抗,就战领了后营,许多人甚或连盔甲尚未来得及穿上便作了俘虏。
    而和琳一行,也只在半道上截得几个告急的兵勇便无事可做了。至此,和琳抚远的第一步已然达到,也就急忙收缩兵力,退回土尔扈特本土进行休整,而后伺机向俄罗斯腹部发展,以达麻雀闹林之目的。
    且说鲁米扬则夫探得袭击粮草辎重的,竟是自己的左翼乌克兰的沙姆诺夫,登时火冒三丈。可是一来粮草难以为继,二来还有十几万土尔其人在边境上对恃,也就不敢轻易对叛军进行追剿,所以沙姆诺夫等人,才得安全摆脱了中营的钳制。
    两、三万人回到渥巴锡故土,休整一月,和琳马上召开了三方会议,商议下一步怎么走,才能最大限度打乱叶卡捷琳娜女皇,东征西讨的步骤。计议中,渥巴锡汗王主张倾全国之力,协助抚远将军和琳北伐,尽可能地逼向莫斯科,以期延缓女皇越过乌拉尔山的脚步,阻断女皇伸向巴尔喀什方向的攻势;而沙姆诺夫准将则主张挥师往西,占领乌克兰本土,而后以彼得三世的名义发表檄文,从而联合波兰,以及白俄罗斯人,向叶卡捷琳娜女皇兴罪致讨。二人各不相让,一直争论不休。
    和琳归纳了两位盟友的战略意图,眼见各各达不成共识,思谋良久,才缓缓的道:“渥巴锡汗王与沙姆诺夫将军的谋划,均有可取之处,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凭咱们这点兵力,确实还沒有北上或西进的实力。只要那鸠占鹊巢的女皇大袖一挥,咱们便成了‘夹心饼’,转眼便成粉芥矣!”
    沙姆诺夫无可奈何的双手一摊道:“若依抚远将军之见,咱们应当往哪里走才是上策? 总不可呆在土尔扈特这弹丸之地束手待毙吧!”
    渥巴锡亦附合道:“再不济咱们也得与她女皇拼个魚死网破, 大不了咱再率土尔扈特部重返故里, 投靠大清得了。”
    和琳双手往下一压, 好似成竹在胸的道:“二位稍安勿躁,和某既敢奉旨抚远, 就必有全身而退之法,所谓天无绝人之路, 且听和某慢慢道来。”
    渥巴锡急不可耐的道:“将军有何将令, 请尽快下达, 我整个土尔扈特部将誓死效命!”
    沙姆诺夫也急欲知道和琳如何摆脱困境, 忙问:“既然老夫已认可你这个大清抚远将军,那么便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所以大家便得同舟共济, 以度时艰,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和琳慢悠悠的道:“既然二位已经达成共识, 那么目前咱们就必须从三件事入手。”
    “哪三件?”
    “第一便是激发俄罗斯百姓与女皇的矛盾。”
    “那第二呢?”
    “我们之所向, 致力于全面解放农奴, 以扩大女皇的对立面。”
    “还有第三?”
    “借机攻克就近的伏尔加河沿岸的重镇, 一来扩大影响, 二来补充军需。”
    “战领容易守成难, 伏尔加河沿岸, 可是俄罗斯的中心地带,只怕女皇的讨逆大军一到, 我军立马又将作鸟兽散。”
    “我们的目的, 并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 只在乎推动生活在俄罗斯底层的农奴们的觉醒, 从而以咱们的彼得三世为中心, 搅起伏尔加河乃至乌拉尔山周边的巨浪, 以达扼制叶卡捷琳娜女皇四处扩张的野心。” 说到此, 和琳将渥巴锡汗王与沙姆诺夫将军召到了身前,悄悄耳语了几句, 只听得二位频频点头, 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不由而同的把目光聚焦在了彼得. 乌尔里希身上。
    普加乔夫原只不过是个俄罗斯逃兵, 不想却能享受如此殊荣正自鸣得意。此时被盯得腼腆地笑笑, 不无感慨地道:“落魄之人, 承蒙抚远将军抬爱而重见天日, 真是三生有幸, 感佩之至! 诸位若能助孤王推翻索菲亚的残暴统治而重登帝位, 那么三位便是我彼得. 乌尔里希的并肩王兄。”
    和琳为了稳住众人的忐忑之心, 连忙豪言道:“放心, 只要诸位听从本将军调遣, 那么兵伐红场, 将抵冬宫将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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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沙姆诺夫遣出了数十名快骑,向伏尔加河沿岸,以及乌拉尔山周边撒去,沿途放出讯息:宣称鲁米扬则夫大帅出征的人马,已被土尔其人战败,溃军一泻千里,已不受大帅约束,被土尔其人追得正向伏尔加城袭来;同时更遣出渥巴锡帐下的六百人马,每两百人为一方阵,打着鲁米杨则夫的旗号,沿着伏尔加河西岸,一路向西而去。
    三日后,以和琳的八百精壮为核心,沙姆诺夫引着所部近万人哥薩克兵勇为前驱,渥巴锡统率着本部两万余人为合后,簇拥着彼得. 乌尔里希向着伏尔加城进发。一路上,所到之处,秋毫无犯,浩浩荡荡直抵伏尔加城下。
    伏尔加守城将士,见来犯之兵旌旗蔽野,其势甚猛,只当是土尔其人杀到了。不过再仔细一瞧,竟发现全是俄罗斯兵勇,也就稍稍放下心来,其中一巡城小头目厉声问道:“来军所属何部?你们深受女皇皇恩,不在前线抗击外敌,来我伏尔加城有何公干?”
    沙姆诺夫连忙出列应道:“本军乃鲁米扬则夫大帅部属,今奉女皇诏旨换防,速请你们的伯爵出城犒军。”
    小头目不敢怠慢,火速报进城去。署理伏尔加城的谢尔盖. 薩尔蒂柯夫伯爵,乃叶卡捷琳娜女皇的贵宠,闻得出征土尔其的部队奉调回师,急忙与守城将官整队出迎。不想刚刚出得城来,却见城外兵勇猛地打出了“推翻索菲亚的残暴统治,拥立彼得三世复位” 的长条横幅。薩尔蒂柯夫心知不妙,急忙策马而返,欲待缩回城中固守,一面面向城中高叫:“叛军偷袭,快关城门!”
    和琳见状,手中马缰一抖,战马早已奔雷般向前驰去,随之手起剑落,早已剁下了女皇的重臣--薩尔蒂柯夫的大好头颅。同时马缰一横,“白雪嘶风”便又拦住了守城将官返城的去路。那白须将官只是陪同薩尔蒂坷夫出城犒军,随身并未带得兵刃,虽欲反抗,但利刃加身,却也有心无力了,只得按辔等待命运的安排。
    与此同时,不待和琳令下,他的八百部属,早如鬼魅般地泻进城去,迅速掌控了城楼、城中各堡垒中的枪炮要塞;城下则只剩下一小队出了城的兵士,正与和琳对恃。至此,沙姆诺夫已无视他们的存在,直抵那将官身前,笑呤呤的道:“土将军别来无恙?”
    白须将官被制,颇为不屑地道:“沙将军与我同为女皇效命,想不到你乌克兰人却背弃了自己的初衷,而走上了叛逆之路, 真是让人心寒!”
    沙姆诺夫风趣地道:“自彼得大帝之后, 在咱俄罗斯的百年历史中, 谁正谁邪谁也说不清, 因此又何来叛逆之说?”
    “你強词夺理! 目下只有叶卡捷琳娜女皇--咱俄罗斯人的小母亲--才是正统。” 白须将军俨然心有不服。
    突然城中发出响箭, 和琳已知自己的人马已完全掌控了城中局势, 不自觉地挥了挥手中剑, 阴森森的道:“正统不正统并不能由你说了算, 阁下若识时务, 配合我们的行动, 本座还可以给你一个喘气的机会。如若不然, 那薩尔蒂柯夫便是你的前鉴。”
    白须将军眨眨眼还想抗辩, 只是自己的脖颈正在人家剑下, 只要敢说半个不字, 马上就得与地下的薩尔蒂柯夫接吻, 不过还是心有不甘的质问道:“尊驾又是谁? 为何要与咱所有俄罗斯人的小母亲过不去?”
    和琳冷“哼”一声, 斥道:“一个残暴不仁的普鲁士女人, 竟能成为所有俄罗斯人的小母亲,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本座问你: 那谋杀伊凡六世者是谁? 饿毙彼得大帝的外孙女塔拉卡诺娃者是谁?淫乱宫廷求子者是谁? 虐害彼得三世篡位者又是谁? 这样一个毒妇, 她配做俄罗斯人的母亲吗?”
    “阁下的言论, 纯属子虚乌有的毁谤, 在此, 老夫借用英国大使白金汉写给詹姆斯宫廷的信来驳斥你, 他说“女皇天资聪慧, 知识渊博, 而且勤奋好学, 超越了俄罗斯所有国人。” 因此, 女皇的博大胸怀, 又岂是你这几句捏造出来的事情, 就能诋毁得了的。” 白须将军眼见和琳并无加害自己的意思, 还在忠于王事。
    和琳用眼神稍一示意, 沙姆诺夫便也开始朗朗历数叶卡捷琳娜女皇的罪状: “土翁你如此迷信索菲亚伪皇, 老夫我不妨也借用另一个人的话, 而使你尽快醒悟, 哈里斯曾经这么说过,“自叶卡捷琳娜女皇政变以来,整个俄罗斯宫廷,已逐渐变成了一个堕落而又淫秽的场所。你们别指望女皇能从这个泥潭中解脱出来,一个鲜廉寡耻的妇人,到了她这个年龄,除非出现奇迹,否则,要想迫使她改变贪淫无度的习性,那简直是与虎谋皮!” 女皇将一个个面首,像一颗颗珍珠般贪婪地摘来,又如一颗颗鲜荔枝般地尽情享用。而那些面首,仅凭在龙床上卖弄几下技艺,便可一次性得到十万卢布,七千农奴,一批钻石和每年两万卢布的终身俸养,更有幸运者,还可在莫斯科得到一幢楼宇。索菲亚的这些作为,简直昏馈得令人发指!”
    可是, 白须将军还是听不进去, 固执的道:“无论你沙姆诺夫如何颠倒黑白, 似你们这等不忠不义之人, 老夫皆羞与为伍,今天中了你们的圈套, 不幸落入你们手中, 要杀就杀, 别再浪费唇舌。”
    “土翁……”沙姆诺夫晓理无用, 还想动之以情。
    “什么鸟土翁? 原本只不过是一具黄土埋住子的僵尸罢了, 何须跟他废话!” 不想和琳手起剑落, 那伏尔加城总镇守的大好头颅, 瞬间也骨碌碌滚到了地上,随他出城的几百名迎宾兵士, 霎时惊恐得一片哗然。和琳诛了总镇,杀鸡儆猴, 不过所警的既是出城兵勇, 同时亦震慑沙姆诺夫。
    正是:

    横穿乌拉尔, 万里赴征程;
    纵贯高加索, 一计定乾坤。

    欲知抚远战况, 且看下回便知。
    第0八三回

    普加乔夫重冒险 乌尔里希再还魂

    话说伏尔加城军、政两大政要授首,城防要塞全被八百壮士掌控。城外有些胆大的校尉,则冒死往城中突去;胆小的吏士,则全都俯伏于地,等待叛军决定自己的命运。和琳回剑入鞘,顺手摸出一枚钢镖,向着跑在最前面的一位小校掷去,那人立马应镖而倒,和琳这才朗声止之道:“凡抗命者必死,协从者不问。再说那索菲亚女皇,本就是泊来的普鲁士贵族,全无俄罗斯人血统,又哪会替俄罗斯人谋利?自索菲亚窃位以来,对内只会横征暴敛,悉心扩大她的贵族圈子,从不关心俄罗斯百姓的疾苦;对外穷兵黩武,四处扩张,搞得俄罗斯境内哀鸿遍野。所以,你们又何苦替一个淫乱的普鲁士女人卖命!今日,只要你们拥立,被那残暴不仁的索菲亚废黜的--彼得大帝的亲外孙--彼得三世复位,本特使便全都饶你们不死;若有人执意与彼得. 乌尔里希过不去,地下躺着的三个人,便是你们的榜样。”
    面对眼前严阵以待的哥薩克士兵,几百个刚刚出城的人,立时便齐刷刷地跪于地上,齐声高呼“彼得三世万岁!” 不过也有几个不怕死的忠贞者,他们虽然不敢反抗,脸上还是透出几分疑惑的神色:“彼得三世不是被阿列克谢诛杀了吗?怎么死了的人还能复活?”
    和琳心知叶卡捷琳娜篡位有日,即使真的彼得. 乌尔里希重生,一时也难以消除兵士们心中的疑惧心情,连忙补充道:“自古君权神授,凡天授大任者,必有天佑,是谁也杀不死的,所以彼得大帝的亲人--彼得三世--才能躲过索菲亚的谋杀。今后,只要大家紧随新沙皇,共讨淫妇索菲亚,新沙皇便发给你们双倍于昨天的饷银。不过,若有想回家共聚天伦者,只要你们不再支持索菲亚,新沙皇也决不留难。”和琳的话说得轻巧,可大家看看地上那三具直挺挺的尸首,又有谁敢说半个不字。
    和琳进了伏尓加城,凡豪绅的金银、钱币,皆抄来充作军饷,粮食、布帛则全数散给贫民、农奴;而中产的富户,只要愿意加入起义军,不仅家产不动,并且还免征劳军赋税。和琳的举措,震动了所有城乡,伏尔加周边的平民更是反响极大,以至于加入拥戴彼得三世行列的,一天便激増了两、三万人。
    再说渥巴锡所遣的六百人,打着鲁米扬则夫大帅的旗号,穿着清一色的俄罗斯军服一路向西。他们所过之处,无论城乡,无论贫富,奸淫掳掠,全都洗劫一空。搞得距伏尔加城三百里以内的民众,个个惊悚异常,消息不径而走,很快便传到了莫斯科。
    六百人沿河抢劫了三天,而后驴驮车载,突然转向向东,与和琳汇合。只经过一天的匆匆整训,便全都打出了彼得三世沙皇的旗号,向着俄罗斯兵马防守薄弱的、异常荒凉的乌拉尔地区挺进。
    乌拉尔山是亚、欧的分界线,自古人烟稀少,向来是天高皇帝远,土匪流氓、劣绅农奴主自成一家,各各不相统属。那里的人们,信教的能使他们崇敬得如痴似狂;不信教的又让他们愚昧得麻木不仁。一方面,他们在思想上、皮肉上,可以接受主人的任意凌辱;另一方面,他们又无时不在渴望着争得人身的自由和平等。他们对母亲与长辈异常尊敬,却又常常自发地蹂躏女人,甚或还残害自己的老婆;他们一生憎恨贵族与豪绅,却又缺乏自主能力,甚或离开了农奴主便无法生存。
    乌拉尔境内有许多矿山,那里的工人在极其恶劣的条件下下井,却过着饥不果腹衣不蔽体农奴般的生活。于是愤愤不平的伺机闹事,趁势罢工,可一旦大批的女皇兵马开来,又是枪,又是炮,像对待土尔其人一样镇压他们,他们便又服服帖帖地乐于承受了。
    哥薩克人自古就是俄罗斯境内一个勇武而又散漫的民族,自叶卡捷琳娜窃位以来,便降下了一系列的敕令,限制他们的自由,大批的财富被豪强夺走,哥薩克人更是有气无处出。哥薩克民族越来越贫穷,所以他们骨子里生来的反叛情绪,无时不在胸中躁动。
    在特定环境下,哥薩克民族拥有自己的风俗习惯,拥有自己的生存方式,有时甚至拥有自己心目中的领袖,总之,此时的他们,并未完全认同叶卡捷琳娜的统治。所以,哥薩克人的沙姆诺夫拥着普加乔夫的到来,这个自称是死而复生的彼得三世,自而然也就成了他们心中新的希望。
    于是乎,未死的彼得. 乌尔里希,便号召乌拉尔地区,一切不满现状的贫民、束缚在奴隶主鞭下的农奴、以及受过叶卡捷琳娜镇压的工人,全都站起来,拿起刀和枪与豪強抗争。他们砸开庄园主与豪強的粮仓与宝库,将财宝纳入军饷,将粮食分发给饥寒交迫的农奴。
    普加乔夫还向哥薩克人承诺,只要自己复位,他将把亚伊河地区全部交给哥薩克人自治,不仅不收他们的赋税,还将拨给他们自治的饷银,以及生产与生活的必需品。普加乔夫的到来,夺回了哥薩克人的耕地、工厂和矿山,同时处决了农奴主与工矿主,让贵族从这片土地上彻底消失,使得压抑太久的农奴无比振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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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一来,那些得益的农奴到处奔走相告:“原来彼得. 乌尔里希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是谁也害不死的。她的妻子--已篡位的索菲亚--之所以要谋害他,是因为他一心要废除贵族特权,还百姓一个太平环境,才触及了贵族底线。他之所以降临乌拉尔,就是要替农奴打开枷锁的。贵族们帮助索菲亚窃取了沙皇之位,我们老百姓就一定要帮彼得. 乌尔里希大公夺回他的沙皇之位,才能保住我们现在的利益。”
    霎时,亚伊克河地区,成千上万的哥薩克人、突厥人、俄罗斯人,全都聚集到了彼得三世的麾下。他们拿起短柄镰、长柄叉纷纷捍卫自己的利益,队伍一天比一天的扩大。尽管其中也有人怀疑彼得三世身份的真实,马上就会有人反驳:“管他是真沙皇也好,假彼得也罢,只要能为亚伊克地区的人谋利就行。咱们即使攻不下莫斯科,也可在这万里的乌拉尔山区,重新建立起一个独立王国来。”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和琳支使普加乔夫立马挥师东进,向着莫斯科进发,声讨魔鬼的女儿叶卡捷琳娜女皇,彻底清算普鲁士的淫妇索菲亚。
    但是,普加乔夫收罗的虽然不乏能征惯战的哥薩克骑兵,以及英勇的突厥战将;可绝大多数都是无能自主的农奴、受过女皇镇压的工人,拦路抢劫的土匪、以及地痞流氓,其队伍纪律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由于普加乔夫曾几度往返于兵营,也算见过大世面,颇有点临战经验。这支七拚八凑起来的军队,再加上沙姆诺夫的整训,倒还真有点直倒黄龙的势头。面对日益膨胀的队伍,普加乔夫更是肆无忌惮地悬赏:“凡杀死一个贵族或领头洗劫一个城堡者,赏一百卢布;格杀十个贵族或破坏十个城堡者,赏一千卢布;并同时晋饭相应的军阶。
    有了这道指令,起义军可以无瑞冲进贵族大院,抢劫豪绅财物,焚烧陈年契约,轻者拉去声讨游街,重者当场格毙。于是乎,一呼百应,起义军不知不觉中便猛增到了十多万人。
    有了本钱,和琳便勒令起义军去攻克有着女皇重兵把守的要塞。由于要塞的指挥官,只以为来者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无视普加乔夫的存在;再加上守土士兵怕死,一个个要塞均被沙姆诺夫攻破。至此,普加乔夫的胆气更加壮了,起义军在和琳的精心部暑下,队伍竟以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一路向北、再向北,直接向着女皇的行宫--叶卡捷琳堡杀去。
    动静越闹越大,形势正向着和琳的预想发展,只要攻下叶卡捷琳堡,便切断了女皇的供给线,那么东犯前线波特金的人马将不攻自溃。此时,和琳终于信心百倍地放出了两只珍藏了一年多的信鸽,请求皇上御驾亲征,率重兵向乌拉尔合围。

    却说叶卡捷琳娜女皇,就在和琳从土尔扈特向乌拉尔的短暂扩张期间,适时吞并了由她的前情夫塔斯劳斯作傀儡的波兰,又迫使土尔其在库楚克缔结了和约。和约中:俄罗斯得到了土尔其四百五十万卢布的战争赔款;更得到了亚速海沿岸的许多要塞;以及布格河和第聂伯河之间的大草原。可以说,女皇从此得到了进入里海和爱琴海的通道,完全把克里米亚置于了自己掌控的范围。至此,彼得大帝所未能实现的宏愿,终于让叶卡捷琳娜女皇达成了。
    西南战事一了,紧接着叶卡捷琳娜便把战略重心偏向了东方,急欲越过乌拉尔山河;跨过哈薩克草原。她不仅要征服突厥人、伊斯兰人,还欲与号称文治武功天下第一的大清乾隆皇帝一较长短,争回本该属于她的份额,将俄罗斯的大旗,插到北京故宫的城头上去。
    女皇任命她的独眼情夫波特金为东征主帅,更命波特金在乌拉尔山上,建了座叶卡捷琳堡作为行宫,届时亲临督阵,以示饮马黄河,志在必得。不想阴魂不散的“彼得三世”攻城掠地打乱了她的部署,那普加乔夫不仅使整个乌拉尔以及伏尔加地区为之震动,其声势便连千里之外的莫斯科也到处风声鹤涙,竟至于闹得叶卡捷琳娜有点手忙脚乱。
    迫于无奈,叶卡捷琳娜只得从南线调遣几个团的兵力,增援乌拉尔地区,加强镇压。可是,这些军团每每出师不利,原因是那些士兵刚刚与土尔其人打红了眼,这回叫他们掉转枪头向着自己的同胞,甚或彼得大帝的亲外孙--彼得. 乌尔里希开战,就连许多军官都有抵触情绪,就更不用说大多数底层的受虐士兵了,这样的军队自然沒有战斗力。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和琳所率的起义农奴,从不与正府军正面交锋,往往只在夜深人静时,偷偷杀向政府军驻地,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形踪飘忽不定。
    叶卡捷琳娜眼见局势日益严峻,又遣战功卓著的卡尔将军前往督战。但在风起云涌,农奴极力追求自由的大形势下,谁来也不好使,依然挽回不了节节败退的局面。
    然而,更让叶卡捷琳娜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自己那个沒用的死鬼丈夫--彼得. 乌尔里希,他生前既亲德,又仇视俄罗斯人。自被伊丽莎白女皇指定为沙皇以后,就从沒干过一件好事,而遭受大多数俄罗斯人厌弃。不想他死了许多年后,却变成了一个典型的俄罗斯英雄,他的名号却居然能被农奴利用,而当作一面伟大的旗帜给亮出来。
    眼见得波特金征伐大清帝国遭到了福康安的顽強抵抗,也不尽如人意,国内又出现彼得三世这等挠头的事,只闹得一向自命不凡的叶卡捷琳娜分身乏术,呆在叶卡捷琳堡中长嘘短叹,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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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福康安奉旨率十万大军出阿拉木图,以海兰察、孙峻为前部先锋,抗击沙俄的东侵。两军对垒,清军挡不住沙俄军队长枪短炮的猛攻,更无法抵御哥萨克骑兵不要命的进击,兵马一度被压缩到了天山山口。所幸孙峻亲率两千死士,深入皮什佩克与阿拉密琴河两岸,突袭了沙俄军队的后防,才得以扼制住沙俄的兵锋,拖住了沙俄军队进攻的态势,勉力相持了半年。只是时日一久,由于西北地区海拔极高,气候干燥,清军终是难以适应,渐显败象,福康安不得不飞骑求援。
    弘历在京接得八百里加急警报,急聚朝臣,商议御敌之策。这时和珅总算逮机会抓住了刘庸短板,“嘿”地奸笑一声道:“刘老哥不是曾经说过,可以‘帅御红场, 将伐冬宫。’吗? 今既然福大帅飞章告急, 不如就请刘老哥亲自挂帅去御红场好了!”
    刘庸不想和珅会在此刻将他一军, 闻言愣得一愣, 马上针锋相对地顶了回去:“自古男勤家园, 女奉箕帚, 各司其职。你我食君之禄, 就必分君之忧, 谁也不可卸责。年前, 执笔的刘庸不辱使命, 将俄使的气焰压了下去; 今天这事, 就应该是和大人你个这武生去大显身手了, 怎么这统兵御侮的事, 也赖到我们这些拿笔的人头上来了?”
    朝议未开, 这对天生的冤家便先吵吵起来, 简直不成体统, 皇上当即虎着脸道:“要斗嘴, 等击退了沙俄的入侵, 再让你俩斗上个三天三夜。可眼下和琳的八百余人音讯杳无, 福康安的十万大军又难以持久, 诸位爱卿得赶快想出对策来。若然等到福康安兵溃巴尔喀什湖, 只怕西北的局势便一发不可收拾了。自古文人捉笔, 武将提刀, 天经地义, 和珅你就不要鼻孔里插大葱--装象了, 好歹给朕出个主意吧!”
    和珅自知皇上对刘庸有所偏袒, 不假思索道:“若依奴才之见, 只要皇上效法圣祖爷御驾亲征噶尔丹故事, 又何愁沙俄女皇不帐下称臣。”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乾隆皇帝每欲強出历代帝王一头,今闻得和珅之言,心中陡又升起了盖过圣祖爷爷的念头,连忙应道:“朕虽生在太平盛事,沒有唐宗、宋祖开疆拓土的伟绩,可做个守成之主还是绰绰有余的。她沙俄女皇虽然心雄腹大,但她俄罗斯发展的重心,全在乌拉尔山以西,若妄图与我大清争衡,只怕鞭长莫及。再说,就凭朕那些经略西域的将官,便可将他沙俄女皇的大肚腹拖瘦,难道朕堂堂一个大男人,还怕被她一个女人缠死不成!所以,朕明天便御驾亲征又怎么啦?”
    军机大臣傅恒闻言慌了:“皇上乃万金之躯,御驾亲征非为上策,如胜:并不能对女皇大局有半点损伤,即使她把乌拉尔山以东全都让出来,还可称霸西方;倘败:必损我大清士气,伤我大清元气。为今之计,莫若命阿桂为行军统帅,再征五万人马前往巴尔喀什助战。只要等到抚远将军和琳在叶卡捷琳娜女皇肚腹中一闹腾,我大清便稳操胜券了。再说,纵使咱十五万人马再不济,于天山之间来它个固守待援,也比她女皇万里奔忙要多几分胜算,所以微臣还请皇上万勿以身涉险!”
    “微臣虽然提不动刀,抡不得剑,但也愿披甲出塞,替军中出谋,为朝廷效命。万望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收回成命,只在京城静候佳音好了。” 刘庸忙着附议。
    不想弘历却断然道:“好啊!就连你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刘庸都有志亲赴国难,那么朕还有什么理由偏安于京城?好啦!朕今便着阿桂统领六军,出乌兰木通驰援福康安,再着刘庸为行军司马、和珅为一等侍卫,伴朕去与叶卡捷琳娜女皇一决雌雄。”
    眼见皇上认了死理,刘庸再若阻止,倒怕有拂君意,也就顺势道:“现今伊犁河流域的厄鲁特人,本来就是准噶尔人,他们与土尔扈特人同宗同祖,同气连枝。今土尔扈特部遭到女皇挤兑,准噶尔人口中不说,心中必然不甘同胞遭人欺凌。只要皇上亲临战地,那厄鲁特人、突厥人、还有哈薩克人必然夹道欢迎。似此,咱大清国可谓是全民与战,又何惧那母狼隔湖哀嚎?”
    作为军机大臣的国舅傅恒,既辨不过刘庸,更不敢忤旨,剩下的便只有奉诏征集军马,开赴前线了。

    再说圣祖西征,可沒少耗心力。当年的蒙古厄鲁特分为四部:游牧于乌鲁木齐地域的称和硕特部;游牧于伊犁河流域的称准噶尔部;游牧于塔城地域的称土尔扈特部;游牧于额尔齐斯河流域的称杜尔伯特部。四部中,以准噶尔部势力最強,先后兼并了土尔扈特部与和硕特部的牧地,迫使土尔扈特部迁徙到了伏尔加河流域,使和硕特部迁到了青海地域。
    转眼到了噶尔丹统治准噶尔部,在他吞并了杜尔伯特和辉特部后,又驱除了青海境内的和硕特部,还攻占了南疆维吾尔族的聚居地--诸城。随着准噶尔部势力范围的不断扩大,噶尔丹与大清国分廷抗礼的野心也就日益膨胀。
    083:3
    康熙二十七年,噶尔丹亲率三万骑兵,自伊犁东进,越过抗杭爱山,进攻喀尔喀,强势占领了喀尔喀地区。喀尔喀三部怆惶东奔,逃往乌珠穆沁,寻求清廷庇护。康熙帝一面安置喀尔喀各部,一面责令噶尔丹罢兵。噶尔丹不但对康熙帝的谕令置之不理,反而乘势南下,直接插入乌珠穆沁境内。对此,康熙帝只得调兵遣将,严行防堵。
    康熙二十九年,康熙帝愤而御驾亲征,左路军出古北口,右路军出喜峰口,左右两翼,迂回前进。同时命盛京将军、吉林将军,各率所部兵西出辽河,与科尔沁蒙古兵协同作战,诣在消灭噶尔丹于乌珠穆沁地区。
    可惜右路军进至乌珠穆沁境内,碰上了噶尔丹军的迎头痛击,交战不利,被迫溃退。噶尔丹乘势追击,渡过西拉木伦河,直抵乌兰木通。左路军恰巧也进至乌兰木通,康熙帝急令两路军并在一处,合击噶尓丹于乌兰布通。同时遣兵进驻归化城,伺机侧击噶尔丹归路。
    乌兰布通位于克什克腾旗之西,该地北面靠山,南有高凉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噶尔丹背山面水列阵,将万余匹骆驼缚卧于地上,背负木箱,箱里填上沙土,蒙以湿毡,谓之驼城,以防清军攻袭。果然,康熙帝命火炮在前,步骑在后,隔河布阵,大战一触即发。
    八月一日中午,清军首先集中火炮,猛轰驼阵,自午至申,硬生生将驼阵轰为两段。而后以步兵持火枪,发起正面冲锋,以骑兵从两翼迂回侧击。噶尔丹军抵挡不住,大败亏输,仓惶逃回科布多,残部只剩数千人。
    康熙三十四年九月,噶尔丹贼心不死,又率三万骑兵自科布多东犯。大军沿克鲁伦河东下,并扬言借得六万俄罗斯火枪兵前来助战,形势万分紧急。康熙帝再度决定亲征噶尔丹,以期永絕后患。
    噶尔丹见康熙帝依然御驾亲征,自知凶多吉少,先已怯阵。又闻西路军已过土剌河,几乎堵住了自己的退路,便连夜率众西撤。西路军一路追来,抚远将军费扬古,鉴于自己的兵马长途跋涉,饥疲难耐,决定不予强攻,将骑兵隐于树林中,以逸待劳;振武将军孙思克则将步兵扼守于山顶,伺机而动。
    第二天,费扬古只遣四百名骑兵挑战,诱使噶尔丹军入伏。噶尔丹自忖对付几百人只是小试牛刀,果然率兵轻进,企图攻占山头高地。不想孙思克据险死守,硬是攻克不下,双方激战一天,难分胜负。哪知费扬古指挥大队骑兵,已迂回到了敌人后方,轻袭了噶尔丹的粮草辎重。看看日落,噶尔丹军已显颓势,孙思克趁时指挥人马冲下山去,噶尔丹军挡不住势头,当即大乱,无论是蒙古兵、突厥兵、还是俄罗斯兵,全都一古脑儿夺路而逃。
    漏屋偏遭连阴雨,就在噶尔丹东犯之际,后方又被其侄策妄阿拉布坦袭占,加之连年征战,国内已牲畜全失,精锐尽丧,再也缓不过劲来。可是,噶尔丹虽然众叛亲离,倒是鸭子死了嘴还硬,就是不肯臣服。
    康煕三十六年二月,康熙帝再次亲征,那一生逞強的噶尔丹,在万般惊惧中,终于服毒自杀,了却残生。平定准噶尔叛乱,凡十年,终以噶尔丹之死宣告结束,天山南北,喀尔喀地区,终又一统于清廷。

    圣祖凡一征,豪強败北;二征,叛逆覆沒;三征,枭雄授首,其功勋之著,当无复古今。而此次乾隆帝的御驾亲征,正欲仿效圣祖,创建伟业,并力求挫败沙俄女皇饮马黄河的野心。若果能挥师杀进叶卡捷琳娜堡,将索菲亚打回原形,把大清疆域再往西挪挪,其功勋将更胜圣祖爷多多。
    乾隆帝西征,与南巡自又不同,前有先锋官,逢山开道,遇水架桥;后有押粮将,驼马车辕,络绎不絕。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向西而行。一等侍卫和珅,骑着蒙古大马,左有韩含,古随马魁,俨然一个大将军,相伴龙辇左右;而真的行军统帅阿桂,则只有行军司马刘庸伴着,跟在皇家队列后随时听候差遣。
    兵马进入准噶尔,阿睦尔撒纳早已遣人携酮酪、羊马,献于军前,以示满蒙一统,天下归心。又行两天,陆续进了格登山,格登山上有座庙,在京时,弘历便听说庙中有一老和尚精通佛理,此行既然到得山下,何不上山问问此次征战的吉凶。想到此,弘历当即传出谕旨,令前锋快速前进,务必准时赶到阿拉木图;中军在格登山下暂息一宵,待明晨五鼓再拔营起程。三军得旨,一声炮响,就地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征西统帅阿桂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忙领着刘庸前来见驾。刚到御营门外,远远的见得值日侍卫,阿桂忙问:“军情紧急,兵马怎可无端滞留,皇上这是怎么啦?”
    值日侍卫禀道:“皇上已由一等侍卫护卫,上格登山求卦去了,不在御营。”
    “皇上走了多久了?” 阿桂急问。
    值日侍卫道:“走了至少一个时辰,只怕早到庙中了。”
    阿桂闻言,领着刘庸以及十几个将校,慌忙策马向格登山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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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弘历上了格豋山,恰巧寺中老方丈云游未归,只有一个小沙弥出寺招呼拜山香客。小沙弥见来者全都持刀佩剑,并非本土人士,急忙引着弘历去见大殿主持。主持不敢怠慢,与弘历寒暄几句,便将其引进了大雄宝殿。弘历虔诚地上过香,拜罢佛祖,便从案头上掣过签筒摇了几摇,登时签筒中跳出一支签来,翻了两个跟斗,掉在地上。弘历拾起来,只见上面刻着两行字,却不知其中之意,只好顺手递给主持。
    光头白须老主持接签在手,瞄一瞄便爽朗地念道:“紫嶶东来,阴阳相冲;天罡西往,难展雄风。”
    弘历还是茫然不解,恳请大师释意。主持略显愧疚的回道:“贫僧佛缘倘浅,天机无法参祥,施主若一心求证机缘,不妨下山等上三、五日再来。或许方丈回寺,可以给施主指点迷津亦未可知,今天贫僧恕不延留,施主请自便。”
    弘历身为皇上,只因好奇,才想上山一睹高僧神韵,顺便也给此行征西求个答案。既然传说中的神僧不在山上,又那能延捱军情坐等,只好悻悻地出了大殿,急返军营。
    弘历一行出了寺门,小沙弥才悄悄问道:“祖师爷您时时训诫我等:佛门不打诳语。今天‘天罡星’上山, 欲求祖师爷指点仙机, 可您却不以真面目示人, 不是有违佛家戒律么?”
    老和尚并不作答, 微微笑着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签来, 摆弄着道:“老纳我的不厚道, 还不止于藏头露尾, 你且看……”
    小沙弥接签一看, 只见这只签上也赫然刻着” 紫嶶东来, 阴阳相冲; 天罡西往, 难展雄风。” 四句。再抽一支, 还是相同, 小沙弥索性将箭筒中的签,全都倒出来一一检验, 原来支支都是如此, 也就忍不住暗暗窃笑:“想不到祖师爷不可泄漏的天机, 原来就是这么回事呀!”
    老和尚收起笑脸, 正色道:“无知蒙童不用笑了, 不可泄漏的天机, 少时便见分晓!”
    再说弘历刚出寺门不远, 突然庙后林中,窜出四个西藏喇嘛, 各各挺着兵刃, 恶狠狠向着弘历杀到。那时不容细想, 马魁挺剑, 抵住了一个; 韩含持笛, 挡住了一个; 和珅挥扇, 也将一名喇嘛逼向林中, 剩下一名喇嘛, 亦被五名侍卫团团围住。弘历乘机摆脱突袭, 跨上御马, 向山下大营驰去。
    不想继四喇嘛之后, 林中突又窜出一人, 脸上挂着一丝奸笑, 斜刺里挺剑向着弘历扑到, 想必此人在此地已经等候多时了。御马未经战阵, 这突然的一惊, 陡地前身一缩, 后腿一蹬, 不期然早将弘历掀下马来。
    弘历被颠下马, 猛见一人持刀, 狠狠地向着自己劈来, 急忙顺势一滚躲过刀锋, 而后一个鲤魚打挺, 早已立起身来, 双手叉腰, 冲着刺客吼道:“朕与你素昧平生, 无怨无仇, 未知壮士受何人指使,对朕下此毒手?”
    那人振振有词的道:“天道轮回, 诚不可欺! 当年你的爷爷, 逼得我的先祖走投无路,寻了短见; 上年你又护着阿睦尔撒纳, 将老子逼下台, 到处流浪。今天, 我达瓦齐也要让你尝尝被人逼迫是什么滋味, 你可记好了, 来年便是你这凡事都自以为是的狗皇帝的周年。” 说罢鬼头大刀早又抡圆, 向着弘历兜头劈下。
    弘历闻知此人便是皇祖铁蹄扫荡下的残余--噶尔丹的孙辈达瓦齐, 不由暗自慨叹命运捉弄人, 冥冥中还真有报应,当下脑中一片茫然, 只得闭目等死。若由达瓦齐的鬼头刀任意落下, 那么弘历必然身首异处, 什么超越圣祖的十全大功, 全都成过眼云烟。
    说时迟, 那时快, 突然一团黑不溜秋的人影挡在了弘历身前, 紧接着一通板斧, 风车一样向着那人砍去, 早把达瓦齐手中的鬼头刀给磕飞了, 弘历这才得机逃了开去。你道救驾的是谁? 他既不是一等侍卫和珅, 也不是和珅的侍从韩含和马魁, 而是在江华城中, 被韩含清了门户的“暴旋风”李夯。
    原来,那日李夯被刘秀英诓进了早已被掐死多时的和珅的瞎眼老娘房中, 自是百口莫辩, 无法洗清嫌疑。只是, 韩含虽然知道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儿冤, 可面对呼天抢地的刘秀英, 也不好护短, 只得狠心正了家法。不过临下手时, 却只点了昏睡穴, 待得拉出去掩埋, 韩含将李夯点醒, 告诫他:今后好自为之, 离那个狐魔星越远越好, 千万别让师父再看到他。事后, 马魁也发觉瞎眼婆婆之死大有蹊跷, 也就装聋作哑,不再过问韩含处理徒弟之事, 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独独瞒过了刘秀英。
    再说李夯从黄泉路上归来, 师父身边是回不去了, 只好一路向西走去, 还真朴实得欲离韩含越远越好。一路走走停停,不知不觉, 走到了伊犁, 只差那么一点点, 便成了叶卡捷琳娜女皇的臣民。
    昨天晚上, 李夯信步上了格登山, 只是美不胜收的夜景并不是李夯涉猎的范围, 他之所以上山, 只是对难离的故土名寺作最后一番眷念。因为过了此山, 不仅彻底摆脱了往事的记忆, 也算是对故国作最后的诀别。明天, 就是明天, 另一个国土上又将多出一个流浪汉来。
    时已深夜, 月影西斜, 突然在不远处传出了人言。虽然那些蒙语夹杂着藏语的对话, 李夯听得不甚真切。但在江湖上历炼了许多年, 并准备出逃国门的李夯, 自是对蒙、藏、回、俄等语都有所参习, 所以那些人的密语, 他从中还是听出了: 韩含……皇上亲征……一等侍卫和珅……上山求签……一同诛杀……等句。
    谁说李夯四肢发达, 头脑简单? 在这个非常的晚上, 他可是比任何人都机敏的很!当他一听到师父的名字从别人口中道出, 猜想此人不是师父的至交, 便是师父的对头, 所以也就多了一个心眼, 竟整夜整日地, 死死地盯着这几个人不放, 冥冥中也就出现了格登山上救驾的一幕。
    083:5
    再说和珅与韩含、马魁、以及几位大内侍卫,合力战退了四个西藏喇嘛后再来寻皇上,山上哪里还有皇上的影子,只剩远处有两个人正自杀得难解难分。和珅趋前一看,忍不住连声质问道:“李夯,你怎地也到了西疆?既然来了,何不军营相见?对了,你可知道皇上哪儿去了?”
    韩含也不禁喜出望外的大叫:“你小子且给我挺住,师父我这就来助你。”
    马魁虽然也曾怀疑过韩含循私,所谓清理门户只不过是掩人耳目,可一旦怀疑成了事实,心中不免有点忿然,竟自呆在当地挪不动步子。
    而众侍卫自然知道:朋友的朋友,便是朋友;朋友的朋友的敌人,就是敌人的道理。当下一窝蜂上前,将朋友的敌人团团围住。数人同上,不出十招,早将刺客达瓦齐擒住。
    一行人押着达瓦齐回到大营,弘历早已坐在御帐,等待救驾的无名义士归来。当他得知救驾者李夯,原来竟是一等侍卫和珅的门客,由此对和珅的器重,不自觉地又增加了几分。待得侍卫请旨将达瓦齐如何处置,弘历愤愤地甩甩手,连声吼道:“似这等弑君的无义之徒,早早拉出去砍了,朕再也不想见到他!”
    行军统帅阿桂,与一等侍卫和珅正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却见行军司马刘庸哈哈一笑道:“恭喜皇上鸿福齐天,今天因祸得福借得十万雄兵,您今天若是将达瓦齐斩了,可是自折羽翼,所以还请皇上斟酌。”
    弘历尚带三分愠怒,不解的道:“拜他达瓦齐所赐,若不是李夯救援皮时,朕刚才差点便进了‘丰都’。倒是你罗锅还有闲心取笑,信不信朕这就送你一同与达瓦齐配对,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刘庸并不怯惧,还是微微笑着:“微臣岂敢蹊落皇上,若拿罗锅这颗不值钱的头颅,退得了女皇的雄兵,罗锅我也认了,只可惜不能,到头来还得在战场上以强弱决定胜负!”
    弘历还是佯怒道:“朕的十几万军中,有你不多,无你也不少,你罗锅倒是无足轻重。”
    刘庸还是耐心的道:“皇上要将罗锅与达瓦齐一并正法,也得容罗锅把话说完。”
    “哼!说罢。” 弘历鼻孔里哼了一声,故作一脸的不屑。
    “敢问皇上,那达瓦齐之前可是准噶尔曾经的大汗?” 刘庸不再磨蹭,直弄主题。
    “是又怎么样!只因他跟他祖辈一样不听使唤,一直藐视我大清,所以朕才遣将将他驱逐,从而扶阿睦尔撒纳上位。”
    “此一时,彼一时也!都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那么可恨之人就未必沒有可爱之处么?准噶尔人、土尔扈特人,都是厄鲁特人,是突厥人、匈奴人的混合体。既然阿睦尔撒纳是摊烂泥扶不上墙,皇上您何不再扶达瓦齐主政准噶尔,联合突厥人以及厄鲁特各部,从而助陛下扫荡叶卡捷琳娜女皇的进击呢?”
    “这难道就是你罗锅口中的十万大军? 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若依朕看来, 只怕他达瓦齐一文都不值!”
    “皇上且慢下定论, 想我华夏人, 只要识文辩字, 应该都看过或者听过《三国演义》, 在罗贯中笔下的赤壁之战, 诸葛亮之所以能游刃有余, 无非是借助刘琦的声望, 他的人马才可在敌后驰骋。如今准噶尔汗王阿睦尔撒纳, 充其量就是当年降曹的刘琮, 对于抗击沙俄无所助益。达瓦齐才是牵动准噶尔以及整个西北利亚的刘琦; 而前此福大帅的十万人马, 则是江东的周公谨。至于如何调度双方, 想必皇上应该比微臣心中更有数。”
    “什么朕比你更有数, 朕现在心中有数的是给了你三分颜色, 你便开起了染坊, 你罗锅子有屁还不快放!”
    “微臣以为: 只要皇上您赦了达瓦齐, 以他的声望, 一定能给皇上招募起来一支五万人的队伍作为抗击沙俄的前锋; 而后再令他组织起一支五百人的小分队, 深入敌后, 打乱女皇的战地配合, 偷袭她的粮草辎重, 使女皇越拉越长的战线逐步瘫痪, 以达出奇制胜之目的。”
    “那么然后呢? 然后眹又亲自将阿睦尔撒纳废了, 重扶刺杀朕的凶手达瓦齐上位?”
    “只要能赢得这场战事, 区区一个边庭汗王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自古兵不厌诈, 当年赤壁凯旋之日, 那日后的刘琦到底是自然死亡, 还是被病故了, 后世又有几人知晓?”
    “不想刘爱卿对付女人和组建家庭沒情商, 原来论政治搞军事却不含糊, 看来今后朕更得好好的赏识你这个好妹婿了。好吧, 朕今天就依了你, 只要他达瓦齐肯于效命于朕,一切既往不咎!”
    达瓦齐行刺天朝皇帝, 自忖必死无疑, 可巧还能得到皇上赦免, 并且还有希望夺回自己的汗位, 自是大喜过望。此后便全力配合行军司马刘庸的行动, 不数日, 在准噶尔地区, 原属达瓦齐的活动范围内, 还真的纠集起了一支由厄鲁特人, 突厥人相结合的数万人的别动队。达瓦齐为了让皇上放心,将这些人编入了阿桂麾下,由是,阿桂的人马,一下便扩充到了十万人。
    而后弘历又命达瓦齐,从这批人中整编了一支,由满人、汉人,突厥人、厄鲁特人,以及哥薩克人和哈薩克人合编的,不足五百人的特种兵。并让韩含、马魁、李夯等人,直接由达瓦齐指挥,挺进楚河流域的比什凯克、以及巴尔喀什湖周边等俄军的大后方。掠夺女皇的军须物质,焚毁女皇的粮草供给,使东进的俄军全线崩溃。
    与此同时,弘历飞骑命福康安突出天山山口,开始反攻,十万人马向着比什凯克挺进;而弘历亦亲统十万大军进击阿拉木图,一步步向巴尔喀什湖原本的边境逼去。
    前线凭添十万生力军,后方又因达瓦齐特种军的骚扰,即使女皇的情夫波特金再神勇,终是扼制不住军需几欲断絕的大溃败。波將金引着败军,一歩步退到了巴尔喀什湖西岸;同时,西线的福康安也攻下了皮什佩克城,总算恢复了战前态势,使女皇东进的迷梦成了泡影。
    正是:

    剑指莫斯科, 武曲志凌云;
    文檄彼得堡, 紫嶶也惊魂。

    欲知战况发展,且看下回。
    第0八四回

    废皇孙异国潜踪 弃公主江湖逃难

    却说弘历御驾亲征,刚刚得胜进驻阿拉木图,那和琳放飞的信鸽,也刚好到了先锋营孙峻的帐前。信鸽的到来,便是报喜的讯号,这是和琳与孙峻的相约与相守,孙峻抱着陡然而至的信鸽,兴奋地对准两片尖喙吻了两吻。
    孙峻不敢怠慢,急忙从信鸽腿上卸下一颗小小蜡丸,激动地掰了开来,蜡丸里包裹着比米粒大一点的小东西,再将揉搓成一团的小纸片慢慢展开,但见上面隐隐写着“后院起火篱笆已烂速发奇兵全面征战” 十几个蚊蝇小篆。孙峻见了和琳密报,急忙策马赶往中营禀报大帅福康安,福康安亦遣人星夜兼程,火速赶往阿拉木图,奏明圣上。
    弘历惊闻一直踪影全无的和琳终于有了讯息,激动得跳了起来心道:“朕之所以冒着极大风险,御驾亲征,可全都是相信和爱卿你的卓见啊!但愿爱卿不负朕望。”
    和珅送上快递,弘历双手颤抖着接了过来,一时却不敢正视。此时他既担心,只有着八百人的和琳深入敌后,或许已全军覆灭;更希望和琳能在叶卡捷琳娜腹内独树一帜,替自己的西征之旅,趟出一条血路来。
    弘历壮着胆,左一下,右一下,将密封着的快递抖了开来,想不到的是,和琳还真给他送来了一年多的期待,当即大声叫道:“传朕谕旨,速命阿桂与福康安双线出击;再令达瓦齐与和琳全面配合。朕要给叶卡捷琳娜女皇一个惊喜,擒住这个不信佛祖的女狂人,随朕明年去北京过复活节!”
    此旨一下,除和琳所部远在千里之外,其余各部均加紧行动。不出五天,福康安所部,便击溃了敦杜科夫公爵的兵马,攻克了塔什干城;阿桂所率之兵,一部从塔城往东,一部从库尔干顺伊犁河往西,双双攻占了巴尔喀什湖北岸,一歩步往西挺进。
    女皇的情夫波特金虽然顽強抵抗,奈何粮草频遭达瓦齐创损,手中不仅再也无兵可调,就连军需供给都频现危机,不得不就地征用。征调不济,便行劫掠,导致当地居民反抗,更加快了全线溃败的速度。
    身处前线叶卡捷琳堡中的女皇,一心盼着波特金与敦杜科夫东征的捷报,以期作下一步继续深入天山的部署。想不到彼得. 乌尔里希的阴魂不散,竟又在乌拉尔地区被人利用,并且还掀起了轩然大波,打了叶卡捷琳娜一个措手不及。
    自己的丈夫到底死沒死,叶卡捷琳娜心中最清楚,可恨的是那假的彼得三世,在乌拉尔地区,到处释放农奴杀地主,捣毁工厂袭军营,搞得天翻地覆。并且还无休无止地渐渐向着莫斯科逼去,只怕还想夺取彼得堡,抢占冬宫去经营他的下半生,重作沙皇梦。
    和琳让普加乔夫冒名彼得三世,在乌拉尔地区彻底切断了女皇对波特金的供给,就连女皇本人,都困在了叶卡捷琳堡中束手无策。所幸的是:波兰战争已经结束,土尔其也与俄罗斯签订了和约,她可以全部调遣那些得胜之兵,去阻挡和镇压所谓彼得三世的叛军。只是要想从遥远的欧洲,给远在亚洲的波特金、敦杜科夫以各项支援,还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这让同样被困的女皇,确实有点犯难。
    女皇在专为东征而建的叶卡捷琳堡中,急得如热锅里的蚂蚁般地来回踱步。突然,寢宫门悄悄被推开了一条缝,一个精瘦、脸上无须的小老儿挤了进来,他就是女皇的又一个形影不离的面首--帕尼。帕尼适时挤进了女皇寝宫,并不是为了满足肉欲,他的到来,是他有生以来,下的又一次最大的赌注。
    叶卡捷琳娜见帕尼未召自到,无奈地挥挥手道:“万叔您不用担心,这么多年过去,承蒙您的关爱,再大的风浪咱们都挺过来了,朕就不相信,这次就闯不过去!”
    帕尼向前一揖首,卑躬的道:“事到如今,格挌您那些过谦的话就不用说了。老奴我不离不弃保护了您几十年,目的就是要扶持格格夺回属于您的份额,尽可能地让您舒出心中怨气。不想弘历那小子还真敢不远万里,来与格格一争雌雄,这倒让老奴我始料未及。现如今,只要弘历小儿的大军突破阿什塔纳防线,咱们处在这上不沾天、下不着地;內无粮草、外无救兵的堡中,只怕又将再度变得有家难归了。
    叶卡捷琳娜毫无底气地叹了口气道:“是啊!虽然波兰的战事已划上句号;土尔其战事也签了和约。不过那些回调的兵马,目前也只能应付那个该死的假彼得,很难越过乌拉尔山去増援波特金。那敦什科夫正眼巴巴地等待着朝廷的增援,可朕又哪里腾得出手来,给他们一点点慰藉……”
    帕尼异常谨慎的道:“各路战事同时吃紧, 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给前敌各部来个釜底抽薪。只要讨来北京太后娘娘的懿旨, 不愁他弘历小儿不就范!”
    叶卡捷琳娜眼神黯淡, 有气无力的道:“此去京城,不远万里, 关山重重; 欲要速达, 必历九死一生, 朕何忍心让万叔去冒这个险。即使万叔真能抵达北京, 这时空已经过去几十年, 朕的额娘也未必肯认, 我这个一生下来就她被遗弃的亲生女儿?”
    帕尼急忙跪伏于地, 瞌头如捣蒜:“为了格格的复国大计, 老奴我当鞠躬尽瘁, 死而后已! 只要格格首肯, 老奴我就是拚了这条老命, 也要讨回太后的懿旨, 以助格格度过眼前的生死劫难。”
    “唉!……”但闻叶卡捷琳娜幽幽的叹了一声,便沒了下文,良久才道,“我爱新觉罗丽娜虽为女儿身,却胸装帝王心,只可叹天公待我何薄?好吧!在这内外交困之际,也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此行还望万叔一路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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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帕尼--不,现在应该称之为万仁万公公了--辞了叶卡捷琳娜,骑上了女皇心爱的汗血宝马--万里云,急匆匆地向波特金的前线指挥地--阿斯塔纳--赶去。这一来,万公公要传达女皇的谕旨:令前线部队,无论花多大代价,也得坚持到万公公从北京返回;二来万公公还得潜往阿桂大营,窃得六百里加急通行令牌,方可借重清廷沿途驿站提供的方便,尽快抵达北京。
    万仁骑着万里云,只用了两天时间,便赶到了阿斯塔纳,传达了女皇严防死守的诏令;又用三天时间,赶到了塔城附近。塔城是清军的防守范围,万仁不敢造次,找了个旮旯猫了一下午,等得天黑再混进城去。由于连日的辛劳,只这一猫,竟不觉地进入了梦乡魂魄早已遨游到九洲爪畦国去了—

    七十年前,那时的康熙大帝将嫡子胤礽立为太子,而皇四子胤禛只是个雍亲王。不幸的是,在康熙西征噶尔丹时,正值青春年少的皇太子,在其监国期间欠了一笔风流债,为了掩盖这一不屑之事,太子竟恨心贬了与之苟合的宫婢,并将她与自己的私生子,交由四弟胤禛偷偷代养。
    按照皇家惯例,太子玩宫女,原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要不是皇上宠幸过的美人,亦无伤大雅。太子若能顺其自然,熬到老皇驾崩,随便给她个封号也就得了。若是这个头男长子,也能熬成太子,那么此宫婢的地位,就更加不同凡响。
    但是,历史上凡有作为的帝王,都力求并标榜自己作得最好,这最好稍一转化,往往便成了好大喜功,好大喜功再由佞臣一吹捧,将立马激起民怨与党争。所以功盖寰宇的秦嬴政,便是激起民怨的典范;朱由检则是激起党争的楷模;而一心想干一番大事业的隋二世杨广,在他好大喜功的欲望中,更是集民怨、党争于一身,竟把老爹老娘苦心经营起来的帝国,顷刻间便搞得烟消云散了。
    那时的太子胤礽,在父皇出征的监国期间,也欲作得更好,只是一来宫廷中的皇子争宠激烈;二来又不想给父皇心中留下阴影,所以才出此下策,将这段风流公案暂时掩藏。在华夏的历史上,现实往往将愿望击得粉碎,管他是秦始皇的万里长城!还是隋二世的千里运河!更何况此时的太子胤礽连误国的资本都沒有,剩下的就只有自误!
    当年的九王夺嫡,老三胤祉、老四胤禛、老十三胤祥把宝押在了太子胤礽身上;皇九子胤禟、皇十子胤礻我、皇十四子胤禵,却意在皇八王子胤祀夺嫡;胤禔自恃皇长子身份,自成一家,也欲从中一较长短。不过表面上三大阵营,其实各各同床异梦,暗流涌动,只是太子却束手无策罢了。
    康熙第一次的废太子,可以理解为恨铁不成钢;而第二次废太子,就明摆着有点树欲静而风不止的意味。康熙帝明知老八、老九意欲夺嫡,却还首鼠两端地让东宫闲置,从而导致党争迭起,朝政紊乱,未免不是一大失策?
    都说圣祖乃千古一帝,不过这所谓的千古一帝,也将权柄看得太重,至死都抓得紧紧的不肯放手,未免徒有虚名。假如当年不废胤礽,而是禅位与太子,便沒有九王争储之患,那么大清帝国的历史走向,将又是另一番景像。
    太子失意,不在于他玩弄宫女,也不在于他处事无能,而在于老子太强势,更在于老子对他的期望值太高;太子被囚,不完全是他的不肖,其中必然有着玄烨太多的无奈,这无奈又让后世之人有着太多的猜想。
    话说一六九0年十二月,监国期间的皇太子,生下了一个沒有名份的儿子,为怕父皇见责,便将其偷偷寄养在四弟雍王府。一晃十年过去,胤礽依然无法恢复儿子的本来面目,索性便让儿子充当了雍王府的一名家奴,名曰--万仁。胤禛欲讨太子欢心,竟将这名“家奴”视为己出,不惜延请最好的先生与武师训导,一心欲将储君的储君培育成才。好不容易熬过了五年,万仁已长成了一个大小伙。
    一七0五年,满洲镶黄旗的四品典仪官,加封一等承恩公的凌柱的十三岁女儿,被指婚给当时二十六岁的胤禛。凌柱的官阶不高,当年的新娘子,后来的孝圣宪皇后入侍胤禛藩邸,一来他并非胤禛的原配,二来因为年龄悬殊,所以并未得到胤禛重视。
    当年十五岁的爱新觉罗.万仁,与十三岁的钮祜禄. 墨玉混在一起,终日耳鬓厮磨,从不避嫌。可是二人正值情窦初开之际,一来二往,早已暗生情愫,待得叔父胤禛发现情况不妙,两人大有如胶似漆之感了。胤禛虽然看在叔侄份上,还是狠心将万仁赶出了雍王府,迫令他跟着佟佳. 齐世武去了西北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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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仁离了雍王府, 他的心却还系在比他小两岁的墨玉身上。来到西北, 每日里更是神不守舍, 全然未把主人胤禛的话放在心上,每日不在军营服役,只是到处闲逛。一日万仁逛至峨眉山,九老洞灵虚洞,走得渴了,便欲进洞找点水喝。
    刚刚迈进洞口,遇着一个老道正在洞中练功。但见那老道鹤发童颜,长须飘逸,身轻如灵猴,足动胜猎豹,闪展腾挪,在崖壁上窜跃,真可谓静如处子,动若脱兔。万仁见了惊讶万状,当即忘了口渴,倒身便拜:“孺子无知,误闯仙境,惊扰大驾,万望恕罪!”
    老道返坐蒲团,闭目抚须道:“贫道我知道:小娃娃若无放不下的心魔,冥冥中也不至于闯进我灵虚洞来。你今既然闯进来了,就证明你与贫道有缘,何谓惊扰!不过也难怪,人生无非就是一场灵与肉的较量,一场战胜利欲的意志考验。男人嘛!一生最大的满足,就是驰骋疆场,夺取权柄,君临天下;最小的愿望,就是征服异性,获得好老婆,支使家人;剩下的第三种人,世上可是凤毛麟角。他们无欲无求,与世无争,这种人如能机缘巧合,便可与天地齐寿。今贫道让你在我洞中修习三日,以贫道的内力,以及洞中的离心力抑制住你的心魔,让你自己决定,将来去做哪种人,你看如何?”
    万仁朦胧的应道:“能得仙翁引导,自是求之不得。只是顽心之所系,只怕任何力量都无法开解,倒辜负了仙翁的一番心力。”
    “唉!”老道忍不住叹了一声,“小娃娃如此率真,不由贫道想起了当年宋太祖赵匡胤的前身,还真不得不让人引以为戒啊!”
    “孺子怎又跟宋太祖扯上了关系?” 万仁不解的问。
    “怎么沒有关系,看到你如此痴迷做第二种人,便让贫道想到痴迷于第一种人的宋太祖。” 老道竟而慢悠悠地讲起了故事—-
    “那是七百年前的事,赵匡胤的前身,原是一个米商,一生行善积德,不知救助过多少落难之人?一日,一个和尙来家化缘,大善人问和尚需要多少。和尚扯扯手中长袖,道:‘贫僧所需无多,只装满一袖足矣!’
    “大善人心想:你和尚衣袖再大,也盛不过一担米去,当即笑笑道:‘我一定不会让大师失望。’便领着和尙去船上盛米。想不到的是,三船新进的大米装完,和尚的衣袖还差一节未满。大善人稍一沉思,马上命伙计将留着吃的家米拿来,稍稍挽回一点失言的面子。伙计急如星火地提着三升米到,和尚那三船大米也装不满的衣袖,瞬间就淌得满地都是。和尚知道大善人行善出于至诚,并非沽名钓誉之辈,便相约他八月十五去寺中参加新寺落成典礼。
    “届时,大善人果真弃了米船,如约而至。可是上得山来,寺中却并无盛宴等待,却见十八个大和尚在相互推让,谁也不肯下界去做皇帝。大善人见状,心想做个皇帝都这么推来推去,这些和尚是否有病?
    “可是他并不知道,化缘大师今天请他上山,是要度他成仙;而那些不愿做皇帝的和尚,正是天道轮回的十八罗汉。那时大善人终是凡心未褪,竟然忘了自己的身份,忙忙向前插嘴:‘都说欲壑难填,想不到列位大师,面对皇帝宝座都那么有风度,真是仙风道骨,闻所未闻也!’其中一个癞头和尚,本就是此届抚民平叛的真主,自知无法赖掉此番劫数。今见这个无知的凡夫插了进来,故意嘲讽道:‘敢莫是施主有心相就皇帝之位?那么就烦请你代咱下界走一遭好了!’
    “大善人闻言,喜不自禁,赶忙应道:‘小民倒是有心试试,只怕是大师戏耍,难以趁心。’癞头和尚道:‘这个容易,你且伏于案上休息片刻,老纳马上去与你周旋。’此时那邀大善人上山的和尚刚刚赶到,知道要坏事,急着向大善人摇手止之。哪知大善人只想衣锦还乡扬名于世,竟不等化缘和尚道清原委,早已伏于案几,进了梦乡。
    “大善人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待他醒来,十八罗汉与引渡的仙家已不知去向,只得循路下山。到得河边,早已人是物非,他的商船再也找不到了。甫经打听,年轻人谁也不知,年长者也只能道出个大概:‘听说十八年前,此处确实停了一条商船,不过日久无人打理,久而久之,竟自烂了。所以现如今,此地便唤作烂船洲,不知那所烂之船,是否老丈的,只怕再也无人知晓。’
    “那大善人就是宋太祖的前身,他在寺中一觉睡了十八年,宋太祖亦在马上征战了十八年,待得平定乱局,便又烛光斧影,恢复了人生本来面目。大善人一生行善积德,本可升为仙界,只可惜经不住权势的诱惑,终究还是陷进去了,换来的只不过是南柯一梦。所以奉劝小娃娃尽快摆脱利欲的纠缠,早日返本归真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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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仁心中虽有所动,却还是摊开手,一脸无奈的道:“孺子虽然知道佛家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亦知道道家的‘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更知道儒家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动。’之真言,只是肉体凡胎,无法抑制,奈何!”
    老道当即大笑鼓歌道:“‘大块无心兮,生我与伊。我非伊夫兮,伊非我妻。偏然邂逅兮,一室同居。大限既终兮,有合有离。人生无良兮,生死情移。真情既见兮,不死何为!伊生兮拣择去取,伊死兮还返空虚。伊吊我兮,赠我巨斧,我吊伊兮,慰伊歌词。斧声起兮我复活,歌声发兮伊可知?’
    “贫道见小娃娃你冰雪聪明,佛、道、儒三家经典全然通晓,想必应该知道此歌是何人所作? 又是为谁而作的吧!“
    “蒲扇煽坟, 利斧劈棺, 徒增笑耳! 然世事就未必真有那么玄乎?”此事想来虽然让人心寒,但万仁还是心有不甘,怯怯的道。
    老道还是谆谆诱导道:“现实往往比传说还要残酷千百倍,当年得道一庄周的命运倘且不容乐观, 更何况你一凡夫俗子, 小娃娃你要想驰骋江湖, 可得有个心理准备!”
    “谢谢道长指教, 孺子一定时时记挂在心, 只是尘事未了, 尚容孺子回去作个了断。” 不过万仁一来为了排解心中烦扰, 二来更钦敬老道的绝世修为, 还是毅然留在洞中, 跟着老道修习了三天。
    三天已过, 万仁对墨玉的俗世尘缘,还是难以割舍, 执意要走。老道意犹不舍的道:“在历史长河中, 三日时光只是一滴水而已! 可在人生轨迹中, 只这普通的三日, 便可划出一道耀眼的光辉。可惜的是: 小娃娃你虽然出身不凡, 只是天命不可违, 此生你也只能遭受命运的嘲弄, 永远也成不了驾驭命运的主宰。此去若前路不通, 我九老灵虚洞, 将再次违例向你敞开。”
    万仁魂不守舍, 匆匆离了九老灵虚洞, 想不到斗转星移, 人世间已是悠忽三年过去。万仁已由一个毛头小子, 变成了一个粗壮男人, 那对钮祜禄. 墨玉的一份情, 更加越发不可收拾。万仁习得道法, 更加无拘无束, 弃了主帅齐世武, 急迫欲见自己的心上人。
    万仁偷偷回到北京, 可是钮祜禄. 墨玉已正式成了胤禛的侧福晋; 更可悲的是:太子已经被削爵, 要想复出, 只怕希望渺茫。失去了东宫的依托, 一个与叔叔争风吃醋的侄儿, 在胤禛眼里更是一文不值, 恰如一条丧家犬般遭受冷眼。
    万仁对墨玉的眷念, 更让钮祜禄无所适从, 毕竟在她倍受雍亲王冷落时,他们曾经爱过, 童贞的爱总是刻骨铭心。不过, 那段不伦不类的情感, 在现实的礼教面前, 只有将其压在心底, 永远也不敢抬头。所以, 钮祜禄. 墨玉, 对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的翩翩少年, 就再也不敢以正眼相瞧。
    一七0八年九月初四日, 玄烨正式诏废胤礽皇太子位, 即行拘执。将格尔芬、苏尔特、哈什太、薩尔邦阿等立行正法。十六日, 玄烨又命于上驷院旁设毡帷, 给胤礽居住, 命皇四子胤禛、皇长子胤禔负责看守。
    面对大厦已倾的残酷变故, 万事皆空的万仁, 既不忍背叛曾经的挚爱, 又不想返回九老灵虚洞, 竟然一狠心, 挥刀切去了底下的祸根。胤礽虽然已经不是太子, 但人还在, 保不准父皇哪日心血来潮,又会将这个嫡系太子扶上来。所以面对已经“残废”的侄儿, 胤禛还是有所顾忌, 只好将错就错, 将已经不是完人的万仁, 留下来侍奉侧福晋钮祜禄. 墨玉。对此,万仁也算达到了目的, 早已心满意足了。
    越二年, 钮祜禄.墨玉生下了爱新觉罗. 丽娜, 她趁胤禛在木兰围场狩猎, 搞了个偷梁换柱, 竟把陈书林的儿子给换过来了, 却命万仁去暗中保护格格爱新觉罗. 丽娜……

    一觉醒来, 早已月上柳梢头, 人约黄昏后。万仁不敢怠慢, 急忙驭马进城, 夜探阿桂的元帅大帐。对于万仁来说, 凭着在灵虚洞习得的道法, 要从元帅帐中窃取令牌,简直是探囊取物;难的是受时间制约,从塔城到京城的万里程途难以逾越。若六百里加急, 沒日沒夜地往京城赶, 难保哪时哪刻便要了自己的老命。但为了自己一手带大的爱新觉罗. 丽娜格格--现在的叶卡捷淋娜女皇--也只得舍命一搏了。
    当夜, 万仁盗得令牌, 骑上万里云, 借着一轮满月, 一气跑了两百多里。第二日换乘,赶到了乌鲁木齐。如是借重朝廷特训的快马, 紧赶慢赶, 赶了二十多天, 终于赶到了久违的北京。进得城来, 万仁还是不敢懈怠, 竟又采用盗牌的惯用伎俩, 偷偷潜进了慈宁宫。
    近日来, 慈宁宫中的太后--钮祜禄. 墨玉, 总是心绪不宁。这一来是少了和珅的“润泽”; 二来亦是记挂着《红楼梦》的有始无终; 三来, 心中更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当万仁潜进宫时, 钮祜禄氏正躺在凤榻上, 碾转反侧, 难以成眠。
    “咕! 咕! 咕!” 突然几声鸽鸣传进寢宫, 给钮祜禄氏凭添了无法估量的动能。慈宁宫从来不养鸽, 外来鸽也飞不进, 这久违了的鸽叫, 霎时使钮祜禄氏血脉贲张, 由不得一骨碌爬起身, 似有感应地冲着窗外叫道:“小山子, 是你来了吗? 你让哀家想得好苦啊!”
    听到如此亲切、叫了自己无数遍的声音, 万仁八万四千个毛孔同时舒张, 感慨万端地应道:“一晃几十年过去, 不想格格还时时刻刻记着我,小山子惭愧,让格格您久等了!”
    钮祜禄氏颤巍巍地打开房门, 一把将万仁搂进怀里, 激动而又悲伤的道:“小山子还真是你啊! 一别几十年, 哀家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娜儿她……”当她看见万仁身后并无人相随, 后面要说的话便强咽进了肚里。
    “唉! 真是一言难……难尽哪, 此时小格格她……”一对无法结合的前世冤家,乍一重逢,早已泪眼对泪眼, 悲伤得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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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当年万仁奉心中女神钮祜禄. 墨玉之命,跟随着陈书林夫妇,暗中保护格格爱新觉罗. 丽娜。不想到了扬州,陈夫人竟作出了一个弃婴的决定,这让万仁始料不及。在扬州城内的“万花楼”后门,何美香弃了未满百日的格格,人刚转身,一条大黄狗便伸着血红的舌头,窜了过去。大黄狗左看看,右嗅嗅,见周围沒有动静,只当眼前是个死婴。霎时两只前爪扑了上去,便欲用长嘴撕开包袱,美美地享用大歺。
    危急时,恰巧万仁适时赶到,陡然来了一声暴吼,同时一枚乾隆通宝,尖啸着向着大黄狗的尖嘴袭去。大黄狗负痛,当即狂吠一声,两只冒着幽幽绿光的眼珠,回头望了一下,心有不甘地一溜烟跑了。
    格格虽不是万仁的亲生,但凭着与墨玉多年的情谊,却比亲生远甚。况且此时的万仁,已经是个不能生育的“残废”,更将格格当作了自己精神的寄托。万仁抱起地上尚在酣睡的丽娜,竟然洒下了几滴深情的泪珠。
    说来也怪,那野狗踏上胸膛都未被惊醒的格格,一经万仁抱起,霎时却发出了一串尖厉的嚎叫。万仁手上无物可哄,更沒奶水可喂,这深更半夜的,一个孤身大男人抱着一个小婴儿,若是碰上捕快,那倒是一件不好解释的事。
    万仁惊怖地搂着孩子,一边哄着,一边尽量往偏僻的地儿走。离了“万花楼“约摸一箭之地,突然,从一个角落里,窜出一个篷头垢面的女人,拦在万仁身前,笑嘻嘻的嘲弄道:“怎么啦?一个大娃儿,带着一个小娃儿,这三更半夜的,招魂啊!是否他娘负气回了娘家,丢下你这一对活宝不管了?”
    “你管他娘是谁!这个……这事你管得着吗?” 邋遢女人的突然出现,让万仁惊惧不小,她虽不是捕快,却也让万仁不知如何回荅。
    “小哥毋须害怕,即使这小孩是你偷来的,也与我毫不相干。不过你姐我看在孩子的可怜份上,才想跟你商量件事,未知小哥可否应承?” 邋遢女人遭到抢白并不气馁,还是紧紧跟进。
    “你我萍水相逢,更兼男女有别,有什么值得商量的事?你若想勾引本……本公子做那无本的买卖,那你可就找错了对象!” 万仁不想与之纠缠,转身便走。
    邋遢女人口气強硬的道:“小哥你口气也不用太硬,只怕你耗得起,你怀中的娃儿耗不起。你若这样让他一直嚎下去,只怕不到天亮,你就等着把个死娃,丢到乱葬岗去畏野狗吧,老娘我还懒得管呢!”
    “你想怎么样?瞧你这副模样,难道你有办法救娃?” 听得此话,万仁还真担心小格格不被饿死,也得哭毙,终于耐着性子,停下脚步,等待下文。
    “你姐我一天沒吃东西了,现在也正想哭呢!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看着孩子可怜,姐就忍着饿给你来个等价交换。姐给你奶一次孩子,你给姐三分银子,让姐买几个包子、馒头充饥,你看可好?” 邋遢女人郑重其事的道。
    就平常而言,农家妇女给人奶一次孩子,谁也不会当回事;可此时若然有人能奶格格,那可是救命的大事。今既然人家郑重提出交换,这下倒让万仁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了。虽然该女不是以救人为目的,但人家只要三分银子换口饭吃,也算忠厚得可爱,他还能反对吗?当即回身应道:“想不到大婶你原来是个救难的菩萨,小侄我却把你当作了欺世的恶魔,真是羞愧得紧。这样吧!只要大婶你能替我照料好孩子,小侄每月给你三两纹银,外带日常生活全包,你看怎么样?”
    “怎么?我称你为小哥,你却叫我作大婶,你看大姐我真的就有那么老么?” 邋遢女人顺手理了一下鬓发,妩媚地笑笑道。
    “那么从此小弟就尊你为大姐好了!只要你能代我将这小妹妹抚养长大,小弟我保你这辈子衣食无忧,再也不用流浪了。”万仁再一注目,见邋遢女人还真的年不过三十,连忙改口。
    都说深坑易满,寸口难填。刚才,邋遢女人还在为颈上扛着的那个填不满的洞发愁,只眨眼功夫,或许还可借重这小哥,将底下那个捂着的洞给堵上,自是大喜过望。早已不容分说,将万仁抱在怀中、嗓子已哭得嘶哑的小女孩抢在手中;继而席地而坐,撩起衣襟,迅即将胀得难受的奶头,塞进了小女孩嘴里。小格格吮吸到了甘甜的乳汁,哭声登时嘎然而止。
    也许此女本就是“紫嶶星”丽娜格格生命驿站中的一个转折点,她的磨难都是昊天顺应天时而着意编排的。“紫薇星”吸得正香,暗夜复归平静,万仁这才从随身的包裹里掏出两个窝头,塞在邋遢女人手中道:“现在委屈大姐先吃两个应付一下,呆会再找个客栈歇脚,另行酬谢。”
    邋遢女人伸手接过,一张嘴就塞进去了一个,囫囵地咀嚼着道:“你看大姐饿成这样,这破窝头早就该拿出来了。莫若大姐我……我不给你奶孩子,只怕我向你乞……乞讨,你都不会施舍吧?说到酬谢,我倒想问问,你到底给大姐怎么个酬谢法?”
    万仁率直的道:“凡夜幕下的幽灵, 无论他们所求何事, 小弟的原则都是敬而远之! 似大姐这等出沒无常的人, 小弟更是不敢招惹, 还请大姐原谅小弟刚才的无礼。至于酬谢, 亦无非是给你炒几个好菜, 再给大姐买几套像样的衣裳而已! 难不成大姐你还想享受王妃待遇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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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相伴前行,远远见得一家酒楼尚在迎客,灯笼上挑着“惬意”二字。万仁引着邋遢女人进了酒家,顺口点了一只烧鹅、二斤牛肉、两盘猪蹄、两升米饭、外带一坛“女儿红“,之后还特意叮咛小二,要了两间上房。这许多东西,万仁估量着吃不完,只不过是让邋遢女人认定自己有的是钱,好让她静下心来,帮自己奶大孩子。
    牛肉与猪蹄、以及“女儿红”转瞬就上,邋遢女人急不可耐,伸手抓了一只猪蹄塞进嘴里,“呼哧,呼哧”地啃起来,仿彿饿了三天似的。万仁亦将桌上俯卧的酒盅翻过来,自己倒了一盅酒,自顾自地品起来。
    此时格格已经睡了,只见邋遢女人频伸右手去盘中抓取猪蹄,万仁忙将格格抱了过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搂在自己怀中。不移时,一只净重足有四、五斤的大烧鹅完整地端上了桌,邋遢女人忙又撕下一条鹅腿,冲着万仁笑笑,憨态可掬地啃起来。
    半过时辰过去,万仁除夹过两点猪蹄、以及大半盘牛肉送酒,其余全都进了傻大姐的肚腹。不仅如此,傻大姐还余意未尽,竟又满满倒了一盅酒,沒头沒脑地与万仁碰了一次杯,一仰脖子,一口吞下去了,然后抹抹油光呈亮的嘴,打着嗝道:“咱大小不过三个人,小哥你不妨就开一间房,省下的钱,明天又可买几只大烧鹅。”
    “你……”万仁愕然地盯着眼前的傻大姐、以及桌上的残羹剩碟,苦笑着摇了摇头。
    傻大姐吃饱了,不甘寂寞地重又抢回小格格,热心过了头的问道:“孩子她娘到底哪去了?难道她真的不回来就咱仨过吗?”
    “大姐你姓甚名谁,何处人氏?家里还有几多人?在家都作何营生?现在你吃饱喝足了,总该吿诉我了吧!” 万仁警觉地不答反问。
    “我嘛。”傻大姐稍顿一顿才颇富诗意般的道,“姓付名嘉,人人都称我傻大姐;家住八百里之外,无依才得到扬州;自小父母双亡,卖与财主为奴;只因脸蛋娇好,庄院上下不嫌;前年与个内管好上了,去年生了个胖娃娃;今年内管嫌我吃得多,狠心把我赶走了;昨天来到扬州城,四处乞讨沒依靠;今晚碰上小弟弟,咱仨正好搭伙过日子。今后小弟弟你若听我的,咱们有事好商量,倘若小弟弟你妄自托大翻白眼,那么这女宝贝你就自己带好了。反正大姐我今晚吃了你的饭,也给你奶了孩子,大家两不相欠。” 不想邋遢女人看似傻乎乎的,说起话来竟然滔滔不绝,沒完沒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咱俩谁也别嫌弃谁,只要大姐能一心帮我奶大孩子,今后的一切,小弟就全听你的了。”
    “诶!对了,我可以全心给你奶孩子,可你却有事瞒着我。你说,孩子她娘到底哪去了?搞不好明天她又寻来了,倒弄得大姐我羊肉未吃反沾一身臊!”
    “她娘……她娘跟人跑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你到底是她爹,还是她哥?”
    “可算是她爹,也算是她哥,亦或什么都不是,大姐你又何须打破沙锅璺到底呢!是不是她爹,有那么重要吗?”
    “哈!哈!哈!” 傻大姐由衷地发出了一串爽朗的笑声,边笑边撩起衣袖,擦了一把笑得溢出来的泪花,道,“人人都说老娘我二,想不到有人比我还二,小哥你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竟还死心塌地地替他人养着,想必你这人病得还真不轻呢!”
    万仁欲要把格格抚养成人,莫说自己一个男人不会带小孩,即便精心伺候,那熬出来的米汤也未必能养活小主。目下唯一的希望,便是仰仗此女的奶水才能将小主养大,若把傻大姐惹毛了,她跺脚一走,也许无常马上就到,因而委婉的道:“小弟我今天便将小……小女认在大姐膝下为儿,她不就有了娘亲了吗!咱两家并一家,一来可慰我失妻之苦,二来也可缓你失儿之痛,皆大欢喜。不过咱有言在先:从此小弟承担你衣食住行的所有费用,一切听命于你;但大姐你也得悉心照料好我的孩子。除此之外,咱们保持距离,谁也不可干渗谁,你看可好?”
    “好啊!一切听命于大姐,这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沒人逼你。那么今晚咱们两间上房都退了,只要一间普通房,挤一挤,半个晚上也就过去了。” 此时的傻大姐,竟还真以主人自居了。
    “再怎么看你们也不是俩口子,在我店中可不许乱来,所以我劝你俩还是分开住的好,若让官府查知,以暗娼论处,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再说,订好了的房,也不可以随便退涣。” 店家见傻大姐断了自己的财路,口吻中便带有三分恐嚇。
    “谁说我俩不是夫妻了,我说是就是,不信今晚你就来见证一下!难不成每个客人住店,你店家还得全都请捕快去客人原籍查证身份?” 傻大姐的话,只噎得店家直翻白眼又无可如何。
    是夜傻大姐还真的信守承诺,不仅好好地照顾着格格,一男一女相处一室,竟也相安无事。第二天,两人带着个“紫薇星”,便去了傻大姐的老家。傻大姐老家已无亲故,更无房屋,万仁为了掩人耳目,只好在就近的镇上租了一个小舖面,竟真的以夫妻身份同居了。
    有分教:

    一曲相思千行泪, 辛酸尽在零落中。

    欲知万仁结果, 请看下回。
    第0八五回

    太子囚魂暗流涌 皇孙落魄位难归

    话说万仁料理日常事务,付嘉专心哺育格格,两人各司其职,转眼一月过去。可是时一久,傻大姐虽然较傻,有时还是比较勤快。一日闲得无聊,倒是静极思动,望着熟睡的格格,心有所思的冲着万仁道:“小兄弟你可曾想过,即使你身上银票再多,终究也是坐吃山空,能熬多久?莫若咱们搞点营生,补贴家用,也是好的。”
    万仁大眼瞪着傻大姐,一脸的迷惘道:“大姐你除了奶孩子,还能作什么?咱们之前有言在先,只要你带好孩子,凡一应日常供给,全然不用你操心。至于小弟我,自小从未经历世事,可是什么也做不来,还是等把孩子抚养大了再说吧!”
    付嘉还是不甘寂寞的道:“出门经商你不会,在家理财我不会,咱们半斤对八两,倒是谁也不可挑剔谁!但有一事我会你也会,就怕你个花花公子不屑为?”
    “有什么好事坐在家中能赚钱,大姐你不妨说出来听听。”
    “咱这小镇上三天一集,人来人往的也不少。尤其是做生意的商贩,与山里出来购物的山民,他们远的有一、二十里地,近的往返也有五、六里远近,这一来二去的总得买点零食充饥。咱俩虽然不能经营酒家、客栈,做点小生意还是行的。咱后面房中,现有房东的一副石磨,闲着也是闲着。莫若小兄弟你勤快点,每天早起磨它个七、八升米,待天亮后,大姐我再将它们煎成米粑,卖给远道的行人,从中赚点利润,岂不是好!”
    “大姐的想法固然好,只是一来你要带孩子,二来煎米粑你亦必内行,三来这行当也未必能有多大利润。莫要落个‘公公背媳妇--费力不讨好’倒是得不偿失,我看还是算了吧!”
    “小弟你有所不知,大姐我之前便替原东家做个这事。再说一升米购来也就不过六、七十文,至少可煎米粑三、四十个,每个米粑卖五文钱,一升米若莫可卖两百文。除去茶油、佐料,或可净赚百来文,这买卖可是包赚不赔。”
    “古人云:懒惰乃万恶之源。既然大姐有此勤俭持家之意,小弟又岂可推却,从此小弟就陪着大姐慢慢历练吧!”
    自此,每逢集日,万仁便摸黑磨上十升米,天亮后由付嘉在门前生火做生意,自己则在内堂带格格。偶尔去街前看看,总见着傻大姐口中咀嚼着不停。有时要换付嘉喂奶,万仁也偿试着煎上几个,但煎出来的米粑,不是太大,就是太小。付嘉见了,便会叨叨着这个大了不划算,这个小了沒人要,然后自己塞进嘴里。平常十来升米,总得有六、七筒进了她的肚腹,所以利润每每微乎其微,还得万仁往外掏钱,维持家用。不过,只要傻大姐乐意,万仁还是任其闹腾。
    光阴易逝,又是冬天,万仁挺了半年,马上就要过年了。那时格格已满地乱爬,咿呀学语,爸爸妈妈地叫个不停。见此景况,倒又勾起了傻大姐心中压抑已久的情嗉与欲火,再也挺不下去了。
    腊月二十三,付嘉以洒扫屋宇,送灶神上天为由,竟将万仁设在后院的床铺给收缴了,只留自己中院的一个床位。看在傻大姐哺育格格的份上,万仁无奈,只得任其自专。当晚送走司命大神,三人也各自归位,同睡一张床上。
    上得床来,万仁有如第一次睡在客栈一样,倦缩在床之一角,假装呼呼睡去。只是付嘉嗅得男人气息,早已热血上涌,再也控制不住鹿撞之心,竟大胆地爬到了万仁那头去,给了万仁一个深深的热吻。
    万仁心中明白,奈何自己有心无力,难于应付,却也不好解释,只装小解下床,而后睡在了另一头去。付嘉求欢受挫,但两人有约在先也不好发作,竟自翻来覆去,直到五鼓才勉强睡去。
    二十四是小年,付嘉迎回了“上天奏善事,下地保平安。” 的九天司命大神, 心中还是始终难以平静。好不容易捱到天黑, 便从偏僻处拾回了一泡狗粪, 严严实实包好, 放在了万仁的枕头底下。
    当晚, 万仁始终警惕着傻大姐的来“袭”, 久久不敢入眠;然而那不知来自何方,阵阵袭来的臭气,更加让他难以忍受。迫不得已, 只好抱来柴草, 坐在房中生火取暖, 待来日再作计较。傻大姐欲火中烧, 再也无法控制, 也赤条条爬出被窝, 蹲在万仁对面, 只以为这小哥见了裸体, 必然上“钩”。
    殊不料万仁虽然与墨玉有过缠绵, 但那也只不过是懞懂的异性相吸, 虽二十多岁的人了, 却从未见过女人的庐山面目。今见傻大姐上身峰峦突起, 下体涵洞幽深, 不无惊讶的道:“原来大姐你胸部痈疖肿得老大, 下体也烂得一塌糊涂, 难怪房中臭不可闻。”
    付嘉闻言, 再也忍不住了, 怒道:“你小子是真傻呀还是装愣? 老娘我就不信, 你偌大一个人了, 还能不懂男女之事! 你若是嫌老娘我二, 倒还情有可原; 若然是你小子存心戏弄老娘, 信不信我把捕快叫来, 验证一下你到底是不是皇宫里逃出来的太监。到时县太爷不判你个斩立决, 也得判你个充军发配, 那时方消老娘我心中压抑太久的闷气。”
    万仁慌忙掩饰道:“大姐请息怒, 只因前妻生下小女,便消失在了小弟的记忆中, 使小弟对女人产生了一种畏惧感, 所以每每敬而远之。大姐你对小女有再生之德, 只要给小弟一点时间, 将来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
    “前妻? 别装了!以目下情形看, 我怀疑你未必娶过老婆, 更怀疑这孩子是你的亲生。你且等着, 我马上便去把里正叫来, 让他来证实你的谎言。” 傻大姐说罢, 匆忙穿好衣服, 迅速消失在了凛咧的北风中。
    085:1
    万仁慌了神, 所幸的是,格格已快对岁, 沒有奶吃也不会危及生命。所以傻大姐前脚刚走, 他便尽快收拾行装, 并给傻大姐留下十两银子, 慌忙离去。待得里正赶到, 房中早已人去屋空, 无可觅踪了。
    傻大姐捂着两大锭银, 向着里正自我解嘲的道:“老娘只是跟他闹着玩儿,想不到那个沒出息的东西还当了真,这可让老娘我去哪找他啊!” 说罢还给了里正两吊钱,作为夜半的操劳费。
    老里正眼前一亮,接过两吊铜钱,不无规戒的道:“你们小俩口夜半调情,竟拿老夫开涮,若不是看在你这张俏脸份上,老夫跟你沒完!” 说罢顺手在傻大姐脸上摸了一把,才心有不甘地走了。
    且说万仁生怕傻大姐兜了自己的老底,从而牵出格挌的身世,招来杀身之祸,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当晚便逃离了十里舖。十里舗三面环山,一面临河,周围十里内沒有村落无处可去。这三更半夜的要想过河又沒了渡船,天上又开始下起淅淅细雨,万仁顶风冒雨沿河走了三、五里地,浑身几至湿透,便连怀中护着的格格的包裹在慢慢滴水。若再这样一直走到天亮,只怕大小两人都得冻死在荒郊野外。
    万仁正自无计可施,前方隐隐透出了一点亮光。趋近一看,原来是一座一式三间的山神庙。庙的正中,山神像前,一盏长明灯正一眨一眨地透着笑脸,左边悬着一口大铜钟,右边挂着一只牛皮鼓,两厢房中,满满堆着两屋子的稻草。万仁将小格格放在稻草上,随即在正堂中间,用稻草生起了堆火,慢慢将衣服烤干。
    小格格被热浪蒸醒,瞪着一双浑圆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这个不是父亲的准父亲傻笑。万仁连忙从包裹中掏出一块蒸馍,一点一点塞进格格的小嘴,小格格咂巴着嘴,似乎吃得还真杳,不一会儿又乖乖地睡着了。趁此,万仁将衣物行囊通通烤干,不知不觉,天已放亮。
    天亮雨停,万仁強提真力又驰出了二、三十里,估摸着傻大姐再也不会越界追来,这才放缓了脚步。若果是万仁混迹江湖并不难,难的是他肩负着抚养格格的使命,一个大男人,要想把一个幼童照料周全,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沒办法,万仁只好在下一个集镇买了匹快马,策马向京师赶去,毕竟雍王府才是格格的家,府中亦有着自己太多的向往。
    好不容易到了来安,来安虽然是个小县城,却是苏、皖两省之交通要道,来往客人自然不少。万仁进了东门,远远见着一个酒肆挑着酒帘,帘上着“来安”二字。来安者,来者即安也!万仁不加思索,进了酒肆大堂,找了个僻静地儿坐了,不仅要来酒菜,还向小二讨了些红糖、米汤,以喂小格格。
    都说江湖浩瀚,魚龙混杂,在万仁眼中,马上应验。突见门外闯进几条大汉,个个手提兵刃,气势慑人。一行五人进了酒肆,也不上雅座,大大咧咧地在大堂中占了个座,随便叫了些酒菜,竟自山吃海喝起来。
    酒至半酣,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人,趁着酒兴,异常气愤地道:“都说‘人走茶凉’这话用在江湖上倒也罢了,不想庙堂上那些人,也全都是趋炎附势,摇摆不定之辈,却是让人齿冷啊!”
    “二哥你这个‘包打听’的名号还真不虚,莫不是这些天你在江湖上又探得了许多八卦新闻?” 一个状如竹杆,病怏怏的人问道。
    万仁久处讯息闭塞的荒僻之地,自想探听到一点京城的信息,好作下一步打算,当即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等待下文。络腮胡却不慌不忙,一气饮了两大碗酒,又夹起几片牛肉塞进嘴里,边嚼边道:“老四你有所不知,此番二哥进京,探得的消息,简直可以让人气炸肚皮!”
    另一个眼睛深陷眼眶,鼻梁高过鼻尖,状如犀牛的人道:“咱江北五鬼稳坐黄山四座峰,管他朝廷刮的东西南北风,都与我们沒有多大干系,二哥你别急,且慢慢道来。”
    “老三说得沒错,老二你千万不要激动,即便他们满人在朝中翻江倒海又与我们何干?大不了推倒再来,咱汉人又有机会浑水摸魚了。” 一个颌下留着一咎山羊胡子,身高不满四尺的小老头道。
    络腮胡还是心难平静的道:“都说玄烨那老小子擒鰲拜、平三藩何等了得,想不到这么一个善能治国之人,却不能齐家。”
    “玄烨那老小子的儿子可是个个出类拔萃,值得欣慰,不知二哥却何出此言,令人费解。” 一个清瘦,年约四十的人问道,不用说,此人必是五鬼中的小鬼了。
    络腮胡子老二道:“五弟你有所不知,四年前,玄烨将已立了三十多年的太子废了,不过一年,又将他扶了起来。可是好景不长,玄烨那老小子竟把废立太子当作了儿戏,翻脸比翻书还快,只要稍一不遂心愿,便又下诏将太子废了,将其囚禁在了咸安宫。太子的第一次被废,也许只是受到格尔芬、苏尔特等辈争权的牵涉才得咸魚翻身;而此次被废,玄烨则下了‘若有奏请皇太子已改过从善,应当释放重立者,朕即诛之。’的死令,可见皇太子的‘狂疾未除,大失人心。’的论调已成定局。所以,胤礽在位时的太子党,瞬间便土崩瓦解,除川陕总督佟佳. 齐世武外,其他的死党,如:胤祥、隆科多、鄂尔泰、张廷玉等,全都转到了胤禛麾下。这筑了几十年的太子根基,一朝便毁了,岂不让人扼腕!”
    085:3
    自古废太子的命运就难以逆料,而一个废太子的未来太子,还带着一个被弃的格格,其惨状就更加无法用语言来形容。那时的万仁失去了峨眉老道的依靠,恰如一条被狂风巨浪吹打着的破船,一路向北飘去,以逃出四叔党羽--四川巡抚年羹尧的掌控范围。对于世人闻风丧胆“血滴子”,万仁虽然不怎么惧怕,但他得时时警觉,以免小格格丽娜受到伤害,因为他这一生,就是为了钮祜禄. 墨玉而活着。
    万仁一路行来,过了兰州城,出了玉门镇,直抵勒疏河,眼见得年羹尧的势力已是鞭长莫及,也就放慢了速度。一日到了安西,只得歇下来休整几天,准备一些前行的必备之物,除了随身所佩的一柄利剑,万仁另外购得一匹良驹,还特意订制了一根六六三十六斤重的熟铜棍,以备不时之需。
    再往西,已是人烟稀少,遍地黄沙弥漫。只是怪异的是:传说中寸草不生的死亡之地,除了长着少量的无叶荆棘外,漫漫黄沙上,竟然到处还开满了杂七乱八的鲜花,让人目不睱接。万仁将小格格如赵子龙长坂坡孤身救主般地縛在胸前,一路前行。将近日暮,前方突然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万仁驱马循声赶去,只见远远地一大群骆驼圈在一堆,骆驼旁一大群人正在相互搏杀。
    万仁一勒缰绳,双腿一紧马肚,箭一般向前驰去,正好一个客商模样的人不敌对手,拚命向着自己的方向逃来,后面一个武大三粗,满面横肉的人,手握大刀,跟随在后,几乎马头接马尾地紧紧追来。万仁与其二人,均以快马相向而行,看看已将照面,眼见得追赶之人,猛地挥刀,向着被赶之人奋力劈去,生命只在须臾之间。
    万仁心头一紧,瞬间让过前头马,适时紧攥手中熟铜棍,一个起手式,铜棍由下往上,迅猛地向着大刀口挡去。追敌之人求胜心切,来势太急,不防平地里突出一个生力军,更加低估了对手的力量。刀棍相交,一个瘁不及防,刀口早已卷刃,脱手飞上了天空,人也被万仁巨大的内力震于马下。不等已受内伤的追赶之人爬起身来,那被赶之人,早已勒转马头,不容分说,挺着大朴刀,劈头盖脸,向他剁将下去。
    “别……”万仁来不及阻止,口中只道得出一个字,眼看着那人已身首异处,三魂渺渺,七魄幽幽,向阎王报到去了。
    被赶之人了结了对手,这才转过身来,口中喘着粗气,冲着万仁淡淡一笑道:“大恩不言谢,容当后报!此时我的商队正面临灭顶之灾,老夫得上赶回去共御强敌。” 说完一溜烟地驱马走了,留下万仁,木木地看着地上的尸首发怔。
    前方拚杀正烈,万仁怔愣片刻,便急着前去证实一下,今天遇上的到底都是一些什么人?接下来又该如何取舍?于是忙不迭地向前赶去,竟见战地上两方人马正自捉对儿厮杀得紧。万仁注目一看,却见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人,与一个眼窝深陷,鼻尖高过鼻梁,状如犀牛的大汉,正在与一个双手使锤的人缠斗。此二人不正是自己在“来安”酒店里见过的黄山二鬼与三鬼吗?虽然二鬼夹击一个自己并不认识的使锤的,却并未占得半点上风,堪堪已是险象环生,若再战得一时半会,只怕凶多吉少。
    万仁与五鬼有个一面之缘,此时无论是劝架还是助战,在生死关头都责无旁贷,当下不容细想,挥棍加于战团,便欲从中排解。万仁刚刚砸飞了别人的大刀,从而导致了那人无端丧命,只道自己神功无比,世人罕有其匹,是时也就只用了三成功力,只想给这使锤的一点惩戒就好。想不到万仁一棍落下,那使锤的看似毫不经意的轻轻一格挡,竟差点把自己的熟铜棍给震飞了,几至要了自己的一条小命。这一惊非同小可,当下万仁再也不敢大力死磕,不得不强运真力,小心应付。
    十八般兵刃中,凡使錘的无不力大无穷,尽管万仁与二鬼三人,风车般地围着那人乱转,却也对那舞得风雨不透的大锤莫可奈何,看看又落下风。而二鬼战了半天,早已气喘嘘嘘,汗流浃背,眼看再难支撑下去,万仁这才后悔,不该来淌这趟浑水。
    四人转着圈,又战了一刻,络缌胡并未中锤,却无端跌下马去,落于地上滚了两滚,再也不动;而犀牛鼻同时挺叉,虚晃一招,便也落荒而走。万仁一阵心虚,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怀中格格尖啸一声,“哇”地一下哭开了。那使锤的见三人中一伤一逃,暗自冷笑,正欲专心对付万仁一个,猛地听得敌人腹中发出鬼哭也似的一声响,只当敌人暗施古怪,举在空中的双锤不由停了一停,并未适时击将下来。
    万仁见状,陡地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挥棍狠狠地砸在了那细小的并不能反弹内力的锤柄上。登时锤柄扭曲,那只足有四十多斤重的大铁锤立马耷拉下来,其攻势立即化解。与此同时,躺在地下的络缌胡也趁势将手中镏金镋一抖,向着那人的马前扫去。战马负痛受惊,当即一声长嘶,紧跟着双腿一个前跃直立,马上人一个猝不及防,早已重重的摔下马来。络缌胡不等那人醒悟过来,早已一个鲤魚打挺,翻身跃起,一镋结果了他的性命,这才脸带讥笑,深深地吐了口气。
    万仁还沒来得及攀交,络缌胡冲着他深深一揖道:“小兄弟请恕在下礼数不周,目下形势紧迫,待俺与大哥、四弟、五弟合力战败了甘凉道上的大神魔再来与你相叙。” 说完翻身上马而去。向着另一个黄沙弥漫的战团奔去了。
    085:4
    再说万仁既然已师父口中,知道了自己的阿玛便是已贬的太子;又从五鬼的老大口中得知,黄山五鬼乃阿玛门下齐世武的部属,那么诸君便可算作荣辱与共的一家人了。那时格格一声尖叫过后,复归平静,万仁无睱察看,紧跟着络缌胡的马屁股匆匆赶去。
    另一个角斗场中,遍地黄沙弥漫,横七竖八摆着数十具尸体,几个未死的人,躺在地上痛苦地抽搐。还有数十个未受伤的人,正在与刚刚赶到的络缌胡以及他的部众,捉对儿厮杀。而五鬼中的老五,使一柄短杆狼牙棒,老四手握一柄宝剑,老大亦手持拂尘,也与一个同样使拂尘的人正在苦苦缠斗。虽然三人同时夹击一个,却还是险象环生,形势不容乐观。
    万仁怀揣小妹,用不了大力,又因众人皆是步战,也就急忙弃了战马,手持宝剑,上前助战。强徒见又有生力军加入围攻,不等万仁靠近,立改刚才悠闲的神态,登时暴喝一声,眼中立显杀机。强徒移形换步一个转身,手中拂尘向着五鬼狠狠砸下来的狼牙棒猛地一挥,五鬼一个猝不及防,拂尘的钢丝早已击中了他右手的“神门穴”,手中之棒立时脱手,重重的砸在了地上,人也同时沒了攻击力。
    五鬼被制,強徒手中拂尘的劲道未减,随之又向着四鬼的长剑扫到。四鬼自恃宝剑锋利无匹,即使不能将尘丝全都绞断,至少也可削去一半,还强徒一点颜色看看,也就并未趋避。剑、尘相交,霎时激起一串火星,不过強徒的精钢尘丝一根未断,倒是四鬼的宝剑拦腰断成了两截。宝剑的一截被强徒巨大的内力,震得飞上了空中,四鬼握剑的手也被震裂了虎口,同时一个立足不稳,人也“蹬蹬蹬”地退了七、八步才稳住身形。
    老四、老五同时失利,老大不免心慌,急切间不等强徒返过身来,手中拂尘已呼啸着向他兜头袭去。听得脑后风响,强徒轻飘飘疾进五尺,躲过了老大的袭击,同时左脚为轴,右腿横移,移形换位,转过身来,同时手中拂尘亦间不容发地向着老大的拂尘横扫而去。两柄拂尘相绞,万缕钢丝互缠,一时竟无法脫开。而各各又都自恃内力深厚,意在迫对手撒手,竟自暗暗较上了内劲。
    五鬼老大,曾横行江北数十载,罕逢对手,两尘相缠,自是信心满满,心想只要自己死死撑住,便可赢得时间,让老四、老五有机可乘。殊不料甫一较上内力,才知失算,原来自己的功力与对手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刚一较上劲,便无可抗衡,拂尘几欲脱手,只有用双手死拽着,等待两位兄弟驰援。
    可是老四、老五刚才受对手内力所伤,激浪还在胸中翻涌,一时还难调匀气息,哪还顾得上老大的死活。所幸万仁已适时赶到,一招“分花拂柳”,挺剑向着朋友的敌人的左肋刺去。只是那强徒却气静神闲,全然不惧,竟自伸出了左手,挡住了万仁的利剑,同时罡气劲发,一招“五雷火”,滚滚向着万仁的剑尖贯去,其气浪只灼得万仁皮肤发焦。
    老大见凭空里多了个帮手,振振精神,内力激增于双掌,便欲趁势将强徒手中的拂尘夺下来。岂知强徒单手略一较力,拂尘上便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劲道向上升起,几欲将老大的整个身躯往上提起来。迫使老大双手紧紧抓住尘柄,重重地向下使了个“千斤坠”,才勉强沒被强徒的劲道甩上空中。
    与此同时,万仁强忍着灼热,将手中利剑向着强徒的掌心一丝一毫地递进,心中由不得暗自高兴,心想看你在两面夹击下,到底还能坚持多久?可是定睛一看,才知道有些不对劲,原来剑尖并未刺进强徒的掌心,反而是强徒借助地心力的“五雷火”,正在使剑尖一点一滴地熔化。
    敌人的罡气,能熔解钢铁,谁都始料未及。万仁这一惊非同小可,专注用功的他由不得头上已冒出了滚滾浓雾。但要想撒手罢战,只怕会被罡气所伤,不得已咬紧牙关,左手暴出一股真力,源源向着剑尖送去,力求反弹敌人的罡气,不让利剑快速熔解。
    时间与剑尖一样,也在一点一滴地逝。三人僵直了不到一刻,老大早已体力不支,撒手轰然倒下;剩下的万仁被罡气迫得透不过气来,更是独木难支,,躺下也只是时间问题了。蓦然,形势更是雪上加霜,万仁背上竟又重重挨了一掌。可奇怪的是,万仁中掌并未倒下,反而劲力倍增,借着劲道,右手剑不期然地往前一送,只听“扑嗤”一响,剩下的秃剑,却意外地洞穿了强徒的掌心,接着又是“扑嗵”一声,强徒已重重地向后倒下。
    万仁双掌沒了灼热罡气的压迫,这才来得及回头一看,竟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正冲着他笑呤呤的道:“请恕师兄救助来迟,倒是让师弟你受惊了。”
    085:5
    话说万仁与三鬼联手,也敌不住劫道强徒借助地心焰火的“五雷火”,眼看就将全军覆灭。幸得凭空来了个救兵,以“隔山打牛”的内家罡气输入万仁体内,才得抑制住强徒强劲灼热的“五雷火”, 五人才得幸免于难。
    那时强徒的掌心,被万仁的利剑, 再加上源源逼到的罡气所洞穿, 掌心登时冒出一股白气, 霎时罡气即泄, 躺在地上, 抽搐不止, 再也沒了还击力。来人上前, 在他背后的“命门”上轻轻踹了一脚, 历声喝道:“你这不知悔改的畜牲, 习得金刚不坏之身却不知用于正途, 只知一味地打家劫道, 从不正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道理。今天师父命我来清理门户, 只是你现在功力已废, 再也不能为祸人间, 看在咱们师兄弟一场的份上, 今天就饶你不死, 你就找个僻静地, 偷度余生去吧! 若再敢作恶, 将决不轻饶,还不快滚!”
    强徒被废了武功, 知道大势已去, 只“哎哟”得一声, 艰难地爬起身, 一边捂着被刺穿的手掌, 一边招呼群盗。剩下的数十个强盗, 唿哨一声, 霎时作鸟兽散。强盗走了, 万仁这才长长地嘘了口气, 冲着救命之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惊魂稍定地道:“尊驾是什么人? 你既然跟强盗师出同门, 怎的便又成了我的师兄了? 再说,难道尊驾的师父,凡事都能未卜先知么?”
    来人不以为意,还是淡淡一笑道:“天地间能有什么事难得住我师父,他老人家不仅知道你小子是九老灵虚子的挂名弟子,还知道你怀中缚着的是当朝亲王府一个落泊的格格,说白了他就是你的堂妹--爱新觉罗丽娜。”
    万仁与此人素不相识,亦从来沒有来过西北边陲,却不想此人对自己的背景如此清晰,闻言不由惊疑的道:“既然尊驾的师父什么都知道,那他一定不是一个普通人,敢问小弟将怎样称呼他?”
    来人道:“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可知道,你师父所居之地,为啥叫九老灵虚洞吗?”
    “小弟在灵虚洞中,只修习了几天,师父未曾吿知秘闻,小弟又岂敢深究!”
    “为了你怀中应运的‘紫嶶星’,今天师父特命我代你师父告知你详情。”
    “那再好不过,愿闻其详。”
    “那师兄我就鹦鹉学舌一次,实言吿诉你吧!你我原本都是江湖上盛传,彗星撞地球,十万年不死不灭,鬼谷先师他老人家徒孙的徒孙。你师父在师祖门下排行第九,修习于四川峨嵋,江湖上人称九老灵虚子;家师排行第八,修习于青海布伦,江湖上人称八老清虚子。”
    “那么敢问师兄,另外七位师伯都修习于何处名山大川,其修为又都达到了何等程度?”
    “师弟别急,且请听我慢慢道来。咱大师伯人称玄虚子,修习于琉球瀛洲;二师伯是为幻虚子,修习于澎湖方壶;三师伯唤作形虚子,修习于山东蓬莱;四师伯是为影虚子,修习于新疆天山;五师伯是为云虚子,修习于湖南洞庭;六师伯是为霞虚子,修习于湖北巫山;七师伯是为空虚子,修习于江西鄱阳。众家师伯的道行,即使家师也无可与之媲美,我等晚辈,就更是望尘莫及的了。”
    “师兄你将众家师伯说得如此悬乎,想必他们全都能知生死、判未来,并且如鬼谷仙师一般,修成了不死之身?”
    “若全都似祖师爷一般,修成不死之身,当今谈何容易!但以家师能观天象,判未来便可想见众家师伯的道行。就以你怀中的小妹而论,师父就曾断言她是应运的‘紫嶶星’降世,将来的成就无可限量,咱布伦台的水浅,可是承载不了她的济世航船。”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个不用师伯指点,小弟我也略知一、二。”
    “师弟你千万不可妄言天机,那可是一门难以参透的玄学,试问家师对易理若无建树,又怎知魁星犯太白,今天特命弟子前来解救‘紫嶶星’?”
    “家师特命小弟来此处投靠师伯,以便在彼处将小妹抚养长大,我这里有书信一封,正欲呈交师伯过目。由此说来,我们这对不速之客,倒是两个不受欢迎的人了?但尽管尊师拒人于千里之外,家师的托孤书信,小弟还得如数奉上。” 万仁说罢,即便探手于怀。
    来人摆摆手道:“不必了,师父他说,已知书信内容,所以已早知师弟的来意。只是师父觉得布伦台并非你兄妹的驻足之地,以免误了‘紫嶶星’的大好前程,请你另觅他处,寻得一个长足发展之地。” 说罢竟自扬长而去。
    万仁奉师命,满怀希望来到这不毛之地,想不到师伯也如师父一样,如此不近情理,竟把自己当作了一个多余之人,把前路给堵死了,登时如掉进冰窟,全身冷得发抖。所幸此时黄山五鬼,已将残余的商队召拢,齐聚在万仁跟前。
    “小兄弟你也不用太过伤感,俗话说得好: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你若不嫌旅途艰辛,不妨就随着我的驼队去波斯,如若你愿意,老夫我还可以请那个土尓其商人,将你带去君士坦丁堡。一则你可替我们照应商队,二来也好让我等略尽救命之情,未知小兄弟可肯屈驾同行?” 大鬼见状连忙安慰。
    不去西域,就得重返北京。北京的四叔,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更为了情感乃至储君之争的需要,未必不会如前明朱棣一样,蓄意除掉自己这个太子的太子,这事只要想想,都能让人感到头皮发麻。何去何从,万仁别无选择,只得历尽磨难,随着五鬼和被他救过的土尔其商人,沿着丝绸之路,向波斯进发。
    正是:

    霜打莲荷,错节盘根太子府,呆哥哥无控人生;
    冰冻灵芝,柳明花暗雍和宫,悍妹妹改变历史。

    欲知万仁兄妹命运走向,请看下回。
    第0八六回

    丽娜升级太子妃 万仁降格女皇臣

    却说五鬼领着剩下二、三十个人的商队,外带百十匹骆驼,一路经高昌、过龟兹,越莎车、涉疏勒,沿途花了将近一年时间,遭遇了千难万险,终于到了波斯的德黑兰。在德黑兰,五鬼一行,休整了一月,等售完丝绸、茶叶、瓷器;又购进了一批珠宝、钻石、香料等物,便按原路返回中原。
    万仁则跟着土尔其行商继续往西,去了君士坦丁堡。土尔其商人,为了感谢万仁的救命大恩,在君士坦丁堡悉心照料着万仁兄妹的衣食起居,并竭尽所能,将他们安顿了下来。由是,万仁终于可以静下心来,一意把所谓的“紫嶶星“抚养长大。在此期间,他间或还从土尔其来往于中原的商人口中,探听中原政局的变化。
    光阴似箭,转眼康熙爷爷殡天,叔叔雍亲王胤禛,在浑水中摸到了“魚”又在掘取“熊掌”。只是结局并不尽如人意,他只在紫禁城中,享受了十三年“大宴”,大好的头颅便不知不觉被别人割走了。
    二十多年来,万仁的梦中情人--钮祜禄. 墨玉,并沒将万仁和她的亲生女儿--爱新觉罗丽娜--放在心上,竟将别人的儿子拥上了帝位,这让万仁回归无望,彻底寒心。恰此,万仁的栖息地又发生了土、俄之战,战争的阴云笼罩了君士坦丁堡。战争中,俄罗斯付出了巨大代价,目的就是要完全战领黑海北岸,彻底掌控亚速海,从而导致整个土尔其硝烟弥漫。
    俗话说:宁为太平犬,不做乱离人。二十多年中,为了成就“紫薇星”的大业,熬干了万仁的心血,致力于调教小妹妹。现如今,为了躲避战火,万仁不得不再次迁徙,携小妹离开君士坦丁堡,转而向北,力求探得一片能让“紫嶶星”发挥的空间, 期盼小妹能早日闪烁出耀眼的光华。兄妹二人离了土尔其, 在欧洲境内到处流浪, 再也沒了一个可心的定居点。
    一晃又是多年过去, 两人碾转到了普鲁士境内。恰在此时, 俄罗斯伊莉莎白女皇, 正在欧洲各国, 替她的外甥--未来的俄罗斯沙皇--彼得. 乌尔里希选择太公妃。
    那时, 乌尔里希被伊莉莎白召进俄罗斯皇宫, 并向各国挑选太公妃的消息一经传开, 女皇身边的群臣, 便煞费苦心地忙碌开了。以别斯捷夫为首的一派, 则坚持挑选一位萨克森少女, 那就是波兰国王的次女--玛丽亚娜公主。理由是: 一旦波兰的公主成了女皇的媳妇, 周边各国的形势,就会朝着俄罗斯利好的方向发展。也就是说, 就此, 俄罗斯同代表欧洲的萨克, 奥地利, 荷兰和英国已结成联盟。有了这样一个以俄罗斯为中心的国际同盟, 最终吞并普鲁士应该不在话下。这样的联姻, 显然具有一种极大的政治图谋。
    在欧洲这块战争频起, 国界难定的动荡区域内, 普鲁士国王,腓特烈二世已清楚的自己的处境, 所以在争取普鲁士公主, 入主俄罗斯的问题上絕不让步。腓特烈二世, 是一位三十二岁的新君主。四年前, 他的父王--普鲁士军队的缔造者--腓特烈一世驾崩, 他最得意的儿子--腓特烈二世继位。面对想孤立自己的女皇治下的群臣, 腓特烈二世毅然决定, 推荐自家的公主远嫁俄罗斯, 并责令在女皇面前, 与别斯捷夫持不同意见的法国派促其成功。
    不过, 当时与嫁公主的第一人选, 并不是奥古斯特亲王的女儿索菲亚, 而是腓特烈二世的胞妹--乌利希公主。只是腓特烈二世后来难忍割肉之痛, 才改变了“和番”的方案。
    亲王的女儿, 出身于二等贵族家庭, 自然受过良好的教育。再加上画师安托尼. 佩斯纳笔下神功, 想让伊莉莎白淘汰貌美如花的索菲亚都不忍心。不过, 让女皇更难割舍的还有另一个更直接的原因, 那就是: 原来索菲亚的母亲约翰娜, 正是自己已故未婚夫的妹妹。那段未了情, 曾经让伊丽莎白女皇魂牵梦萦。
    自从伊丽莎白所钟爱的未婚夫--查理. 奥古斯特--暴卒后, 她便对荷尔斯泰因家族, 始终怀有恻隐之心。之前, 在端详索菲亚的画像时, 女皇还不无愧疚地幽幽自语:“如果沒有那场意外, 普鲁士小公主, 就是我的外甥女了, 我的外甥女, 嫁给我的外甥, 岂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所以, 对索菲亚入主俄罗斯, 女皇心中, 无疑还是抱有一种难舍的感情成份在内。
    索菲亚入主俄罗斯, 在得到了女皇认可后, 终于已成定局, 俄罗斯宫廷里的大小官员, 再也不敢发出反对的声音。一七四四年一月十日, 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 索菲亚与她的母亲约翰娜, 在接到女皇的邀请信后, 届时启程。
    一架轿式的马车, 停在城堡的院子里, 正等着她们母女登车。就是这驾马车, 它拉走了索菲亚对切什青城堡的全部思念, 把过去的风风雨雨丶恩恩怨怨全都抛在了脑后。但她并不知道, 自此死神已经缠上了她, 她所踏上的, 是一条通上地狱的不归路。
    第0八六回

    丽娜升级太子妃 万仁降格女皇臣

    却说五鬼领着剩下二、三十个人的商队,外带百十匹骆驼,一路经高昌、过龟兹,越莎车、涉疏勒,沿途花了将近一年时间,遭遇了千难万险,终于到了波斯的德黑兰。在德黑兰,五鬼一行,休整了一月,等售完丝绸、茶叶、瓷器;又购进了一批珠宝、钻石、香料等物,便按原路返回中原。
    万仁则跟着土尔其行商继续往西,去了君士坦丁堡。土尔其商人,为了感谢万仁的救命大恩,在君士坦丁堡悉心照料着万仁兄妹的衣食起居,并竭尽所能,将他们安顿了下来。由是,万仁终于可以静下心来,一意把所谓的“紫嶶星“抚养长大。在此期间,他间或还从土尔其来往于中原的商人口中,探听中原政局的变化。
    光阴似箭,转眼康熙爷爷殡天,叔叔雍亲王胤禛,在浑水中摸到了“魚”又在掘取“熊掌”。只是结局并不尽如人意,他只在紫禁城中,享受了十三年“大宴”,大好的头颅便不知不觉被别人割走了。
    二十多年来,万仁的梦中情人--钮祜禄. 墨玉,并沒将万仁和她的亲生女儿--爱新觉罗丽娜--放在心上,竟将别人的儿子拥上了帝位,这让万仁回归无望,彻底寒心。恰此,万仁的栖息地又发生了土、俄之战,战争的阴云笼罩了君士坦丁堡。战争中,俄罗斯付出了巨大代价,目的就是要完全战领黑海北岸,彻底掌控亚速海,从而导致整个土尔其硝烟弥漫。
    俗话说:宁为太平犬,不做乱离人。二十多年中,为了成就“紫薇星”的大业,熬干了万仁的心血,致力于调教小妹妹。现如今,为了躲避战火,万仁不得不再次迁徙,携小妹离开君士坦丁堡,转而向北,力求探得一片能让“紫嶶星”发挥的空间, 期盼小妹能早日闪烁出耀眼的光华。兄妹二人离了土尔其, 在欧洲境内到处流浪, 再也沒了一个可心的定居点。
    一晃又是多年过去, 两人碾转到了普鲁士境内。恰在此时, 俄罗斯伊莉莎白女皇, 正在欧洲各国, 替她的外甥--未来的俄罗斯沙皇--彼得. 乌尔里希选择太公妃。
    那时, 乌尔里希被伊莉莎白召进俄罗斯皇宫, 并向各国挑选太公妃的消息一经传开, 女皇身边的群臣, 便煞费苦心地忙碌开了。以别斯捷夫为首的一派, 则坚持挑选一位萨克森少女, 那就是波兰国王的次女--玛丽亚娜公主。理由是: 一旦波兰的公主成了女皇的媳妇, 周边各国的形势,就会朝着俄罗斯利好的方向发展。也就是说, 就此, 俄罗斯同代表欧洲的萨克, 奥地利, 荷兰和英国已结成联盟。有了这样一个以俄罗斯为中心的国际同盟, 最终吞并普鲁士应该不在话下。这样的联姻, 显然具有一种极大的政治图谋。
    在欧洲这块战争频起, 国界难定的动荡区域内, 普鲁士国王,腓特烈二世已清楚的自己的处境, 所以在争取普鲁士公主, 入主俄罗斯的问题上絕不让步。腓特烈二世, 是一位三十二岁的新君主。四年前, 他的父王--普鲁士军队的缔造者--腓特烈一世驾崩, 他最得意的儿子--腓特烈二世继位。面对想孤立自己的女皇治下的群臣, 腓特烈二世毅然决定, 推荐自家的公主远嫁俄罗斯, 并责令在女皇面前, 与别斯捷夫持不同意见的法国派促其成功。
    不过, 当时与嫁公主的第一人选, 并不是奥古斯特亲王的女儿索菲亚, 而是腓特烈二世的胞妹--乌利希公主。只是腓特烈二世后来难忍割肉之痛, 才改变了“和番”的方案。
    亲王的女儿, 出身于二等贵族家庭, 自然受过良好的教育。再加上画师安托尼. 佩斯纳笔下神功, 想让伊莉莎白淘汰貌美如花的索菲亚都不忍心。不过, 让女皇更难割舍的还有另一个更直接的原因, 那就是: 原来索菲亚的母亲约翰娜, 正是自己已故未婚夫的妹妹。那段未了情, 曾经让伊丽莎白女皇魂牵梦萦。
    自从伊丽莎白所钟爱的未婚夫--查理. 奥古斯特--暴卒后, 她便对荷尔斯泰因家族, 始终怀有恻隐之心。之前, 在端详索菲亚的画像时, 女皇还不无愧疚地幽幽自语:“如果沒有那场意外, 普鲁士小公主, 就是我的外甥女了, 我的外甥女, 嫁给我的外甥, 岂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所以, 对索菲亚入主俄罗斯, 女皇心中, 无疑还是抱有一种难舍的感情成份在内。
    索菲亚入主俄罗斯, 在得到了女皇认可后, 终于已成定局, 俄罗斯宫廷里的大小官员, 再也不敢发出反对的声音。一七四三年年十二月二十八日, 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这一天,既是已逝一七四三年的岁末,亦是一七四四年的伊始,预示着索菲亚与过去的岁月诀别,从此开始新的生活。她的母亲约翰娜, 在接到女皇的邀请信后, 届时与索菲亚启程。
    一架轿式的马车, 停在城堡的院子里, 正等着她们母女登车。就是这驾马车, 它拉走了索菲亚对切什青城堡的全部思念, 把过去的风风雨雨丶恩恩怨怨全都抛在了脑后。但她并不知道, 自此死神已经缠上了她, 她所踏上的,是一条通上地狱的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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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段文字有修改,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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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 万仁携带着小妹爱新觉罗丽娜, 也流浪到了切什靑城堡, 正好见证了索菲亚公主远嫁俄罗斯的全过程。见此情景, 万仁不由得眼前一亮, 心中立时呈现出一幅美好的蓝图。惊喜之余, 当下急忙领着小妹, 施展轻功, 疾步抢到了马车前面去了。都说机不可失, 时不再来, 这就是命远。一次改变人生, 改变历史的大好机会, 正好让“紫薇星”爱新觉罗丽娜给赶上了。
    四辆笨重的马车, 沿着奥得河畔堤岸上那并不平坦的驿道,“吱吱呀呀”地缓缓行进。其中一辆载着约翰娜母女; 两辆载着随行的护送人员; 剩下一辆, 则载着一行人旅途所需的行李物品。
    元旦刚过, 欧洲的北方, 朔风凛咧, 奇寒无比。平常人即使坐在家中, 尚嫌寒冷难耐, 何况坐在四处透风的马车上, 那境况就更加难以言表了。一路上, 驿站更是少得可怜, 通常从一个驿站出发, 到下一站歇脚, 得花整整一天时间。所以, 中午只有在马车上吃点干粮充饥, 才能艰难地挨到黄昏下榻。
    一连三天, 约翰娜裹紧皮大衣, 戴好防寒面罩, 还是难耐刺骨的寒风, 冷得直哆嗦; 索菲亚虽然年轻, 但身处深闺, 这种磨难却从未历过, 不由得四肢也几至冻得失去知觉。三天过后, 护送人员想了个主意, 他们在三个马车上, 各各生了一盆炭火, 以供大家取暖, 这样才能勉强驱祛一点寒意, 不至于被寒风冻僵。但即使到了驿站, 远离城镇的乡村, 也沒有佳肴与暖房, 地道的乡下人, 更不懂得如何服务好远道而来的贵宾。
    不想到了第五天的黄昏下榻,驿站的招待却有了根本性的改观。约翰娜与索菲亚刚一走进客房,便觉得有一股暖流袭上身来。二人定睛一看,发现房中竟出奇地燃着一盆熊熊的木炭大火,将整个房间烘烤得恰如四月的暖风劲吹;再一瞄房中陈设,两只床分两边排列,床的一头靠壁,进门的一头,也就是火盆的两旁,各摆着一张摇椅,摇椅旁是两张茶几;床上洁白的羊绒被,结叠得整整齐齐;而床的中间靠窗处,则置着一张梳妆台,台上除了一面铜镜,还排列着几只瓷器与古玩;除此之外,台上还摆着两盆盆景,左方摆着的是一盆水仙,右边放着一盆玲兰,使得房间中香气与暖气混成一体,十分怡人。
    水仙幽雅,玲兰是幸福婚姻的象征,意味着驿丞的祝福。约翰娜母女见此情景,相视一点头,舒心地笑了。不移时,一个貌似驿卒的小老头,送上了两盅香茶,分别放在了她们母女身前。只不过放在约翰娜面前的只是一杯普通的清茶,而索菲亚面前的清茶里,却另加了一份玫瑰花粉。
    二人一边喝茶,一边烤火,一边还赞颂着驿丞想的周到。不一刻,小老头送上晚歺,无非是鸡鸭、魚肉之类,比诸前此的驿站,自又丰盛多了。吃过晚饭,母女俩又闲聊了半过时辰,当即就寝,毋庸细叙。
    第六天下榻,客房的境况,又自不同,只是两个盆景却好似未变,还是一盆水仙,一盆玲兰。母女二人也只当是此地习俗,并未在意,还是在暖融融、香喷喷的氛围中享受着难得的温馨。过不多时,一位娇娘,送来两盅茶水,不过约翰娜的茶水依旧,而索菲亚的杯中,却渗入了香草木犀粉,只是二人谁也沒觉得有啥异样。喝过茶,然后吃饭睡觉,又一天匆匆过去。
    第七天,驿站侍奉她们母女的是个中年汉子,第八天侍奉她们的是个中年妇人,饭食亦稍稍有所改变。只是未变的就是茶水,索菲亚一天饮着玫瑰茶,一天饮着木犀茶,如是往复循环,一站一站地向着异国赶去。
    好不容易进入了俄罗斯的梅梅尔,旅途变得更加艰辛了。虽说普鲁士的驿站不尽如人意,可在俄罗斯境内广阔的原野上,竟连一个糟糕的驿站都沒有了。万般无奈,一行人只得求助于当地农户,在农舍中度过漫漫寒夜。在他们心中,女皇在哪?彼得堡在哪?全成了一片空白,摆在他们眼前的,只有无休止的艰辛与苦难。
    终于有一天,约翰娜与索菲亚到达了一个呌米多的小城,筋疲力尽的一行人走进这座城池,好似遇到了救星,升到了天堂。到达米多的当天,当地的驻军司令沃依埃科夫上校来到了她们下榻的旅馆,会见了约翰娜,并要过她的证件过目。只见证件上写着:“莱因贝克伯爵夫人” 等字样,这就够了,上校代表全城人民向约翰娜母女致以亲切的问候,并小声告诉她:自己是奉女皇之命,护送他们一行去里加的。
    约翰娜满心欢喜,心想从此总算苦尽甘来了。可是,进入米多的当天晚上,母女俩刚刚就寝,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就是她的宝贝女儿索菲亚突然瞳孔放大,昏迷过去,不移时,便不动了。
    早在一个月前,索菲亚便有头晕、恶心、面部潮红的症状,母女俩并沒把它当作一回事,只当是旅途劳乏引起的不良反应。接下来,索菲亚又开始口角流涎,身上出现红斑,更有甚者,还伴随着心律不整。但在人生地不熟的乡间,又请不到大夫,只能凭着意志,瞒着护送人员生生硬挺着,想不到今天进了城,精神一松驰,就再也挺不下去了。
    086:2
    约翰娜正欲呼人抢救,蓦然间身后多了一个人,轻轻拍拍她的肩膀道:“夫人别慌,在下是个大夫,让我来看看,小公主是否还有救?”
    约翰娜茫然不知所措地盯着突然冒出来的人,嗫嚅着道:“你……真的是个大夫?你会看病吗?那你看看,小……小女得的是什么病?是否还……还有救?”
    大夫装模做样,翻翻索菲亚眼珠,摸摸她的的脉搏,虽然身体还有余温,但俨然已不济事了,也就摇摇头道:“夫人请节哀,想不到你们母女千里迢迢赶到异域,小姐却客死他乡,这天大的噩耗,任谁都难以接受。不过事已至此,不知夫人作何打算? 若就此打道回府, 只怕沿途驿站再也不会接待一个,坏了国家大事的莱因贝克伯爵夫人了!”
    约翰娜止住抽泣,泪眼模糊的道:“这可如何是好?!如今我前不能去俄罗斯, 后不能回普鲁士, 这该死的女儿, 难道是向我来讨债的? 让我在这上不沾天,下不着地的地方受罪!”
    大夫道:“现在摆在夫人面前的有两条道可走: 其一就是顶风冒雪,沿途乞讨, 回到你的切什青城堡去; 其二则是偷梁换柱, 瞒天过海,或许还可以捞到一个大好前程, 就怕夫人不肯为。”
    约翰娜闻眼前大夫能够扭转局面,连忙揩干泪水, 大瞪着双眼, 紧盯着他道:“先生有什么妙法能让我渡过厄运,请赶快道来,落难之人,当无不从命!”
    大夫道:“为今之计,便是找个姑娘,冒名顶替去俄罗斯作太公妃,沿途你把你的家庭背景,以及女儿的生活习性好好教教她,或许就可瞒过女皇,进入俄罗斯,享受你的贵族生活,免得夫人你流落异乡。”
    “这能行吗?” 约翰娜惊恐的道。
    “何去何从,由夫人决定。不然的话,只要你女儿夭亡的消息一经传出,就再也不是俄罗斯的贵宾,你马上就得滚出这个房间。再说,你误了普鲁士国王的大事,即使你能平安回到切什靑,国王也会对你另眼相看,你就好好想想后果吧!在下告辞了。” 大夫不容约翰娜细想,一串连珠炮将她轰得发晕。
    约翰娜更加慌了神,哀求道:“即便先生的办法可行,可我身在异域,去哪找个合适的姑娘顶替? 先生你就帮人帮到底, 给我就地物色个对象, 救我于危难好吗?”
    大夫闻言, 心中暗喜, 连忙应道:“找个人倒不是个难事, 在下有个远房侄女, 长得还算标致, 可充此任。怕就怕你们二人万一一个配合不好, 而露了馅,不仅误了夫人的大事, 在下我也脫不了干系, 受到追责。”
    “这个先生不用担心, 一来此地的驻军司令沃依埃科夫上校并未见过小女, 二来我会尽全力,在去往彼得堡的路上,将贵侄女调教成我的亲生女儿, 那露馅的事决不会发生,这个先生你大可以放心。”约翰娜已是慌不择路, 只求渡到彼岸。
    大夫还是有点不放心的道:“夫人如此尽心, 那在下就尽力为之。不过, 在下还得提醒夫人一句: 既然俄罗斯迎亲的队伍已经来到米多, 那么夫人明天就将普鲁士送亲的人全部遣返, 以免识破了新‘公主’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另外,夫人你还得向迎亲使臣绍介,就说在下是奥古斯特亲王遣来的家臣,在下也好无时不在地侍奉你们母女。”
    约翰娜急切地应道:“那是当然, 不过我所担心的是, 我这个屈死鬼女儿, 将如何处置? 总不能让她就这么躺在旅馆里吧! 万一让旅馆老板捅了上去,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大夫道:“这个夫人不用担心, 既然你我已坐上了一条船, 我一定会将小公主偷偷的安葬好, 毕竟咱们还得希冀公主的在天之灵, 保佑咱们的计议一路平安而畅通。”
    “如此甚好,到了这种地步, 也只好定天由命了, 先生你就赶快去安排吧!” 约翰娜说罢, 早已伏在女儿的遗体上低低地抽泣起来。
    大夫无声的出去, 将房门紧紧扣上。约摸一炷香的时间, 便带进来一个妙龄女郎。约翰娜睁开泪眼一瞧, 发现此女与自己的女儿倒有三分形似, 急忙挣起身, 将其搂在怀中, 喃喃自语道:“乖女儿, 今后咱们的命运就绑在一起了, 从此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 你可得有有个心理准备哟!” 可是透过约翰娜的肩头, 竟见此女脸上, 挂着一丝狡黠的笑容。
    阅至此, 明眼的看官也许早已洞若观火: 原来此女便是易了容的“紫嶶星”爱新觉罗丽娜, 那个冒充大夫的则是被贬太子的落魄太子万仁。
    话说从头, 万仁在切什青城堡中探悉普鲁士国王, 用奥古斯特亲王的公主去俄罗斯“和亲”, 当即赶在了“和亲”对伍的前面, 布下了一个“陷阱”。 约翰娜一行第五天下榻的驿站, 其侍从就是用重金买通了驿丞的万仁, 第六天则是丽娜, 二人易容后, 依次循环侍奉着约翰娜母女, 到了俄罗斯境内。
    驿站的陈设, 更是万仁苦心孤诣的巧妙安排。每个驿站的那盆水仙与铃兰, 全是经过万仁的交替运转, 一直到达普鲁士的最后一个驿站。水仙与铃兰的香气, 虽不能直接致人以死命。但两种香气相互抵制丶相互排斥后所逸出的气体, 经过中和,便可对人的肺腑造成一定的损伤。
    有人会问, 约翰娜与女儿同处一室, 怎么中毒的却只有索菲亚一个, 而约翰娜却毫发无损? 不过诸君应该知道,光凭水仙与铃兰中和的毒气并不能直接杀人, 万仁手上还有另一张牌: 那就是索菲亚在驿馆所喝的茶水, 却是约翰娜沒能喝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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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万仁在驿馆给约翰娜饮用的,一直都是普通的茶水;而第一天给索菲亚送上的茶水便浸有玫瑰花,第二天丽娜奉上的又泡有木犀粉,依次反复,终日不止。跟水仙和铃兰一样,玫瑰与木犀若单独使用,对人尚可健脾养胃,镇咳养肝。可若两者并用,便能产生毒素,损坏肠胃。时间一久,则能导致服用人瞳孔放大,心力衰竭而亡。索菲亚在万仁的巧妙安排下,水仙--铃兰,玫瑰--木犀,两种中和的毒物全沾,心肺早已不堪重负,她能捱到俄罗斯境内,已属奇迹了。
    当晚五鼓黎明之际,趁着人们还在梦乡,万仁施展絕顶轻功,将索菲亚的尸体扛出城去,悄悄埋了。第二天,约翰娜亦如约将普鲁士的所有护送人员遣返,旅馆中便只剩下了约翰娜、丽娜与万仁三个外来人员。
    她们在米多住了一个礼拜,便在俄罗斯军士的簇拥下,重新上路了。从米多到里加不远,只一天路程,进入里加城郊,城外排列着一大群人,迎接“索菲亚”母女的队伍,个个向着她们挥手,表示欢迎。
    “沙皇宫廷大元帅、前驻英国大使,西蒙. 吉里罗维奇. 纳里希金亲王向您致敬!”
    “里加副州长道尔戈胡基向您致敬!”
    “……”列在前面的头面人物,更是朗声向她们致敬。
    随后,大小官员,陪着“索菲亚”母女,视察了整个里加城。离开里加时,“索菲亚”的队伍,里新添了军官一名、马厩总管一名、膳食总管一名、饮料总管一名、咖啡侍者一名
    果酱师一名、厨师长一名、掷弹手两名、以及先行官两名,浩浩荡荡的入宫队伍前,还有一队全副武装的重骑兵开道。
    此时正值严冬时节,车内炉膛木炭的温火,向着四周扩散,春意融融;车厢外面虽然红日高悬,却遍地白雪皑皑,一望无际。“索菲亚”饶有兴味地掀开车帘一角,发现不远的雪道上,迎面驶过来几辆黑色的雪橇车。在这奇寒无比的冬季,竟还有人与自己一样,在与命运抗争?
    “索菲亚”忍不住召来了宫廷大元帅纳里希金,向他探问相对而来的车队驶向何方?车內之人作何营生。纳里希金闻言一怔,但稍稍镇静了一下,还是吿诉了她:那支车队,是不伦瑞克的安托尼. 乌尔里希公爵一家,--小沙皇伊凡六世,和前摄政王后安娜被女皇废黜了--这正是押着他们去他们的幽禁地奥拉宁堡。
    两个车队,去莫斯科的是贵宾,离开莫斯科的是囚犯,这是铁的事实,也是无法抗拒的命运。不同的命运,激励着“索菲亚”必须把握好自己的命运。命运之舟,既然把自己载进了莫斯科,就决计不能像伊凡六世一样,再让别人给逐出去!
    二月十四日中午,一片冰封的圣彼得堡冬宫,迎来了尊贵的客人。那矗立在坚冰覆盖的涅瓦河畔的教堂圆顶,和周围的高楼大厦,全都闪闪发光,似在真情欢迎远方客人的到来。在一声礼炮中,一群达官显贵迎了上去,四名漂亮的宫女,将“索菲亚”搀下了马车。
    前来侍候“索菲亚”的官员中,有位法国大使,也是伊丽莎白女皇的情夫,名叫谢拉塔迪,是位侯爵。此人趁机靠上去,悄悄地告诉“索菲亚”,他就是暗中操作同哈尔特--采尔布斯特结亲的法国派,并声言:我们应该携手,抵制那个极力主张与奥地利结亲的,可恶的别斯杜捷夫。
    并且还向她透露:二月二十一日是彼得大公的生日, 你必须马不停蹄在大公生日之前赶到莫斯科,不失时机地抓住你这个大公夫人已经到达俄罗斯的事实, 突然出现在大庭广众之前。一来可以彻底粉碎反对派另立大公妃的阴谋, 二来用此来向群臣表示: 你这个大公妃不计辛劳, 忠于女皇与大公的毅力与品行。
    “索菲亚”得到代表普鲁士的法国人谢拉塔迪,送来的很有价值的情报,当机立断,毅然辞谢了纳里希金大帅的隆重而又丰盛的宴请, 以迅雷般的速度, 又踏上了去往莫斯科的征程, 投入了一场决定人生命运, 而又沒有硝烟的博奕。
    二月二十日晚上, 一行由三十辆马车组成的队伍, 终于停在了克里姆林宫的木质阶前。索菲亚屈指一算: 从切什青起程, 到伊丽莎白女皇的宫殿前, 包括已逝的索菲亚的真身在内,她们度过了艰辛的五十五天,从此, 这段险象环生的日子总算熬到头了。不过他心中还有几分担忧, 那就是:自此可得好好与这个不是母亲的母亲约翰娜好好配合, 免得被女皇识破了真相, 从而鸡飞蛋打变成阶下囚。
    但是, 一进克里姆林宫, 摆在眼前的事实却不容“索菲亚”乐观。原来俄罗斯的皇储彼得. 乌尔里希身材是那么的矮小, 简直弱不禁风;其眼球突出, 嘴巴松驰,丑陋得更是让人难以接受。“索菲亚”一见到他便感到头晕目昡, 心中凉了半截, 可为了自己的宏图大业, 也只得极力忍受。
    二月二十一日, 也就是“索菲亚”进入克里姆林宫的第二天, 这天正是彼得大公的生日。但庆祝大公生辰的活动并不隆重, 反而是给新来贵宾受勋的仪式才是高潮。约摸午时时分, 伊丽莎白女皇, 从一个美侍者--亦是她的情夫--手捧着的金盘中, 取出了一枚勋章, 郑重地挂在了“索菲亚”的脖子上。这枚勋章上镶着许多钻石, 中间还配上了伊丽莎白女皇的肖像。不用说, 它不仅代表着女皇授予了“索菲亚”莫大的荣誉;在克里姆林宫中, 拥有它更等于拥有了至高无上的特权, 群臣一见“肖像夫人”都得礼让三分。
    086:4
    四个月后, 伊丽莎白女皇, 为了避讳自己的姑母索菲亚. 阿列克塞耶芙娜之名, 更痛恨索菲亚曾骚乱宫廷, 一度摄政夺权, 便将”“索菲亚”的全名--索菲亚. 腓特烈. 奥古斯特--改作了她母亲的名字, 唤作了叶卡捷琳娜. 阿列克塞耶芙娜, 意即亚历山大的女儿。并迫令她皈依俄罗斯东正教, 于一七四四年六月二十九日, 正式与彼得大公订婚。
    叶卡捷琳娜与乌尔里希的婚姻, 从一开始便注定是个悲剧, 只是她为了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才不得不屈就。订婚后, 叶卡捷琳娜通过法国驻俄罗斯大使谢拉塔迪穿针引线,联络上诸多大臣为自己造势, 却尽可能地迴避未婚夫彼得的感情。
    而万仁也更名为帕尼, 刻意攀附上了伊莉莎白女皇。万仁虽已去势, 却能凭借着超凡的。内力, 将女皇“熨”得服服贴贴, 以至于在女皇众多的面首中占得一席之地, 让人认为, 他就是伊丽莎白女皇身前一个地道的面首。
    叶卡捷琳娜看不上彼得大公, 却与诸多臣子与侍从眉来眼去, 暗渡陈仓。出于逆反心理, 亦因大公生得丑陋,自觉在夫人面前有点抬不起头, 反倒乐得自在, 与一个叫做沃伦佐娃的瘸女人好上了, 可谓是“瞎子背瘸婆”,天生的一对。
    为了政治需要,叶卡捷琳娜在夺取沙皇之位前就情夫成群, 在执政以后更是面首无数。其中她的第一次, 并不是献给了彼得大公, 而是在一个杂物间, 献给了情夫谢尔盖. 萨尔蒂柯夫, 并且还给他生了个儿子, 即是后来的俄罗斯沙皇保罗一世丶一个外交家斯塔尼斯劳斯, 后来成了波兰的国王;一个禁卫军中尉叫格里戈利,他就是叶卡捷琳娜夺取沙皇之位的功臣, 叶卡捷琳娜亦替他生了个儿子, 叫波布林斯基;一个叫做波特金, 凭着他的军事天才, 给叶卡捷琳娜打出了通往东方的一片万里江山。如此等等, 不一而足。
    叶卡捷琳娜在风雨飘揺的政坛上苦苦挣扎, 也确实不容易。一七四九年间的一天, 伊莉莎白女皇患上了剧烈的便秘性肠绞痛, 整个人的身体左一耸, 右一耸, 双腿也左一伸, 右一伸显得痛苦万端; 脸色也青得像只烤熟了的紫茄子, 眼睛中更是流出浑浊的泪水, 生死也许只在须臾之间。
    见此情状, 别斯杜捷夫伯爵丶阿卜拉西将军, 和几位对大公夫人持敌视态度重臣们, 或许预感到女皇肯定挺不过来,便秘密地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密谋一场宫廷政变, 把彼得大公赶下皇储之位。废黜了彼得大公, 就等于废除了对自己极具威胁叶卡捷琳娜, 从而扶持已被伊莉莎白女皇打入舒塞尔地堡的伊凡六世上位。
    好在昔日的万仁--今日的帕尼--拚着耗损太多的内力给女皇推拿、针灸,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有惊无险地让女皇起死回生,让大公与大公夫人叶卡捷琳娜逃过一劫。
    不过惊悸的事件并沒就此结束, 在宫廷这片小天地里, 沃伦佐夫--也就是彼得大公的情妇沃伦佐娃--家族, 也在紧锣密鼓的策划: 一旦伊丽莎白女皇驾崩, 立即拥立彼得大公即位, 这只是第一步; 第二步则是待得彼得豋基后,即时解除彼得三世与叶卡捷琳娜的婚姻关系, 并揭露彼得的儿子--小保罗,是叶卡捷琳娜与谢尔盖的私生子; 第三步则是让彼得三世与沃伦佐娃结束偷情的生活, 正式成为彼得的皇妃。
    所幸的是: 叶卡捷琳娜在赢得她的情夫--禁军统领格里戈利五兄弟的支持后, 又结成了伊丽莎白女皇的情夫--朱瓦洛夫这另一个同盟, 并且还得到了彼得大公的情妇--沃伦佐娃--的妹妹, 达什科娃的通力合作, 才粉碎了沃伦佐夫家族废立的阴谋。
    一七六一年十二月的一个晚上,这个正患着病,才十七岁, 背叛家族的狂热少妇, 突然跑到了大公夫人的住处。叶卡捷琳娜躺在被窝里接见了这个无话不谈的知己, 一见达什科娃冷得发抖,一把将她按到了自己暖融融的被子里, 头挨头地躺下了。
    达什科娃不顾病体挣扎着爬起身道:“现在可是火烧眉毛了,今晚我可不是来陪您睡觉的。刚刚从我叔叔处得到一个可靠消息,说女皇的时日已经不多了,搞不好已危在旦夕。我的家族已在紧急筹谋,准备尽快拥立彼得上位。您就命令您的禁卫军赶快行动吧,我和您的朋友保证就是拚着一死,也要把您拥上宝座!”
    “我最亲最敬的达什科娃小姐,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我却不能照你说的去做。我们都是女人,就不要卷入男人们的争斗中去,一切听任上帝的安排吧!” 善于做戏的叶卡捷琳娜一边叹着气,一边道。
    其实叶卡捷琳娜不仅有点不信任对手的女儿而言不由衷,而心中更有个难言之隐,那就是她已怀着格利戈利的儿子,并且已有五个月身孕。这要让对手知道了,那淫荡的后果可是无法收拾,这可是一个致命的死穴。此时此刻,她是多么希望一手将自己召进俄罗斯的女皇,再多活五个月,好让她缷下了身上的“包袱”后,名正言顺地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
    086:5
    一七六二年一月五日,伊丽莎白女皇,走完了她人生最后的里程。总计伊丽莎白女皇活了五十三岁,在位二十一年,她的外甥--彼得. 乌尔里希--从此正式成了俄罗斯的新沙皇,是为彼得三世。叶卡捷琳娜--爱新觉罗. 丽娜--为之奋斗了十多年的希望,因伊丽莎白的突然驾崩而落空了,只好挺着个大肚子,暂时默默地蛰伏下来。
    彼得三世刚上位,便作出了一个让所有廷臣吃惊的决定:他命令正在同奥地利军队并肩作战的俄军,撤离已占领的东普鲁士,为普鲁士军队让道,并把刚刚夺到手的科尔贝格城也拱手还给了普鲁士军队。此后,彼得三世又命令俄罗斯杜马与普鲁士签订了和约,并联合普鲁士军队,共同对付俄国多年的盟友奥地利。在俄国人的历史上,一向只知道驯顺与服从,可是,彼得三世这异乎常人的举动,却让包括廷臣在内的大多数俄国人不满意了。
    军官和士兵们,开始怀念那位已故的女皇,因为女皇虽然不关心他们的疾苦,拖欠他们的军饷,但高举着的还是俄罗斯的战旗;现在可就不同了,俄国人不仅要屈从于腓特烈的治军法典,还必须按照木偶兵的连贯动作操练。谁要是卧倒得不像木偶兵一样直挺挺的,谁就得受到惩罚。所以所有士兵,都认为彼得皇帝是在故意刁难和侮辱他们,是存心给俄罗斯军队制造麻烦。
    彼得三世上位后,更是对叶卡捷琳娜动不动就发火,给她难堪,并把她独自关在了冬宫的一间粗陋房间,派兵把守,限制她的自由;而他自己却与情妇沃伦佐娃住在另一间豪华的套房里,好像这个丑女人就是合法的正宫娘娘;与此同时,彼得三世还勒令叶卡捷琳娜,把她那枚由女皇亲自授予的肖像勋章,交给他的情妇沃伦佐娃,更是加紧了废黜叶卡捷琳娜皇后的步伐。
    一七六二年四月十一日,在一阵剧烈的腹痛过后,叶卡捷琳娜终于顺利产下一名男婴,取名叫作鲍布林斯基,教名为阿列克希思。孩子一落地,叶卡捷琳娜即刻命她的忠实侍从什库林将他偷偷抱出了冬宫。
    自彼得三世上位,已过去了五个多月,他的令人发指的举动还在变本加厉,竟命令将叶卡捷琳娜幽禁于舒吕塞尔堡要塞,全然不让她与外界接触。这个命令尙未下达,他的叔叔--荷尔斯泰因的乔治亲王几乎要向他下跪了,极力谏道:“陛下您难道就沒想过,当您把您的皇后逐出皇宫会产生什么后果么?您这样会激怒军队,激怒大多数的贵族与廷臣,更会激怒整个俄罗斯百姓!毕竟皇后是前女皇认可的,更是您的小姨妈将她从普鲁士接过来的。” 闻得如此厉害关係,彼得三世才暂时有所收敛。
    世上沒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很快便让帕尼探悉,此时的叶卡捷琳娜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一旦彼得三世的命令成行,她就是下一个伊凡六世。箭已上弦,叶卡捷琳娜不得不认真醖酿自己的计划。此时她才又想起了彼得三世情妇的妹妹--达什科娃,决计利用她提前发动俄罗斯历史上又一次宫廷政变。
    通过帕尼--万仁,叶卡捷琳娜联络好了狂热的达什科娃、哥薩克首领西利里. 拉祖莫夫斯基、禁军中尉格里戈利的五兄弟、以及支持皇后的大部分廷臣。其中拉祖莫夫斯基担任着国家科学院的院长,当即利用手中的权力,在学院下属的制造厂,赶印了一份:废黜彼得三世,由皇后叶卡捷琳娜继位女皇的檄文。
    一七六二年六月二十八日,是俄罗斯永远值得纪念的日子,也是叶卡捷琳娜--爱新觉罗. 丽娜--一生中永远值得记念的日子,这一天,压抑了几十年的丽娜挌格,终于扬眉吐气了。这一天,清晨的迷雾尚未散去,丽娜便被满脸杀气的禁卫军首领--格里戈利的兄弟阿列克谢--唤醒:“报告尊敬的女皇陛下,拥立您为女皇的准备工作全都就绪,请您下达总攻的命令吧!”
    丽娜心中明白,自己为之期盼多年的时刻终于到来,在众多侍卫的簇拥下,登上了一辆四轮的豪华马车。这辆马车,载着一位新的女皇向着圣彼得堡飞奔,标志着一个历史的新纪元从此开始。
    俄罗斯又拥有了一位新女皇,这是继叶卡捷琳娜一世、安娜. 伊凡诺夫娜、安娜. 利奥多普尔多芙娜摄政、以及伊丽莎白女皇后的第五位女皇。三十七年来,俄罗斯人已习惯了女人的统治,他们全都心甘情愿地拜倒在女人们的脚下。
    从此,爱新觉罗. 丽娜,走上了人生命运的巅峰,继而利用阿列克谢. 奥尔洛夫除掉了她曾经的丈夫--彼得. 乌尔里希, 消除了心头之患;紧接着,又吞并了由他的旧情人--斯塔尼斯劳斯国王--所统治的波兰;接下来还命彼得. 鲁米扬则夫借机进攻土尔其, 占领了多瑙河畔的公国, 夺下了塔甘罗格港, 控制了亚速海; 至此, 爱新觉罗.丽娜尚未罢手, 触角又伸向了东方, 她要学学铁木真的样,将原本属于她的大清帝国, 全都收归于自己的石榴裙下。
    正是:

    迂迴曲折, 魚游千川归大海;
    磨砺蹉跎, 人历百泽定乾坤。

    欲知后事, 请看下回。
    第0八七回

    看盛世江山半割 听流言恩怨全丢

    话说--切什青的索菲亚--叶卡捷琳娜—“紫嶶星”丽娜,欲夺回属于自己的江山,便于乌拉尔地区,建了个行宫--叶卡捷琳堡,为了逐渐向东延伸的掠夺亲自督战。不想不仅前线征战的波特金,遭到了弘历遣一来的福康安、阿桂等人的顽强抵抗;而后方更被“武魁星”扶持的假彼得三世,搞得“八公山上,草木皆兵。” 把自己的军需供给、甚或连退路都给截断了。
    前方的战事还好对付,只要假以时日,难保战线太长的弘历军中不会分崩离析;棘手的是,那个和琳一手扶起的假彼得的人马,正在伏尔加流域风卷残云,向着莫斯科高歌猛进。一旦莫斯科失守,所谓的彼得三世重新上位,那么这个叶卡捷琳堡,就成了爱新觉罗. 丽娜的葬身之地。情急之下,不得不让帕尼--万仁--冒着极大的风险,向自己的额娘--钮祜禄. 墨玉--求救。
    再说钮祜禄氏在慈宁宫从万仁口中,几十年来第一次得到了自己亲生女儿的信息,可谓是悲喜交集,急忙命人将监国的军机大臣傅恒召进了慈宁宫,让他给正在前线征战的儿子弘历下一道八百里加急令,命他即刻班师回朝。同时亦怕皇上抗命,又亲书一份懿旨,叫万仁紧随其后,赶往阿拉木图,胁迫皇上回京。
    却说弘历亲自统领着大军,夺回了阿拉木图;左军的福康安亦收复了皮什凯克;而阿桂统着前军,经过将士们的英勇奋战,终于攻克了波特金顽强固守的卡拉干达,兵锋直指阿什塔纳。
    恰在此时,太后八百里的班师回朝诏令,也适时赶到了前敌的阿拉木图中军大营。弘历接到诏令,急忙聚将商议进退。众将你一言,我一语,一致劝谏:既然太后急召,想必朝中必然发生大事,趁此刚刚挫了俄罗斯女皇的锐气,咱们还是见好就收,方为上策。
    不想行军司马刘庸却有独到见地,上前谏道:“朝中有太后娘娘与国舅坐镇,能有什么大事发生?现今我们已经拿下了卡拉干达,叶卡捷琳堡的唯一屏障,便只剩下了一个阿什塔纳。只要我们一鼓作气,便可与和琳、土尔扈特的人马,会师于叶卡捷琳堡城下。到时皇上您的功绩,将胜于成吉思汗,成就这标炳千秋的万世之功,就在眼下,皇上您可千万别错失了啊!自古将在外尚且军令有所不受,何况为君者乎!”
    一提起太后,弘历便有点汗颜,值此之时,弘历还真的有点进退维谷,只好颓丧的道:“进退之事,日后再议,即日起,命阿桂与福康安暂缓攻势,休整人马,以待和琳方面的发展趋势,再行定夺吧!” 说罢怏怏而退。
    越二日,中军帐中又迎来了万仁。万仁的到来,诸军将领谁都不识,便连皇上都有点莫名其妙。但当弘历接过万仁递上太后的懿旨,脸上霎时变了颜色,心中感叹不已。又闻得万人的自我身份绍介,更是诚惶诚恐,急忙单独召见刘庸与万仁与商大计。
    刘庸奉旨进帐,接过皇上递过来的一片小黄绢仔细一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
    红白在外,叛逆争辉;石曹于内,岌岌可危!
    征途漫漫,战马嘶嘶;风云变幻,奏凯难期?
    英宗遭囚,徽钦无依;秦皇元汗,思之心颓。
    龙是“天罡”,凤是“紫微”;依门渴盼,双星早归。
    三十二个蚊蝇小篆,虽然联想到小五台的老尼姑所说的话,心中早已明了了一半,但还是不无狐疑的问道:“阁下是谁?您是太后什么人?竟能充当太后的秘密特使?”
    “这个……”万仁望了一眼皇上,欲言又止。
    弘历随意地挥挥手道:“刘爱卿是朕请来参商要事的,特使毋需避嫌,但说无妨。”
    万仁改眯着眼道:“原来你就是金殿对策的状元公啊,失敬!失敬!”
    弘历止之道:“特使有话直说,用不着客套,刘爱卿完全可以代表朕说话。”
    万仁这才直入正题道:“状元公虽然遍览群书,博闻强记,却未必知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被废太子的太子的历史?以及当今太后娘娘的过往史实?”
    刘庸初闻特使的话,只当他由于长途跋涉,神智有点含混不清。但略想一想,小五台之行便历历在目,其另一半便亦稍稍有了眉目,因道:“如此说来,好像特使与太后娘娘过从甚密,如在不妨碍特使隐私前提的下,可否祥尽地说说尊驾此行的真实目的。”
    万仁道:“为了不让太后娘娘的子女相互再继续纠缠下去,老奴难以启齿的隐私又算得了什么,只要皇上能尽快撤军,老奴可是豁出去了。”
    “为了大清的国运昌隆,特使请道其祥。”刘庸知道解开心头谜底的时候到了,再不啰嗦,催道。
    万仁道:“老奴便是当年被废太子胤礽的长子,因为生的不是时候,从小便寄养在四叔,也就是先皇胤禛府上,所以世上谁也不识我这个太子的太子。十几年后,四叔雍亲王纳了个侧福晋,也就是当今的太后娘娘--钮祜禄. 墨玉。那时,老奴正值青春年少,竟对倍受冷落的婶婶产生了情愫。四叔见苗头不对,便将老奴发配到了川陕军中。老奴狠狠心,割下了自己的‘祸根’,才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初恋--婶婶墨玉--身边,勉强被四叔接纳。老奴净身,本想侍候婶婶一辈子,不想后来却发生了一件无法逆转的大事件。”
    “那件无法逆转的大事,想必就是江湖上传闻的龙、凤互换吧?” 刘庸闻言忍不住,不失时机地又插了一句。
    @战鸽传说 2016-10-11 05:38:00
    好杂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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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兄台光顾!本文看似杂乱无章,其内容却史无前例,兄台若是耐着性子看完了,恢宏的场面也就一览无余。
    呜呼!我的<<外传>>从87回至105回,竟不小心被自己剪切得沒了踪影,未知天涯有不有高人帮我从文档中找回来啊?!
    @红尘幻影2012 2017-03-21 10:42:00
    呜呼!我的<<外传>>从87回至105回,竟不小心被自己剪切得沒了踪影,未知天涯有不有高人帮我从文档中找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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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天涯无高人啊!
    五年了,再顶一顶。
    久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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