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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三界穿梭流水帐[第28页] |
作者:御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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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啊?也好,一个人想怎么样都行,不用考虑对方的想法。”西瑶似是意有所指。 “怎么?你还要考虑别人的想法吗?”我问。 “是,比如王爷,他想要你留在宫中,我便依他的意思,好好地招待你。” “你是强迫自己呢?”我好奇这是怎么样地一种爱。或者在我的认知里,可以为了一个心爱的人失去生命,却不能与别人分享。 “不算强迫,王爷开心,大家都开心,就好。” “那你呢?你开心吗?”我瞬间觉得自己好自私。 西瑶不吭声。 “西瑶,我不知道女娲族的一夫多妻,一妻多夫是什么概念,可是,在我的世界里,只能有一夫一妻。”我阐述着自己的想法,却不是逼她让步,也不是想逼世剀做选择。 “你的意思是……” “每个人追求的东西不一样。”我告诉她,“你和王爷,都觉得这样很好,那你们就应该在这个环境里,开心幸福地过日子。而我呢,跟你们的选择不一样。” “这是你想离开的原因?” “是。我可以过一个贫穷的日子,过一个战乱的日子,过一个不断地轮回痛苦的日子,可是我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与别人分享自己的爱情。” “你说话的样子,我听过。我听上一任的王母讲过。” “上一任?” “是,她是来自血族的,后来与女娲族结为姻亲,开辟了西冥,可是,北宫龙王至今没有接受她的这一番说法,后来再也没有在一起了。” 我有些纠心,西瑶说的是老妪吧?随后,我轻叹一口气。“是的,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尊重彼此就好。” “那你呢?还坚持着不与人分享吗?” “我不想去抢夺谁的东西,只想要找一个跟我想法一致的,就行。” “王爷不是个东西。”西瑶的脸色很严肃,“如果你把爱情当成自己的所有物,那你必定不会快乐,而作为你爱的对象,也是有压力的。” “很抱歉,在这方面,我执迷不悟。那么,我需要跟王爷告别吗?” “于情于礼,最好告别。”西瑶有些遗憾的样子。“我觉得王爷肯定会很失望的,那天他回家,告诉我,他找到了治我双腿的药引,而你就是那个能量场。”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能够帮你的,我会尽我所能。你需要什么呢?” |
“我想要你的血元。”西瑶这样说的时候,该是预料到我的会愣住。我以为没有谁知道我身体里有血元的,西瑶果然不是个普通人。 “你应该明白,血元给了你,我就等于死了。除非你找一个灵魂,加一大堆丹元,来助我修炼为女娲族。” “可以,你觉得元心怎么样?”西瑶指了指她的左右护法,一直跟在她身边不远处的,却不是贴身。 “元心?”我望了望那陌生的脸庞。 “如果你觉得一个元心不够,那么再加个元月如何?”她看向右边,那个有着瘦削尖脸的小美人。 “你以牺牲她们两个,来成全你自己?” “她们会很愿意这么做的。” 我终于明白,世剀为什么不爱西瑶了。 |
我冰冷的心,冻结的笑容,不是因为恨,也不是因为失望,而是有些麻木。我独自走在女娲宫里,长长的走廊,异常漫长。 女娲宫很大,大到你好像永远都走不完,我脑海里回放着过去无数的记忆碎片,已经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而那最美好的,永远都是点滴的感动。 我往一个方向一直走去,肯定会走出女娲宫的。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见到城墙,那是一道透明的结界,结界上方浮现着金黄色的龙体,会动的,乍眼就像养在鱼缸里一样。 我伸出手,摸着结界,像水一样的感觉,而不是像现在站在空气里一样。我一头扎了进去,感觉自己在游泳了。 结界之外,朦胧一片,好多漂浮的生物,大部分是海洋动物。我一路走一路问人家贫鬼区怎么去?一些女娲族还劝告我,不要去贫鬼区,那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暴动,现在鬼族慢慢壮大了,不接受女娲族进入他们的领地,但是他们会限时限量地献上一些鬼当食物。 |
我终于来到贫鬼区,贫鬼区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踩在云端上一样,一个非常轻的世界。我一路打听着,想找老妪、想找小四,可是没有。 “有没有一个地方,是很多青菜卖的?”我问着飘过去的一只老鬼。 “不知道,我刚死呢,还没过头七。”老鬼说。 “知道哪里有青菜吗?”我记得小四曾经说过,他想要整条街都在卖青菜。 “我知道哪里有泥可以免费吃。”一个大嘴女鬼说,她笑嘻嘻地扯着我身上的衣服,说:“不是纸糊的,是纱,你是女娲族的吗?” “我不是。我是从别的地方来的。” 女鬼原本恐惧的脸庞一下镇定了,指了指前面正在玩耍的一群小孩子。“你去问他们吧?他们在那个三角地带呆很久了,肯定会知道的。” “好,谢谢。”虽然我不知道她说的三角地带是什么意思,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
“小朋友,你知道哪里有卖青菜吗?”我问着正在玩沙的一群小朋友,男男女女都有。 “当然知道啦,你是谁?女娲族吗?” “不,我不是女娲族。” “那你是什么东西?何方鬼魅?” “我……我是鲤鱼鬼。” “哦,还有修炼过的呢?身上的纱好好看啊。” “能带我去卖青菜的地方吗?” “可以啊,但你能不能买个烧饼给我们吃呢?” “烧饼?哪里有得卖?用什么买?” “用你身上的纱去换就好。” 成交!原来这些小鬼,是已经死了很久,一直没有投胎的,被称呼为停留在三角地带的生魂。 我看到了满满一条大街,都是卖青菜的。不知道,新兴帮派出现了没有?好兴奋啊。 |
我见到了烧饼哥,还是一脸憨厚的样子,黑黑的,鼻勾勾。他正在努力地烙着烧饼,我想人类看到所谓的烧饼会很想哭的,因为那不过是用泥土和的。 “这里可以随便摆摊吗?”我问着旁边的一些女鬼。 “不可以,但是,你会做什么?” “用泥土做烧饼,我也会啊,我还可以做成蛋糕、丸子、鱼什么的。” “真的啊?好厉害的样子,我们没有手指,捏不了。” 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鬼是没有手指的,以至于他们都要戴上长长的指甲才假装自己有手指。 “我们也没有腿,你呢,你什么都有。”一只女鬼摸了摸我的手,又摸了摸我的脚,一副很新奇的样子。 “因为我是鲤鱼鬼啊……”我觉得自己的谎话说得超蹩脚的。 “鱼会有手脚啊?” |
为了不让自己说谎的功力被质疑,我觉得赶紧跑掉。这些烧饼,怎么不像以前看的烧饼呢?一副完全啃不下的样子。我伸手摸了摸,哎,还碎了。 “别乱动,你又不是鬼,不能吃这东西的。” “女娲族能吃吗?” “以前能,那个时候没有鬼族没有做结界,后来就不行了,一碰到饼就化成泥浆了。” 我不说话了,有点小惊讶。 “你呢,是血族的吧?”烧饼哥压低声音说。 “你看得出来?” “血族一碰饼就会碎。” “真神奇啊。” “你为什么来这里?” “我找人啊。” “谁?” “小四。” |
没有人知道小四是谁,那我去找老妪准是对的。我问了好多鬼,没有谁知道老妪是谁。大千世界,万物渺小。 我每天都在烧饼哥的摊位边晃来晃去,我用泥捏蛋糕的功力一流,什么奇形怪状都能做出来,生意还不错呢,可是,卖蛋糕的钱,还不够我吃一株青菜。这里的菜特别难种,只能种在室内,大棚养植,价格昂贵。不知道这个鬼的世界,竟然没青菜吃! 市场十字路口出现骚乱,烧饼哥跟我一起丢下摊位,跑去凑热闹,我平常特讨厌凑热闹,此时却为了一心念叨着的老妪,而凑得很靠前。 瘫倒在地上的是一只鬼,一副从矿井里出来的样子,浑身很脏,头发很乱,身上穿着粉红色的纯棉短袖,小眼睛,塌鼻子,大概35岁左右。有一只老鬼把她扶了起来,捏了捏鼻子,没反应。大家都说这只鬼的魂魄就要被打散了!也是,她的手脚开始气化了。 “大家不要围着。”不知道是谁吆喝了,众人开始散开。我看到了为首的一个丑陋的鬼脸,这不会是小四吧?好丑啊! |
“小四,把她抓回去。”鬼脸出声喊道,我惊讶地看到他背后跑出来一个小男孩。 这是小四?他是个喽罗?不是鬼王啊。 “是,鬼王。”小男孩大概十七岁,看来时间过得很快啊,从四岁到十七岁,人间一日地狱一年,那得过了多少年啊?实在算不清了。 “你认识啊?”烧饼哥问着我。 “怎么了?” “我看你很紧张的样子。” “你认识鬼王吗?” “当然认识,大坏蛋一个,仗着自己跟女娲宫里的王有一点小关系,就为非作歹。”烧饼哥一脸不屑。 “卖烧饼的,快回来!”烧饼摊旁边有个大娘在大声叫着。 “来啦!不要乱动我的烧饼。”烧饼哥小跑着回去。 |
我坐在自己的摊位前面,泥做的蛋糕已经在我离开这一会儿,被偷走了好多。 “肯定又是那群小鬼,每天都要偷东西吃。”烧饼哥说。 “算了,他们也饿嘛。” “是吧,想想也怪可怜的。” “烧饼哥,你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你说来鬼界啊?” “嗯。” “很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反正很早就来了,记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来。” “你还有亲人朋友吗?” “没有,如果有就好了,在这里孤苦伶丁的,凑不到钱去投胎,连想欠地府生钱几十万贯的机会都没有。” “欠钱?” “对啊,要投胎得花钱的,就是人们说的阴德嘛,没有阴德可以抵扣,就得掏钱。可是阎罗王不让我投胎,说我还有很长时间要待在地狱。” “烧饼哥,你对自己的生世好奇吗?如果说,你是天庭的人,你还有天仙一样的妻子,你要吗?” “别开玩笑了好吗?要是有,我现在喝水呛死都行!”烧饼哥看着我,很不耐烦的样子,“别老想东想西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嘛,有那个闲空不如帮我卖卖烧饼。” 我望着烧饼哥拿着陶缸进屋,有些哈腰的虎背熊腰,想起他那一脸憨憨的样子,真的威风凛凛的射手座之神伯羿差别好大。 “这样盯着男人的背影痴笑,真的好吗?”世剀的声音阴森森地从我背后响起。 |
我转过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是要问好吗?还是要高兴地抱一下他? 我坐回自己的摊位,假装看不到他,一双眼睛四处瞅。 他蹲下身,拿起我做的小蛋糕,有很多形状,小猪小狗小猫。 “挺丑的,手艺这么差。”他露出一贯的笑容,我发现这个时候的世剀还是很爱笑的,以前认识的他,根本就是扑克脸。 “你够了啊,一见到我就没讲句人话。” “我不是人。”他认真地跟我证实着。 我扑哧一笑,“我当然知道你不是人……” “有什么好笑的?” “我高兴怎么笑就怎么笑,你管得着吗?” “为什么从宫里逃跑?” “什么逃?我是光明正大地离开,说得我好像小偷一样。” “西瑶待你不好吗?” “很好啊,只是我离开了,不能提供能量场让她的双腿康复,她很失望吧?” “是有点。”世剀一脸的笑意甚浓,他突然靠近我的脸,轻声问:“想我了吗?” |
“想你有钱赚啊?”前一刻我还很想哭鼻子,下一刻就跟他开起玩笑来了。是我想不通,是我看不开,如果总这样,受伤的一定是我。 “当然有。在这里过得这么凄凉,跟我回去享尽荣华富贵不好吗?”他认真地提问。 “好,特别好。但是女娲宫,只适合度假,不适合长住。那是你和西瑶的地方。” “心胸狭窄。” “你说什么?” “西瑶说的。你还不承认?句句夹枪带刺。” 我咬着牙想发火,突然他伸出手往我头上一摸,凉凉的,很舒服,怒火一下就平息了。 “别生气,你头上的角冒出来了。” “角?”我赶紧伸手往上摸。“没有啊。” “有,恶魔的小角,两个,可不是龙角啊,要是让鬼界知道你是血族,准死定!” “关你什么事,有多远滚多远。” “吃干抹净就是你这种人吧,我可是来找你负责任的。” “负什么责任?”烧饼哥刚好出来,端着一盘大饼好奇地问着。 “她把我睡了,你说要不要负责任?”世剀居然这么说!立马把我吓傻了,这是世剀吗?! “当然要啊。”烧饼哥义正词严地告诉我,“那个……那个叫什么名字来的,鲤鱼鬼,你做了这样的事就要负责任啊。” “我……”我突然舌头打结。这是什么情况?两个大老爷们跟我讨论女人把男人睡了要负责任!?这个世界怎么了? |
“你怎么知道我是血族?”我问着世剀。这个有严重洁僻的家伙跟着我坐在摊位后面的地槛上。 “本来你还伪装得挺好?可惜鬼界的磁场有个特点,很容易让人原形毕露的。” “那你还来?万一鬼发现你怎么办?” “我法力没你这么低!”世剀将眼神微微横向烧饼哥,“连个卖烧饼的都能识破你。” “屌个屁。” “什么时候学得这么粗鲁?果然鬼界是庸俗的。” “怎么样?咬我啊?”我瞪了他一眼,量他也不敢怎么样。怎料,他把头伸过来,狠狠朝我嘴巴咬一下,很用力,但是不痛,就是被吓了一跳。 “你还要不要脸啊,这是大街上。” “不是有个摊位挡着嘛?谁看得到。” “无耻,下流。” “多来几个形容词,我也许会感到更开心。” “变态。” “好,有出息。” “你!” |
世剀:看着我干什么?一副迷恋的样子? 我:没有。 我低下头,用地上随手捡的小木棍划拉上地上的沙子,世剀看来是喜欢坐在地槛上了,怎么以前没发现他是这么随意的?他有个怪僻,不是自己喜欢的椅子,不会坐下,也就是说,很多场合他若是不喜欢停留,只会站着。他腿长,大张着腿,衣服是古装的,前面的衣摆下垂,都弄到沙子了。 世剀:你老看我双腿间干什么? 我:啊? 我腾的脸一下红了。 世剀:啊?太久没要你了,想了吧? 我:不是,我是说你的衣服弄脏了。 他抿着嘴唇,轻笑,抬头望了望灰蓝色的天空,说:是,我不喜欢这样坐着,可是要陪你,没办法。 |
烧饼哥真是个很憨很让人晕倒的人物,他一边烙着饼,一边哼着走调的歌。闲了会,他坐下来了。 烧饼哥问着世剀:吃烧饼吗? 世剀摇了摇头,说:不用。 烧饼哥:你是哪里的?不像鬼界的。 世剀:我是看门的。 烧饼哥:看门的?制度不是很严格吗?怎么能跑出来? 世剀:换班嘛。 烧饼哥:哦,看门很无聊吧? 世剀:是挺无聊的,所以来找她。 世剀看着我,欲言又止。 此时一个秃头的大叔走过来,穿着华服,眉毛很浓。 烧饼哥赶紧站起来迎接他:老大哥! 烧饼哥口中的老大哥,坐着我们这里唯一的椅子。 老大哥对我们说:我可是很喜欢烧饼鬼的呀!虽然我从来不吃烧饼,可是我回来贫鬼区,就肯定会来看他。 烧饼哥一副哈腰点头的样子,我也闹不明白。 烧饼哥:老大哥,有心啦!改明儿我学做点别的,请你吃,每次你来,都是一会儿就走。 老大哥:没办法,太忙了,阎罗殿总是有许多事要处理。 烧饼哥:老大哥,您可真是厉害呢,今年的钱应该挣得不少吧? 老大哥:哪里哪里,都是让我们上面的女娲宫给吞了,一个小小的阎罗殿,哪有油水捞? 烧饼哥:老大哥你可不一样呢! 老大哥:那是,我到贫鬼区的时候可是连鬼王都得等我坐下了,才敢坐的。 烧饼哥:听起来可真是厉害,老大哥您招跑腿吗?或者是助理什么的? 老大哥整个过程都是在讲自己如何威风,我一听真想笑,什么今年收到的鬼投胎生钱是一千三百亿,女娲宫也得扶持他,倒是挺高调的。突然,空气中出现鬼王的脸,应该是视频通话,老大哥一把抹掉。 老大哥:怎么可以影响我跟烧饼鬼的聊天呢! 烧饼哥:老大哥,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看着烧饼哥哈腰的样子,我忍不住在心里笑了出来。 老大哥:最近真烦,我一说喜欢烟,就会有鬼送烟,我一说喜欢茶,就会有人送茶,我每次来贫鬼区,都会收到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家里的婆娘说,千万不能说人家的老婆好看,否则,那些鬼该怎么办呢? 我开始大笑了,世剀倒是一脸黑黑的。 老大哥:不过,我是非常注重家庭的时候。我家里的婆娘,虽然跟我没有了爱情,但是我们有亲情,孩子都一起生的。我每一次回贫鬼区,都要呆上些天,平常也没事,就来看看烧饼鬼。哎,这女孩子怎么一直笑就是不说话呢? 烧饼哥:她是鲤鱼鬼,会用泥做蛋糕呢,她有手有脚的。 老大哥:哈哈,你有对象了吗? 烧饼哥:她还没人要呢,来贫鬼区这么久,天天就知道做蛋糕赚钱。 老大哥:没关系没关系,老大哥会给你介绍,来,这是我的名片,有时间我会来看你。 我接过他的名片,客气地说:谢谢。 老大哥:不用客气,有时间一起,一起。 老大哥得意地走了,其实他也没做什么,估计就是来找烧饼哥开心开心,刚刚他提到的,对于夫妻之间的关系,说他是非常注重家庭的,倒也是令我挺欣赏的。 我望向世剀,只见世剀一边嘴角勾起,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一旦他出现这个笑容,就是有人得遭殃了。当然,遭殃的绝对不是别人,而是我。 世剀:你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我: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鼎鼎大名的女娲宫王爷,居然没被认出来。 世剀:我一向很低调。 我:那你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回你的女娲宫去。 世剀:然后你就可以在这个地方逍遥快乐? 我:欢迎王爷有空来视察。 世剀:你! |
世剀走了,很快就消失了,感觉还没一柱香的功夫呢。脸上突然有点被泥土溅到的感觉,吓了我一跳。 烧饼哥:想什么呢?发呆啊! 我:没。 我一边用手和泥,一边想着做什么形状好呢,脑海里却满满都是世剀的脸。 烧饼哥:没才怪,一副怨妇的样子。 我:关你什么事。 烧饼哥:刚刚那条蛇精鬼是你什么人? 我:蛇精鬼?谁? 烧饼哥:就那个男的啊,坐你旁边那个。 我:他是蛇精鬼?哈哈哈。 烧饼哥:我告诉你,我的眼睛可是很厉害的哦,可以看到非比寻常的东西,我刚看他身上有一个隐约的弯曲的蛇的形状,肯定就是个蛇精鬼。 我:那我呢?我什么形状? 烧饼哥:你啊?一颗圆圆的形状,哦,你一定是那种又胖又短的鱼。 我瞬间哽住喉咙。 |
贫鬼区的日子有点混乱,天天有暴动,感觉这里的鬼王一定很忙。我一直没有见到小四,终于有一天,他来我摊位前面买蛋糕了。 小四:我要两个猪头包。 我把做好的猪头包装起来给他,看着他一直猛笑。 小四:大姐,大姐,你笑什么呢? 我:哦,你长得真可爱。 小四:个个都这么说啦。 我:还要点别的吗?你喜欢吃什么? 小四:大姐,从来没有人问我喜欢吃什么?除非我小时候的那些家人。 我:你有家人?后来怎么没在一起了? 小四:这不是血族跟女娲族把这里当战场嘛?全死光了。 我:死光了?不是啊,当初老妪可是跟你一起的啊。 小四:你认识我婆婆啊?来来来,到我家坐坐。 婆婆?小四喊老妪婆婆?我们一路走,一路谈,我才知道小四一直喊老妪为婆婆,就是奶奶的意思。 |
我看见老妪的时候,她没有变老,一如既往那个形象,可是百年永不变啊! 小四:婆婆,看看谁来了,她竟然认识你呀! 老妪从里屋走出来,还是短短的头发,两边梳了起来,简洁的衣服看起来很是端庄。 老妪:你是……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老妪说,是要撒谎我只是一个路人吗?万一我要是说我是龙鳕,她能信吗?老妪并没有认出来我来,怎么可能呢?她不是法力高强呢? 我:我是以前街头那个卖包子的小女孩。 老妪:哦?卖包子?哦!不好意思,没记住,太多卖包子的了。 我:没事没事,我不重要。 是的,我不重要,重要的是看到老妪跟小四还安好。 |
我不想也不敢去猜,世凯战死了,重生为元骏。西瑶对世剀,是真的爱了!爱到极致!我都有些震惊了。因为在我的世界里,没有不敢放弃的事情,起码现在,我是可以放弃世剀,然后开启一个新的生活,并且相信,我会活得很好。估计这就是当年的记忆碎片给我造成的情感麻木。 我没有再去女娲宫,打算有一段时间不再接触世剀,在我没有了解清楚西瑶的用意之前,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了。 烧饼哥不是个很好心的邻居,起码看我天天睡在摊位边上,从来没有叫我进屋里呆过,真是太坏了!不过,那天我发烧了,不知道为什么,浑身都是低烧,他总算把我拖进屋里,我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屋子!特别窄,窄到只能容纳他的一些用品跟一个人。 我知道,我是饿了,鬼界的青菜很贵,我只是一个在捏泥蛋糕的,根本换不来大价钱买青菜吃。可以这么说,烧饼哥的全部积蓄,还不够我吃一顿。 |
是世剀来把我抱走的,迷迷糊糊只闻到他的味道,非常熟悉的,带着浓浓的烟味与薄荷药味。他居然,是把我抱来老妪家里,我听到小四的声音,一边笑一边匆忙跑来跑去的声音。 “没饿死吧?”小四的声音很大。 “快了。”老妪轻声说,她手里端着熬煮过的菜汤,一点点地给我喂下。世剀站在旁边,很陌生。我知道这个时候他不是世剀,只是元骏。万一他真的是剧本里面的元骏呢?糟糕,我还在竹林把他睡了!这下可真是斩不断理还乱了,西瑶要是把所有仇恨指向我呢?我又得捱千百年的苦了? |
我醒过来以后,估计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小四没事就会到我床前看看,我认得他的声音,迷糊中还是可以梦到以前他才四岁的时候,多么可爱啊,现在就长大了。 “见过饿死的鬼,没见过饿死的女娲族。”小四取笑着我。 “再笑吃了你。”我不经意的一句玩笑话,竟然把小四吓坏了,他的表情扭曲,哗啦一声就溜下楼去了。 “他怎么会把我带来这里?”我问着老妪,她正在做清洁,跟世剀一样有点洁僻。 “我是他小时候的奶娘。”老妪说。 “奶娘?”不是亲妈吗?看来剧本已经在上演了!好可怕,好紧张! |
世剀打那以后没来过这里。 “他交待让你住在这里。”老妪说。 “呵呵,你们养得起我?我胃口很大的。”我故意吓着她,这个时候还能说笑,证明心里素质已经过硬了。 “他有留下一点钱。” “哦。”感觉自己好像一只宠物,留下钱让人带,他就走了,我这是在不满什么?还是不舍?我甩了甩头,让自己不要再做无用功了。“有什么需要帮忙做的吗?不懂我可以学。” “你会做什么?” “我会捏蛋糕。” “不行,这个赚不了钱的,种青菜会吗?” “怎么种?” “你明天跟小四一起去打工,让他教你。” “哦,好。”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 |
小四带我来到大棚的时候,我简直被那一层又一层的青菜楼给雷倒了!全自动喷洒,内置营养土,定时注入营养液,好华丽啊! “这些青菜是供给女娲族吃的,每年还要提供一些鬼给他们吃,有青菜的话,吃的鬼就会少一些。”小四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是悲伤的。 “你这是在做公益?” “不是,可以赚钱养婆婆啊。” “哦,还挺孝顺的。” “是呢,婆婆很可怜的。” “怎么个可怜法?” “之前广场暴动,她的儿子媳妇都死了。”他的语气更悲伤了。 “你怎么知道都死了?你见到了?” “那时候我还小,什么也不懂,婆婆把媳妇把我们藏在地底下,后来婆婆说没有他们的消息了。” “是吗?那天把我抱来的人,是谁?”原来小四还知道很多,敢情他才是那个从头到尾都没被洗过记忆的人? “那个是婆婆以前在宫中做事侍候的主子,听说他是脾气很好,子民都爱戴他。” “不是吧?”脾气好,这是世剀吗?他不是特别暴戾吗?这剧本看来是走暖心的路线了?感觉还不错的样子。 “是的,他与王后感情可好了,听说在三界战役中受伤了,王后把药引给了他,导致自己永久性瘫痪。” “好感人啊!”我不禁感叹。“那为什么他还找别的女人?” “女娲族是没有一夫一妻的观念的,大家都相处得来,你是什么想法这么奇怪?居然还要一夫一妻?”小四这句话,打了我一个巴掌。 这样的话,是不是我并没有遵循女娲族的相处规则?我竟然要求一夫一妻?爱情这两个字在这里,是大家的爱情,不是一对一的! |
“小四,王爷与王后生孩子了吗?”我问着最关心的事。 “没有呢,王爷一直未与王后同床,听说要等找到药引了才行,正因为如此,王爷若想有孩子,可以让别的女的生啊。” “哦,这么说,我他妈就是来给他生孩子的啊?”想想都恶心。 “像哦,王爷跟王后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带过别的女的进宫,他还让你住在这里,是不是想跟你在一起?” “你不觉得我顶多像个生孩子的工具吗?” “不会啊,工具哪有这么好?下个种就丢一边了。”小四突然端详了我一阵。“还真像个工具……” 我张着嘴,错愕。原来我就是那个被下了种就丢一边纳凉的生孩子工具! “你说,王爷爱不爱王后?”我问。 “爱,我相信他是爱的,王后要什么东西,他都会给她。”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多?”不对劲儿,一个小鬼知道这么多? “王爷常会来看婆婆啊,经常会听他们说起宫里的事。” |
世剀终于来了,我怎么在期盼中度日了?反正过得很漫长。可是现实摆在眼前,我是不能破坏西瑶与元骏之间的良好关系,也许就该让他们一直这样好下去。 世剀把我带来这里,是为了药引还是为了要我生孩子?现在动机可不纯呢,值得质疑。我不太懂得婉转地解决问题,只好直接问了。 “你对我好,有目的吗?”我问。 “有。”世剀倒是诚实,“我想带你进宫,让你待在我身边。” “然后呢?成为西瑶的药引,帮你生孩子?” “你怎么不往好的方面想?得到王爷与王后的恩宠,得到锦衣玉食,你应该不会想要再被饿死吧?” “什么都行,不想帮你生孩子,不想跟你有肢体上的接触。”打个工换点粮食也不错呢。 “是吗?这样吗?”他一把撩过我的腰,把我揽着坐在他身上。“好久没好好看你了。” “我不接受你们女娲族这一套,咱们公私分明,你给我差事做,我领薪水就好。” “是吗?我控制不了自己怎么办?”他说这话的表情,好像抽一巴掌上去。“你脾气这么差,说话夹枪带棍就算了,还总想实施暴力。这样在地狱是没有人要的哦!” “我可不想留在这个不见天日私生活淫乱的地狱。” “你想去哪?” “人间啊,我喜欢人间。” |
西瑶痛恨我的,是我硬把世剀抢走,连分享的机会都不给她,这不仅让她对世剀的付出都白白浪费,还被众人耻笑。我感觉是这样的吧,那好,这一次我一定坚决不干这种事! 世剀再次出现的时候,正在老妪这里吃饺子。 “你包得挺好吃?比做泥蛋糕的手艺好。”我第一次听世剀这样赞美我。 “才不是姐姐包得好吃,是婆婆的馅料调得好。”小四大声辩驳。 “呵呵,小四说得好。”我大口大口地吃着饺,很开心。 饭后,收拾干净后,小四已经出门了,老妪也上楼休息了。 “我想跟你谈点事?”我还是很直接,这病救不了! “什么?想通了?愿意跟我回去了?” “不是,我是想跟你讲明白,我不喜欢你。”我要这么说吗?世剀挑起眉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不对,我不是不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很感激你帮我,对我好,可是我要的跟你们不一样,你和西瑶就应该好好在一起过你们女娲族的日子,我一个人习惯了,不想跟你产生感情。” 世剀沉默了,他沉默的样子,让我难过。良久,他才问:“是不想?还是不敢?” “反正就是持否定态度,我今天必须跟你明确。” “你到底想要什么?”世剀微微歪着脑袋,咬着下唇,很受不了我的样子。 “我只想赚点小钱,自由快乐,我不要进宫,我不要跟别人分享爱情,明白吗?” “可以啊,给你份差事,你就不要住宫里,就住这里,这里除了你,我不会要别人,行吗?” “你怎么不懂我的意思?”我快给他气炸了啦!“我的意思是,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不对,是不想跟你有那种关系?” “哪种?”他还一脸好奇,这家伙是装的吧? “就是,情情爱爱那种。” “哦,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凌虐你?” “啊!?才不是啊。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反正,反正,就是不要那种关系,当普通朋友就好,或者,连普通朋友也不要了。” “你确定?”他真的一副要翻脸的样子了,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我看男的才是变脸王。 |
“哎呀,你放过我行吗?”我哀嚎着,真是鸡同鸭讲。 “我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他还一脸无辜。 “你强人所难。” “你明明很主动,也很享受好不好?”他突然凑进我,一脸坏笑。 “我错了,都是我的错,行吗?” “行啊,你要对我负责任。” “啊……哎哟!”我觉得自己的声音都破碎了啦!“元骏,王爷,我求求你,放过民女,民女一定会记得你的大恩大德。”我都跪下了!真心给跪了! 世剀蹲下身,看着我,表情恢复认真的模样。“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离开我?但我只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同样,我也享受跟你在一起的感觉。这样简单,不是很好吗?” 我可以翻白眼吗?我真翻了啊,咕咚一声倒在地板上。 随时,世剀将我抱了起来,丢到床上。“废话可真多,想上你还得跟你玩绕口令。” “你说什么?”我尖叫了。 “你叫吧,你尽管叫,我下个结界,让你好好叫个够!” 此处省略800字。 |
“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我仰躺在床上,盯着有些破旧的天花板。虽然知道这个问话有些蠢,可是就像陷入泥潭一起,蠢到底了。 世剀低下头看了我,然后跟我一起盯着天花板,不语。 “西瑶对你这么好,我都觉得很感动。可是,我这样会不会伤害了她?” “她是很好,这个不需要质疑,但是会不会伤害她,也跟你无关。” “真的啊?”我居然还相信他的话了。 “你呢,根本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他突然来这么一句,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我居然顺应着他的话问下去。 “听话就行,做我的幸福小女人。”他的笑容,让我真想打一巴掌上去。 “西瑶会不会不高兴?” “你有没有发现,从头到尾都是你在闹?”他收起笑容,有些严肃地问,活像我就是一直在做错事的。 |
“呵呵,你说,男的怎么让女的死心塌地?” “为什么要跟你讨论这种话题?” “告诉我嘛。” “不要。这种话题哪是男的在女的面前说的。” “你别把我当女的啊,当哥们好不好?” 世剀轻笑,一副正取笑我天真没脑子的样子。“一开始嘛,就放长线慢慢拉,等到上钩了,甩也甩不走了。” “哦,如果是女对男呢?有用吗?” “应该有吧,怎么?你有对象啊?”世剀用手肘撑着床,嘴角的笑容更明显了。 “等我以后遇到真心喜欢的人,我就放长线钓大鱼。” 世剀挑起眉头,嘴角的笑容依旧在,只是有些僵硬。“好,希望你能找到对的人。” 我回过头,瞪了他一眼,然后看他笑意加深,一副很可恶很欠扁的样子。 作为一个失败的小三想要逆袭,唯一的方法就是让自己进步,外加善待身边的一切。 |
世剀后来肯定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努力?我要在短短的时间内,让自己的翅膀长硬,然后飞去一个幸福快乐的国度!我只是想自己强大到足以保护自己,不再因为他给我的任何帮助或怜惜而感到留恋,如此而已,并且,我办到了。 “老妪婆婆,你觉得元骏王爷怎么样?”我问着老妪,她正在洗一条鱼呢,刚刚花大价钱买来的。 “怎么?你想通了?”老妪问。 “什么想通?”我往嘴里塞着山楂片,这是老妪买的,好好吃。 “愿意跟他回女娲宫?” “没啊,完全没这个想法。” “可是你拒绝不了他啊。”老妪一针见血。 “可以渐行渐远!”我还是很乐观的。 “你可以试着去接受他给的幸福,女人嘛,不要想得太多,太聪明也不是好事,傻一点,傻一点好,才会有人疼。” 老妪这句话,似乎是扎进我内心的一把刀。“你是觉得我应该离开呢?还是应该听他的话?” “不会有人像他一样爱你了。”老妪的语气很淡,可是,如果说刚刚是被刀刺了,现在就是一颗心像被绞碎一样。疼! “我不想伤害西瑶。”这是事实。 “你是真的不想伤害西瑶?还是不愿意与她分享?其实,你也挺自私的呢。西瑶对他的付出绝非常人可以想象的,她没有要求他给予全部的注意力,只是给予不可动摇的亲情。这样呢,你却一直折磨彼此。” “你这是在分析呢?还是在劝我呢?” “我只是让你自己明白,你到底要什么。”老妪突然放下鱼,转过身,一脸凝重地望着我。“我知道,你的本质还是血族,爱是唯一的且是永恒的,但是你爱上了他,就要入乡随俗,如果你觉得爱一个人是强迫他随着你的意愿改变,那不是爱,那是占有。” 老妪说得没错,西瑶对世剀的爱才是无私,已经爱到把像“母爱”一样了。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跌坐在沙发上。 |
“你私心太重。”老妪很直接也很伤人。“如果你能学会傻一点,现在肯定很幸福。” 我沉默,不想去否定她说的每一句话。她作为局外人,肯定看得比我明白。 “如果你想离开,我相信他不会再找你,你有办法让他从此讨厌你的,不是吗?可是,如果你接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做,反反复复地折磨彼此,那没意思的。”老妪这是在指责我吗? “是,我有办法让他讨厌我的。” “就怕你不会讨厌他,然后自己哭得要死要活的。那样,更没意思,何必呢?日子太漫长,学习着放开点。”老妪继续转身洗她的鱼。 我把自己的头藏在膝盖中,就像一只缩头乌龟一样。我当然知道怎么让世剀讨厌我,我可以变坏啊,我可以害他啊,我可以害他关心的人啊,这些都是好办法啊,但是下得了手吗?顶多只是口头上恐吓他,让他不要来找我,我也不会再对他动心,仅此而已。 |
我觉得爱恨交织肯定是最强大的力量了,因为不管老妪教我什么法术与物理攻击,我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领会并运用。 “聪明不是件好事啊。”老妪反复强调一句话。 我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一旦我翅膀长硬了,就会飞走,不再接受世剀的帮助。唯有梦想与自由不可辜负! 世剀每次来这里,看到我在后院练功,他并没有露出开心的样子,反正是眉头深锁。 “学那么多做什么?每天吃吃喝喝不是很好吗?”他问。 “很好啊。”只是会被他的宠溺养残而已。我对世剀是充满感激的,同时也是恐惧的。 “不要那么辛苦,我会心疼。”他一说这么感人的话,我就觉得害怕。 “没事啦,不辛苦,很开心呢。” “开心就好。”他轻轻展开一抹笑容。“最近很听话,很乖,我决定赏你一份小礼物。” “我要武器。” “不。”世剀收起笑容,“你能选择是:宠物、乐器、书画教程。” “宠物会打架吗?” “不会,可以让你玩。” “那我不要,我要有攻击性的。”我坚持要武器。 “当我什么也说过,上楼来陪我。”他转身离开,说话的样子活像我是出来卖的一样贱价。 |
剧本里面,说西瑶为了药引,把元心封在忘川河底,然后我就利用元心的魂魄进行修炼,最后成就了我自己?剧本里,说世剀跟元心后来也好上了,难道我愿意把药引给西瑶,是为了能够跟世剀在一起?是不是世剀后来不要我了,我反倒想要他了,然后就变得这么丧心病狂?有可能,想起来真可怕! 我甩甩头,禁止自己这样胡思乱想。我现在目标很明确,要么跟世剀一夫二妻(这是不可能的),要么就远走高飞重新开启没有世剀的新生活。嗯,要是世剀再来找我呢?我一定要拒绝他!可是,万一是我自己爱上他呢,等下折磨得要死要活,又回到自己一个人哭泣的境地?想想也是可悲呢。 “在想什么?”世剀问。 我迅速摇了摇头。 “带你去一个地方。”世剀拉起我的手,跟我一起来到奈何桥,纸糊的,小小的,只能一个人站在渡口,有个接近两米高的瘦瘦的男人撑着小舟过来。 “想去人间吗?以后搭这个小舟就行了。”世剀还记得我想去人间。 世剀与我一前一后地搭着小舟过去了,靠岸有一间平房,里面很黑,好多穿着黑衣的老人在里面坐着,一脸喜庆的样子,有一位婆婆过来拉着我的手说:“有时间常来一起玩。” 一位爷爷不是很高,眉毛很粗,抢了我本来要坐的椅子,然后嘻皮笑脸。这个情景好奇怪,我有些害怕地躲在世剀身后,他跟一群老人们说了些什么,然后就带着我走了。 “他们是谁?” “走阴的。” “啊?” “阳间的人,专门来地府接灵魂去人间的。” “哦。” “听老妪说你最近总是闷闷不乐,怎么了?” “没事啊,一直忙着练功呢。” “武痴。” “是啊,我想学很多很多东西。” “你学得再厉害又如何?我会保护你。” 只有你才会真正地伤害我。我在心里嘀咕着,什么话也不想说。 |
“你干嘛要对我这么好?”虽然知道他对我的目的是什么,但我还是想问。 “好是相互的,我对你好,你也会听我话,不是吗?” “讲真话。”我停下脚步,他原本拉着我手,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不说话,感觉过了好久,他终于叹了口气,回过头来,捏着我的双肩,低下头与我对视。 “只要我把你惯坏了,就没有谁受得了你,你再也不会离开。” “如果你只是想找个上床的,太容易了。” “是,你知道就好。”世剀轻轻拉起我的头发。“然而我们俩之间的关系脆弱得就像一根头发一样,虽然一直在生长,却很轻易就会被扯断。我只能按我的能力,好好地去珍惜彼此之间的一切,而你呢,你是铁石心肠感受不到吗?还是说,你就要把西瑶挤走才甘心呢?”他一手捂在我的心上,说:“你好好地问自己,你舍得离开吗?” 看我不说话,他放开了我,然后转过身。“我无法辜负西瑶。” “我没让你辜负她。” “你想要她自己走而已,是吗?” 我不吭声,默认是这样的。 “不可能的。”世剀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我知道,如果我这样离开,你肯定不会跟上来,然后就一个人哭泣,一个人痊愈,再爱上别人,是吗?” “是。”肯定是这样。 “我对你这么好,该给的都给了,你有没有心疼过我呢?”世剀转过头来,眉峰轻耸。 “对不起。” “不,是我应该说对不起。”世剀一边嘴角勾起,似笑非笑,这是一种我很讨厌的笑容,因为那代表着不友善。“你不过是跟其他女人一样,只想着自己,没有想过你到底为我做过什么,你该得到什么。” 我不想在他面前变成歇斯底里的女人,眼里全然是麻木,我不乖,我不受教。 “对不起。”我只能这么说。“谢谢你曾经对我这么好。” “如果你觉得不开心,或许是痛苦大过于开心,你可以遵循自己的心,选择自己想走的路。” “已经选择好了。”我笑着说。 他也笑了,好像松了一口气。“是吗?” “是,不再插足于你跟西瑶,永不!” 这是我给世剀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其实剧本是剧本,真实的情况是,我们再也没有见过联系过。 |
我做了一个梦,一个人坐在水塔上面,望着远方的海面,嚎啕大哭。 |
是的,如果长篇大幅的记录,最后发现结局却是另一种爱情的开始,读者会不会疯掉?可是现实就是这样,不能如大家所想的那么完美,只能在最大程度上减少彼此的伤害。 |
我在贫鬼区住了很久,就在烧饼哥隔壁,买了一个如同棺材般大小的房子,跟其他的鬼一样,寒酸。我并不向往女娲族繁华的生活,也不想要腥风血雨的血族世界,此刻只想安安静静地过上小日子,即使是孤独的、无趣的。 小四没事就往我这里窜,他只是个孩子,野心倒是不小,一直不甘于做鬼王的副手。 “我想要当鬼王。” “这话不能这样说,你应该问自己有没有资格当鬼王。”我说话向来直接,伤人。 “你觉得我没资格吗?” “你有问过鬼族子民想要什么吗?你能带领他们去获取幸福吗?还是说,你想要当鬼王,主要是想奴役自己的子民,来达到让自己过上好日子的目的?” “姐姐,我觉得你太懂了,我就是想自己过上好日子的。”小四一脸兴奋。 他还小,不懂得身负重任,往往失去自由与快乐。 “可是,我还是一心想当鬼王。”他强调。 “为什么?” “因为我希望自己能够令鬼族壮大,与女娲族和血族平起平坐,从今往后和平相处。” “你不是为了战争?不是为了抢夺?” “小时候亲眼目睹自己被女娲族剁开吃掉,那种恐惧永生难忘!真希望其他的子民不要再受这样的痛苦。” 我沉默了许久,接下来,小四再来找我聊工作的时候,聊他的事业时,我居然暗暗地帮助了他。其实我并没有做些什么,只是把以前在某人身上学到的东西,教给小四而已。如果小四真的如同他自己说的,没有私心,只想着大局,我倒是很期待他能当上鬼王。只是可惜,怕他会后悔,毕竟不是谁都能受得了当王的孤独。 |
在贫鬼区,你叫什么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我只是鲤鱼鬼,哈哈哈。 小四在贫鬼区一直当个得力助手,听说原来的鬼王仗势欺人,不得人心。 “姐姐,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小四总喜欢这样问我。 “你不觉得老是问一个女人怎么办?很不好意思吗?”我一边看着青菜一边问。 “我只是想跟你聊聊而已。” “虽然你年纪小,可是你已经比别人懂得不少。小四,如果你真的想要帮助鬼族,不一定要当鬼王的。” “嗯,我后来也是这么想的。”小四好像有些明白了。 “过段时间我要去竹林了。”我放下手里的青菜,微微笑着看他,当初他还那么小,多么可爱的小孩子,现在就长大了。“你记得,如果要成为王,只有两个理由,要么你得人心,要么你有不可替代的专业优势。” “为什么要去竹林?” “我想去见下朋友,接下来可能不会在贫鬼区出现了,有什么事的话,你……” “我怎么联系你?” “你到海边,喊我的名字。” “你叫什么?”小四这才发现,他根本不知道我叫什么。 元心姐姐,这是以前他们叫我的,但我最终没有成为元心,也不可能会再成为元心。 “龙鳕。” |
我出现在黑熊精面前的时候,他正在砍柴,虎背熊腰,砍得可起劲了。这是我的好哥们! “想通啦?”黑熊精问。 我扑哧一笑。“你怎么也这样问?” “我是问你,想皈依我佛了吗?”黑熊精放下斧子。 “不。”我轻吐出这个字,黑熊精似乎有些意外,我还是给他这个答案。“我呢,想要好好地享受生活,恩爱情仇已经离我而去,接下来,何不好好地找个好人家嫁了呢?” “你确定你有人要?” “黑熊精,虽然你我是哥们,但我终究是个女的呢。” “谁不知道你雌雄同体,说吧,你想找娘子还是夫君?”黑熊精问。 “都行啊,随便玩玩。” “你呢,已经被伤得体无完肤了。女娲族的世界,你终究还是不懂啊。”黑熊精转过身,又开始砍他的柴火了。 |
我仰躺在竹林的土地上,望着淡紫色的天空,漂亮。多久没有哭过了?红了眼眶又再缩回泪水,生怕控制不住情感,只能沦为失败的笑话。 左手持鞭,右手掌针。这是黑熊精交给我的两种武器,他说,已经放在他这里好久好久了,他以为我再也不会回来拿了。 我拨了拨自己凌乱的头发,自从到竹林以后,我把头发剪短了,齐刘海齐耳,感觉这样打打杀杀很不方便的,可是我已经不再出任务了,没有肩负任何职责,当然也不知道食物从何而来。 “不能欠佛祖的,老在这里白吃白喝。”黑熊精把我赶向人间。“好好地玩一回,记得回来。” 临走前,我看着黑熊精,还是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他用厚实的熊掌将我拍了一拍,差点没给拍死,其实他只是表达安慰,关键是确实粗手粗脚。 我好好地摸了摸他的熊脸,毛很硬,可硬了,根本不是像摸猫摸狗一样。 我终于来了人间。 |
从贫鬼区去竹林,要通过鬼族的阎罗殿,过了大海就是普陀山,然后可以看到紫竹林。而从紫竹林去人间,只需要搭上小舟,绕过金山寺,可以看到人间的城门。当然,也可以从奈何桥的走阴公走阴婆那里去。 人间真是美好!因为存储的能量很多,我可以在人间过上好久一段时间不吃不喝的生活。我背着小包包,然后一路随便逛逛,看尽山河壮丽,人情冷暖。这样的好日子已经太久没有出现过了!原来,一直待在某人的怀抱里,是那样的痛苦。 你不走出去,永远不知道天空有多美! |
黑熊精奇迹般的没有给我任务执行,突然一身轻的感觉,可真奇妙!这种乍现的美好,让我有些不适应,好像失去了方向。 |
大上海,修身旗袍的年代,小卷发,花露水。 这是一个充满旖旎情感的年代,我学会了一腔上海话。这个地方因为对外开放,来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人。这里的男人,有钱的都穿着西装,垫肩的那种,有点土,穷人都穿着软布裁剪的衣裳。 我唯一的爱好,也是我的收入来源,就是做海鲜,清蒸的、香辣的,招了几个小弟帮忙,生意还过得去,不算好,不算差。有时候摊位经济稳定,我会跑去卖花露水的店里帮忙做销售,感觉还不错,很有意思的生活。 漫无目的的生活,没有方向,安静下来的时候,会想大哭一声,可是明知道当你哭泣也不会有心疼的时候,你就会收拾好自己的眼泪,不要让它轻易掉下来。 长相是有很多类同的,我在这些年里,看到过无数个男的,长得像某人的脸庞或气质,慢慢的,开始忘记他到底是什么样子,只知道是饱满光滑的额头,单眼皮。 这一天,我在摊位后面坐着,看报纸呢,真有意思,纸质的感觉多久没摸到了呢,某人以前也爱看报纸。 我看到一个长得特别像他的人,正在吃烤鱼,他正跟一名女子聊天,一副看起来很无耐很想甩掉女子的模样。 “我很珍惜你,可是那不是爱情。你完全就不是当情人的料,难以沟通,明白吗?”他说。 女子一直哭,问他:“你很爱你老婆吗?” “她很好,娶到她我很幸运,孩子是她带,家务是她做,关心我爸妈,还会赚钱。” “哦,那是真的很好。我没有想对你做什么,只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不好,不开心。生活压力很大,已经没有心思谈那些虚无飘渺的东西,只想好好地赚钱,养家糊口。” “嗯,那我们下辈子能在一起吗?” “不行,下辈子还娶我老婆。” “哦,那下下辈子。” 我看到了那个女子满脸泪水,一副很悲剧的样子,笨极了!不过,也许碰上爱情的时候,没有人可以有多聪明吧。 “我缺钱,借我钱。” “我身上不多,全给你,不用还。” “我不是真的要借钱,我只是想跟你说明白,我……”男子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他就是想让你明白,他不喜欢你,还缠着?”我站起来,帮小弟将他们点的饮料端过去,然后不客气地插嘴。 “关你什么事?”男子抬起头凶了我。 “不关我事,我什么也没说。”我扭着腰身走开,好吧,不是我想扭的,是这旗袍太紧了。 |
“多管闲事。”一把男声在我右上角出现,我抬起头,看到一个大黑脸大胡子,吓了我一跳。 “你谁啊?站旁边吓人。”我收了收衣领,拿着小扇子不停地纳凉,我猜那模样肯定很风骚。哈哈哈! “想吃个饭,发现老板娘很多嘴。”他在我旁边找了张椅子坐下。 “你……”我想了想,不能跟客人起口角啊,我怎么那么多嘴。 “来,陪爷吃个饭。” “想吃豆腐呢,还是豆腐呢?”我问。 “如果能加羊奶更好?我喜欢骚点的。” “神经病!”我扭过头,好久没有这么接地气地说话了。 “我是认真的。”客人戴着黑色立体帽子,灰黑色的西装,皮肤很黑,还有撇胡子,脸型是国字脸,四四方方带角。不算好看,也不难看。很阳刚的感觉。 |
此后每天,大胡子都会来我的摊位吃海鲜,他喜欢吃螃蟹,巨爱!我的酱香螃蟹几乎都被他一个人包了,真的好会吃。 “爷,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旁边的小弟已经跟他混得很熟,开始闲话家长。 “看场子的。”他说。 “什么场子?”小弟人可好了,还使劲给他纳凉。我发现这个年代一点也不热,就算是热,也不是湿热闷热,就比平常热了点而已。 “赌场。” “原来是个赌徒啊?”我不屑地想,没说出口。 “爷,你会玩两把吗?”小弟兴奋地问,果然男人天生爱赌。 “我不玩。”他说话的时候,是不带笑容的,只有小弟这么乐天派才不会怕他。看他一副黑社会的样子,准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看场子你不玩?不会痒痒吗?” “不会。”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饭已经吃完了。我发现他很喜欢用蒸螃蟹的酱汁淋在白米饭上,每次来这里,一只螃蟹一盘蒜炒包菜。 |
这里是个三不管地带,平常也比较乱,好多人打架的。这不,又有小混混在旁边打起来了,拿着木棍什么的,真可怕。 我们这个小摊位上的客人,还很认真地吃着饭,一点也不会感到胆战心惊。直到有一次,小混混把摊位不小心给砸了,估计是打得太起劲了。我心里盘算着,到底有多少东西打烂了,明天又得买新的了,真是悲剧! 只是我没想到,小混混除了砸了我的摊子,还把小弟给挟持了。“大姐……大姐救我!”小弟惊叫着,刀子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了,他好无辜! “我……”我还真不能怎么样,一旦来了人间,法力尽失,凡是攻击性的武器都不能用。我一个弱女子能干什么啊? 直到那个看场子的过来了,他在背后将那个挟持小弟的家伙一掌劈晕,小弟抱着他的裤管直哀嚎,我忍不住笑了。 “没良心的女人,你还笑。”那个爷冲着我一顿凶。 “哦,对不起。”我赶紧过去帮小弟擦擦哭得凌乱的小脸儿。 “谢谢你救了他,改明儿请你吃螃蟹。”我笑着。 “请吃豆腐会好点。” “加羊奶。”难道我还会害羞吗?在我经历了某人的精心调教后,已经厚脸皮了好吗? |
最近天气好热啊,烦死了,怎么那么热?我快受不了了。小摊位丢给小弟去看着,我在二楼待着,地板也热,感觉最近的温度是不是太高了?我弄了大木桶在屏风后面,没事可以泡泡水。可是这天气也真怪,热得比较辣,泡水也不会觉得降火。 晚上五点左右,感觉开始凉了些,我才下楼。给小弟们煮了清凉的红豆汤,他们很喜欢,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很好打发,没那么挑嘴。 “谢谢姐姐!”小弟们拿起碗,哗啦啦地喝着红豆汤。我看着他们满足的样子,心里也很开心。 “有我一碗吧?”那个大胡子出现了。 “爷,来来来,我给你添碗。”小弟一看到救命恩人,那手脚可利索了。 “老板娘没点头,哪敢啊,万一被老板娘用眼神杀死怎么办。”大胡子还是冷着脸说笑话,这就是传说中的冷笑话? “才不呢,我们老板娘看着凶,可好欺负了。”小弟笑眯眯,完全不知道他自己说错了什么。 “哎,你们老板娘看起来想杀你的样子?”大胡子说。 小弟转过身,脸皱成一团,可好笑了。“姐姐……咳,我什么也没说……” “嗯,恰好我没听到。”我转身走到后院,看我养的花花草草,还有小鱼小龟。 |
这几天,有个小弟一直不来上工,平常他也少来。 “孙浩怎么老没出现?”我问着其他人。 “他说不来了,我们不是在门口贴了招工的告示吗?明天会有个小女孩来面试。”那被挟持的小弟,名叫宇哥。此时他正收拾着桌子,很勤快的一个孩子。 “哦,不来啦?”我没觉得多奇怪。 直到宇哥跟我说,孙浩在赌场门口被打得很惨,说是平常赌钱了。我总不可能帮忙还债的,假装没听到。 后来,赌场的人找上门了。 “你们掌柜的是谁?”为首的凶神恶煞。 我好害怕哦!混蛋! “怎么了?”宇哥上前问,一把被推开。 “孙浩说在你们这里上工,工钱还有吗?先支点让他还我们的债,让他来这里继续上工还钱就行了。” “你有病啊?”宇哥正想挺身而出,我拉住了他的衣服。 “孙浩已经没在这里上工了,一毛钱也没有。”我轻声说。 “老板娘,倒是挺性感的,可以换别的方式帮他还债。” “我看你们是找死吧,孙浩的钱关我们家老板娘什么事?” “他说还有工钱在这里,平常听说有预支,今天怎么就不行啊?”为首的大肚皮汉子说得口水都喷出来了。 |
感觉好无理哦,像是来敲诈的样子。天空转阴,乌云密布,下雨了,好久没下了呢,夏天的雨可真大! 一干人等就在雨中,泡成了落汤鸡,我也不例外。直到大胡子出现了,撑着一把深蓝格纹伞,大伞遮住了他上半部脸,当他把伞提起来的时候,我发现那几个要债的,使了使眼色,就走了。 “是你看场的那个地方?”他的伞在我头顶上出现,我问着他。 “不是。”他低头看着我,第一靠得近,一股烟味出现,好熟悉,不过有点浓,挺呛的。“先进去吧,再不进去,都让人看光了。”我低头一看,吓了一跳,衣服都贴着身体了。 小弟们把孙浩给扶进屋里,他们心地还是不错的,何况在一起工作了这么久,也有些感情了。我上了二楼,没想到他也跟了上来。 “我要换衣服,先生您在楼下坐会儿。”我拒绝人的时候是很直接的。 “没事,你换。” “您在,我不好意思。” “等上了楼,我就下来。”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直到我在镜子里,发现自己穿的白色旗袍,已经露点了,颜色隐约。我还以为他很好色,一直把我半圈在怀里,是担心我伤了名节?一个大胡子能有这么细心吗? |
我没有看不起一个在赌场看场的,虽然那不算体面的工作。他平常来这里,我们也是以礼相待,尤其他还帮过我们。 他每天会在固定的时间出现,下午两点。永远都是点那酱炒螃蟹跟包菜,要吃四碗白饭,心情好的时候,会喝几两白酒。 “老板娘,你成亲没有?”他突然这么问。 “成亲了,我夫君跟别的女人跑了。”我撒起谎来也不脸红了。 “还回来吗?”他低头吃着饭,模样很绅士,细嚼慢咽的,好像在品尝什么。 “不回来了,肯定不回来了。”我毫不在意地说着。 “那我顶他的位置好不好?”他提出这样的意见时,我都要笑翻了。 后来,胡子走后,小弟说我很久没那样笑过了,好像每天胡子过来,总能把我逗笑了,而且笑得春风旖旎。也就是说,我思春。 “我一个单身女人不能思春吗?我又没抢人家老公,爱跟谁抛眉眼就跟谁。” “是是是,大姐说得不错,我们小弟几个也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其实你对我们挺好的,虽然很严格,不过,知道你是对我们好。”宇哥突然这么煽情,我也是醉了。 |
持续了四个月,胡子每天下午都会准时出现,某一天下暴雨了,收摊了,小弟们都回家了。我在二楼看到胡子的那把深蓝格纹伞出现在街角。我不知道自己在兴奋什么,居然三步并作两步到楼下开门了。 他是路过吗?因为他并没有往这边走近的意思。 “收摊了不是吗?”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我。 “是,收摊了,你……”我总不能邀请他进来吧?突然觉得这可是大上海,60还是70年代,虽然遍地红灯,我也不能这么像在卖的吧? “嗯,我只是路过,今天还有要事忙。” “哦。”我赤裸裸地表示出失望。 “刚忙完,可以进去坐吗?想吃饭,给我白饭就好。”他进门了,居然说只要白饭。 “你不要点菜吗?”我问。 “没事,来白饭就好,钱我会照给。”他说着。 “为什么?”我问。 “我不想你那么忙,能吃饭就好。”他说得好像我不会煮一样。 “你是没见过我煮吧?”我问。 他迟疑了好久,点头。 “没事,你有话直说,怎么突然那么见外。”我笑了,给他开炉煮汤,先喝一口热汤才是重要的。 “我是怕伤了你的自尊心。” “自从我认识你,能有自尊心吗?你哪次不是公然挑衅我?”我一边看着火一边背对着他说话。 “哈哈,没办法,太熟了。” “谁跟你熟了?不过就是天天来吃饭而已。” “怎么?今天我不来,你想我?” “是啊,白花花的银子啊,今天就少了一笔。”我转过身,发现他把银票放在桌上。 “这些钱放这里,你慢慢扣。”他喝着热水,闻着我锅里的炒肉,今天因为天气不好,本来就没打算做生意,没存货,只有一些肉和菜,自己吃的。 “不用了,哪有这样的?你以为是办会员啊?” “可以啊。”他这么说,倒显得我特别市侩了。 |
“今天不收你钱。”他吃饱后,还喝了一大碗汤,好久没动手煮过东西了,还挺有满足感的。我非常豪气地跟他说免了这份餐钱!感觉像是我寻了开心一样。 “哼。”他把银票推到我手里,说:“爱财的女人,是不是用这个东西,才容易打开你的芳心?” 如果是普通人,应该是打他一巴掌?还是开心地收下?或者是欲拒还迎?我愣了好久,直到他把脸凑进我,我都闻到他鼻息间的味道了。 “你脸红的样子,还挺好看的。”他只是为了说这句话,就要靠得那么近吗?我耳朵没聋。 我把椅子拉开,坐离他远了一点。“虽然我自己一个人比较寂寞,但你也不能这样勾搭我。” “男欢女爱有何不对?碍着谁了?” “那也不能这样。” “你在纠结什么?说吧,你夫君为什么跟别的女人跑了?是因为你不解风情?” “什么意思?” “你看,你横眉怒目的样子,可是一点也不像如水的女子,这样哪有男人受得了?” “你又知道?你是大夫啊?” “你可以让我帮忙治你。” “治什么?” “性冷淡。”他说完这句话后,直接被轰在门口了。 “伞,拿着,快走。” “脸色红润,脾气大,明显是欲求不满的样子。”他还不怕死地说着,而且,他可不是嬉皮笑脸,而是冷着一张脸,跟你认真地讨论这个问题。 “色狼。”我没好气地说着。 “什么色狼?我可没强迫你做什么事。” “你这是勾搭我啊?” “你上勾了吗?你要是上勾了,就是两情相悦。” “走走走!”我关上门,本来以为能在雨中谈谈情,没想到碰上个登徒子。 |
此后,不知道胡子是不是觉得自己做了蠢事,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过来了。 直到我快要忘记他的时候,他又出现了。这一回,没有讲冷笑话,也没有点餐,就叫了几瓶白酒,在那里一个人喝。 小弟问我他怎么了?我当然不知道。公事公办,收完摊,各散各的,没有什么借酒浇愁的把戏,也没有什么酒后乱性的玩笑。 第二天下午两点,他出现了。我开始觉得一切回归正常了,可能每天他在固定的时候跟我说话,我对他产生依赖了呢。虽然总是会以一种扑克脸讲让人害羞的话,但是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你喜欢你夫君吗?”他突然这么问。 “曾经爱过。”是的,曾经爱过。 “他是怎么样的?” “不怎么样,没在一起,不用提了。” “真不考虑一下我?” “你是认真的?可我还不是很了解你。” “你想知道什么?”他问。 “我不知道你叫什么,你在哪里做事,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你……” “对啊,你对我一无所知。” “谁说的?我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什么时间吃,穿中山服的时候还会松一颗扣子,雨伞永远只有那把深蓝细纹的,对了,你那顶帽子有一次换错了,原本是无边的,你换了有边的,后来又换回来了。” “哦,是吗?”他抬起头,眼神有些得意,我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了。 |
认识胡子那么久了,他唯一的特点就是:从来不抱怨。 我没有听他叹过一声气,也没有听到他对生活有什么怨言,虽然总是一张扑克脸看起来大家都欠了他一样,可是……很不一样的!真的,很不一样。 有时候,你会觉得男的愿意对你抱怨,是你的一种信任,可是时间一长,就会变味了,因为那样的男人,好像长不大。他虽然认真努力,可是还是个孩子。 胡子是我从以前到现在认识的,我认为的,唯一的男人。倒不是他有多厉害,起码跟某人相比,平民与王的区别太明显,可是作为了一个不抱怨的平民,他却是我十分欣赏的。我开始喜欢跟胡子说话,每天都会期待胡子来这里吃饭,那样我就可以从他身上得到满满的正能量。这种能量挺神奇,可以裹腹,最起码,可以让我有吃饱饭的感觉,这与吸某人的蓝血不同。 不自觉的,就会想到某人,想起他说西瑶有多好的样子,想起他抱我的温度,想起他甚是无情的样子。千百年来的记忆碎片,好像受够了一样,这些碎片在我心里搅动着,慢慢地消化了,不见了。 |
我会租这一个地方,是因为它有两层,还有一个小露台,瓦片顶,可以坐在屋顶的那种,但是必须要加固。没事的时候,喜欢热一壶酒,坐在屋顶上看月亮。看月亮?看月宫,看女娲宫。 我不愿意一个人,因为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想起某人,不断地想起,每一个细节,那样就会有无数把小刀在剜我的心。某人曾经对我说,最佩服我的地方只有两点,一是我能跟情敌交朋友,二是我做生意的头脑比他好,他只懂得做研究做制度,却不懂做人情。虽然他总是说我笨,说我傻,可是每次来到人间,在他没有经过学习之前,都是依靠我做生意的钱来养他,这是他一直无法理解的,因为他总不愿意放下身段,他不能像我一样坐在路边卖青菜,并且把客户当成初恋一样,那么真诚。这是我唯一能在某人面前,无可比拟的优势了,可他最终选择了西瑶,如果说我先前对他的牺牲他完全不在意,我想,他会选择西瑶,是因为西瑶不会离开他,不像我,无数次敢舍弃他,纵然这样的舍弃有时候是为了让他得到更好的生活。也许就像他说的一样,他难以与我沟通,他想的东西,总与我想的不同。比如,他明明想要刺激我回到他身边,可我总以为那是恶意的驱赶我离开。其实,要得到我的爱很容易,直接点就行了,虽然直接得就像谈生意一样,一条一条拿出来讲明白,不过那也是挺好的事啊。 |
我伸出手,隔空抚摸着月亮,就像抚摸了我曾经的爱人一样。 “独乐乐不如与我乐乐。”我听到胡子的声音,他出现在我楼下。我高兴地翻身下楼,开了门。 “你怎么会来?” “我在看你是不是想不开,一脸哀愁地望着月亮,要是你想不开要跳起来,我会随时接你。” “我才不会去死呢。”我笑着。“这个世界多美好。” “这个世界有美好吗?”他进了门,帮我关上。 “当然有,每个细节都很美好,比如月亮今晚圆了,你身上的衣服没破,风很凉,屋里还有糕点给你吃。”我笑着清点每一个让他觉得世界美好的理由。 “前一刻还痛苦,下一刻就来劝慰我?真是个神奇的女人。” “痛苦是留给自己,不是抱怨给别人听的。而且,我觉得我有义务把美好的东西传递给别人。” “哈,一副菩萨心肠的样子。”他冷冷一笑,坐在椅子上,自己倒茶喝。 “今天有新的花茶,看,茉莉花,最近刚开的,可香了。”我把放在灶台上的篮子取过来,准备给他泡点蜂蜜茉莉花茶。 “味道还可以,不要那么甜。”他还是很赏脸的,虽然平常老是损我,但是对我所做的每一种吃的东西,都是报以感激的态度。 |
“为什么你不接受我呢?”他问着。“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你可以直说。” “知道,我要是对你没意思,会直说的。”我可不是什么话要藏着的人,凡是我实在没那么意思的,人家不用追问,我都会直接地告诉人家,我们只是好朋友好哥们。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一直不接受,一直不拒绝。” “不能是培养感情的阶段吗?”我问。 “培养到什么时候?我都忍不住了。”他一把捞过我的腰,脸就要对上了,我赶紧弹开。 “我是有想要跟你在一起,可是还不是时候。”我在考虑着会留在这个年代多久,说不定下一刻就跑去古代或是21世纪了呢。 “还缺什么?我有什么,你要什么,都可以给你。”他好直接,我喜欢。 “你确定啊?”我开启谈工作的模式。 “嗯,你还在犹豫什么?” “那我问你,如果我觉得不适合了,想分开,能分开吗?” “没问题,绝不互相纠缠。” “如果我……” “那么多如果?你干嘛不问问我,要是你性冷淡怎么办?” “啊?我有吗?”我惊讶地问,虽然我不是欲望很明显,但也不至于亚健康吧。 “有,你很明显的就是性冷淡,每次都点到即止,快给你搞疯了。” “哦,你以为我是有过夫君的,就能随随便便?” “那不是随便,是要证明你对我有没有感觉?” “感觉是靠上床来证明的吗?” “不上床,你让我抱着总行吧?就坐我大腿上。” 我哗的脸就红了。 “你看,还有过夫君呢?动不动就脸红。”他取笑着我,然后自顾自地喝茶。 “慢慢来不行吗?我是有那份心的,不能这么快啊?” “你真有那份心?” “如果没有,怎么会脸红?我要是没那份心,你一调戏我,我就是大笑或觉得恶心,不会觉得脸红了。” “行,就这样。” “哪样?” 他站起身,把我整个人打横抱起,往楼上走去。 “你做什么?” “小声点,你想让左右邻居都听到,我倒不介意。”他很自在地说。 “放我下来,你干什么?” “你不是有那份心吗?我是行动派。” “什么意思?” “我不会强迫你。”他一把将我丢在床上,然后说:“你现在可以选择推我出去,或是让我动手做想要的事。” “一定要这样吗?” “你嘴里说着有那份心,可你行动上总拒绝我,这样不对吧,我可不想娶个妻子有性冷淡。” “难道你想试试?” “你要是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 “不行。” “你不行?你承认你自己性冷淡了。” “我哪有?你这不是哄我上床吗?” 他沉默,突然靠近我,扳正我的脸,认真地说:“我会负责任。” 我突然觉得好好笑,他居然说他要负责任,多么有担当的样子。 |
“我相信你。”我认真地回应他。“我相信你,你不用验明正身了吧?” 我推搡着,抱着袍子,倒不是怕他过来,只是觉得有点快了吧,虽然在人间跟他相处已经半年多了,可也不太好这样就把他吃了吧,哦不对,是他把我吃了,不过,他那么认真地说他会负责任的样子,倒是挺让人感动的。 “那你想怎么?八抬大桥娶你?”他问。 “那倒不用,我对奢华的形式没兴趣。”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问。 “你别逼得这么急,我紧张。” “紧张什么?想逃避,是因为你怕我发现你不行啊?” “我哪有不行,我可行了我告诉你!”我丢下被子,一脸羞愤。 “不要用嘴说,用行动证明,好吗?”他窝上我的床,然后把外套、手表脱下,整齐地放在床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注意到这样的细节,可是感觉那样很整齐,好像比凌乱地丢在地上的人好太多了。 “不要一下就这样嘛。”我非常紧张,“等下我会笑场的,我一紧张就会!” |
“好,今天先试一点点。”他很认真地宣布。 “试一点点?你什么意思?” “先试试你能不能让我碰触,如果你愿意就进行下一步,不愿意我马上下床!” “试?”我还纳闷着他想怎么试呢,他俯首往我左脸上一吻,我腾地脸全烧红起来了。 “不用不好意思,如果你觉得必须是先娶你再能碰,也行。” “娶啊?合不来能分开吗?”我非常直接地问,万一要是跟他合不来,结婚了再离,多麻烦啊。 “你能不能往好的地方想?我有那么糟糕吗?” “没,我怕是你不喜欢我。” “很自卑啊?”他问。“一定是因为你不行,所以才自卑。” “我……我……”这男的跟女的讨论行不行的问题,是男的不行还是女的不行啊?“不要再用激将法了。” “今天有进步。”他下了床。“起码你愿意让我亲吻。” |
嗯,限制级的画面没有上演。自那以后,胡子来找我,就没有再提起床上的事儿了。 不过,他会提出一些比较奇怪的要求,比如,叫我帮他洗个头发,或是,剪个手指甲。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时间长了,我竟然也习惯了这样侍候着他。 “感觉我跟你还不熟。”我一边给他修着指甲一边说,他的手指很好看,关节没有很突出,指根粗指尖稍细,我不喜欢留指甲的男人,他一直都是短短的指甲。 “哪里不熟?如果你觉得需要再熟点,今晚我可以上二楼。”他在暗示着。 “不是啦!我是说,我对你还有很多东西不了解。你有什么亲人,你有什么朋友,你的工作性质。” “我没有亲人。”他突然这么说。 “就你一个人?”我问。 “有个妹妹,战争那时候,失踪了,后来再也没有见过她,她会讲日文,是个翻译。” |
“你还有在找她吗?”我问着,心里有点酸苦,是心疼他。 “有,还在打听着,可是人海茫茫,信息传递慢,没有什么消息。” “哦,听起来真难过。”我拉下脸。 “呵呵。”他很难得地扯开一抹笑容,挑起我的脸,跟我说:“谢谢你的关心。” “客气,我们是朋友。” “不,我们是情人,我可没兴趣跟你做朋友。” “为什么?朋友会变成情人啊?” “但情人不可以是朋友,我分得比较清楚。” “没事,我喜欢。”我继续帮他修着指甲,“今晚留在这里吃饭吗?中午小弟买了饺子皮和馅,可以包饺子给你吃。” “你会吗?” “当然,我最拿手的就是包饺子,还有炸云吞。” “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我要是拒绝,恐怕明天不用出现在这里了吧?” “那我肯定又减少一笔收入,你是多大的客户呀。” “你这个爱钱的女人,有没有人说这样不可爱啊?” “你喜欢就好啊,别人怎么想不重要。” 他抽回手,捧起我的脸,往我唇上一吻。我没有动,就让他安安静静地吻着。这种细水长流的感觉,还不错,慢慢的我会融入这样的生活。 |
胡子的胡子,其实不长,短短的,就在人中那一片,我第一次摸到有胡子的感觉,真奇怪。可能是因为千百年来的记忆碎片,全是某人那一张小白脸。 “饺子好了呢。”我把碎肉、玉米剁成酱,包成大大个的饺子,然后丢沸水里滚熟,捞起来沥干。 “好吃,不过不够咸。”他说。 “加点酱油。”我从灶台上取过调料,包括辣椒、蒜容什么的。“我不知道你喜欢吃多咸,就不敢下太多盐。” “贴心。”他一边吃着一边给饺子吹气。 “等凉一点再吃。”我怕他烫着啦。 “等不及了,饿。” “先喝汤?”我真要给自己颁一个最佳婢女奖,因为什么东西都帮他准备妥了,他就个爷一样坐着看我,等我。“汤刚刚就有晾了,温度适中。” “不错,温柔,有妻子的感觉了。” “呵呵。”因为他貌似认真地说这样一句话,我像个傻瓜一样笑开了。 “感觉还挺幸福的。”他看了我一眼,开始大口大口地吃着饺子。 天气比较热,他吃着吃着问我:“能脱掉上衣吗?很热。” 他会这么问,是因为他的衣服脱下后,没有背心,就是赤裸的上身。 “多久没看过了?”他问。“眼睛要掉出来了。” “拜托,我不是看你的身材,我是……”我伸出手,往他身上摸,别以为我这么好色好吗?是因为他肩膀上,有一条疤痕。“缝得好差,疤痕这么粗这么长,伤得很重吧?” “很久的事了。”他好像毫不在意。 “疼吗?那时候?” “废话。”他抓下我的手,“别摸了,再摸我要变禽兽了。” “呵呵。”我松开他的手,拿起扇子,给他扇凉。 |
“今晚谢谢你。”他站在门口,准备离开。 “不用客气,我们是朋友嘛。”我话刚说完,他就靠近我,把我揽过去深深一吻。 “是情人,记住。”他松开我的腰身,对我说:“明天我带工具过来,帮你把二楼的窗户拉上网,夏天来了,有蚊子了。” “你好体贴哦。”我忍不住这样说。 “去抹点花露水。”他拉过我的手,抚摸着上面红色的小包包,蚊子叮的。 “谢谢。”像我们这么有礼貌的情侣,应该很少见吧。 “不给我一个离别之吻吗?”他问。 我轻笑,然后,推他出去,关上门。“注意安全。”我隔着门板,似乎还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 |
夏天来了,小弟们跟胡子总是一起去河边游泳,胡子的游泳技术真高超,我都要以为他是属于河里的了。 “姐姐,你要不要一下来游啊?”小弟们在河里问。 “不要。”我当然不能下水,我一下水等下就不是游泳这么简单了。 “那你就回去啊,你站在河边我们都不能脱光衣服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先走了,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知道啦!”小弟们越游越远。 胡子在我离开之前,游到岸边,他身上穿着黑色的大裤衩,因为河水的原因全贴在皮肤上了。 “回去吧,少在这里看别的男人。” “你说什么?”我挑起眉问他。 “你没看到大家都穿着大裤衩吗?” “我没看好不好?” “那也不准留在这里。” “知道啦!”这个家伙真是的,把我说得好像很好色一样。“我回去了,你们别游太远,这河里的水也挺急的。” “是的,晚上煮好饭等我,有事跟你说。” |
到了晚上五点左右,也就是我回来刚好一个小时,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正在游泳的人,当然不需要雨伞,冒着雨走回来就是了。我没有想很多,正在安排着晚餐,并且煮好了热水,等胡子回来给他洗白白。 “卖海鲜的!卖海鲜的!你们店那群小弟被河水冲下去了……”屋外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吼声,我手里的碗摔下了,转身冲了出去。雨很大,夏天的雨,要么不来,要么大得不得了,整个场景几乎都是在雨里,甚至看不见眼前的东西。 “我去找村里的壮丁们!”中年男子说。他着急地离开了,我愣了一下下,看着空气中实在是模糊一片,这个时候,没得选择了。 我化成龙,一下子消失在雨水中,很快来到了河边,河水很急,比刚刚急多了,可能是暴雨导致的水崩。 我潜入河水中,河水很干净,凭着嗅觉我闻到了胡子的味道。我卷起了他的身体往岸边拖,果然凡人肉身重如泰山,每次驼人都觉得特别累。 “是什么东西?”接近岸边的时候,胡子恢复了意识,他身上应该没有严重的伤,幸好。他伸手一摸,什么也摸不到,我化为龙的时候,就是一团水雾而已。 “小弟……小弟们……”他嘴里念叨着小弟们,我赶紧潜回水中,小弟们一个被卡在石头上,两个被岸边的树木缠着,倒也没有大事,不过都被呛晕了。 我拖着他们一个个回到岸边,最后一个,还比较远,我都觉得自己体力不够用了。 胡子躺在地上,半昏迷的状态。 |
因为太累了,我回复人形坐在地板上直喘,虽然知道这样拖一分钟,那个小弟都有可能被河水冲走,可是我真的是太累了,再下水也动不了了。 胡子咳了一会,醒过来了。他捂住自己的肋骨位置,看到我甚是惊讶。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 “还差孙浩!”胡子发现体力最差的孙浩没在地上,吓了一跳,就想一头扎进河里。 我拦住他。“河水太急,你不能下去。” “绳子拿来,我们带了。”平常我们这边游泳的时候,都会带一条绳子,特别长,我们叫做留命绳,就是防止河流急湍的把人冲走的。 “没用的,河水太急了!” “试一试!”胡子吼了我一声,那声音非常大,差点吓坏我了。 这个时候,刚好村里的那群壮丁来了,抬着一大捆绳子。 完了,他们一出现,我就不能变身了,我只好坐在地上干着急。 “河水太急了,不能下去!”带头的壮丁说。 “怎么办?孙浩他……”我觉得十分害怕。 “我下去吧。”胡子将绳子绑在自己腰间,我扯着他。 “现在不行,河水那么急,等下别救不了人,自己反而……” “不能等了,再等,孙浩死定了!”胡子准备下水,村里的壮丁拦住他。 “绝对不能下,雨太大了。”刚说完这句话,轰隆一声,我们听到河水倾泄的声音。 |
河水将我们所有人都冲走了,我看到水冲过来的那一幕,只来得及扑向胡子,整个身体绕着胡子,河水太大,很容易被撞到石头上,很多都是被撞死的,而不是淹死。 一路上跌跌撞撞,就像当年渡劫一样,我自己倒是被石头撞得七零八落的,不过只要胡子没事,我自己倒是无所谓。感觉真是郁闷,想我一直以来都是发水的,今天沦落到被水冲得到处撞。村里的那群壮丁,我一个也没救到,还有刚刚拖上来的几个小弟,又被冲下去了。河水突然崩泄,是我们料想不到的。夏天的雨水多,无法控制,再说了,我的法力远远不如想象中的好,只能尽力去保住胡子不受伤,不过我猜,等下平息之后,胡子会不会给呛死了呢? 好长一段路,等我们冲到一个平地上时,我发现胡子的唇色已经开始变灰色了。我真觉得自己没学上什么溺水急救知识!这个时候十分无助,只是照着以前在电视看的,把他倒吊起来,让他吐出水,然后再人工呼吸。 胡子命大,有呼吸。我累得整个人躺在沙地上,生怕胡子受冻,稍稍回过气,就把他拖到林子里。雨很快地,又停了,天空出现彩虹,我想起了冲走的那一群人,开始哭泣。 |
林子里没有人家,我化为龙四处流蹿找到一个石洞,真神奇,居然有个洞。我学着电视上的技巧,给木头生了火,一开始老没反应,气死了。后来好不容易擦出了火花,又因为掉在地上,熄灭,反反复复,这才生起火。 洞内温度升高,胡子的脸色慢慢回复正常。没有衣服,没有被子,只能依靠火了,我生了好几堆火,温度一直在升高。 这时候,没有电视里依偎取暖的情景,因为我身上的温度,是跟着人的温度来改变的,也就是变温动物,不是恒温动物,传说中的冷血动物就是变温的。 我待在胡子旁边,一直探着他的鼻息。直到他鼻息稳定了,我才走出洞口,临走前我在地上留了言给他。 我要去找那群被冲走的人。 |
很不幸的,那群人都被冲走了,夹在石头缝的,缠死在脖子上的藤条,还有被淹死的。我居然在上游找到了孙浩,他的腰被藤条缠着,只是呛晕了,没死! 那一次事件,在村里整整做了七七四十九天法事,虽说附近村落每年都会有人淹死在河里,可是没想到这次那么严重。 胡子一直看我闷闷不乐的样子,决定带我离开村子。 “我们去别的地方生活。”他说。“生死有命,忘记这里。” 他带着我,走了好长一段路,来到了城市中心,这里容易做商贸,而且能打工的地方很多,不会一下子被饿死,幸好我们之前工作剩了一些钱,还能维持一段时间。 胡子不是一个有知识水平的人,他找的第一份工作是去码头做搬运工,而我选择帮餐馆洗碗。 “你后悔跟我出来吗?”胡子问。 “不后悔。” “这么辛苦,难为你了?如果你觉得累,可以回村里。”他提议。 “你呢?我觉得你比我累多了。” “只要你开心,我无所谓。” 他这么说的时候,正在擦拭着身体,大汗淋漓,显得肩膀那条疤痕更狰狞了。我拉着他的手臂,他侧过身来看我,我踮起脚尖,往他嘴角轻轻一吻。那一晚,我们才睡在一起。 |
胡子的眼线很长,内双,眼睛挺大的。大眼睛大鼻子大嘴巴,哦,大脸,这是他的相貌特征。皮肤很挺黑,身材壮硕,我居然看到了传说中的腹肌。他给我的形象,是天翻地覆的,因此一直以来,都看惯了女娲族的阴柔与血族的惨白,像胡子这样阳刚的活生生的汉子还挺稀罕的。 不知道胡子的血吸起来是什么味道?会不会是热热的?我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身体一震,这一震,胡子醒来了,先是皱皱眉峰,然后咬了咬牙,腮帮子因为骨头方正而显得线条特别生硬。 我醒过来的时候,是在胡子的臂弯里,非常暖,非常暖,像火炉一样。他把我往怀里带了带,然后是浑厚却因为刚起床而显得有些低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来。 “怎么身体还是冷冷的?”他问。 其实,我在女娲族,身体是属于火热的,以前某人特别喜欢抱着我睡觉,就像抱着一个柔软的暖炉。哦,这个时刻,我还能回想起某人,确实有些不忠。 |
“我不冷,你好热。”是的,胡子的身体很热,对我而言,几近滚烫。我的掌心贴在他的胸膛着,感觉到了他有力心跳。“呵呵,心跳。”我满脸惊喜。 胡子宠溺地看着我,然后说:“活像你没有似的。”他刚伸出手往我胸前探,就被我阻止。 “别,我害羞。”别,我真的没有心跳。 可能是因为他故意要摸,而我迅速地扭动的,他也没有办法敏感地发现心跳到底有没有,就这样在嬉闹中下床了。 “好饿,煮点东西来吃。”他的要求,我总是尽量满足,而他为人处事总是直接了当,我不喜欢去猜疑太久,这样很好。 胡子喜欢吃偏咸的东西,而且是油炸后再焖烧,最好不过了。如果是青菜,他会要求用肉汤去炒,当然,前提是我们经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 他总喜欢摸摸我的后背,像抚摸孩子一样,让人安心。 “你每天不要那么晚回来。”我一边给他添饭一边对他提出小小的要求。“接下来就要冬天了,很容易就看不到路了,码头离家里挺远的,安全重要。”我不是那种会管老公上哪儿玩的人,我只担心他的安危,因为这个世界,就剩我跟他了。 |
他点了点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其实他是一个很自律的人,不需要人家管的,起码,也是管不着的那种人。 “在码头当苦力,很辛苦吧?”吃完饭,他坐在门口编竹篮。 “教我,学会了可以卖钱。”我在他旁边蹲下,他抬起头,轻笑。因为他的长相,其实笑起来并不是英俊美丽的人,可是在我眼里,这笑容是最天然真实的,而且温暖、窝心。 “不了,竹子会刮伤你的手。”他看了看我的手指,说:“这样的一双手,不是用来干活的。”他指的是我因为长期没干体力活而显得有些白嫩的手指。 “你看不起我?觉得我累赘是吗?”我故意这么说着,语气有点撒娇的味道。 “你能做好饭,补好衣服就行了。”他对我的要求并不高,这种关爱是少有的。不是用权势来引诱我,也不是用金钱来弥补我,而是真真切切地,从细节上关爱。 我从包袱里拿出一件毛衣,开心地对他说:“当当当当,看,这是什么?” “衣服?上哪里买的?”他惊讶地问。 我把衣服往他身上一套。“这是我织的。”墨青色的毛线比较细,织起来花费了不少时间,每天早上十点和下午三点,都是我能躲起来织衣服的时间。 “你还会织衣服?”他感觉很奇怪。 “学就会了嘛,又不是白痴。” “那我是不是捡到宝了?又会煮好吃的菜,还会织毛衣。” “我不会编篮子嘛,还有我不会的啊。”我看着竹丝,想起当年在竹林抽竹丝的时候,十个手指都会割出血,每天伤口结痂又会再一次割伤,十指连心,那样的痛苦也是忍过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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