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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轻口味的短篇小故事—《临水谣》[第18页] |
作者:飞扬的火百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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蹭走在最后的花若拦住,将脸凑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问道:“花若,你是不是去过百花阁了?” 花若没想到凌儿会突然这么问,他既不想让凌儿知道他去过,也不想骗她,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出来,无名则在凌儿身后一个劲的冲他摆手。 凌儿冲着花若一笑,转身继续往前走,一脸无所谓的说道:“花若真的不会撒谎,什么都写在脸上,去过了也无妨,活的久了什么见不到。” 这个回答让花若很意外,他跟在凌儿身后问的小心翼翼:“那凌儿会不会认为花若是轻浮之人,不配做正人君子!” 凌儿被花若的认真逗笑了:“花若干嘛要做正人君子,去拿世俗的教条捆绑自己,不断的牺牲自我换取别人的赞美,太累了,月娘曾经说过,不伤害他人,不委屈自己,随自己的心意自在的活着就好,我想要花若做这样的人。” 花若虽然听的不是很懂,但看凌儿的样子真的没有生气,他暗自松了口气。无名看已经被拆穿也没有什么好掩饰的了,凑过来抱着花若的肩膀说道:“你不要听凌儿瞎说,她自由散漫惯了,当然不喜欢任何束缚,你想要成为什么样子,自己决定就好,别人怎么看不重要。” 听了无名的话,花若嘴角微微上扬,有些不确定的说道:“那我可以成为凌儿喜欢的人吗?” 无名看了一眼正瞪着他看的凌儿,感觉有两团青色的小火苗正迫不及待想要飞过来,他干咳了两声,将花若拉到一边说道:“你懂不懂所谓的喜欢和意中人是有区别的?”花若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 无名想了想问道:“那你看我和凌儿感情很好你会不高兴吗?” “当然不会,说起来我还很羡慕你们俩感情这么好!”花若觉得无名问的好没道理。 无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那就好,想成为凌儿喜欢的人太简单了,你多带点好吃的给她就行。” 凌儿在一旁等的有点不耐烦了,催促道:“你俩说完了没有,难不成又要商量着去百花楼转上一转!” 无名冲她一乐,丝毫不在意她的语气,贱嗖嗖的说道:“你把我当什么了,采花贼‘鬼影’的名号可是花若的,我乃一介纯情少年,怎会去烟花柳巷之地,此事莫要再提了,若是让喜欢我的姑娘听去了多不好!” 凌儿掐了掐无名的脸蛋,嘲讽的说道:“纯情少年?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论才情你比不上钱世尘,论纯真你比不过花若,论长相你拼不过颜崇逸,你说哪家的姑娘瞎了眼,我去给她治治。” |
无名揉了揉被掐疼的脸,对着花若说道:“看见了吧,刚才杨光辉说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是有道理的,这种母老虎也就你会喜欢!”说完就赶忙闪身躲过几团飞过来的狐火。 看无名渐渐跑远的,凌儿一跺脚也跟了上去,花若看这两人如此,自己也加快速度,三人虽然中间差开距离,但是几乎是同时回到镜花斋。 虽说已经立夏,夜风还是带有些许微寒,少了虫鸣蛙叫的喧闹,只有繁花落地的清冷。镜花斋院墙外的湖水中,一个身影缓缓地走了上来。他的衣服湿答答的贴在身上,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头发也胡乱的贴在脸上,脸色惨白,嘴唇发青,眼圈乌黑,正狠毒的看着眼前的宅邸,恨不得一把火把它点了。 不久之前,原本是他转世投胎的日子,没成想好不容易勾来代替自己的女人竟然被一个少年救了下来,没了替死鬼,他只好继续呆在水里做水鬼。想起那个小子他就恨的牙根痒痒,那一脚踹的真狠啊,腰现在还疼着。他在附近转悠了这么久,今日总算是逮到这小子了,水鬼‘哼’了一声,自言自语的说道:“既然这么爱管闲事,你就替那个女人下去吧!” 他扶着腰慢慢走到镜花斋门口,抬头看了看眼前的竹楼,楼上共有四个房间,他也没看清那少年进的是哪个房间,只能挨个房间看看了,这样想着,水鬼穿过竹门进了镜花斋。 他进了大厅看四下无人又走上去二楼的楼梯。他扶着腰也走不快,好不容易才爬上二楼,正琢磨着先去哪个房间,没留神脚下一滑,滚下楼梯直接摔回到楼下。他摸着屁股龇牙咧嘴的爬起来,狠狠踢了一脚楼梯,骂骂咧咧的往上走。 不过这回他学乖了,一边爬一边靠着楼梯扶手上,就是要摔也能及时抓住扶手。他慢腾腾的爬了半天眼看就要到二楼了,就听“咔”的一声,最后一节楼梯扶手断了,顺势将靠在上面的水鬼带了下去。 这一下比刚才摔的还要狠,水鬼躺在地上半天才缓过神来。他爬起来,看了一眼掉下来的扶手,在上面拆下一根竹竿,抓在手里试了试,当拐杖还挺顺手。 他这回拄着竹竿一步一步走的更加小心翼翼,爬了十多个台阶,他抬头往上看了看,走了一半。他低头又爬了十几步,心想着总算是上来了,结果他抬头一看,前面还有十几步的距离。 他心想“难道刚才摔了两次,把脑袋摔坏了?”他又继续往上走了十余步,再抬起头,傻眼了,前面的楼梯还是剩下十多步,往身后看,还是之前走的十余步,自己好像一直就在楼梯中间转悠。这要是自己活着的时候,肯定是以为自己碰到“鬼打墙”,可是自己现在就是鬼,难不成是现在盛行“墙打鬼”了。 水鬼看楼梯行不通,就下楼在院子里转悠起来,看有什么办法可以上楼。 |
终于又翻页了 |
“他在水里不知道泡了多久,才等到转世投胎的机会,这么轻易的被我搅和了,心里肯定不甘心!” 无名和花若披着隐形衣站在二楼栏杆处,默默地看着楼下的水鬼急的转来转去,都快被他的执着打动了。 闲聊间无名看了一眼‘花’字间,有些奇怪的说道:“凌儿最近浅眠,如果以往有人这般吵她,早就拎着鞭子出来抽人了,今日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花若也跟着看了看凌儿的房间,很贴心的说道:“要不还是把水鬼赶走吧,别吵到凌儿和月娘!” “就怕楼下这倔脾气自己不肯走啊!”无名久居西湖,自是知道溺亡之人需要替身才能投胎,虽然替身不好找,但像今天这位死活非要赖上自己的还是少见。 “那还不容易!”说着,只见花若一抬手,一股由梅花形成的小旋风席卷到楼下,竟是将这水鬼卷起飞离了镜花斋,也就一瞬间的功夫,水鬼的杀猪一般的喊叫声渐渐消失在天际。 无名赞许的看着花若:“简单,粗暴,不过我喜欢,看样子他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 两人见事情圆满解决,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伴随着喊叫声,水鬼被扔出镜花斋落在一个山头上,好在摔得不重,他惊魂未定的摸了摸全身,发现没有受伤才坐了起来,自己将晚上的事想了一遍,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座宅邸里有高人,还是自己打不过的那种,若要引诱那个少年,只能等他落单的时候下手。先是坏自己的好事,又如此戏耍自己,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只不过折腾了一晚上,马上就要亮天了,他在山上转悠了一圈,发现一处山洞,就藏了进去。 转眼又过了十日有余,这期间花若回了一趟山洞,听说大爷未来的娘子要过生辰,沧月和流景也跟着回了镜花斋。 这天风和日丽,暖暖的风吹在脸上很是惬意,凌儿在海棠树下放了一张躺椅,窝在上面打盹。 无名看最近凌儿睡觉的时间明显多了起来,有些担忧的问月娘:“凌儿不是说最近夜里睡的很安稳么,怎么白天还如此嗜睡?” 月娘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凌儿说道:“之前睡不安稳是因为梦境与记忆相互纠缠,她分不清真假,心神耗费所致。轻度嗜睡,则是由于破碎的玲珑心要重新凝聚到一起,需要不断吸取凌儿自身的灵力,她需要不时的做些调整。” 习惯了吵吵闹闹,整天欺负自己的凌儿,这突然安静下来还真是有些不适应,无名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她!” 月娘摇了摇头,脸上并无担忧之色:“玲珑心的收集十分缓慢,对凌儿自身的伤害很小,我这些年已经尽其所能的提升了她的灵力,不会有什么问题。等玲珑心恢复原状,被吸收的灵力会被返还回来,那时候的凌儿会比任何时候都要强。” “那她天天这样睡着真的没事?”无名虽然知道月娘不会拿这么重要的事开玩笑,但是还是不放心。 月娘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还没看出来么,春乏秋困,有了花若帮你干活,这丫头已经明目张胆的在偷懒了!你这就叫关心则乱,有什么事都会往‘涅槃’上想。” 听月娘这么说,无名才松了口气,无所谓的说道:“现在整个院子都宠她一个,懒就懒点吧,只要将来娶她的人不嫌弃就行,不对,他敢嫌弃我就和花若一起去揍他!”他说着在脑里出现颜崇逸的脸,底气有些不足,“我们俩个人应该打得过吧!” 月娘看他现在对凌儿这般宠溺的样子,不由得想起凌儿刚来镜花斋,两个人针锋相对的时候,这些这就好似昨日发生的一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的不一样了。 屋里正聊着,外面竟然来了人。竹门打开,花若带着兰芝走了进来,花若跟无名说,是在回镜花斋的路上碰到了兰芝,就一起回来了。无名将她请到大厅,凌儿也跟了进来。 |
兰芝穿着一身浅红色长裙,手里提着个竹篮子。脸上略施粉黛,看着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只是眉宇间藏着化不开的哀伤。 月娘看破却不说破,只是问道:“方相公待你可好?” 兰芝点了点头:“相公待我很好,婆婆为人也很好相处,我这次前来是感谢月娘对我的再造之恩。” “那就好,如今的好日子得来不易,想要感谢我的再造之恩,就不要白费我的一片苦心!”月娘说的很认真,兰芝愕然的看着月娘,有些愧疚的说道:“月娘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月娘不接她的话,只是说道:“我听闻你出阁之前也念过书,我想问你,可读过陆游的《钗头凤.红酥手》?” 兰芝不知月娘何意,点了点头,吟道: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绵书难托。莫,莫,莫!” “既然你背的出,必然是知道其中的意思了。”月娘并不解释,只是接着问。 兰芝当然知道,陆游之母不喜儿媳唐婉,逼着儿子休妻,陆游以孝道为名休了唐婉重娶一房。唐婉再嫁后彼此就断了音信,后来在沈园偶遇,陆游仍是放不下唐婉,就以送唐婉的家传凤钗为词牌在墙上写了这首诗。此时看来这场景跟自己的遭遇何其相似。前几日在街上碰见杨光辉,他满脸憔悴,乞求她的原谅,说他也是被母亲逼得没办法,他还是一直忘不了她。 “陆游对唐婉用情至深,写这首诗是表达自己对她的的思念之情!”兰芝还是不太明白月娘是何用意。 月娘什么也不说,只是看向花若说道:“花若可知道唐婉的《钗头凤.世情薄》?” 花若想都没想就吟道: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 月娘叹了口气,说道“世人皆言,未能相守是两人最大的遗憾,但在我看来这不过是一个痴心女子的一厢情愿罢了!” 无名和凌儿不喜舞文弄墨,此时也插不上嘴,花若本着不耻下问的精神追问道:“月娘何出此言?” “陆游的那首《凤头钗》,将罪责推给了别人,自己只诉衷肠念相思,让唐婉对他得不到却忘不掉,最后只得郁郁而终。而他不思当年之过,一面写诗怀念唐婉,一面妻妾成群,儿孙满堂。倒是唐婉的丈夫守着唐婉的灵位终生未娶。终究是谁想要与之相守,还用我再说吗,兰芝?” 想到丈夫面对婆婆刁难自己时的不管不问,扔给自己休书时的决绝,还有新妇杨氏怀孕的消息传来时自己的心痛,突然感觉脑中一片清明,终是回不去了,不仅仅是时间,还有自己的心。 凌儿不知道里面的典故,缠着花若给她讲了一遍。 兰芝放下了心中的执念,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她将篮子里的桃花酥取出放在桌上,脸上充满感激之情:“感谢月娘点醒我,要不然还不知道铸成怎样的大错!” 月娘笑着说道:“你想明白了就好,还是那句话,不要枉费我们救你一场。” 兰芝再次谢过月娘离开镜花斋。 |
无名凑过来好奇的问:“月娘,你是怎么猜出来兰芝和杨秀才之间还有纠葛?” 月娘不回答无名的问题,反而是拿起一块桃花酥,问道:“你们知道情人间最丑陋的东西是什么吗?” 无名想了想说道:“背叛?” 花若说道:“欺骗!” 凌儿说道:“背叛加欺骗!” 月娘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是无法兑现的承诺,不能实现的誓言。它最廉价却最勾人心,就如同饮鸠止渴,喝的时候以为是得到拯救,当你发现你错了的时候,已经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唐婉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困在与陆游昔日的感情中不能自拔,负了自己,也负了真正爱她的人。 杨秀才能让兰芝弃家人于不顾,毅然决然的嫁进杨家,必是许过她海誓山盟。只可惜兰芝做那么多,感动了自己却没有感动得了别人。她比杨秀才善良,所以杨秀才落难想起兰芝的好,兰芝看他落难想到的也是他的好。兰芝之前没去考虑过自己落难时,记得她的好的人在哪儿,只要知道那个人不再是杨秀才,那就没有再纠缠的必要。” 无名将桃花酥递给花若和凌儿,装着一副很懂的样子跟他们说道:“月娘说的太复杂,其实说白了就是真心换真心罢了!” 月娘嗔了一眼无名:“你倒是看的通透,可惜真心也是会变的,一颗坏掉的苹果即使攥在手里,也不是当初的模样,当弃则弃。” 夜里,镜花斋附近又出现一个身影,他看到眼前的宅邸激动地眼泪都快出来了,想到自己这半个来月受的苦,心里的恨不由得又多了几分,此时拄着一根拐棍的水鬼看起来比之前还要清瘦上几分,身上的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 那日他被扔在一个山头上,在洞里藏身的时候遇上同类,才知道自己处的位置离西湖已经很远了,离开溺亡之地,他就是孤魂野鬼,被鬼差抓到就会失去投胎的机会。他只得白天躲太阳,晚上躲鬼差,历经千辛万苦才走了回来,这一路上好几次差点被鬼差抓到,身上的衣服也被扯烂了,自己几时受过这样的苦。 想他堂堂的一介世家公子,如今却伦落到这般境地,被人欺凌至此,想想昔日自己活着的时候,只有自己欺负别人份儿,哪会允许别人骑在自己头上。他恨恨的朝着远处的镜花斋啐了一口:“呸,你们给老子等着,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知道你柳爷爷的厉害!” 说了几句狠话,水鬼感觉心里痛快了些,看眼下的处境自己除了回到湖里慢慢等机会别无他法。他转身朝西湖走去,刚迈出一只脚,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女人的轻笑:“这么容易就放弃了,你还真是没用啊!” |
他惊讶之余忙转过身,就见面前站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她穿着一件梅紫色的紧身半袖长裙,将诱人的身材很好的衬托出来,以他混迹百花丛中的毒辣眼光来看,那长裙下面包裹着的肯定是极品。露在外面是半截手臂雪白光滑,肤若凝脂,其中一只手臂上刻着一种不知名的蓝紫色的花,妖冶,诱人,就如它的主人一般。 女子头戴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她看到水鬼一副色迷迷的样子,不仅没有害怕,还缓缓走到他的身边,抬起纤纤玉手,温柔的将他脸上贴着的一缕头发轻轻拨到一边,媚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声音酥软甜腻,听的水鬼腿都软了,他回了回心神说道:“在下姓柳名轩,不知姑娘芳名?” 女子不说话,将手指从他脸上轻轻划过,最后停在他的胸口处。柳轩感觉被她划过的每一寸肌肤都酥酥麻麻,身体里的欲火瞬间被勾了起来,他张开双臂就要抱住身前这磨人的小妖精,没想到女子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她冲着柳轩柔媚一笑,抬手将一样东西扔了过来,柳轩一把接住,仔细一看是个小纸包。 女子见柳轩一脸不解,柔声说道:“这个可以帮助你报仇,此物融进水里,喝了它的人就会毒发身亡。” 柳轩看了看眼前的女子,有些警惕的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女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身走进夜色里,只留下一句话:“你要记住自己的初衷,我是谁,你不必知道!” 看着女子的身影渐渐消失,柳轩有些遗憾又有些疑惑。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他的事,还专程跑过来帮自己,真是怎么也想不通,既然想不通就不想,只是那般魅惑人心的女子,要是自己活着的时候怎么也要弄到手品尝一番的,可惜了! 看了一眼远处灯火通明的镜花斋,柳轩好像已经看见它被熊熊烈火包围的样子了。 钗头凤完 |
又写完一个故事,顶顶 |
山神祭 彩舞萱堂喜气新。年年今日庆生辰。碧凝香雾笼清晓,红入桃花媚小春。 须酩酊,莫逡巡。九霞杯冷又重温。壶天自是人难老,长拥笙歌醉洞云。 四月十八,天气渐暖,院子里的海棠花已经开败,取而代之的是一树的新芽。月娘将之前用蜂蜜泡制的海棠花取出来,做了酥脆可口的海棠酥。 沧月和流景帮忙从后厨将海棠酥端了出来,两人最近规矩了许多,没有偷吃,也没有毛手毛脚的打翻,而是先将盘子端到凌儿面前。凌儿见状有些意外,她伸手从盘子里拿了一块海棠酥,一边吃着一边疑惑,这两个小家伙怎么不是先顾及他家大爷了。 还没等凌儿想通,沧月老气横秋的开口说道:“凌儿姑娘,你虽然是我们家大爷未来的娘子,凡是还是要以大爷为先,今日是你的生辰就破例一次,以后还是要你伺候大爷的。” 凌儿的海棠酥刚吃到嘴里,听到苍月的话差点没噎着,她看了一眼面露难色的花若,想来又是这两个小鬼头自己的主意。 凌儿给了沧月一记爆栗子,看他一脸委屈,叹了口气说道“还以为你们最近学乖了,看来还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都说过了,我不是你家娘子!” 无名在一旁看的直摇头,他冲沧月摆摆手,让他过去。沧月对无名一直从心底里打怵,才不想又被揍,他转身把盘子推给流景。 流景将海棠酥端到无名跟前,无名拿起一块丢进嘴了嚼了嚼,果然香甜酥脆,他语气深长的说道:“你们两个要是真的心疼你家大爷,就睁大眼睛看清楚,就凌儿这脾气嫁给你家大爷,你们主仆三人还会有好日子过么,与其说服凌儿做你家大爷的娘子,你们还不如重新挑选一位贤良淑德的女子,总比这野丫头配得上你家大爷。” 沧月和流景想了想,头一次觉得他这个‘活阎王’说的在理。 无名得意洋洋的递了一个眼神给凌儿,凌儿见他显摆,白了他一眼,看在这俩个小家伙以后不会缠着自己的份上,对于他编排自己的事也懒得计较。 这时月娘从后面走了进来,见几人都聚在大厅就说道:“今晚凌儿生辰就定在谪仙楼庆祝,有事的都早点去办,别耽误了晚上吃宴。” 谪仙楼,聚福镇上有名的酒楼,以菜品的制作精美味道绝佳著称。酒楼分上下两层,楼下是散桌,楼上是雅间。虽然在布置的没有倚凤楼华丽,却简单大气,自成一派。 谪仙楼每日只推出九道菜品,三个荤菜,三个素菜,三种糕点,不同的食材,不同的做法,唯一相同之处就是每道菜都价格不菲。 |
自从花灯会凌儿被诸葛空空打伤之后,镜花斋众人一直就没有再去谪仙楼,无名之前倒是去过几次 ,不过只有他和月娘两个人,每次都是在楼下坐的散桌,这次要去二楼的雅间,无名想想就很期待。 凌儿很早之前就想去谪仙楼尝尝鲜,上元节没吃成,这次总算是可以一饱口福了。花若对吃的不是很讲究,看无名和凌儿都很期待,倒是对谪仙楼好奇起来。 无名将事先准备好的一个木盒递给凌儿,神秘兮兮的说道:“第一次给姑娘准备生辰礼物,不知道送什么好,只得投其所好,快看看,喜不喜欢!” 凌儿将盒子接过来打开,只见里面有十多张写着字的纸条,凌儿一边翻看一边念道:“胡大爷家的酱香牛肉,刘大哥家的豆花,麻记铺子的糕点,杏花巷的云吞面,苏记的素食斋菜,王二郎家的糖人·····怎么全是吃的?” 无名献宝似的说道:“这都是附近最有名的小吃,以后你想去哪家吃,只要拿出纸条,我就带你去吃,怎么样,够意思吧!” 凌儿将纸条小心的收好,不想让他太得意,轻轻的‘哼’了一声说道:“算你有心了。” 花若很羡慕无名能讨凌儿开心,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的礼物可能要晚点。” 凌儿很开心的抱着花若的胳膊说道:“不用那么麻烦,随便给我两个金碗就行,咱们到时候一起去大吃四方”。 夕阳西斜,暮色将近。凌儿换好衣服下楼,这衣服是月娘给她准备的生辰礼 ,上身是一件浅粉色的宽袖短衫,领口和袖口处绣有金色波纹,下身是一件深粉色月华裙,裙子是两层布料,内层是浅色织锦,外层是梅红色轻纱,裙摆处有梅花刺绣。她头上梳着流星髻,上面别着一根白玉梨花簪。她从楼上缓缓走来,像是误落凡间的仙子,倾国倾城。 对于凌儿的美,无名早就见识过了,倒是花若,看着凌儿由衷的夸赞道:“今日的凌儿真是太美了!要是日日都可看到这样的凌儿就好了!” 无名看花若的样子,在一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打击道:“这都是假象,多想想她抡鞭子时的样子,早点断了念想,别说当兄弟的没告诉你,可有个不好惹的家伙对凌儿甚是殷勤,你可别不小心被揍了!” 花若对着无名微微一笑,并不在意他的话,“凌儿这般灵动美貌的女子,有追求者并不稀奇。” 无名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说了也等于没说,四下看了看,问花若:“这就要去谪仙楼了,沧月和流景那两个家伙去哪了?” 花若贴近无名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无名听完笑呵呵的看着无名:“也罢,我也不劝你了,最后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
镜花斋一行人来到谪仙楼,此时楼里已经有不少人在吃饭,几人直接上了二楼雅间,没多一会儿,上来一个小伙计,给众人沏上茶,然后将菜单递给月娘。 月娘没有伸手去接,笑盈盈的对着小伙计说道:“今日是我家丫头过生辰,去问问你家管事之人,就说上元节贵酒楼欠的一桌上好酒席还算数么?算数的话就按照你们的规矩上菜,如果不作数,咱们再另说。” 小伙计不了解个中缘由,也不敢多问,赶紧从雅间退出来去找管事商量,管事听了小伙计的话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他吩咐小伙计道:“让后厨把今日拟好的九道菜品先给雅间送去,然后准备四坛好酒,另外让后厨再加做三道菜,一荤一素一甜品。 你去地窖把外地运来的新鲜水果挑上两盘,再加两碟干果,也送过去,让燕羽先回后院不要出来,另外找两个机灵点的伙计在门外伺候着,千万不要让人家挑出毛病!” 小伙计在一旁都听傻了,他从来没见过管事如此兴师动众,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咱谪仙楼什么时候改规矩了,最好的酒席不就是上齐九道菜吗?今日来人只是上元节的获胜者,怎么还跟之前的不一样?” 管事瞪了他一眼,厉声说道:“什么时候我办事还要你多嘴了,让你去你就去,要是办砸了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小伙计平白挨了顿骂,一肚子的委屈,闷闷不乐的来到后厨安排上菜,正好碰上的燕羽在帮忙装盘,他就将管事的安排跟后厨说了一遍,顺便告诉燕羽去后院呆着,燕羽一听也不禁好奇起来:“来的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大阵仗?” 小伙计想了想回道:“雅间来的是两男两女,相貌皆是不俗,我在前厅这几个月没见过他们,今日前来说是其中一位姑娘过生辰,来要求咱酒楼兑现上元节他们赢得的一桌上好酒席。” 燕羽听到上元节,心下便明白了几分,他并没有直接回后院,而是偷偷溜到前厅,看见管事正在楼下忙活,他凑了过去,“灵鹫,我怎么听说镜花斋那几位来了?” 被唤作灵鹫的管事看见燕羽,拉着他进了偏屋,“不是让你别出来么,你上次跟镜花斋的人照过面,阁主不在,他们若是要寻你麻烦,怕你我俩人都不是对手!” 燕羽倒不是很在意,他安慰灵鹫道:“你就别杞人忧天了,要上门找事也不会等这么久,再说阁主上次已经将事情解决了,我又没动手凭什么找我麻烦。而且你没听六月说吗,是有人过生辰,谁会挑这种日子上门闹事,你的安排已经很周全了,不会有事的!” 灵鹫觉得燕羽说的不无道理,他稍微松了一口气,“你还是想法联系一下阁主,看他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燕羽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后院。 灵鹫还是不太放心,自己亲自去厨房盯着,心想着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无论如何也要顺顺利利的摆好这次生辰宴。 |
一颗葡萄说道:“不愧是谪仙楼,菜品做的精美考究,还有水果可吃。” 凌儿看着一桌的美食,忙不迭的让大家赶快动筷子,自己也每样菜品尝了尝,果真道道都称得上珍馐美味,虽都是极普通的食材,做出的味道却跟平时吃的千差万别。 花若带着沧月和流景混迹人间,大多时候都是在茶馆听书,要不就是在戏园子里听戏,很少去饭馆酒楼,这么好吃的饭菜也是第一次吃到。 无名看花若吃的很开心,给他倒了一杯酒:“今日是凌儿生辰,难得这么高兴,大家一起喝个一醉方休!” 月娘嗔了他一眼:“你确定要让花若在众目睽睽之下以醉酒之态走出谪仙楼?” 无名脑补了一下可能出现的场景,把酒坛放到自己这边,对花若讪讪的笑道:“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背你回去!” 花若知道自己酒量不行,喝不喝都无所谓。 西湖岸边,柳轩慢慢从湖水里走了上来,他已经在此处守侯多日,终于在傍晚目送镜花斋的人全部离开,才终于等到合适的时机。此时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他扶着腰缓缓走上河堤,想到今夜过后自己就能一雪前耻,腰上的伤都没有那么疼了。 他穿过竹门,来到后院。院子里摆着几口种莲花的水缸,还有很多排摆酒坛的架子。柳轩在院子转悠了一圈,发现院子西北角有一口深井,他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纸包,将里面包着绿色的粉末全数倒进井里。 他又来到前厅,想要趁机放一把火把这宅邸烧了,结果转悠了一圈才发现,这屋里根本就没有烛火,发出亮光的都是夜明珠,心下不由得奇怪,这宅子里的究竟是些什么人。他本事不济生不了火,原打算打翻烛台或者吹起帷幔点火,这下看来是没有办法了。 他不知道何时会有人回来也不敢逗留,只得怏怏的出了镜花斋。他在河堤上看到远处隐约有火光闪耀,他心里纳闷最近湖里好像也没死过人,怎么还会有人来烧纸钱。若是之前遇到这么好的勾魂机会,他一定不会放过,但他此刻更想报仇,不想横生枝节,也就作罢。 谪仙楼里,燕羽推开雅间的门走了进来,他恭恭敬敬的给月娘行了一个礼,然后将一个锦盒放在桌子上,说道:“听闻今日是凌儿姑娘的生辰,我家阁主特意准备了一份贺礼,希望凌儿姑娘笑纳!” |
月娘将酒杯放下,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柄金镶玉的如意,她莞尔一笑回道:“诸葛先生还真是有心了,我原以为这里只是诸葛先生用来临时落脚之地,想不到你还呆在这里。” 燕羽带着微笑回道:“这谪仙楼是皆空阁的产业,平时用来收集一些人间的消息,由我和灵鹫在此看管,阁主来了兴致也会过来看看,这次阁主听闻月娘与几位贵客在此饮宴,特意嘱咐要伺候好您几位。” 此时凌儿已经微醺,她醉眼朦胧的看了看乖乖站在一旁的燕羽,记起他是那日守在诸葛空空身后的小伙计,她指了指燕羽口齿不清的说道:“你就是·····那次我被打···躲在后面看笑话···笑话的小子···。” 燕羽见凌儿已经喝醉了,知道解释了也没用,垂首站在一旁默不作声。月娘见状替他解了围,“礼物我替凌儿收下了,你没事的话就先退下吧!”燕羽像是得到了特赦一般,赶忙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无名咽下嘴里的肉块,对月娘说道:“诸葛空空这是什么意思,想要与镜花斋交好?我们这里还有什么可以让他惦记的!” 月娘起身将房间临街的窗户推开,微凉的夜风一下灌了进来,月娘觉得清凉了一些,缓缓说道:“皆空阁经营这么久,一阁之主怎么会是目光短浅之辈,镜花斋里此时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不代表将来没有,都是久活的命数,谁知道风水会怎么转,还是多留一分日后好相见。” 花若本来不打算喝酒的,怎奈凌儿喝醉之后非得拉着他喝,禁不住凌儿软磨硬泡喝了两杯,好在这酒不是很烈,刚才稍感头昏,此时被被凉风一吹,舒服了很多。 几人酒足饭饱过后,桌面上菜品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凌儿倚着一旁的无名昏昏欲睡。月娘见状让无名背起凌儿,一行人出了谪仙楼。 灵鹫在楼下目送几人离开,心里的石头才彻底落了地,一旁的燕羽见他如此,打趣道:“都说了没事你偏不信,你看这凌儿姑娘比之前见的是不是又美上了几分。” 灵鹫面无表情的看了燕羽一眼,“趁早死心吧,雪狐一族美则美矣,可不是谁都驾驭得了的!” 燕羽笑嘻嘻的回道:“灵鹫,你能不能别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我是真心觉的凌儿姑娘今晚很美,那种赞美跟对鲜花,月光,山河是一样的,不存有非分之想。” 灵鹫不理睬嬉皮笑脸的燕羽,仍是没有太多表情的说道:“没有最好,我要去忙了!”说完转身去了后院。 燕羽跟在后面喊道:“我还没说完呢?” |
凌儿趴在无名背上,一路上吹着微凉的夜风,脑袋虽然还是晕乎乎的,还是已经好受了很多。 临近镜花斋,远远的就看到西湖岸边萤火闪烁,湖面上一片光亮,众人带着疑惑慢慢走近,才发现西湖里漂满了点亮的莲花灯,微风轻轻吹过,花灯上点着的烛火轻盈摇曳,一池的莲花灯随着水波轻轻晃动,渐渐漂向远处,就像是夜空中的繁星落入湖中,美轮美奂。不少居住在西湖岸边的百姓被这壮观的景象吸引,跑到河堤上驻足观看。 此时湖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此刻正笑盈盈的看向这边。凌儿朦胧中瞥见那一抹身影,趴在无名的背上直接闭上眼睛装睡。 无名抖了抖肩膀说道:“别装了,知道你没睡,好歹是债主来了,你怎么不得下来客气几句。” 凌儿闭着眼睛嘟囔着说道:“你就不能假装没看见么?” 无名低声说道:“他可过来了,你就算假装没看到,他没长腿么,镜花斋就在前面,跑得了你跑得了镜花斋吗?你什么时候也怕东怕西了!” 凌儿见无名这家伙如此不仗义,从他身上滑了下来顺便在他腰上扭了一把,疼得无名龇牙咧嘴。 凌儿醉意还没全部退去,脸上一片桃红,嘴里都是酒香之气,脚下不是很稳,颜崇逸看她摇摇晃晃赶紧伸手扶住她。凌儿看着近前的颜崇逸,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双手捧着颜崇逸帅气的脸,笑的有点傻气:“你这眼睛怎生的这般好看!” 无名在一旁也发现颜崇逸今日的确与以往不同,本来黑如深潭的双眸此时却是一黑一蓝。这眼睛竟然跟花若洞中的画像很是相似,难道这也是巧合,那未免也太巧了些。 颜崇逸见凌儿如此,叹了口气说道:“原本还想给你一个惊喜,看着样子我是白忙了!” 凌儿醉眼朦胧的问道:“惊喜?我最喜欢惊喜了,在哪呢,我要看看!” 颜崇逸轻描淡写的说道:“不过是几个花灯,不看也罢,喝了这么多酒还是不要站在外面吹凉风了,我先将你送回去!”说完也不顾其他人,将凌儿横抱起来几步就消失了。 无名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问道:“我们这是被彻底无视了?”月娘若有所思看着湖面上缓缓飘动的莲花灯,没有搭腔。 花若凑过来问道:“刚才那位公子是谁?是凌儿姑娘的朋友?我怎么觉得他有些眼熟!” 无名笑嘻嘻的看着花若说道:“这位是镜花斋的熟客,也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凌儿的追求者。你看他眼熟,是不是因为他跟你洞中画像上的人很相似。” 经过无名这么一提醒,花若反应过来,还真的是这样。月娘听他们这么说,对颜崇逸更是多了几分疑虑,她叹了一口气:“看来,我势必要亲自见一见夜阑君了,希望他会晓得此人的底细。” |
楼主这么勤快,都没顶贴的(?_?) |
花若有些担心的问:“凌儿单独跟他呆在一起会不会不妥?” “应该不会有事,花若先回镜花斋,无名跟我去见夜阑君。”说着月娘走到湖边,抬手一挥,湖面顿时起了白雾,她抬脚踩在一盏莲花灯上,顺着水波往湖心飘去。无名跟在后面也乘了一盏花灯,紧跟在月娘身后。 突然月娘伸手抓住身后的无名加快了速度,无名只觉得耳边风声阵阵。没多久,眼前的景象变得明朗起来,印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火红的曼莎珠华。 看到在忘川河边巡逻的鬼差,月娘主动迎了上去,鬼差见到有生人闯入地府,冲过来就兴师问罪。月娘原本是想好好说话,见他们如此只得抬手打飞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鬼差,心里叹了口气,自己真的是太久没露面,新进的鬼差自己一个也不认识。 看到这面发生骚动,远处的鬼差纷纷跑了过来。牛头马面正押着一群新鬼回来,看到鬼差们慌里慌张的往一个方向跑,赶忙拉住一个问是怎么回事,被拦住的鬼差也说不清楚,只知道好像有人在忘川河畔闹事。 牛头马面相互看了一眼,地府多少年没发生这种事了,他们让鬼差将新收的鬼送去分类处理,两人赶紧过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等远远的看到河边站着的人,马面皱了皱眉对牛头说道:“你先去应付一下,我去通知阎罗神君。” 牛头叹了口气,认命般的走上前,对着乱作一团的鬼差吼道:“都给我退下,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这是谁!”然后他陪着笑脸说道:“月娘,这些都是新进的鬼差,不知道你是谁,不小心冒犯,你可要担待些。我已将吩咐人去请神君了,您请随我去偏殿等侯。” 月娘也不会真的跟这些鬼差计较,她来地府只不过是要见夜阑君一面,没必要把事情闹大,她让无名收手,跟随牛头来到偏殿。 无名还是第一次来地府的偏殿,好奇的东瞅瞅西看看,大殿门口是两汪水池,里面种着不知名的水生植物,看叶子有点像睡莲,却不见开花。 植物间有鱼在其中来回穿梭,这鱼通体是红色,却长着一对透明的翅膀,看到有生人靠近,竟有一条从水里飞了出来,朝着无名的面门就冲了过来,就在飞鱼飞快要碰到他时,无名一巴掌将它又拍回到水里。 无名心有余悸的看了看月娘问道:“这是什么鱼,怎么还长着两排牙齿!” |
月娘挥了挥手,一条鱼飞出水面被她攥在手里,“尨羽,上古时期遗留下的妖种,凶残嗜血,三界混战之时被屠杀的差不多灭绝了,也就是地府还剩了几条。不过,我听说尨羽的翅膀切片生吃是人间美味。” 说着月娘手上稍微用力,尨羽尖叫起来,伴随这尖锐刺耳的尖叫声,它身上的红色竟然慢慢变浅,无名只感觉突然一阵头晕眼花。 牛头在一旁看的一脸心疼,自己又不敢招惹这位姑奶奶,只能默默的盼着自家主子赶快过来,要不就这几条尨羽都不够月娘玩一盏茶的时间。 好在这条尨羽还没咽气之前就听见外面想起一个好听的男声:“水月想要见我,我这不来了吗,犯不着拿尨羽出气。”说话间一位相貌英俊的男子走到切近,后面跟着马面。 月娘抬手将尨羽扔回池子里,拿出丝帕擦了擦手上的水渍,笑盈盈的说道:“这畜生不长眼,差点伤了我身边的人,今日可是看了你的面子,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夜阑君看了一眼已经翻了肚皮的尨羽,既好笑又无奈的说道:“你这么多年不来地府,这次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月娘看了看身边的牛头马面,夜阑君见状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夜阑君将月娘请到殿里,无名跟在后面慢慢走顺便参观一下大殿。正冲大门里面摆着案桌,上面摆着笔墨纸砚,案桌后面的墙壁从上到下都是大大小小的木格,格子里是书籍卷宗。 殿里布置很简洁,零星的摆着几张桌椅。两面墙上画满了壁画,颜色都很明亮,画的是地府里的景象,忘川河,彼岸花海,望乡台,奈何桥,还有在地狱受刑的恶鬼,完全没有传说中的阴森恐怖。 夜阑君看着月娘说道:“现在可以说了吧,我听闻你已经从诸葛空空那里将涅槃取走,难不成是凌儿聚魂出了差错。” 月娘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能盼我点好,不是这件事,我是想打听一下司阴判官颜公子。” 这个倒是有点出乎夜阑君的意料:“你怎么会想要知道他,虽说颜崇逸之前去镜花斋要过安魂玉,那也是他职责所在,并无不妥之处。” |
月娘看着他笑着调侃道:“原来你还不知道颜公子已是镜花斋的常客了,他最近在凌儿身上很下功夫,你也知道我等了多久才可以重新聚魂,他出现的时机太可疑,我不得不防。” 夜阑君叹了口气,“对于颜崇逸我也不是特别了解,三百年前,从地府逃跑了一个特别重要的犯人,我派出大量人手前去捉拿,但他躲进西北地界的一处鬼市,鬼差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抓人。我只好先派人进去打探。据回来的人描述,那处的鬼市规模巨大,是合并了多个鬼市才形成的,而完成合并的那个人就成了他们拥护的鬼王。 为了捉拿逃犯,我亲自去了鬼市,在鬼市我意外的结交了一个朋友,他帮我把逃犯找了出来,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人就是鬼王,为了谢他我让他提个条件,他说想要到地府当差,当时冶河年事已高,早就有了退隐之心,我就将他收到己下,当了司阴判官。” 月娘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花若洞里画像上人竟然真的是颜崇逸。“你就没有怀疑过他的动机,好好的鬼王不做,给你当手下,鬼王的地位可不比你低多少。” 夜阑君假装听不出这话里的弦外之音,继续说道:“不是没怀疑过,我也想看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三百年过去了,有了他的身份,鬼差在他所管辖的鬼市可以进出自如,对于地府来说,解决了不少麻烦,他做人也很有分寸,从未惹过什么麻烦。我看不出地府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在这里守上三百多年!” “执念这东西谁又说的准,只是没想到连你都不知道他的底细。对了,谢谢你的涅槃,诸葛空空虽然没有明说,但也能猜到是你。” 没想到夜阑君却摇了摇头说道:“涅槃是我给诸葛空空的不假,但是并不是我找到的。” 月娘神色凝重起来,“那会是谁?悯天已经烟消云散,谁还会对他的魂魄感兴趣?” 夜阑君倒是不这么认为“当年被牵连的人很多,未必真的是为了他的魂魄。” 月娘也的确想不出还会有谁,或许真的是自己多心了,她突然对着夜阑君笑的很‘真诚’,缓缓说道:“不久之前我见过飞鸢了,还是一样的招摇过世,你最好看紧点,她要是还敢招惹我,谁的面子我都不会给,我已经不是五百年前心慈手软的水月了。花奴那儿最好也不要让我听到她受了什么委屈,你知道的,我这人别的缺点没有,就是护短!” 夜阑君苦笑一声,心里叹息道‘他们都是你在乎的人,只有我永远都是外人’,嘴上却说道:“颜崇逸对下属管教甚严,你尽管放心好了,若是遇到什么事,你直接找我就行。”说着将一面小铜镜递给了月娘。 |
月娘犹豫了半天还是接了过来,神情里带着一丝失落说道:“最不喜欢欠人情,到头来还是要麻烦你。”说完起身走出偏殿,夜阑君默默的看她离开,始终没有起身相送。 出了偏殿,来到忘川河边,无名想起花奴还在奈何桥边,月娘好久都没有来地府,肯定也没有见过花奴,“月娘,你要不要顺便去见一下花奴?” 月娘一路走来,不少鬼差已经窃窃私语,想必用不了多久,她来过的消息在地府就会传开,她想了想说道:“还是不过去了,现在去见她,对她来说未必是好事,再等等吧。” 无名明白月娘是有顾虑,他岔开话题:“夜阑君给你的小铜镜是用来干什么的?” 月娘将铜镜递给无名,小铜镜巴掌大小,背后刻有一些奇怪的花纹,“这是阴阳镜中的阳镜,另外还有一块阴镜,在夜阑君手中,只要启动镜子,就可以看到对方镜子中的影像,用来快速传递消息之用。跟传声螺很像,只不过传声螺只能听见声音而已。” 无名摸着铜镜赞叹道:“真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宝贝!”转念一想,又问道:“对于颜公子,只确定了他鬼王的身份,其他的我们还是一无所知。” 月娘撇了一眼这个‘小财迷’,又恢复了以往的从容,笑着说道:“不了解又怎么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或许真的如你猜想一般,颜公子只是倾心于凌儿也说不定!” 忘川河边,夜阑君狠狠地瞪了一眼身旁之人,被瞪的人却笑的很欠揍:“我说过她一定会来找你的,我又没说会是因何缘由,这一局,你输了!” 夜阑君拿这个打不得骂不过的家伙没办法,叹了口气说道:“岂止是输了一局,他日真相大白,不知道月娘会不会把地府拆了,到时候你就把你的鬼王让给我好了,我也找地方躲清静!” 颜崇逸似笑非笑的瞥了夜阑君一眼说道:“好像你真的舍得一样,要不是事前约法三章,你早就把我的老底都抖出来了。” 夜阑君不甘示弱的回道:“谁像你似的,追求人家姑娘还这般迂回曲折,痛痛快快直接说清楚不行啊!” 颜崇逸轻笑一声,用充满鄙夷的口吻说道:“要不你先来,你只要敢死我就敢埋!” 夜阑君被他怼的无话可说,愤然拂袖而去。远处的牛头马面看的心肝直颤,心说也就是颜判官,地府找不出第二个敢这么欺负阎王爷的了! 月娘和无名回到镜花斋时,花若还守在前厅,看月娘回来忙问道:“事情办的如何了?” 月娘笑着说道:“花若还是这般贴心,你放心好了,对了,颜公子呢?” “他将凌儿送回来没待多久就离开了,我上楼查看过,凌儿已经睡下了。”花若担心月娘和无名,一直等在楼下。 月娘点了点头,“都歇了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说完就回了房间。 |
清晨,雾气蒙蒙,西湖上白茫茫的一片,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湿气。天气阴沉似乎是有一场雨。 凌儿扶着额头慢慢走下楼,昨夜宿醉,谪仙楼里出来之后发生的事自己完全都不记得,她此时感觉头还是晕晕的,口渴的厉害,想要下楼喝点水。 花若起的很早,此时正在楼下看书,见她下来,对她温柔的笑道:“凌儿今天好早。” 凌儿揉了揉额头,将手里的荷包甩了甩问道:“昨晚谁把我背回来的?是花若吗?你把这个落在我的枕头旁了。” 花若放下手里的书,看到她手里的荷包说道:“昨晚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 凌儿摇了摇脑袋,努力回忆了一番:“燕羽送来锦盒的时候我还记得,然后好像看见有人放河灯,再往后就没有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花若想了想说道“出谪仙楼时候是无名背着你,后来到了西湖岸边,看到颜公子为了你的生辰在放花灯,然后颜公子就将你送回来了。” 凌儿听到这里还有颜崇逸,立马叫住花若:“你先等等,怎么还会有颜公子的事,为什么是他送我回来?” 花若看凌儿一脸想要崩溃的样子,正犹豫着说不说的时候,无名从楼上下来,他一脸暧昧的看着凌儿说道:“到底是谁捧着颜公子的脸不撒手,一个劲的夸人家眼睛生的好看,你让我们怎么办,把你打晕拖走吗?只是可惜颜公子那一湖的莲花灯,某人压根都不记得了!” 凌儿感觉脑袋里“轰”的一声,灵魂出窍,只剩下脑中回荡着‘莲花灯’,‘捧着人家的脸’,‘眼睛好看’,自己从未感觉如此丢脸,真的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要不去花若的山洞躲着不再出来也行。 无名拍了拍凌儿的肩膀安慰道:“你又不是第一次喝醉,干嘛那么在意,你没看到颜崇逸那眼神,哎呀,都要滴出蜜了。” 凌儿抬腿就给了无命一脚,怎奈无名早有防备,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他指了指凌儿手中的荷包说道:“你手里拿着的八成是颜公子送你的生辰礼。我和花若都没有佩戴荷包的习惯!” 凌儿半信半疑的将荷包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手里,一个黑色的玉石雕刻的小玩意从里面滑了出来。无名好奇的凑了过来,“咦?是一只黑色的小狐狸,雕刻的还挺精致,只不过这眼睛怎么是白色的!” 花若看凌儿的脸色凝重,关心的问道:“凌儿这是怎么了,这黑玉狐狸有问题?” |
无名见她不回答,将小黑狐拿过来,放在凌儿耳朵边上,竟然发现了好玩的事情,他笑着说道:“颜公子还真是细心,打造的这只小黑狐跟凌儿耳朵上带着的小白狐几乎一模一样,除了小白狐的眼睛是黑色的,这不论是眼神,身形,还是坐姿都是一样的,简直就是出自一个人之手。” 凌儿将小黑狐收了回来,一脸怅然的说道:“就是出自一人之手!” 无名摆了摆手说道:“别来玩笑了,你来镜花斋的时候就带着这只小白狐,那个时候你还不认识颜崇逸。”看凌儿不发一言的瞪着他,他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难不成这只小黑狐原本就是你的,可是这也讲不通啊,颜崇逸是怎么得到的,还有他怎么知道这是你的东西!” 凌儿将耳朵上挂着的小白狐取下来,跟小黑狐放在一起,竟然拼出一个太极图案。她看花若和无名一脸惊奇,才缓缓说道:“我阿爹的一位友人在我出生的时候,将这黑白双狐当做贺礼赠给了我,等我稍大一点,爹爹就将它做成耳坠子给我戴在身上。” “那这小黑狐怎么会到了颜公子手里!”无名从第一次见到凌儿,就看见她带着一只小白狐耳坠,以为她把另外一只弄丢了,又不舍得摘下这只,也就没有多问。 “我怎么会知道,不过这只小黑狐很早就不在我身边了。那是我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和哥哥到人间游玩,正好碰上花灯节,我就缠着哥哥带我去玩,结果河边赏花灯的人太多,我一个没留神就跟哥哥走散了。我那时胆子也大,不急着找哥哥反而在湖边闲逛。后来看见一群小孩在欺负一个小男孩,我见他们人多欺负人少就用狐火吓走了他们。那小男孩跟我差不多大,我觉得他很可怜,就说要做他的朋友,并且把小黑狐送给了他。回家后,爹爹知道了还把我好一顿数落,连累哥哥也受了罚。”凌儿当时太小,具体的事情已经记得不太清了,等她长大之后有一次哥哥把这事当做玩笑话讲给她听,她才知道自己那么小就好打抱不平了。 “那算起来那小男孩都不知道投了多少次胎了,不太可能是颜公子!”无名也参不透这里的玄机。 凌儿是想不通就不去想,她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看着花若说道:“好花若,有没有茶水给我来一杯。” 花若冲她笑笑,对于这个称呼很是开心,从身后拿出一个竹篮子,将上面的白布掀开,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果子。凌儿看有好吃的凑了过来,这果子呈青绿色,每颗葡萄大小,从外面就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果肉。她里拿了一个刚要放进嘴里,花若拦住她说道:“不能咬开。里面的果汁会流出来,整个放在嘴里再咬开。” 凌儿按花若说的试了一颗,这果子表皮很薄,轻轻一咬里面的果汁就像水一样流进咽喉,一瞬间整个嘴里盈满果香,口渴的感觉一下子就消失了。 无名看凌儿吃的一脸陶醉,也试了一颗,果然好吃的很,他问花若“这个是什么果子,怎会如此特别!” |
花若见他们喜欢吃自己也很高兴,“我也不知道这果子叫什么,我就自己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青丹’,这个果子有个特别之处,你吃上一颗不仅解渴还可以几天时间感觉不到饿。我山洞里有一棵青丹树,每年这个季节产果,果子可以在树上存留半年之久也不会腐烂,是我最主要的食物。最近我时常回洞里,就是想摘给凌儿做生辰礼,这些是昨晚成熟的,所以这礼物也晚了一些。” 凌儿一点也不介意,“好东西不怕晚,花若这生辰礼我很喜欢!” 有了花若的青丹果,镜花斋竟然三天没有开灶,柳轩躲在湖里的荷叶下,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宅子里的人暴毙而亡,可是三天过去了,宅邸里的人还活的好好的,柳轩觉得自己是被骗了,可是自己竟然记不起那天是谁给的自己毒药,真是奇怪,难道是自己上次被摔傻了,看来想要报仇只能另想他法了。 最近几日,镇子上连出怪事,先是附近的河水里漂上来一些死鱼死虾,紧接着是家禽家畜莫名染病,到后来开始有人上吐下泻,而且人数越来越多,尤其是老人和孩子,还有一些体弱之人。县衙派人调查,却没查出任何原因,河水,食物都没发现异样,慢慢的就有流言传了出来,说是附近的山神被触怒,降下灾祸惩治世人,要举行仪式拜祭山神,才能躲过这次的灾祸。 县太老爷不敢私瞒疫情,将此事上告于府台大人。这府台大人是刚刚上任的新官,家中有远亲在宫里做娘娘,才混得这么个职位,这屁股还没坐热,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要是被捅到上面去,弄不好官衔都要跟着丢了,他愁的茶饭不思。 他手下的师爷见老爷如此,给他献了一计,“大人,现在坊间都在传此番疫病是山神降祸,我们不如就顺水推舟,当它是真的,先将染病的人分离开,再让县衙派人每家每户收取祭山神的份子钱,然后找几个和尚老道去山上念几天经。如果这疫病就此打住,那老爷又有了钱又有了政绩还能赚个好名声,如果此举对疫病没有起到效果,大不了就把责任推给县衙,就说他听信谣言,贻误疫情,老爷既赚了钱也不怕上头怪罪。” 府台大人一听这主意,连连夸赞师爷好计策,然后吩咐传令下去,两日之后,举行祭祀仪式,地点就选在南屏山下。 凌儿生辰过后,无名就在西湖里岸边发现了死鱼,开始他没在意,等过了两天之后,湖面上已经漂起了一片一片的死鱼,月娘被惊动了,亲自查看了西湖里的水,并没有发现有何异样。 月娘吩咐无名去济世堂把钱世尘请来,看他能不能看出缘由。见到钱世尘之后,无名才知道镇子上已经有人染病,症状就是上吐下泻,脸色发青,这种大规模染病的情况基本可以认定是爆发了疫病。钱世尘接诊数日,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染病,他怕将病传染给月娘,只得让无名给月娘带话,趁着官府还没有封城之前,赶快离开,这次疫情来得凶猛,怕是不会那么快过去,留下来太危险。 |
月娘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心下一片怅然,此时整个聚福镇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平时热闹的街道现在冷冷清清,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 月娘想到很久之前经历人间瘟疫时的情形。朝廷怕瘟疫蔓延,一般都会将城池封锁,如果研制不出来治疗疫病的方法,被关在里面的人得不到救治,只能染病后慢慢死去,几天之内,一座城池的人就可以死的干干净净。原本还热闹繁华的城镇,瘟疫过后,一夕之间只剩满地的尸骸和冲天的尸臭味,简直就是人间地狱。这个时候,地府也会提前派大量的鬼差驻守,将鬼魂分批押往冥界。可是这次并没有见到任何鬼差,事情就显得不太合乎情理。 这日沧月和流景从外面走回来了。无名好几天没看见他俩还有点惦记,他摸了摸流景的小脑袋问道:“这都几天不见了,你们干什么去了?” 流景冲着无名笑了笑说道:“我家大爷原本是留我们在山洞采摘青丹果的,可是最近山洞里的梅花树不太对劲,总是无精打采的,我们是来向大爷禀告的。” 沧月跟无名不太对付,也不搭茬,快步跑进大厅找自家大爷商量。花若听说了也很担心,告别众人回山洞查看。 无名见月娘若有所思,轻声问道:“月娘,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月娘开口说道:“我们可能一开始就想错了,这不是瘟疫,瘟疫一般只影响动物,对于草木没有影响,尤其是已经具备灵性的梅树,再者瘟疫过后会有大量生鬼,地府通常会派鬼差过来驻守,这几天却没看到任何鬼差。这么看来,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在捣鬼?” 临近中午,花若还没有回来,谁也没心情吃饭,好在吃了青丹,也不觉得饿。突然外面传来敲门声,无名出来开门,没想到是一个最不可能出现在镜花斋的人前来拜访。 看着笑吟吟的燕羽,月娘也颇感意外,笑道:“皆空阁的人前来镜花斋,这又是唱的哪出。” 燕羽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垂手站在月娘一旁说道:“我是受阁主之命,前来送东西的。” 月娘“哦”了一声,倒是好奇起来,“对于诸葛空空来说,上次凌儿生辰送的礼物就已经是赔本的买卖,这又要送东西,难不成是看上镜花斋的什么物件了?” |
燕羽陪着笑脸解释道:“月娘误会了,想必你对镇子上最近发生的怪事也有所耳闻。我家阁主前些日子途经此处,发现附近的水里都被下了妖毒,因这毒比较特殊,所以很难被察觉。阁主究其源头,发现是镜花斋后院的一口古井被投了此毒,地下水脉相互渗透,导致这一片的水源都受到了污染,此毒本是剧毒,因为外泄的很少,又被大量地下水稀释过,所以到现在还没有闹出人命,若是继续放任不管,这毒会要了附近几个城池的人命,所以阁主派我前来送解妖毒之药。” “既然我投了毒,怎么还会要你的解药!”月娘笑盈盈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燕羽面露苦色,有些无奈的说道:“月娘不要说笑了,我家阁主还是很相信你的人品的,他知道你不会轻易收下解药,让我转告你,这妖毒是很久之前从皆空阁丢失的,镜花斋即便收下此药,也不算是受皆空阁的恩惠。”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月娘没再客气收下解药,然后吩咐无名将它倒进古井里,燕羽看事情解决了就告辞离开。 凌儿见无名从后院回来,一脸担忧说道:“这次要不是赶巧有花若的青丹,我们几个是不是都会中毒,即使不会要了性命,估计也不会好过!” 无名喝了一口茶水,不甚在意的说道:“那也未必,没发生的事你就别担心了。要说有人想害这屋里的人,倒是让我想到勾兰芝跳湖的水鬼,前些日子他找到了镜花斋,让花若赶了出去,会不会是他!” 月娘中指弯曲,轻叩桌面,思索良久说道:“那水鬼被你和花若欺负成那个样子,能有什么真本事。这次的妖毒连我都看不出来,肯定非同一般,皆空阁这么快就发现了妖毒的踪迹,可见这么多年他们未放弃找寻,如此重要的东西 怎么会这般巧,出现在一个与镜花斋结怨的水鬼手上。” 无名脸色微变,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月娘的意思是即使这件事是那水鬼干的,也必有有幕后指使之人,而且那人还极不简单?” 月娘渐渐敛了脸上的笑意,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还是不甘心么,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以为东西是皆空阁丢的,我就猜不到是谁,苍海沧田五百年,何苦!” |
夕阳西斜,无名来到了青松观,远远看见大门紧闭,门口站着不少的信徒,他走上前去,看见门上贴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铭德道长有事外出,四日之后回来。看上面落款的时间,就是四天前,难怪这几日未见铭德道长,还以为他躲了出去,原来在镇上出现疫情之前他就离开了,今天正好是回来的日子。 无名在松树下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坐下来慢慢等。突然等待的人群里有个老人晕倒在地,众人见状一窝蜂似的四散逃开,远远地看着谁也不敢上前搀扶的,只见老人脸色发青,浑身无力,分明是染病之症。 无名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杂草就要过去,身边一个壮汉一把拉住了无名,有些为难的说道:“小兄弟,你还是不要管了,小心被传染上瘟疫,你别怪俺们这些人心狠,家里都是有老有小的人,谁也不敢冒这险。” 无名拉下壮汉的手说道:“这位大哥,我知道你是好心,可这烈日当头,那老人家在地上躺着也不是个事儿,我去把他扶到阴凉处,我身体结实,不怕!”说着就朝老人走去。壮汉在后面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 无名将老人扶到松树下,老人慢慢缓了过来,脸色也好了很多。 众人正议论纷纷的时候,铭德道长协同他师兄从外面回来了。看到门口围着的信徒和无名,他一脸疑惑,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信徒们见到道法高深的铭德道长,纷纷跪拜在他身前,请求他赐下灵药,救家中亲人一命。 铭德道长将众人掺起,让他们候在大殿,招呼无名和师兄进了厢房。关上门,铭德道长就向无名问道:“小哥,这几天镇子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无名看了看站在铭德身后的老道说道:“这几日镇子上突发瘟疫,很多人都不幸染病,今日有官差来镜花斋,说是此疫病是山神降祸,官府要举行祭祀山神的仪式,要每户收取份子钱,我过来是看看道长有无大碍!” |
铭德道长还未开口,就听见他身后的老道厉声说道:“简直是一派胡言,若真的发生疫病,岂是祭山神就能解决的,一群愚人,这种事情官府怎能推波助澜!” 铭德道长赶忙给无名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师兄清修道长。” 无名点头示意:“早就听铭德道长提起,没想到今日见到了,清修道长还真是仙风道骨!” 清修道长摆了摆手:“不敢当,我也听师弟说起镜花斋的各位,以及这些日子对我师弟的关照,我这个当师兄的惭愧!” 无名说道:“现在已经找到解决疫病的办法,明天月娘借着祭山神会解决此事,既然道长无碍我就告辞了!”说完无名迈步走了出去。 看着无名远去的背影,清修道长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的小师弟说道:“你跟他们混在一起,真不知是福是祸!师父以前说过非我族类皆不可信,可惜他老人家还是说错了,可信与否并不是族类决定的,所以我不干涉你,不过你要记住这件事不要让门中其他人知道,你与妖物结交在门中可是大罪!” 铭德道长点了点头,他好像开始有点懂师兄为什么不愿再入师门了,有时候人心真的比洪水猛兽更可怕。 翌日清晨,南屏山下,早早的举行了一场祭祀仪式,祭坛是由数十张桌子拼在一起搭建而成,上面摆满谷类,水果,蔬菜,糕点,祭坛前是一个半人高的铜鼎,里面插满了指头粗细的高香,净慈寺的和尚坐在铜鼎前诵读经文。 镇上的百姓都知道要祭山神,一大早就跑到山下观礼,整个山下被围的水泄不通,祭祀活动进行的很顺利,等到临近中午,百姓开始陆陆续续的往回走,正在这时,空中响起一道炸雷,瞬间就下起了瓢泼大雨,人们躲避不及都被浇透。 原本众人还担心这是不祥之兆,可是过了一夜,大街上都是朝着南屏山跪拜的百姓,他们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身上的病痛全都消失了,这疫病竟然好了,联想前一天的祭山神,大伙都觉得是南屏山的山神保佑了自己。 镜花斋里,月娘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庆祝这场风波得以平息。月娘看了看吃的正欢的无名说道:“镜花斋这次的妖毒事件怕只是个开始,之后还会有更多的麻烦,你的修为太浅,怕是不足以应付之后发生的事,你眼下有两个选择,要么离开镜花斋,要么快速提高自身修为!” 无名放下手里的鸡腿,面露难色的回道:“我倒是想快点变强,可是无论我怎么修炼,也不可能短时间之内就达到你的要求。” 月娘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无名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那是一种本能的反应,一种对危险的预知。月娘开口说道:“还记得从吴家带回来的龙血吧,我要用它来提升你的修为,不过我要告诉你这步棋会很凶险,到底走不走你要考虑清楚。” 无名自认识月娘以来第一次见她如此认真,这次的妖毒事件看来真的让她产生诸多顾虑,可是自己已经不想离开了,前面是什么,就一起闯一闯吧。“还考虑什么,你不都说过,我这样的伙计出了镜花斋没人会用我吗?再说凌儿的生辰礼还没兑现,花若那财神爷也刚来,我就这么走了多不合适!” 凌儿将一个鸡腿夹给无名说道:“看不出来,你还听讲义气的,不用担心,有姐姐罩着你!” 无名咬了一口鸡腿说道:“我还是觉得花若更靠谱些!” 凌儿刚要给这小子点厉害尝尝,无名已经窜了出去,正赶上花若从外面回来,无名躲在花若身后把他当成了盾牌,凌儿抓不着他,把狐火亮了出来,月娘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三个身影,还有门口两个看热闹的小脑袋,觉得之前头疼的事根本就不算什么。 山神祭完 |
惊天变 “绿槐高柳咽新蝉,薰风初入弦。碧纱窗下水沉烟,棋声惊昼眠。 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燃。玉盆纤手弄清泉,琼珠碎却圆。” 一场大雨过后,池塘里的荷花似是含羞的少女,怯生生的探出头,悄悄的绽放,空气中弥漫着的花香清新不甜腻,淡雅不浓烈,缓入心田,闻者皆醉。粉嫩的花瓣,金黄的花蕊,独自傲立在水中,不招蜂不引蝶,孤芳自赏。翠绿宽大的荷叶连着碧水蓝天,似是要将这一切都染上春天的颜色,微风徐来,荷叶像是响应风的呼唤,摇曳生姿,那滚动其上的晶莹水珠,‘咚’的一声落入池塘,难觅其踪。 前些日子爆发疫病,聚福镇一直是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好在这疫病来得快去的更快,劫后余生的百姓感谢山神之余,也恢复了以往的生活,开始为生计忙碌,镇上又热闹起来。 这日,县衙在大街上贴出告示,先是对府台大人勤政爱民,统领一方百姓祭祀山神,战胜了瘟疫之壮举进行歌功颂德,然后公布了一个新消息,府台大人为官清廉,征收百姓的钱财除去祭祀开销,剩余的钱财将如数捐给了净慈寺用来修建佛堂,福泽百姓。不明就里的百姓一时间都对这位父母官感恩戴德。 府衙里,大人亲自看着差人将两箱银子运走之后,才稍微安下心来。一想到昨晚山神托梦,痛斥他假借祭祀之名敛财,鱼肉百姓,要将这瘟疫降到他的头上,还是心有余悸。被吓醒之后他一夜未睡,早上醒了马上拟了一道公文,将手里的银子捐了出去。 街边胡大爷的摊子上,无名正大口灌着杏仁茶,好久没喝还真是想念这味道。花若同他一起出来,也跟着要了一碗。 胡大娘见无名喝的高兴,又给他添了一碗。见他身旁的少年眼生得很,就问道:“这位是你的朋友?之前没有见过,这小模样长得好生清秀!” 无名笑了笑回道:“他是镜花斋刚找的小伙计,今天跟我一起去送酒,干完活有点渴了就想起您的杏仁茶。” 胡大爷往炉子里又添了一把柴火,问道:“此次瘟疫波及甚广,你家凌儿姑娘没事吧?” 无名乐呵呵的冲胡大爷说道:“承您老人家挂心,那丫头最近很少出门,没染上病,就是嘴馋又想起你家的酱牛肉。” |
胡大爷掀开锅盖,一阵热气从锅里升腾而出,中间夹杂着扑鼻的香味。锅里的浓汤‘咕咚咕咚’冒着泡,牛肉已经煮的松软,各种料汁都煨进去了,看起来就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胡大爷在里面挑了两个大块牛肉包起来,又找来一个竹筒装满了杏仁茶,一起递给无名。“让丫头有时间过来吃热乎的,你大娘最近没见到她总唠叨。” 无名接过东西笑呵呵的说道:“您放心,我下次一定叫上她,我这就趁热给她送回去”,说完叫上花若一起离开。 花若一边走一边问无名:“咱们这次去吓唬那个府台大人,月娘会不会怪罪我们!” 无名笑着说道:“只要闹得不大,月娘才没空理会这些小事,再说了,钱是我们出的,活是我们干的,功劳都让他得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要不是他心里有鬼,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将钱捐了出来。这位府台大人刚刚上任,还是小贪,若是放任不管,以后就真的要鱼肉百姓了,此番小惩大诫,他若真心悔改,以后做了清官,我们也算是功德一件。” 花若点了点头:“还是无名想的周到!”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的回到镜花斋,一进竹门就看到凌儿和月娘正在海棠树下对弈。看凌儿嘟嘴挠头的样子,想必定是输惨了。凌儿见他俩回来,急忙向花若招手:“花若,你过来帮我看看,这个子落在哪里合适。” 无名拉住正要过去的花若,调侃道:“懂不懂什么叫做观棋不语,要不就自己下,要不就将地方腾出来,找帮手算什么真功夫!” 凌儿冲着无名挑了挑眉,笑着说道:“想要见识什么叫真功夫,我就满足你。花若过来接着下,我去陪无名练功!”说着凌儿将鞭子抽了出来。 月娘冲他俩摆摆手说道:“要打去后山,打坏了院子里的东西你俩谁赔!” 无名不慌不忙的将手里的酱牛肉和杏仁茶在凌儿眼前晃了晃,说道:“这可是我特意给你买的,不趁热吃的话会影响口感。” 凌儿夺过牛肉包和杏仁茶,瞪了无名一眼,“总有一天你会因为嘴欠挨揍的!” |
无名无所谓的耸耸肩,不正经的说道:“我只有对你的时候才会嘴欠,可你又不舍得打我,那还怕什么!” 凌儿似笑非笑的看着无名,幽幽的说道:“舍不得打你?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过没关系,月娘就让我陪你去后山修炼,只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叫的太惨才好!”可以光明正大的修理这家伙了,凌儿想想都觉得好爽。 无名看凌儿不怀好意的样子,凑到月娘身边说道:“月娘,花若的修为比凌儿高,要不让他陪我练吧!” 月娘看都不看无名一眼,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直接拒绝,“花若修为虽高,对你却下不了狠手,不合适!”看月娘这架势,是让凌儿把自己往死里打啊,早知道就应该狠狠心直接离开。 无名还是不死心,继续说道:“不是说要用龙血么?怎么还要凌儿陪我修炼!” 月娘看着棋盘,落下手中一子,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时机到了,自是会给你!”无名知道月娘肯定是已有安排,她不说他便不问。 接下来的几天,无名每次出现在饭桌上都是鼻青脸肿,一身的伤。这天晚饭桌上,月娘看他一张小脸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嗔责凌儿“我让你下手重点,可没让你打脸,这要出去被人看见,还以为镜花斋虐待伙计!” 无名翻了一个白眼,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说道:“月娘,你这是向着我说话么,看我打成这样是不是在心里暗自偷笑!” 月娘伸出芊芊玉手戳了戳无名脸上的淤青,心情很好的说道:“无名这话从何说起,你和凌儿很早就想相互切磋,现在如愿了,怎么反倒不高兴了。” 沧月在一旁笑的手舞足蹈,学着凌儿挥鞭子的样子说道:“那哪里是切磋,分明是无名被凌儿姑娘打的抱头鼠窜,你们没看到····”花若赶忙捂住沧月的嘴,小声说道:“食不言寝不语,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再这样,罚你自己回山洞。”沧月听闻又乖乖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可还是难掩脸上的兴奋,无名被打最高兴的莫过于他了。最近几日,流景和沧月经常溜去后山,看凌儿和无名对打,看到精彩处还要为他家娘子呐喊助威。 花若安慰无名道“凌儿姑娘已经手下留情了,你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我山洞有治疗外伤的草药,效果非常好,我给你去取些过来。” |
众人正闲聊间,突然外面传开很轻的敲门声,无名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久未露面的颜公子,他冲着凌儿暧昧的笑了笑,却不小心扯到脸上的伤口,疼的他直抽气,凌儿瞪了他一眼说道“活该!” 沧月从座位上站起来,蹦蹦跳跳的走出来开门,无名透过打开的竹门看到外面站着阴间鬼差牛头,后面还用铁链拴着个人,那人竟然是之前闯入镜花斋的水鬼,牛头冲着屋里开口说道:“阴司鬼差牛头有事情求见月娘。” 月娘起身走到前厅让沧月把人带了进来。牛头站在前厅对月娘毕恭毕敬的说道:“我老牛此次前来拜访是受阴司判官颜公子的差使,几天前颜公子得知镜花斋出事,一番调查之后,揪出投毒之人,特地将此人押送过来交由月娘处置。” 月娘挑眉说道:“你们地府的消息倒是挺灵通,这西湖里的水鬼该不会都是你们的眼线吧!” 牛头心里暗暗叫苦,就知道这趟差事不好办,自己的老搭档一听说要来镜花斋,头也不回的就跑的没影了,自己怎么就这么命苦,他陪着笑脸说道:“月娘误会了,颜公子跟皆空阁阁主向来交好,此事是阁主透漏给他的,只是查到水鬼这里线索就断了,他只记得有人将这毒药交给他,但这人长什么样子,是男是女,他一概想不起来。” 月娘轻哼一声不再追究,用手指了指水鬼:“那他是什么底细不难查吧!” 牛头不敢怠慢赶紧将自己查到的如数说了一遍:“这水鬼名叫柳轩,生前是一名世家子弟,仗着家里有钱有势也祸害过乡里,但并无太大罪过。他在世时最大的嗜好就是逛花街柳巷,年纪轻轻就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在一次游湖时,不慎失足落水被淹死了。死后魂魄就游荡在西湖里,他人虽然死了但色心不死,给自己定了一条规矩,替身必须要找相貌端正的女子,所以一直也没机会投胎,这次好不容易找到合适的,却被无名小哥搅了好事,所以才会怀恨在心。” 无名走到柳轩身边打量着他,嘲讽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挑的,做鬼都做得这般讲究,真是没有辱没你的世家身份。可投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怎么还用上了,还投到井里,你知道有多少性命差点被你害死!”柳轩知道自己这次闯了大祸,低着头不敢言语。 无名拍了拍他的头笑着说道:“现在知道怕了?投毒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害怕,上次没给你点教训真是放虎归山,今日这门怕是不那么好出了!” |
明天生日,提前放整个故事,之后就会改成不定时更新了,喜欢的亲们可以时常进来看看 |
柳轩一听无名这话,立马给眼前的几位跪下了,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痛哭流涕的说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几位,还请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我对天发誓,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月娘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柳轩,对牛头说道:“他虽是被人利用,但也存着害人之心,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罚他去地府服重役赎罪吧。” 牛头有些不相信的说道:“就这么简单就放过他了?怎么也要下地狱走一圈,尝尝最新出炉的花式虐鬼法。” 月娘看了牛头一眼轻笑道:“就他这小身板,怕是没走上几层就烟消云散了,难不成你是想杀人灭口。” 牛头心头一紧,赶紧摆手说道“月娘,这玩笑可开不得,我老牛可不敢掺和您的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这就把他带回去。” 牛头带着柳轩离开之后,无名有些不解的问月娘:“为什么不拿这水鬼杀鸡儆猴,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他,这不是告诉别人镜花斋好欺负嘛!” 月娘看了看在座的几个人说道:“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凌儿躺在软塌上,摇着几条狐尾,不甚在意的说道:“不过是一个弃子,是杀是放他背后的人都不会在乎,这样的鸡你就是杀再多也起不到儆猴的作用,反倒显得我们滥杀无辜。” 无名有些纠结的看着凌儿,或许是涅槃聚魂的缘故,凌儿已经不是当初的傻丫头了,看问题也不是之前那般肤浅。 花若接着说道:“我觉得柳轩即使去了地府,也不一定能够活下来,幕后之人若是知道他已经暴露,难保不会杀人灭口。” 无名不是不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他语气中带着失望说道:“只是这么放他走,那幕后之人就更难寻了。”说到底,柳轩不过是被人利用,真正想要对付的另有其人,柳轩虽不是好人,但无端被卷进来,最后还不明不白的落个魂飞魄散,不免让人唏嘘。 一时间几人无言,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见院里的海棠被风吹的沙沙作响,月娘默默说道:“若想作恶,就要做好偿还的觉悟,人如此,鬼亦如此!” 转眼大半个月过去了,花若带着两个小跟班接替了无名的活计,在月娘的调教下也做的有模有样,无名也渐渐适应了修炼的强度。钱公子偶尔会来镜花斋小坐,同月娘品茗对弈,日子平淡清闲。 近日西湖里盛开了大片的荷花,月娘要开始为酿酒做准备,无名清晨划着小船来到湖里采摘未开苞的荷花,这点活计对天天苦修的无名来说,算得上是浮生偷得半日闲,倚在悠悠晃晃的小船上,伸了一个懒腰,对着船头坐着的凌儿说道:“这些日子怎么不见颜公子来镜花斋,莫不你上次喝醉酒将他吓着了?” |
凌儿将手里的荷花放入竹篮子里,斜了他一眼说道:“你还好意思提这事,我都喝醉了你还把我丢给外人,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无名辩解道:“那不是有花若跟着嘛,就是因为担心你,我和月娘连夜去了趟地府,原本不想告诉你的,哪成想还真的记恨上我了。” 凌儿听他说去了地府,停下手看向他问道:“怎么回事?” 无名懒懒的说道:“还不是想查查颜公子的底细,到头来只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颜公子是花若画中鬼王,不知何故去地府当差,距今已有三百余年,其他的夜阑君也没有多说。” 凌儿知道颜崇逸不简单,但没想到他之前会是鬼王,想起那双桃花眼,总爱对着自己眨啊眨啊,心里就不由得一跳。虽不知他之前如何,但现在的他除了有点不正经,着实不像是个坏人。 无名见她不言语,摸了摸凌儿的头轻声问道:“真的对他动心了?” 凌儿将手里的荷花伸进湖里,逗着里面游来游去的小鱼说道:“我也说不清楚,就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开始见了他挺烦,后来觉得他也没有那么讨厌。可是我对你也是如此啊!” 无名‘好心’的提醒道:“你可从来没捧着我的脸夸我好看,即使是喝醉酒的时候!” 凌儿耍赖一般的别过头,“都说了我不知道!” 无名见她不肯再说,叹了口气:“不想说就不说,我看这湖里的鲫鱼个头挺大,抓几条让月娘煲个鱼汤喝喝。”说着他趴在船边,将手伸进水里拨弄了了几下,一条肥大的鲫鱼就被他抓在手里,凌儿将竹篓递过来,无名将鱼扔了进去,如此反复几次,一会儿功夫就抓了数条鲫鱼,凌儿也采了满满两篮子荷苞。 无名划着小船分开层层荷叶,慢慢出了荷塘,远远地就看到河堤柳树下一个挺拔的身影,绛紫色的印花长袍穿的自由随性,一头长发随风飘舞,更显狂浪不羁,那双桃花眼正笑盈盈的看向小船这里,不是颜崇逸还能是谁。 无名踢了踢正慵懒的躺在小船里闭目养神的凌儿说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你看谁来了!” 此时小船已经快要抵达岸边,凌儿起身看了一眼树下的人,眉头微蹙,一想到自己生辰那晚尴尬的场景,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来人。 小船轻轻地靠在河岸上,无名上岸将船拴好,转身接过凌儿递过来的两篮花苞。凌儿则提着装鱼的竹篓跳下船,颜崇逸在一旁伸出手护住她,顺手将竹篓接了过去。 |
凌儿抓着竹篓的一边不撒手,低着头小声的说道:“还是我自己拿好了,又不沉。”颜崇逸有些无奈的轻唤了一声“凌儿”,那声音极尽温柔宠溺,凌儿不由得抬头看向他。 颜崇逸此刻正低头看她,四目相对间,凌儿看到了他那只深蓝色的眼睛,就像是深邃的夜空,神秘静美,竟然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颜崇逸见凌儿盯着他的眼睛看,调笑着说道:“看来凌儿是真的喜欢这双眼睛,那日喝醉了,都不忘一个劲的夸我。” 凌儿脸上一红,嘴硬道:“那天晚上的事我都不记得的,颜公子也忘了吧!” 颜崇逸才不会给她躲开的机会,抓住凌儿的手,哀怨的说道:“凌儿那日分明说我眼睛生的好看,以后定要娶我的!” 无名在一旁看的直咧嘴,心想“这颜公子真是太不要脸了,这种鬼话都说的出来,哎,花若这种小白兔怎么斗得过大灰狼,怕是最后会输的很惨。” 凌儿将自己的手拽了出来,往旁边挪了一步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你的眼睛生的好看了!”刚说完这句话,凌儿脑海深处突然闪出一句话“你的眼睛生的这般好看,我很喜欢。”如此清脆稚嫩,是个小女孩的声音,为什么自己的记忆里会有这么一句话。 凌儿不解的摇了摇头,看向颜崇逸,只是一眼,那眼睛的主人恍惚中变成了一个小男孩,他怯生生的同自己说:“他们都说我是妖怪,才会有一只蓝眼睛。” 又是小女孩的声音,虽然稚气未脱,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那是因为你跟他们不一样,他们害怕才这么说的,再说了,妖怪又怎么样,他们还不如妖怪呢,你不要担心,我给你一件东西保护你。” 说话间一只肉嘟嘟的小手伸了出来,掌心上放着一只黑色的玉雕小狐狸,小男孩看到小狐狸十分开心,将脏脏的小手在衣服上搓了搓,小心翼翼的地摸了摸小狐狸,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真的是给我的吗?”还没等小女孩回答他又一脸落寞得说道:“我还是不要了,等你走后,胖虎几个一定会抢走它的,我打不过他们。”他不知道被那些孩子欺负了多久,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不舍。 小女孩安慰他道:“没关系的,我可以把它放在一个只有你自己知道的地方!”说着将拿着小黑狐的手轻轻放在小男孩的蓝眼睛上。等她再把小手拿开,那眼睛竟然变成了黑色,小黑狐也不见了。 |
小女孩将一面铜镜递给小男孩,看到自己眼睛后,小男孩高兴地蹦了起来:“我的眼睛变成黑色了!”小女孩反驳道:“不是眼睛变成黑色,是我将小黑狐放在里面了,等哪一天你不再害怕因为蓝眼睛被人欺负,就可以将它取出,不过说真的呦,你的蓝眼睛真的好美!” 小男孩一脸兴奋的说道:“你是不是上天派下来的仙女,特意来帮我的,我之前被人欺负就会在村口的土地庙跪拜,是不是灵验了!” 小女孩叹了口气说道:“你个笨蛋,你拜的是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他们才不会管这种事。还有,我不是什么小仙女,我是狐仙,还是特别稀有的那种,这里人太多了,要不我就可以变身给你看了!” 小男孩还欲说些什么,就听见小女孩说道:“我兄长来寻我了,我要走了。”随后就是一阵脚步声。小男孩在后面喊道:“你还没告诉我取出小黑狐的方法!”可是那脚步声早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那个小女孩竟然是年幼时的自己,她认真的打量了一下颜崇逸的脸,怎么看也跟当年怯生生的小男孩对不上。她满脸疑惑的的问道:“你是我当年遇见的小男孩?” 颜崇逸冲凌儿眨了眨眼,送来一记秋波,嘴角勾着一抹笑,温柔的说道:“记起来了?” 凌儿眉毛皱的都快打结了,“可是你跟之前一点也不像,还有异瞳虽然少见,但并不是独一无二,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冒充的!” 颜崇逸似乎是料到她会有此一问,凑到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凌儿顿时耳根通红,这不过是年幼时的无忌之言,他还真的说得出口。 无名看到两人靠在一起说悄悄话,很识趣的走开了。回到镜花斋,月娘没有看到凌儿就打趣道:“最近被凌儿打怕了,找机会杀人灭口了?” 无名将篮子放下,灌了杯茶水才说道:“凌儿被颜公子拦下来,看样子他俩真的是老相识,应该是在很小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凌儿将此事忘记了。”无名将凌儿幼时打抱不平之事说了一遍。 月娘听后颇感意外,与凌儿相识已久,从没听她说过有这么一段过往,只是颜崇逸身上还带着太多谜团,让人琢磨不透。 无名见月娘不说话,知道她还是担心凌儿,他难得认真的说道:“月娘,你有没有想过,涅槃是夜阑君放在皆空阁的,但却不是他找到的,那找到涅槃并把它交给夜阑君的人是谁?涅槃除了可以聚魂,还可以帮助凌儿恢复七窍玲珑心,那找它的人无非是想要救你的故人或者帮助凌儿。颜崇逸与夜阑君是朋友,和诸葛空空关系亦是很好,与涅槃有关的人除了你已逝的故人,都与他有关系,这难道只是巧合?” |
月娘不置可否,只是调侃道:“无名真的长大了,已经学会动脑子了。” 门外的小径上,颜崇逸正陪着凌儿走来,月娘对着正在翻白眼的无名笑了笑说道:“有些事夜阑君不肯说,那就直接问颜公子本人好了。” 颜崇逸刚进院里,就听到主仆二人在谈论自己,他倒是神色如常,将竹篓递给无名,对着月娘问道:“月娘可是有事想要问在下?” 月娘吩咐凌儿沏茶,也不拐弯抹角,问的很直接:“我听闻颜公子与凌儿是旧识,可否问一下你是否与涅槃有关?” 颜崇逸点了点头很爽快的回道:“涅槃是我找到的!” 月娘接着问道:“为何要找?” 颜崇逸一脸的云淡风轻,“为了凌儿!” 月娘叹了口气:“你既然送了小黑狐,就是要与凌儿相认,那么不打算说清楚吗?” 颜崇逸看了看一脸期待的凌儿,八成也是想听故事,有些无奈的说道:“ 原本我是想让凌儿自己慢慢想起来的,怎奈这丫头对我如此不上心,都给她这么明显的提示,她还是不记得我。” 凌儿听后争辩道:“那么久的事情谁会记得,再说了,打抱不平的事情我从小不知道干了多少,哪还会单单记得你!”这话说的如此理所当然,毫无半点愧疚之意。 颜崇逸宠溺的看着这个小糊涂虫,没有丝毫的责怪之意,他说道:“凌儿赠我玉狐之后,虽我眼睛已与常人无异,但还是遭人排挤,一世凄苦,死后无心再入轮回,混迹于鬼市多年,被封为鬼王。我找过凌儿,知道她受了很重的伤,听闻涅槃可以帮她,就四处找寻,好在最后还是寻得了,我不想贸然出现在凌儿面前,才将涅槃交于夜阑君,没想到我还是给月娘造成困扰,是我考虑不周。” 月娘知道颜崇逸所经历的必然不会是这三言两语能说清的,一个毫无背景的鬼魂成了一方鬼王,中间要经历怎样的磨难可想而知,她喝了一口茶说道:“之前是我多虑了,颜公子出现的时间实在是太巧了,让我不免有一些想法,事关我家丫头,我管的多些,希望颜公子不要怪罪的好。” 颜崇逸一如既往的客气:“月娘这话从何说起,我与凌儿之事还希望月娘允准!” 月娘看了看旁边坐着的凌儿,这丫头正朝自己挤眉弄眼,看来还是没有弄明白自己的心意,含笑说道:“颜公子,雪狐一族不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自己另一半的选择都是随自己心意,这件事上不必征求我的意见,只要凌儿认定你,没人可以反对,只是雪狐一族向来敢爱敢恨,一生中并不一定只有一位伴侣,这些颜公子是否知道?” 颜崇逸没有一丝意外之色,他淡淡说道:“这些我早已知晓,只要凌儿喜欢,我都依她,只要她心里有我,那便是我最欢喜的!”既然有把握得到凌儿的心,他就要让那颗心里装的全是自己。 |
这肉麻的情话无名都快要听不下去了,他凑到凌儿身边腆着小脸说道:“这么说来你岂不是可以一妻多夫,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那你还犹豫什么,直接收了花若,就可以享齐人之福了!” 凌儿捏着无名凑过来的脸,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那我要不要把你也收了。”无名疼得龇牙咧嘴,连忙摆手投降道:“不要不要,我才不想变成颜公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颜崇逸目光温柔的看着打闹的两人,嘴角勾笑问道:“无名口中的花若可是凌儿生辰那日见到的少年?” 无名见他问起,躲开凌儿伸过来要捂他嘴的小手说道:“就是他,他现在是镜花斋的小伙计,说起来还有件有意思的事,花若早年间去过鬼市,偶得一张鬼王的画像,以为那才是女子钟爱的男子形象,竟以此相貌行走人间,第一次见他我还奇怪,这人怎么如此眼熟,原来那画像中人竟然是你。” 颜崇逸“咦”了一声说道:“我刚成为一方鬼王之时,鬼市上的确流传过大量我的画像,只不过后来被我明令禁止了,没想到这般巧。” 无名看到颜崇逸耳朵上挂着的小黑狐,猜想凌儿将它又送给了颜崇逸,就说道:“颜公子这眼睛变来变去是怎么回事?” 颜崇逸说道:“凌儿将小黑狐放入我的眼中,我死后它竟然也一直跟随着我,直到我成为鬼王,想到凌儿跟我说过,如果有一天不再因异瞳而受人欺凌的时候就可以将它取出,我就将小黑狐取出,也同凌儿一般挂在耳上。直到月娘来到西湖,我便知道不久就可以与凌儿相见,就将小黑狐放了回去,哪成想还没和凌儿相认,就被你们当成了心怀不轨之人。”看来上次去拜访夜阑君的事他已知晓。 无名回想了一下画像上的鬼王,突然想到那画中之人耳朵上的确带着一样饰物,只是画的太粗糙,看不出到底是什么,要不然凌儿或许早就记起了这一段过往。 临近中午,花若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一个小竹篮,里面装着一些不知名的花草,看样子是回山洞给无名取药去了。苍月和流景远远的跟在后面,两人一边走一边打打闹闹,一副小孩子心性。 花若走进屋里,看到颜崇逸坐在大厅,他主动打了个招呼:“颜公子!” 颜崇逸看着眼前的少年,上次见面来去匆匆,心思都在凌儿身上,没有注意到他,今天细看之下,才发现这少年也不似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他笑着回道:“难为花公子还记得在下,既然认识了,以后就是朋友,凌儿就麻烦你们多加关照了!” |
无名翻了翻白眼,刚才还说什么不介意,现在就开始打压对手了,就差在脸上写上‘凌儿是我的’,花若似是没听出其中有什么不妥,很开心的回道:“那是自然!” 月娘见颜崇逸没有离开的打算就说道:“镜花斋还欠着颜公子一顿饭,不如今日就兑现了,让凌儿陪你下会棋,无名和花若去帮我准备午饭,用不了多久就能开饭了。” 颜崇逸没有半点推辞之意,笑着回道:“那就有劳月娘了!” 来到厨房,月娘让无名去蒸米饭,自己将之前准备好的一盆鱼鳞拿纱布裹住,用清水清洗干净,然后倒入小锅,加适量水,让花若烧火炖煮。等到锅中的汤汁粘稠就将鱼鳞滤出,将汤汁放入瓷碗中,在瓷碗周围铺上冰块,汤汁很快凝结成块,就如同豆腐一般,‘鱼鳞冻’就做好了,将其切成小块,加盐,酱汁,葱叶。吃起来爽滑弹牙,没有丝毫腥气,异常鲜美。 月娘又将竹篓里的数条鲫鱼去鱼鳞和内脏,冲洗干净,放入大锅,加水,百香叶,盐,还有清明时节用鲜嫩柳芽酿造的‘绿梢儿’,让花若加大火炖煮,等到鱼肉炖烂,将雪白的汤汁滤出装进瓷盆。 蒸好的米饭裹上鸡蛋液,下油锅炸至金黄,捞出控油,倒入鱼汤中,雪白的鱼汤上飘着金黄的米粒,月娘将这道菜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千灯过白江’。 月娘又从后院的缸里捞出五六条小鱼拿到厨房,无名扫了一眼,赶忙凑了过来,只见这小鱼通体红色竟然真的是在地府见过的尨羽。无名眼角抽搐,那日在偏殿门前水池里见到的尨羽也就十条有余,月娘竟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偷了一半回来,也不知道夜阑君知道了做何感想。 花若没见过尨羽,也好奇的凑过来,听无名说明事情原委,花若很佩服的看着月娘说道:“月娘好厉害,地府的便宜都能占。” 月娘嗔了花若一眼说道:“花若学坏了,谁说这尨羽就一定是地府里偷来的,我在路上捡的就不行么,再说了,我敢拿给颜公子吃,就不怕有麻烦,你俩就不想尝尝这尨羽的滋味!” 两人默契的点点头,异口同声道“想!”月娘看着被凌儿带偏的两只小馋虫,笑着将尨羽将翅膀切下来,把鱼身扔给他们:“放在火里烧干净,千万别让它跑了。”说完将翅膀片成薄片,铺在碟子里的冰沙上。 月娘喊来在河堤上玩耍的沧月和流景,让他们把饭菜碗筷端到前厅,又让花若去取了一坛‘群芳艳’。 大厅里,凌儿正在和颜崇逸对弈,看样子心情不错。花若和无名从厨房出来凑了过去,简单的扫了一眼,颜崇逸此局竟然输给了凌儿,这水放的瞎子都能看出来了,无名在心里默默鄙视颜崇逸的毫无原则,花若也只是笑笑并不言语。 凌儿拉了拉站在一旁的无名显摆的说道:“我的棋艺是不是进步了许多,看你还敢说我棋艺不精。” |
无名撇撇嘴说道:“你棋艺精不精我没看出来,颜公子下的倒是很费劲!” 凌儿一脸开心的说道:“那是不是说明我已经很难对付了!” 无名摇了摇头说道:“那倒不是,你下的这么烂,想要输给你简直是太难了,我试了这么久都做不到,还是颜公子棋高一招!”说完无名就闪身跑开了,凌儿正要起身追赶,颜崇逸按住凌儿的手柔声说道:“月娘已经做好的饭菜,吃饱了才有力气揍他,不急在一时。” 凌儿提鼻子闻了闻,好鲜的味道,她放过无名转身来到饭桌前,今天是全鱼宴,除了‘鱼鳞冻’,‘千灯过白江’,‘尨羽翅’,还有油炸小鱼,精酱小鱼干,鱼豆腐,最后还配了一盘脆笋,算是荤中唯一一点素。 颜崇逸是第一次尝到月娘的手艺,的确是名不虚传,简单的几条鱼就做出如此多的花样,味道还如此别致。他端起酒杯说道:“今日多谢各位款待,我敬大家一杯。” 月娘笑着端起面前的酒杯说道:“颜公子不必客气,说来我还要谢谢地府的几条尨羽,要不这传说中美味我哪里寻的到。” 几人皆是相视一笑,饮尽杯中之酒。 无名见颜崇逸真的没有追究,才放下心来,挑了一片尨羽翅放入嘴里,这薄片入口即化,冰凉中带着的鲜味是鱼鲜的数倍,入喉之后嘴里会留下淡淡的香气,似茶香又似酒香,回味无穷。 吃过午饭,颜崇逸有公事要忙,跟凌儿告别,离开镜花斋。 到了傍晚,远处天空上飘来黑压压的一片乌云,四周的景致也跟着暗了下来,风中带着夹杂着浓浓的水气扑面而来,看来一场大雨即将而至。月娘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天空,若有所思。 凌儿凑到窗边看了看天色,对月娘说道:“这次的雨看样子不小,是不是可以让无名试试了!” 月娘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淡淡的说道:“渔翁将无名托付于我,八成也是知道无名的劫难他应付不了,只是对于无名来说这样真的好么,从此以后他的人生或许就不一样了!” 凌儿很少见到月娘如此,她看了一眼正在和花若聊闲天的无名说道:“那是他应有的命数,你不出手,这封印早晚也会破,只是时间问题,若是那时节你不在他身边,岂不是更危险,月娘,你不是说过一切顺其自然就好。龙血和净妖石都已寻得,让他走回之前的路,之后要如何走下去就是他自己的选择了。” 屋外已经有雨滴落下,重重的打在地上的青石板上,发出‘啪啪’的声音。凌儿走到花若近前说道:“花若,无名一会儿要渡一劫,需要借你的净妖石一用。”花若之前就听凌儿讲过此事,当下没有犹豫就将脖子上的净妖石取下递给无名。 |
月娘又将手里的小瓷瓶递给无名说道:“你带上净妖石,划着小船到西湖中心位置,将瓷瓶里的龙血喝掉,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西湖,等雨过天晴方可回来。” 无名不知道法力的提升是一个怎样的过程,但是月娘说的向来不会错,他按照月娘的吩咐划着小船来到湖心。此时雨势渐渐大了起来,周围一片水雾,雨滴打在脸上令他都睁不开眼。 他将小瓷瓶从怀里掏出,拔开瓶塞一饮而尽,然后将净妖石挂在脖子上。这龙血入喉,嘴里满是血腥之气,片刻之后,他只觉得脑袋疼得似是要炸开一般,胃里面也是一阵翻江倒海,他忍受不住躺在小船上不停地左右翻滚,小船被他摇的不停晃动。 还未得到片刻喘息,突然又是一阵剧痛袭来,无名疼得坚持不住大吼一声,就在他出声的瞬间,一道粗壮的闪电划破天际,狠狠地砸在小船一旁的水里,瞬间激起一道冲天高的水柱,无名根本就无暇顾及近在咫尺的闪电,他此刻觉得自己年全身的骨头都一根根的断掉,身上的皮肤像是要被撑裂,内脏如同被烈火焚烧一般。 他又忍不住吼叫一声,这次空中同时出现三道巨型闪电,直直的向小船劈去,小船瞬间被击的粉碎,无名直接落入湖中。 河堤上,凌儿有些担忧的看着月娘,月娘则是一脸平静的注视着湖面。 无名沉入湖中,冰凉的湖水使得他身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西湖上空雷声阵阵,刚才的闪电似乎在恼怒突然失去了目标,见河堤上站着的身影,竟是凌厉的劈了过去。月娘冷哼一声,将手中的油纸伞旋转起来,竟硬生生将闪电磨成火花湮灭在雨水中。 无名刚想要浮出水面,脑袋里又是一阵剧痛,好像是有两只手要将自己的脑袋扒开一样,他疼得再次在水里翻滚起来,突然他睁开双眼,那眼睛已经变成了金色,瞳孔竖长,如猫一般。他的衣服被撑破,手臂上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鳞片,身体也在剧痛之下慢慢变长,最后承受不住的他竟然飞出水面,空中等待多时的闪电瞬间就又劈了下来,这次数量足有六道之多,照的西湖整个湖面犹如白昼。 好在这几道闪电看着气势汹汹却没有一道真正打中无名,月娘看到湖里已经成型的小黑龙松了一口气,对凌儿说道:“回去吧,十道天雷已过,无名这一关算是过了。” 镜花斋里,沧月和流景正抱着花若的大腿哭作一团,凌儿走进屋里看到眼前的一幕一脸疑惑的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花若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从来没有经历过天劫,想要出去见识见识,他们两个死活不让我出去,怕天雷不长眼把我给劈了。” 月娘听闻笑着说道:“你们两个小家伙倒是衷心护主,但是你家少主这辈子估计也不会被天雷劈着了。” |
此时外面天色已经放晴,残阳如血,照耀着成片的晚霞火红一片,无名赤身裸体的从外面跑了进来,他拿着两片荷叶挡住几处重要部位,也顾不上众人各种诧异眼神,冲进自己的房间。 沧月看到无名的窘样,拍着大腿笑的前仰后合,这可比自己被打屁股丢人多了,这次可算是一雪前耻了。流景比沧月含蓄一些,在一旁捂嘴偷笑。 凌儿站在大厅笑的一脸的幸灾乐祸,她对着楼上喊道:“哎呦,这是哪家的少年郎,莫不是去那烟花柳巷没钱付帐,让人把衣服扒了去,让你没事去偷看别人,这次被看光了吧!” 无名穿好衣服从楼上下来,嬉皮笑脸的回道:“你想看的话,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慢慢看,就怕你不敢来!” 凌儿不屑的说道:“就凭你,本姑娘要是想看,几鞭子下去保证让你不着寸缕,只可惜我对你没兴趣!” 无名走过来搂着凌儿的肩膀说道:“不要这么绝情嘛,我觉得你上次的提议其实挺好,要不也把我归到你的后宫三千佳丽之中,吃软饭我也不是很介意,毕竟前面还有颜崇逸和花若挡着。” 凌儿不发一言,抬手准确无比的找到无名腰上的肉,轻轻一掐,就听见无名倒吸了一口凉气,话风立刻就变了:“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凑热闹,争风吃醋一类的事我也不擅长,还是跟着月娘当个小伙计最适合我。” 无名放开凌儿,走到月娘身边,有些哀怨的说道:“月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鲤鱼要经历千年才能化蛟龙,难不成喝了龙血就能化龙!” 凌儿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白了无名一眼说道:“喝了龙血就能化龙,那喝了我的血,你是不是就要变狐狸了,再说了,鲤鱼就是鲤鱼,就算是修炼再久也只是一条有些道行的鲤鱼,能够化龙的鲤鱼是因为他本身就是龙种。龙能够与很多物种交合,生下的龙种有一部分小时候会保持另一方的特性,等到龙性被唤醒时才会渡劫成龙,但是大多数龙种都在渡劫的时候被天雷劈死了。你的身上被人下了封印,将你的龙性一直压制在体内。你爷爷将你交付月娘,就是怕这封印总有一天会被冲破,你还是要接受天劫,他又没办法护你周全。好在月娘找到了净妖石,将你身上的气息隐藏了大半,天雷才没有劈到你。至于龙血,只是唤醒了你身体里隐藏的龙性。” 无名想了半天才弄明白,原来自己竟然是龙,还是一条被压抑了天性的龙,可怜自己被凌儿这只狐狸欺负了这么久,他‘不怀好意’的冲凌儿挑挑眉,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哥现在是龙了,谁还敢动我试试!’凌儿一眼就看出无名憋着坏,她冷笑一声打破他的幻想,“就你,化了真身还没我的腰粗,想报仇想瞎心了吧,以为是龙就了不起了,你要不要试试,看我能不能扒了你的龙皮,抽了你的龙筋,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
无名一脸委屈的看向月娘,想让她替自己说句公道话。月娘嗔了凌儿一眼,笑着说道:“好歹是个龙种,被你欺负成这样,给他留点面子!” 月娘又笑吟吟的看着无名说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你现在只是应龙,还不是真龙,离呼风唤雨还早着呢,还是敛其锋芒继续夹紧尾巴做人吧。”说完她话锋一转又说道:“只是没想到无名的皮肤还挺白皙的,可惜屁股被遮住了,没看到啊!”这语气里分明还透着一丝丝遗憾。 无名算是看清了,镜花斋的女人他是一个也惹不起,他将净妖石递给一脸好奇的花若说道:“这世道算是变了,女人都骑到男人头了,我们怎么就这么命苦!” 花若倒是不在意这些,他把无名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你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跟之前简直天壤之别,这股气息浑厚绵长,你假以时日定会有所成,只可惜,刚才没能看到你经历天劫。” 无名在心里感叹一句,果然还是花若最靠谱,他拍了拍花若的肩说道:“看不到我的不要紧,你可以等凌儿渡劫的时候去瞧啊,若是赶上凌儿的衣服也被劈个精光,你还能在一旁递个衣服什么的。” 凌儿一句话就堵死了无名的话:“我没有衣服还有一身狐皮,大不了化作真身,保准大摇大摆的走进来,哪像某个傻瓜!” 无名见她说风凉话反驳道:“一条狐狸跑进镜花斋和一条龙飞进镜花斋能一样么,我还不是怕给大家添麻烦!再说了,这天雷声势如此浩大,怕是已经有人看到我的真身了。” 月娘指了指门外的西湖河堤,缓缓说道:“你这渡劫有没有人看到我不清楚,这西湖里被劈上来的鱼倒是不少,你渡个劫,到头来遭殃的却是这些鱼,真是上哪说理去。” 几人听闻走出镜花斋来到河堤上,只见西湖里漂着成片的翻着肚皮的鱼,不少百姓拿着木盆木桶,正兴高采烈的在湖边捞鱼,还有不少小船划到湖里打捞,一时间西湖上热闹非凡。 没过几天,西湖里有妖物渡劫失败的消息就传了开来,很多人亲眼看到一道道天雷打下来,却始终没有看到任何东西飞升上天,纷纷猜测应该是妖物没能渡劫成功,有人说是西湖里成精的王八,有人说是一条黑色水蛇,还有人说是鲤鱼跳龙门。只怪那天雨势太大,谁也没有看清楚。 茶馆里,一个说书的老头正眉飞色舞的讲着那日黑蛇渡劫之事,说的好像是亲眼见到一般,说到精彩处,那更是唾沫星子横飞,仿佛下一个飞升的就是他自己。 |
无名听到老头讲到最后一道天雷将黑蛇劈成两半时,终于是听不下去了,他拉起一旁的花若说道:“咱们还是回去吧,在听下去我估计就要忍不住把这老头扔出去了。” 花若知道他心里郁闷,笑着说道:“你不是跟我说过,听书就是找个乐,不能当真的么。” 无名斜了一眼花若说道:“好你个花若,还敢调笑于我了,看来你最近真的学坏了!” 青松观里,铭德道长将午饭做好,喊师兄一起吃饭,结果喊了半天也不见师兄进来,他迈步从屋里出来,只见清修道长拄着一把扫帚正在望着西天发呆。 他走到近前轻轻拍了清修道长,唤了一声‘师兄’,清修道长才回过神来,见是自己的师弟,他笑了笑说道:“想不到小小的西湖,竟是藏龙卧虎。” 铭德道长将师兄拉进屋里,一边走一边说:“天大的事吃饭要紧,这西湖上发生的事总不会逃过镜花斋里那几位的法眼,师兄想要知道什么,等无名小哥下次过来,你向他打听一下不就行了。” 清修道长接过铭德递过来的一米饭碗说道:“只怕这次的事情多半就是与那镜花斋有关,此番天降异象,只怕会引来其他的门派,希望他们有能力化解吧。” 铭德道长倒是不担心,“师兄,镜花斋那几位都是不世出的高人,我真不觉得你所谓的修仙修道的门派,能把他们怎么样!” 清修道长叹了一口气,“天道循环,自有命数,随缘吧!” 惊天变完 |
龙舟渡 “五月榴花妖艳烘。绿杨带雨垂垂重。五色新丝缠角粽。金盘送。生绡画扇盘双凤。 正是浴兰时节动。菖蒲酒美清尊共。叶里黄骊时一弄。犹瞢忪。等闲惊破纱窗梦。” 繁花落尽,青草依依,转眼端阳将至。 自从官府贴出公文,将一年一度的龙舟赛定在西湖举行,这河堤上又变得一片热闹。 镜花斋外,无名和花若正在观望远处湖面上疾驰而过的龙舟。花若看的兴致勃勃,流景和沧月也摩拳擦掌的撺掇他家大爷弄条龙舟玩玩。 无名看了看这两眼冒光的主仆三人说道:“聚福镇每年端阳节都会举办龙舟赛,凡是附近乡镇的百姓皆可参与,虽说是来者不拒,但这赛龙舟不比上元节猜花灯,想要参与首先你要有条龙舟,当然,这点钱你们是不放在眼里,但是!你看看哪条龙舟上就三个人的!龙舟赛规定每条龙舟上是十九人,一名鼓手,十八名划手,你们主仆三人参加比赛,指定要成为今年龙舟赛最大的笑话了!” 沧月和流景一脸失望的说道:“看来是玩不成了!”花若拍了拍他俩的小脑袋安慰道:“等端阳节那天可以去看龙舟赛,一定很有意思!” 无名看了一眼花若笑眯眯的说道:“龙舟有什么意思,每年到这个时候还有一样更好玩的东西。” 花若好奇的问道:“还有什么能更好玩?” 无名笑嘻嘻的说道:“当然是押宝了,每年龙舟赛各大赌坊都开设赌局,赌的就是拔得头筹的龙舟,押一赔十,怎么样,要不要赌一把。” 花若笑着说道:“无名觉得好玩,我当然要奉陪了,只是龙舟这么多,要想看出哪条会最终夺魁谈何容易。” 无名拉着花若跳上河边的一棵古柳,两人目力都非同一般,远远望去,湖面上的龙舟尽收眼底。 无名指着湖面上的龙舟说道:“看到湖心处的那条金色龙舟了吧,那是今年夺魁呼声最高的金家,它西面那条青色龙舟是郭家,实力仅次于金家,河边停着的红色龙舟是江家,虽说今年是首次参加龙舟赛,但实力不可小觑,它旁边的蓝色龙舟是方家,这几家的龙舟做工考究,在气势上就压其他龙舟一头,其实说开了,赛龙舟不过只大户人家的游戏,平头百姓也就是跟着凑个热闹!” 花若看着无名笑着说道“这四家的实力看起来差不多,你是不是已经想好要把赌注押在哪家了?” |
沧月在树底下喊道:“押红色的!”流景赶忙纠正道:“不对,押蓝色的!” 无名对着树下乱窜的两个小家伙说道:“不是让你们瞎猜的,龙舟好看不代表就能取胜。”说着他从柳树上跳了下来,花若也跟下来。 无名折了一根柳条蹲在地上写下‘金’,‘郭’,‘江’,‘方’四个字,花若不明所以负手站在他一旁观瞧,沧月和流景见状围了上来,无名指着‘金’字说道:“金家是最近几年发迹的,表面做的是木材生意,背地里在当地开设了不少赌坊,这次金家夺魁的呼声这么高,押在金家的赌注可是最多的,若是金家真的夺魁,那必定要损失一大笔钱,开赌坊哪有赔钱的道理,所以金家不会想要赢得比赛。” 无名将‘金’字划掉,然后指了指‘郭’字说道:“郭家最近几年都有参与龙舟赛,虽说从未夺魁,但一直位于前三甲,今年表现如何还未可知!” 无名跳过‘江’字指了指‘方’字说道:“这个方家做的是粮食生意,旱路水路都有他家的商队,生意做的很大,不过可惜的是如此大家门中却无人为官,方家想要自家商队在各个交通要道畅通无阻,势必要上下打点,而郭家有一人正是方家想要攀交的,所以方家只可能居于郭家之后。” 将‘方’字划掉之后,无名最后才指了指‘江’字说道:“讲到江家就有趣了”,沧月小孩子心性,着急的问道:“哪里有趣?”无名笑了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道:“这个江家祖上也算是名门望族,只是门中香火不旺一直人丁单薄,到了江老爷这辈膝下只有一子,名为江瑾,江瑾相貌不俗,学问颇高,小小年纪就考取了举人。听闻金家有位小姐与江瑾年龄相当,两家有意结为儿女亲家。就连江家这次参加龙舟赛多半也是金家的主意,江家是这四家里最不被看好的,押在他身上的赌注自然最少,若是江家夺魁,最大的赢家就是金江两家,一个夺名,一个夺利。所以让我看,江家是最可能夺魁的。” 花若佩服的看着无名说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无名将手里的柳条一甩说道:“每天穿街走巷的送酒,还有我打探不出来的消息?哪像你,让去送酒就真的只是送酒,多一句话都没有,碰上脾气不好的门房还要被欺负,你这个样子怎么放心让你自己出去,一点心眼都没有,说不准哪天就被拐跑了”。花若相貌俊美秀丽,又是翩翩少年,很招女眷喜欢,有些男仆难免心存嫉妒,对他的态度自然不好。 |
花若浅笑,一脸的好脾气说道:“他们也就逞口舌之快,算不得欺负。” 沧月见无名编排他家大爷有些不满的说道:“我家大爷那是心地善良,又不是傻,依我看数你欺负我家大爷最多!”流景拽拽沧月的袖口小声说道:“那也算不上欺负吧?” 沧月无视流景的异议大声说道:“怎么不算,咱家大爷以前哪干过这些粗活,你看,他的手都变糙了。我是要他找了娘子来照顾他,不是让他出来受苦的!”他也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抓着花若的手一时间竟然眼泪汪汪,好像他家大爷遭了天大的罪一般。 无名瞟了一眼那一双小青葱似的手,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瞎了,哪里变糙了,分明比闺中女子的手还要白嫩。 花若有些尴尬的抽回自己的手,胡乱安慰了沧月几句,冲着无名抱歉的一笑,无名翻了个白眼,伸出两个手指冲着眼睛假意戳了两下,花若一下子被他逗笑了,沧月看到自家大爷还有心情笑,哇的一声哭的更伤心了。 正当花若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安慰自己的小跟班的时候,镜花斋里传来一阵饭菜的香味,流景推了一把泪珠如线的沧月说道:“月娘包的粽子出锅了。”沧月顿时停止哭声,抹了一把眼泪对着空气闻了闻,然后拉上流景一溜烟的跑回了镜花斋。 无名斜了一眼一脸苦笑的花若,嘴角擎笑说道:“看来你这主子还是比不过饭菜重要,我们也去尝尝月娘包的粽子。” 进了前厅就看到沧月和流景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粽子,可能是粽子太烫,两人正左右手的来回倒腾。凌儿从厨房端出一盘粽子放在桌子上,粽子还腾腾的冒着热气,看样子是刚从锅里捞出。 无名顺手拿起一个粽子,这包粽子用的是前几日在池塘里采的新鲜芦苇叶,翠绿色的叶子上缠绕着彩色丝线很是好看,打开粽叶,露出里面粘白的糯米,米香中夹杂着淡淡的草香气,闻着就让人食欲大振,一口咬下去,露出里面的五花肉,肉已经煮烂,肥肉部分已经化成膏状浸到糯米当中,散发出阵阵肉香。 凌儿也拿了一个,咬开一看也是猪肉馅的。沧月和流景吃完一个又跑过来每人揣了两个,到河堤上去玩耍了。 |
花若也学着他们剥开一个咬了一口,甜甜的是蜜枣馅,凌儿凑上前看了一眼笑着说道:“枣粽,早中,看来花若有中状元的福气。” 无名撇撇嘴说道:“花若可比当今皇上阔气,还稀罕什么状元,要是不小心被皇上招为驸马,花若还不得日日夜夜念你垂泪!” 月娘拎着一个盖着白布的竹篮子从厨房出来说道:“吃个粽子还那么多话,篮子里的粽子一会儿给济世堂送去,顺便去河边采点菖蒲回来!” 无名懒懒的接过篮子,嬉皮笑脸的说道:“月娘,你总是这般行事,弄不好钱公子会误会的,你还记得他去年回家过年是为何被赶出来的吧!”月娘伸出食指将这颗凑过来的脑袋抵开,有些好笑的说道:“你何时也干起保媒拉纤的活计了,这一屋子的人就没有你撮合不了的,你这一身的能耐呆在镜花斋真是委屈你了。” 无名在镜花斋呆这么久,别的没学会,脸皮倒是练得很厚,他对月娘的挖苦毫不在意,拎着篮子溜溜达达的出了门,凌儿想念连翘也拉着花若跟了出去。 三人顺着河堤慢悠悠的走着,无名不时的调笑几句,逗得凌儿踹了他好几脚。此时西湖里很多龙舟队伍正在为几天后的龙舟赛加紧练习,河堤上围着不少观看的人群,其中不乏有人相互讨论哪只龙舟划得最好,粗略一听,果然没有江家。 路上碰到卖香囊的摊位,凌儿好奇的凑了上去,卖香囊的老婆婆很热情的招呼他们,这种香囊是端阳节特有的,用丝布包着朱砂,雄黄和香药,再配以五色丝线弦扣成索做成的,样式多种多样,有小动物,有花草,佩戴在身上小巧可爱又香气四溢,小孩带着可以避邪驱瘟,年轻男女可以互赠诉衷肠。 凌儿在一堆香囊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好几次都拿不定主意,花若站在一旁极耐心的看着她挑选,等她挑完了掏出几块散碎银子给了老婆婆,老婆婆看到几个香囊竟然卖了这么多钱高兴之余又塞了两个给花若。 无名看了一眼凌儿手中的香囊贱嗖嗖的说道:“你买那么多香囊干什么,你这情郎未免也多了点!” 凌儿甩了甩手中的香囊说道:“就这几个香囊,比起你许我那佳丽三千的目标还远着呢!”说着递给无名一个说道:“这个是给你的。” 无名接过来一看,是一个红色小鲤鱼形状的香囊,他撇撇嘴说道:“怎么不是龙?”凌儿伸过一只手说道:“不想要的话就还回来”。无名一把揣进怀里说道:“送出去的东西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凌儿又将三个香囊递给花若,无名凑上去看了看,两朵粉色梅花一只白色兔子,这意思很明白,梅花是给沧月和流景的,小兔子是给花若的,无名看着翘着小尾巴的兔子扑哧乐了,他拍了拍花若的肩膀,捂着嘴笑了半天没说出话。花若很开心的看着手里的小兔子,不理解无名为何发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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