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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我是一名鬼事传人,我来为您讲讲我的故事![第3页]

作者:baozouyeren
首页 上一页[2] 本页[3] 下一页[4] 尾页[14]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这些法事没人教我,都是从那本道家古籍上自学的。可是,有些法术是不能自己给自己做,就像医生一样,医术再高明,能跟自己开刀动手术吗?要不是这老头点醒,我还一直以为可以自己来的。

    幸好今天遇到谭青,不然今晚子时肯定要回管理处。我汗流浃背的向谭青低头道谢,索性请他帮我们主持法事。

    他也不推辞,说道:“看在沈警官的面子上,东西价钱照付,法事就免单了。”说完后,又盯着我要用的东西,抬头斜眼问:“你要这么多东西,看来不光是用在掉魂上,还要做‘反冲局’吧?”

    反冲局也是我们行里“黑话”,什么意思呢?就是别人要摆下驱鬼的法阵,而有人要助鬼破阵,就叫反冲局。

    天地万物都有互生互克,连道家法器也不能免俗。好比黄符与甘露碗犯冲撞,黄符咱不用解释了,甘露碗是在道场上盛装法水的,法水称为甘露。而纸符最怕的是水,水为阴,符为火,两者决不能相互浸染。

    所以我用的东西,配在一块,明眼人一眼看得出,是要做反冲局。

    我向谭青竖起大拇指笑道:“老爷子,真有眼力。这反冲局要做什么,暂时还不能说,但我绝不会帮助鬼魂作恶,我是在施德?”

    “你失德,做什么亏心事了?”我们刚才说的都是行家术语,沈冰听不懂,最后这句听明白了,说我失德。

    我摸摸鼻子,苦笑道:“今晚你们就知道了。”

    谭青说他认识火葬场的负责人,可以在停尸间里做这种法事,一般那个地方,到了半夜,谁还敢去,要比殡仪馆安静的多。火葬场就在殡仪馆后面,两者是一个单位的。我们约定好,晚上十一点准时在火葬场见面,然后我捧着买的一大堆东西出去。

    这些东西已经付钱了,有些是要在子时之前做的,必须拿走,再说人心隔肚皮,谁知道谭青半夜肯不肯来,所以,连穿魂珠一块带上了。

    刚出门,撞见一辆车停在门外,乐维这小子从上面下来了。一看见他,不由怒火中烧,就想拔出刚买的青钢剑捅死他。青钢剑和桃木剑同称法剑,但两样东西犯冲撞,青钢剑属金,桃木剑属木,金木相克,两样东西决不能在一块使,我专门买了这玩意。

    乐维一眼看到我和沈冰,急忙跑过来,拉住我就走,我知道他拉的是沈冰,要是知道此刻我是个冒牌货,还不上来给我一脚?沈冰在后面急着跟过来,我反手向她摇摇手,示意看这小子要跟我说什么。

    他把我拉的远远的,回头见“我”没跟来,才停下苦着脸说:“这两天我撞邪了,前天喝的进医院打点滴,昨天又撞鬼,还糊里糊涂的把还魂灯给踢灭了。我对天发誓,绝对不是故意的。”

    我抬头看着他,反正不能开口,就用一种很吊的眼神盯着他看,意思是编,继续编!

    他又回头看看那边的“我”,拉我到一棵大树后面,伸手扇了自己一耳光,说道:“我知道你肯定不信,可是我没说瞎话。昨晚,我稀里糊涂的醒过来见你死了,就特别的恨习风,很想一枪打死他。要不是后来,习风招过来一个小鬼,我怕就要犯糊涂了。”

    我心说你小子吹牛不打草稿,二毛不来,你也杀不了我,我杀你还差不多。

    他接着又说:“后来,咱们组长和阎大师来了,阎大师进里面灭了一个女鬼,你知道拿着一个什么玩意出来的吗?很大一个胎囊,本来我正在害怕,阎大师又瞪我一眼,突然我心里一迷糊,无缘无故又恨起习风了,想到他不是去了地府吗,就让他回不来,所以办了傻事,把蜡烛踢飞了。”说着像个做错事小孩一样,羞惭的耷拉下脑袋。

    我听他说完,心头忍不住一动,他不像是说假话。看现在这样,是想争取沈冰原谅他的过错,如果当时有心要杀她,何必来今天这一出?结合昨晚他诡异的自己还魂入体,本身就是个谜团,再加上不可理喻的举动,对着组长还敢发疯,那说明,他是真的疯了。

    心里逐渐明朗,捣鬼的人也露出了面目!阎相啊阎相,从昨晚你故意替我遮掩不能说话的原因开始,已经怀疑你是术人了!刚刚还魂的人不能开口说话,从没这种说法,从你口中说出这话,简直他妈的像是二流江湖骗子,可从你能杀死女鬼取出卵尸来看,一流骗子都没你帅!嘿嘿,今晚老子让你现出原形!

    此刻乐维低着头,我正好看到他的头顶部位,从头发里露出一块白纱布,好像受伤了。起初没觉得怎么,可是越看越觉得蹊跷,纱布中间向上拱起,好像里面有个硬东西在支撑着。我伸手摸了一下,他痛的往后直缩身子。

    “别碰这里,昨晚上进老宅的时候脑袋撞破了,阎大师帮我包扎的,现在痛得不能碰上一下。”

    我点点头,心里又明白一件事。我把手里东西往地上一放,用手指在地上写道:“我原谅你了,现在不能说话,你要去干吗?”

    这小子一看“沈冰”原谅他,乐的差点没跳起来,抓耳挠腮的跟我说,组长让他请阎相去警局。因为阎相一大早就去了殡仪馆帮凌厅长作法事,中午警察在沈冰楼下发现了一具腐尸,到现在阎相还没过去,所以派他再请一次,如果没空,就顺便请谭青回来。

    他说完这个,又问楼下那具腐尸怎么回事,我在地上写字,让他赶紧去吧,我还有事呢,晚上一块吃晚饭时再说。他立马乐的屁颠屁颠的跑回自己的车上去了。

    我回到车上,沈冰迫不及待问乐维跟我说了什么,我把原话说了一遍,分析乐维是受到了某种蛊术的蛊惑了,并不是本意要害死我们。沈冰也点点头说,这孩子本性还是善良的,就是心胸狭窄了点,所以不待见他。

    看看表现在快六点了,天色逐渐暗下来,我说先找个地吃饱肚子,然后再去殡仪馆。可是这个地方比较偏僻,连个小吃店都没有,只有来到殡仪馆附近,这儿倒有饭店。

    下车之前,我把穿魂珠拿在手里,这东西跟小孩玩的玻璃球一般大,很容易滚到角落里找不见。想装在自己身上,可是上下一摸,女人真是麻烦,衣服连个口袋都没有。追着沈冰进饭店,见她正把脖子上那块“鬼事”桃木牌摘掉。

    我一把攥住她的手,小声说这不能摘,这东西可是我们家传家宝。她瞪眼问:“真的假的?”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人从外面搬着货物急冲冲的走进来,一下撞在沈冰背上,她哎呦叫了声,手上的桃木牌甩了出去,飞到了饭店门外。我也顾不上她了,赶紧追出去,伸开双手去接,没料到一松手,穿魂珠从手上掉地下了。

    接住桃木牌再看珠子的时候,被一个矮瘦的小老头给踩在了脚底,我心叫糟糕,那珠子可不是玻璃做的,是用道家炼药特殊材料炼制的,一踩就扁,扁了还用个毛?
    小老头可能感觉咯脚了,急忙抬脚一看,下面绿油油的珠子,被踩成了绿油油的柿饼!

    我晕,穿魂珠是道家特殊物品,很少使用,像我们这种还错魂的例子估计几百年都不见有一个,谭青这颗珠子十八年没卖出去,再说他言明只有这么一颗,而且老贵,就是还有我们也买不起了。

    小老头肤色黝黑,眼珠子发黄,身子骨看似很瘦弱,但手掌很大,十指骨节突出,一看就是个地地道道的乡下苦力人。他见我盯着踩扁的珠子,知道自己闯祸了,木讷的挠挠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沈冰跟着跑出饭店门,一下捂住嘴巴,瞪着小老头的手问我:“那个水果沙拉不是穿魂珠吧?”

    倒,哪知眼看着想水果沙拉了?

    我叹口气,颓丧的点点头。她一瞪眼小声跟我说,要他赔啊,珠子这么贵,花了一千块大洋买的。我心想他赔的起吗,看他身上一身油腻兮兮的廉价衣服,估计兜里不超过几十块。

    沈冰说话声音很大,小老头听到脚下东西值一千块,顿时就吓傻了眼,跟我们求饶。他是附近村子里的农民,农闲时节出来打工,在火葬场负责看守停尸间,平时还做搬运工挣点零花钱。今天就是饭店到了一批货,过来干活的。两项活计加起来一年也挣不了多少,要他赔一千,等于挖了他的心肝肺。

    我一听是火葬场看管停尸间的,心想不能得罪他,今晚跟谭青约好了在火葬场作法事,别惹恼了老头,暗地里给我们使绊子。我从地上捡起“柿饼”,皱眉想了想,东西没缺什么,如果我再按照炼制穿魂珠的法子,回炉熬上两个时辰(四个小时),应该没问题。

    当下问小老头有没有砂锅和木炭,他点头说有,自己有老寒腿的毛病,经常自己熬草药吃。

    我对他小老头说:“那你今天就别干活了,我请你吃饭,吃完去你那儿用下砂锅。”炼制穿魂珠跟熬药一个道理,不能产生化学反应,砂锅是能避免这种化学反应的。

    小老头连忙推辞,说踩坏了我们东西,还请他吃饭,那多好不好意思。我说你就别墨迹了,我们赶时间,拉着他进了饭店。

    沈冰跟在我后面小声对我说:“你脑袋被驴踢了!”

    我点下头,指着脑袋说:“这颗脑袋的确被驴踢了,可能还被门夹过。”

    我们匆忙吃过饭,小老头带我们去了火葬场。他叫赵成实,看样子就够实诚的。

    经过殡仪馆外面的广场时,只见广场上停满了豪车,去灵堂吊唁的人众络绎不绝,不就一个厅长吗,都赶上***追悼会排场了。

    进了赵成实的值班室,这儿不但是值班工作地方,亦是吃住地方。老头可能不太讲究卫生,屋子里脏兮兮的,臭气熏天。我都捂着鼻子,沈冰更是受不了,咳嗽几声赶紧逃出门。

    不过你别说,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儿,适应了这种环境,也就闻不出臭味了。我让赵成实支起炉灶,先用清水把“柿饼”化开。这种特殊材料,跟水是绝对不会融合的,化开之后还是非常的粘稠。然后把水倒掉,在砂锅底抹了姜汁,再把穿魂珠溶液放进去开始炼制。抹姜汁是为了不让溶液粘锅底。

    我到外面撮把土用水和成泥,制成一个珠子模具,上面留个小口。模具在外面风干四个小时,基本上凝固的很坚固了。这个时候,差不多夜里九点,我把熬成稀汤的溶液,倒进模具中,再找个冰箱冷藏一个小时,就会凝固成珠子,算是大功告成。

    可是老头哪舍得买冰箱,我灵机一动,停尸间的藏尸柜不是现成的冰箱吗?赵成实带我们进了停尸间,我靠,一进里面,先是没开灯,黑漆漆的,森冷异常,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息,不知多少双阴森的眼睛在黑暗中盯着我们,唰的背上起满了鸡皮疙瘩!

    沈冰拉着我的手臂,颤声说:“我,我还是出去吧。”

    我点头说:“出去吧,女人不利于在停尸间久待。”

    她刚转身,赵成实打开了灯,一下子眼前变得亮起来,不过,这老头太小气,只开了一个灯,整个大屋子里,还是有些昏暗。尤其是站在左右两排藏尸柜中间,怎么看中间这条走廊像是地府鬼街!

    沈冰见灯亮了,胆子又大了没出去。

    赵成实歪着头在左面一排柜子上数了数,拉开一个大抽屉,里面是空的,我走到跟前,把珠子模具放到里面。

    这一个小时,我不能在这儿等着了,因为马上到子时,得抓紧到殡仪馆周围做反冲局。否则晚了,怕是什么都发现不了,明天尸体一火化,再难找到证据。

    赵成实说,我们进来的门口是通往火葬场火化间的,而屋子里头还有个门,出去后就是殡仪馆后门。我拉着沈冰穿过停尸间,靠,平时有这么多尸体要停放吗,搞的柜子老长,走的我们心惊肉跳,唯恐从大抽屉里蹦出一个来。

    到了尽头,看到一扇门,才要推门出去,忽然看见门口一侧有两只跟试衣镜一样的长方形镜子,竖立在那儿。我心想这两面镜子可能是辟邪用的,没怎么在意,但女孩都爱臭美,基本上不能见镜子,见到镜子不照照肯定会浑身不自在。

    沈冰扯我一下,对着镜子照起来。我心说你在镜子里看到的又不是自己,看个毛?我拉她一下就要出去,哪知她像中邪似的,两只手捋捋头发,脑袋歪来歪去的,好像镜子里真有她。

    我好奇的伸头看她面前那只镜子,一看毛都炸了,妈的,里面果然是沈冰的小脸,粉嫩粉嫩的,非常水灵,难怪她看的这么得意。当我看到自己的脸孔出现在镜子里时,心里吸了口凉气,不对啊,连忙在胸口上摸了摸,那对柔软还在,再转头看镜子外的沈冰,那不是我的身体吗?

    赵成实大老远看到我们在照镜子,急得在那边挥手大叫:“你们不能照这镜子!”

    他这么一喊,我心头一惊,这是“照魂镜”!这种镜子最好的用处是能查看鬼上身的阴魂是谁,或是尸体中是否还残留有三魂七魄中的魂魄没有。火葬场把镜子放在停尸间,作用应该是查看去往火化间的尸体里,有没有魂,也就是说,这个人是不是已经死了,在照魂镜下,能看明白。

    如果,人没死,魂魄完整,镜子会把魂给吸走。然后再请天师把三魂七魄用咒符还入体中,这个人就会复活。如果,人死镜子里是空的,可以直接送火化间。

    可是拿尸体照这种镜子的必须是道家天师,不然不懂得如何用咒符控住自身魂魄的人,一照之下,魂就进镜子里了。

    妈的,镜子上怎么不遮块布?还有尼玛小老头喊的太晚了,老子醒悟的也不早,刚刚悟出道理,沈冰就软倒在地上,但她还在镜子里。我也眼前一黑,发觉自己进了一个神秘而又漆黑的空间里,伸手一摸,咦,什么这么柔软光滑,手感不是一般的好!

    “啊,臭流氓!”
    呀,我摸的是沈冰的胸部,难怪尺寸感觉这么熟悉呢。吓得我一吐舌头没敢开口,只要我不说话,她看不到是我吧?

    不对,刚才摸这下她怎么没穿衣服?我是不是也这样,伸手在身上摸了摸,果然一丝不挂。照魂镜真他妈变态,进来还给扒光衣服了,但你又不给老子开灯,放着眼前大好一片春光图看不到,亏大了!

    “习风,习风……土包子,土包子……”沈冰声音颤颤巍巍的叫我。

    我向后缩了缩身子,不敢应声,心想你就是叫破天我也不答应,不然,刚才摸你那下就曝光了。

    停了一会儿,沈冰抽抽噎噎的哭起来,可能一个人在黑暗的空间里感觉孤独无依,害怕了。我心想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但此刻魂魄被镶入镜子空间,比进地府还麻烦,自己是绝对出不去的,除非有天师在外面帮忙起咒。谭青一会儿就回来,盼着这老头不会爽约。想到这儿,才放了点心。

    沈冰哭的我心里不是滋味,再不说话,怕把她吓出毛病来,再回不去了。只有硬着头皮子说:“别怕,我进来了。你在哪儿?”

    “啊,你才进来?”她立马止住哭声问。

    “是啊,费了老大劲。”

    “那,那,那刚才摸我的是谁?有鬼……”

    她叫了一声后,一具非常温暖柔软的身体扑到了怀里,霎时间,我全身不禁酥软,好像过电一样,一股爽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比喻的感觉,传遍全身,热血沸腾啊,所有敏感的地方,全都起反应了!

    妈啊,长大以来,第一次跟***身拥抱,原来生命是这么美好。有人说女人是祸水,我情愿让她对我一祸再祸!

    “啊,臭流氓,你找死!”

    美好的瞬间,在她这句骂声中结束。沈冰好像被五十万千伏安电流给电飞,让我伸出了准备抱住她的手臂,就此失望的凝固在黑暗空气里。

    沈冰叫声过后,悄无声息,我心想肯定是害羞的不敢出声了吧?可是等了很久,也不听她有动静,觉得奇怪,镜子里到底有多大地方,别跑迷路了。我喊了两声,没人答应,越来越感到不对头。

    我向前摸着慢慢走过去,她刚才好像是在这个方向的,就算跑开,也不会太远。摸着摸着,摸到她了,我赶紧收手。这次她出奇的没吭声,我一愣,这丫头是不是尝到刚才那一抱的滋味后,意犹未尽,等着我来抱她的?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不能当假正经,免得被她耻笑。

    伸手试探性的又摸她一下,好像是肩膀,不过肌肤很凉,跟刚才温润柔滑的感觉大相径庭。这里面是有点冷,别冻坏了,我把她往怀里拉了拉说:“太冷了,我帮你暖暖身子吧。”一边说,一边心里扑腾扑腾跳,别翻脸给我一耳光。

    她竟然毫不抗拒的进了我的怀里,还满足的“嗯”了一声,我一听脑袋立刻炸开了,靠,这不是沈冰!

    声音不对,体温不对,还有个头和胸脯都不对,赶紧推开她,喝问:“你是谁?”

    “贵人多忘事,你忘了在尚城镇帮我打过胎……”

    我一下捂住嘴,他妈的,这是只女鬼,并且是在尚城镇被打掉卵尸的那只!一瞬之间,我背上惊出了冷汗,此刻我就是没任何能力的灵魂,跟出了“放生”门之后的状态一样,遇到这种能孕育卵尸的恶鬼,老子看来是要寿终正寝!

    “呵”她哈了一口气,凉凉的吹到脖子上,感觉冰冷刺骨,我向后退了一步大喝道:“孽障,你不要跑,今天我要把你收了!”说完这句我掉头跑了,不跑的是傻瓜,尽管恐吓对方不要跑,自己反而跑了有点无耻,无耻就无耻吧,反正好汉不吃眼前亏,韩信还受过胯下之辱呢。

    我这高一浅一脚的跑出去老远,听到后面那只女鬼叫道:“姐妹们,把他围住,是他杀死了蔷薇和寒梅的!”

    敢情不是一只鬼进镜子追杀我,居然是一大群,我心想阎相他娘的够狠,对我是志在必杀,什么空子都能让他给抓住。正在惶急时,忽然看到前面有个亮点若隐若现,看到光就好比在水里抓住了一根稻草般,拼命朝那个方向奔跑过去。

    往前越跑,光亮越盛,已经能依稀看清周围了,有两只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的女鬼,跟在后面死追我不放。我是拼了老命的狂奔,这速度基本上能追火车。很快到了亮光之处,定睛一看,亮光核心有个光芒强烈的光源点,只看一下就被晃花了眼。我心说这是什么东西啊,不是太阳光吧?

    刚一停脚,后面两只女鬼冰凉的爪子搭上后背,冰的我打个激灵,管他奶奶前面是啥,鬼是最怕强光的,照直了往前跑!

    我一个箭步窜出去,扑进光芒最亮处,感觉一下子身体腾空,眼前强光刺的眼睛要瞎了一样,赶紧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前还是亮的,不过光线没那么强烈,非常柔和。我呼呼喘着粗气转头一看,竟然出了镜子,回到停尸间了!

    沈冰坐在我一边,也不说话,见我看着她,脸上一红歪过头,假装看藏尸柜。

    “你啥时候出来的,怎么也不言语一声?”我好奇的问了一句,在地上撑手站起来。

    她还是不说话,脸却更红了。哦,我把刚才在镜子里抱一块这事忘了,现在想起来,又勾的心里一阵旖旎,我也觉得脸上发燥。

    “这个,刚才……”我发觉自己脑子突然变白痴了,这种事还是不解释的好,否则越描越黑,自己哪根神经搭错了还提。

    沈冰一捂脸站起身,说:“你……先坐,我……去趟洗手间。”转身就跑,结果一头撞在藏尸柜上,“咚”一声好响,并且又撞在额头上……

    我慌忙跑过去扶起她说:“你以为这是在福满楼啊,也不看路?”

    沈冰捂着额头,痛的睁不开眼骂道:“死土包子,还不都是你害的?”她说着还气呼呼的转了下身,把我的手甩脱。

    我看着她的背影,先是一怔,忽然高兴起来,要说照魂镜差点没把我害死,但也帮了一个大忙,不用易魂术了,我们从镜子里出来时,进对了身子!

    但我马上又冷静下来,如果没人在外面帮忙,我们是绝对出不来的。是谁帮了我们?我看看藏尸柜中间走廊,赵成实也不在,他人呢?

    突然,镜子一阵颤抖,有只鬼脑袋从里面探出来,白森森的肌肤,张着血盆大口,让我打个寒噤。心想刚才在里面差点被她们追上,这会儿还敢出来,急忙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黄符,向前一举,这只女鬼吓缩回脑袋。

    “啪”我把黄符贴在镜子上,如果没人摘掉,她们是就困在里面了,等我忙完了回头再收拾她们!

    “赵成实呢?”我赶紧转过头问沈冰,不能再看镜子,否则又得进去。

    她没回答我的话,反倒是笑了,看着自己的身子说:“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哈哈!”

    我说:“你小声点,大半夜在停尸房叫那么大声,别人还以为诈尸了呢。”

    她冲我皱皱鼻子,然后转头看看四周说:“赵成实呢?”

    汗,她倒问起我来了,看来她也不知道小老头哪去了。我说你不是先出来的吗,没看见他?她摇摇头,说自己出来时,停尸房没人,特别的安静,静的有点瘆人。一个人坐在地上胡思乱想了半晌,也没敢起来。我心想胡思乱想的肯定是我们抱的那下。

    我也不说破,想着刚才的事情,越发觉得赵成实有些可疑,怀疑是他帮我们出镜还魂的。但实在想不通,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怎么可能身怀绝技呢?想到这儿,我拍了下自己脑袋,老子还不是农民?我老爸也是农民,不都是身怀绝技?

    先不管那么多了,进出镜子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现在已经十点了,再不去殡仪馆周围布置反冲局,怕就晚了。我和沈冰刚要出门,忽然间听到外面隐有脚步声传来,沈冰还没发觉,我拉住她先嘘了声,然后一转身,躲到了藏尸柜后面。

    刚躲好,门呀的开了,在夜深人静,又是在停尸间里,听到这种令人心颤的声音,简直是一种摧残。

    我们两个屏住呼吸,在这么静谧的空间里,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悄悄探出眼睛,看到一个穿着唐装,留着大背头的中年人进来,是阎相!

    一看到他,我忍不住心跳加剧,想到他可能是来给我们收尸的。以为我们两个进了镜子,放几只鬼进去,我们必死无疑,可是你他妈的完全想错了,老子活的好好的。

    阎相两只凌厉的眼睛,先向四周瞄了瞄,吓得我们俩赶紧缩头。过了片刻,听到他脚步声再响起,我们才敢往外偷看。他走向了镜子,站在镜子前皱眉看着上面的黄符,我以为他肯定要揭掉的,哪知抬头看了看屋顶,又往前走了。

    脚步声一直没停歇,直到一声门响才没了声音,他是从对面的门出去了。我仍然不放心的慢慢探出脑袋,绕过藏尸柜,确定走廊里没人,才放心走出来。不过,我突然发觉自己犯错误了,想要缩回柜子后面时已经迟了

    阎相从对面柜子一端后面走出来,面带煞气的看着我,虽然相距有二十多米远,仍旧感到他的目光非常毒辣,跟毒蛇一样冷厉的让人浑身不自在。

    这老小子心眼忒坏,进门察觉到有人,故意不揭破,假装从那头走出门,又快速返回来躲在柜子后面。

    别以为这种目光能把我气势压倒,我毫不退缩的瞪着他,心想今晚就要揭破谜底,他可能要不惜一切代价干掉我。还好我换回了自己身子,不然真不易应付。

    沈冰跟着出来一眼看到那头的阎相,一下愣住,才要开口,阎相说话了,冷声道:“要掉魂,还是换个地方吧,这儿不太清净。”说完掉头拉开房门出去了。

    我看着他消失在门外,冷哼一声,心想老小子装什么装,以为我还蒙在鼓里吗?这样倒也好,不让他知道我和沈冰已经掉魂的事,让他疏于防范,对我们有利。

    沈冰小声嘀咕,大半夜的,阎相进停尸间干吗?我猜测出的结果没告诉她,因为事实真相在水落石出之前,还不能随便下断言。我说你刚才叫那么大声,没把狼召来已经不错了,召来个人有啥奇怪的。她一听这话不干了,骂我才是狼,并且是色狼,说完脸上一红,捂着脸就跑出了门。

    我一下被她给逗乐,这不是自己没事揭自己疮疤玩吗?我跟着出去,走过镜子时,心想刚才阎相抬头看屋顶,上面有什么?我想着不由自主抬头看了一眼,哦,谜底揭晓,屋顶贴了一张咒符,咒符一侧挂了只小镜子,把咒符内容正好投射到照魂镜上。

    原来帮我们出镜的,是这张还魂咒符,是赵成实干的么?

    出了停尸间,我小声嘱咐沈冰,叫她不要声张自己魂魄归位的事,遇到人,我们还装的神秘点,做一出瞒天过海的好戏。她这人喜欢热闹,这种戏弄人的事很热心,一听就答应了。

    我和沈冰围着殡仪馆看方位,做什么法事都脱不了阴阳八卦格局,反冲局当然也要按八卦方位布局。拿出罗盘定好位,今天是辛卯日,煞东,在正东“震”位破土埋下青钢法剑,此位属木,刚好金克木,再经煞气催发,金气更盛,无论如何,殡仪馆内外,是不能用桃木剑了。

    罗盘定的位置,正好在大理石地面下,我正发愁怎么撬开这块大理石,忽然发现这块大理石好像松动过,与其他地板砖并不合缝。我跑回车里,从工具箱内拿出了扳手改锥,回来把这块大理石撬开,果然有人动过,土很松软。

    我拨开一层土,立马怔住,这儿已经埋了一把青钢剑,是谁把反冲局做到我头里了?沈冰反正看不懂,也不说话,猫着腰傻看。我才想把土埋上,不知怎么,总觉得心绪不宁,感到这把剑怪怪的。

    伸手把它提出来,翻转看看,看出毛病了,背面有血,看着还很新鲜。这哪个混帐王八蛋做的局,不懂就别乱做,法器染血,可能会变成“六煞局”,让鬼充满煞气,那就不得了了。

    我把这把剑放在一边,将我带来的放进去,可是摸到土上时感觉下面还是很松软,妈的,下面还埋了啥?我又拨开一层土,顿时把沈冰吓得一捂嘴,缩到了我身后。

    下面还埋着一具通体紫青色的婴尸!
    婴尸以不可思议的扭曲姿势埋在土内,睁着一对灰白的眼珠,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是死死的盯着我,让人不寒而栗,特别恐怖!

    这是一具女婴,那把青钢剑上的血,就是来自于她身上。婴血最为凄厉,何况是女孩,纯阴之体,对阳气旺盛的“金”位法剑,不但破坏无遗,还侵染了浓厚的煞气!

    我心说摆下反冲局的人够毒的,他妈的并不是个混蛋,看来是个高手,想弄个假反冲局,骗我不再费事重整,但这个局根本没作用,反而让今天“回煞鬼”煞气冲天,必见血光之灾!

    “回煞鬼”是什么意思?待会儿再解释。饭要慢慢吃,书要慢慢看嘛,嘿嘿。

    我让沈冰回车上把坐垫拿过来,取出婴尸包裹在里面,先丢到火葬场荒凉的角落里。然后再拿着罗盘跑到正西,反冲局就是要利用正东旺盛“金”气,打开正西“兑”位一条畅通道路,让鬼进来。这个地方是要用女人鲜血侵染泥土的,使此地阴气更旺。

    挖开泥土,果然土里有血,不过抓起一把在鼻子底下闻闻,是狗血!狗血是驱鬼之物,我心想啥也不用说了,这个摆局的人,分明是冲着我来的。可是他没想到的是,我能看出毛病,重新摆局。

    我把狗血全部清理干净,让沈冰咬破手指,滴了几滴血进去,再重新掩埋好。其他几个方位,我一一挖开,把东西换了,其中就有甘露碗,埋在正南“离”位,此位属火,法水克离火,这个八卦圈内,休想再用黄符了。

    离位正好冲着殡仪馆门前大广场,灯光很亮,不过这会儿没了吊唁的人众,广场上很安静。守灵的亲友都在灵堂内,也看不清我们在搞什么。

    最后剩下西南“坤”位,这个地方属土,阴阳中属阴,是“回煞鬼”的一条备选通道。此地什么都不做,尤其不能再埋上一具男人尸体,阳尸入坤土,那是大灾祸!既然各个方位都被人破坏了,这个地方也一定不会放过,挖开一看,顿时就惊的背脊上冒冷汗!

    里面果然埋着一具尸体,这个地方在殡仪馆广场西南角位置,正好有车挡着,灯光折射过来不是很亮,隐约看到泥土里露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脑壳,头发不长,应该是个男人。妈的,看样子人是直上直下埋进去的,想要挖出来,没有工具不成。

    看看表,这会儿都十点四十了,再去找工具回来,恐怕耽搁子时初刻“回煞”这个时辰点。

    只有用手挖了,好在是刚刚埋进去不久,土很松软,只要挖出肩膀,以我的力气能把他拉出来。沈冰害怕鬼,但对尸体免疫,见我在坑里刨土,她也跟着蹲下帮忙。几分钟,就把脑袋四周的土清理出坑了。

    还没看清这人的相貌,突然,尸体“噗”的吐了口气,眼睛睁开了!

    这大半夜的,从地下挖出一个尸体的脑袋,上面还挂着泥土,突然有了动静,胆子再大的人,也会吓个半死。

    沈冰捂着嘴叫了声,咕咚一声,坐在地上。

    我也被吓得心底一颤,连忙把手收回来,慌忙用红绳在坑沿上围个圈,嘴里念叨:“荡荡游魂,何住留存,三魂早将,七魄来临。今日无米,明夜……”我是用拘魂咒外加安抚政策,告诉他今天没东西给他吃,明晚一定给顿大餐,乖乖的不动让我挖出来。

    谁知我咒语没念完,他忽地“咳咳”剧烈咳嗽起来,并且用力抬起头,靠,正好灯光折射在他脸上,竟然是赵成实!

    “怎……怎么是他?”沈冰几乎趴在地上指着赵成实说,她的一张小脸跟鬼一样惨白。

    我转头嘘了声,指指灵堂方向,压低了声音说:“小声点,把人召出来就麻烦了。”

    沈冰惊恐的瞪着眼睛,点点头。

    看到赵成实,我心里更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虽然还不确定他到底是死是活,但无缘无故失踪后,被埋在这里,太他妈诡异了!我俯低身子,伸头打量赵成实的脸,说实话,这会儿看他的脸,还不如让我看鬼脸,那东西对我来说比较免疫。

    他满脸都是泥,再加上在土里埋了一段时间,脸都成紫酱色了,活脱一个刚出土的僵尸!他呼哧呼哧的大口喘着气,鲜血跟流水似的从嘴巴鼻子里往外淌,偶尔咳嗽几声,鲜血溅的哪儿都是。

    看到他嘴巴和鼻子里冒出白气,我才没那么害怕了,确定他还活着。初冬夜里气温只有几度,呼吸都会冒出白气,如果是僵尸,恐怕要冒黑烟了!

    赵成实一对眼睛没什么光采,呆呆的看着我,样子跟临死前倒气差不多。我也顾不上问他怎么被埋到这儿的,连忙招呼沈冰接着往下挖。挖到肩膀以下,我用力抓住他的两只膀子,用力往上一提,跟拔萝卜一样,从土里拔出来了。

    把他甩到地上,我也坐下来喘气,沈冰几乎趴在我背上,小声问赵成实:“你刚才不是在停尸间吗,怎么这么快把自己埋在这儿了?”

    我差点没气晕,他自己能埋自己吗,你埋一个我看看。

    赵成实摇着头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吐血。我看他这样,肯定是被人打伤了,就问他:“谁对你下的手?”赵成实费力的爬起来,伸手在嘴上蘸了点鲜血,往地上写字,刚写出一个点,就咕咚倒地晕过去了。

    我连忙把他抽起来,摸了摸脉搏和心脏,生命体征很强,不至于危及到性命。可能在下面泥土挤压的血脉不畅,现在全身放松情绪一激动,血气上冲,暂时昏厥了,基本上算正常。我们在特种部队训练时,医疗自救是必修科目,虽然谈不上医术高明,但像这种情况还是十拿九稳不会搞错的。

    把赵成实送医院也没什么必要,送他回屋里养两天就没事了。我把他背在身上,才要走的时候,忽然我们前面一辆车发动机响了,我的第一直觉是有危险,还没来得及提醒沈冰,这辆车就以最少五十迈的倒车速度,向我们冲过来。
    沈冰居然比我还机灵,车子刚刚往后启动,她人已经向旁倒地滚开。我一把将赵成实甩到安全位置。车子距离我们太近,速度又是飞快,马上冲到跟前,我反倒是没了时间躲开,只有迎着车屁股,抬脚在车尾保险杠上一踩,翻身滚到车顶上。

    我还没抓稳,车子玩了个飞龙,原地刹车转个圈子,一下把我甩飞了。他妈的,跟腾云驾雾差不多,幸亏老子练过这种高难度动作,不然准玩完。我在空中180度旋转了几个圈子,落地一霎那,我已经调整好了身体平衡,双脚在地上一点,随着受力方向往前冲了几步,稳稳站住!

    汽车停了一下,见我安然无恙,又突然启动,快速冲出广场,眨眼间工夫没入夜色里消失不见。

    沈冰跑过来对我左看右看说:“你咋没摔着?”

    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冲她一瞪眼:“难道我摔着你才高兴?”

    “不是啊,我有点奇怪嘛。”她说。

    “奇怪什么,摔着还是特种兵吗?”

    沈冰挠挠头:“倒也是!”

    刚才闹出这么大动静,灵堂里却显得很安静,没人跑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我心想这肯定是一起有预谋的谋杀策划,策划主谋都在灵堂里,老子一会儿就要你好看!

    我一看表,靠,已经十一点多点,进了子时,赶紧背上赵成实送回火葬场值班室,回到殡仪馆门前的时候,十一点半。

    唉,差了半个小时,不知道今晚这件事能不能做好了。我让沈冰给龙少辉打电话,就说案子有变化,真正凶手在殡仪馆灵堂,马上赶来。

    沈冰瞪着我说:“真的假的?你已经把我都害死了一大半,就留小半条命了,这次要是再捅娄子,我就彻底被你害死了!”

    这丫头麻烦事真多,什么叫一大半一小半的,死一大半还活得了吗?我为了节省时间,一口应承,保准把真正凶手揪出来,把她那一大半命也给搞活了。

    沈冰半信半疑的打电话,一边说一边看着我,好像那头也不信这话。不过,沈冰打完电话对我说,龙少辉怕她胡闹,还是开车过来了,要她在门外等着,龙少辉不来,她不准进去。我明白龙少辉很谨慎,这个灵堂可是已故厅长的灵堂,能随便闯吗?

    我叹口气,龙少辉来到这里,又半个小时没了,时间已经是一推再推,对我们太不利了。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机会,因为之前没想到我们能在子时前掉魂,其实计划是按照十一点半这个点来的,迟就迟了,还有机会。

    索性利用这个时间,我带着沈冰跑到“坤”位埋赵成实这个地方,把坑给掩埋了,埋到最后,我摘出鬼事桃木牌,也放进去一块埋了。

    “那不是你们家传家宝吗,怎么埋了?”沈冰看着我,一脸你骗我的神色。

    “摆下反冲局,桃木会受制,戴在身上不利。如果埋在坤位上,水生木,倒是一个我开始都没料想到的好处。”我拍了拍她小脑袋瓜说。

    她格开我的手,皱着鼻子说:“你鬼话连篇,我听不懂。”

    看到她皱鼻子的模样很可爱,忍不住伸手指在上面刮了下,笑道:“你要是听懂了,那你也就成了阴阳先生了。”

    “干嘛,你还刮我鼻子。你老是不停揪它,这会儿还酸痛呢!”她捶我一拳。

    其实刚才刮她鼻子之后有点心虚,这种亲昵的动作,一般只有情侣之间才做的,我冒冒失失的来一下,正想着她会不会骂我。谁知她竟然轻轻给我一锤,这有点打情骂俏的味道啊。

    “你看着我……干吗?”她见我盯着她,人显得有些不自然。

    “因为你好看。”我是想开玩笑掩饰心里的忸怩。

    她突然脸一红,低头说:“又不是好看一天半天了,怎么才发现?”

    这种表情和语气有点跟往常不大一样,我忽然觉得很拘束,搓着手没话找话说:“对了,说好十一点跟谭青在火葬场见面的,我们爽约了。”

    她见我怪怪的,脸也更红了,嗫喏道:“你……”你了半天后,终于憋出一句话:“我去趟洗手间。”

    我一拍脑门,这句话把我逗醒过来了,笑道:“又跑福满楼去了?”

    沈冰脸立刻红的像熟透了柿子,一捂脸向左边逃走。我心想你瞎跑什么,别再出事了,跟着她后面追上去。正好,我跟她又在殡仪馆周围转了一遭,没发现有异常情况,抽查了一下反冲局两个方位,东西没人破坏。

    龙少辉居然二十分钟赶到了,他车上还带着两个人,一个是乐维,一个是谭青。我一愣,谭青不是跟我约好了十一点在火葬场见面的吗,我爽约,没想到这老头也放我鸽子。

    谭青倒是满了不好意思的过来,把我拉到一边小声跟我道歉,说下午乐维把他接到警局,一直研究腐尸案,要不是沈冰打电话,还没个了断呢。我心想正好老子也没在那儿等你,这事不能让他知道,否则有损我习风形象。

    龙少辉见了沈冰就是一通臭熊,说这件案子已经了结,真正的凶手是就是在她楼下发现的这具腐尸!谭青老先生断定,这是一个几百年形成的僵尸,在老宅让女鬼受孕,残害无辜婴儿,都是拜它所赐。今天中午不知是被哪位高人给杀死了丢在楼下,经日头一晒,变成了腐尸。

    这什么狗屁不通的断定,我不由抬头看向谭青,老头还很得意的冲我微笑。靠,你们家僵尸能让女鬼受孕,还能残害那么多婴儿吗?再说僵尸完蛋,晒晒太阳也不会变成腐尸,简直放他妈的臭狗屁!

    “进来吧,在外面大声吵嚷,会惊动了亡者灵魂。”阎相此刻站在灵堂门口,看着我们冷冰冰的说道。

    龙少辉点点头,瞪了我和沈冰一眼,才走进灵堂。进门时看看表,十一点五十分,还有一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应该有机会,就是不知道,回煞鬼来了没有。

    谭青走在我前面,经过阎相身边时,两个人冷漠的对望一眼,看样子,两个人谁都不鸟谁。
    既然进了灵堂,龙少辉照例上前去上香吊唁。我和沈冰站在后面跟着鞠躬,抬眼看着墙壁上挂着两副遗像,左边是个中年男子,笑容满面,神色之间跟雅雪很相像,不用说他就是雅雪的混蛋老爸凌佩强了。

    看到右边雅雪的照片,微带笑意,我心里一酸,虽然知道她还活着,可是却不是人,而是活养尸!我今天揭破这个真相,不单是为了给她报仇出了这口恶气,亦是为了无辜枉死的这些婴儿,还有以后不再发生如此令人发指的惨案!

    灵柩前站着一个中年女人,胸前别着一朵白花,脸色哀戚,眼睛红肿,不用看第二眼,马上可以断定,她是雅雪妈妈。两个人长的太像了,将近五十岁的女人,仍然那么漂亮。

    灵前跪拜着一群披麻戴孝的男女,我们拜完死者,他们还礼痛哭。这肯定都是花钱雇来的专业“守灵者”,因为凌家只有雅雪一个女儿,不请人来陪哭,那就冷场了。

    两个死者尸体放在两只恒温棺内,上面摆放了花环,灵前堆满了花簇。灵桌上点着一盏油灯,这就是长明灯了。

    恒温棺是透明的,站在我这个位置,基本上能隐约看到里面死者模样。身上穿着寿衣,脸上蒙了白布,应该是死相太过惨怖,不能容人瞻仰。

    再抬头看灵堂屋顶四个角,各悬挂了一盏白纸灯笼,里面点燃着蜡烛,散发出柔和的红光。我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心想灵堂内看似什么都没做,但这四盏灯笼内却大有玄机。如果猜得不错,蜡烛下的灯座,是四灵神像。

    何为四灵?那便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又称四象!

    四灵是道家四位守护神,有他们守住灵堂四角,别说恶鬼,就是判官都不敢擅入。这种辟邪局虽然简单,但没有深厚道法的人是做不出来的。因为功力浅弱的天师,根本请不动四位守护神。

    四象辟邪是很厉害,可是反冲局就是为了破解它的。其中在八卦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各埋了一块黑布,这是蒙眼用的,就这么简单,四灵眼睛被蒙住了,现在鬼魂进来,他们四位老人家谁都看不到。

    “香也上了,你们该走了。”雅雪妈妈鄢宁开口赶人。

    龙少辉点点头,说了两句安慰的话,摆手要我们一块出去。

    我却站着不动,心里正运气呢,因为跟雅雪好了那么长一段时间,今天还是头一次见她妈妈,又是在灵堂这么一个特殊的环境里。我需要来点勇气面对她。

    沈冰见我不动,冲我甩甩头,意思是组长叫走呢。我向她使个眼色,这是早先商量好的暗号,要她配合我,装作继续扮演双簧。自从龙少辉他们来了之后,我们两个人都没开口说话,包括谭青跟我一个劲道歉,我只是点头,可能他以为我是沈冰呢。

    沈冰一皱眉,显得很为难,但最后还是走到我身后,捂住了嘴。

    “伯母,我是习风。”我盯着鄢宁,终于鼓足勇气张开口。

    鄢宁一下愣住,盯着我看了好大一会儿,才点头说:“是你,我看过你的照片。”说完这句,脸上一黑:“是你害死了我女儿,滚出灵堂,我不想看到你!”

    龙少辉他们也都看呆了,不知道我这只土包子居然跟凌厅长家还有渊源。

    我肃然道:“伯母,我知道是因为我,雅雪才会跳湖的。”

    鄢宁一听此话,立刻脸色大变,震惊的瞪大眼睛,良久说不出话。不单是她,除了沈冰之外,龙少辉、乐维、谭青和阎相,俱各出现不同表情反应,有的吃惊,有的诧异,我在阎相眼睛里看到了害怕,也可能是我的臆测,想当然的吧。

    “胡说,你听谁说我女儿跳湖的,我女儿是死于昨晚那场大火!”鄢宁叫道,可是她说话时,不敢看我的眼睛,而是看向我身后。

    我心想她这种反应,明摆着知道女儿是活养尸,现在没任何证据,还不能揭破,免得让龙少辉一发火,把我拘回警局就没得玩了。我点点头说:“我是听别人说的,不管是怎么死的,总之,我心里很难过,想见她最后一面。”说着往前踏上一步。

    鄢宁吃惊的跑过来,一下拦在灵柩前面,神情慌张的说:“不许你看我女儿,我要你滚出去。”

    厅长夫人突然变得很失态,让所有人都看傻眼了。要说龙少辉这人是个人物,马上走过来,皱眉跟我说:“凌太太不许你见她女儿一面,你出去吧,不要让我为难。”他说话口气竟然出奇的缓和,没对我发火,也可能在公众场合注意到自己的形象吧。

    我抬头看着他说:“要是我能让她女儿自己开口说出到底是怎么死的,算不算为难你?”

    龙少辉一愣,先是眼睛里闪过一丝怒色,然后看到我从容不迫的眼神,向我眨了下眼睛,我心领神会,他是默许了。

    “小子,你还是不要胡闹了,有阎相大师在这儿,你还敢班门弄斧,让尸体说话吗?”谭青在我背后说,老头这是在提醒我呢。

    阎相却冷冷的看了一眼我身后,开口道:“谭先生高抬我了,要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个年轻人未必比我差到哪儿。我只知道回煞鬼今晚会回来,至于是否能开口,那就很悬了。”

    他既然提起回煞鬼,我就解释一下这个名词。我们行里称枉死者,鬼魂走了叫“出煞”,而在出殡前一天回来看看,那叫“回煞”!我一直说的回煞鬼,指的是两个死者的亡魂。因为明天两具尸体要火化,然后装入骨灰盒,也就等于是出殡,所以,今晚子时,亡魂肯定回来看看,便叫回煞鬼!

    “你阎大师名震省城,不必谦虚。我也只知道回煞不可能开口,所以劝这小子,还是别闹事了,再说,回煞也不是百分之百,有的可能早过了奈何桥,头七也不可能回……”

    谭青正说着,忽然一股阴风在灵堂内刮起,挽联和花环都被吹的簌簌发响。屋顶四只灯笼微微摇晃,烛火闪烁不定,让人心头不由弥漫起一股诡异之气。谭青立时住口。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四处,这不用多说,行外人也看得出,门是朝南开的,而风是从东来的,估计十有八九是回煞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谭青,他正紧皱眉头,脸色阴沉的很,但触及到我的目光,急忙躲开,可能是觉得自己错估了回煞,不好意思。因为这也不能怨他,大家都是行里人,对于屋顶四个灯笼心知肚明,知道怎么回事。

    虽然我从他那儿买了反冲局物品,但也不见得能够布置妥当,我对掉魂的失误算计,估计让他对我没多少信心。

    再转回头看阎相,这老小子翻着一双怪眼,满屋子寻找回煞戾气。回煞鬼由于是非正常死亡,深带怨念,搞不好会迁怒家人或是无关人众,弄出点血光之灾来。他是凌家邀请的做法天师,镇鬼渡劫,乃是他的职责。

    恒温棺内的两具尸体,我断定是两个替死鬼,而这一切都是他搞出来的,内心肯定很紧张!

    对于回煞鬼是否能在回煞时开口,这个从古到今就没定论,那要看天师的本事。听阎相和谭青的对话,他们俩也就属于二流先生,跟我太祖爷爷那境界差了不是一个级别。

    太祖爷爷曾经说过,鬼事传人,要让鬼说话,他决不能放屁!你们别忘了,我是鬼事第十代传人!

    这股阴风让屋子里的人都陷入沉默之中,一时灵堂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鄢宁本来挡在灵柩前面,此刻脸色苍白的退了回去,整个人看上去怔忡不安,非常恐惧。

    沈冰踮脚趴在我肩膀上,跟我咬耳朵说:“是不是那……那个什么煞来了?”

    我点点头,拍拍她搭在我肩上的小手,示意不要害怕,然后看看表说:“回煞晚了一些,可能是我们三个身具道家法气的人在这儿,他们一直没敢进来。”

    这句话阎相和谭青还是认同的,两个人没说话。三个道家传人,身上的法气不是旺盛阳气可比拟的,对鬼来说正是克星!

    我看着鄢宁说:“伯母,我只想跟雅雪见最后一面,说几句话,马上就走。”不管她同不同意,踏步上前,走向恒温棺。沈冰跟着往前走,这丫头没忘了继续跟我扮演双簧。再说这丫头爱看热闹,让她站一边眺望,估计得难受死。

    这次鄢宁心神不宁的低着头,没反对也没答应,我当是默认了。但阎相却闪身挡住去路,冷冷道:“凌太太还没开口,你不能过去,万一惊动了回煞鬼,怕是会有血光之灾!”

    最后这句“血光之灾”令众人全都身子一震,鄢宁醒过神来,抬头叫道:“我不会答应你见我女儿的,你滚!”

    我瞪着阎相心里怒火大炽,恨不得把他填进棺材里,让两个回煞鬼给凌迟咬死了!但现在真相没揭破,所有人都相信他,我如果冲动,那正上了他的圈套。

    “好,我不过去,我就站在这儿,跟雅雪道别。”我说着攥紧了拳头,强压心头怒气。

    谭青走过来,拍拍我肩膀叹道:“年轻人,走吧,你目前自己还有问题需要解决,这种状态不宜跟死者道别。”

    阎相冷冷的抬眼看了他一下,也冲我点点头:“阴阳错位,鬼神猜忌,趁子时未过,你们先去掉魂吧。”

    他说的阴阳错位指的是我和沈冰两个人魂魄互换,的确会惹鬼神猜忌,如果强要跟回煞鬼道别,恐怕引起亡魂惊怒,惹出乱子。他看出谭青也知道我的毛病,所以毫不忌讳的当众说出掉魂这句术语,这也就我们三个人听到懂,其他人只有胡猜的份了。

    龙少辉见鄢宁动怒,皱眉道:“听谭先生的,我们走吧。”

    我刚要开口,忽然一股阴冷刺骨的气息,直逼我的左肩头,靠,回煞鬼真的看我不顺眼,对我下手了?可是老子已经魂魄归位,没惹你们啊!

    这个时候顾不上想原因,如果被回煞鬼煞气冲体,重则丧命,轻则这半边身子会落上风湿毛病,一辈子都别想治好。反手一拨沈冰,跟着我快速向旁躲开,右手已经在这刹那之间扯掉了衣服扣子,把整个左肩膀裸露出来。

    把右手中指咬破,总不能老让食指一个人值班,迅速在肩头写上“鬼事”两个字!

    阴寒气息顿消,不知飘往哪儿去了,反正不再跟我较劲,让我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外面布置了反冲局,主要是针对天师常用的法器,像阎相带来的桃木剑和咒符,肯定失效,回煞鬼无所顾忌,实在不易对付。

    谭青和阎相知道回煞鬼动手了,两个人各自拿出了家伙,阎相手里提着桃木剑,谭青从怀里摸出一把青钢短剑。这老头挺聪明,知道我在这儿要摆反冲局,所以带着一把“金”剑。

    可是我心里忽然有点奇怪,他怎么知道今晚自己回来灵堂,带着“金”剑来的?

    阎相一见他手里的家伙,气的瞪了对方一眼,把桃木剑放在灵桌上,桃木剑和“金”剑不能在一块使用。拿出两只黄符,递给我一张,把另一张递给了鄢宁。

    我心想这老小子假装什么好人,再说黄符这会儿根本没作用了,我不屑的把符丢到地上。

    “你怎么脱衣服,太不像话了!龙警官,你快把他赶走,不然我这就给你们局长打电话。”鄢宁指着我发火。

    龙少辉脸色一黑,上前一步拉住我的胳膊道:“快走!”

    我这会儿注意力没在他身上,而是看着鄢宁的目光很奇怪并且看着我身后。我后面就三个人,谭青、乐维和沈冰。我心说沈冰肯定没问题,谭青也不是坏人,看来鄢宁是在看乐维的眼色行事,这小子受到阎相蛊毒迷惑,成了他的传话筒。我挥臂摆脱龙少辉的手,一下被他把袖子给拉下来,这下彻底光了膀子。

    沈冰急道:“土包子,你别胡闹了,咱们走吧。”

    “你们已经掉魂了?”

    沈冰这下声音很大,顿时我们两个人双簧大戏露馅,阎相和谭青同时开口问我们。

    阎相脸色阴沉,城府极深,看不出心里有什么想法。我这时正好侧着身子,看到站在一侧的谭青,满脸惊诧之色。我心想你惊个毛,不就是没用你主持法事吗?

    龙少辉气的把我衣服用力扯掉,丢在地上,从腰里拔出了手枪对准我冷冷道:“你敢拘捕,不然我开枪了!”

    我晕,你刚才那是拘捕我吗,再说拘捕也得有拘捕证啊。但被手枪指着,我只好乖乖举起手说:“你这么做别后悔,这件案子永远不会有真相了!”

    龙少辉被说的一怔,正在此时,我那件上衣在地上忽地无风自起,发出撕扯声,瞬时间,衣服左肩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扯的粉碎,一片片布片在空中飘飞。众人顿时目光全都集中过去,瞪大了眼睛,露出恐惧神色。

    有一片碎布飘过我的眼前,我突然发现了一种东西,伸手接在手里,又仔细看了一眼,不错,有人他妈的暗算我!
    衣服上有血粉!这种血粉是厉鬼尸身上的血液凝固后,晒制而成的,本是养炼活尸的最佳补品,可对鬼魂是一种刺激和挑衅!回煞鬼现在煞气正浓,闻到这股气味,肯定不顾一切来对我攻击。

    是谁下的手?刚才摸我肩膀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沈冰,一个是谭青。我盯着他们两个人,前者正惊恐的看着扯烂的衣服,后者却在看着我,脸上神色不定,一副心虚的样子。我不由大吃一惊,难道,我猜错了,真正的术人不是阎相,是这个谭青?

    可是从种种事件逻辑上来想,谭青根本没有半点嫌疑,像灵堂四周伪反冲局的布置,还有把赵成实活埋,这个时段,他刚好在警局,怎么可能是他?阎相一直在现场,除了他不会是别人。难不成,两个人蛇鼠一窝?!

    谭青的眼神有些散乱,不敢跟我对视,但随即抬头冲阎相那边努努嘴。我回头看向阎相,他正盯着我,眼神中闪现强烈怒意。

    是阎相对我下的手?老小子神通广大,趁我不注意在我身上做手脚,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但此刻我必须要冷静,从头好好想想,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术人!

    龙少辉和鄢宁都被衣服这出诡异的闹剧惊呆住,忘了继续赶我出去。乐维这小子吓得逃到门外,我一看到他,脑子里忽然闪现出一个漏洞。今天下午,龙少辉派他先请阎相,如果阎相没空,再请谭青,可是他没到灵堂,为什么先在谭青店铺外停车?

    并且,在老宅里,我想起他脑袋上没有绷带包扎,这分明是个谎话,还有自行还魂入体的事,一切矛头对准了阎相,显得别有用心!

    明白了,乐维是往沟里带我,他道歉时知道沈冰身子里的主人是我!

    我想到这儿抬头问阎相:“你干吗这么看我,我有得罪你吗?”

    “你带血煞粉来灵堂,到底什么居心?”阎相怒道。

    我点点头,他是为这事对我不满,我也没再理他,拉住龙少辉小声道:“借一步说话。”

    龙少辉歪头看着我肩膀上的两个血字,眼睛里还隐有余悸,随着我走到灵堂一角。沈冰踮脚瞧着我们俩,有龙少辉在,她就不敢跟过来,向我不住打手势,意思不要再闯祸。我心想这丫头顾好自己吧,我要是跟你一样冒失,早就小命不保了。

    我压低声音跟龙少辉开门见山说:“刚才的事你看到了,阎大师的话你也听到了,有人带血煞粉进灵堂,这是一种挑逗回煞鬼的东西,东西不是我带的,是有人抹我身上了。你要是相信我,就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不相信,我认栽,跟你回警局,任凭处置。”

    这番话说的够亮堂,龙少辉不是沈冰,他的智商非常高,其实一开始是默许我“捣乱”的。

    “什么问题?”他果然是个有头脑的人。

    “谭青从今天下午去了警局,一直跟你在一起?”我的问题很简单。

    “他在警局待到天黑,然后跟乐维一块去吃饭,到十一点还没回来。后来沈冰打电话,我怕出事,赶到中途遇到他们两个,就一块过来了。”龙少辉回答的也够坦率。

    真相了,龙少辉的回答,让我心里豁然开朗,跟明镜似的。谭青你这只老狐狸隐藏够深的,差点让我冤枉了好人。不过阎相是不是好人,目前还不能确定,这老小子看着实在让人讨厌,我宁愿他是坏蛋。

    我握住龙少辉的双手,心情振奋的说:“一会儿你等着看好戏吧,我不会让你失望!”

    我们两个走回到灵柩前,阎相还是那副死相,而谭青脸上阴晴不定,有点耐人寻味。沈冰急着小声问我,我们都说了什么。我向她摇摇头,然后向谭青一伸手笑道:“谭先生,你的剑是否能借我用下?”

    谭青斜眼看了下鄢宁,又看看龙少辉,好像是问你们怎么不赶他了?手里提着短剑就是不给我。

    鄢宁刚要开口,龙少辉却抢先说道:“凌太太,我也觉得凌厅长的死有疑点。如果习风能让鬼魂开口,让我们明白事情来龙去脉最好,若是他做不到,我肯定把他拿回警局,按照扰乱治安罪重办!”

    靠,他这是在向我下通牒。

    “这恐怕不太好……”

    鄢宁还没说完,龙少辉脸色一沉,看着我和谭青大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开始吧!”

    谭青身子一颤,慌忙把短剑交给我。我冲他阴笑一下,现在情况已经由不得你做主了。提起短剑走到灵桌前,望着恒温棺内的两具尸体,用手指上的血唰唰在剑刃上写下一道符,这是“灵剑咒”。

    开口念道:“干降精坤,应灵日月。象岳渎形,驱雷电运。元精摧凶,恶亨利贞。太上符命,摄威十方。诸天星宿,自来辅荣。急急如律令!”

    一边念着灵剑咒语,一边把短剑抛上空中,急速飞旋,手指捏了法诀,以咒语控制灵剑运转。这种法术一使出来,灵堂内所有人都看呆了。包括阎相和谭青,他们可能想不到我一个毛头小伙子,能使出高深道行的法术。

    据我估计,这种法术,他们也用不好。

    龙少辉算是开了眼界,满脸惊佩表情,冲我不住点头。

    我得意向他们笑笑,然后专心抬头运转“灵剑”,虽然现在没用点睛笔开阴阳眼,但依稀看到一股淡淡的黑气,慢慢随着灵剑法气弥漫,逐渐向灵桌上空聚拢。不出片刻,黑气会进棺材,我再以鬼事绝活,让尸体开口!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屋顶东北角灯笼中的烛光大亮,好不容易聚拢的黑气一下散乱,到处飞窜。糟糕,反冲局被破,四象神灵发威,回煞鬼成了过街老鼠,被追的无处藏身。

    我吃惊的转回头,看着阎相和谭青,前者皱眉,后者一脸得意神态,此刻看上去很镇定,跟刚才给短剑时的慌张判若两人。不好,老小子刚才那是故意示弱,诱我上当呢。我转头看了看门口,马上明白怎么回事了,把沈冰叫到跟前,小声对她说:“你出去我们埋剑的地方看看,如果有人破坏,不管是谁把他拿下,记得把黑布重新埋好,一定要快!”

    沈冰点点头,飞快奔出了灵堂。谭青还是一脸的笑意,似乎不太看好这个冒失的丫头。
    龙少辉见情况有异,才要开口,阎相抬头看着灯笼说:“灯笼从哪儿买的?”他才看出毛病,就这水平,还是威震省城的灵异大师?

    专业守灵者是属于殡葬公司的,一条龙服务,布置灵堂的活也都是他们干的。其中有个男的马上回答说:“是谭先生给的,布置灵堂物品,一直由谭先生负责供货。”

    谭青轻咳两声说:“阎大师,灯笼有问题吗?”

    阎相怒目瞪他一眼,二话不说,拿起桃木剑就要投射东北角的一盏灯笼。

    我慌忙伸手拦住,跟他说:“等等,灯笼就算灭了,四灵神威还在,除非蒙眼,不然,反倒是惹怒了四灵,怕会更热闹。”

    阎相听了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问我:“你在外面做了反冲局?”

    我一笑说:“不错,否则刚才回煞鬼进不来。不过,现在有人搞鬼,破坏了金位,使青龙复明。”

    阎相说了声:“我明白了。”把桃木剑往地上一丢,一阵风般跑出灵堂,我猜他是去帮沈冰了。

    谭青这下脸色大变,阎相不是个好对付的主,有他帮沈冰,反冲局肯定会复位。他也掉头往外跑,我连忙冲龙少辉使个眼色。

    龙少辉一下会意,喝道:“谭先生,你去干什么?”

    谭青赶紧停下脚步,转过身色情极不自然的说道:“我去帮阎大师。”

    “二位一直以来不太和睦,谭先生怎么会突然想到去帮他?”龙少辉脸冷的像冰茄子。

    谭青叹口气:“龙警官既然怀疑我别有用心,那我在这儿待着也没多大意思,告辞了。”一副气呼呼的模样,就要出门。

    “要畏罪潜逃吗?”我冷笑说道。

    他刚迈出一步,又停下来,转过身看着我,那对小眼睛里,精光闪烁,积蓄着一股恨意。随即哈哈笑道:“小子你真会开玩笑,我有什么罪要潜逃的?”

    龙少辉黑着脸说:“今晚所有人都不许离开现场。”他一瞪眼,不怒自威,令人不由自主心生畏惧。

    谭青点点头,又走回到灵堂里,笑里藏刀的看着我,说道:“那我先不走了,倒要开开眼界,看回煞鬼是怎么开口的。”

    我嘿嘿一笑:“保证让你打开眼界!”

    话音刚落,东北角上的灯笼光芒一暗,黑气平静下来。我知道阎相和沈冰搞定了,拿起短剑重新念咒,把剑飞旋到上空。

    沈冰和阎相回来见我正在做法,谁也没开口,走到龙少辉跟前,沈冰小声在他耳朵边嘀咕。龙少辉脸色大变,眼珠子瞪的暴圆,但看了看我,又平静神态,只点了点头。

    黑气在灵桌上空聚拢后,我伸手向下一抓,短剑嗤的一声飞下来,顶在灵桌上。我双掌一夹短剑,大声念道:“鬼事第十代传人习风,请二位附体,敢有拒逆,化作微尘。急急如律令!”

    两条黑气听话的往下飞进恒温棺内,两具尸身顿时一阵颤抖,发出不小的动静。

    “啊……”满堂皆惊!

    要说刚才回煞鬼作乱,都没看到其形,害怕还没那么强烈,人最怕的是尸体还魂。试想一下,风高月黑之夜,又是在出殡前回煞时刻,灵堂棺材内,尸体忽然有动静,那还不把人吓死?那比看不到摸不着的诡异情景更令人可怕。

    我回头看了一眼,阎相冰冷的神情里露出佩服之色,而谭青满脸惊愕,显是不相信这是真的。因为回煞鬼回来,决不能还魂入体,那不成了起死回生了吗?

    鄢宁吓得步步后退,靠在墙壁上,惊恐的望着恒温棺。最害怕应该是她,策划这起案子的背后主谋,是他们凌家!

    沈冰一闭眼,小声咕哝说:“我做过鬼,我不怕,我不怕!”我差点没气歪了嘴巴,你不怕,还为毛闭着眼睛?

    我见法事已成,那要打开棺材,不然,回煞鬼说话声音传不出来。我点燃一炷香,冲着棺材举了举说道:“贸然开棺,还请谢罪!”把香插进香炉,绕过灵桌就要打开棺盖。

    “等等,你怎么可以开棺,惊动亡灵呢?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还算不算人了?”谭青大声怒喝,一边说,一边冲鄢宁使眼色。

    鄢宁颤巍巍的点点头,但她苍白的脸色暴露出内心很恐惧,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冷哼一声,管他三七二十一,只要龙少辉不阻止,老子照开不误。一手一个,把棺盖打开,呵,好浓重的阴气,我急忙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伸手把尸体脸上的白布揭掉,露出两张惨不忍睹的焦炭面孔!

    “啊……”众人又是一阵惊哗!

    我走回灵桌前,双掌夹住短剑,大声问道:“鬼事第十代传人习风……”

    “你能不能别带前奏,直切主题?”沈冰催道。

    汗,这丫头老是在节骨眼上捣乱。

    “请回煞二魂答话,你们姓甚名谁,何故死亡,男者先答,女者后答!”

    我话声刚落,立刻从左边那具尸体喉咙里发出一阵“嗬嗬”之声,非常刺耳难听,并且兼带着几分森厉,我都听的毛竖起来了。鄢宁一下惊呼一声,软倒在地上,专业守灵者吓得全都抱住脑袋拱在地上全身发抖。

    “我不怕,我不怕……”沈冰这次用手捂住了脸孔。

    左边这具男尸叫了一阵子,尸体嗓子声带可能被烧毁了,正在试着调整影响效果呢。我说你别磨磨唧唧的,用自己嗓子说吧。这并不是还魂,只不过魂魄附尸,是两套身壳,一个尸身,一个鬼体,用谁的都成。

    “咳咳……”男尸猛咳一阵子,张口吐出一堆灰烬,才开始嘶哑的说道:“我叫吴新平,是凌厅长家里的保安,咳咳,被一个蒙面老头给绑在楼里,打开了煤气罐子,点火把我们烧死了。”

    鄢宁“嗷”一声惊叫,面如土色,趴在地上看着谭青叫道:“怎么办,怎么办?”

    谭青脸如死灰,但随即嘿嘿冷笑道:“你问我干什么,你们家作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龙少辉左右看看他们两个,也不说话,冲我使个眼色,示意继续。

    男鬼说完,女鬼接上,一个毛病,都是咳嗽一阵子,把嗓子眼的黑灰咳出来才说话,她叫马小凤,是凌家保姆,跟吴新平是同样的遭遇。

    两只鬼说完,一切都明了了,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两个人被绑在楼里给活生生的烧死的。小楼上爆炸,是煤气罐所为。好在两个人没被炸坏了尸身,倒是不幸中万幸了。

    鄢宁双手扯着自己的头发发疯似的叫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谭青冷哼道:“你怕什么,这种扮鬼说话的民间戏法,也能作为证据吗?要是这样,以后法庭上不用证人和证物,只需审鬼不就成了?”

    龙少辉一听这话,立刻皱眉,我也心说不好,这种事只能让我们明白什么真相,但不能作为证据,上不了法庭的!
    龙少辉虽然皱眉,但还是冷哼一声说:“尸体说话虽然不能上法庭,但明天早上火葬的事,恐怕要推迟了。只要验明尸体dna,是不是凌厅长父女的,还不是一切真相大白?”

    我由衷的冲他竖起大拇指!

    谭青立马耷拉脑袋,像只泄完气的皮球。说实话,他还没皮球好看。

    阎相看了看屋顶的灯笼,又盯着他说道:“原来一切都是你在暗地捣鬼,老宅子里的婴尸还有受孕女鬼,都是你搞出来的吧?”

    “什么老宅,什么婴尸女鬼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谭青低着头闪烁其词。

    我嘿嘿冷笑道:“不如我来你替你回答吧。你是个邪恶术人,懂得养炼活尸……”

    “什么,他懂得养炼活尸?”阎相登时瞪大眼珠子,本来眼够大,这下瞪的跟鸡蛋一样。

    “你就造谣栽赃吧,我谭青是正宗道家传人,根本不懂什么养炼活尸,真是血口喷人!”老小子居然生气的骂我,看模样很纯洁似的,我草你二大爷的,事情到这个份上,还不认账。

    我转头看着龙少辉说:“在尚城镇杀死你的两个下属的,就是活养尸,谭青养出来的。要不是我一路把沈冰护送回来,她肯定活不到现在。”

    沈冰扯着龙少辉手臂点头说:“嗯嗯,这点我证明。”

    我又看着阎相惭愧的说:“我一直以为是你搞出的这一切,直到他在我身上做手脚,我才明白过来,谁是真正术人。”

    阎相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说:“我这个人不善与人沟通,可能在警局我帮你接上臂骨的事,还有帮你开脱不能说话的原因,让你怀疑我了吧?”

    我点下头,的确是这样。

    “我看出你用追魂旗养小鬼的事,说明是我们行里人,我不想让你在龙警官面前出丑,所以替你遮掩了一下。”

    原来阎相还是个不错的人,姥姥的,以后不能以貌取人了,其实对他的误会,主要是来源于对他的第一印象非常差。

    我向阎相道声谢,接着说道:“我自从进了老宅才明白过来,术人为什么能养炼出三只活养尸(阎相又瞪眼珠子了,我向他挥挥手,示意叫我讲完),他利用我百颗鬼牙炼制的黑珍珠制成魅宝,让恶鬼吸取天地灵气,再每个节气杀死一个婴儿,吸取魂魄和脑髓、鲜血,养成阴胎,也就是卵尸了!

    “本来活养尸养炼极难成功,要用婴血泡制心脏和脑髓,但如果用卵尸来代替婴血,就等于从罂粟里提炼出的海洛因一样,更加精纯,增加了养炼成功率。但魅宝亦是很难做的,百鬼邪气,需要杀死百只恶鬼,更不容易啊。所以后来盯上了我的黑珍珠,才会发生古董商惨案。

    “警察去尚城镇调查案子,动用了两只活养尸和一只受孕恶鬼去追杀,那是下了大力气不让他们调查我。否则,我的黑珍珠一事曝光,从此不再做了,魅宝原材料就很难收集。后来,我把沈冰送回省城,准备回去的,无意间在火车站遇到了雅雪,就是凌厅长的女儿,我们曾经相爱过,可她也是一个活养尸!”

    说到这儿,不禁一片哗然,他们怎么不会想到,凌厅长的女儿会是活养尸。

    我把头转向鄢宁,她双手掩面,失声痛哭起来。

    我叹口气接着说,因为雅雪跟我见面的原因,让他们对我生出了杀念,才有了死三八往楼下丢冰箱的这一幕。可是雅雪把我救了之后,凌佩强怕事情曝光,于是做作了一出苦肉计,让活养尸在家里纵火,烧死一个保安和一个保姆,谎称是他们父女俩已死,这样尸体一火化,他们一家远走高飞,隐姓埋名,这家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我听闻凌佩强父女死亡消息时,想起了在地府要人的时候,碰到一对刚刚被烧死的鬼魂去管理处报道,所以才去了凌家废墟查询。在凌家邻居的描述下,保安和保姆的相貌特征正是我看到那两只新死鬼。我一下猜出了他们的目的,所以才有今晚这出借尸问话的好戏。

    听完我的讲述,阎相点头道:“我也奇怪,凌家从未找我做过任何法事,这次凌厅长去世,却点名要我超度亡魂,今天一天不得离开灵堂。看来,是想往我头上嫁祸。以后便是翻起旧案,我也难脱嫌疑。”

    谭青一个劲冷笑,说道:“就凭你一面之词,无凭无据,谁能相信我是养炼活尸的术人?”

    我说你别急,等我慢慢给你找证据,从地上捡起一片碎布,指着上面的血粉说:“这是养炼活养尸的血煞粉,你用这个东西挑逗回煞鬼来杀死我,还不能证明你是术人吗?”

    “无知小儿,血煞粉是用来养炼活尸的吗?那是用来给受孕女鬼补气……”说到这儿,他忽然住口,这么说不等于承认他什么懂得,不是术人是什么?

    龙少辉拿出录音笔向他晃了晃,说道:“你的每一句话都保存下来了,会成为呈堂证供。”

    谭青顿时脸色铁青说道:“这有什么,我只不过懂得点其中奥秘,又没直接证据证明是我做的这一切。”

    “我呢,能不能证明你要谋杀人命?”

    一句突然其来的话语声,把我们目光全都引到了门口。赵成实喘着气站在那儿,嘴巴上还有没擦净的鲜血,浑身泥土,如果不是我把他救出来的,一下也认不出他是谁。

    谭青一下子脸色大变,忍不住瞪大了眼珠,往后退了两步,转头看看四周。

    我知道他在找谁,嘿嘿笑道:“你找乐维吧?”

    沈冰马上接口:“他被我和阎大师打跑了,那个什么金位就是他搞的破坏。”

    赵成实虚弱的坐在地上,喘气道:“他们两个误入照魂镜,我刚把还魂咒贴在屋顶上,你就在我身后偷袭,把我打伤。眼见小女孩出来,我怕刚还魂的人给惊吓了,就把你引到外面,没想到你还有个帮手,把我打晕,拖到广场外面活埋。要不是他们两个做反冲局,我恐怕就没命了。”

    我不由很感激这小老头,要不是碰巧遇到他,恐怕今晚不进照魂镜,让谭青为我们做掉魂,老小子一样收拾了我们。然后跟人说,掉魂法事失败,这个不能怨他,因为没人敢保证,法事能够百分之百的成功。但一个看停尸间的小老头居然懂道法,又让我对他充满了好奇。

    谭青低着头脸上神色变幻不定,这次被受害人证死,肯定没话说了。他忽然抬头,露出一副狰狞的笑意:“你们说的都没错,我是术人,活养尸是我养炼出来的,不过,知道内情的人,是活不过今晚了。明天新闻头条肯定是,凌厅长灵堂闹鬼,发生血光之灾,现场所有人丧命!”

    我们全都一怔,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我突然想到了雅雪,不妙,活养尸是他养出来的,肯定会受他的控制去杀人!

    门口白影一闪,一个俏生生的白衣美女出现在门内,雅雪来了!
    雅雪一眼看到我,宛若丢了魂似的,站在当地一动不动。

    她这种活生生的外表,让人根本看不出有丝毫不对的地方,连阎相都没瞧出毛病。但大家很快反应过来,回头看了看灵堂上的遗像,一个个瞪大了眼珠子,大气不敢出一口。

    阎相小声问我:“她就是活养尸?”

    我点点头,此刻看到雅雪,心里一片大乱,像打翻了五味瓶,全搅和在一起,都不知道是啥滋味,懒得开口答话。

    “小雪,你……你出来干什么?”鄢宁惊慌失措的跑向门口。

    “我……我……我不知道。”她说话时,眼睛却看着我,伤心,难过,还有悔恨。

    我心头一酸说:“她是谭青叫出来的。”术人要招活养尸,一句咒语就办到了。

    鄢宁紧紧抱住雅雪,痛哭流涕的哀求谭青:“谭大师,求求你,放过小雪吧,不要让她做任何坏事,你当初答应过的。”她这种爱女心切的哭声,听着让人心酸不已。

    谭青脸色一沉,两只眼中放出狠厉的光芒,冷笑道:“今天不是让她做坏事,而是自己救自己。”说着嘴唇微动几下,抬起右手冲着雅雪,中指和拇指扣在一起,轻轻一弹。

    我心说糟糕,他这是在向活养尸传达指令!

    果然,雅雪眼神一呆,表情木然跟一具僵尸一样死气沉沉,一把推开鄢宁,张口发出凄厉的大笑声:哈哈哈……

    雅雪笑的天愁地惨,在偌大的灵堂内不住发出回声,屋顶四只灯笼不住来回摇晃,灯火明灭不定,使灵堂内忽明忽暗,气氛异常的恐怖,各人都不禁吓得面如土色。

    灵桌上的长明灯也扑地一下灭了!

    我心头一紧,雅雪遭到了谭青控制,恐怕这就要上演外星人入侵地球的火爆大戏。她要杀死这些人,还不是像捏死几只小鸡一样容易?

    我压低声音对阎相说:“擒贼先擒王,你搞定谭青,我搞定雅雪。”

    阎相点头答应,矮身从地上捡起了桃木剑,在谭青背后来了个突然袭击。沈冰这个时候也看出了门道,跟着阎相上去使出散打术,飞脚踹向谭青左肋。

    谭青不是个省油的灯,两个人刚启动身子,他早逃了,跟只大马猴似的,跳窜几下到了雅雪身后,张口叫了一句很古怪的咒语,我听不明白是什么。只见他右手食指在雅雪后脑勺上一点,我又看到火箭了!

    白影一闪,雅雪跟死三八的速度一样的快,还没看清人影,她已经到了我面前,伸手掐住我的喉咙!

    灵桌上有香烛,我都没来得及去拿,火铃咒是搞不出来了,就是连咬破手指蘸点童子尿的工夫都没有。我呼吸一窒之际,看着雅雪狠厉的表情,心想她真的会下狠心要掐死我吗?

    喉骨一阵收紧,感觉即将被捏碎,我的心一下凉透,脑子立马清醒,她现在不是雅雪,是谭青!身体是她的,思想是谭青的,等同于行尸走肉。可是我这次失手了,主要对手是雅雪,对她警惕性不够,如果是死三八,我早会想好对策,根本不可能给她机会。

    好在危急时刻,龙少辉开了一枪,雅雪的左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只是挥了那么一挥,子弹就给没收了。反手一掷,竟然比手枪打出来的力道还猛还快,龙少辉狼狈滚倒在地,子弹贴着他的头顶飞过去,打在墙上。他的身手再弱一点,脑袋肯定开花。

    雅雪一分神,叉着我脖子的右手力气松了些,我趁机掰开她的手指,迅速往后倒地一个后滚翻,钻到了灵桌地下。

    刚才她掐住我脖子那一瞬间,裤子就尿湿了,大家别误会啊,那不是吓得,是我故意弄出点童子尿的。我一急先在湿漉漉的裤裆上蘸了一下,妈的,还没咬手指呢,可是已经蘸上尿了,时间又是很紧迫,迫不得已把带有骚臭味的手指放进嘴里。终于知道尿是啥滋味了!

    刚要破手指,雅雪就扑了过来,哗啦一下把桌子给砸的粉碎,插在桌上的短剑和香炉一大堆东西劈头盖脸的往下落。幸亏短剑还插在破碎的木板上,向旁飞开,香炉倒是砸头顶上了。厅长灵堂用的东西就是不一般,香炉也是大个的,几乎没把我砸晕过去。

    头晕归头晕,脑子还是很清醒的,抓起地上一把散乱的香烛,又侧身滚到一边。这帮专业守灵的人早吓得抱头鼠窜,躲到墙旮旯里了,倒是给我腾出了躲闪余地。雅雪再次追到时,我已经念完了火铃咒,香烛呼地一声,发出冲天火光,令周围人等全都捂住了眼睛。

    我双脚在地上一踢,整个人飞身扑起,手指点向雅雪的胸口。当手指将要触及她的胸口衣服一霎那,不由自主的停住。

    是不是真的要杀死她?在这一刻,心里极其矛盾,我平时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可她是雅雪,我下不了狠手。内心这种挣扎和痛苦,别人是根本无法体会到的。

    机会就在一瞬间消逝,雅雪从脸上拿开手看见我站在面前,马上给了我一脚。我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走,与墙壁激烈一吻后,重重落地。感觉心肝肺还有肠子都倒转了,痛的爬不起身。

    龙少辉见势不妙,过来帮忙,被雅雪轻轻一脚踢出了大门外,我一捂眼,但愿他长寿!

    那边正跟谭青打的不亦乐乎的阎相和沈冰,一见龙少辉从头顶上飞过去,急忙跑出门去了。

    靠,他们都出去了,灵堂里变成我一个人对付谭青和雅雪了!

    谭青倒是遵守江湖规矩,没上来和雅雪联手二打一,不过一个雅雪足以让我没命了。她眼珠子瞪的暴圆,跟死三八当时的神色一模一样,充满了戾气,身子一闪到了我跟前,现在这模样,跟我趴在地上正在求她差不多。

    死到临头,我脑子里异常的清晰,转动的飞快,看见满地都是香炉中的沙子和香灰,伸手抓起一小撮,在雅雪动手之前扬出去。

    你别说,这办法管用,不是说活养尸就不怕迷眼的。雅雪一下捂住双眼,往后退了两步,竟然开口问:“习风,你还在吗,我迷眼了。”

    我不由一怔,听声音她恢复了神智,谭青的控制术怎么失效了?
    这个问题在脑子里一闪而过,马上有了答案。对于“控尸术”我虽然不是很了解,但我还是多少知道点。一般活养尸养炼出来后,肯定要在脑子里下蛊,不然活尸造反,术人都没办法镇压。但雅雪是厅长的女儿,她之所以成为活尸,肯定是死后,凌佩强夫妇心有不甘,想办法把她复活的,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那么,他们就不能容忍谭青在她脑中下蛊。

    既然不能下蛊,控制活尸,就需施咒利用通灵渠道来完成。所谓通灵渠道,便是术人与活尸大脑之间的沟通桥梁,这种桥梁无非有三个,眼睛、耳朵和鼻子。

    我没闻到异味,说明谭青控尸术用的是念咒让她听到以及用眼神来传递信息。所以刚才,我在她眼睛里看到的是谭青那种狠厉的目光。

    雅雪被沙子迷眼,断了控尸通灵渠道,她自然清醒了。

    想到这儿,转眼看了一下谭青,他正嘴唇微动,念动咒语。我咬牙从地上挺起来,三年特种兵生涯,比这再艰难的情况的都遇到过,没有钢铁一样的意志,根本不配做特种兵。站起来首先用双手牢牢的捂住雅雪双耳,在她唇上轻吻一下。

    雅雪身子一颤,我知道她尝到了熟悉的味道,不用说话,知道吻她的是谁。雅雪嘤咛一声,扑进我怀里。

    谭青惊讶的看着我,他估计是没想到,我懂控尸术,知道从哪儿截断他的通灵渠道。

    正在这时,阎相和沈冰搀着龙少辉回来,看样子伤的不轻。谭青突然一个转身,窜到阎相身子后面,扬起一掌击打在他的后颈上,阎相哼都没哼一声软倒在地上。

    “不要脸,你搞突然袭击。”沈冰鄙夷的骂了一句,把龙少辉放在地上,就要上前动手。

    谭青一声冷笑,弯腰从龙少辉手里夺过手枪,指住她的脑门!

    “放开雅雪,不然我开枪打死她!”

    靠,局势一下扭住,刚刚占据上风,又变被动了。

    我看着一副苦瓜脸的沈冰,心想放不放开雅雪我们都要死,我现在捂着雅雪的耳朵不敢放手,等于废品。他开枪打死沈冰,然后收拾我也不用费什么力气,无非他不想以这种手段杀死我们,要让雅雪动手,搞成恶鬼杀人现场,他就没罪了。

    “土包子你怎么还不放开你女朋友,重色轻友是不是,没看他用枪指着我脑袋吗?”沈冰见我沉思不语,发火了。

    我叹口气,这丫头看不清局势,以为我放开雅雪,你有命了?太天真了!

    “我放开她,我们两个好好说几句告别的话。”我说着就要放手,已经做好了必死之心。

    “等等!”

    我一愣,谁在说话呢?一看是蹲在门口的赵成实,小老头刚才身子虚弱一直没开口,在看热闹,这会儿是不是恢复了点精气神?

    谭青回头冲他骂道:“你娘的少插嘴,一会儿让你跟他在黄泉路上说去。”

    赵成实被他骂也不着恼,脸上忽然出现一丝神秘的笑意,双手慢慢的从怀里摸出一只生锈的小铁剑,只有半尺长,看模样跟我们小时候的玩具差不多。他也不说话,咬破手指,用血在上面飞快的画了几下。

    别人看不懂,我看得明白,虽然距离门口很远,但从他手势上分析,那是我们家祖传的“灵剑咒”!

    谭青见不对劲,把枪头调转过来指住他喝道:“你干什么,把那玩意丢了。”

    沈冰趁机抬脚踢他后背,老小子反应挺快,马上转身,又把枪口指住了她。沈冰讪讪一笑,把脚慢慢放下来,举起双手说:“我站着有点累,活动活动腿脚。”

    赵成实完成了灵剑咒,用力向地上一插,“喀喇”一声响,小铁剑刺穿地板砖,没入地面中,只露出剑柄。我不由张大了嘴巴,小老头力气不小啊,比我手劲都大。

    “鬼事外门弟子赵成实,请吴新平和马小凤二鬼出身,助我拿住恶人谭青!”小老头朗声大叫。他略过了灵剑咒语不念,直接请鬼现身。其实咒语是可以省略的,我念出来,那是故意搞的复杂一点,才显得我本事大嘛。

    我一下就愣住了,什么鬼事外门弟子?我们家十代单传,从没听说太祖爷爷还有外门弟子,要不然是“歪”门弟子?

    “咕咚咕咚”棺材里一阵响动,两个回煞鬼没离开尸体,反倒是就这么坐起来了。吓得鄢宁掉头跑出灵堂,那些职业守灵者惊叫声不断,非常热闹。

    谭青脸色都白了,他带来的只有一把短剑,剩余的东西像黄符什么的,在反冲局内根本没用。他不像我是鬼事传人,还有另一套制鬼手段,此刻回煞鬼听命赵成实,不把他活埋了才怪!

    老小子可谓恶毒到家,明知道自己没什么指望了,竟然要拉个垫背的,扣动扳机朝沈冰开了一枪。沈冰还算机灵,一见情形不妙,提前躲开,这枪正打中躺在地上的龙少辉腿上。要说人倒霉了,躺着也能挨子弹。

    两具焦尸猛地从棺材里跳出来,跟僵尸一样,腿不能打弯,那是因为身子早僵硬了,没有血脉流通,还弯个毛?但蹦跳速度非常快,两个起落到了谭青跟前,尽管谭青冲着他们连开两枪,就像打在了沙包上,根本不起反应。

    他们两个一左一右,扭住谭青的胳膊摁在地上,“喀喇喀喇”两声响,他们力气太大,把老小子胳膊扭断了,让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我忽然想起了吴新平说的,有个蒙面老头把他们绑起来,放进楼里烧死的,那这个老头是不是谭青?

    “你们两个看好了,害死你们的蒙面老头是不是他?”我冲着他们大叫。

    “是他!”两只鬼从他背影上认出来,又加了把力气,从谭青手臂骨头上传出“嘎巴嘎巴”不绝于耳的爆响声。痛的老小子晕过去又痛醒过来,脸上的汗都流成瀑布了。

    “我死不瞑目,你到底是用的什么办法,杀死了我的两只活养尸的?”他眼珠子通红如血,盯着我大声叫道。

    老小子原来到死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杀死她们的。这个是茅山偏方,可不能随便让别人听到,我半抱着雅雪,走到门口,低身在他耳朵边说:“童子尿加人血!”

    “啊!我原以为活养尸根本无法破解,原来……”

    我看他要说出下面的方法,冲两只回煞鬼使个眼色,要他们下毒手。

    “啊……”谭青顿时从嘴里发出一阵长长的惨叫,活生生的痛死过去了!

    我转头看了眼沈冰,她才要说话,我伸出食指在嘴边摇了摇,抱着雅雪出门。

    “习风,破活养尸到底是什么办法?”赵成实在后面大叫。

    我头也不回的说:“等你拜我为师再教给你。”

    “小王八蛋,我刚才可是救了你的命。”

    “老王八蛋,他也救过你的命。”

    沈冰这句绝妙的抢白,差点没让我笑喷。不过,想起怀里的雅雪,我又高兴不起来了,抱着她走进黑夜之中,没有目的地,只想好好的享受我们单独在一起的宁静时刻。
    @紫气东来后半生 2021-08-07 19:03:41
    看了停不下来啊,真的很有画面感,引人入胜,追文上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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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脑?哈哈
    第二天早上,我把雅雪腐尸抱回火葬场火化了,骨灰盒卡片上写上“爱妻雅雪”四个字,我要把她带回家。她是属于我的。丧尽天良的凌佩强夫妇,不配做她父母。

    赵成实把我带到他的家里,堂屋里供着一个灵位,居然是我太祖爷爷的名讳。他告诉我,他往上八代那辈太祖爷爷,是我太祖爷爷的徒弟。当时我太祖爷爷还没开鬼事专门店,是一个正统道家天师。

    后来我太祖爷爷洗手退出天师行当,开起了鬼事店铺,这种职业由于太过独特,所以只家传子嗣,不传外人。赵成实太祖爷爷便自称鬼事外门弟子,在我太祖爷爷那儿学了几招鬼事绝活后,就回家了。

    昨天赵成实在饭店门口看到我这个鬼事桃木牌,猜出我是鬼事传人,在停尸间里拼死救我出镜,才中了暗算被活埋。后来我把他送回火葬场值班室,他醒过来对我还是不放心,又跑灵堂来找我。要不是他帮忙,昨晚真有点悬。

    本来赵成实要留我在他家喝上两盅的,沈冰竟然神通广大的跑到这儿把我揪上车,说案子已经审清楚了,但不能缺了我的证词。警方熬了两晚没睡觉,等着我赶紧把笔录搞完,让他们好好睡个觉。

    在路上沈冰见我抱着骨灰盒,一直没敢开口。但她这种好奇心特别强的女人,能舍得不问吗?

    “活养尸不是……跟正常人一样吗,为什么还要她死?”她憋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了。

    我叹口气,情绪一下子变得极其低落,懒得说话。

    她见我这样,也就不好意思再问。就转移话题,把说起了案子。

    谭青被两只回煞鬼杀死,正好三点了,回煞鬼在赵成实的咒语下离开尸身,回地府去了。龙少辉送进了医院,沈冰回警局临时代替组长负责这起案子,指挥重案组在市南郊凌佩强别墅内,抓获了躲在那儿的凌佩强和乐维。

    他们毫不抗拒的把所有事情全部交代了。

    谭青是云南人,在当地是个非常出名的阴阳先生。凌佩强人比较迷信,仕途之人大多这样,去云南旅游时,经朋友介绍认识了谭青,一谈之下,他对谭青卜算和养尸本事非常崇拜,就请他到去北方发展。谭青傍上个厅长级的高官,也觉得发财会更容易,所以就跟着他来了。谭青在市东郊看好了这个位置,凌佩强出钱买了地皮,盖了门面,开起道家文化店铺。

    凌佩强早年出身于黑道,利用金钱和手段才一步步爬上高位的。其中当然也少不了卑劣害人的行径,黑白两道树敌不少。他真正请谭青的意思,为的是利用鬼魂来帮助他铲除前途障碍和保护他的安全。谭青也不负重望,几年之间,搞出两个活养尸,帮助凌佩强解决不少麻烦。迫使孤儿院从老宅内搬迁出去,不光是谭青在搞鬼,也迫于凌佩强的压力,把老宅弄成了活尸养炼基地。

    那个蔷薇是谭青专门为凌佩强作出的荡妇,勾引政敌以及自用,深受凌佩强喜爱,为此,还养了一院子的蔷薇花。只是她是第一个养炼出来的,当时谭青经验不足,有点瑕疵,级别不高。后来,找到了利用卵尸养炼活尸的法门,才搞出了死三八这个高级别的冷血杀手。

    雅雪跳湖自尽后,凌佩强夫妇就求谭青把女儿也养炼成活尸,仍能活在他们的视线里。但恶鬼每次受孕,都要用一魅宝。所以养炼起来并不容易,三年才让雅雪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

    后来谭青从云南同行口中得知,北方有个鬼事专门店,用鬼牙炼制出的黑珍珠可代替百鬼邪气做成魅宝。他才驱使活养尸,到处寻找黑市古董商勒索黑珍珠。那个死三八非常冷血,夺宝杀人,才引出了这个案子。

    我当时就在火车站见到雅雪,是凌佩强和谭青知道我来到了省城,害怕我见到她,揭破这个秘密,才把她赶去北京的。谁知,反倒是让我们遇到一块。

    谭青唯恐事情败露,就开始对我下毒手,又被雅雪救了。这样一来,欲盖弥彰,令他们更加害怕,商量出一个纵火案,让死三八把我引到老宅弄死。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阎相一直盯着老宅闹鬼案,这次被龙少辉请去商量案情,他提出老宅有可能是恶鬼老巢。龙少辉做事果断,马上去了老宅。这个时候,乐维刚好出院,被龙少辉调去。正因为乐维去了,才差点让我们全军覆没。

    乐维是谭青的徒弟!因为凌佩强一边做高官,一边还在做着黑道生意,警局里没人也不行,就拉拢年轻有为的乐维下水。一个蔷薇就让乐维尝到了甜头,从此屁颠屁颠的跟在谭青后面叫师傅。

    一进老宅,先把乐维魂扣了,把阎相和龙少辉吓跑,回去搬兵。结果,谭青是不去的,其他人一听谭青不去,这个人在八大灵异大家中是比较厉害的,他不去说明老宅的鬼不容易对付,大半夜的,谁敢出头?阎相和龙少辉无奈,只有带齐了家伙回去。正赶上我已经把死三八打伤逃走,正在地府要人。

    他们计划里是要在阎相头上栽赃,就出现了乐维假装受到阎相捉鬼惊吓,发疯把蜡烛踢灭,想要害死我和沈冰的。

    就这样我还是和沈冰从地府回来了,让谭青大为震惊,既然我有这本事,那很有可能会发现雅雪已死。他们当机立断,启动第二套计划,假死!第二天早晨,他们又从早就买通的阎相徒弟口中得知,我和沈冰还错魂了,这个消息不错,迫不及待让没有完全恢复好的死三八来杀我们。我们如果一死,假死就没必要了,可以弄个医院搞错病历的事故出来。

    后来的事不用多说了,基本上我们俩都知道的很清楚。殡仪馆广场上那辆车要轧死我们,也是他们派人干的。乐维去破坏反冲局,被阎相和沈冰打跑,觉得无处藏身,就躲到了凌佩强别墅内。

    听沈冰叽里呱啦的说了一路,一直没提鄢宁,到了警局门口,我问她:“沈冰妈妈找到了吗?”

    沈冰说早上六点,有人报案,明珠公园小湖里发现一具女尸,打捞上来后,发现是鄢宁!

    我心里一酸,这女人虽然不是罪魁祸首,但她助夫为虐,也是够可恨的,这么死了,算是个了断。只不过,雅雪临走前,求我照顾她妈妈,这件事看来是做不到了。

    我一闭眼睛,昨晚跟雅雪在一起的回忆勾上心头。

    我们俩找了一个非常僻静的地方,她蜷缩在我怀里,哭着对我说:“我人不人鬼不鬼,与其在这个世界上这么痛苦,何必活着?”

    我说:“你跟我回尚城镇,永远离开众人的视线,我会让你一辈子幸福的。”

    雅雪带着泪光凄然一笑:“有你这句话足够了。一辈子,对我来说太奢侈了,有这一刻,我已经感谢上苍。”

    “别说傻话,我们现在就回去,没人会找到你的。”

    “不。放我走,才是真的爱我。只希望我死后,你能代我照顾我妈妈。”

    三年前,她让尝到了一次生离的滋味,三年后,她又让我尝到死别的痛苦。三年的时间,生离死别我全都尝遍,世上还有比我更悲惨的人吗?

    “你怎么哭了?”沈冰推我一下。

    我慌忙睁开眼,在脸上抹了一把,不知什么时候,眼泪悄悄落下来了。
    在警局做完笔录后,警局局长亲自接见了我,谢我帮警局破获灵异难案,也为市民除害,给那些无辜死者报仇。局长才情还挺高,夸我做人能在阳间捉鬼,做鬼能去地府要人,堪称“阴阳鬼探”!

    阴阳鬼探这个称号言过其实,我觉得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是因为雅雪,才一心要把背后术人揪出来。至于阳间捉鬼,阎相都能做,无非是捉不了活养尸。地府要人别人就没这个胆量了,但说我做鬼去地府要人,用词不当啊,做鬼还能把人要回来?体谅他不懂我们行里的道道,不跟他计较那么多。

    警局拍马屁的挺多,除了赞美局长说的好之外,还有人立刻派下属去做了一副锦旗。上面就是阴阳鬼探四个大字。

    案子结了,我归心似箭。雅雪死后,省城这个地方更让我触景伤情,半刻都待不下去。

    阎相和沈冰送我到火车站,阎相挺有眼色,知道我们俩有话说,道声别走了。这人除了脾气怪点,心眼还是不错的。

    沈冰挠着头说:“你真的打算要走啊?我都跟局长说了,聘请你跟阎相一起做警局灵异顾问。”

    我心情不好,所以免了很多玩笑话,勉强对她一笑道:“谢谢你的好意了。这个地方不适合我,祖上传下来的店铺还需要我回去打理。”

    “你们那个镇子才巴掌大的地方,能有多少鬼顾客啊,不如搬到这儿,客源保证多多。”沈冰见我笑了,说话才敢大胆了点。

    “阳间条条大路通地府,无论店铺在什么地方,顾客是不会少的。”

    沈冰又挠挠头,我发现这个丫头今天好像想说什么,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那种模样,一直挠头。

    我又说道:“你有什么话直说吧,骂我的话也行,反正我都习惯了。”

    沈冰一听,更是一副苦瓜脸,吭吭哧哧的憋半天刚一张嘴脸又红了,最终没说出一个字。

    我心说今天这丫头怎么了,这不是她的做事风格啊,平时什么事都不经大脑,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今儿咋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你有话就说,时间不多了。”我看看表说。

    她一低头,说话跟蚊子哼哼似地:“你就没想到有什么理由留下来吗?”

    好在我耳朵够灵,不然在噪杂的候车厅里,真不易听明白。我心想有什么理由,有理由也是让我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这儿每待一刻,我的心就会痛苦一刻。我摇摇头。

    她很尴尬的“哦”了一声抬起头,一脸的失望。

    我看到她这副表情,心想这丫头是不是喜欢上我了?不可能吧,相处才短短几天时间,我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你回去吧,路上开车小心点。”我看那边乘客都向进站口聚拢,便催她回去。

    沈冰神色很低落的点点头,站在那儿没动。

    这丫头肯定有心事。要说对她没什么感觉是不可能的,跟她在一块,很轻松很开心。但我心里一直拿她当妹妹看,没别的意思。临别时她这个样,我走了也不安心,就问她:“你到底为什么事不开心,跟哥说说,心里会好受点。”

    沈冰一撅嘴:“你做了陈世美还假装不知道,见过无耻的,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

    我一愣,什么我就陈世美了,还给我扣个无耻大帽子。我一瞪眼问她:“这话你得说清楚,我们俩可是清清白白,跟陈世美完全挂不上边。”

    “你还有脸说清白?你在我身体里什么都看见了,还有在镜子里摸我……”

    呃,她说话声太大,一大群人都往这边看,再说那句什么我在她身体里的话,更惹人浮想联翩。

    她一下捂住嘴,眼珠来回转着看两边,脸上表情越来越害羞,差点没哭出来。最后低着头骂我:“都是你这个死陈世美,害我什么都说出来了。”

    我顿时哑口无言,原来她是为这事,什么年代了,还这么封建,你当是在古代封建社会,女人被男人摸了看了,非他不嫁不可?再说当时那都是无心的,有情可原嘛。

    这个时候,大厅响起了我这趟列车到站的广播,我伸手在她肩头上一拍笑道:“我是个负责的男人,如果非要我负责,就跟我回尚城镇吧,反正我是不会留在省城的。”

    沈冰忽然笑着把我手打开:“占便宜没够了是吧?我跟你开个玩笑,看你失魂落魄的,逗你开心呢。”

    这下反倒让我心里感觉空落落的,原来她是涮我呢。我宁愿刚才她说的是真的,让我一耻再耻,起码有个美女会时时记着我。

    不过被她这么一逗,还真是心理舒服不少。我拎起包跟她道别一句,掉头去进站。

    她在我身子后面叫道:“喂,记得想我的时候……”

    说到这儿没音了,我一回头,她用手在耳朵边做了个打电话的姿势,一脸的笑容,非常灿烂。

    我点点头,冲她一笑,挤进人群中。

    回到家里,老妈见我一个人回来,有些诧异,问我女朋友呢,我说吹了。她什么都没说,马上去做饭了。老妈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贤淑女人,对丈夫从不唠叨,对儿子也极为包容,无论我做什么,他认为都是天经地义的,不会有错。

    吃过饭,我把骨灰盒拿出来,将雅雪的事告诉了她。老妈抱住我哭起来,说她死也是我们习家的媳妇,找个良辰吉日,把骨灰埋在祖坟上吧。我说先不急,让我多陪她几天吧,三年没见面,怎么舍得回来就把她丢出去呢。

    所谓的这几天在我心里,可能是一辈子,也可能是生生世世,每一个轮回。

    去店铺的时候,我小心翼翼地抱着盒子过去,回来睡觉的时候,就把它放在枕边。这样让我觉得,雅雪就在我身边,我们两个人出双入对,同床而眠。我要让她幸福的过每一天,每一个时刻。

    虽然,她连魂魄都没了,但她的影子一直时时刻刻都在我眼前闪现。
    我用鬼牙做黑珍珠并没有因为活养尸这件案子打住,反倒是从黑道出手变成了正大光明。在阎相的提醒下,炼制黑珍珠时,我加了消除煞气的材料,这样再想从珠子里提取百鬼邪气是做不到了。

    二毛这小子,自从上次被阎相追的吓破胆子,留在地府一直没敢回来。我后来托“顾客’把补阴丸捎给处长和醉鬼,也给二毛带了个话,让他回来见见面。他一进门就笑嘻嘻的告诉我,由于我捎过去补阴丸让处长“龙颜大悦”,对他这个鬼事专门店的“小厮”另眼相看,给他安排了就在这几天,要去投胎。我就是不捎信,他也会回来跟我道别的。

    这是个好消息,兄弟投胎的事一直是我的心病,现在终于有了机会,我为他感到高兴。又给他几颗补阴丸,要他回去打点一下投胎管事的,顺顺利利的过奈何桥。

    平静的过了段日子,老妈忽然要我去相亲。我心说老妈从来不管这事的,咋想起这个了。一问才知道,天下父母有哪个不为孩子婚事着急的,她虽然整天不说,但心里一直惦记着。因为她见过我的两个女朋友(她把沈冰算进去了,始终不知道我是骗她的),一个比一个长的漂亮,我们这个镇上,跟哪儿找那种高级货啊。怕找个模样不咋滴的,我看不上眼。所以,她暗地里让媒婆寻摸着,不论哪个得先过她这关,如果不漂亮的免谈。

    这不,镇子南头有个姑娘是个大学生,人长的有几分姿色,比不上雅雪和沈冰,但在我们镇上那是数一数二的。只不过毕业以后,觉得自己有学历,东挑西捡的最后剩到家里。

    按我们这边风俗,一般二十岁之前都结婚了,二十岁之后没结婚的好男人稀少,不是没有,大多是二锅头(离过婚的),这姑娘怎么能看上眼?再说还有看不上她的。

    越是嫁不出去,姑娘家压力越大,再过几年,恐怕真的找个二锅头了。我老妈见了一次这姑娘挺满意,模样标致,打扮的也洋气,基本上跟雅雪和沈冰有点接轨,这才敢放出话要我相亲。

    我心里装着个雅雪,暂时不想交女朋友的,但老妈一辈子都没要求我做过什么,她第一次跟我张口,我实在觉得无法拒绝,就答应了。

    相亲地点本来是媒婆家里,但这天媒婆家里来了亲戚,要我去直接去姑娘家。我说还是往后推推吧,心说推黄了最好。老妈知道我脾气倔,就把姑娘领我们家来了。这姑娘倒是挺开放,也不拘束,口上挺甜,一口一个大妈大哥的。她跟我同岁,都是二十五了,还不知谁生月大,你这么叫是不是怕我嫌你老啊?

    姑娘叫付雪漫,长的倒顺眼,眼睛很大,透着一股机灵劲,加上口甜,让人感到很亲切。因为她名字里有个雪字,不由对她增加了一些好感。

    我们就坐在我屋子里聊,虽然都是一个镇子上的,小学的时候,还是一个班级,但那个时候人心是比较封建的,同桌男女同学基本上都不怎么说话,更何况我们都在外面待了几年,我又是昼伏夜出的人,几乎白天没在镇上露过面,所以显得很生疏,起初气氛也挺尴尬。

    但付雪漫人聪明大方,主动开口问这问那,不多会儿气氛就活跃了。我因为没上过大学,又是干的“见不得光“的买卖,觉得低人一等,没什么值得说的,一直听她讲自己的事。

    她喜欢蓝天喜欢白云,喜欢文学,喜欢伟大的诗人普希金,说他的诗句是如何如何的美好,如何如何的令人陶醉,还给我念了一段《致凯恩》的句子。

    我一下子脊背上起满了鸡皮疙瘩,难怪她嫁不出去,她档次太高了,老是这么陶醉,还怎么生娃过日子?

    得了吧,还是把她打发走算了,不然我这身上唰唰的汗毛直竖,见鬼我都很少这样。

    “我打断你一下,我觉得两个人在一块就要诚实,不能隐瞒。我是个结过婚的人,你不介意吧?”

    付雪漫噗嗤一笑,大有一股雅雪和沈冰那种韵味,她看着我说:“你这人半天不说话,一说话就撒谎。”

    我一愣,一般相亲听说人是结过婚的,大部分姑娘会毫不犹豫马上走人,小部分姑娘才会问明白怎么回事。而这位属于两者之外的第三种,她不走也不问,还说我撒谎。

    “我撒什么慌了?”我倒要听听她的高见。

    付雪漫一低头,作出一副女儿态说:“我早就打听清楚你了,高中毕业以后去当兵,后来就回来做买卖,一直是单身。没想到你幽默感挺强的。”

    我晕,这是幽默感吗?有人拿这事在相亲的时候开玩笑吗?得,我让你幽默,抽开抽屉,把骨灰盒放在桌子上说:“这是我妻子的骨灰。”

    付雪漫先是一怔,当看清了上面写着“爱妻雅雪”四个字时,“嗷”一声惊叫,瞪着眼珠子蹦起来,一阵风般的冲了出去。

    我如释重负的松口气,终于把这位“奶奶”给请走了。

    第二天早上,我刚躺下睡着,就听到媒婆在院子里破口大骂:“你们家儿子什么东西,要是不喜欢人姑娘,别拿骨灰盒来吓人家,看把人家吓得跟丢了魂似的。你以为你们什么家门,整天半夜做些见不得人的买卖,镇上的人都知道你儿子不是好东西,我好说歹说才骗人姑娘跟你儿子见面的,这么玩人家,不是打我脸面吗?”

    这个媒婆可不是个善茬,嘴特别刁,有次跟人吵架,整整骂了一天,嗓子都不带哑的。我心说老子做的的确是见不得人的买卖,但我怎么就不是好东西了?我气的跑出门,见老妈正跟她又是作揖又是道歉的,我眼珠子一瞪,冲她怒道:“滚出去,知道我不是好东西还敢来这儿撒野,再鬼叫,我他妈的真打你脸面了!”

    横的就怕愣的,我一发火,媒婆吓得掉头往外就跑,还一个劲的大声喊:“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草你二大爷的,我没碰你,就打死人了?

    老妈追到门口,往外看看又低着头回来,经过我门口时,抬头看我一眼,叹了口气,还是啥都没说回屋了。我心里一酸,这事我做的有点过火,伤老妈心了。

    我一觉睡到下午起来,见老妈从外面刚回来,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我知道她肯定是跟人道歉去了,说不定给骂哭了。她心眼太善良,又没嘴,想到被人骂的情形,我心里跟刀扎一样。

    我拦住老妈问:“是不是有人骂你了?”

    老妈叹口气说:“没人骂我。我刚去付家看了看,雪漫从我们家回去后,神魂颠倒的,到现在还一嘴的胡话。我是可怜人,才哭的。”

    我一愣问她:“她说什么胡话了,不是在念诗吧?”要是念诗算是正常。

    “唉,她一直说自己是屈死的,她爸去水柳庄请罗先生过来,烧了几柱香也不管用。”

    我心说这就不正常了,看样子是中邪。附近水柳庄的那个罗先生我知道,就是一个小神汉,屁本事没有,遇事就知道烧香,烧完香要香火钱。

    “妈,你带我去看看吧,兴许我能治好她。”
    虽然老妈多少年不知道我们爷俩干的到底啥买卖,但总见家里有驱鬼辟邪的东西,心里也有点底数。她二话不说,带着我去了付家。

    付雪漫爸叫付喜文,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蹲在地上抽烟,看见我们来了也不搭理。付雪漫妈--萍婶,可是个厉害的主,正哭的像个泪人似的,一见我来了,张口就骂。老妈一个劲的暗地里扯我,怕我再闹出事来。我点点头,毕竟昨晚这事我做的也不对,不该拿出骨灰盒吓唬人家,没敢吱声。

    那个罗先生还在烧香。他四十多岁,一副贼眉鼠目的小样,听到雪漫妈的骂声,知道是我是谁了,也没正眼瞧我,跪在香烛前嘴里念念有词,筷子神,筷子仙,你老坐在船中间……

    这是在请“筷子神”呢。民间的小神汉小神婆,除了烧香就是拿这种“绝技”来骗人。拿两根筷子在一碗清水中立起来,说是筷子神下来了,任谁看了也觉得神乎其神,肯定相信。但是真正请筷子神不是这么干的,因为水有吸附作用,两根筷子又有相互支撑,任何人都能把它竖在碗里(如果大家不信,可以自己试一下),纯粹是一种骗人的伎俩。

    而真正做法是用一根筷子,念完咒语,它会自己立起来,那才是筷子神来了。

    我也不揭破,这是职业道德。先走到付喜文跟前道个歉,他阴沉着脸没吭声。萍婶还是骂个不停,我当是老鸦叫呢,斜眼看看躺在床上的付雪漫。

    她睁着眼睛,没什么精神,眼珠盯着屋顶一霎不霎。嘴里还絮絮叨叨小声嘀咕着,萍婶骂声太大,我听不清她说的什么。但从她眉心晦暗上看,的确是中邪了,再往深里说,有可能是鬼附身。

    我一皱眉,心说昨晚上她从我们家出去的时候,才不过八点多,这个时候,很少有鬼出来晃荡的,怎么会中邪了呢?

    她到底是不是鬼附身,我必须得近距离看清楚,跟中医讲究的“望闻问切”一个道理。如果只是撞邪,喝点符水便没事了。要是鬼附身,就有点麻烦,不让接近他们女儿,这事不太好办。

    老妈上前握住萍婶的手,鼻子一把泪一把的认错,说把混账儿子带来了,他当兵的时候学过点茅山术,给雪漫看看。汗,老妈啥时候学会说谎了,不过这么说倒也得体。

    罗先生好像听到了,哼了一声,斜眼看我一下,眼神非常不满。那意思很明白,付家请的是他,我来横插一杠,一来是抢他生意,二来是瞧不起他,因为都搞半天了,也没治好付雪漫。

    萍婶一见罗先生反应,立马对我又是一通大骂,什么学过茅山术,镇上人都知道我不务正业,半夜里开黑店,不知道做的啥违法买卖。他们家姑娘看上我那是习家十八辈祖宗积德,我竟然不知好歹,害了她女儿,越骂扯的越远,听的我心里直冒火气。

    姥姥的,我做的这买卖,看来背地里人们没少琢磨我。都知道我不是好人,干吗还要让你女儿跟我相亲?我看着老妈也没办法,不过已经来了,知道付雪漫中了邪,就这么走了也不合适,毕竟我还是不放心罗先生的骗人把戏。

    “1、2、3、4、5……”付雪漫忽然从床上坐起来,大声念数,把我老妈吓了一跳。萍婶这事可能是见多了,见怪不怪,把她摁在床上又是哭又是哄的。

    我摸了摸鼻子,她数数是什么意思?转头看到院子里有棵大槐树,不由心里犯嘀咕。槐树跟柳树一样阴气重,尤其槐树从古到今在民间被称作“鬼树”,因木中藏鬼得名为槐。家里种棵槐树,那不是自找撞邪吗?想到这儿灵机一动,槐树与鬼气相通,距离屋子很近,可以从树上用法子,查出付雪漫是否鬼附身了。如果真是鬼附身,还能让他现形。

    “妈,我在外面等你。”我假装受不了萍婶的辱骂,掉头出去了。

    我知道老妈肯定不会很快出来,要在里面赔会儿罪。直接走到槐树前,回头看看,屋子里的人都在盯着供桌上的“筷子神”,没人注意我。掏出一根竹签,刺破指肚,让竹签上染点血,插在树皮里。又拿出张黄纸折成一个纸人,用笔写上付雪漫名字,拿一条红绳系在纸人腰间挂在竹签上。

    这种做法叫“槐木取阴”,利用槐树阴气做指导,查看宅内人中了什么邪。悄悄念了几句取阴咒,竹签在我的盯视下,慢慢变成了黑色,纸人吊在半空开始轻轻晃动,有动静了!一图黑气从纸人头部悄然向四处蔓延,最后覆盖了整个身子,大白天的看着也觉特别瘆人!

    果然鬼附身!

    正巧这个时候,我回头见老妈从里面出来,赶紧用手指上的鲜血快速在纸人身上画道金光咒符。纸人取气于槐木,而槐木又与屋中鬼气息想通,我这么做,等于通过槐木这个桥梁,把咒符转嫁到鬼身上。

    “啊”屋内顿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我听了都背脊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屋子里立马像炸开了锅似的,叫喊声、摔东西声和噪杂脚步声混成一片,非常热闹。老妈站在门口回过身,一下脸色大变,扶住门框不敢动弹。

    我急忙跑过去,掏出一张黄符递给她,没顾上说话就进了屋子。进屋一看,呵,真够乱的,供桌上的香炉翻了,香灰和沙子撒了一地,碗里的两只筷子不见了,竟然插在罗先生领口内,他一只眼乌青,正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模样极为狼狈。

    付喜文和萍婶两个人抱着付雪漫,满屋子乱跑,带的萍婶跟不上脚步,踉踉跄跄的。付雪漫一边跑一边怪叫,满脸黑气,瞪着眼珠非常狰狞可怖,根本不像是人!

    “那啥老侄子,你不是学过茅山术吗,帮我们……”

    付喜文见我又回来了,气喘吁吁的向我求救。但话没说完,萍婶骂道:“他会个屁,你猪脑子啊,还想让他害我们女儿。”

    罗先生从地上抬起头说:“对,对,就是因为他来了,才冲撞了筷子神,搞成现在这样。”说着瞪我一眼,从领口里拔出筷子又在碗里鼓捣起来。
    我心说对你妈个头,你没本事,遇上凶鬼搞成这样,还赖我头上,要是老子不管,你就等死吧。我这次再不客气了,上前推开罗先生,他小身子骨,那经得住我一推,趔趔趄趄的退出老远。

    “这小子要打人……”

    我扶正香炉,重新点上一束香,从碗里拿出一根筷子放在桌上,另一根筷子就歪倒在碗里。大声念道:“吾行一令,诸神有请,破煞,驱鬼,急急如律令!”

    碗里那根筷子像吃了伟哥一样,陡然立起来。这不是请筷子神正统法术,但是个简便快捷的方法,省去了很多道道。

    筷子神一显灵,付雪漫更加显得疯狂了!

    罗先生本来还在骂骂咧咧,一看一根筷子在碗里竖起来,立刻闭嘴,眼睛睁得倍儿圆。

    萍神见我推搡罗先生,还在供桌前“胡闹“,气的破口大骂:“小王八蛋你害我女儿还不够,又害我们全家,老娘跟你拼了!”

    她倒是没跟我拼上,付雪漫一把将她搡出去,摔在地上爬不起来,痛的哼哼唧唧再顾不上骂了。付雪漫又踢翻了付喜文,冲着供桌跑过来,也合该罗先生倒霉,他正好挡住了道,被付雪漫揪住衣领提到半空,像转风车一样在空中轮了几圈,吓得他惨叫不断,哩哩啦啦的甩出好多水星子,妈的,吓尿了!

    我猛力在桌上一拍,又加了两句咒语,碗里的筷子突地跳起,跟导弹速度差不多,嗖地一眨眼就击中付雪漫额头正中,印堂之上。

    付雪漫又是一声凄厉的尖叫,甩手把罗先生丢出去,穿破窗户,落在院子里。筷子在一瞬间又嗖地撤回来,叮当一声脆响竖在碗中。付雪漫捂住脸孔不住狂叫,声音痛苦至极。我一看机会来了,从香炉里拔出一只香,飞身扑到跟前抱住她,两个人一齐滚倒在地上。

    她力气挺大,不住的手舞足踢,一时搞的我险些摁不住她,头上汗都下来了。

    “秽气消散,不得停留。去!”抓住她的双手,用香头在两只手心上各点一下。这个是要把握好的,一触即分,否则会烫伤了手心。

    付雪漫身子向上挺了几下,跟挺尸一样,僵住不动了。我摸了摸她脉搏,又看看她的印堂,嗯,鬼跑了!我拍拍身上土站起来。

    可是他们没看出门道,萍婶从地上爬起来跑到跟前,对我又是拳打脚踢的,又哭又骂,说我害死了她女儿。付喜文傻愣愣的看看老婆再看看我,不知道该帮谁。

    罗先生一瘸一拐的回到屋里,满头满脸的土,再加上眼睛上的乌眼青,别提多狼狈了。他其实看出付雪漫消静了,但刚才出丑的事,没地方撒气,还不找个垫背的?指着我说:“这小子破坏了我的法事,筷子神震怒,把你女儿魂勾走了。”

    我差点没气晕过去,你编瞎话编个像样的,这狗屁不通的理由也敢说出口。筷子神怎么会勾人魂?我也被萍婶大骂的心头有气,瞪着罗先生冷笑道:“要不咱们打个赌,看雪漫的魂是不是被勾走了。”

    我老妈跑进来扯了扯我衣服,怕我把事闹大了不好收拾。我拍拍她老人家的手,示意不会出事。

    “怎么打赌?”罗先生听我要打赌,气焰一下低了很多。

    “你说筷子神把雪漫魂勾走了,那我赌根本没这回事。两分钟内我就能让她醒了。”

    “要是醒不了呢?”他不问醒了怎么办,明显有点心虚。

    “醒不了我跟你磕八个响头,如果醒了,你给我磕三个响头就行。”我说。

    “行,我就不信你在两分钟之内把人弄醒了。”罗先生恶狠狠的说道。

    萍婶也不哭不闹了,坐在地上搂住女儿看着我们俩。让她女儿醒过来这是正事,我既然说有这办法,她当然不反对。

    我让付喜文端来一碗清水,烧了一张净身咒符,用水调和了,交给萍婶,要她灌进女儿嘴里。喝符水辟邪治病,在民间是很流行的,但很多都是跟罗先生一样骗人的,符不正宗,喝了也不管用。而我的符是茅山正宗符箓,别人的符跟我提鞋都不配。

    萍婶信这个,接过碗喂付雪漫喝下去。我然后嘴里轻轻念了几句驱邪咒,用指诀在付雪漫额头上点了一下。

    “噗”付雪漫吐出一口浊气,醒了,前后只不过用了一分半钟的时间。

    “妈,我怎么坐在地上啊?”付雪漫醒过来,转动着乌溜溜的大眼珠,看着大家伙,浑然不知刚才都发生了什么事。

    罗先生一见她醒了,灰溜溜的夺门而逃,来时带的家伙都没顾上拿走,自然是怕给我磕头,再就是他所谓的筷子神勾魂瞎话,不攻自破,没脸继续待在这儿。我冷冷冲着他的背影吐口痰,什么玩意!

    治好他们女儿,付喜文和萍婶态度180度大转弯,沏茶请我们娘俩上座,亲热的不得了。刚才还骂我骂的那么难听,这会儿突然对我这么好,真有点不习惯。付雪漫坐在我一边,不住偷偷看我,更搞的我心神不宁。

    我指着院子里的大槐树说,都是它惹的祸。昨晚付雪漫被骨灰盒吓跑,胆子正弱的时候,经过槐树前,被藏在里面的鬼给趁虚而入了。这棵树必须刨掉,最好是今天就刨了。

    付喜文不喜欢多说话,马上出去叫了几个邻居,拎着铁锹热火朝天干起来。但是向下挖了没半尺,问题出来了,一个个都中了邪,趴在地上浑身酸软口吐白沫。靠,藏在树里的鬼还不肯走,不让挖树。

    这是又在逼我出手,好,老子就让你痛快到底!到了树跟前,烧了一张“真君神火咒”符。这张符一烧,顿时从树上传出鬼哭狼嚎的声音,没把趴在地上这些人吓死了。

    “我是屈死的,我是屈死的……”一个女鬼在不住口的嚎叫。

    “屈死的可以去我店里找我,在这儿祸害人,我可不答应。”我冷冷说道。

    “好,你快放我出去。”女鬼凄厉的叫道。

    我看再烧一会儿,准把她魂魄烧没了,就把符火熄灭,一道黑气从树身中钻出,瞬时间飘散。

    “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的!”耳朵边响起女鬼的叫声。

    妈的,老子好心放你走,居然在使诈,一出来还跟我没完了。没事,老子候着你,叫你知道什么是鬼事传人!
    化解了这件事,老妈可高兴了,回到家便钻进厨房,我知道今晚有好吃的了。果不其然,做了我最喜欢吃的蘑菇炖小鸡。

    刚吃过晚饭,付雪漫一家三口带着礼物来我们家道谢,我一看这架势有点不对头,本来我不对在先,下午把付雪漫救了,等于扯平,谁不欠谁的,今晚带礼物过来,肯定有蹊跷。果然,话没过三句,萍婶提议我跟付雪漫定亲。

    我当时就傻眼了,昨晚不是把付雪漫吓跑了吗,怎么还敢跟我说这事?看付雪漫低着头不言语,脸上羞答答的表情,看模样肯定乐意。就算我没意见,是不是太快了点,哪有见过一次面就定亲的,这成“闪亲”了!

    既然女方落下脸提亲,我妈又是个心眼软的人,一口就答应了。我转过头面朝墙壁,恨不得在上面撞一下,老妈你答应太痛快了,你知道这女孩怎么雷人吗,改天让她跟你老人家念两句诗听听。

    当时我真的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看上我,因为我的名声在镇上不好,整天夜出昼伏,神出鬼没的,大伙儿真的以为我开什么黑店,还有人猜我倒腾毒品。后来,我才知道,经过那天驱鬼的事,让他们彻底看上我了,这年头阴阳先生非常吃香,像罗先生这种小神汉都富得流油,何况我比罗先生还有能耐呢。

    老妈一辈子伺候我们爷俩,什么事从来没做过主,在婚姻大事上做回主,没什么不对。再说我们镇上还有根深蒂固的封建传统,不管孩子同不同意,双方家长同意了,这门亲事就算成了。

    但我心里不乐意,不时的在老妈面前牢骚几句。她脾气好,起初不言语,后来忍不住跟我说:“你要是有本事把沈冰带回来,我就答应你退了这门亲。”

    老妈别看平时不说话,一开口就掐中要害,让我好半天说不出话。沈冰跟雅雪一样,都是天鹅级别的动物,我这只癞蛤蟆只能望天兴叹。再说,我拿沈冰当妹妹看,压根没想跟她怎么样。

    定亲很简单,不像城市里订婚大张旗鼓搞的多隆重,选个黄道吉日,就让媒婆拿了彩礼,送给女方,再带回女方给的回礼,然后给媒婆一个红包,请她吃顿饭,这就成了。虽然定亲了,但我心里根本没把付雪漫当未婚妻看待,这纯粹是包办婚姻。定亲之后,女孩不好意思主动跟我约会,我更装傻一次也不去找她。就这么晾着她,等她沉不住气,找我们家退亲。

    很快到了春节,二毛托鬼捎来信,他已经投胎去了,是附近村子的,还是个大户人家。好小子,哥替你高兴,等你出生那天,哥会去看看的。龙少辉和阎相也从省城寄来礼品,让我很感动,但没收到沈冰的祝福,心里郁闷了两三天。

    大年初一这天,拜完年,发现付雪漫在我们家。老妈说,定亲一个多月了,你不找人家,人家来找你了,还不快去好好招待她。我看到付雪漫心里就冒凉气,万一她要是跟我整两句诗咋办?

    还好她今天没这雅兴,我们俩坐在客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吃着水果,基本没说几句话。说实话,跟她在一起,心里别提有多别扭,你要是对一个女孩不来电,跟她在一块就像坐牢房一样,煎熬!

    眼看到中午了,她该回去了,哪知老妈留她在家吃饭。嘿,她居然不客气,跟着去厨房帮我妈做饭去了,真把自己当习家媳妇了?

    我可沉不住气了,过大年的,吃顿饭也不让人吃的痛快点,趁着她们都在厨房,穿好衣服准备溜号,找同学喝酒去。

    刚出门,就见一辆车停在门口,从上面下来一位美女。穿着灰色裘皮羽绒大衣,小脸冻的红扑扑的,非常美艳,居然是沈冰!

    多日不见,这丫头更漂亮了,虽然羽绒大衣让上半身显得很臃肿,但下面穿着过膝长靴,使两条美腿更显修长,配上漂亮的脸蛋,整个人站在面前,怎么看怎么韵味十足,特迷人。

    她还是老毛病,冲我得意的扬起下巴,示威呢,表示我漂亮吧,看傻眼了吧?如果我还傻盯着不放,肯定骂我臭流氓!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你大过年的专程来给我拜年了?”我打趣笑道,看到她心里就有股莫名的喜悦,一上午的郁闷心情一扫而光。

    “呸,我是跟大妈拜年来了,那轮得到你!”她没好气的说了句,从车里拎出一大堆东西,冲我叫嚷:“土包子你没眼色啊,还不快接东西。”

    我赶紧跑上前,把东西抱住,挺沉的,看来得花不少钱。我把她带进家里,刚好我妈和付雪漫把饭菜摆好桌子,老妈看到沈冰来了,一下愣住,看看付雪漫,又看看我,神情有点慌。

    付雪漫见我们俩很亲热,脸色也沉下来了,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我。

    要是别人一看到这气氛,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但沈冰就不同了,冲着我妈笑道:“大妈,我一个人过年过挺寂寞的,又不会做饭,所以一来给你老人家拜个年,二来蹭顿饭,大妈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老妈说话时,还一个劲的看付雪漫。

    沈冰从我怀里夺过东西,说:“我来时没买什么东西,都是一些补品,给你老人家补补身子。”她又转头看着我说:“对了,还给你买了件衣服,忘车上了。”放下东西掉头跑出门。这丫头要是什么都记得,就不是她了。

    付雪漫趁这个机会问我:“她是谁?”语气酸酸的。

    我刚要回答,沈冰风风火火的跑回来,递给我一个袋子,看包装挺高档的,打开一看是件黑色风衣。沈冰嚷着叫我穿上试试,别说,穿上很合身,对着镜子一照,一下帅了七八分。

    “不错啊,人靠衣服马靠鞍,你穿上这件风衣,有点像刘德华。”沈冰笑道。

    我摸了摸鼻子说:“哪只眼睛看我像刘德华,我看像周润发!”

    沈冰一开玩笑就什么都忘了,白我一眼说:“其实就是一只土包子!”她说完这句才注意到老妈和付雪漫还在一边,吓得吐吐舌头。反应还挺快,看着付雪漫说:“呦,家里还有客人啊,介绍我认识认识。”

    什么眼神,才看到家里有客人,我才要张嘴,付雪漫抬头看着沈冰,不卑不亢的说:“我叫付雪漫,是小风未婚妻。”

    “小风是谁?”她转头问我。

    “我小名啊。”我答了一句。

    沈冰的脸色唰的变了,咬住了嘴唇好大一会儿不说话。一时间,谁都没开口,屋子里的非常安静,静的让人感到很压抑。

    在沈冰脸色变的那一瞬间,我心里有种直觉,这丫头肯定是喜欢我的。
    没想到付雪漫非常大方,她第一个打破这种尴尬的气氛,冲着沈冰笑道:“先坐下吃饭吧,不然一会儿菜就凉了。”

    老妈这才如梦方醒,慌忙让沈冰入座。

    沈冰脸色变过来了,变成了苦瓜脸,小声跟我咬耳朵:“刚才差点没吓死我,我对着你未婚妻给你送衣服,又是叫你土包子,不会破坏了你们的感情吧?”

    我一愣,刚才我以为她是因为喜欢我,听到这消息才不高兴的,原来是为了这事,敢情我白开心了!

    “没事,她不是小气的人,坐吧。”她严重打击了我的心情,一落千丈。

    “你们这是家宴,我一个外人参加恐怕不合适吧,不如我回去了。”她又小声说。

    我一听,这丫头好像话里有话,什么什么家宴外人的,分明是想试探我的想法。我冲她一笑说:“少废话,快坐吧。”

    我们两个小声嘀嘀咕咕,两颗脑袋几乎连在一起,给人感觉能是普通朋友吗?付雪漫再也大方不起来,脸色又沉了下去。

    沈冰点点头,讪讪笑着走到饭桌跟前坐下。我说喝点酒吧,这里不比你家暖和,喝酒暖暖身子。

    “开着车呢,不能喝酒,再说我也不喜欢喝酒。你也少喝点,上次喝那么多,折腾我一夜……”她说着说着捂住了嘴,没声音了。

    这丫头口无遮拦,你要么别说,要么把话说清楚,折腾一夜的词,会让人生出无限遐想的。我老妈张大了口,都听呆了。付雪漫脸沉的不能再沉,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子,看样子很生气。

    我急忙打圆场:“上次不就怕我呛着伺候我一夜吗,算你好心,不然来我们家,怎么会招待你?”

    老妈和付雪漫一听这个,这才恍然大悟,一颗心放进肚子里,脸色缓和了。付雪漫脸带笑意的给我夹菜,我装作没看见,伸筷子给沈冰夹了一道。付雪漫又绷住了嘴。

    我见气氛还是挺尴尬,对沈冰说:“喝点酒吧,今天不行就别走了,一个人大过年的开车我也不放心,在这儿多住几天,尝尝我妈的手艺。”

    “拉倒吧,睡你床上啊?你那床味道太难闻了!”她一说话准砸锅,但说完就后悔,又捂住嘴巴,看着我眼睛眨巴眨巴想要哭。

    付雪漫忽然抬起头,看着沈冰说:“你们到底啥关系?”

    “我们没关系!”沈冰一口咬定。

    一个问的带刺,一个答的白痴。

    老妈左右看看,脸色很为难,今天第一次让未来媳妇在家吃顿饭,又是大过年的,怎么搞出这么一出。

    我仰头喝了一大杯白酒说:“我们俩是朋友。她叫沈冰,在省城警局上班,前段日子来镇上办案,我们认识的。”

    付雪漫一听我介绍清楚,又高兴了,那意思我还不明白吗,分明是以为我攀不上沈冰这根高枝。她笑着不住给沈冰夹菜,这女孩鬼心眼挺多,巴结沈冰,还不是讨好我吗?

    气氛一活跃,我妈露出了笑脸,但从她眼神里,还能看出一股隐忧。老妈的心思我懂,她之前说过只要我把沈冰带回家,就同意退了这门亲事。结果,今天沈冰不请自来,她肯定也在为这事发愁。

    我心想沈冰跟我只不过是止于好朋友地步,从种种迹象上看,她不喜欢我,再说就算喜欢我,她能辞职住乡下吗?我们俩根本没戏,所以老妈你也不用为难。

    起初以为沈冰来了,这顿饭吃的会痛快点,但这会儿突然又情绪低落,特别想喝酒。酒到杯干,她们三人劝也没用,不知不觉就迷糊了,后来怎么吃的饭都忘了。一觉睡到下午五点才醒,发现沈冰没走,坐在客厅跟我老妈唠嗑呢。

    她不走我心情还算好点,起码跟这丫头斗斗嘴,也是种乐趣。我出来后,老妈让我们聊,她去厨房给我们做饭。

    老妈一走,我揉了揉还很疼的脑袋,问沈冰:“你怎么没走啊,半夜开车多不安全。”

    沈冰一瞪眼:“土包子,你什么意思?中午喝醉了耍酒疯不让我走,现在又往外赶我!”

    我一拍脑袋,中午喝醉了不是睡了吗,不过断片了,什么都想不起来。我说:“怎么耍酒疯不让你走了,就会往我头上栽赃。”

    “中午你喝多了,你未婚妻把你扶进屋子,我刚要走,你从屋子里跑出来,拉住我死活不让走,非要我在你们家住几天,尝尝你妈的手艺。你忘了?”

    “有这事?”她一提,我倒是隐隐约想起真的拉过她。

    “不信问你妈去,搞的我在你未婚妻面前脸都丢尽了,要是不答应你,怕是会出事,你妈和你未婚妻都求我不要走,我才留下了。”沈冰撅着嘴说。

    我一捂脸,心说看来我对这丫头有意思了,不然酒后不会拉着她不放。可是这种感觉跟与雅雪相处时不一样啊,到底是不是对他有意思了,我这会儿也感到迷糊。

    “雪漫啥时候走的?”我连忙转移话题。

    “她早就走了,不过看着对我好像有敌意,你这次又害死我了,搞的我跟小三似的。”她委屈的说道。

    “你要真有这心思,我不介意。”

    “呸,你个土包子,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一边骂,一边伸拳在我背上捶起来。

    刚好我妈进屋拿东西,沈冰赶紧收手离我远远的,而我妈也慌忙走了。我却乐得忍不住笑起来,问她:“你怎么突然会大年初一跑我们家?”

    沈冰双手托腮,眼睛里有一种难以捉摸的神采,看着我说:“一个人过年没意思,就想起你来了,再说你妈的手艺真的让我难忘,就想过来跟你聊聊天,吃顿饭,没别的意思啊。”

    她说的没错,一个人在都市里过年,的确很寂寥,她这种性格的人,突然跑我们家过年,也没什么奇怪的。

    “那你多住几天,我们好好聊聊,饭钱不用付了,你都买了这么多东西。”我打趣说。

    “你不用陪未婚妻啊?”沈冰盯着我问。

    “我从来没陪过她,我们算是包办婚姻,跟她不来电。”

    “什么年代了,还有包办婚姻,我真同情你。”她撇嘴说,然后又瞪大了眼珠小声问:“你真的不喜欢她?”

    我点点头,小声跟她说:“帮我个忙吧。”

    “帮你什么?”

    “我妈说过,只要你同意做我女朋友,她就答应退了这门亲事。你假扮一次我女朋友怎么样?”

    沈冰眨眨美丽的大眼睛,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跟我说:“不行啊,万一咱们弄假成真,我喜欢上你了怎么办?我那些同事和朋友要是知道我喜欢上一只土包子,不笑死我才怪!”
    最后她没答应帮我这个忙,但也没说不帮。吃过饭,我带她到镇上走了一遭,让她住进旅馆里面。镇上的旅馆条件虽然差点,但倒是挺干净,比住我们家方便。在客房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到十点多,我才离开。

    过年期间店铺停业,到了初五才开张的,所以直接回家。一进门,老妈正等着我回来,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实话实说,之前并没有联系过,是沈冰自己找上门的。

    老妈语重心长跟我说:“小风啊,你长大了,该怎么做你自己拿主意。说句老实话,我挺喜欢沈冰的,她要是不嫌咱们是乡下人,我没意见。”

    这番话说的我心里一阵热乎,握住老妈的手说:“妈,我知道你也为难,都是一个镇子上的,退亲怕伤了和气。这事过年先不谈,放一放再说。”

    老妈吁口气:“你能为我着想,有这份心就成了。我就怕人家是省城的,跟三年前雅雪一样,不跟你留在镇上,到头空欢喜一场。”

    我心说空欢喜是肯定的,到现在还不知道沈冰肯不肯帮忙。我拍拍老妈的手说:“妈,你放心,我自己有主意。”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跑到旅馆去接沈冰。因为旅馆与我家之间隔着两条街,我怕她人生地不熟,自己再迷了路。到了旅馆门口,发现付雪漫和沈冰两个人从里面走出来,心想这是怎么回事?

    付雪漫见我愣在哪儿,噗嗤一笑说:“这家旅馆也是范小兵开的,碰巧今天早上该我值班。有人说大年初一晚上有个美女住在这儿,我便猜到是沈冰了,所以过来看看。”

    看样子她今天心情不错,没有丝毫醋意,这种大方,让我有点刮目相看。其实我对付雪漫的了解,几乎等于零。知道的只是喜欢蓝天白云和念诗,昨天在饭桌上又看到她吃醋不忿的表现,我还以为是个既雷人又小心眼的女孩呢,不知道还有大度宽容的一面。

    我“哦”一声说:“你值班跟范小兵开旅馆有什么关系?”我其实连她值什么班都不知道,看我这未婚夫当的。

    付雪漫有点幽怨的看我一眼,自嘲的笑笑说:“我在范小兵公司当会计,我排年初二值班,现在知道了吧?”

    她这么一说我才明白,原来是在范小兵手下干活儿。这个范小兵是我们镇首富,镇上桑拿洗浴、ktv练歌房、饭店一些赚钱的买卖都是他的,一个小破镇,还成立什么公司,小花猫头上写个王字,还是只小花猫,怎么也变不成小老虎。

    付雪漫又说本来是怕沈冰迷路,带她去我家的,既然我来了,就用不着她了,她回去接着值班,向我们笑着挥挥手走了。我看着她的背影感到心里特别纳闷,这女孩真是善变,加上今天只不过正经相处过三次(在她家那次不算),却给了我三种不同的印象。到底哪个是真的她?

    沈冰今天很乖,站在一边听我们说话,没敢开口。等付雪漫走了才说:“你未婚妻人挺好的,今天对我特亲热,你求我帮你的事,我下不了这个狠心。”

    我一听她这么说,心里对付雪漫又产生一种看法,她是在算计沈冰。任谁接触这丫头半天,都看得出是个胸大没脑的人,在她身上稍微下点功夫,就能收到效果。这不,付雪漫的热心,感化了这个傻丫头,让她不忍心参与这场游戏了。

    回到家吃过早饭,沈冰说那晚因为遇到女鬼,没好好看我的店铺,今天想去看看。我说一个破店铺,里面除了些瓶瓶罐罐的药粉,没什么值得欣赏的宝贝,有什么好看的。她偷偷冲我妈努努嘴,我明白了,是想出去单独跟我聊天,对着老妈太拘束了。

    一出门,沈冰长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说:“好轻松,好轻松,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对着你妈我总是感到心虚,好像做了对不住她老人家的事似的。”

    我摇摇头没理她,这丫头心眼跟我妈一样软,还没答应帮我,就先心虚起来了。带着她来到店铺前,准备开门的时候,忽然发觉不对劲。有两块门板向内微微弯曲。这几块老式门板,是我爷爷那辈做的,用了多少年,风吹雨淋,从没走过样,今天忽然变形,说明有人动过。

    虽说店铺里的东西对鬼来说都是很珍贵的,但对人来说半点用途都没有,谁会打我店铺的主意呢?我先蹲下身子,查看痕迹,没有可疑脚印,门板也没打开过,姥姥的,难道有鬼来当做贼?

    “你在地上找什么呢?”沈冰在身后问。

    我向她摆摆手,站起身掏出钥匙把门打开,揭开两块门板挤进去,这都成习惯了,从没把门板全打开过。进去一看,货架上的瓶罐有几只在地上摔的粉碎,药粉泼洒的满地都是。墙上那块牌匾也动过,左下角向下歪斜着。

    靠,真的有鬼进来过,居然能破坏这里的东西,店铺布置的法器,难道睡大觉去了?我转身先揭开门口左侧一块黑布,下面是一尊用青石做的青龙雕像,龙眼上有黑气。再揭开右面黑布,是用玉石做的白虎雕像,眼珠也有黑气。

    我沉不住气了,这鬼本事不小,能过得了青龙白虎这一关。走到桌子跟前,抬头看看房梁上垂吊的八只跟鞋盒一样大的小棺材,这是祖宗摆下的八棺镇鬼局!妈的,八口小棺材有两口吊绳相互纠缠在一块。

    再绕过桌子,看货架上的那只花瓶,据说,这是太祖爷爷从武当山真武观得来的,里面盛着半瓶法水,几百年了从没干涸。这是镇鬼的最后一道防线,它的威力也最大,可是瓶子上中间从上到下有一条淡淡的黑线,这都是留下的鬼气!

    沈冰跟着进来,见我脸色不对,又看到地上的碎瓶罐,知道闹贼了。她是警察出身,对于勘察作案现场还是有经验的,猫着腰在店铺里转了几个圈子对我说:“这个贼反侦察技术很好,没留下任何线索。”

    我吁口气说:“鬼做的案,你当然找不出线索。”

    她“啊”轻呼一声,瞪大眼睛问我:“还有鬼敢进你店铺做贼?”

    这话问的我脸上发燥,鬼事专门店居然挡不住鬼,简直是打我这个鬼事传人的脸面!
    鬼事专门店不做驱鬼辟邪的生意,全是帮鬼解忧的买卖,所以在鬼魂之中,可谓是一个圣地。再说,从我接手店铺三年来,从没得罪过哪个顾客,不可能有鬼肆意报复啊。难道是像地府遇到的醉鬼一样没钱花了,过来偷点东西回去倒卖?

    看着不像,除了摔碎的几只瓶罐,其他的完好无损,里面没少东西,这个可以排除了。

    我再低头想想,忽然想起了一只鬼,是她!就是从付雪漫家里赶走的那只,我用真君神火咒差点没烧死她,临走时,还扬言报复我。算着时间也差不多,她当时被我用金光神咒和筷子神打伤,又被真君神火咒烧了几下,起码得一个月恢复,现在身子养好了,就来对我店铺下手。

    那天也没觉得她怎么厉害,居然能闯进我的店铺,这可不是一般的鬼能做到的。看来,我真的要对她提防一点了。

    转头看到沈冰正趴在桌上,双手支颐,睁着两只美目,静静的看着我。她很少这么安静,不过,这样倒是显露出一种沉静的美丽,别有一番韵味。

    “知道谁是凶手了?”她见我看向她,立刻精神抖擞的问。

    “嗯,大概有点线索了,可能是来踢场子的。”我点头说。

    她撇撇嘴,站起身看着四周说:“你整天说你的店铺布满了什么道家法器,我怎么一样没看见?能挡住鬼才怪!”

    我忍不住一笑,外行人怎么能看出来,于是我指着门口青龙白虎对她解释,两尊雕像是专门守门用的,太祖爷爷曾经在雕像上结过煞,祭过符,只要我随身携带的鬼事桃木牌进店铺,青龙白虎就会休息了,鬼可以任意进出店门,不受伤害。只要我一离开,它们就醒了,开始值守,鬼是根本进不来的。

    说完这个,又指着房梁上的八口小棺材说,也不能因为照顾顾客,店铺开张后,里面的法器全部失灵,那要是有凶鬼动起手来,我也招架不住。但也不能用对鬼直接克制的法器,所以就用了八棺镇鬼局。这是一种以阴治阴,以毒克毒的办法,在我与桌子之间形成一条防线,鬼要是想攻击我,越过这条线,就会遭到八棺镇鬼局的压制。

    最为厉害的当属货架上的这个法瓶了,里面藏了具有千年灵气的法水,如不接近,瓶子就是一个普通瓶子一样,毫无动静。如有恶鬼近身,法水灵气就会汹涌而出,将鬼化为一股青烟。

    沈冰背着手一边在店铺里踱步,一边兴致勃勃的听我讲完,问:“法瓶这么厉害,那只鬼是不是已经over了?”

    我摇摇头说:“从瓶子上来看,那只鬼逃了。要是鬼为法水化身,瓶口边缘应该有黑气,最终鬼化成的那股烟气是要落在这个地方的。而瓶子上的黑线,表明她受到法水灵气侵袭,吐出鬼气熏染的,她肯定也受伤了。”

    沈冰又问:“你不是有追魂旗吗,还找不到贼跑到哪儿了?”

    我笑道:“追魂旗晚上才能用,因为鬼跟我一样昼伏夜出,白天掩藏的很好,基本上不好找到她的踪迹。”

    这件事告一段落,该谈我们个人的事了,我又提起让她帮忙。她死活不肯答应,觉得那样做对付雪漫来说太过残忍,她不忍心。还有这样也欺骗了我老妈,她心里更过意不去。

    最后她还对我一本正经的说:“你在我心目中可是一个很正义的男人,别做陈世美,让我看不起你。”

    她提起陈世美倒让我想起在火车站的一幕,我说:“你都让我做过一回陈世美了,怎么还这么看得起我?”

    我一说她脸上腾地红了,低下头说:“我那不是跟你开玩笑的吗?”

    我哼了一声:“开玩笑?哪有男女之间开这种玩笑的?再说,我在你身子里待了一天,睡觉的时候,我这人有个毛病,喜欢在身上乱摸……”

    “啊”沈冰突然一声尖叫,吓得我以为大白天闹鬼了,立马转头看向四周,没什么动静。

    “你混蛋,你混蛋,我不跟你说了。”沈冰一边叫着,一边逃也似的跑出了店铺。

    我关好店铺,随后追到家里,沈冰已经坐在客厅里跟我妈聊上了。一见我进门,马上转头看向电视,好像特别怕遇到我的目光,脸上还红红的。我感到可笑,都这么长时间了,提起此事还害羞,有这么严重吗。

    我们这儿是平原地带,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到了冬天,就像剥光了衣服的干尸,到处干巴巴的没一丝生机。在家里闷着吧,有老妈在,沈冰说话又放不开,下午我就带她到街上随便逛逛。

    小镇可不比大城市,越是过年的时候,街上越是冷清,只有镇中心广场上很热闹,摆了很多地摊,大多是做小孩生意的,风筝、气球、玩具、小火车什么的,吸引了很多小孩子,大老远就听到孩子们嬉笑玩闹的声音。

    沈冰喜欢凑热闹,奔着那儿走过去,看到有个气枪射击打气球的摊位,她竟然大发童心,嚷着玩两局。当警察的哪个枪法不好,尽管老板早把气枪准星给调歪了,她还是枪枪命中,打的老板脸都黑了。

    我心想这都是骗小孩的玩意,你一会儿把人家气球打光了,人家生意还做个毛?扯她一下才要离开,忽然听到前面一堆小孩惊叫声迭起,作鸟兽散向四处逃开。有几个大人冲着那边跑过去,看来是发生了什么事。

    沈冰放下气枪,拉着我就跑到跟前,这时候人已经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踮起脚都看不到里头什么光景。沈冰用力往里挤,好不容易挤进去。

    原来是有个醉鬼趴在地上,圈子里到处散发着浓烈的酒气,脸孔下流淌出一大片鲜血,身边的一根路灯杆子上,也染满了血迹。看这情形,是喝醉了没看路,撞路灯上了。不过,按照这种受伤程度,走路的速度不可能撞的这么严重,除非是跑。

    有两个人把醉鬼翻开,看清了是谁,打发人去叫他家属。

    “这不是刘三吗?他平时不喝酒的,怎么喝成这样?”有人认出醉鬼,小声跟身边的人嘀咕。

    “他今年生意亏本,常常喝酒打老婆。”

    “我听我们家孩子说,他是故意往路灯杆子上撞的。”

    “真可怜,他生意亏本,欠下一屁股债,要是死了,留下老婆孩子三个人怎么过?”有人发出概叹。
    这个刘三还真死了,叫来他老婆同时,卫生院的救护车也来了,医生一翻他眼珠,说没了生命体征,拉到医院也是白花钱,不如留着抢救费给他办丧事吧。

    刘三老婆扑在他身上哭天喊地的,听着让人心酸,我拉住沈冰往回走,一看她正在揉眼睛,看来是看不了这种场景,给弄哭了。我心里叹口气,世上这种事太多了,每天都有因为生意亏本自杀的,可怜都可怜不过来,与其活着是种煎熬,还不如做只鬼活的痛快点。

    “习风,你怎么在这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露面!”

    我靠,谁这么损我呢,我做什么坏事了,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露面?定睛一看,是王子俊,我的高中损友!

    看到他火气就没了,这小子跟我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关系都很好,只是我当兵以后,没什么联系了。后来,我又接掌了店铺,更没工夫跟这些同学见面,所以今天一见面,倒是显得有些生分。

    我伸拳在他肚子上捅了一下,骂道:“你这张狗嘴什么时候能长颗象牙出来?”

    他向后一缩身笑道:“我要有那能耐,卖象牙还不赚大发了?”他转头看到沈冰,跟我挤眉弄眼的说道:“你小子行啊,搞到了付雪漫,又泡上一个美妞,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情场杀手。”

    我一瞪眼:“别胡说,那是普通朋友。”

    他顿时捧着肚子笑道:“我懂,我绝对不会告密。”

    两个哥们又东扯西拉的满嘴跑白沫一阵子,沈冰在一旁也插不上话,王子俊见冷落了她,便提议说,广场东边有个烧烤店,今天开着门,我们不如去吃点烤肉,喝点啤酒,大伙儿乐呵乐呵。喝酒我倒是没意见,就是怕沈冰不乐意。没想到她看着王子俊,满面笑容就答应了。

    要说王子俊这小子,可是位帅哥,人又风流,从小学到高中,身边就没少过漂亮女生围着他转。不过他心眼还不坏,据说没糟蹋良家妇女,但初吻是不是会给人留下那就难说了。我看沈冰痛快答应,是对他有点另眼相看。

    我们进了烧烤店,要了烤肉和啤酒,这个时段,除了我们之外,没别的顾客,环境倒是挺安静,只不过卫生条件差了点。

    我们以前在高中的时候,经常偷偷买酒在宿舍里喝,喝多了话题就离不开女生。今天对着沈冰,这个话题当然没法说,就说起了那个撞路灯自杀的刘三。

    王子俊认识这个人,是做肉食生意的,人很诚实地道,所以生意越做越大,不光是镇上,附近三里五乡的,都从他这儿进货,生意非常红火。可是说也奇怪,从半年前开始,他的生意突然一落千丈,刚杀的猪马上就臭了,招的满地苍蝇,从此生意越做越走下坡路,不仅把早些年赚的钱赔光,又搭上了不少外债。

    生意亏本,刘三从一个脾气憨厚,见人就笑的老实人,变成了酗酒打老婆的粗暴无赖。他其实不是第一次自杀了,年前喝醉了酒,还跳进了那个淹死二毛的水塘里,幸好有人发现,把他救上来。可是今天,却没那么走运,一头硬生生的磕路灯铁柱上,终于没命了。

    听他说的很邪乎,沈冰都忍不住疑问,刚杀的猪,怎么会马上变臭,就算有人暗地做手脚,也不可能腐败的这么快。王子俊摇摇头,他说这是一个谜团,刘三为此花了不少钱从县城请来什么医学专家和生物专家,做了不少科学鉴定,就是没查出任何毛病。

    我心说现在的专家,全是瞎扯淡的,能查出毛病才怪。

    王子俊又说:“我们镇上出现这种怪事的不止刘三一个,还有几个本来生意做的挺好的,也突然中途没落,很快亏本变成了穷光蛋的。”

    沈冰对这种事很感兴趣,催着他说说。王子俊这小子口才本来就很好,又会讨女孩的欢心,这才多大会儿,就让沈冰赖上他了。

    王子俊故意露出一个很酷的笑容,靠,他用这种笑容迷倒了不少女孩子,今天看来又想对沈冰下手。我轻声咳嗽了一下,他立马变得很严肃,说起另外几桩怪事。

    我们镇上除了范小兵大点气候的买卖之外,还有几家超市、医药批发、建材装饰等不错的生意,都挺赚钱。不过,他们跟刘三一样,从去年开始,生意下滑,超市东西老是出问题,不是食品过期吃了闹肚子,就是牙膏是酸的,糖是苦的,没搞多久,门可罗雀,没人敢光顾了。

    医药批发的更惨,出了不少次假药吃死人的事故,老板到现在还在号子里蹲着,案子没审清楚。建材装饰还好点,倒没搞出人命,只不过买回去装修房子,木材钉上墙没过几天就成了烂木头,换多少次,都是那样,赔的吊蛋精光。

    沈冰觉得不可思议,像这种现象,带有灵异色彩了。皱眉问:“他们就没找个阴阳先生看看?”说着把目光转到我身上,意思好像在说,镇上现成的一位灵异大师,怎么没人找。

    我摸了摸鼻子,心想这事的确有点玄,或许是他们家宅和祖坟风水出了问题,不过几家同时出现这种情况,倒是不太可能。

    王子俊叹口气说:“他们找过我,我没看出问题。”

    我一听什么意思,你还会帮人看风水?我喝了口啤酒看着他,还没顾上开口,他倒是脸色忸怩的对我说:“去年我在城里拜毛天师为师,学了点堪舆术,我舅舅知道我会这手,超市就是他开的,所以找过我。”堪舆术就是风水术,这小子还拽起词来了。

    我刚喝下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这小子看来脑子有毛病了,干什么不好,学起风水术来了?那个姓毛的天师我知道,当年老爸跟我提到过,是县城的,很出名,手底下也真有两下子,但却教出这么个脓包徒弟。

    虽然现在看风水很赚钱,但王子俊性格好动不好静,学这行心浮气躁是大忌,他在拜师前,毛天师应该跟他讲清楚的。他还要学这门手艺,不是他做事风格啊,里面肯定有问题。

    这小子嘴很严,有些事打死都不会招供,不过他有个弱点,就是喝多了满嘴跑火车,什么都说出来了。我也不急着问,慢火炖小鸡,他没我酒量大,没多大会儿,舌头大了,开始不打自招。

    原来,他是看中了县城一个叫曲陌的漂亮姑娘,这姑娘是毛天师的徒弟,他为了泡妞,才学的风水术。我说呢,这小子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去学风水术,但是竟然有女孩也喜欢这行的,让我暗暗称奇,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又喝了会儿酒,王子俊有点醉,我知道他的酒量,再喝下去恐怕就要吐。我付了钱正准备离开烧烤店,只见一个中年女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拉住王子俊就哭:“小俊,快去看看,你舅舅中邪了,正拿着菜刀在广场上疯呢。”

    王子俊一听这事,马上酒意醒了七八分,忙道:“舅妈你别急,我这就去看看。”他跟你我打个招呼,急匆匆的奔出了烧烤店。

    沈冰扯我一下:“走,咱们也去瞧瞧。”

    就是她不说,我也肯定要去的,两个人随后出门。这儿距离广场只有几步之遥,一出门就能看到广场中间围的人山人海,我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因为那个地是刘三刚刚撞死的地方。

    我们快步来到广场上,正好围观人众见王子俊和他舅妈过来,闪开一条道,我们也跟着沾光挤进去了。

    果然是刘三撞的那根路灯杆子下,一个中年男子满脸鲜血躺在地上,手里还握着一把菜刀。他的额头上撞出了一个大窟窿,鲜血正咕嘟咕嘟的往外冒,本来地面上的血迹未干,又覆盖了一层新的血液。他眼珠子灰蒙蒙的没什么光采,只剩下嘴巴一抖一抖的在倒气,看样子是不行了。

    王子俊舅妈扑在男人身上就哭,王子俊也慌了神,拿出手机打给卫生院。

    王子俊舅舅忽然眼珠睁的暴圆,眼神非常清澈,可能是回光返照的迹象,“1、2、3、4、5……”张口念了几个数字,身子一挺,两腿一瞪,脑袋歪一边没气了。

    我一听到这五个数字,顿时一惊,怎么跟付雪漫当时情形如出一辙?是附身在她身上女鬼干的,妈的,找我报不了仇,竟然拿别人出气。我转头四看,此时基本上快天黑了,广场沐浴在夕阳余晖中,到处呈现一片祥和的景象,看不出有什么邪气。

    再说,大白天太阳底下,再厉害的鬼也不敢随便出没,这个女鬼应该不在这里。

    沈冰见我东张西望,小声问:“有什么问题吗?”

    我摇摇头,把王子俊拉到一边,低声对他说:“我在部队上听一个老兵讲,人要是被鬼害死的,死后鬼气就会留在身子里。他说用符贴死者脚心,印堂就会出现征兆。”我的事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今天这小子只顾给沈冰讲离奇故事了,那想的起来问我近况。我也不打算让他知道,所以推说是听部队上老兵讲的。

    他挤着眼泪说:“人都死了,还查这事有啥用?”

    这小子不开窍,我只有吓唬他说:“今天一连死了两个了,都是生意亏损的男人,不觉得奇怪吗?男的死了如果事了也没什么,怕的是,家里女眷也不安生。”

    他不是个糊涂人,马上听明白我的意思了,但苦着脸说:“符我身上倒是有,不知道该用哪种。”

    我晕,学这行的,竟然不知道用什么符。不过,他是初学者,也不能怪他,符箓里种类太多,光是驱鬼辟邪的符便有好几十种,是视各种不同情况和不同环境下用的,用错了反而会自受其害。我说你拿出来我看看,在部队上见过这种符,应该能认出来。

    这小子随身带不少黄符,一下掏出十几张,我从里面挑出两张驱邪符,告诉他就是这个了。他半信半疑的看看我,才走到跟前跟舅妈小声嘀咕几句,脱下舅舅鞋子,把两张符分别贴在两只脚心上。

    我知道他肯定不会念咒语,这个我替他补上了,捂着嘴巴小声念了几句。王子俊趴在舅舅一边,盯着额头看,结果,没出息任何征兆。他看了一会儿,冲我摇摇头。

    这怎么回事,不是鬼勾的魂,绝对不可能。要是只有刘三喝醉了跑广场上自杀,算是意外,相同的地点,又是相同的生意失意者,全撞这根路灯杆上,没理由这么巧合。

    沈冰在我身后用手臂捅我一下,小声说:“他看上去什么都不会,你怎么不动手?”

    我抬眼看看四周群众,镇上的人都不知道我有这么一手,是因为太祖爷爷立下规矩,不能随意泄露鬼事传人的身份,以免遭人轻视。但在付雪漫家已经漏了底,再说不让别人知道,更让人背后瞎嚼舌头根子,还不如让正大光明做个鬼事传人,走自己的路,让猫和狗说去吧。

    想到这儿点点头,蹲下身子伸手握住王子俊舅舅脚踝,一路摸上去。这叫“摸尸寻气”,因为要用追魂旗追踪恶鬼下落,必须要得到他的鬼气,像警犬一样,得给它点气味。有时候,难免会遇到像现在这样,被鬼害死后,不出现任何征兆的,不是说身体里没有鬼气,而是封存在某个角落,需要仔细查找。

    王子俊和他舅妈一愣,问我干吗要摸尸体。我骗他们说,死者死后身体慢慢会僵硬,由于姿势不顺畅,硬了之后就掰不过来了。他们真以为我说的是真的,还挺感激我。你们见过哪有不是近亲家属为死者摸尸体的?

    我摸到胸口处,觉得有些微微隆起,这团鬼气凝聚在这儿呢。我悄悄捏个指诀,在凸起处点了一下,就看到胸口上一下拱起一条线,瞬时窜到了喉咙里,尸体噗地一张嘴,吐出好大一股黑烟!

    这么一下子,把围观人众还有王子俊舅妈吓坏了,都以为是诈尸,吓得惊叫声迭起,霎时间人们呼喇一下往后退开,只留我和沈冰、王子俊在尸体身边了。我转头看看王子俊,这小子胆子行啊。

    王子俊惊恐的睁大眼睛说:“真是鬼杀的。”

    我向他摇摇手,又指指死者额头,他和沈冰弯腰去看。自从尸体吐出这口黑气,额头上慢慢出现了几个黑斑,呈圆形紧紧围绕着印堂穴。我数了一下,正好是五个黑斑,他姥姥的,五个数到底代表了什么?

    正在这时,沈冰忽然指着前面叫:“你们看,那边又乱了!”

    我和王子俊一抬头,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光着膀子,手里拎着一块板砖,正被几个人拉扯着。他急的浑身是汗,大冬天的竟然也不冷。本来退到后面的围观人众,又跑到那边看热闹去了。

    王子俊惊道:“他是建材装饰店老板,德财大叔!”
    我一听心头就是一震,又来一个送死的,赶紧站起身说:“快把他拦住,不能让他跑到这儿来。”

    王子俊没动,沈冰倒是跑出去了,别看她穿着高跟靴,跑起来竟然跟一阵风似的,几下到了跟前。飞起一脚,就把德财大叔踢翻在地上,她穿的可是皮靴,又是训练有素的警察,老头哪儿经得住这么一下,立马闭过气去了。

    我一捂眼睛,惨了,她又闯祸了。隔着指缝往外看,德财大叔家人群情汹涌,拉着她不干。

    “呀,这妞力气好大啊。”王子俊瞪大了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我推他一把说:“你去帮她解解围。”我跟镇上的人都不熟,只能让他去帮忙。王子俊刚要走,我又拉住他把黄符要过来。我不干驱鬼营生,很少出门带黄符,何况今天是逛街。我从中捡出一张封煞符,迅速贴在路灯杆子上,念了两句咒语。

    这一转头,只见德财大叔从地上跟鲤鱼打挺似的,一跃而起,靠,高度之高,难度之大,连我这个特种兵都做不好,他妈的如果不是撞邪,我把姓改了。改成老妈的姓。

    我见势头不对,赶紧跑过去,这个时候,德财大叔家人顾不上对沈冰问罪了,又去围住了他。

    “他们家什么人,我帮忙反倒落不是。”沈冰气呼呼的跟我说。

    我心说你帮忙也不能把人照死里踹,幸好这老头身上有邪气,跟吃了兴奋剂一样,不然搞出个心脏梗塞,你就成杀人了。我又拉了一把王子俊说:“你用金光咒符,贴他额头,再用‘小金光诀’点他胸口。”

    茅山手诀是有讲究的,不是说随便手指一捏就行了,分神诀、法诀和斗诀,其中又分单双诀,即是单手行诀还是双手行诀。这三种指诀里,又包括七十多种指诀法,小金光便是其中一种,正好配合金光符咒用。

    “什么小金光大金光的,我哪儿会。”王子俊愣着对我说。

    靠,你跟着毛天师都学了什么,不会整天就忙着泡妞吧?看来非得老子出手不可了。我从黄符里抽出一张金光咒符,把剩余的甩给他,快步上前,左手手指捏了小金光诀,右手快速把符贴中德财大叔额头上,左手指诀也与此同时点中了他胸口上。

    德财大叔正被五六个家人牢牢拉扯住,无法挣脱,让我这两下轻易得手。随着我轻念着咒语,德财大叔嘴巴一张,噗的吐出一口黑气,两眼一闭,软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他们家人都慌了,蹲在地上有喊爸的,有叫叔的,乱成一团。我让王子俊烧了一张净身咒符,老办法,喂他符水后,很快就能醒过来。德财大叔一醒,他们知道是我帮了大忙,不住口道谢。我也趁这机会,告诉他们刚才沈冰也是帮忙,可能下手重了点,但是好意,化解了这个误会。

    正说着,那边卫生院救护车来了,王子俊过去后,我问德财大叔,来广场之前有什么感觉。他揉着脑袋说,本来生意赔了,心情不好,坐在屋子里自斟自饮,可是越喝心里越添堵,抬头看见眼前飞着五个小星星一样的东西,心里就犯了迷糊,什么都不知道了。

    五个小星星?王子俊舅舅临死前数了五个数,额头上也有五个黑斑,看来他们都是被五个小星星勾引到广场自杀的。我皱起眉头摸了摸鼻子,今天鼻子都快揪红了,也没想出到底问题出在哪儿,五个小星星是什么邪祟。

    德财大叔一家走了,天也黑下来,广场上的路灯亮了,正中那根路灯杆子上鲜血犹在,被橘红色灯光一映,分外显得诡异。

    围观群众大多散去,几个人走在一起悄悄议论,不时回头看看我,我今天成焦点人物了,但愿别再把我猜成什么邪恶东西。

    王子俊那边卫生院救护车根本没停多大会儿就走了,让他们家来人收尸,这会儿亲戚朋友正陆续赶过来。我走过去跟王子俊打个招呼,问用不用帮忙,他说不用了。我走的时候,这小子把我拉到一边小声问:“你小子藏的够深啊,啥时候学的法术?”

    我推他一把说:“快跟你舅舅收尸去吧,这事以后再说。”

    “那好,办完舅舅丧事,我找你学几手,你得免费教我。”说完他才跑回去。

    沈冰看着他跑走的背影跟我说,你这同学挺逗的。她这么说让我心里感到有点酸酸的,难道老子吃醋了?吃就吃吧,反正埋在心里,别人又不知道。

    我一笑说:“你要是看中了他,我给你们牵红线,不过,你得答应我那个要求。”

    她呸了一声说:“都告诉你我不喜欢土包子,你少拿他来恶心我。”说完脸上一红,往前急走几步。

    我心说这丫头怎么了,最近动不动就脸红,到底是看上我了,还是看上王子俊了?我追上几步,对她说:“帮我这件事,等过段日子再说吧,你今晚吃过晚饭回省城吧。”

    沈冰一愣,停下脚步看着我问:“我还没说走呢,你为什么急着赶我?”说完一撅小嘴,嘎达嘎达的又往前走了。

    “我不是赶你,今天在店铺你看到了,有只恶鬼存心要整我,我怕你住在这儿不安全,所以才让你走的。等我处理完了这件事,你再过来住几天。”我忙追上她解释。

    她一听我是为她好,才不生气了,可怜兮兮的说:“我一个人晚上开车你放心啊?要不,你再送我回省城吧。”

    如果换做平时没事,她这个请求我肯定义不容辞。但昨晚店铺有鬼入侵,今天又有三个人莫名其妙的被五个邪祟勾引自杀,我觉得今晚不会太平,这也是我急着让她走的原因。所以,我不敢离开镇子。

    “要不这样吧,你今晚住我家,跟我妈挤一宿怎么样?”我考虑了一下说。

    她皱着鼻子摇摇头:“我不习惯跟别人挤在一块,今晚我们聊天吧,在你店铺里聊一夜,怎么样?”

    我说:“为什么要聊一夜?不行你在车上睡觉,我帮你守夜。”

    “这不是明天要走了吗,一走说不定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不好聊聊我走的也……”说到这儿,可能发现自己说漏嘴了,急忙捂住嘴唇,脸上通红的说:“你别想歪了我,我没那意思!”说完落荒而逃。

    我差点没笑出来,此地无银三百,她说没这意思,肯定就是了。想着她刚才说的话,头上晕晕的,心里也荡出了涟漪,这丫头到底是不是喜欢我?

    回去时,抬头看了看天空,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的,此时黑云遮月,大有一股凶兆来临之前的味道,看来今晚绝不会平安,我已经嗅到了一股邪恶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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