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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我朋友是怪咖》惊悚/悬疑/烧脑 系列——第一部实体书上架![第418页] |
作者:鬼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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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我穿着干燥舒适的衣服,头发也用风筒吹干了,正坐在海边的阳台上。海浪拍打着礁石,中午的阳光金黄而有质感,沉甸甸地压在头顶的凉棚上。 刚才深入海底,又观赏了噩梦一般,至今让我心有余悸的场景,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可是实际上,在现实世界里,只是从早上过渡到中午而已。 如今,桌上放着丰盛而精致的午餐,marylyn仍然穿着紫色的纱裙,坐在我的对面。跟早上不同的是,那些雇佣兵还有女佣,都站在阳台外面,离得远远的,以防听到我们的谈话内容。 “感觉怎样?” 我低垂着头,闷声闷气地回答:“不好。” 确实,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在眼前惨死,谁的感觉会好? 更何况,跟我所怀疑的不同——现在,我因为自己缺乏对另一半的信任,而感到一阵阵羞愧——唐双并没有背叛我。因为我所看见的,是两年之前的场景,那个时候她还没有认识我,也就根本谈不上背叛。 不,确切地说,我看见的并不是两年前的场景,而是两年前、另一个平行空间发生的场景。 这一点显而易见,既然在这个时空里,唐双依然活着并且跟我谈了恋爱,所以,她就没有遭遇那一场车祸。 光是想象到在另一个平行空间里的唐双,因为这样的意外死于非命,我的心脏就会痛苦地揪在一起。 幸好,这个平行空间里的蔡必贵,是一个幸运儿。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好在…… Marylyn似乎看穿了我的内心,轻轻笑了一下:“鬼叔,你那么聪明,能猜出我给你看的东西,意义何在吗?” 我手摸着太阳穴,脑里思索着——意义?marylyn这么做的意义,是为了展示她能具备了穿越到其它平行空间的能力?还是说,她想告诉我,她有能力可以威胁到唐双的生命? 如果marylyn的意义是后者——我皱起眉头,在心里暗暗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阻止她伤害唐双。 动一根汗毛都不行。 Marylyn笑了起来:“干嘛这么看我,好吓人哪。” 她突然正色道:“唐双又不是我杀的,要怪就怪那个喝醉了酒的印尼司机。” 我点了点头:“原来是喝了酒,难怪……” 突然之间,我察觉到有些不对劲:“马莉莉,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唐双现在又没有出事,你给我看的是另一个平行空间发生的事情,不是吗?” 那看穿一切、嘲弄一切的微笑,又回到了Marylyn的脸上:“不是哦。” |
我激动地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Marylyn做了个少安毋躁的手势:“坐下来,别激动。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的,可是那些小伙子……” 我跟着她一起,看向了阳台外面,两个雇佣兵如临大敌,正在用狙击枪指着我。 我勉强按捺住心里的焦躁跟愤怒,坐了下来:“你到底什么意思?唐双怎么了?” Marylyn端起桌上鲜红的果汁,慢条斯理地说:“唐双,唐森集团董事长唐嘉丰的次女,两年前在新加坡旅游时,死于一场车祸。当年有很多新闻报道,你想要看的话,我可以让人拿给你……” 我压抑不住,用力捶了下桌子:“你别跟我玩花招!唐双当然没死,不然怎么跟我谈的恋爱?” Marylyn轻轻叹了口气:“你们的罗曼史,只是你脑海里的记忆,不,应该说是幻想啦。无论你怎么想都好,唐双已经死了两年,这就是事实。” 我像是感受到威胁的豺狗,愤怒地低吼起来:“一派胡言!你别想骗我,把我的,对,把我手机拿来!我给你看看我们的合照,还有那块江诗丹顿,也是唐双送给我的!” Marylyn眼神充满怜悯,摇了摇头:“鬼叔,你怎么还是想不明白。我随时能把你要的拿给你,可是这些东西上面,你不会找到关于唐双的一丝痕迹。” 我看着她的表情,心里完全相信她的话,没错,我手机里一张照片都不会剩,因为…… 我用气得颤抖的手指,用力至着她:“你删掉了!” Marylyn笑了一下:“你别傻了,我怎么会用删照片这种低级的技俩呢。我的技巧呀,鬼叔,要高级得多啦。” 她又啜饮了一口果汁:“因为我删掉的不是照片,是唐双本人哦,嗯,应该说,我删掉了她存在的这个事实。” 我不由得有种不祥的预感,嘴巴颤抖着,结结巴巴地说:”难、难道……” Marylyn点了点头:“没错,不光是我啦,是我们一起把她删掉的。” 我心里充满了绝望:“你改变了过去,让唐双两年前就死了!你怎么能这样做?” 她却伸出一个手指,在我眼前轻轻摇晃:“你只说对了一半哟,与其说是改变,不如说是改正,删除一个错误,让世界回到正确的版本。鬼叔,你还不明白吗?唐双活下来是一个错误,是人为篡改造成的。” Marylyn看着我,笑嘻嘻地说:“鬼叔你猜,改变了过去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
我全身汗毛倒竖,腋下被冷汗湿透。 没有猜的必要,答案只有一个。 篡改了过去,创造一条错误世界线的人,是我。 如果marylyn说的是真的,那么按照正常的世界线,在这个时空里,唐双已经死于两年前的那场车祸;她没活下来是“正确”的,而她幸存下来的世界,才是一个被篡改了的“错误”。 《西游记》里孙悟空改了生死簿,网络小说里写的“逆天改命”,就是我干的这回事。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我摊开掌心,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我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Marylyn温柔地递给我一张纸巾:“你看你,额头都是汗,来擦擦。” 我看着手上洁白的纸巾,突然之间,如同醍醐灌顶。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一切。 那个在餐巾纸上写字,让唐双上论坛找帖子的神秘红娘,不是别人…… 到头来,还是我自己。 是我穿越回了两年前的新加坡,在唐双即将去吃饭的那家饭馆,即将坐的那台桌子,即将用的那张餐巾纸上,别扭地写下了一行字。 唐双在吃完饭之后,偶然看到了餐巾纸上的字,她思考了那么几分钟,不,只要五秒钟就够了。 晚五秒钟走出饭店门,晚五秒钟赴甜爷的约,唐双就会躲过那一辆发了疯的蓝色出租车。那个司机照样会喝醉,照样会从街角冲出来,但它只会撞上唐双身前几米的空气,然后在唐双的惊讶、路人的咒骂里,飞快地驶出视线。 那一天的遭遇,就会成为一个有惊无险、都不值得跟男朋友提起的小小插曲;不,像唐双这么忙的人,应该过不了几天,自己就都忘了。 关键在于那张纸巾。 我用力握紧双手,把掌心的纸巾捏成一团。 我要回到该死的两年前,在那张该死的纸巾上,写下那该死的字。 这一切要怎么实施,我完全没有任何头绪,唯一可以指望的人,只有…… 我抬起头来,看着marylyn,用尽了全身力气,一字一顿地说:“帮帮我,我要救她。” 就算这是一个“错误”,我也要拼尽一切,哪怕牺牲性命,也要守护这个错误。 因为,只有这样,唐双才能活下来。 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无论marylyn的条件是什么,我都会拼命去做。 哪怕是杀人放火。 |
我猜得没错,marylyn从我家公寓一件件拆掉,辛辛苦苦搬到海底下,又一件件原样组装起来的海底浴室,不是装着玩的。 但是,那也并不是一个完全的时空机器。 应该说,那是类似于薛定谔之猫里,关猫的黑盒子。 在合适的条件下——指的是我跟marylyn赤身裸体地进到里面,再通过合适的仪式——marylyn没有详细告诉我,但通过我自己的观察,应该是把我身体的一部分浸到水里,濒临失去意识——我就能穿越到过去的时空,观测到、甚至是改变已经发生的客观事实。 但是,一旦进行了这样的观测——marylyn所说的,“给你看个东西”——外面的世界线就会发生改变。也就是说,只有在浴室里的两个人,才不会受到影响,依然保有原来世界的记忆;除此之外,在我们踏出浴室门的一刻,就会发现整个世界里,跟我们所观测的那样事物有关,或者是受影响的人、事、物,以及围绕其外的关系,都统统发生了改变。 这也是我们必须脱掉所有衣物,再进入海底浴室的原因;否则的话,在走出浴室的时候,世界上就可能会有两样相同的东西,它们之间可能会产生一些可怕的事情,比如说,大爆炸。 在这一点上,我曾有过深刻的教训。 除了海底浴室的用途之外,marylyn还告诉了我更多的信息,关于她一手创办的M集团,关于灯塔计划,关于她穿越回80年代,成为一名量子加速器工程师之后,到现在为止的30年里,她的各种经历。 这种感觉,就好像我是一个甩手掌柜,云游四方后终于回来了,女当家把这些年家里发生的变化,新置办的产业,向我和盘托出。 不过,很容易发现,marylyn跟我说的都是表面上的情况,比如M集团的规模,比如三栋实验楼各自的用处,而一旦涉及到事物的本质,比如说灯塔计划的实质,比如海底浴室穿梭时空的原理,marylyn就会笑而不语,或者用一句话搪塞过去:“以后你就会知道的。” 除了对这些秘密的好奇,以及要救回唐双的焦虑之外,岛上的生活,一切都很美好。甚至,在这几天时间里,我也产生了自己是岛主人的幻觉。 比如说,我穿着加急赶制的高级定制服装——做衣服的尺寸,是根据我被当成实验品时量好的数据——享受着跟marylyn同等的服务,同等的地位,跟她出双入对。除了晚上睡觉之外,一天24小时剩下的时间,我们基本都黏在一起。 最好笑的是,几次遇上那天给我做手术的jack跟rose,他们诚惶诚恐、担惊受怕的样子,好像我随时可以把他们绑到床上,成为灯塔计划的实验品。 话说回来,我确实有这个权力。 我在心里反复说服自己,暂时跟marylyn出双入对,甚至有一些暧昧的举动,不是对唐双的背叛。我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了掌握更多信息,为了麻痹marylyn,为了能顺利回到过去,改变唐双的命运,让她起死回生。 |
但无法否认的是,心底的信念虽然坚定,但并不是在每一刻都这么清晰。比如跟marylyn在海边散步的时候,比如在无边泳池游泳的时候,比如现在,我们坐在简洁大气、充满未来感的别墅餐厅里,享用烛光晚餐,端起盛着暗红色葡萄酒的水晶杯。 碰杯的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拥有了这整座岛屿,拥有对面容颜完美、永不衰老的女人,并为此感到深深的骄傲。 Marylyn仰起头来,露出长长的脖子,把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她动作优雅,让人不由得为之着迷。 我心里不由得在想,如果是唐双坐在我对面,喝这杯酒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姿态吗?比marylyn美,还是没有她那么美? 突然之间,一阵小小的恐慌抓住了我——时隔两月,我已经记不起唐双喝红酒时,是什么样子了。 “鬼叔?” 我回过神来,marylyn正隔着摇曳的烛光看着我,眼神里半是迷离,半是挑衅。 我当然不肯示弱,端起杯子,也仰头喝了个干净。 上一次喝这个庄园的红酒,还是跟西贡的毒贩,喝高了之后,我召唤出变态杀手蔡必贵,血洗了…… 不,可千万不能喝多了。要是把marylyn也杀掉了,谁来帮我回到过去呢。 Marylyn却笑着说:“鬼叔,不要担心,你不会伤害我的。” 我尴尬地笑了一下,招呼女佣过来倒酒。在岛上的这些天里,marylyn总是能准确洞悉我内心的真实想法;marylyn的智商从来就高得可怕,但比起上两次交手,她的读心术更加准确,也更加即时。 所以,是从摘星录里被释放出来之后,marylyn得到了更为厉害的能力? 不过,既然marylyn说了不要担心——在这点上我毫不怀疑——我举起高脚水晶杯:“来喝。” Marylyn爽快地跟我碰杯:“还记得我前几天问你的问题吗?鬼叔,你喜欢这里吗?” 我当然记得这个问题,当时我回答,这个岛对我来说就是地狱。 然而现在…… 对比起之前仓促的逃亡生涯,比如西贡的柠檬旅馆,比如挤满了偷渡客的渔船船舱,如果硬要说岛上舒适惬意、被人服侍的生活,是处于地狱之中——这个答案,简直是自欺欺人,毫无说服力。 甚至说得严重一点,我对于这个岛的感受,已经从一个极端,朝着另一个极端奔去。地狱的反义词,那就是…… 原来在短短几天里,同一个人,对同一个事物的评价,会发生那么大的变化。 我吸了一口气,像是突然得了牙疼:“这个嘛……” Marylyn没有追问下去:“不用急着给我答案,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裕。” 我舔了舔嘴唇,鼓起勇气,问出了这几天以来,一直盘桓在心底的问题:“marylyn,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目的?” |
没错,无论接下来要迎接什么样的挑战,要做出怎样违背人类道德的勾当,我都能用一句话来说服自己——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了救唐双,我最心爱的女人。 可是,marylyn做这一切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当年她作为时间囚徒的时候,同样布下了一个陷阱,其中有一个明确的目标:为了让我上当,自愿成为时间囚徒的继任者。 后来,她又成了虚拟网络游戏里面的大BOSS,通过控制玩家自杀,又让我进入游戏,并且亲手杀了她。同样,她这么做也有其原因——唯有如此,她才能从游戏里被释放出来,重新踏上现实世界的地面。 然而,这一次她所布下的局,比前两次要宏大得多。Marylyn利用她新获得的能力,回到了80年代,在我的大学校园下面,修建了一个巨型的粒子加速器。十年后,她又到了日本,开始一手创办M集团,为了让我最终来到岛上,绞尽脑汁,机关算尽,布置好了所有一切。 换句话说,我们从分开到重聚,对我而言是一年多,对她来说却经历了三十年。 是什么宏伟的目标,才值得marylyn耗费这三十年? 难道说,仅仅是为了跟我在一起? 我就算智商再低,也不会自作多情、狂妄自大到这样的地步。 要知道,marylyn虽然外表可爱无害,但实际上是一个拥有一百多岁智慧、残酷无情的老妖怪,一个升级版的天山童姥;在她身上,即使有残存的人类感情,但我绝不认为她能爱上谁,并且为这个人耗费几十年的时间成本。 反过来也是一样,如果她不是因为爱我,而是为了恨我,为了向我复仇,那么她有一百种手段,可以让我痛不欲生,绝不会选择性价比那么低的一种。 所以,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无比认真地看着Marylyn,她却用餐巾擦了擦红唇,似乎漫不经心地说:“鬼叔,你还记得高维生物吗?” 我皱起眉头:“记得,高维生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用来骗我的幌子。当时你还雇了个人,叫做stephen对吧,让他扮演这什么鬼的高维生物。” Marylyn赞赏地点了点头:“记性不错,不过如果我告诉你,高维生物不是什么鬼,更不是幌子,而是真正存在的呢?” 我的眉头皱得更深:“真正存在?你的意思是……” 她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你我之所以会坐在这里,都是因为高维生物。或许我用个简单的说法,高维生物就像是神,你跟我是被选中的人?” 我越来越糊涂了:“神?被选中?你说的是什么邪教啊?” Marylyn用怜悯疼爱的眼神看我,说话的声音虽轻,但一个字就像是一颗钉子:“鬼叔,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两啊……” 她的表情散发出神圣的光芒,带着某种宗教的狂热:“就是亚当和夏娃呢。” |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笑成了声:“别闹了,还亚当夏娃?” 要说我和marylyn,跟圣经里全人类的始祖,有任何相似的地方的话,大概就在于我们都曾肉帛相见过。 对于我流露出来的轻佻,Marylyn没有任何不悦,反而耐心地解释道:“鬼叔,我知道你现在很难理解,没有关系,一开始我也是这样的。还要从高维生物说起,你还记得吗,我们有过比喻,高维生物看我们的世界,就像我们在看一本漫画。” 我点了点头,想起很久以前,跟梁sir在咖啡厅里的那番谈话。如果那个理论成立,对于高维生物来说,我们人类就像是漫画中的角色,无论过去或者未来,高维生物都能随意翻阅,甚至把我们的命运任意涂改。 我皱着眉头问:“你是说,你所谓的高维生物就是创世主,不,漫画家,画了我们这本漫画?” Marylyn微微一笑:“很对,但跟我的猜想些出入。我和你身后的高维生物,不是漫画家,更像是读者。鬼叔,你能理解吗?世界不是由它们创造的,但它们可以随意修改。” 这不是我第一次听到类似的比喻,我的注意力集中在另外的地方:“你说的是它们?不是它?” Marylyn赞赏地点了点头:“没错,据我所知,至少有两个高维生物,正在同时关注我们的世界。在我身后的这一个,把我从时间囚徒的盒子里救了出来……” 说这句话时,她的眼里闪过一抹杀意,让我顿时如芒在背;原来,她对我的温柔都是伪装,我当时拆穿她的阴谋,让她回到了时间囚徒的盒子里,对于这件事的强烈恨意,足够marylyn杀死我十遍。 估计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反而甜甜一笑:“然后把我放进了摘星录OL里,成为活在虚拟游戏里的大BOSS。接下来就要感谢你啦,鬼叔,是你把我释放了出来。” 我嘴角不自然地抽动,谁会想把你放出来害人,不过是你奸计得逞而已。 Marylyn抬头看向上方,似乎能透过别墅屋顶,看见满天繁星:“当然了,我最要感谢的还是我身后的高维生物,虽然我不知道要怎么称呼它,更不明白它的用意是什么。因为,仅仅依靠我们人类可悲的智商,永远无法揣测它们……总之,是它赐给我超凡脱俗的能力,更重要的是,赋予我存在的意义。” 我不由得吐槽道:“意义是什么?跟我繁殖后代?” Marylyn却毫不在意:“这也是一种理解方式,我跟你携手,确实可以创造新的人类。” 我皱着眉头道:“天底下男人那么多,为什你会选中我。” Marylyn轻声道:“没错,你被选中了,不过不是我选的,是……另一个它。” |
这一刻,我不由得恍然大悟,果然如此!marylyn刚说的这番话,证实了我之前隐约的。原来,不光marylyn身后有一个高维生物,在我的身后,还有另外一个。它们关注着我们的世界,就像是两个读者,同时分享一本漫画书。 虽然以人类的智慧无法理解它们,但想来它们和我们一样,彼此之间也有着分歧。其中一个,喜欢“漫画书”里marylyn这个角色,并且做出修改,赋予了她穿越时空的能力;另一个欣赏的却是我,在我脑子里装了个黑洞,虽然给我带来不少困扰,但也是因为这个黑洞,我才能沟通其它平行空间的蔡必贵,一次次化险为安,死里逃生。 Marylyn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如果不是因为我背后有高维生物撑腰,不是因为我对她而言意义特殊,我早就被她弄死一百次了。 突然之间,我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两年前,marylyn之所以选我作时间囚徒的继任者,也是因为我具有某种特质。她当时说,我能从一次雪山探险中活着回来,也是个小概率事件,或者说,是一个“错误”。如今,我要亲手去创造另一个“错误”,好让唐双活下来——这两件事之间,难道有什么更深的联系? 此时此刻,她从洁白的桌布上,递过来纤细的右手;在一种莫名的压力下,我无法抗拒地轻轻握住了它。 Marylyn满意地一笑,然后继续她接近疯狂的演讲:“人类是一种可悲的生物,在生命诞生那一刻,就注定要以死亡作为结局。我们世世代代,无尽地重复这一个悲剧,直到全人类走向灭亡。我和你的使命,就是要打破这个永恒的悲剧,创造一个没有死亡的新世界。” 她脸上神圣的表情,像是悲天悯人的神祗,或者是发动世界战争的狂人:“为了这个崇高的使命,就算牺牲掉绝大部分人类,也在所不惜。” 我顿时如坠冰窟——原来,灯塔计划,是为了marylyn的使命而存在。 而且,这只是她的第一步。 Marylyn反过来抓住我的手,从容不迫的说:“跟我一起,带领全人类远离死亡,鬼叔,你愿意吗?” 我脑子乱成一锅粥,表情僵硬,说不出半个字;心里唯一确定的事情是,今天晚上,我将注定无眠。 从那晚印象深刻的烛光晚餐后,到我第二次踏入海底浴室,又隔了几天的时间。 在这几天里,marylyn耐心地跟我讲解了,为什么不能够一下子就穿越回两年前的新加坡,去制造那个错误,那个让唐双能活下来的错误。 虽然我内心已经隐约猜到了,但是听marylyn亲口说出来,还是给我带来了巨大的震撼。 穿越到过去的时空旅行,我经历了不止一次,而是四次。 |
除了新加坡一次,还有台湾一次,西贡一次,香港一次。 没错,那个每当我喝到断片,就从黑洞里跑出来杀人的变态蔡必贵,根本不是来自其它平行空间。 杀人如麻、手段凶残的蔡必贵,就是我自己。 每次想到这里,我都不由得全身发冷。为什么我会用那么凶残的方式杀人? Marylyn说,等我穿越回过去,就会明白到这一点。 除此之外,我还对marylyn提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每次我喝到断片,才能释放脑子里的黑洞,打开时空穿梭的大门,让现在的我穿越回去? 对于其中的原理,Marylyn也不是特别确定,只是猜测道:“在同一个平行空间里,不允许有同样的两个人出现,否则的话就会引发混乱。所以,只有当过去的你失去意识,现在的你才能穿越回去。不光这样,你每次穿越回去的时长,也会有一个限制,所以必须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所有的任务,通过原来的黑洞穿越回来。要不然……” 我紧张地看着她说:“要不然会怎样?” Marylyn一本正经地说:“我也不知道。” 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想了一想,抛出了另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不能先穿越回新加坡,再慢慢完成其它任务,你放心,我绝不会半路撂担子的。”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更加复杂了。 marylyn不厌其烦地解释道:“鬼叔,就像我们在正常的时间里,前后事件的发生,有先后顺序和因果关系。人要吃了饭,才会觉得饱;男女要先做羞羞的事,才会怀孕。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她用表情提醒我,接下来的才是重点:“当你穿越回过去,每一次都反过来对现实造成了影响;如果你没有杀死缪星汉,也就不会偷渡,不会来到岛上,不会进入海底浴室,进行穿越。也就是说,你穿越时同样要遵守先后顺序,只不过是跟现行世界相反的顺序。” 我用力地揉着太阳穴,marylyn说的我似乎听懂了,又似乎完全不懂。 幸好,marylyn就像个面对笨小孩的温柔女老师,最后帮忙总结道:“总而言之,你必须先杀了缪星汉,再杀阮佑晓,解决唐嘉丰之后,才能最后回到新加坡。” 她把手轻轻搭在我肩膀上:“相信我,听话。” 我只能讪笑着说:“明白了,穿越也是要按照基本法的。” |
解决了那么多理论的问题后,我终于再一次,脱得全身光溜溜的,踏进了海底浴室。 就在这一刻,我产生了新的问题——赤身裸体地穿越回过去,我也同样会是赤身裸体吗? 回想起唐家的监控录像里,变态杀手蔡必贵穿着一套黑色的运动服;我穿越回去以后,到哪找这样一套衣服呢? Marylyn不愧是marylyn,还没等我开口,她就帮我解决了这个难题;走进浴室的时候,她手里还拿着一套衣服,一双球鞋,赫然正是监控录像里我穿的那一套装备。 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皱眉道:“不是说不能带衣服进来,不然出去的时候会爆炸什么的吗?” 她一边把衣服和鞋子放在浴缸边上,一边解释道:“放心吧,制造这套装备的材料,非常特别,不是来自现在的时空,也不是来自你要穿越的时空,所以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后来再想起,我很庆幸当时没有追问,她所谓的“特殊材料”,到底是什么材料;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这些衣物是什么制成的,我可能会情愿裸奔,也不敢把它们穿到身上。 Marylyn打开水龙头,转过身来笑着对我说:“不,还是有一点影响,你穿越回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衣服穿上。” 这一刻我恍然大悟,唯一亲眼见证我从黑洞里出来的,是那个倒霉的毒枭阮佑晓;当时他的脸上,确实带着不可描述的诡异表情。 看见凭空出现的黑洞里,钻出来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不一脸懵逼才是有鬼。 Marylyn伸手试了试水温,自己先迈进了浴缸,又对我招呼道:“可以进来了。” 我不由得口干舌燥,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说出来的话却是结结巴巴:“这、这次不是把我的头、头按进水里?” 她整个身体滑进了水里,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不是啦,那样做只能把意识穿越过去,借用别人的视线来观测世界,别的什么都做不了。要把身体也一起带回去,就要把全身都浸入水里。” Marylyn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不会是不敢进来吧?” 我吞了口口水,心虚道:“谁、谁说不敢。” 或许是我的错觉,她微微低头,神情里竟有点娇羞:“好了啦,又不是第一次。”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咬咬牙,几乎是跳进了浴缸里,砰一声溅起许多水花。 此时此刻,赤身裸体的一对男女,正背靠在浴缸的两端,曲起双腿,却很难避免碰到对方的脚趾。 这个场景,光是想想就让人把持不住。 我假装是浴缸的水太热,喘着粗气,提了一个技术性的问题:“你说过,穿越回去有时间限制,这个时长是取决于什么呢?我要怎么做,才能坚持久一些?” Marylyn笑成月牙的双眼,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一边骑到我身上,一边轻声低语:“坚持多久,要看你。” 在三秒钟之后,marylyn夺走的,不光是我的意识。 在这一刻,我心里默念的,却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唐双,对不起,我爱你。 身体跟marylyn接触后,意识瞬间被剥离;前一秒看见的,还是marylyn在浴室灯光下的脸,下一秒,眼前突然就一片漆黑。 除了视觉之外,我的其它感官也全部被剥夺了,整个人漂浮在无尽的虚空之中;这种感觉我并不陌生,按照过去的经验,现在我正身处于高维生物创造出来的黑洞。 漂浮在黑洞中的感觉非常奇妙,不需要呼吸,也感受不到重力;感觉自己成了母体里的胎儿,又或者是天地未开之时,混沌里飘荡的一缕精魂。 虽然这里呆着也不错,但是,不出去的话,我怎么完成任务呢? 出口呢? 几乎就在这个念头产生之时,像是为了回应我的需求,眼前突然就出现了一道裂缝。 裂缝起初只有半人高,像闭着的、竖立的眼睛,然后慢慢睁开;伴随着柔和的光线,还有干燥、细碎、带电带磁的声响。 通往另一个时空的大门,打开了。 我尝试往裂缝移动,想要把它掰得更大一些;仿佛就在伸出手去的时候,身体才成为了实体。 下一秒,我两只手抓住裂缝边缘,一只脚踏了出去。 踩上了什么柔软的东西。 我头也从裂缝里伸了出来,低头一看——是酒店的地毯。 在暗淡的夜灯下,我认出了地毯的颜色;没错,我从日本海某个不知名小岛,底下几十米的浴室里,穿越回到了台北敦化北路上的东方文华,顶楼的行政间。 关于这一点,还有另一个佐证。 我抬起头来,望向卧室中的一张大床。有个男人斜着躺在床的边缘,像是下一秒就要掉到床下;他发出轻微的鼾声,即使隔了几米远,也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酒味。 这个躺在床上的男人,正是喝了一瓶陈年白兰地之后,睡成一条死猪的我。 不过,也幸好过去的我失去了意识,要不然的话看见一个赤身裸体的自己,从黑洞里面爬出来——想想都觉得恶心。 房间里的空调温度有点低,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这才想起——marylyn给我准备的衣服和鞋子呢? 正想到这里,身后突然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毯上。 低头一看,果然,正是月黑风高夜,行凶杀人所穿的一套制服。 而我刚刚爬出来的裂缝,此刻正悬浮在半空中,继续发出轻微的电磁声;裂缝里是绝对的黑暗,我试着把手伸了进去,手在视线里消失不见,但却没产生任何的感觉。 Marylyn跟我说,黑洞能存在多久,就看我能坚持多久——想到在另一个时空的浴缸里,她正在跟我做的事,我不由得面红耳赤。 一般来说我的时长有……可是她那么完美的躯体,我能坚持多久呢——我心里也没什么数。 抓紧时间,赶快行动。 我急急忙忙地套上运动服,弄出声响也不怕,反正过去的我醉成了一滩烂泥,不会发觉。 等穿好衣服鞋子,我特意走到床边,去看看自己喝醉酒的尊容。 此时的我,正侧身躺着,半条腿挂在床沿,感觉马上就要掉到床下;本来想要把他,不,把自己扶好,但又怕万一吵醒了自己,在同一个空间里存在两个蔡必贵的意识,搞出什么大问题——所以,还是算了。 我转身正要出门,突然之间,身后传来翻身的声音,动静很大。 不光如此,过去的我还说起了醉话,只有简单两个字:“唐双。” 唐双。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 我要救回唐双,这个我最心爱的女人,让她再次跟我活在同一条时间线里;即使自此之后,我被困在一个孤岛上,两人老死不能相往来——也没有关系。 我要跟她活在同一个世界里,就这么简单。 为了这个单纯而明确的愿望,我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如果有谁挡在我面前,阻碍我实现这个愿望,那么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我打开那道自欺欺人的防盗链,摘下房卡,又砰一声关上房门——无论何人,格杀勿论。 不过,当我真的站在缪星汉的房门前时,一个新的困扰产生了。 我确实做好了杀人的觉悟,现在的问题在于,我没掌握杀人的技巧啊。 无论是在香港、西贡、台北的杀手蔡必贵,都是身手不凡,手段残忍,像是电影里的变态反派;可是,此时此刻,我站在这道门前,就好像即将上场的特技演员,其实连一个跟斗都不会翻。 总不能大喊一句“变身”,就化身成为杀人狂魔吧? 正常状态的我,有机会可以通过脑子里的黑洞,召唤出其它平行空间的蔡必贵,借用他们的技能来开挂;可是现在,我们已经设法把黑洞移了出来,并且从里面穿越时空,按道理我已经失去了开挂的能力。 所以,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还是先进去再说吧,说不定可以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劝缪星汉自杀呢…… 我伸手刚要去敲门,突然之间,房门却被用力拉开了。 缪星汉! 白天衣冠楚楚、彬彬有礼的缪部长,如今赤裸上身、一脸狰狞,手里拿着厚实的切骨刀,恶狠狠地朝我砍来!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那一把切骨刀,眼看就要斩到我身上。 剧本写错了吧?我明明是来杀人的啊,怎么一开场就要被反杀? |
照片上那个相貌平平,但是温柔可亲的女老师,现在正躺在玄关处,早已没了气息。她脸上被砍得血肉模糊,无法辨认,一只右脚也几乎被砍断,只剩些皮肉连在一起。 原来那把切骨刀,在砍向我之前,恶狠狠地砍到了这个女人身上。只可惜,构成她躯体的是血肉,而不是我这样的一股黑烟。 从酒店往缪星汉家来的路上,我还在想着,等下杀他的时候——就算我具备杀人的能力——我能下得了手吗? 没错,缪文确实是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缪星汉,并以他的身份活了下去。从这个角度上看,他是一个杀人犯,杀的还是自己亲生儿子,这样的死刑情节,被处以死刑也不为过。 但是,他凄然地跟我坦白,这样做是为了完成自己生命中的杰作,一首伟大的交响曲;而且,他还将按照儿子的名字,命名为星汉交响曲;并且,在交响曲完成后,他会心甘情愿地献出自己的生命。 这样说来,他不过是一个为了理想而牺牲一切、拥有悲剧命运的疯狂艺术家。 从整体上判断,缪文,也就是现在的缪星汉,他所犯下的错,值得以剥夺生命作为惩罚吗? 谁赋予了我这个权利,对缪星汉进行审判? 更何况,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罪该万死,我又有什么资格来执行判决呢? 现在好了,摆在我面前的道德问题,随着他同居女友的惨死,也随之烟消云散。 被我拖进家里,半跪在女友血泊中的男人,不光杀死了自己儿子,而且对周围的人,都存在巨大的威胁。 剥夺他的生命,是为了保护更多人的生命——比如说,他长得像林志玲的女秘书。 杀了他。 更何况,现在不光杀人的理由充分,我连杀人的能力也具备了。 我举起右手,不无惊奇地发现,我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构成自己身体的黑色粒子。我想让它聚就聚,想让他散就散。 原来如此。 之前对于杀手蔡必贵鬼魅般的身手,我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就算把所有平行空间的蔡必贵,轮番召唤出来,也达不到那个水平。比如说,在香港唐家是怎么绕过监控的,比如说,在西贡的竹林别墅里,又是怎样徒手杀死几个带枪的保镖。 现在,一切秘密,都昭然若揭。 能够在受到攻击的时候化成一股烟,攻击别人时凝聚成实体,基本上,什么枪林弹雨、飞檐走壁、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不过都是小菜一碟,手到擒来。 拥有这样的能力,变态杀手蔡必贵——也就是我,如同开了无敌外挂,自然可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成为一个马力十足的杀戮机器。 或者说,一头可怖的怪物。 我苦笑了一下,无意之中,就拥有了这种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超级英雄般的能力——我却一点兴奋感都没有。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即使我变成了这样的怪物,却仍然拥有人类的机体功能——在杀死缪星汉之前,唯一要做的,是弄明白他为什么疯了。 仿佛感应到了我的疑问,那个半昏迷状态的缪星汉,此时也睁开了眼睛。 他一下就看见了一米开外,血肉模糊的女友,不由痛苦地深仇手来,撕心裂肺地喊:“不要走!” 我皱眉看着他,难道是我刚才那记阿童木飞拳,把他的疯劲打跑了? 三秒钟之后,我便知道,情况并不是如此。 缪星汉不但没有恢复理智,反而变得更疯了。 他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向房间里跑去——甚至踩在了死去的朱秀娟身上,仿佛那是一堆毫无价值的垃圾。 他一边跑,一边伸出手来,抓向眼前的空气:“别走,求求你别走,我亲爱的……旋律。” 突然之间,他又停了下来,双手撕扯着胸口的衣服,歇斯底里地大喊:“跑了,全跑了!为什么要跑!” 缪星汉突然转过身来面对着我,暴跳如雷地大喊:“都怪你!让你别吵了,还吵!” 虽然我现在是不死之身,但他这充满攻击性的疯癫模样,还是把我吓了一跳。 不过,房间里除了他,就只剩下两个人;我刚才一句话都没说,躺在地上的朱秀娟更不可能开口。 所以,到底是谁在吵? 答案很快就浮现了。 缪星汉举起右手,疯狂地捶击着自己的脑袋,用唱歌剧般的高音大喊:“别吵!不要吵!我写完就还给你!” 下一秒,他降低了音量,声音里却带着哭腔,带着小心翼翼的商量语气:“好不好…… “儿子?” 听他说出这两个字,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来,萦绕在他耳边的,是缪星汉的哀号——他的儿子缪星汉,这副躯体真正的主人。 看起来,marylyn的灯塔计划,是有瑕疵的;不知道是器官排斥,还是精神上的问题,总而言之,我眼前的这一个身体里,装着不止一个人的灵魂。 而且这两个灵魂,一个是杀了儿子的父亲,一个是被父亲杀死的儿子;两个灵魂以同一个躯体为战场,捉对厮杀,这种撕裂般的痛苦,可想而知。 就是这种痛苦,驱使缪星汉拿起屠刀,斩死了无辜的同居女友。这个普通而又可怜的女人,能跟摇滚明星般的缪星汉谈恋爱,甚至搬进了他家里,一定曾让她感到无比幸福吧。 这一切,都在爱人或者偶像举刀砍向她的时候,化为乌有。 缪星汉身上没有一点撕扯的痕迹,也就是说,朱秀娟没有尝试反抗。 她的脸跟身体被砍得稀烂,双手却完好无损,所以,她甚至连抵挡都没有做。 临死的那一刻,她是怎么想的呢? 突然之间,我心里涌起了莫名的好奇——如果灯塔计划已经普及,我倒希望能复活朱秀娟,问问她当时的想法。 不过,我还有正事要做。 缪星汉敲够了自己的头,终于发现了我的存在,又开始疯了一样朝我扑来。 我轻轻伸出右手,控制着身体的黑烟——这一次,我不是简单地掐住他的脖子,而是让黑色粒子渗透他的皮肤和肌肉,再重新组合成手指,直接捏住了他的气管。触感滑溜溜的,好像生鹅肠。 我发觉,自己运用新获得的超能力,竟然很得心应手,驾轻就熟。 缪星汉马上喘不过气来,喉咙发出痛苦的咯咯声。 他伸出双手,却不是像无法呼吸的人该有的正常反应——掐住自己的脖子——反而,他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看起来,萦绕在他耳边、亲生儿子的惨叫和哀嚎,比起窒息的痛苦,还要剧烈百倍。 这个醉心于音乐的艺术家,临死之前,听到的却是这样的声响。 缪星汉的眼神里,生命之火正在慢慢熄灭,却竟然恢复了残存的理智;他用尽最后的力求,哀求着说:“求求你,让我静一静。”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你是我第一单生意,就附送点特别服务吧。” 客厅的角落里,放着一把吉它,还有闪闪发亮的调音音叉。掰直了的话,粗细似乎刚刚好——穿过人类的耳道。 以能想象出的最可怕方式,来对待缪星汉的尸体,这样可以更快地吸引公众和警方的注意,推动情节的下一步发展。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件事要做。我稍微松开了捏住他气管的手指,留给他最后三分钟的生命——听我哼完《星汉交响曲》的高潮部分,这是当我在梦里听到的。 现在问题来了——所以整首曲子浓墨重彩、最为动人的这一部分,到底是谁写的呢? |
“第一次的感觉如何?” Marylyn问出这句话时,我刚切下一块上好的神户牛排,四成熟,血淋淋的。 第一次杀人啊,我印象最深刻的,是血泊里朱秀娟被砍烂的脸,还是听我哼曲子时,缪星汉脸上痴迷而满足的表情? 总而言之,我的答案是:“都还好吧。” 讲完这句话,我咽下那一小块牛排——鲜美。 说实在的,第一次杀人,并没有给我留下太深的震撼,更别提什么心理阴影了。我以为自己会恶心反胃,几天都吃不下饭,可这几天胃口比之前还更好。这个心理素质,也真是棒棒的。说不准,我当工厂主、三流小说家,都是误入歧途,最适合我的工作,就是当一个残忍变态的冷血杀手。 Marylyn像个好奇的小女生,紧张地看着我:“还好是怎么样啦?” 我切下另一块牛排,补充道:“就是没有特别的感觉啊,除了把音叉捅进他耳朵里时,有液体喷出来稍微吓了……” Marylyn娇嗔地挥了挥手:“哎呀,谁要知道这些可怕的事情啦,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说……” Marylyn的眼神里,一般是挑衅,一般是娇羞:“跟我的第一次,感觉如何?” 所以,她问的是我们在浴缸里,做的那件勾当。 上天作证,这个事情我真的是无辜的,被迫的,而且当时我的意识穿越回了过去的时空,并不是很确定在那一个多小时,海底的浴室里都发生了什么。或许根本什么都没发生,根本不是marylyn所说的那样。 好吧,我承认,在穿越回去之前,跟穿越回去后的短暂时间里,我所看到的、感受到的,是符合她的描述的。 当时的感觉…… 只是稍微回想起,我的脸颊就开始发烫;更要命的是,身上发烫的不止这个部位。 我把一小块牛肉放进嘴里,却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而且力度不小,我哎呀一声叫了出来。 舌尖的刺痛,鲜血的腥甜,跟和牛的鲜美融合在一起。痛并快乐着,这大概就是跟marylyn滚床单,不,滚浴缸的感觉。 Marylyn看着我的窘态,促狭地看着我,倒是没有再追问下去。 我喝了一口水,暂时停止进食,转移话题的同时,也为心底的疑问寻求答案:“marylyn,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她嗯了一下:“你说。” 我皱着眉头,直视她的眼睛:“我穿越到过去的时候,是不是就死了?” 对于这个问题,marylyn似乎毫不意外,她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说:“是。” 我瞬间心如死灰。原来,我的猜想是对的。在海底的浴室里,我的身体被离子化,通过黑洞穿越到过去的时空,然后才组成一个新的自己。这个时候,我就已经死了一次。同样的,当我再次通过黑洞,回到现在所处的时空,我就又再死了一次。 也就是说,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原来的蔡必贵,而是死了一次,又一次,重新组合而成的,继承了蔡必贵记忆的,一个新的生命。虽然拥有三十多岁男人的外表,但从严格意义上,我降生还不到24小时。 不得不说,这个感觉非常微妙。 而原来那个蔡必贵,为了他深爱的女人,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时候,灰飞烟灭了。在身体被离子化的那一刻,意识自然也就湮灭掉,无法延续;他作为个体的生命,彻底宣告终结。 所以,现在回头看,一个多月前那顿不欢而散的晚餐,是蔡必贵这一辈子里,最后一次见到唐双。早知道是这样的话,我,或者说是他,就不会跟唐双争…… Marylyn轻声问道:“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 我勉强笑了一下:“没什么。” 这个女人实现了她的复仇,杀死了蔡必贵,而且接下来还要杀死六次。从这个角度看,我应该继承蔡必贵的意志,打心眼里恨她才对。不过,这都是蔡必贵心甘情愿的,而且为了救唐双,我不能跟她闹翻。 Marylyn完全看透了我的内心,语气里带着嘲讽:“你不是说,为了救唐双,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吗?现在,不过就是死一死啦,难道就反悔了吗?” 我被她说中心事,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但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冷静了下来。 Marylyn说得对,不过就是死一死,而且死了之后,还会有完全一样的新生命体,复活过来。跟救活唐双相比,这样的牺牲算得了什么呢? 只不过,执行一次任务,等于就要死两次,这样算起来,我还至少要死六次。按照计划,明天就要进行下一次穿越;毫无疑问的,我这个新的生命体,要严格遵照蔡必贵的遗愿,慷慨赴死,拯救心爱的女人。 还这一天时间里,我要珍惜剩下的每一秒,保持愉快的心情,好好享受——起码吃个够本——这么想着,我恶狠狠地开始重新切牛肉。 没错,不能给自己哪怕一秒钟,去往深里想,去有机会后悔;为了救唐双,我死一万次也不足惜。我唯一担心的是,这样的考验,起码还要经历六次。未来的每一个我,都能经得起考验吗? 我把牛肉放进嘴里,报仇似地拼命咀嚼——死了复活,复活了又死,所谓的无间道,也不过如此。 Marylyn却嘻嘻一笑:“看你紧张的,骗你的啦。” 我抬起头来看着她,一时没反应过来:“骗我?” Marylyn放下刀叉,点了点头:“嗯,鬼叔你好单纯哦,人家随便说几句就信了,一张脸还刷白刷白的,内心斗争很激烈吧?哎呀,你这样怎么做我男人,一起统治世界呢……” 我按捺住内心的狂喜,紧张地打断道:“你的意思是,我没有死,你刚才说的都是骗我的?” Marylyn优雅地用餐巾擦嘴,慢条斯理地说:“对呀,普通人类被离子化,就无法保持原来的意识,确实每一次都会死。你是被高维生物选中的人,跟那些废物怎么能一样?你脑子里的黑洞保护了你,无论穿越多少次都不会死的,除非…… 我终于压抑不住,兴奋地大喊:“没有死,我没死!” 餐桌旁的女佣跟雇佣兵,都向我投来怪异的目光;我反而跳了起来,两三步跑向最近的一个高大的日本人,用力地抱住了他:“我还活着!” Marylyn在身后笑道:“别吓着人家啦。” 我这才松开那个日本籍雇佣兵,拍拍一脸尴尬的他,再走回餐桌边。 我没有死! 我神情轻松地切下一小块牛排,嗯,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食物,我还可以再来十块。 Marylyn让女佣撤下餐盘,吩咐她上甜品,然后一边看我大快朵颐,一边手托腮道:“不过鬼叔,你不愧是高维生物选中的另一个人,感觉很敏锐呢。” 我狼吞虎咽,漫不经心地问:“怎么说?” Marylyn轻拂了下刘海:“也没什么啦,不过灯塔计划里那些人,就像你说的那样,都死了呢。” 我的叉子停在半空:“死了?” Marylyn嘻嘻一笑:“是呀,都死了。你想想呀,大脑里有那么多的神经,跟脊椎是相连的,怎么可能移植呢?所以灯塔计划真正的方法,其实是读取客户的记忆,同时把受体脑子里的信息都洗掉,然后再录入客户的记忆呢。这样一来,受体就会以为自己是客户的重生,其实他谁都不是啦……” 我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原来如此! 所以那个疯掉的缪星汉,其实还是缪星汉,只不过是脑子里有了缪文的记忆,误以为自己缪文。可能是缪星汉的记忆洗得不够彻底,又或者灯塔计划的这个方案有瑕疵,所以他的记忆才会开始恢复,想要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这样一来,他不发疯才怪。 所以,那些灯塔计划的客户,唐老爷子、阮东富、缪文,付出了难以估量的价值之后,其实还是死了,根本没有延续自己的生命。而且,他们还连带着还惨了自己的亲人,让他们变成一个谁都不是的怪胎。 可悲的是,接受了记忆移植的受体,会以为自己就是客户,然后对M集团感恩戴德,乖乖地奉上手术的余款。正是这些巨额的财富,源源不断地支撑着M集团的运转。 Marylyn真是个无视人类道德、罪该万死的骗子。 我放下刀叉,皱眉道:“我想问你……” 她却甜甜地笑着说:“问什么呀?你该不会是在同情那些蠢货吧?” 那些自以为身居金字塔顶端,却被骗而惨死的客户,被marylyn不屑地称之为“蠢货”。 我脖子后感到一阵寒意——这个美若天仙的女人,真是个把世人玩弄在鼓掌中的恶魔。 我快速调整表情,像白痴一样笑道:“我想问,这个牛排,还有吗?” |
第二次穿越,在我想象中,应该是最酣畅淋漓的一次。 无论是杀缪星汉,还是杀唐嘉丰,我都会有不同的心理压力;唯独杀阮佑晓,完全没有任何道德上、情感上的障碍。 阮东富也好,阮佑晓也好,都是十恶不赦的毒贩;当时如果不是我穿越了回去,过去的我不是被他爆菊,就是被他弄死,很可能两者兼备。 而且,每当我想起小任,任剑水的惨死,就会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 我一定,要给小任报仇。 Marylyn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在想什么呢你?” 我回过神来,看着一丝不挂的她,想起等会要发生的事情,不由得一阵口干舌燥。 她走进浴室门,扶着门框,回头一笑:“等你哟。”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边手忙脚乱地脱衣服,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无论我做什么,一切都是为了救唐双。 不过,无论再怎么自欺欺人,我心里很明白,这么做都是对唐双的背叛。做了这样的事,我完全没脸回去见她了。 无所谓了,反正我已经打定主意,等一切结束,也不会再回去找她;我有了充分的觉悟,余生就在这个孤岛上度过,绝对不去打扰她的生活。 只要她能重新活在这个世界上,只要知道她过得很好,我还要奢求什么呢? Marylyn的声音从浴室里传出:“快点啦鬼叔。” 我七手八脚地脱掉最后的衣服,几乎是冲着进了浴室;不,我并没有喜欢上这个女人,只不过浴缸里进行的活动,也是我对她抗争的一种方式。等救回唐双,我一定会想个法子,跟marylyn来一场持久战,消磨她的意志,阻止她疯狂的人类毁灭计划。 在此之前,我还是先跟她来一,不对,是先穿越回西贡,搞定毒枭跟他的手下。 Marylyn已经放好了洗澡水,我迈进浴缸坐好,心情复杂地等着她的动作。 她却笑笑地看着我:“要穿越回去,什么姿势都可以,要不要解锁新体位?” 虽然这是个问句,实际上她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我热血贲张,无法控制自己的躯体。 三秒钟后,眼前又是一片黑暗,如同混沌未开。 |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从黑洞的裂缝里钻出来时,我的动作就要娴熟多了。 除了赤身裸体站在整客厅的人面前,确实有点尴尬。不过没有关系啦,他们很快就要死光光了。 好不容易喝醉的过去的我,正咚一声倒在桌上;我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出那一句记忆中的台词:“睡吧,到我了。” 大毒枭阮佑晓,正坐在餐桌的正对面,此刻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这也不能怪他,谁亲眼看见半空突然裂了条缝,里面钻出个跟在场另一个人一模一样、只不过赤身裸体的男人,不吓个半死才有鬼。 不过,即使雇主没反应过来,那些保镖可是受过专业训练、久经沙场的,一瞬间,我同时听到了几个拉开保险的声音。 接下来,就是枪林弹雨的洗礼了。 我打了个响指:“showtime。” 砰砰几声巨响,子弹从几个方向旋转飞来;我如同没事人一般,弯腰捡起运动服,慢悠悠穿在身上。 不出我的意料,所有子弹都从我黑烟般的身体穿了过去,击中了客厅的桌椅;甚至还有一颗子弹,射到了对角线上的一位黑人小哥的大腿,他一脸惊讶地跪了下去,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幕。 跟这些保镖相比,阮佑晓的反应也没镇定到哪里去。 他站起身来,连连向后退去,惊慌地用越南语喊道:“你是谁?” 我回忆起他之前嚣张的样子,模仿道:“surprise!” 阮佑晓一边向后退去,一边惊慌地伸手阻挡:“有什么话好好说,你要什么,都给你。” 与此同时,我注意到他左手下垂,做了个难以察觉的动作。 客厅里的保镖们心领神会,没过一秒,枪声又响了起来。 虽然我是打不死啦,但是枪声吵得我很烦好吗? 我闭上眼睛,像智慧交响乐般,双臂平伸,十指张开。 小臂以下的细胞化成粒子消散,半秒钟后,我的两只手凭空出现在另个保镖眼前。 这种龙套角色,比缪星汉差多了,我连一句台词都不会给他们。 两只手分别渗入两个保镖胸腔,捏住正在砰砰跳动的心脏,下一秒,啪。 身体的构成改变了之后,我的力气也比正常人要大得多;上次在台北,掰完金属棒都毫无难度,更何况这些血肉构成的器官。 三秒内,两个大块头面如死灰,像小绵羊一样瘫软在地,转眼就没了呼吸。 |
我睁开眼睛,看着自己收回来的双手,上面干净如初,一点血迹都没有。 看起来,黑烟似的粒子,还具有荷叶斥水般的功能,什么污迹都不会沾染。这样一来,自然也不会留下任何指纹了。 这样绝妙的能力,不当杀手都是浪费啊。 还活着的保镖里,带种的还在向我开枪射击,剩下的几个转身就跑。我环顾四周,先解决了想跑的几个,再回过头来料理拿枪射我的几个,不到两分钟时间里,就把满屋子七八个保镖,统统弄死了。 谁让你们给毒贩打工,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通过这次练手,我对于这个身体的应用,对于杀人技巧,都有了更深刻的认识。看起来,捏爆心脏是最有效率、最干净的一种杀人方式,相比起来,捏爆脑子就有点不雅观了,倒霉蛋的眼珠子会向外凸出,整张脸都变得异常难看。 最耗时间的估计是捏爆蛋蛋吧,他们会捂着裆部,痛苦倒地,但一时半刻还死不了,为了保险起见,还需要再捏爆别的器官。 搞清楚这一点后,为了奖励还在枪击的保镖们的勇气,我给予了他们先捏蛋蛋,再捏脑子的套餐。 看着毒贩手下们痛苦的表情,我不无惊奇地发觉,原来杀人也是有乐趣的。 不过仔细一想,这太正常不过了,暴力本来就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本能,不过是程度深浅、一生里有没有机会施展而已。不然的话,那些充满血腥暴力和对抗性的游戏,怎么会在全世界范围内流行? 等我拍拍双手,满意地看着满屋子东歪西倒的尸体,这才发现了一个问题——阮佑晓不见了。 这可难不倒我。 我不学自通般,重新闭上眼睛,任由整个身体,像黑烟一样散发、弥漫,瞬间充斥了整个客厅,再分散成好几缕,从所有门缝里钻了过去。 没用多久,其中的一缕黑烟,就发现了阮佑晓的踪迹。 下一秒,我心念一动,所有的黑烟都顺着同一个方向飞去,穿过长长的走廊,在一个豪华昏暗的卧室里,重新组合成了我的身体。 毫不意外的,我刚睁开眼,便有两颗子弹朝我射来。 困兽总是要犹斗的吗,不过有个毛线的用处,阮佑晓,看我怎么弄…… 不对。 卧室里有两个人。 在卧室一角蜷缩着瑟瑟发抖的,正是那往日不可一世的阮佑晓;但是,那个持枪射向我的人,我再怎么想破头,也猜不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
我皱着眉头,不可思议道:“是你?” 回答我的,还是砰砰两声枪响。 这种无法准确判断眼前情形、明显低于国际刑警综合水平的智商,没错,就是他——那个我亲眼看见被虐待至死,咬着牙要为他报仇的小任。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得知他没有死,我一定会笑着扑过去,紧紧抱着他。 不过,显然我太自作多情了,因为对方并不是这么想的。 小任又朝我射了几枪,终于发现子弹对我无效,于是生气地把手枪扔到了地上,然后高喊着朝我扑来。 就如同在之前特训的下午里,他无数次扑上来那样。 在我印象中,每次特训时,小任脸上凶狠的表情都特别真,打我的时候也是拳拳到肉,让我怀疑他是真的想杀死我;现在,这种怀疑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确定——没错,他就是想杀死我。 以前的特训里,我每次都会幻想,要是我能召唤其它平行空间的蔡必贵,要是我有超能力,那就好了。我要打倒这个肌肉半的王宝强,哪怕一次就好,把他打倒在地,直到他屈辱地投降认输。 就好像每次我对他做的。 现在,我的愿望实现了。 我轻轻摇头,伸出右手,化作黑烟,捏住了他的气管。 嗯,在高维生物正在翻阅的、以我为主角的漫画里,你算是个配角吧,就给你几句台词。 小任痛苦地半跪下来,双手抓住自己的喉咙;以他感人的智商,一定无法理解,现在发生的一幕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前两天还能随意欺负的弱鸡,现在不光枪打不死,还举手投足之间,就能让他无法呼吸? 我叹了口气,他反正懂汉语,我也就用普通话问:“小任,你不是死了吗?” 等了两秒,我才意识到他没办法出声,于是松开了他的气管;谁知道,小任刚喘了两口气,恢复了一点力气,又不要命地朝我扑来。 我只好换了个法子——用右手捂住他的双眼,同时挡着他向前的步伐,无法再移动半步。 小任看不见又动不了,双拳胡乱地在空中挥舞着,就像是动画片里的小短手,打不中眼前的高个子,场面非常可笑。 不过,我一点都不想笑。回忆起阮佑晓给我看的IPAD,上面有小任被虐惨死的场景;如今不禁在别墅里见到小任,他还为了保护阮佑晓,拼命地攻击我。唯一合理的解释是,不光是他的表弟,连任剑水本人,都是毒枭派到国际刑警里的卧底。 到头来,可笑的是我——十分钟前,还咬牙切齿地要帮小任复仇。 这么想着,我沉下嗓门,声音里的杀意让自己都觉得陌生:“说,怎么回事?” 小任停止了徒劳无功的挣扎,就连他的智商,都明白了我已经变成了他无法对抗的怪物。 杀心大起的怪物。 不过,面对我的质问,他仍然固执地一言不发,反而转过身去,走向仍然在瑟瑟发抖的阮佑晓。 卧室里,突然弥漫起一股奇怪的气味。 阮佑晓吓尿了,字面意义上的。 寄居在这个毒二代身体里的,是叱咤一方的大毒枭,阮东富;在他罪恶的一生里,通过毒品和火药,不知道害死了多少条人命,手下冤魂怕是比缪星汉的崇拜者都多。可是,当他自己快要小命不保时,表现却比小姑娘还要软弱。 也难怪,就是这样贪生怕死的人,才会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来续命;尽管如此,到头来他还是被marylyn耍了。什么无恶不作的贩毒头子,在真正的恶魔面前,都是随意戏弄的弱者。 没错,如今在小任怀里瑟瑟发抖,哭喊着要小任杀了我的男人,说起来有点绕口——只不过是自以为自己是阮东富的阮佑晓。 慢着……在小任怀里瑟瑟发抖,这是怎么一回事…… 在我眼前,小任正抱着阮佑晓的头,轻抚他眼泪和鼻涕纵横的脸,一边轻声安慰,没事的,不用怕。如果这两个男人之中,随便有哪一个是女的,那这就是一个动人的画面。至于现在,我实在是欣赏不来。 在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之后,我不禁有些反胃——任剑水跟阮佑晓,原来是一对同性爱人。 不过在反胃之余,我也颇有些庆幸。如果小任的智商稍微高点,他就不会在我面前这么做了;因为,这等于在告诉我,要怎样才能撬开他的口。 你不是嘴硬吗,虐你也没用,对吧——那我就虐你爱人咯。电影里,坏蛋都这么演的。 默默伸出手去,轻松地扯下阮佑晓一只耳朵;顿时,凄厉的惨叫声,打碎了之前肉麻肥腻的画面。 小任抬头看我,眼睛像是要喷火,十足一个缩小版的硬汉史泰龙;低头看阮佑晓时,表情又是温柔心疼,像是抱着尔康的紫薇。他就这么抬头低头,表情不停切换着,我在旁边看都觉得累。 我向前走了一步:“不想你男朋友再受罪的话,就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背叛梁sir,背叛国际刑……” 阮佑晓的一声惨叫,打断了我的刑讯逼供,我皱了皱眉头,这一次,我把他的舌头扯了下来,然后堵在他喉咙里。 让你再吵。 世界终于清静了。 小任怒睁的双眼通红,如果是比眼神凶狠的话,我已经被他打败了一千遍;一个月前——对他来说就在前两天——的训练场上,我也是这么盯着他的,现在情况刚好反了过来。 只可惜,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都是强者说了算,弱者再怎么瞪也没有卵用。 说真的,我的心里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终于,就在我准备再扯掉阮佑晓的什么零件时,小任的榆木脑袋开了窍,终于开始招供:“我说。” 我得意地笑了起来,抛出第一个问题:“IPAD里被杀掉的人是谁?” 小任撅着嘴巴说:“长得跟我像的人。” 我懊恼地皱起了眉头,当时竟然没有看出破绽,不过想起来倒也合理,IPAD的屏幕就那么大,里面的人又满脸鲜血,我脸盲加上先入为主,会认错也不奇怪。 我冷哼了一声,接着是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出卖我们,背叛国际刑警?” 小任表情倔强地否认:“我没有。” 我走到这对小情侣面前,蹲了下来:“还说没有?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你跟你表弟,那个NINH,明明都是被毒贩买收买了,反过头来对付我和梁sir。也难怪你会想出什么馊主意,在训练的时候就想把我打死,因为你就是想弄死我……” 小任梗着脖子,用他不太流利的普通话说:“你跟梁sir,我对不起了是的,我没有背叛国际刑警……”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说到这里,他却又犹豫了,我冷哼一声,下巴指了指满脸鲜血、哭得快要断气的阮佑晓。 小任低头看了眼阮佑晓,终于豁了出去:“一开始,是上面让我这么做的,让我帮他,偷偷破坏,破坏你们的破坏计划。可是,我们相爱了,上头又让我不要破坏,要帮助你们的破坏计划,我没有办法……” 我听得头大如斗,上头是哪个上头,破坏我们的破坏计划又是什么鬼,香港的无间道已经够复杂了,这个越南版的情节还更曲折。 我站起身来,按捺住内心的烦躁:“别着急,你再说一遍,小任,等你全部都说完了,我就放你跟阮佑晓走。” 看起来,我的演技确实不怎么样,即使是小任这么笨的脑子,也怀疑地问:“真的?” 我重新蹲了下来,表情严肃地说:“当然是真的,你看我的眼睛,要是我骗你的话,就天打雷劈、灰飞烟灭。” 我当然没打算放过他们俩,一个毒枭,一个黑警,本来就都该死;更何况,在原来的世界线里,他们俩就死得透透的,如果一时心软放过他们,从而改变了历史,这个后果我承担不来。 反正,发毒誓这种东西,谁信谁是傻…… 突然之间,我感到背后一股巨力,凭空把我向后拉了几米。 |
我勉强站稳身子,再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双腿都化成了黑烟,并且完全不受我的意识控制,朝来的方向飞去。 没有天打雷劈,可这就是灰飞烟灭啊! 怎么就那么灵! 苦命小鸳鸯都发现了我身上的变化,脸上先后露出喜悦的神色。就好像打怪兽的奥特曼,到差不多了能量灯就开始闪;只要他们能熬到我能量耗尽,就可以捡回小命,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了。 只可惜,我的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在上半身也快离子化之前,我轻松地伸出双手,同时捏爆了他们的两颗小心脏。 噗,噗。 小任临死还想保护阮佑晓,扑倒在他身上;这对苦命鸳鸯,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倒是同年同月同日死了,我也不算太大罪过,对吧…… 咻。 眼前一片黑暗。 再度睁开眼睛时,看见的却是marylyn的脸,确切地说,是她侧过来的半张脸。 两人还是在海底浴室的浴缸里,维持着我失去意识前的姿势,只不过,我能感觉到身体的某个部位,已经被掏空了。 我舔了舔嘴唇,低头讪讪地说:“这次有点快啊,对不起……” Marylyn一脸宽容:“什么对不起呀,笨蛋。第一次用这个姿势,你太投入了,没关系的。” 我摸了摸头,勉强笑了一下;此刻的尴尬,相信不少男人都经历过。 原来,这边跟marylyn结束了,另一边的我,就会被吸回黑洞,然后回到这个海底浴室。 这次确实太快了,下次要注意控制。没来得及问清楚情报,真是可惜了。明明那个小任,准备把真相和盘托出的,现在得到的却是些碎片。上头,破坏,一开始,后来……这里面都蕴含着什么奥秘呢?能跟梁sir沟通的话就好了,很快能弄明白的,但是marylyn严禁我跟外界联系,说是一系列的穿越完成之前,任何节外生枝,都有可能导致失败。 Marylyn这时站起身来,一边迈出浴室,一边轻声说:“鬼叔,你变了。”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浴缸里的水还很暖,但我却如同在北冰洋里裸泳。 她说得没错,我变了。刚刚在另一个时空里,我杀死了一大票人,还用残忍血腥的手段,重点虐杀两个小情侣。上次的缪星汉还好,但这一次的小任,任剑水,是跟我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的小伙伴——虽然他后来处心积虑想要弄死我。 正常人的话,在这样一场杀戮之后,都会有一些异样的感觉吧;然而,我心里想的,却只是要怎么搜集情报,顺利完成任务,放佛刚才躺在血泊里的,不过是些家畜的尸体。 没错,我变得越来越不像我,同时,变得越来越像另一个我。 一个变态杀手,就该有这样的心理素质。 浴室的白炽灯,突然闪烁了一下;极其短暂的黑暗里,我以为自己又进行了一场穿越。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至少,我以为什么都没发生。 …… “鬼叔,怎么又在发呆?” 我失神地看着餐桌对面,那个完美无瑕的女人,过了两秒才回以一笑:“啊?没有啊。” Marylyn吃吃地笑了起来:“还说没有,呆子一样的。” 自从滚过两次浴缸之后,她就越发把自己当成我的爱人,就想夏娃之于亚当;但她也没错啦,我们不光从名义上,还是从实质上,都是一对关系最为紧密的男女了。虽然晚上仍然没睡在一起——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但是有几次晚餐喝完酒后,都在她超级大的床上,滚了超级大的床单。 在浴缸里是为了穿越,在床上呢? 即使我再厚颜无耻,也无法否认自己彻底背叛了唐双,这一个事实。 每当我抗拒着生理反应,想要退缩的时候,一个声音就会从心底里钻出来:“算了吧你,反正也不回去找她了。” 对啊,反正我这辈子都不能跟唐双在一起了,专一还有什么意义呢? Marylyn的娇嗔再次传来:“呐,又发呆了你。” 她说得没错,在西贡大杀特杀回来之后,我确实经常出神,经常发呆。有时我会怀疑,我仍然是自己吗,仍然是那个蔡必贵?还是说,跟灯塔计划那些“蠢货”客户一样,我也不过是个受体,只是拥有蔡必贵的记忆…… Marylyn打断了我的冥思,她递过来一只肥美的法国生蚝,语带双关地说:“多几天就要穿回香港啦,那可是一场大战哟……” 她在“大战”这个词加重了语气,又从椅子上起身,弯下腰,亲自为我碟子里的生蚝滴上柠檬汁:“你呀,还不快补一下。” 我稍微向后仰,不是为了躲避,而是为了更好地观赏她深V衣领下的一对半球。 所以,穿越回香港,执行我最后一次杀人的任务,这次是解决女友,不,前女友的养父。接下来,就是回到新加坡,在餐巾纸上写下那些内容。如此一来,就能拯救唐双被出租车撞飞的命运,让她重新回到这条世界线上;再然后,我跟她分处海上的两个岛屿,老死不相往来,过着各自该有的生活。 就像长长的小说,只差这么一个结局。 可是,真有这么简单? 在我的脑海里,还有一些问题在萦绕,至今没有想通。 小任临死之前说的话,经过我分析,应该是这么一个意思——有国际刑警的高层,在我跟梁sir制定“倒塔行动”之前,就参与到整个行动里;这个高层曾经想要暗地破坏手下的行动,而且安排了行之有效的对应措施。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了什么,又自行放弃了。 另一个问题就是,当我穿越回香港之后,即将在唐家别墅里,把唐嘉丰的大脑,逼着保安吃掉。现在想来,这个动作非常刻意,简直就是故意想让监控录像拍下。 这两件事情之中,隐隐有着什么联系,有几次简直呼之欲出——就像是缪星汉追求他的旋律——但是,又像黑烟一样消散了。 我发觉,自己的逻辑思维,似乎变得迟钝了。 我拿起生蚝,把满满大海的味道吸进嘴里——如果我还是那个写小说的蔡必贵,像这种问题,一定难不倒我吧? 不过,话说回来,以前我遇到这样的问题,经常有梁sir或者唐双来帮忙想,再次也也有水哥;可是现在,这里的哪一个我都联系不上。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孤岛上,是严格禁止跟外界有任何联系的。普通员工一上岛,手机就全部被收起来了;集团分配的工作用电脑,也是完全无法连接到外网的。这也好理解,要不然这岛上所进行的秘密实验,随便谁拍点什么、写点什么,发到互联网上,就会掀起滔天巨浪。 岛上并不是没有跟外界联络的设备,只不过,这是为少数几个高层,以及女王marylyn所准备的。当时她告诉我世界线已经改变,唐双在两年前意外身亡,也曾经给我一台电脑,一个下午,让我自己上网搜索相关信息。当然了,是在她的严密监视下。 在那两个小时里,我找到了新加坡那场车祸的许多信息,包括当时的新闻、网友评论、还有时候分析唐森集团内部斗争的扒皮贴。根据我多年混迹互联网的经验,我相信这些都是真实的,并不是marylyn捏造的。 当时,我也曾经尝试使点小花招,在网上留下痕迹,让梁sir发现后来找我;可惜,都被marylyn识破并且阻止了。 不过,在从西贡穿越回来之后,我突然想起来一点。在岛上时,marylyn跟她的手下,可以严密监控我,不留给我一点机会;但回想起两次穿越的经历,似乎她只能帮助我回去,却无法控制我做什么。甚至我怀疑,她其实并不知道我都做了什么,只是通过我穿越回来之后,对这条世界线的影响,来推测我都做了什么,没做什么。 所以,我决定在最后一次的杀人任务里,穿越回香港时,要打个电话给唐双。虽然她睡觉一般都关机,但那天晚上,她刚跟我吵过架,说不好会开着手机,等我打过去道歉。 不。 我是去唐家别墅杀人的,她就住在那栋别墅里。还打什么电话,直接去找她就可以了。就算是在窗外,静静看着她熟睡的脸,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嗯,只要不改变过去发生的事实,并且在被黑洞吸回前,做好我该做的一切,就可以了。 在吞下最后一个生蚝时,我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我要见唐双一面。 |
海底浴室,白得耀眼的浴缸里,赤身裸体的一男一女,即将再次进行穿越的仪式。在这个时刻我会觉得,marylyn说得也没错,我跟她确实就是亚当和夏娃,而这个海底深处的浴室,就是我们的伊甸园。 只不过,谁是毒蛇,苹果树又在哪呢? 当仪式开始进行时,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 我的意识再次被瓦解,进入到没有一丝光亮的虚空里;当我从黑洞里钻出来,便踏上了故事开始时,那家酒店房间的地毯。 房间暗淡的光线里,刚跟女朋友吵了一架的男人,正躺在床上昏睡,向外散发出酒气跟鼾声。这时的他不知道,接下来的两个月里,自己将会面对怎么样的命运;他更不知道,几小时前跟唐双的会面,有可能是这辈子的最后一次。 我走到床沿,看着那张醉成死狗一般的脸,心里充满了怜悯——未来的自己,在同情过去的自己,这真是个奇妙的时刻。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了,接下来,我要为了拯救唐双,去再杀一个人。 唐森集团的创始人,二十年来对她视如己出的养父,唐嘉丰。 当我想要打开房门时,却发现它意外地沉;低头一看,原来在门后的地毯上,放着一个黑色双肩包。 这个双肩包我并不陌生,正是我跟梁sir一起看的监控录像里,变态杀手蔡必贵——也就是现在的我——背的那个。问题在于,这个包是谁放在这里的? 我皱着眉头,弯腰捡起背包。不管这个包是谁放的,里面又有什么,总之监控录像里我背了这个包,就说明过去发生的事实里,走出酒店房门的我,应该是背着这个包的。严格遵守已经发生的事实,不去改变任何一切,是我应该遵照的最高原则。 我把包背在身后,推开房门,迈出走廊。想起等下就能见到唐双,我心情雀跃,脚步不由得轻快起来。在走过走廊摄像头的位置时,我甚至抬起头来,朝着那个位置笑了一下。 没错,当时我看到的监控录像里,变态杀手蔡必贵,就是这样神态轻松的。 出了酒店之后,我上了一辆出租车,拜托司机开快一点,往半山的唐家别墅赶去。 上一次在西贡,因为浴缸里的我坚持时间不够,所以半路就被黑洞吸回了,差点连小任跟阮佑晓都没杀死。 这次除了杀人,我还要抽出时间见唐双一面,所以,更要抓紧时间。 的士司机在唐家别墅前停下,我掏出钱包付款——钱包是我从酒店里顺手牵羊的,上次在台北也是这么干——然后信步走到别墅大门前。 唐家的大铁门紧闭着,起码有三米高,没有任何可以攀缘的地方,正常人的话想要爬过去,还得花一番心思。当然了,我并不是正常人。 我解下背包,往铁门内用力一扔,然后把身体离子化成为一股黑烟,直接从铁门缝隙里钻了进来。背包落地之前,我已经凝聚成为实体,头也不回地举起右手,接住背包,再次背在身上。 在一片夜色中,我凝神观察眼前的唐家大宅。从物理上来讲,我是第一次到这个占地宽阔、有好几栋独立建筑的大宅,不知道里面的构造,很有可能迷路;幸好,之前跟梁sir一起看了监控视频,凭着印象,我大概记得唐老爷子卧室的方位。 至于唐双住在哪里,她之前给我看过几张照片,如果没记错的话,就是在主楼右边,那一栋小巧精致的三层小楼。嗯,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不过,在这一切之前,我首先要做的是——我挠了挠自己的太阳穴——去监控室,把里面的人搞定了。 这么想着,我朝记忆中的方向轻轻跑去,在监控录像看不见的角落里,再次化成一股黑烟。从第一次在台北的茫然无措,现在的我,已经越来越习惯,也越来越熟练这一项技能了。基本上,我现在就是个飞天大盗、不死金身,比《黑客帝国》里的基努李维斯还厉害。 只可惜,我这个炸天的能力,只是在穿越回过去的短暂时间里,才能够拥有。要不然的话,我就可以毫无压力地对付marylyn…… 不,做正事要紧,还是别想那么多了。 监控室果然在我记忆中的位置,我化成一股黑烟,从门口溜进去时,那个负责监控的小伙子,正低头玩着手机游戏。我朝他暴露出来的后颈,来了个干脆利落的手刀,便让他昏迷了过去。 简直是小儿科嘛,接下来…… 我心脏突然骤停了一下。 接下来,我要去找唐双了。 不知道她现在睡着了没,睡着了的话要不要吵醒她,还是就静静地看着她熟睡的脸庞;如果她还醒,我该跟她说些什么,她又会对我说些什么?我是应该把这两个月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和盘托出;还是就假装成两个月以前的自己,然后坐实自己杀了她父亲的嫌疑…… 管它那么多,先见了唐双再说。只要能见上她一面,两个月前那次不欢而散的聚会,就不会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她了。 还等什么? 我像进来的时候那样,让自己化成一股黑烟,渗出了监控室的门缝,再聚集成…… 不对,有什么不对劲的。 在监控室的门外,我发现,自己聚集不起来了。 我的形体还是一团黑烟,没法像前几次一样,顺利凝聚成人体;与此相反,黑烟还在渐渐扩散、消失,像是马上要灰飞烟灭了。 不仅如此,随着形体的消亡,我的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 我仅存的思维能力,苦苦思索,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在海底浴室里的我,这次又是体力不支,草草收场? 不对,上次在西贡,我是被黑洞巨大的力量,吸了进去,这次却是毫无方位地飘散。 是别的问题。 那是因为什么?是因为我刚才做错了什么? 没有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严格按照监控录像里的流程,没有出一丝差错。我没有改变过去的任何事实,除了…… 除了在几秒钟前,我下了决定,要去见唐双一面;在出了监控室后,我面朝的是唐双那栋小楼的方向。 我心里一凉——不,应该说是我心脏化成的那几缕黑烟,消散得更加 难道就是这个决定,让我无法再凝聚成实体,而且很快就要魂飞魄散? Marylyn说过的话,在我渐渐远去的意识里回荡着——“你脑子里的黑洞保护了你,无论穿越多少次都不会死的,除非……” 除非什么? 她没说出来的话,应该是:“除非你改变了已经发生的事实。” 不,我还没见到唐双,就已经开始消散了,所以是只要我下了决定,即将去改变事实,在我做出这件事之前,就会烟消云散,从所有的世界线里永远消失。 说来也是,尽管我只打算见她一面,但她发现我之后,两个人必然会产生互动,连带发生的蝴蝶效应,就会永远改变我之前所观测到的世界线。这样一来,我就不会去到西贡、台北、日本海上的孤岛,不会进行穿越,我现在的存在,也就变成了一种三维世界的宇宙法则所无法允许的悖论。 不,我突然意识到——我绝不能去见唐双。 在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我发现本来四处飞逸的黑烟,慢慢凝聚在一起,几秒钟之后,我的双脚就踏上了监控室外的地面。 伴随着轻微的咚一声,我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差点就死了啊。 没有遵守穿越的基本法,果然导致了严重的后果。 我弯腰擦汗,心有余悸地想——我不能去见唐双,绝不。不是因为我怕死,实际上,如果还能再见她一面,我就算从此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但是,在见到她之前,我就会消失;更重要的是,这样一来,我也就无法再次穿越回新加坡,留下那张纸条,让唐双从本该发生的车祸中幸存下来了。 越是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我的心里就越是绝望。 无论有没有救下唐双,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她了。 |
我看着不远处树木掩映下,那一栋小小的三层楼房,有两个房间正亮着灯,不知道哪一间是唐双的卧房。刚才我决定去那栋楼房找她,结果自己差点灰飞烟灭;这反而直接证明了,唐双此刻确实就呆在那里。 离我直线距离不到50米。 然而,却是被物理法则所分割,不可能逾越的50米。 没错,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再见到唐双了。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心里百感交集,酸得像一分为二的百香果。 虽然如此,但任务还是要去完成的。我必须维持已经发生的事实,不出一丝差错,这样下次才能穿越回新加坡,救下唐双。虽然同样一辈子都见不到她,但是知道她正跟自己存在于同一个世界,仍然是我继续活下去的意义。 在监控室门口,我转过方向,朝着主楼的方向走去。这符合历史的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有力,格外踏实。 在电梯升向二楼的时候,我尽量面带微笑,因为当时从监控录像里看见的变态杀手蔡必贵,正是这样的一副表情;在轻松解决掉门口把守的保镖后,我也没有化作黑烟溜进唐老爷子卧室,而是规规矩矩地打开房门。因为,几天之后,梁sir和另一个我在西贡看见的录像带里,现在的我正是这么做的。 推开房门一瞬间,我不禁在想——唐嘉丰,这个独断专横却又溺爱唐双,不认可她没出息的男朋友,一直拒绝见面的老头子,在见到我的这一刻,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很可惜,我没能看见他的表情,反而在短短几秒之后,我连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都不太清楚了。 因为在这间房子里,我看见了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这个人带给我的震撼,比在西贡的小任还要大。 所以,永远是在没有摄像头的地方,才会有惊喜等着我? “你好,鬼叔。” 那人笑着对我打招呼,不知怎么的,我发觉对方也有些紧张。 果然,那人嘴角抽动了一下,接下来问的是:“你是哪一个鬼叔?”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皱着眉头重复道:“哪一个鬼叔?” 两秒钟后,我恍然大悟,下意识地坦白交代:“我是穿越回来那个,对,我不是现在的鬼叔,是两个月后的鬼叔。” 那个人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说真的,我已经习惯了她稳操胜券、心中有数、像上帝一样全知全能;这种正常人才有的表情,我没想过还能从她脸上看见。 接下来,我的问题是:“marylyn,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朝我笑了一笑,没有说话,反而转过身去,看着躺在床上的老人。 已经被她打了麻药,昏迷过去的唐嘉丰。 我顿时觉得喉咙发干,所以之前的预想是错的,marylyn岂止知道我穿越后在做什么,人家根本就一起穿越过来了好吗?想来也是,在浴缸里两个人一起进行仪式,怎么会只有一个人穿越过来?不过,我是从自己醉酒后的黑洞里钻出来的,marylyn又是从…… 她却转过来,认真地看着我:“幸好你来了,我还以为计划失败了。” 我皱着眉头,一时难以理解:“哈?” Marylyn朝我走了过来,一边吩咐道:“鬼叔,你站好不要动。” 我狐疑地站在原处,她走到离我两拳的距离,几乎是贴着脸,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 她紧紧握住我的手:“看着我。” 我不知道她想干嘛,心里发慌,好不容易才站直了没有退后。 在目不转睛看着我的同时,marylyn脸上,慢慢回复了我所熟悉的女王般的神情。 三分钟过后,她才眨了眨眼,用带着捉弄的语气说:“好了,鬼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我松了口气,注意力从她的眼睛移开,这才赫然发现——她的头发变白了! 没错,印象中一头淡紫色的头发,如今却变成了纯白色。 这样的情形,我不是第一次见,但以前却都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过去许多次遇到危险,我的头发都会突然变白,然后其它平行空间的蔡必贵,就会暂时把技能借给我,让我得以救场。 也就是说,头发变白,是我获得了高维生物所赐予的异能的体现。 Marylyn跟我一样,都是高维生物所选中的人类,她现在头发变白,难道也连接了其它平行空间的marylyn?一个marylyn就让人没办法对付了,何况是无数的marylyn……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却又隐隐觉得不对;marylyn在时间囚徒的任期内,已经学会了所有应该掌握的技能,所以沟通其它平行空间自己的能力,对她来说如同鸡肋。 Marylyn却对我嫣然一笑:“鬼叔,不要瞎猜了,我来告诉你。” 她用手指卷在一缕白色头发,在眼前仔细观察,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拜你所赐,我可以读取人类的想法了。” 我心里一惊,回想起在岛上的日子,每次我话还没说出口,她就已经能说出答案。不光如此,每次我真正决定要按照她的吩咐去做,她就从来不会起疑;反而,如果我心里打算要骗她,marylyn多半会带着嘲讽的表情,一直捉弄我到我改变主意,不敢造次为止。 现在想来,没错,marylyn就是会读心术。 但是,拜我所赐,又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我问出口,marylyn便牵起我的手,带我到床边坐下,对我娓娓道来:“鬼叔,对你来说,我是两个月以前的marylyn。未来的我,还在一个月后才会建成的海底浴室里。” 我的眉头皱得更紧,她说的是真话吗,还是又在捉弄我? Marylyn轻轻笑了一下,继续解释道:“未来的我应该跟你说过,我们两个是注定的一对,是被高维生物选中的亚当和夏娃,对吗?之前你可能没有意识到,在被选中的同时,我们就分别具备了异能,而且都与时空有关。”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不去想背后躺着的、即将被取走脑子的唐老爷子:“跟时空有关的异能,是什么意思?” Marylyn不厌其烦地往下说:“你想想啊,我无论是作为时间囚徒,还是后来能回到更久远的时间点,都是在同一个平行空间里,纵向穿越的能力;而你每次头发变白,就可以沟通其它平行空间的蔡必贵,这是在无数的平行空间里,进行横向穿越的能力。” 我如同醍醐灌顶,恍然大悟道:“卧槽,真的!”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解释:“两个月后,我们在海底的浴室里,进行时空穿越的仪式。未来的我,作为仪式的大门,而你是打开大门的钥匙……” 我嘴角抽动了一下,大门跟钥匙,这个比喻让我有点……不,绝对不能再往下想。 Marylyn完全读懂了我的内心,轻轻摇头道:“你呀,总之,你拥有纵向穿越时空的能力,还可以化成离子态,等于是拥有了不死之身。你新的异能并不是凭空得来,而是在达成某个条件后,高维生物所赐予的。与你的能力相对应,我也获得了我的新能力,那就是你现在看到的……”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读心术。” 她撅起了嘴唇:“读心术,也可以这么说啦,不过还不止这样。” 说到这里,Marylyn脸上再次出现了宗教狂热的光芒:“我所拥有的新能力,就是我跟你改造全人类,也就是灯塔计划的关键。” 我避开她灼热的目光,低头喃喃自语:“改造人类,灯塔计划……难道说……” 我吃惊得再也坐不住,猛一下跳了起来:“难道说,你所谓的灯塔计划,就是用异能读取人类的记忆,然后再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Marylyn抬头看我,一脸虔诚:“正是如此,我的亚当。” |
这样一来,我终于明白了marylyn策划这样一个大局,把我逼到岛上,又胁迫我穿越回过去杀人的深层目的。 原来,不光因为只有这样,未来的我暗中帮助,不,或者说是暗中害惨了过去的我,我才会亡命天涯,被逼上假竖琴岛,跟这个倒霉的夏娃困在岛上;更重要的是,只有满足了这个条件,按照高维生物的游戏规则去玩,marylyn才能获得读取人类记忆的异能。 而这个异能,正是进行整个灯塔计划的关键所在。 不过,如果真是这样…… 我控制着内心的颤抖,勉强问道:“如果灯塔计划完全依赖你的异能,那M集团雇了那么多科学家,还弄了一整个岛来做实验,又是为了什么?这完全不必要啊!” Marylyn疼爱地看着我:“M集团的存在,当然是为了给客户看咯。鬼叔你知道,灯塔计划选取的客户,都是世界上最聪明、最成功的一批人类,当然了,对我和你来说还是很蠢啦。总之,这些人的疑心都很重,除了已经衰弱得无法乘机的,基本上所有客户,都会要求到我们的岛上参观。” 我皱着眉头,尝试接着分析:“你的意思是,所有的实验,都是为了展示给客户看?” Marylyn开心地点了点头:“差不多是这样,鬼叔,真棒。” 但我还是无法理解:“那也没必要大费周章啊,展示什么实验,直接展示你读取记忆的能力,效果不还……” 不对。 我心里一凉,想到了这两者间的本质区别。 Marylyn鼓励我道:“来,鬼叔,把你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我用手轻捂着嘴,不敢置信地说:“如果是通过物理实验的手段,取出客户的大脑,再移植到受体身上,你就能让客户相信,他们完全把自己的生命、自己的记忆,都转移到了另一具躯体上。这样一来,手术过后的受体,虽然外观不同,但本质上还是客户自己,是他生命的延续。” Marylyn轻轻鼓掌:“哇,好棒。对于客户来说,这才是灯塔计划最诱人的地方,这帮贪生怕死的家伙,才会不惜用金钱、权力、甚至灵魂来交换。” 得到她的证实,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而通过你的异能来提取记忆,再放到受体的身上,本质就完全不同了。其实你只是洗掉了受体的记忆,再给他新的记忆,让他以为自己是客户,其实……” 说出这句话时,我还是不由得后背发凉:”其实,他谁都不是。换个角度看,客户失去了身体,受体失去了记忆,他们同时都失去了生命。接受灯塔计划后的新人,说到底,只是你创造出来的一个,不,一件作品而已。” Marylyn这时用力鼓掌道:“说得太好了!只有一点需要纠正,不是我一个人的作品,而是我和你一起……” 突然之间,我们身后的床上,传来了轻微的响动。 我赶紧回头一看,唐老爷子竟然醒了! 不光如此,他还坐了起来,一脸警惕地看着我们,右手伸向床头的某个位置。 Marylyn低声喊道:“快阻止他!” 我下意识地出手,小臂化作一股黑烟,半秒钟后,右手变紧紧钳住了他的手腕。 就算是见惯大风浪的唐嘉丰,这时声音也略微有点颤抖:“怪物。” 我嘴角抽动了一下,怪物——这是我最爱的人的父亲,对我的第一印象。 之前都是从照片上看,现在终于见到了真人;唐老爷子的脸很长,跟唐单十足“饼印”,跟唐双的五官差距很大,但估计是二十年来耳濡目染,父女的表情却有些神似。 不过,跟这个问题相比…… 我看着床头柜上,一支闪耀着灯光的针管,看起来,跟我在偷渡船被扎的那一针,是完全一样的。 我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吃了那一针,也昏睡了20多个小时,快要手术时才醒来;唐老爷子这样的风烛残年,怎么可能醒得那么快? Marylyn冷笑一声,问道:“唐嘉丰,你预先用了抵抗麻醉的药?”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真是这样,说明姜还是唐老爷子辣;灯塔计划的客户比大部分人聪明,唐老爷子又比大部分客户聪明。 唐老爷子果然点头承认:“我是有怀疑你,也怀疑对了。果然天底下没这样的好事,花一亿就可以换条命,哈哈哈……” 到了这个时候,唐嘉丰竟然还笑得出来,这气概可比阮佑晓要强百倍,让我不禁心生敬佩。只可惜,这个纵横了一辈子商海的巨贾,决意不愿意做我的岳父。 唐老爷子突然转过头来,面对着我:“蔡必贵,对吧?世侄,你放开我,这里有个按钮,我一按下去就有个武装小队上来。到时候,这个妖婆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飞。” 我皱着眉头,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但唐老爷子竟然能叫对我的名字,这让我有一丝感动。 唐老爷子继续说服我:“世侄,之前委屈你了,不过你替这个妖婆来杀我,我们算是扯平。只要你帮我度过这个难关,过去的一笔勾销。世侄,我会把双儿托付给你,和整个唐森集团,我唐嘉丰说到做到。” 他转过头去,花白眉毛下的眼神,依然犀利:“只要你帮我,弄死这骗人的妖婆。” 说实在的,对于唐老爷子的许诺,我不是没有动心;我甚至不怀疑他会骗我,因为根据唐双的说法,唐老爷子虽然心狠手辣,但一向言而有信,说一不二。 只不过,我实在是有心无力。 如果我帮了唐老爷子,未来就会被改变;我马上将烟消云散,两年前的错误无法被植下,唐双也将在这条世界线上消失。 所以,我无法这么做。 无论唐老爷子描绘的未来多么美好,这个未来都不属于我;我这个怪物的命运,是一辈子被困在太平洋的孤岛上,跟那个想毁灭世界的妖婆,一辈子相爱相杀。 唐老爷子看我无动于衷,语气变得焦急起来:“世侄!你该不会相信这个妖婆吧?她是个彻底的骗子,利用了我,一定也会利用你!”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绝望地闭上眼睛。唐嘉丰啊唐嘉丰,你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难道你没发觉,怪物跟妖婆都不属于人类吗? 认真说起来,我跟marylyn才是同类啊。 Marylyn在唐老爷子尝试说服我的时候,一直保持沉默,现在看到我态度明朗,这才满意地笑了。 唐老爷子的脸色变得铁青,张开嘴,似乎准备要大喊。 我不等marylyn交代,已经抢先掐住了他的气管。 Marylyn点了点头,吩咐道:“鬼叔,你抓好唐老先生,我来读他的记忆。” 她又吵着唐老爷子温柔一笑:“放心,不会疼的。” 我熟练运用黑烟,强迫唐老爷子半跪在床上,像是等待斩首的死刑犯。唐双走到他面前,伸出双手,纤细的十指轻轻放在他的额头上。看起来,marylyn运用她新获得的异能,简单读取当下的思维,只需要眼睛对视就可以;但如果要复制对方一辈子的记忆,就需要有这样一个过程。 唐老爷子表情惊恐,但被我控制着说不出话来;marylyn十指跟他额头的皮肤间,隐约有些白色的光芒迸发,在两人的血管间流转,看着就像是科幻电影里的镜头。整个过程持续不超过一分钟,marylyn便松开了手,吸了一口气说:“好了。” 我狐疑地问:“好了?那接下来呢?” Marylyn转过身来,在我额头轻轻亲了一下,然后在我耳边低声细语:“做你应该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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