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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原创】《爝火记》 清末道门的诡异传说 皇极生象 玄潭尸蟾 息城人鲞[第31页]

作者:陟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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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吴绪昌心中暗暗叫苦,瞧这小房子里面至少有六七个俄国人,他不可能一下子将他们都解决,只要有一个人发出警报必然会吸引周边驻扎的俄军到来。而且就算他不出声响地将这些俄国人杀了仍是留有后患,等俄军发现这个据点中的人全没了必然会在周边大肆搜捕,周围的老白可可就遭了殃。正在他苦思良策的时候,一旁的草丛上方微风飒然而至,吴绪昌察觉到气机有异,一只手按住了金梭子,刚要脱手发出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我!”

    六十七、巧伏

    自从吴绪昌离开前左所之后,絮柔便帮着铁蛋媳妇浆洗缝补,日子过得平淡而充实。这一天她正在低头做着女红,忽觉心口一阵烦恶,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一样,忍不住便冲出门外哕呕作声,但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铁蛋媳妇跟着冲了出去,她是过来人,一看情况就明白了几分:“你呀,这是要当娘了!”絮柔脸一下子红了起来:“这是真的吗?”铁蛋媳妇道:“是啊,你跟着吴兄弟不也学过几手切脉吗?要不给自己看一看?”絮柔一想也是,赶快用右手三根指头按在左手寸关尺三脉之上,指尖传来的感觉有如滑利走珠,她心里知道这大概就是吴绪昌说过的滑脉了,出现滑脉要么是身怀六甲要么是食积,她最近可没吃多东西,那一定就是有孕在身。她想起了远方的吴绪昌,忍不住怔忡起来。铁蛋媳妇拉了她一把:“哎,我说呀这可是大好事儿,可惜吴兄弟没在这儿,要是他知道这情况还不得乐疯了?我看你干脆就给他写封家信,派个人给他捎过去,让他也跟着高兴高兴!”絮柔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嫂子,绪昌那么忙,我哪忍心打扰他!”这句话却让铁蛋媳妇也怀念起远人来:“铁蛋这个人粗手笨脚的,衣服也不知道洗,现在指不定邋遢到啥样子呢。”
    (正文)

    还没等俄国人反应过来,鸦群已经从空中黑压压地俯冲下来,它们来回穿梭,从圆阵分成了八队,分按后天八卦,狂飙在数丈之内拔地而起,灰土在众人眼前肆意飞扬。被鸦群笼罩的众人仿佛从所处的位置脱离出来,置身另外一个世界之中,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如身陷泥淖,哪怕挑一下眉头、眨一下眼睛都会遭受到莫大的阻力。就在大部分鬼鸦盘桓飞舞的时候,也不断有鬼鸦从阵势之中冲出来,它们拼命地用尖喙和脚爪撕啄铁蛋身上绑缚的绳子,很快那些绳子都被啄撕得支离破碎,铁蛋手脚恢复了自由,他惊愕地发现鬼鸦似乎只会那些俄国人有效果,对他却是毫无影响。他不相信地看了自己一眼,才确信已经可以离开这里了。他将背筐重又背好,几个大步便跑了出来,边跑边心有余悸地回头张望。眼见那些俄国人眼睛死死地盯住他,想要阻拦他离开,但他们的手脚却偏偏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逃走了。

    纫兰待铁蛋跑出一段距离后才一勾小指,那些鬼鸦得到召唤,终于从俄国人头顶打着盘旋向上飞起,最后汇成一道淡黄色的光柱,刷地一下回到了鬼鸦壶中。再去看那些俄国人时,他们仿佛瞬间失去了力道,一个个软瘫在地,难以挣扎起身。纫兰意味深长地瞟了身旁的吴绪昌一眼:“走吧!”

    吴绪昌眼见她操纵鬼鸦壶如身使臂如臂使指,心中惊讶更多了几分,纫兰看出了他的疑惑:“先父的法宝那些人也不会用,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我使了点儿手段就将它拿回来了。”吴绪昌心中的疑问并未完全消除:“你当初可是回到京师了,怎么又到辽东来了?”纫兰嘴角上挑:“没想到吧?也是机缘巧合就又回来了。”其实纫兰回京师时本是待罪之身,但她将云翳珠送给了苏大人,又舍下银子大力打点,终于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眼见辽东日俄交战,她又主动来到这里调查情况,但这些事她却不会对吴绪昌说。
    (正文,上接3003楼,此段在3011楼之前)

    絮柔说的没错,吴绪昌此时的确没有心事关注旁事,他正绞尽脑汁地想怎么在不破坏大局的前提下将铁蛋救出来,但还没等出手便听到有人招呼,扭头一看惊得他差点没把眼珠瞪出来,眼前这人赫然便是纫兰!只是她现在穿着本地农妇常见的土布衣裤,头上也去了那些繁复的饰物,看起来便和村妇一般,是以吴绪昌一时有些惊愕。他低声问她:“你怎么也在这里?”纫兰说道:“我在这儿有几天了,那个人是你的手下吧?我有办法将他救出来。”吴绪昌还没等答话,纫兰却已从身后取出一个木质漆壶,她低头默念了两句,旋即揭开壶盖,就见阴风阵阵袭来,一群怪模怪样的乌鸦幻影在空中隐隐显现,直向那些俄国人扑去。吴绪昌吃了一惊,这漆壶他听祖师讲起过,便是鸢统领名震天下的法宝鬼鸦壶!当日鸢统领被劾下狱之后,鬼鸦壶也被人拿走,不想今天却会在这儿出现!

    纫兰将鬼鸦放出去之后,眼睛就一直盯着它们,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咒语。随着她的指挥,六十四鬼鸦在天空排成一个磅礴大气的圆阵,简直要将整块天幕都遮蔽了。那些沙俄兵听到头顶传来怪声,不由自主地仰面向天瞧去,便看到了让他们终生难忘的一幕:只见夕照之下一片黑压压的乌鸦奋力拍动翅膀,每拍动一下都仿佛能带动天际的云霭和琥珀色的余光,让它们也跟着变幻色彩。那些俄国人瞧得目瞪口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多的乌鸦会聚集在一起,更没有见过乌鸦会在空中结成阵势,仿佛无声地昭示着来自黑暗的魔魇。

    “砰”地一声大响,有人举着火铳对着鸦群开枪了。铅弹射出时带着尖锐的刺鸣,然而这刺鸣却随着铅弹越飞越杳,最终诡异地消失在了虚空之中。隔了半晌,一只鬼鸦从空中跌落下来,身上还有几片羽毛簌簌而落,但它扑棱一下翅膀便重又振翅高飞,那几片羽毛也重新回到它身上。最终它回到了鸦阵当中,仿佛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辛丑日,连载第二百七十八日,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正文)

    吴绪昌和她道不同不相为谋,刚想去追前面的铁蛋,纫兰却一把扯住了他:“急什么,咱们还没好好叙叙旧呢,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来这了?”吴绪昌道:“我新娶了媳妇,现在混不出吃喝,实在急着用钱,没办法只好出来做个剃头匠。”纫兰眼中流露出些许失望,但她旋即克制自己,瞧了瞧他的剃头挑子:“你骗谁呢?都到了这时候还跟我打哈哈。你看看挑子上一根头发茬都没有,今天分明都没开张,就这还挣银子养媳妇?”吴绪昌一看确实如此,这是自己疏忽了,难怪纫兰会瞧出破绽。他刚想再做解释,纫兰却忽然道:“我猜到你在做什么,你也一定能猜到我在干什么,干脆咱们互通有无,彼此配合怎么样?”吴绪昌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

    纫兰幽幽叹了一声,但旋即又自言自语道:“俄国人从砬子屯折回析木城,后天午后就能到,也不知日本人会不会追过来。”吴绪昌听她念叨,不由问道:“这些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纫兰道:“山人自有妙计。你呢,愿意相信就相信,不愿意相信就算了,我又没强迫你听。”吴绪昌思忖再三:“好吧,你既然这么说我就相信你一回,若是属实的话,这个人情我会还给你的。”纫兰道:“那就一言为定,你别忘了咱们可是拉过勾的。”吴绪昌苦笑一声,心说被她缠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只怕在这儿的日子也难得安静了。

    吴绪昌追上了已经走远的铁蛋,埋怨他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居然会被俄国人抓住。铁蛋一脸愧疚:“我不熟悉道路,走着走着才发现完全走两岔了。我担心你着急,就急慌慌地往回赶,谁知道在这儿碰上了洋人,叽哩哇啦地说了一顿我啥都没听懂,然后他们就把我摁那儿去了。但幸好刚才出现了一群乌鸦把我给救了。那乌鸦是你变出来的吗?”吴绪昌摇头:“不是我。”铁蛋还想问问究竟是谁救了自己,但看到吴绪昌没有继续深说的意思,便也没再追问下去。
    (正文)

    吴绪昌回去之后将白天经过的几条路比较了一下,他原本以为俄军从虎头泡子过来的可能更大,但纫兰言之凿凿地说俄军会从砬子屯经过,他也不禁有几分犹豫起来。从距离上看,二者相差无几,从行军的难易程度看,虎头泡子要更好走一些,砬子屯的路也不是说有多难走,只是中间有一段是上坡,而且这上坡距离不短,俄军要想把大炮等重型武器运送上来所花的力气要更多一些,这也是吴绪昌一开始觉得俄军会选择虎头泡子的原因。但砬子屯的这条路也有优势,它毗邻俄军实际控制的几个据点,侧翼安全可以得到保证,或许这才是纫兰言之凿凿的原因。唯一让吴绪昌不解的是,现在日俄双方的军队还在前线交战,纫兰怎么那么肯定俄军会在后天中午退下来?

    吴绪昌虽然对纫兰有所怀疑,但在这件事上还是决定相信她一次。他将乔晓杰、曲人良等都招呼了过来,和他们说了自己的发现,并说了准备假借日本人之手打击俄军的想法。众人没想到吴绪昌会有这样的主意,急忙问他准备怎么做。吴绪昌说俄军既然会从砬子屯撤往析木城,那么我们就在必经之路上挖下一个大壕沟,等俄军过来时发现此路不通,再想调头之时就已来不及了,而日军将会随后赶来,俄军将不得不仓促应战,那就等于假借日军之手打击俄军了。众人一听都拍手称妙,又问吴绪昌何时开始行动。吴绪昌说道:“咱们动手不能太早,若被俄军侦察到他们若改走虎头泡子,那咱们就白费力气了。若俄军后天午后退到这里,我们就在明天夜里动手吧!到时一定要多召集一些人同时动手,尽量把沟挖得深一些!”
    (正文)

    众人都会意地点点头,乔晓杰、曲人良、纵海等分头去联系本地的流民首领和乡间耆宿,让他们预先准备好铁锹等待通知,而吴绪昌对前线的情况并不放心,又委派胡本去盯着俄军的动向,一有变化随时来报。胡本在原来的自强军里素以胆大著称,当时煽动前左所的人从自强军离开就是他出的主意,他听到吴绪昌的命令,精明的耗子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吴兄弟你就瞧好吧!”然后一招手将大成子和翔子叫到身边:“跟我走,看看蠢猪啥时候出圈!”他滑稽的言语配上挥舞的胳膊让大家都笑了出来,连吴绪昌也禁不住咧了咧嘴角。大成子和翔子跟在他身后,三人一同向俄军的方向跑去,眨眼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吴绪昌将胡本他们派出去之后心就悬了起来,他既担心胡本他们能否搜集到详尽的情况,又顾虑他们的安危,毕竟沙俄兵凶狠残暴,在附近屠戮中国百姓的事已不是发生一起了。铁蛋在这时凑了过来:“哎吴兄弟,你还没给我安排活呢。”吴绪昌瞧了铁蛋一眼,他脸上正努力做出讨好的表情,显然他很不习惯这样闲着。事实上吴绪昌没给他安排任务是有原因的,之前眼见他被俄国人擒获,生恐他状态不佳再落到敌人手中,但这番话却不能对他说。

    吴绪昌让他坐在自己对面:“现在大战在即,我身边还缺个保护的人,你就在这儿保护我吧!”铁蛋觉得有趣,他嘿嘿笑着:“吴兄弟,你这就说笑了,你本领那么高,哪用得着我来保护?”吴绪昌正色道:“铁蛋,话不是这样说,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照样有可能被人暗算,你留在这儿也好替我盯着周边情况,遇到个蟊贼啥的顺手就给打发了。”铁蛋这才兴奋起来:“好,那我就在这陪着你。”但他嘴上却闲不住,停了片刻又问道:“吴兄弟,我最羡慕你们这种念过书的人了,一看就和我们这些大老粗不一样,你说说咋就懂得那么多呢?”吴绪昌道:“吃得亏多了,懂得自然就多了,我以前是没少吃亏,现在也就比别人多知道点儿。”铁蛋道:“吴兄弟,你这是蒙我呢,他们都说你是看书学来的。”吴绪昌道:“书读得多不会用也是白挨,反而会成为一无是处的书腐。”说到这里他猛然惊觉,自己在内心之中对姜教习还是有所不满的,刚才就差点把他的名字说出来。但幸好铁蛋没有听出异样,含混了一下也就过去了。
    壬寅日,连载第二百七十九日,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正文)

    这个早上派出去的人都没回来,吴绪昌和铁蛋闲着也无趣,后来铁蛋对吴绪昌道:“吴兄弟,咱们下‘通天棋’吧?”吴绪昌答应了:“好啊,怎么玩?”铁蛋捡了三枚小石头给吴绪昌:“这是你的。”又拿了三块稍微大一些的放在自己这边,还在地上画了一个纵横交错的棋盘,就是一个“田”字再多两条交叉的斜线。他将大石头在自己这一侧摆成行,对吴绪昌道:“每个人走一步,谁先将自己的棋子连成一条线,不论纵横斜都算赢。”吴绪昌听明白了规则,示意铁蛋先走,铁蛋将中间的石子向前挪了一步,吴绪昌挪动己方左侧的棋子,不几步之后吴绪昌就发现,自己已完全没有获胜的可能,只好投子认输。他好奇地问铁蛋:“你是怎么会这种‘通天棋’的?”铁蛋嘿嘿笑道:“小时候没啥玩的,就和大成子他们下棋解闷,你别看我愚笨,他们都比我聪明,可‘通天棋’他们都下不过我。”吴绪昌道:“这说明你本是很有天分的,只是常年待在村里没有机会展露才能罢了。”铁蛋听得双眼放光:“吴兄弟,你说的是真的?”吴绪昌点点头,铁蛋受到他的鼓励,之前脸上的灰暗神情都一扫而光。

    待到中午的时候,翔子终于急匆匆地跑回来了:“吴兄弟,俄军在前面支撑不住,已经开始败退了!”吴绪昌站了起来:“好!他们走的哪条路?”翔子道:“目前是往砬子屯这面走,差不多得明天中午到这儿。”吴绪昌问道:“胡本和大成子呢?”翔子道:“他们还在那儿继续看着呢,唯恐俄国人不来。”吴绪昌看他跑得满头是汗:“你先下去歇一会儿吧!铁蛋,你去通知乔晓杰、曲人良,叫他们带人今晚到这儿会合,限于戌正初刻前赶到!”铁蛋见有了用武之地,高兴地应道:“是!”
    (正文)

    乔晓杰、曲人良他们早已秘密通知了几百名因战争而流离失所的百姓,也从当地召集了一百多名仇恨洋人的青壮,大家听说是为了打击洋人出力,都毫无二话地加入了,晚上天刚黑下来的时候他们就分头带着人赶到了吴绪昌指定的地方。吴绪昌领着他们穿过茂密的树林,来到通往砬子屯的那个上坡。他对大伙儿说道:“咱们要在这里连着挖三条深沟,深沟要有一丈五宽,深度不限,越深越好,让洋人来了也难以填平!”

    乔晓杰、曲人良早已和百姓讲得分明,所以大家很快就分成三队,在上坡三个不同的位置同时动土。他们要挖的深沟和寻常人家盖房子要挖的地基差不多,只不过地基是要挖一个方形深坑,这里却是要挖一个长形的深沟。黑暗之中诸人并力挖掘,听不见交谈的话语,只有铁锹与土石碰撞的声音。大家攒足了劲力用铁锹掘着,不多时地面上三条深沟已初具规模,每条沟都挖下去了三尺有余,站在沟里的人往上扬土已不大方便,幸好乔晓杰想得周到,来之前还准备了一些土篮和背筐,下面的人可以先将土扬到篮子和背筐中,再由人运出来移到一边倒掉。因为运土也需要一部分人,这使得挖沟的速度渐渐放缓下来。吴绪昌知道前来挖沟的百姓已经尽了全力,没法再催促他们,只是盼着他们能尽快挖到预期的深度。

    正在这时远方传来了马蹄清脆的得得声,在壕沟中的众人都是一惊,很多人都抬起头来,等待吴绪昌的示下。吴绪昌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干活,自己则迎着马蹄声向前走去。很快暗夜之中便冲出了一匹高头洋马,马上的骑者正是之前派出去的胡本,他前胸上沾了一大片血迹,看到吴绪昌立刻从马上跳了下来,气喘吁吁地喊道:“吴兄弟,俄军趁着夜里向这面败逃,已经过了板栗沟了!”
    (正文)

    吴绪昌大吃一惊,板栗沟距这里不过二十多里,路上并不难走,俄军若是急行军的话一个多时辰便能赶过来,他扭回头大吼一声:“快挖!”众人知道事情有变,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然不多,都加快了手头的活计,虽然好多人早已累得汗流浃背,肩、肘、腕、腰等各处都酸痛得要命,但没有人中途退出,大家抱定一个信念,顽强而坚定地继续向下挖着。吴绪昌见胡本面色悲恸,血迹又明显不是自己的,忙问他这是怎么了,胡本眼角向下耷拉着,两行热泪无声无息地淌了下来:“俄军后撤的速度太快,我们单凭两条腿很难把消息及时送过来,大成子说得想办法搞匹马回来,他去俄国人的骡马队中偷马,结果马偷回来了,俄国人却从后面打了他一枪,当时他就不行了,临合眼之前他嘱咐我一定要尽快把消息告诉你。”

    吴绪昌心情激荡,没想到大成子就这么没了,但格于形势,胡本没办法也不可能将他带回来,只有等仗打完了再去寻找。他扭回身看看三条沟,现在基本已经挖了一人多深,七尺汉子站在里面举手才能稍稍露出地面吴绪昌深知每深挖一分成功的把握就大一分,所以他也加入了地面上运土的行列,将移到地面上的背筐和土篮挪到一边倒掉。胡本看到吴绪昌亲力亲为,也顾不上休息,跟着在旁边忙活起来。

    吴绪昌领着众人热火朝天地又干了半个多时辰,壕沟又挖深了一些。他运起皇极生象术侧耳听去,俄军官长的喝骂声、军靴踩在地上的脚步声以及零星的枪炮声清晰可辨,估计大部队距离这里也只剩下四五里了。他果断下令众人立即停下手头的活计,在沟里的兄弟由地上的人分别拽上来,乔晓杰、曲人良清点人数后先带领他们原路返回,铁蛋、翔子带人抓紧时间做好扫尾活计,安排妥当之后吴绪昌便静静守在深沟旁边,目送着乔晓杰他们风风火火地钻入树丛之中,踩着齐腰深的杂草一路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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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不多时,铁蛋、翔子也干完了手头的活,带着剩下的人离开。铁蛋问道:“吴兄弟,你不走吗?”吴绪昌应道:“你们先走,我来殿后。”当看到最后一位百姓背着背筐离开时,他才进入到树林中,向更高的地方攀去。

    大约过了两刻钟上下,东方已泛起了鱼肚白,朝霞将东面的天空晕染成了柔和的橙黄色,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是一个崭新清早。吴绪昌站在距离大沟不远的树丛中,可以清晰地看到远近的树木在晨露的滋润下变得越加青翠挺拔,而在叶片和树枝交叠留下的缝隙里,却能够遥遥看到那三条大沟安静地卧在路上,像是大地上三条裸露在外的伤疤。静谧的空气中隐隐有一丝躁动,那是因为俄国人的喧闹声越来越近了,他们正在乱哄哄地朝这面退来。

    然而当俄国人的先头部队看到那三条大沟时都惊呆了,愤恨的咒骂回响在树林上空,吴绪昌甚至看到俄军之中出现了小小的混乱,大批的骡马、步兵以及重型火炮都挤在一处,前面的人已经站在了第一条大沟边上,后面的人却仍源源不断地朝前挤来,密密麻麻的俄军没有地方可去,甚至有人被迫退入了路两边的树林中。在短暂的慌乱过后,终于有俄军头目站了出来,他高声地呼喝了几句,吴绪昌凭着他从彼得洛夫那儿听来的俄文功底,大致猜出他是要俄军快速将深沟填平,好方便大军继续向砬子屯撤退。

    吴绪昌知道这也是目前状况下俄军的唯一选择,俄军刚刚小负一阵,无心恋战是肯定的,但日军想要继续扩大战果,也紧紧直逼上来,如果选择冲上去继续喝日军硬顶,则面临的危险很大,有可能遭致日军炮群的毁灭性打击。这支俄军败退下来时没有喊上民夫队,吴绪昌眼瞧着不少俄军冲了上来,用随身携带的铲子等工具挖土往坑中填。俗话说填坑容易挖坑难,吴绪昌带着好几百个人辛辛苦苦干了大半个晚上才挖成的深沟,不多时已被俄军填进去了好多浮土,第一条深沟不到一刻钟已经被填实了一半。吴绪昌心中暗暗焦躁,如果日军再不赶来的话,那么俄军就将从这儿逃走了!
    (正文)

    就在吴绪昌翘首以盼的时候,一发炮弹带着响遏云霄的呼啸自天际遥遥飞来,重重地砸在壕沟之前,刚才还密密麻麻的俄军顷刻便有部分化入了暴射的光芒中,泥土和碎石被扬上天际,灰黑的烟尘将刚刚露出头的 朝阳也遮蔽了。吴绪昌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响声,心中的喜悦无可言说,几乎让他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他举目向远处眺望,看到日军的炮群架设在视线的尽头,有些甚至没做任何防护,就那样无遮无拦地暴露在视野当中。俄军的撤退不畅让他们的火炮找到了打击的绝佳战机,他们在行进之中就直接开始轰击。

    由于俄军都聚集在深沟之前,排布过于密集紧凑,日军的火炮甚至不用调整射击诸元,每一枚炮弹落下必然可以给俄军造成极大杀伤。俄军仓促之间无法构建阵地,一部分人转入了树林之中,试图从侧面撤离这里,还有部分人调动火炮,试图对日军进行还击。但他们的火炮已经被日军炮火打坏震坏了多门,而一旦日军发现他们开火将会集中火力轰炸,很快零星的抵抗也消失了,俄军只能采取龟缩战术。最后当发现无法将笨重的火炮撤走以后,俄军指挥官只好下令用炮弹自爆的方式毁掉重炮,剩余的俄军则步行翻越壕沟向后撤。日军步兵眼见俄军阵势混乱,乘势追杀了上来,虽说俄军人数并不少,但在此打击面前,人人心无斗志只顾各自逃命,不少人都被日军子弹毫无留情地打死。吴绪昌看着俄军大败输亏,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自己带的人没法亲自阻击俄军,但假借日军之手给俄军以重大杀伤也是出了心头一口恶气。当大批日军从他身边不远处的草丛穿过时,他想俄军下一个目标一定是保卫析木城,应该去那边做点什么。
    (正文)

    吴绪昌等到日军过去之后才从树丛中钻了出来,他看到壕沟下面还有一些俄国人遗弃下来的骡马,有很多已经被炮火或者流弹击伤,不堪继续使用,但有一头毛色斑驳的骡子尚在沟边逡巡,看起来并无大碍。吴绪昌现在是手头困窘,几乎什么都缺,因此便想将这头骡子带回去。他刚刚从树丛边探出脑袋,那头骡子就警觉地抬起头来,咴儿长叫一声,掉转头就向下面跑。

    吴绪昌不舍,展开禹步追了上去。那骡子似乎是受了惊吓,跑起来风驰电掣,四蹄踏起的灰土拖在身后,仿佛一道浓烟一样。但吴绪昌深得皇极生象术精要,短距离内禹步并不逊色于奔马,他又能提前判断出骡子的奔跑方向,这时的他往往可以抄近路赶过去,因此那骡子奔出去没有多远吴绪昌便从后扯住了它的尾巴,但那骡子兀自撒蹄狂奔,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吴绪昌从后紧赶几步,脚尖在地上一点,人已跨在了它的背上。那骡子虽然背上吃重,却犹是不肯停下,昂着脑袋想将吴绪昌甩下来。吴绪昌耳听狂风呼啸卷过,双足紧紧夹住了骡子肚腹,让它不能任意施展,骡子向前又蹿了一段,速度渐渐放缓下来。但它对吴绪昌仍是不肯心服,鼻孔呼呼地喷着气,只是它刚才耗费了太多力气,想要将吴绪昌甩下来也不可能了。

    它踏着碎步又向前小跑了片刻,吴绪昌瞧见路两旁正有两棵大树,心中有了主意。待那骡子奔到大树近前时,他猛然双手撑出,抵在两棵大树的树干上,同时双足使力,不让骡子肆意挣扎。那骡子虽然想脱出吴绪昌的掌握,但无奈吴绪昌使出十足劲力,它压根就无计可施。最终它还是低下了高傲的头颅,仿佛认错似地低嘶两声,吴绪昌知道它已心服,这才哈哈一笑,松开两手拍拍它的脑袋,骡子顺从地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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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吴绪昌骑着花骡找到了乔晓杰他们,大家看到吴绪昌回来都欣喜不已,因为之前别人都撤了出来,唯有吴绪昌还留在大路旁观看日俄双方交战,大家耳听得炮声隆隆都替他捏着一把冷汗,此时将他围在当中问长问短。吴绪昌宣布了俄军受到重大杀伤的事实,大家都十分高兴,觉得这两天的努力付出没有白费。吴绪昌记起了被俄军打死的大成子,便叫胡本带几个兄弟寻找大成子的尸首妥善安葬。

    曲人良看见吴绪昌并没有预想的那么激动,他心思缜密,隐隐猜到了吴绪昌的心思:“绪昌,你该不会是又有新的打算了吧?”吴绪昌笑道;“不敢说打算,只能说有一个想法。俄军从砬子屯退往析木城,我想到那儿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列强两败俱伤。”乔晓杰前几天刚去析木城附近疏散百姓,他对周边的情况颇为了解:“析木是个古城,汉朝时这里便已设县,唐朝名将薛礼征讨至此,夜宿时梦见母亲而给城池起名‘思母’,后来以讹传讹就成了析木城,这城池现在都是黄土石块垒砌,虽然也可以遮蔽身体,但绝对扛不住火炮的轰击。俄军南满支队进驻析木城后,对土城外围已重新进行了工事加固,同时在两翼选择高处架设炮台,火炮一直可以轰到析木城前面的东大岭。”

    吴绪昌问道:“东大岭?我记得那里俄军也有布置。”乔晓杰点点头:“是的,俄军在东大岭也至少配备了二百多人,他们所用的防御工事就是甲午年聂桂林抵抗日军时用过的。”原来十年之前日军和清军全面开战,日本陆军一部由此进犯海城、辽阳,清军曾在此坚守作战,但最后在人数占优的情况下还是失败了,不得不撤出这里,但当年聂部修建的工事保存至今,却被俄国人用上了。

    吴绪昌道:“现在百姓都已撤出去了,日军又如此咄咄逼人,怎么能让他们大打出手才是问题。”曲人良献计道:“如今日攻俄守,且俄军远东总督心不在焉,他的目光全在欧洲,还指望波罗的海舰队迅速过来支援旅顺,对陆上的战斗并不放在心上,因此俄军对析木城没有必守的理由,但日军对整个辽东都势在必得,拿下凤凰厅乃至旅顺、盖平、辽阳、奉天是称霸的必经之路,因此日军有必攻之态势。倘使能让俄军在此多作坚持,一定能让双方伤亡大增。”吴绪昌认同曲人良的观点:“好!那我们现在就去析木城看看。”
    (正文)

    六十八、石棚

    暮春一个暖意融融的午后,东大岭外的小路上来了三个衣不蔽体的叫花子,他们正是吴绪昌、乔晓杰和曲人良。原本乔晓杰想扮成体面一些的货郎担,但吴绪昌说俄军守在这东大岭不是一天两天了,日军也就在不远处屯扎,百姓早已溜得一干二净,这时候还扮成货郎担,那立刻就会被人识破,倒不如就扮成遍地可见的叫花子,即使偶有洋人瞅见了也只当是饿得没办法了满哪乱窜,不会太过起疑。乔、曲二人听从了吴绪昌的劝告,就各弄了一件破烂衣服换上。他们不敢走俄国人重兵据守的岭上,就由乔晓杰带队,从岭下绕了一个大弯过了东大岭,来到析木城外。他们遥遥看到俄国人正在城内来回巡防,许是前面有东大岭的原因,城里的俄军看起来很悠闲,一点儿紧张的气氛也没有。城外自然也有俄军,但肉眼能直接看到的也就寥寥几个,大部分应该都在暗中守着。

    吴绪昌看到这情况,便知道想要混进城去是不大可能了,以他们的本领最多也就能在城外转转。吴绪昌躲在一棵大树背后,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周边形势,发现这里地形多变,丘陵和矮山随处可见,日军要想突破并非完全没有机会,只要找到合适的支撑点便可。忽而他的目光被一座矮山下的古怪石堆吸引住了。组成石堆的石头都是硕大的花岗岩,摆在那儿十分突兀,明显并非这里本来所有,而是后来从别的地方移过来的。若是细看,还能发现石堆顶部的最高点恰好和矮山的峰顶是垂直的,吴绪昌在心中默算一番,发现了更多有趣的结果,若是在秋分时节,将石堆和峰顶进行连接,那么这条线将正好指向南门二这颗星宿。可见这石堆并非等闲放置,摆在这里定是大有来头。

    他问乔晓杰:“你知道那堆石头是怎么来的吗?”乔晓杰道:“头几天我来的时候曾经问过本地的老人,他们说这石头堆已经摆了好几千年了,谁也说不清具体是哪朝哪代什么人修的,只知道外表看起来凌乱的石堆里面其实是一个棚子,还可以容纳好几个人。”吴绪昌说道:“原来如此,咱们过去看看。”乔晓杰虽然不明白那石棚子有什么好看的,但见到他目光炯炯的样子,也就点头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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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他们栖身的位置到那座石棚恰好要经过一块空地,那空地上原本也长着树木,只是俄国人觉得碍事,便将它们尽数伐去当烧柴,所以如果从这儿直接过去,便有可能被高处的俄军瞭望哨发现。他们三个人为了稳妥,借助杂树和石头的遮挡,从树林里小心翼翼地来到了石堆旁边。吴绪昌直起身子,仔细地端详这堆石头,发现它们都是整块的巨石,每块长宽都有七八尺到丈许不等,巨石深入泥土的部分不知凡几,只是靠近地表的石头上长着绿油油的地藓,甚至还有一些俗称狗尿苔的蘑菇杂乱无章地点缀在阴暗的角落之中。由于巨石堆在上面的部分向外探出少许而形成天然的石檐,这里终日不见阳光,故此地藓和狗尿苔都长得颇为旺盛,显现出无穷无尽的勃勃生机。

    从正面的巨石绕过去,便是乔晓杰所说的石棚了。他们看到石棚四壁均由巨石搭盖而成,地上有一大块巨石卧在石棚正中,上面特别平滑,如果细细去看还能发现打磨的痕迹。石棚的四壁同样如此,但打磨的程度不及地面精细。石棚并不甚大,吴绪昌粗粗扫了两眼便已将这里的一切都尽收眼底。唯一让他大惑不解的是,这石棚并没有人居住,为什么里面看起来却十分齐整,一丁点儿灰尘也见不到呢?

    正在这时曲人良却低声说道:“绪昌,你看这里!”吴绪昌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东侧石墙靠近东北方的角落里,距地面约有两尺高矮并排打着三个石孔,每个石孔均有手指肚粗细,里面黑黝黝的看不清深浅。吴绪昌将左手覆在石孔之上,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异常。就在他刚要将手移开的时候,突然感到手心传来一阵沁凉,同时耳边还听见了石洞里传来隐隐的声响。他移开手掌一看,见掌心沾着的竟是几滴晶莹的水珠,它们仿佛不含一丝一毫的杂质,在掌心颤颤地晃动着,反射着石棚一角斜照下来的日影余光,剔透得犹如古人笔记中的水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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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声响始终若隐若现,吴绪昌运起皇极生象术细细听去,听到的是类似海浪拍击沙滩的哗哗声。若以律吕之术判断,这声音应该介于天清地浊之间,并非人间所能听到。如身旁的乔晓杰、曲人良,他们就只能看到吴绪昌掌中的水珠,却并不能听到这声音。

    乔晓杰看见吴绪昌全神贯注地立在石壁旁边,有如堕入魔道一般两眼瞠视,着急地问道:“绪昌,你这是怎么啦?”一旁的曲人良却冲他连连摆手,他虽然不知道吴绪昌在做什么,但想来必然是发现了什么,还是不要打扰的好。过了片刻,吴绪昌倏尔从刚才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他双眸炯然生光,右手食中二指夹住一枚金梭子,快速地探入三个石孔之中。他的动作极其迅速,旁边的乔晓杰和曲人良直看得眼花缭乱。片刻之后石孔之中淌出更多的水珠,顺着石壁缓缓地滴到地下那块光滑的巨石上。吴绪昌虽然已经收回了金梭子,却依然将食指抵在石孔的上方。石孔之中的水珠越滴越多,渐渐地汇成一道涓涓细流,缓缓洇在了那石块之上。而随着水流的滴渗石块上显出了一个古怪的图形,原来这石块看似光滑,但实际上各位置却高低有别,肉眼虽然难以分辨,但滴上水便能显示这种差别。建造这个石棚的先民虽然没有留下文字,但他们早已对周边地貌了如指掌,出于这种想法他们把地形反应到了这块巨石上。

    乔晓杰和曲人良凝神看了片刻,曲人良忽然对吴绪昌说道:“这不就是咱们周围的地形图吗?你们看,东边的这一块连在一起的就是东大岭,斜对的这一块方方正正的高地就是析木城,中间这一大片洼下去的,就是城下这些地方。除了几处矮山之外,它们都比东大岭和析木城要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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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晓杰瞧见吴绪昌眉头紧锁,开玩笑似地说道:“三国时曹操决水灌下邳,真要是有水的话,我们也来个水灌析木城,把那些洋人都冲进东海里喂鱼虾。”曲人良不满地瞥了他一眼:“这附近只有一条小水沟,水深不过几尺,哪能用来灌城?”吴绪昌听了他们的对话却眼前一亮:“乔兄说的话有几分道理,我们可以不去灌城里的俄国佬,专门灌城外的日本人。”他说着指了指地上的石头,因为石头上是俯视看到的景象,比实地看到的东西要直观一些。吴绪昌说道:“你们看,河流自北而南,几乎与东大岭是顺向的,如果水势很大的话,那就会淹没城外的平地,只剩这头顶上的几处矮山。矮山离城内还有一段距离,单单凭借矮山是难以攻下析木城的,日军攻势必然受挫,双方在这里的战斗拖长,至少可以消耗掉他们一部分兵力和弹药。”

    曲人良闻言瞪大了眼睛:“绪昌,你不会真打算如此干吧?最近半个月天上晴得一丝儿云彩都没有,那河沟都快见底了,河里那点儿水就算你拦个坝把它筑起来,也不可能淹到这儿来啊?”吴绪昌笑道:“平常时候自然是不可能,但若是大雨连日,应该就可以了吧?”曲人良抬头望望头顶,此时夕阳的余晖正透过巨石的缝隙射进来,曲人良望着那一抹温和的光线,实在不敢相信吴绪昌说的会是真的。但吴绪昌无论是在健行学堂,还是在自强军都经常有出人意表之举,他既然这样说必然有所把握。吴绪昌看见外面光线渐渐黯淡下来:“还需二位兄弟陪我到河沟上游看一看。”乔晓杰、曲人良都说:“绪昌你这就外道了,咱们都是自己人,这有什么可说的?”

    三人出了石棚,趁着傍晚俄军换防用饭之机悄悄向树林中迂回,并且找到了那条小河。冬雪融化时那一阵春汛早已经过去,此时的小河安静地卧在树林中间,在叮叮咚咚地缓缓流淌,水面最深的位置也只能到人的腰身,浅的地方怕是刚刚没过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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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绪昌一边走一边看着水面深浅,不时地微微点头。曲人良、乔晓杰啥都瞅不出来,只能和木头人一样跟在他身后。三个人沿河岸走了没多久,林间就已经暗下来了。从地形上看,他们已经出了俄军布防的重点区域,目前到达的是东大岭西北侧的谷地。河水始终没有出现分支,总是那样悠缓地流动着,仿佛永不知倦一样。吴绪昌走着走着,脚步终于停了下来。这儿的水道比较狭窄,因此水流比下游要深一些。

    吴绪昌问曲人良和乔晓杰:“你们觉得在这里憋坝堵水需要花多长时间?”乔晓杰从没干过这等活,有些茫然无措地摇摇头,曲人良对此也不甚了然,他推断道:“把这河沟堵住我看得用木头在河里扎下桩子,然后在里面填上碎石块,再在上面用石头压实。要是二三十人干活的话,起码也得个六七天吧?”吴绪昌道:“日军休整没有那么长,而且天象也不等人,我们要办成这件事最多只有明天一天。”曲人良一听急了:“可我们的人还都在东大岭外面候着,如果要再去召集百姓的话那用的时间更长,可能明天中午才能赶到这里,怎么可能干得完呢?”吴绪昌踱起了方步:“你们可以把这件事分成两个部分来干,一部分是前期的在河道里打桩、填石子,这活就由我们的人来干,需要锤子、铁锹、背筐、绳子,烦请乔兄带人去准备。另外一部分就是要将筑成的堤坝压实,刚才曲兄说用大石头。我看了一下,这附近的大石头不好找,干脆我们就找一些麻袋过来,在麻袋之中填上泥土,扔进河里一样能起到大石头的效果,这活计简单易学,百姓也容易上手,曲兄,就由你来打理。”曲人良见吴绪昌斩钉截铁,立时打起精神应道:“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三人回去之后把情况和大伙儿一说,大家都举手赞成,乔晓杰等人收罗了一些简易工具,趁着夜色就朝回赶。曲人良则骑上吴绪昌的花骡子,连夜去找流民首领商量,请他们也派出一部分人帮自己的忙,同时还把需要麻袋的事说了。这些百姓听说是对付洋人用的,都把自己家里的麻袋拿了出来,交给曲人良他们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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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人良连口水都顾不得喝,赶快带着人就往东大岭后面的溪谷中走,由于他一路上不停地催促,到达水边时天才刚刚放亮,而这时乔晓杰、吴绪昌已经带人伐好了十多棵大树,并且将大树截成圆木段,,一些人正在用砍刀将木段削出尖头,铁蛋他们则用挑子不停地将石块挑到河岸边,胡本则带了几个人赤着脚在河水中挖坑。曲人良被热火朝天的气氛感染了,他问吴绪昌:“用不用先带些人帮你们的忙?”吴绪昌道:“你分几个人跟着铁蛋他们去挑石块,剩下的人用麻袋装土。”曲人良道:“好!”

    不多时用来做木桩的尖头木段已经准备好,胡本他们也在河岸两侧各掘了几个深坑,大家七手八脚地抬着圆木段,将它们的尖头一端送入坑里,并且用锤子砸实。待水中的木桩立成一条线以后,大家开始在木桩上捆扎绳子,形成内外两道密实的绳网。捆绳子看似操作简单,但在冰凉的河水中捆绳子却并不容易,很多时候要捆的位置靠近泥沙,脚踩下去河中淤泥泛起,完全看不清绳头,只能凭借手上的感觉打结,如何快速而牢固地把绳结打好很需要本事。胡本、纵海带着一些人在水中打结,他们都是农户出身,平时种地捆个架条、绑个柴火乃是家常便饭,做这等活计自是得心应手,不大一会儿他们已经系好了一排密密麻麻的绳网,单单留下河道中心的部分没有系绳子。

    随即铁蛋他们将碎石块运了过来,仔细地填入绳网中间。因为有绳子束缚,石块的位置相对固定,便不容易被河水冲走。铁蛋他们一开始对用料估计不足,准备的石块远远不够,翔子急忙带了几个人去附近挑拣,吴绪昌看到这块活计拖了后腿也赶紧带人过去帮忙。快到中午的时候大家终于将石块凑齐,填到了绳网之中。这时河道流水因为通行不畅而不断上涨,在河心位置水深几乎已经有没顶深浅,干活的人都需要扳住木桩才能避免自己被流水卷走。幸好这时候装填满泥土的麻袋也运了过来,大家费力地将麻袋抬过来对准缺口扔了下去。第一个麻袋扔下的时候甚至还被水流向下游推开了少许,但随即第二个、第三个麻袋压了下来,水流冲袭不动,就只好从更高的位置向下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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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绪昌抓紧时间调集更多麻袋堆叠在缺口位置,虽然水流越来越急,但随着扔下来的麻袋逐渐增多,最终还是被控制住了。当最终麻袋将河水完全堵住时,众人脸上都现出喜悦之色。若不是附近就有俄军,他们早就高声欢呼起来了。吴绪昌向前来干活的流民道了谢,又让曲人良带他们离开这里,绕开俄军的封锁回去。

    曲人良临走之前吴绪昌低声叮嘱他:“百姓那里最缺的是口粮,你回去之后就把咱们存在黄泥营子的那些粮食分给百姓,让他们能吃两顿饱饭。”曲人良为难地道:“可那是咱们辛苦收集来的,全给他们是不是太可惜了?”吴绪昌道:“先让他们填饱肚子吧,咱不能太亏待人家。”曲人良答应着去了。待走到俄军控制区以外,他才将消息告诉了跟他干活的百姓,大家听说有粮食吃都是欢欣鼓舞。曲人良将他们带到储放粮食的地方,按干活的人数将粮食均分给了他们。看着这些百姓欢天喜地的样子,曲人良也感觉到了一丝欣慰,看来吴绪昌说的没错,该给百姓的酬劳还是要给的。

    曲人良带着附近的流民离开之后,吴绪昌他们却仍留在了原地。乔晓杰看着新筑的堤坝内侧已存留了不少积水,外侧却只有细弱的涓流,有些地方甚至还露出了河床,他问吴绪昌:“也不知道啥时候日本人才能攻过来?”吴绪昌道:“日军的粮草补给不那么顺畅,同时他们治伤救命的医者也没跟上来,若是等这些条件都齐备了再动手,估计至少得明天或者后天。但日军的指挥官是个急性子,他肯定不会拖那么长时间,也可能今晚或者明早上就动手。”乔晓杰担心地道:“要是日军过了东大岭而雨水还没降下来怎么办?”吴绪昌道:“俄军对析木城虽然并无坚守的信念,但析木城是奉天、辽阳南侧的门户,至少也应该做做样子才能舍弃,所以无论如何也会支撑一天以上,何况咱们昨天在外面也看到,析木城中的俄军数量并不少。”乔晓杰道:“咱们费了这么大工夫,但愿老天这次能发发慈悲,保佑我们一定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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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吴绪昌嘱咐大家备好挡雨的物事,众人守在河水旁边的树林中休息。乔晓杰等人躺在地上,耳听得四周万籁俱寂,不仅没有声音连一丝儿凉风也没有,似乎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了静默之中。越是这样乔晓杰反而越睡不着,他一会儿想到东大岭析木城上的俄军,一会儿又想到吴绪昌预言的大雨,翻来覆去总是难以成眠。他烦躁不安地坐了起来,却看到满天星斗相互辉映,点缀在墨蓝色的天幕上,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这等晴朗天气如何能有大雨?他心中焦灼万分,忍不住去看一旁的吴绪昌,他却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鼻中还微微传来鼾声,显然睡得正香。乔晓杰真想将他推起来问问,看看是不是推算错了,忽而东大岭方向传来一声炮火特有的呼啸,紧接着枪炮声如爆豆一样响起来了。包括吴绪昌在内的其他人都从地上惊起来了。大家谁都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他们心里都明白,日军酝酿了许久的进攻终于开始了!

    东大岭的俄军沉寂片刻,也开始了对日军的反击,他们所处的位置无法看到战场的情况,只能从东南方向升腾起的烟幕和剧烈的爆炸声响推断战斗的进程。日军的炮群此起彼伏地轰击了一阵之中,俄军配置在岭上的火炮便哑了,估计是被炮火击中失去了攻击能力。再过片时,枪声便密集起来了。虽然日军人数比俄军要多一些,他们在炮火的掩护下冲上东大岭,开始与俄军展开了激烈争夺。枪声从这时一直持续到天亮才渐渐稀疏下来,并且逐渐从山脊的东侧向岭上推进,大家都知道这是日军已经占领东大岭,也不知岭上的俄军是退回析木城还是集体阵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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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此时,西侧高地上的俄军火炮却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那是原本布防在析木城两翼的俄军发挥了功用,他们想必已经得到东大岭失守的战报,故此在这时发挥了功用。吴绪昌能想象到刚刚登上岭顶的日军遭遇杀伤时的惨状,情不自禁地咧咧嘴角。但俄军火炮并未持续太长时间,也就一刻钟上下便停止了轰击,估计认为日军已找好了隐蔽地点,再轰下去收效不大,抑或是为了节省弹药,想等日军来到城下之时再实行杀伤。

    总而言之,清晨的时候双方还难得的安静了片刻,吴绪昌在这时却站起身来:“你们在这儿守着,我去看看日军到哪儿了。”乔晓杰急忙起身拦住:“你是主帅,如何可以轻动?还是我过去看看吧!”铁蛋主动凑上前来:“吴兄弟,还是我去吧!毕竟我还会几手拳脚。”翔子却一把将他扒拉到了一边:“瞧你那蠢笨样子,跟个熊瞎子似的,哪能弄明白情况?要说还是我去!”吴绪昌本想亲自去看,但这么多兄弟都抢着要去,这让他大为感动,他思忖了片刻,还是点了翔子的名字:“你就代我走一遭吧!记住,保护好自己不要和敌人纠缠!”翔子应道:“是!”他刚刚要走吴绪昌却叫住他:“把蓑衣披上,一会儿雨大!”翔子看看天上,此时天边只有几缕云絮,完全看不出要下雨的样子,但出于对吴绪昌的信任,他还是将蓑衣带上了。

    翔子走了之后没多久日军的炮火又响了起来,这次能听出来近了许多,应该是已经翻越东大岭,开始向析木城攻击了。俄军也不甘示弱地回击。这次因为他们占据了地形优势,发出的火炮气势要足得多。大家心头都十分焦灼,一个个怔怔地盯着南面,谁也没有说话。就在双方激烈厮杀的时候,头顶上不知何时飘来一些云块,渐渐地将整个天幕都铺满了,连太阳也躲到了云层后面。随后云层越聚越厚,云底也越来越黑,甚至黑得像锅底一样。自昨天开始一直闷郁的空中终于起了一丝儿凉风,渐渐地风势越刮越足,河岸两旁的树木都在有节奏地摇摆着,发出低沉而怪异的响声。不过风吹树梢的响动相比于日俄军队的交战声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掺杂在其中便不值一提了。
    (正文)

    大风刮了约有一刻钟,豆粒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众人心里吃了一惊,虽然早已经有预料,但也没想到这雨来得如此猛恶,他们纷纷找地方躲避大雨,眼见雨点越落越密,眨眼间已形成了倾盆而下的雨帘,雨水打在地上劈啪作响,水花在林间溅起老高,倒让远处的枪响声为之一倾。吴绪昌以目示意乔晓杰,二人不由相视一笑,乔晓杰暗想吴绪昌还真是神奇,居然早就料到会有这样一场大雨,看来这一次水攻把握又多了几分。

    大雨落在地面上之后很快便汇入了河里,那条平日清澈的小河此时也变得浑浊起来,被堤坝憋住的河水无处宣泄,水位不停地向上涨着,比昨天已经高了一尺有余。乔晓杰看着水位不停上涨心中也焦急起来,他小声问吴绪昌:“倘若水位一会儿漫过去了怎么办?”吴绪昌笃定地道:“雨马上就转小了,水还能再涨上一尺半左右。”果不其然,到了中午时分雨势渐小,但也没有完全停下,仍然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水位继续向上猛涨,不过涨了一会儿之后也就稳定下来,不再继续上升。乔晓杰看了看,此时距离没过麻袋也就剩了不到一尺了。那些碎石堆成的堤坝都在河水的冲刷下微微震颤着,显然也是承受了非常大的压力,让人莫名地担心堤坝会突然溃塌。好在这种情况始终没有出现,乔晓杰在雨中回望了吴绪昌两眼,见他始终是那种波澜不惊的神色,估计他已成竹在胸,便跟着放下心来。

    未正时分翔子终于踩着水花回来了。他告诉吴绪昌,日军冒雨进行了强袭,目前已经突破了俄军设在城外的几处据点,连几座矮山也纷纷易手。日军的人数看起来占据绝对优势,估计再攻击两三个时辰析木城外可能就完全落入日军的掌控。吴绪昌点点头,示意他暂且去休息,而后他将众人都召集起来:“一刻钟后我们放水,大家做好撤除麻袋的准备。”铁蛋等人都大惑不解:“日军还没攻到城下,为什么那么早就放水?”吴绪昌解释道:“俄军到那时可能就直接弃城而逃,必须让他们看到坚守的胜机,这也是提前放水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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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明白了吴绪昌的苦心,纷纷冒着小雨来到了河边,将之前准备好的一根原木抬了出来。这根原木是整棵伐倒的大叶杨树剔去枝叶而成,足足有二尺粗细三丈来长,需要五六个人才能抬得起来。吴绪昌站在头里,带着铁蛋等几个人跳入堤坝蓄水的这一侧,这根原木也被他们带了下来。这时候的河水虽非冰凉彻骨,但人站在里面犹是凉意侵体,体力稍微弱一些的都直打哆嗦。吴绪昌对铁蛋说道:“一会儿我喊号子,咱们就齐心合力往前走,用原木撞开沙袋,大家听明白了吗?”众人都点头答应。

    吴绪昌环顾众人,在心里默默计算日军前进的速度。估摸着日军已经过了昨天石棚的位置,他猛然喊道:“准备,一二三,放!”铁蛋等人闻言全身一震,几个人抱着原木在水中一路小跑,重重地撞向堆叠在河道中的土袋。那土袋在河水的冲泡下本已有些摇摇欲坠,原木撞上去最上面的两个土袋滚了下去,蓄积许久的河水终于找到一个宣泄口,哗啦啦地淌了下去,但下面的土袋仍是堆叠着,河水流出去的速度并不快。吴绪昌示意众人退后,几人再次抬着原木重重撞向这些土袋。这一次他们对准了底部的土袋,将堆叠在一起的五六个土袋向下游撞开了少许。这一次的效果立竿见影,水势立刻就显现出来了。河水先是顺着狭小的缝隙向下奔涌,很快便将堵在缺口处的土袋完全冲开,再然后连之前打在河里的木桩以及绳网中堆垒的碎石也都在河水惊人的力道中被震荡得摇摇欲坠。

    “快上岸!”吴绪昌将铁蛋几个人都推上了岸,自己也在水底一跺脚,奋力跃出水面落到了河岸上,带起好大一朵水花。当他们并肩面向大河的时候,只见河水如同发了狂一般,带着滔天之怒席卷堤坝,他们辛辛苦苦忙了一天多才筑起来的堤坝仿佛变成了泥塑纸糊的玩意儿,哗啦一声被连根拔起,在浊浪的拍击下被打得粉碎!
    (正文)

    河水顺势奔涌而下,好似脱了缰的野马一般肆意驰骋,眨眼间填平了原先的河道并且迅猛占领两岸的低地,从吴绪昌他们所站的位置看过去,只见打头的河水化成一道白线,携着雷霆之愤咆哮冲下,河道两边的树木仿佛被天神所击,成排成排地被连根卷起,倒在河水中随着浪头浮浮沉沉。众人全都看得目瞪口呆,他们没想到看似温顺的河水居然会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威力,如若有人站在河水中间必然会被大水卷走,落得个尸骨无存的可悲下场。唯有吴绪昌面色如常,一点儿也不见激动,仿佛这一切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对众人说道:“是该看一看我们的战果了。”

    析木城外的日军冒雨向城中进攻,早上的时候因为雨势太猛,进攻势头不得不放缓下来,他们花了好大力气才将城外的俄军全部肃清,并占领了几处可以用作援护和支撑的矮山。后来雨势逐渐转小,日军指挥官认为机会来了,喝令步军和炮军相互协同,尽快拿下析木城。这支日军中的很多人都出自朝鲜驻屯军,之前没少和全琫准等朝鲜义军打仗,常年保持着凶悍勇猛的本色。虽然一开始和老牌列强沙俄作战也让他们心头打怵,但随着日军舰船两次偷袭成功,他们发现俄军上层庸懦无为,贪婪残忍,指挥失灵且狂妄自大,远非想象之中的强大,甚至随处可见软肋和破绽,所以在进攻沿线俄军据守的城镇时,他们大多都是一鼓作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打下来了。虽然俄军在析木城中守军不少,但日军也一样嗷嗷叫着,待俄军火铳稍停便以波浪阵型攻了上去。俄军利用优势地形打死了一批日军,但很快他们就发现日军的悍勇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只要火炮的轰击一陷入低谷,城下的日军便如蚁群一般黑压压地冲了上来。眼看日军悍不畏死地反复冲袭,守城的俄军也犹疑不定,他们在估量什么时候撤离析木城最为合适。
    (正文)

    就在这一关头,忽听东北方向传来奇怪的声响,而且这声响转瞬就放大了很多倍,俄军头目吃惊地向声音来路望去,他看到一片浑黄色的河水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眨眼之间便已从远处奔到近前,将那些尚在城下的日军都卷了进去,直至完全吞没。有些人还在浪涛间奋力挥舞着手臂,但只挥得两三下便已不见了踪影。虽然那股浊浪很快便秋风扫落叶一般地淌过去了,但地上却留下了大量的黄水汤,下面是厚厚的淤泥,让人几乎寸步难行。俄军头目见状大喜过望,这股洪水来得正是时候,不仅将日军好多人冲走了,也彻底地破坏了日军的攻击部署,他们短时间内难以再行攻城。果不其然,日军指挥官见到这等情景,不得不下达停止进攻的命令,俄军暂时守住了析木城。

    在随后的半个月中,头上一直乌云密布,雨水时大时小,但始终没有停过。原来的那条小水沟水量充沛,在析木城下完全漫灌开来,那些存留在地上的淤泥始终未曾干燥。日军尝试进行了几次冲锋,但因淤泥之中跋涉困难,几乎成了城上俄军的活靶子。直到半月之后雨势转小,河水渐渐恢复平静,日军采利用俄军的疏漏一举攻上析木城两翼的高地。俄军失了炮火依托,这才从析木城退了出去。

    六十九、花膀子

    日俄双方在析木城外的战斗旷日持久,双方损失都很大。战斗过后日军虽然占领了析木城,但亟需得到整休补给,一时停止了西进。而俄军因为同时还遭受盖平等地的小股日军袭扰,把兵力都龟缩在辽阳等地,也轻易不敢东向。因此在析木城战斗过后的这一段时间,周边并无大的战事发生。但吴绪昌他们可没有闲着,在此期间流民之中爆发了瘟疫,这场瘟疫来势汹汹,顷刻间便有几十人染病,流民首领告诉吴绪昌知后他迅即施以援手,不仅用医术治好了一些病重濒死的百姓,还给其他人熬制药汤,防止瘟疫再继续蔓延下去。铁蛋他们也跟着附近熟识草药的老农上山采挖药材,供给吴绪昌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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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27 23:51:28  更:2021-07-28 00:1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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