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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科幻悬疑现代武侠小说《六感：远古宇宙的阴谋》编辑重发版本[第3页] |
| 作者:东德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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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真相拼图（二） 老曹嘴唇颤抖了几下，似乎是喃喃自语地说道：“你说的没错！到现在，我们都不确定，宛渠人到底是帮助地球对抗宇宙的人？还是帮助宇宙毁灭地球的人？如果聚齐了六感者，到底是能够找到对抗宇宙意志的方法？还是会开启毁灭人类的祸匣？谁都不知道，每种可能都很有可能。” 这段话忽然让周亦凡忽然感觉到一点怪异，此前就有这样一种感觉一闪而过，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怪异，好像有什么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她闭上眼睛，苦苦地思索着，在她的脑海里若隐若现地捕捉着一些一闪而过的信息，但却总是抓不住——但是，肯定有什么东西被篡改了！ 到底是什么呢？ 在听老曹讲述前因后果的这段时间里，她一直在跟老曹斗嘴，老曹似乎也没有刻意地跟她争辩，但是在老曹讲述的过程中，肯定有什么内容跟以前不一样了？ 周亦凡感到一阵迷茫，却无法清醒，无力摆脱。 姜铁也有点茫然地说：“等一下，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儿……” “哪里不对劲儿？”老曹问。 姜铁摇摇头：“我也说不上来，但总之你说的东西有点不对劲，可能是，你说的都是无稽之谈吧？” 老曹手中的火把已将烧得奄奄一息，地宫之中的光亮再次黯淡下去。 “怎么样，后来的故事，你们还想再听吗？” 周亦凡想了想，说：“说来说去，都是些狗带嚼子——胡嘞，还是说说什么‘九幽局’的事儿吧，这帮老贼是怎么回事？” 老曹幽幽地扫了闻道士两眼：“九幽局的事儿，当然得是九幽局自己的人才能说清，我只是个外人，我不能乱说！” 周亦凡转向闻道士：“那好，你来说！” 闻道士似乎一怔，想了好一会儿，才坏坏地笑了一下，说道：“九幽局的来龙去脉，绝不是此时此刻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如果你愿意听，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专门给你讲，将上三天三天三夜都没问题！” 周亦凡嗤笑一下：“滚！没机会！” 姜铁很明显不高兴了，呵斥道：“说重点！” 闻道士收起坏笑，严肃地说道：“关于九幽局，其实我自己也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开，但是我有三件件事是确信的……” “哦，那三件事？”周亦凡问。 “第一，九幽局的门主绝不是轮回重生的。”闻道士有点儿歉疚地看了一眼红颜怀抱着的高功的尸体：“至少，现任门主不是。” 红颜轻轻嗤笑一声，表示不屑一顾。 “第二，九幽局实际上的幕后主脑是安老爷子，也就是安海城的父亲，但是安海城本人有没有直接参与，我不知道，但是至少他的小姨子是有参与的，这点我确信。有这两人的参与来看，我不否认安海城本人没有参与，只是我没有确切的证据。” 她把脸转向吴敏之：“我说的对吗？” 吴敏之没有反应，她的姐姐吴敏兮却悄悄的在她身后探出半个身子，凄厉地说道：“不止他的小姨子，连他的老婆都有参与，等会儿你说完，我给你讲我的故事。” 吴敏之一下又惊又怒，恶狠狠地瞄了吴敏兮一眼，吴敏兮阴森森地笑了一声，再次转身隐蔽到黑暗里。 “好，等下他说完了，你说！”周亦凡对吴敏兮下命令。 闻道士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第三件事，很简单，也很震惊，我相信你们都没听说过这样的故事……”他卖个关子面对周亦凡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九幽局的人试图寻找宛渠古墓，是为了什么吗？” 周亦凡说：“你说，他们是为了实现时间重置？” “对！时间重置！” 闻道士说：“你知道，很多人都想实现时间重置的——比如他！” 闻道士指向姜铁：“你一个国家干部，受唯物主义教育多年的老兵，怎么会自甘堕落跟着我们这帮江湖老贼混在一起，还想玩时间重置呢？” 姜铁的表情极不自然，思忖了一下，缓缓地说：“我是被老梁说动了，早前在农家乐的厨房里，我听到老梁说，每个人都有想要忘记的过去，每个人都有企图改变的未来，如果有机会，我们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他忽然变得忧伤而敏感：“我听到他的话，忽然想通了，我想试试，我想时间重置回到某一天之前，那一天，我没有因为酒后乱性而跟某人发生关系……” 周亦凡忽然颤抖了一下，但是装作很冷静的样子，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姜铁的眼神在她身上迅速略过，接着说道：“那一天，我哥哥还没有自杀，当然，曹山也没有越狱，我们的生活，依然单纯而美好。这就是我当时向曹山说，放开我，我想跟你们合作的原因。” 没有人接茬，默默地过了一会儿，姜铁向周亦凡说道：“对不起，抱歉！” 周亦凡愣了一下，说：“没事儿，你没什么可抱歉的，换做我是你，我可能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姜铁的眼神中有泪光涌动，这时候，他手中的火把灭了，他整个人陷入黑暗之中，便没有人能看到他脸上的泪痕。 “但是我不会去想改变什么……”周亦凡忽然大声呼喊：“我做错的事，我会后悔，但是我不会为了我一个人后悔而连累无辜的人，我的命，我自己认下！” 她的声音渐渐嘶哑，戛然而止。 闻道士一字一字的说道：“你看，每个人都有一个想要时间重置的理由——姜铁是想回到过去，曹山是想回到他没有犯案，没有被通缉之前，继续和他的家人过着吵闹但是太平的日子，九幽局的里每一个人，都有一个不幸的秘密想要改变，比如三姐教师，他的心愿就是时间重置回到毒刺出生之前。” “她想重新生出一个健康的孩子？”周亦凡低沉地问道。 “不，她想知道，毒刺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闻道士苦笑道：“这一点，比毒刺的健康更重要，唉，这个故事太长了，以后有机会给你讲！” “滚！还是没机会……”周亦凡怒斥道：“说核心问题！” “对，核心问题！”闻道士这次忽然改变了神色，机器凝重地说：“你们猜，安老爷子控制九幽局的目的是什么？” “什么什么？”周亦凡焦躁地吼道：“有屁快放，别卖关子！” “他的目的，是实现时间重置。”闻道士无比深沉地说道：“而时间重置的目的，是把他的儿子，我们的现任省委副书记，安海城，送上中南海决策中枢，国家最高元首的宝座！” “啊！”周亦凡发出一声惊叫。 这时候，剩余的两支火把同时突然熄灭。墓道地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在黑暗中，只有每个人沉重的呼吸，没有敢说话，没有人敢移动，甚至没有人敢思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亦凡略略回复一点思考能力，嗫嚅着说道：“你刚才是不是说，小安的老爷爷，想利用六感之人操纵时间重置来发动一场政变？” “不，不是政变！”闻道士说：“安老爷子的心目中，一直认定他自己就是可以作为一代雄才霸主，引领国家民族伟大复兴的不二人选。只不过他不幸出生于七十年前，没赶上好时候，他的政治生命最关键的年月，被那场十年的政治浩劫给耽误了，所以他被希望寄托在自己儿子身上，希望他的儿子安海城可以继承他的志向，做一个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引导者，而实际上，我们这位安副书记也确实学富五车，雄才大略，颇有睥睨天下的志气，所以，安老爷子就越发认定，这条路可行，但是他等不了了，他已经七十多岁，将近八十岁了，他不想安海城一步一步按部就班地入主中南海，他想在有生之年，看到他的愿望成真，所以……” “所以，他想提前一步！”周亦凡说。 “对！”闻道士说。 又沉默了一阵。 突然间，两个人异口同声地怒吼：“痴心妄想！” 一个是周亦凡，一个是老曹。 “痴心妄想！”老曹突然爆发出一阵不可遏制的怒吼：“时间重置根本就是一套鬼话，那是宇宙的意志欺骗你们而投射的幻像，如果他真的想要聚齐六感者操作时间，就一定会引起引发地球毁灭的进程！他是个傻逼……” 老曹在震怒中，连最粗鄙的脏话都喷了出来。 他的身上默然爆发出一阵阴冷惊悚的气息——这种气息，周亦凡之前的跟他的对话时已经出现过两次，不过这一次不同，太强大，太惊骇了！ 周亦凡不由自主地向闻道士身边凑了过去，闻道士伸手轻轻搂住她的肩膀，把她揽在怀里。 这一瞬间，周亦凡什么都不怕了。 闻道士沉吟了一下，忽然说道：“你不该这么愤怒，我认出你是谁了！” 老曹本来盛怒无比，连声喝骂，呼吸粗重，这一下，他忽然顿住了呼吸——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姜铁没头没脑地问：“他，是谁？” 闻道士冷冷地说道：“他就是我今天早上在城郊早市遇到的那个老头子，他用念力呼唤我接近他，听他讲故事——嗯，他给我讲了一个遇见外星人的故事，很精彩！” 老曹沉闷地哼了一下，没有说话。 “你知道，我是个脸盲症……”闻道士缓缓地说：“如果你让我看脸，我真的认不出你是谁，而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但是现在很不幸，火把熄灭了，在黑暗中，我本来可以分辨的你的声音，可是你声音都改变了。但是千算万算，不如天算，刚才你那一次愤怒，泄露了你的阴冷杀气，这种杀气暴露了你，我在早市上跟你谈话时感受过三次，不会有错的，就是你！” 周亦凡莫名其妙：“我靠！你们之间这都是什么关系啊！” 闻道士和老曹都没说话，这一次又是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老曹阴森地开口：“那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感受到三次杀气吗？” 闻道士叹了口气：“那时候我不懂，现在我懂了。你那时候就已经动了三次杀机，想要杀了我，可是你忍住了！” “呵呵呵，其实，第一次的时候，我就想先动手杀了你。”老曹阴森地说道：“但是我忍住了，接下来有两次，我还是忍不住想动手，但是我发现你进步的太快，即使我出手，却已经没有胜算了，更何况……” “更何况，后来我还出手救了你，是么？”闻道士说。 这次老曹没有说话，但是显然是默认了。 “你们俩别瞎扯了！”周亦凡呵斥道：“那个，吴什么阿姨，轮到你来说了！” 吴敏之厉声说道：“吴敏兮，不要说！” 吴敏兮幽幽地说道：“都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关系呢？对吧，反正你们总是要杀人的？” 没等吴敏之反驳，吴敏兮已经说道：“在我讲我的故事之前，我有几个问题要问问刚才说话的那位先生？” 闻道士沉吟了一下：“你问，我尽量如实回答！” 在黑暗中，吴敏兮风情婉约地问道：“你加入到九幽局多久了？” 闻道士想了下：“多久？怎么也有大十几年了，十五六年了吧？” 吴敏兮接着问：“那你在九幽局的日子里，有没有盗挖过古墓？” “有……”闻道士沉吟着说：“有几次，我们挖开过无名的古墓，但是进入墓道之后，老大就命令我们退了出去，什么都不动！” 吴敏兮冷笑一声：“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闻道士说：“那时候我还小，跟一朵花儿似的，整天就知道傻吃孽睡，当然是老大叫我们干嘛，我们就干嘛，谁管他为什么呢？” “那你觉得，老大是想干嘛？”吴敏兮追问。 “我觉得，他们肯定是在寻找一样东西。”闻道士一点点思忖着说：“一样很明确的东西，但是他们不知道那个东西在哪里，但是肯定是在某一座古墓里，所以他们一直都在古墓里寻找，如果那座古墓里没有，他们就原封不动退出去，很有原则。” “所以……？” “所以！”闻道士自嘲似的笑了笑：“所以九幽局与其说是一个盗墓组织，不如说是一个勘探组织！比政府的考古队都原则正规！” 吴敏兮问完了话，幽深地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动静。 周亦凡着急了，呵斥道：“你倒是说话啊！” 吴敏兮这才慢悠悠地说：“如果我说，你完全被蒙在鼓里，像一个可怜的小傻瓜，你会感到悲哀吗？” 闻道士冷冷地说：“我他妈都不知道他个鼓什么样儿？我悲哀个屁！” 吴敏兮说：“你可真粗俗！好吧，我来告诉你真相！” “安海城一直都知道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老公爹在幕后操纵着所谓的‘九幽局’。”吴敏兮的语调中透露出一股沉重地悲凉：“但是他装作不知道，当然了他是一个政治家，怎么会参与这些鸡鸣狗盗的事情？” “早在安海城还是蓝坊市的市长的时候，安老爷子就已经秘密地在为安海城成为国家元首做准备，我不知道他以什么方式组成了‘九幽局’，反正从我知道这件事开始，所谓的九幽局就已经存在很久了。” 吴敏兮幽深地回忆：“那时候，他让你们去勘测古墓，表面上好像是在找一样东西，实际上，实际上……” 闻道士不动声色，问：“实际上怎样？” “实际上，他只是利用你们发现古墓，进入古墓，扫清古墓内的障碍，然后叫你们退出，做出一副原封不动的样子，但是当你们退出之后，他就会派人在进入古墓，把值钱的文物一扫而空。” “他要那些文物做什么？”周亦凡惊讶地问。 “还能做什么？”吴敏兮悠悠地说：“当然是卖了！” “卖给谁？”周亦凡逼问。 “卖给外国人！”吴敏兮说：“卖给东南亚的文物走私组织，卖给美国的艺术掮客，卖给日本的贵族和各种什么党的党魁，总之，很多很多值钱的珍贵文物，就被卖掉了，干净利索，踏雪无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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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真相拼图（三） 周亦凡沉重地喘着气，她大概已经猜到了眉目，但还是试探着问道：“他卖了那些钱干嘛？” “干嘛？干嘛？” 吴敏兮忽然有点癫狂，听不出语气是哭还是笑：“你以为他买别墅？包小妞？你错了，我的公爹安老爷子是个安贫乐道清心寡欲的圣人，他的私人品德比你们所有人都要好！他卖掉文物的钱，全部都给了他儿子，作为打通关节，收买人心的活动经费。所以，安海城才能一路青云直上，在不到十几年的时间里，几乎走上了政治人物巅峰的半山腰，只要他再隐忍克制一些，他很快就能入主中枢，成为一个真正的国家首脑！”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周亦凡喃喃地说：“太复杂了！” “复杂，但是安全！” 吴敏兮慢慢平静下来，说道：“以安海城的地位，他的每一步行动都会受到关注，他不是没有政治上的对手，国家权力中枢的监管和纪检也异常严格，如果他贪污公款，如果他插手工程，如果他收受贿赂，都会留下蛛丝马迹，这是他不能容忍的。但是，通过老爷子盗卖地下文物，是毫无线索的，这些文物从来都没在世上出现过，就算有人发觉盗墓案件，最多也只是刑事案件，没有人会把这些盗墓跟政治黑幕联系起来，他多么安全啊！”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周亦凡狐疑地说：“如果安老爷子为了盗卖那些文物，那么他干嘛不叫九幽局直接执行呢？反而要他们探明，再退出，再派其他人动手，多此一举？” 在黑暗中，周亦凡能感觉到吴敏兮摇了摇头，轻轻说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知道，以上我所说的，就是我所知道的事，抱歉，我只知道这么多了！” “但是，我还有个疑问。”周亦凡忽然深沉地问：“这么机密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怎么可能知道？” “呃，这个，这个……”吴敏兮明显惊愕了一下：“我不能说，我真的不能说！” “不能说，就是一定有猫腻！”周亦凡突然呵斥。 “算了，不要逼她了，我来告诉你！” 吴敏之大声说道：“她不知道的事情，我也都知道，我来告诉你！” 吴敏兮尖叫着：“这件事你不能说，不能说！”她忽然哽咽起来，哀求着：“我求求你，妹妹，别说出去！” 吴敏之冷笑着：“为什么你可以说，我就不能说！” 吴敏兮愣住了，刚才她正是这样拒绝了吴敏之。 “安副书记，哦，我的姐夫，安海城，早在蓝坊主政期间，就在利用和享受的老爷子给他提供的黑幕资金，广泛延揽人脉，但是为了维持表面上的形象，他反倒刻意打出了保护文物古迹的旗号，在蓝坊市东郊区，有一片发掘了将近二十年，至今还没完成挖掘的古代墓葬群，就是安海城主政时期主打的形象工程，至今还被誉为中国北方考古挖掘的样板工程……” 她轻蔑地嘲笑了一下：“他打通上下关节，招揽了国内最好的考古专家和挖掘团队，连续工作了十几年，速度虽慢但是稳步进展，哼，可笑吗？其实那是一片南宋末年的家族墓地，面积虽然很大，但是根本没有什么重要的考古价值，他只是拉大旗作虎皮而已。” “那他这是为了掩盖什么？”周亦凡问。 “很简单！”很久没出声的姜铁忽然说道：“他是为了掩盖盗取其它古墓的事实。当老百姓都看到这样一位好市长如此热心的保护古代文物遗迹，你还会把他跟盗卖文物的黑手联系在一起么？” “我擦，我明白了！”周亦凡狠狠地说：“这就充分说明了，安海城绝对知道他爹老爷子干的勾当，他们父子俩心心相印，不谋而合，但是表面上却找不到任何证据关联。真他妈厉害，我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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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只是前传而已。”吴敏之接着说：“后来，当我这位姐夫终于如愿以偿登上了省委副书记的位置，他的资金链却开始捉襟见肘，入不敷出了……” “为什么？”周亦凡问。 “首先一个问题，就是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古墓让你去没完没了的挖，没完没了的卖。”吴敏之甚至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味：“其次，就是他们什么‘九幽局’内讧，搞得四分五裂，没有人再去做前期勘探这种事情了……” “而这时候，正赶上安海城刚坐上现在的位置，需要的资金量特别大。”吴敏之说：“在这种情况下，我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一定是一个馊主意！”周亦凡说。 “没错！”吴敏兮也跟着阴森森地说：“一个其臭无比的烂主意……” “好吧，你们怎么说都没关系，反正我已经能够没所谓了！”吴敏之冷硬地说继续说道：“我亲自经手安排了几个比较大的地产工程，借用空壳的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资质拿到项目，从土地招拍挂，拆迁，工程审批到办理预售，招商等等，都走特别通道，我们从中拿到三个亿左右的利润。” “嗯，就是江湖传说的‘白手套’操作。”姜铁说：“恐怕这个口子一开，就没有回头路了，后面大概介入的就会更深，矿产，股票，金融，洗钱，各个口子就都会陆续打开，这是你们拒绝不了的诱惑，是不是？” 周亦凡狠狠地啐了一口，没吭声。 吴敏之无奈地冷笑了一声，就当不明白。 “没错，只要你一旦尝到了甜头，就像吸毒一样，很快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但是，只要你插手了这些有据可查的工程，就会留下蛛丝马迹。”吴敏之说：“尽管我自己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但是消息还是泄露出去了。姜铁，你懂的？” 尽管看不见姜铁的表情，但是周亦凡能感觉到姜铁很明显在思考着。 周亦凡忽然截住她的话，轻描淡写地说道：“这还用问，不但他懂，连我都懂。你们贪污腐败，巧取豪夺，大肆敛财，但是没想到在阴沟里翻了船，有一次，你回蓝坊来处理事情，好巧不巧的是，你在山猫的修配厂里修车，但是却被山猫在你的车里安装了窃听器，听到了你的隐私，后来，姜铁来找山猫查曹山的案子，却没想到歪打正着，拿到了你们的窃听录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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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铁深长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周亦凡的话说道：“我本来以为曹山的案件只是一个负罪在逃的刑事案件，但是我没想到，听到了你的声音。” 吴敏之无可奈何地，悲凉地叹息：“其实，你知道了内幕，对我们来说本来没什么。你知道吗？安海城其实一直很看好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甚至很欣赏你，他一直想争取你加入到他的团队里来！直到昨天晚上，他还给你亲自打了电话，做最后的争取，可惜，你还是没领会他的意思。” 姜铁蓦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在农家乐饭庄与九幽局达成结盟之际，安海城亲自给他的打来的那通电话，阴沉晦涩，暧昧不明。 “谢谢领导看得起我，但是我还是道不同不相与谋了！” “是的，你很有策略！”吴敏之说：“你得到了最机密的内幕，居然不动声色一直追查下去，表面上你是在追查曹山的案子，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你跟曹山有私仇，你追查他有理有据符合逻辑，没有人会怀疑，但是你想的却是，如果拿到了曹山，就等于直接拿下了安海城的核心证人，对吗？” “对！”此刻的姜铁好像无比轻松，有一种顿感解脱了的豁达：“我只要拿到了曹山，就等于直接拿下了你，吴秘书长。拿下了你，就等于把安海城钉死在证据链上了！” “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给!中!央~巡~视!组~写举报信！”吴敏之黯然神伤：“这个消息被安海城获知之后，他很懊恼，他一直说应该早点争取你加入我们的，现在一切都晚了！” 这句话，好像一颗天外飞来的陨石，猝不及防但是无比精确的砸中了周亦凡的脑袋。一瞬间，一个无比可怕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炸裂。她厉声说道：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那个残土车的碎尸案，和大老二的被杀案，都是，都是为了……” 周亦凡竟然哽咽了，突如其来的惊惧让她无法再说下去。 姜铁在这一瞬间无比疑惑，但他立即领悟道周亦凡是什么意思。 吴敏之却十分平静地继续说下去：“没错，你的确领悟得很快。那件残土车碎尸的案子，的确是安海城的授意，我来直接授意曹山做的。所这件事的目的，就是以破案的名义把你们这个小组从省城调到蓝坊来，然后趁机绑架姜铁，再进一步说，如果有必要，就弄死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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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已经猜到这个说法，但是姜铁还是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气，他绝对不会想到自己在生死边缘踩着悬空的丝线走了多久。 “为什么要这么着急绑架，还要做掉姜铁？”周亦凡在此立胜追问。 “因为!中~央~巡~视~组就要我们省来了！”吴敏之情绪复杂地说：“他们手里有姜铁的举报信，但是没有那份音频文件。姜铁出于安全考虑，把音频文件藏在了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我们查了很久，没有查到他藏在哪里。所以我们急着要从姜铁嘴里撬开音频的下落。只要先绑架，如果姜铁交代音频的下落，就杀人灭口。” “那如果他宁死不交代呢？”周亦凡问。 “一样，灭口。”吴敏之说。 “像样儿！”周亦凡咬牙切齿地叫着劲：“够狠您呐！” 姜铁说：“我不敢把那份音频文件直接发给~中~央~巡~视~组，因为安海城毕竟是个手眼通天的角色，我不能确定~中~央~巡~视~组里是否有他的眼线，我只能等着，等到巡视组组长直接召见我。” 吴敏之轻轻地苦笑了一声：“姜铁， 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知不知道那份音频文件到底藏在哪儿了？” 周亦凡厉声喝止：“姜铁，不要说！” 姜铁没有理会周亦凡，他沉默了一会儿，沉声说道：“那份文件，就藏在山猫的假眼珠里！” “我操！” 那个一直保持着温文尔雅姿态的女官员居然发出一阵暴怒，连最直白的脏话都骂了出来： “我知道了，不是你不敢发给巡视组。”吴敏之继续冷笑：“而是你压根就没拿到那份音频文件，山猫给你听了内容，却没把文本交给你。” “你怎么知道？”姜铁说。 “很简单！如果我是山猫，我也会拿这个当保命的筹码，你一定要保证我的出路，保证我的生命安全，你个我个确认的保障，我才能把文件给你。” “该死的，我们设想无数个藏匿之所，我们动用了无数网络侦察，扫描探测设备，甚至动用了六感者，都没有发现，我真傻！我怎么没想到，我们一直以为你拿到了文件，却没想过山猫根本没有把文件交给你，我们还在猜测你是从山猫那里拿到音频文件的，你会把文件藏在什么地方，但是没人会想到文件居然就藏在山猫身上，我真傻！” 姜铁宽宏大量地一笑：“你也不用这么自责！人人都爱说一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但是，几乎没有人能够真正领会这句话！没错，山猫要求我给他换个身份，换个城市，就像美国的证人保护计划一样，可是我们哪儿他妈有什么证人保护计划啊？” 吴敏之忽然安静了下来，悲凉地说道：“可能，这就是宿命，如果我能在昨天找到音频文件的藏匿点，很可能整个事件都不是现在这样子，难道这真的就是我的命运？” “是不是你的命运我不知道？”姜铁沉吟着：“但是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我希望你清楚地回答我！” “好吧，你问。”吴敏之平静地说。 “你刚才说，你们无能为查找音频的下落，动用了六感者……”姜铁问道：“我想直到你们启用的六感者是谁？” 吴敏之吭哧了一下，似乎经历了很大的犹豫，才慢慢说道：“老梁！” 姜铁和周亦凡都平静地“哦”了一声，这个回答，已经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吴敏之接着说：“虽然九幽局中有别的六感者，但他们都只是外围组织，只有老梁是我们的核心成员，这些事情必须要严格保密，所以我们不会随随便便让外围的人参与进来，你懂的？” “你是说，老梁动用的她的听觉能力，但是没已发现音频的藏匿点？”姜铁再次确认追问。 “是的，是这样。”吴敏之说。 姜铁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息：“我明白了，谢谢你告诉我！” “你明白什么？”周亦凡和吴敏之异口同声地问。 “老梁不可能找不到那份音频文件的藏匿点。”姜铁的语调中竟然有轻轻颤抖的声音：“他早就知道，他只是没有告诉你们而已——他在保护我！” “你怎么确定他找到了？”吴敏之无比惊骇地追问。 “因为，是我亲口告诉他的！”姜铁终于再也忍不住悸动情绪：“我告诉他音频文件藏在山猫的眼珠里，如果我一旦遇到什么不测，请他务必把文件想尽办法，一定要亲手交到巡视组组长同志的手里，因为他是我的兄弟，我相信他！” “我 ~CAO~你~妈，姜铁！”周亦凡咆哮起来：“这么重大的事情，你居然不相信我！你居然，不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姜铁也终于厉声怒吼：“我是不想连累你，这本来就是男人该干的事儿，女人滚一边儿去！” “那你他妈的相信了一个坏人！现在你满意啦？”周亦凡嚎叫着。 “什么坏人！谁是坏人！你不配这么说他！”姜铁几乎冲到了周亦凡面前，险些把她撞倒：“老梁一直在保护你，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姜铁终于无法抑制，哽咽变成了嚎啕大哭：“老梁保护你，比我还尽心。我他妈的喝醉了酒，还拿你当个~PAO~友。老梁可是真正没有任何私心杂念的，拿你当个小妹妹，这世上谁都可以说老梁的不是，唯独你没有资格！” 周亦凡终于承受不住，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良久无语。 黑暗之中只听见姜铁和周亦凡低低的声声地啜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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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真相拼图（四） 过了一会儿，闻道士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听你们聊的热乎，我都不敢开口了，要不这样，我说句话，咱们先把炮友的情分先撂下，以后再说，先说正事好不！” 吴敏之似乎也压制着情绪，说道：“好，继续说正事儿！如果说老梁保护着你们，你们应该感谢！但是还有一个人也在保护你，姜铁，你的人缘还真不错！” 姜铁忍住哽咽，问道：“另一个人，是谁？” 吴敏之说：“蓝坊市局刑警队，老马！” “老马？”周亦凡惊异地说：“怎么会是他？” “我刚才说了，我指令曹山搞出残土车碎尸案，就是为了以案件为引子，把你们这个小组引到蓝坊来，然后找机会绑了姜铁，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怎么呢？”闻道士问道。 “说起来，这事儿曹山也要记上一份功劳……”吴敏之说：“原本我们让他搞一次重大案件，好把你们小组调过来，结果，他直接搞了一起碎尸案，我们听到之后还挺高兴，立刻通过省公安厅把你们小组调派过来，结果，还不到半天，老马那边的法医鉴定报告就得出了结论，死尸是古代干尸，这样，刑事案件就不成立了，你们继续留在蓝坊也就没有意义了，但是如果放你回到省城，这次好机会就白白失掉了！” “所以，为了把你继续留在蓝坊，安海城亲自下达了一个指令。”吴敏之停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我猜到是什么指令了！”周亦凡说：“他让你直接安排草山绑架小安，对不对？” 吴敏之迟疑了一下，还是承认：“对！” “然后，曹山还拍摄了小安的勒索视频，坐实了小安被绑架的证据！”周亦凡接着说：“这样，安海城的亲生闺女被绑架了，我们作为省城来的刑警小组，责无旁贷要留在这里破案，然后你们就准备了对姜铁下手，如果姜铁死在这里，就算是为了破案，因公殉职，对不对？” “对！”吴敏之大声说：“事到如今，没什么可隐瞒的了，这正是安海城布置的计划，其实昨天晚上，我们已经在思故乡布置好了人手，只要等到姜铁到了思故乡，我们就准备动手。但是没想到出了意外……” “对！出了意外！”姜铁接着说道：“我们走到半路的时候，老马招呼我们停下，原因是城里出了案子，那个叫大老二的人被杀了，一颗眼球被摘了出来。”他微微停顿了一下：“跟当年曹山所犯的案件手法一模一样！” 黑暗中，听见曹山沉闷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然后老马就带着他们的队伍回去了。”姜铁接着说：“这是他们的职责范围，他不能不回去！所以只有我带着小组的人来思故乡追小安的绑架线索。对，实际上，是追周亦凡和她哥哥来的！” “那我就不懂了！”周亦凡说：“如果老马他们回去了，只剩下我们小队的人，那你们要对姜铁下手岂不是更方便，怎么会放弃行动了呢？” 就算在黑暗中，周亦凡也一下子意识到吴敏之好像是在死死地盯着她看。 这个女人冷冷地说道：“我们刚刚还夸过你聪明，你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笨！” 这一句话，周亦凡瞬间领悟了！ “你是说，你是说……”周亦凡克制着想要惊叫的念头，尽量平静地说：“你们本来准备好要在思故乡对姜铁下手的人，就是老马？” “很对！”吴敏之说：“老马一直都是我们的人！他的位置就是安海城提拔的。” “那你是说，老马自己派人杀了大老二，然后借口出了杀人案，自己职责所在，中途返回，所以姜铁才捡了一条小命儿！” “不，老马中途接到报案，他必须返回，这是我们意料之外的。” 吴敏之说：“但是他的理由很充分，如果城里出现了恶性杀人案件，尤其还是跟曹山有关的，如果他不回去处理，反而继续进思故乡，而接着姜铁又出事——本来安海城的女儿被绑架就已经是大案，如果这当口上一个省城来的刑警队长再不幸殉职，假如上面有人把这几件事联系起来，剥丝抽茧，很容易就从中看出破绽。所以，大老二一死，老马就必须回去，老马回去，姜铁就不能马上出事，至少要等一等——但是，大老二究竟是不是老马派人做掉的，我们不确定！” “啊哈！啊哈！”周亦凡忽然欢快地叫了两声，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你好像很有感悟啊！”吴敏之试探着问。 “没错！”周亦凡说：“此时此刻，感慨良多，但是我不告诉你！” 这一刻，周亦凡脑海中灵光一闪，他想起了老马曾经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这是一个谋划了很久的布局，其构思直接来源于中南海的最高权力中枢！ ——我没有杀大老二。我怀疑大老二是被你们省城来的小组中的某个警察杀死的！ ——那个人一定是老梁！ 周亦凡嚣张肆意地微笑，渐渐勾勒出一个脉络： 在吴敏之指令曹山绑架小安的时候，老梁就同时知道了这个计划。 因为他是“听觉者”。 他已经预料到安海城要对姜铁下手，所以他在小组出发去思故乡之前，抢先干掉了大老二。 这样，老马等人在去思故乡的途中，就不得不中途折返，按照吴敏之所说的，只要老马回城，则姜铁就不会出事。 但是没想到的是，老马居然如此配合，用一个非常合理的逻辑摆脱了对姜铁动手的任务。 老梁，老马，两个老警察，在背靠背的情况下，盲打了一个完美的战术配合。 但是这样以来，老马的身份就显得讳莫如深——周亦凡突然又跳出了老马的那句话：这是一个谋划了很久的布局，其构思直接来源于中南海的最高权力中枢！ 难道老马的身份背景，竟然是来自于最高权力中枢？ 周亦凡打了一个寒噤，觉得自己不敢再想下去。 不对，还是不对！ 周亦凡沉默地盘算着，那种诡异的感觉再次袭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遗忘了，但是只有一个幻想存在，却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没有人再说话，过了很久，周亦凡再度开口。 黑暗之中，周亦凡轻轻地问道：“曹山，我有个重要的问题必须问你，你当时为什么要搞一具古代干尸的碎尸，这样很容易被人发现的，你是故意要搞砸的吗？” 曹山已经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这时，他喑哑怨毒的嗓音幽咽地响起，一字一字的说道：“呵呵呵，终于轮到我说话了吗？” “怎么？你有很多话想说吗？”周亦凡冷冷地说。 “我当然有很多话想说。而且我还有个绝大的秘密要告诉你们，让你们开心一下！” 她的话语之中，好像包含着很多独家私享的情节，但是他像个忍受不了秘密地孩子，迫不及待想要找人分享。 “好，你说，我再听听你的故事！”周亦凡平静地说。 “好吧，我来说。”曹山嘶哑地开口：“不过你们刚才说的太墨迹了，我给你们一个痛快利索的。” 忽然间，姜铁能感觉到曹山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让他有一点不寒而栗。 “刚才这位吴大姐说的话，有点自我美化了。”曹山说：“当时他交代给我的是两条任务，一是搞一起大案子，最好是有轰动性的；第二是，安海城和她手上有一拆迁的工程项目和另一位什么企业家开发的物流港工程有利益冲突，她要求我再搞点而事情，把对方的工程搞停甚至搞垮，报复对方一下。” “嗯，我明白了。”姜铁说：“东区的拆迁项目是安海城插手的，西区的物流港项目是你们的对头。是这样吗？吴秘书长！” 吴敏之没搭话。 曹山继续说：“那时候，恰好我们自己项目上的工地下，挖出了一具死尸，那时候正好天黑下雨。工地上没有其他人，只有我和四个民工在现场，我一看这不正好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好机会，于是我叫那四个民工帮忙，把尸体挖出来，然后我肢解了他。” “继续……”周亦凡说。 曹山琢磨了一会儿，接着说：“因为那天晚上下雨，工地上拉残土的大卡车停工，于是我把碎尸藏了起来，想等第二天藏到残土车上，直接拉到对方老板那个物流港的工地去，这样填土的时候发现碎尸，对方的工地肯定要停工查案子，这样一来，恶性案件也有了，报复对方的目的也达到了，一举两得！” “哈哈哈！你可真他妈的有趣！”周亦凡悲伤了半天，这一下却开心地傻笑起来：“你怎么一搞，对方的工地要停工，但是警察肯定会查残土车是从哪里来的？如果一查，岂不是正好查到你自家工地的头上，你们不是也跟着倒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曹山嗤嗤冷笑了几声：“没错，你说的太对了！你知道，我虽然武功不错，但是脑筋还是转得慢，那天晚上我就睡不着觉，总觉得有点不妥，直到第二天我把碎尸装上了残土车，还是觉得不对劲儿，直到残土车都开走了，我忽然想通了——我擦，这样不是连我自己的工程都被牵连了么？” “然后你怎么办？”周亦凡问。 “还能怎么办？”曹山冷笑：“当然是追啊，你知道，我速度很快的，我一直追，一直追，终于在广电门局门前，追上了残土车，于是当机立断，用一颗石子崩翻了卡车！” “真能吹牛！”周亦凡说：“一颗石子崩翻卡车！” 周亦凡虽然话这样说，但是脑海中还是回忆起在公安局开会那天见到的监控录影——她的哥哥周本平刚好走下出租车，曹山恰好在他身边经过，两个人近在咫尺，擦肩而过，仿佛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好的相遇。 “这事儿你最好相信他说的！”闻道士插话说：“他是一个触觉者，你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啧啧，难得你这么夸我！这就是传说中的惺惺相惜吗？”曹山说。 “嗯，就算是吧！”闻道士说：“你继续！” “好吧！我崩翻卡车之后，心想，两项任务至少完成了一项，恶性案件是有了，至于报复对方的工程，以后再说吧！这时候，我才留意起来，原来这个地点就是我爸的工作地点，于是我就呆了一会儿，这时候，我看见了我爸爸……” “我当时惊呆了，我爸爸也惊呆了！” “这么说，在残土车碎尸案发案那天，你们父子就见过面了？”周亦凡问。 “是的。”曹山说：“我们没时间细说，只能约好了第二天在菜市场见面。” “后来呢？” “后来，我刚刚跟我爸爸见过面，就接到了吴大姐的电话，把我臭骂了一顿。”曹山狠狠地说：“他骂我搞砸了事情，要县方设法弥补，我问她怎么弥补，她说……” 曹山忽然顿住了。 “她说怎么弥补？”周亦凡逼问。 “哼！她说，要把那四个挖出尸体的农民工都杀了灭口，永绝后患！” “我只是转达老爷子的指令。”吴敏之无可奈何地说：“仅仅是转达！我不想这么做，老梁也不想这么做！但是当时我不知道曹山会不会这么做——可能说了你们也不信，我很矛盾，我骑虎难下，无法自拔！” “没关系。”周亦凡突然说：“我相信你！” 吴敏之有点儿愕然：“你相信我？” “是的，我相信你……”周亦凡轻声说道：“不久之前，我假装昏迷的时候，你姐姐要老曹杀了我，你拼命的保护我，你说：我们死不足惜，但是绝不牵连无辜！就凭这句话，我相信你！” 在黑暗之中，所有人都听到了吴敏之拼命掩住口鼻，无声地啜泣。 “但是，你干了没有，曹山？”周亦凡咬着牙问。 “没有！”曹删斩钉截铁地回答：“我最然给他们干过几次湿活儿，但是杀掉也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们都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弄死也没什么可惜的，不过这一次，人家那几个哥们儿就是普通民工，就为多赚几个钱，下大雨天的还在工地盘钢筋加班，就为了这点事儿丢了性命，我下不去这个手！” 周亦凡的语气舒缓了一下：“那再后来呢？” “再后来，我就想赶紧赶回工地把那四个哥们儿放走。”曹山说：“结果我回到工地，那四个人都不见了，被人抓走了！” 周亦凡问：“谁干的？” “我不知道谁干的，但是我知道他们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几个干活的，杀手。”曹山说：“这几个人都有两下子，但是我们平时并不见面，我的任务，一般都是吴大姐给传达的，其他人的任务，我不知道谁来负责！” “嗯，我知道！”周亦凡长长出了一口气：“我见过其中一个，我哥说，他是个保安，后来又化妆农民工，啧啧，也没看出来有两下子，连我的两拳都受不住！” “啧啧！两拳，你也挺能吹牛逼！”这次轮到曹山回敬周亦凡。 不料周亦凡丝毫不以为意：“擦！两拳算什么？我还崩了他一枪呢！” “嗯，那你是真牛逼！”曹山一嘴崇拜的味道。 “少拍马屁。接着说重点……” 突然，她的心中突然又打了一个寒噤——那个被周本平叫做保安的人，当时身穿的是一套农民工的服装，大半都是农民工的样子，是不是那四个被抓走的农民工身上的衣服？ 如果是这样，那四个民工凶多吉少了！ “算了，接下来的事儿还是我来讲吧！” 这时候已经沉寂了半天的老曹忽然开口说道：“我来讲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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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真相拼图（五） 在黑暗中，众人感觉到老曹慢慢地站起身来，缓缓地讲述着。 “第二天，我带着我的小孙子，来到菜市场，找机会跟我儿子曹山见面。但是曹山并没有出现，但是我并不觉得奇怪，因为毕竟他还是个通缉犯，我只是内心有一点儿小小的失落。” “这时候，我本来打算骑着自行车带着我的小孙子回家去，却没料到有人从身后偷袭我！”老曹在回忆时，似乎还吓了一跳：“这个人武功极高，而且出手不露痕迹。我正蹬在自行车上，他一掌从我身后左后方击出，我为了护住我的小孙子，硬刹住自行车，猛地向右侧打转，想要滑过这一掌，但是没想到这正是对方的圈套，他这一掌虚晃，等我刹车急停，正好把后心全部空了出来，他早就变掌方向，一掌击中我的后心。” 周亦凡轻轻地“啊”了一声。 “我当时本来想还手，但是突然意识到我的小孙子还在现场，而且我如果还手，就暴露了我会武功的秘密，于是随机应变，大叫一声，倒在地上装死。” “这时候，我明显感觉到那个人还想要冲上来下杀手，但是我的小孙子哇哇大哭起来，周围的人围观上来， 那个人大概见人多眼杂，便抽身退走了。不过，我虽然没看见这人是谁，但是我感觉到，他离开的时候跟周围的拥挤推搡了一下，从他的怀里掉落几张纸，有一张恰好飘落在我眼前，我看到那是一张‘富佳天城 荣耀钜献’的卖房子的海报。我随即明白了，这个人是伪装成一个发海报的售楼员接近我，那地方人多又杂，他装成一个发海报的，还当真没法防备。” “那就对上了！” 周亦凡如释重负地说：“那海报上写着富佳天城两个字，你的小孙子认字不全，他一直以为那是‘天卦’两个字，他吓坏了，所以一直在说什么天卦天卦，而警察来的时候，现场又脏又乱，地面上有几张售楼海报是正常的，谁也不会去注意，谁也不会去想跟你的猝死有什么关系！后来紧接着就下起了暴雨，地面上有什么，都被冲烂了吧。” 老曹说：“恐怕就是这样。” 周亦凡说：“那么你现在知道，偷袭你那个人是谁么？” 老曹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人的武功绝对高过我，而且他用的是中国传统内家武术，绝对不是什么现代综合格斗之类的，因为他一掌击中我后心，这一掌掌力虽然十分厉害，但是这并不可怕……” “那可怕的是什么？”周亦凡紧张地问。 “可怕的是，他把我震成内伤，但是却一点痕迹都不留！”老曹的语气之中竟然有点发虚：“当时警察来查验我的尸体的的时候，我正闭气装死，他们撩开我的衣服查看过，什么痕迹都没有，这一点才可怕！” “为了自己疗伤，我迫不得已继续装死，躲在我放棺材里两天，才慢慢恢复过来……”老曹笑着说：“刚才跟你交手的时候，是以为我刚刚恢复，所以功力不够，如果是我平时的功力，你根本就连一点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我擦，那你的气功也很厉害！”周亦凡赞叹地说道：“那么，接下来，我的问题就来了——这是本人的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刚才七嘴八舌罗里吧嗦说了那么多，我们一直绕开了一个重点的问题，那就是……” 她忽然扯开嗓门，像个脱口秀主持人似的夸张地喊道：“老曹，你和安老爷子是什么关系？你和吴家姐妹是什么关系？你和九幽局是什么关系？以及，你为什么要和安老爷子如此做对？” 她猛然一顿，轻飘飘软绵绵地说：“人的关系，才是最需要厘清的。” 这一次又经历了很长的沉默，甚至黑暗中的沉默好像已经具有了实体和重量，挤压得这个空间逐渐塌缩，摇摇欲坠。 “好吧！公布谜底……”老曹终于神清气爽地朗声说道：“我是安老爷子的学生，跟我一样，炼师也是安老爷子的学生，在很多年以前，我们曾经亦师亦友，亲如父子，情同手足。” “安老爷子比炼师大七八岁，炼师比我大三岁。我们俩都是安老爷子的学生，炼师，算是我的师兄。相比来说，炼师比我更亲近，因为老爷子在政治运动中蹲过牛棚，那时候炼师还是个小屁孩，就是负责看管的老爷子的，后来，老爷子却带着他读书识字，一直道运动之后，国家恢复高考，老爷子一手把炼师带进了大学。从这个角度说，炼师可以算是他亲生的弟子，我是他领养的学生。” “嗯，明白了。”周亦凡说：“按照说相声的规矩，炼师是儿徒，就是烧饼陶阳。你是学徒，充其量就是大白小四。” “按你这么说。安老爷子岂不是很年轻就当上了大学老师？”周亦凡啧啧赞叹：“原来是个老学霸啊，失敬了！” 老曹深深地叹了口气，无限悲凉：“你们不会想到，安老爷子是一个多么天纵聪明的人物，他同时在天文学，历史学，物理学，天体物理学等方面建树丰硕，只可惜由于受政治运动的影响，没有给他任何学术头衔，但是这丝毫不妨碍他在这些领域取得的成就——他就是一个绝代的天才！” “他甚至还是一个武术高手。”老曹发自内心地赞叹说。 “靠，听着真像当代黄药师！”周亦凡戏谑地说。 “可能他就是活的卫斯理！”闻道士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 “一个武术高手，那有什么奇怪的！”老曹说：“她的家族，从清朝开始就是世家望族，他们家祖上就是武官出身，他的武功是家传的。” “哦！文武双全，绝对牛逼！”周亦凡再次赞叹。 老曹没搭理他，接着说道：“那时候，正是十年政治浩劫刚刚结束，安老爷子正当精壮之年，刚刚恢复工作，当时国家百废待兴，学术气氛很是热烈，而国家恰好开展了几个当时很尖端的学术项目，其中一个，就是‘中华早期历史断代工程’。” 周亦凡说：“嗯，这个我听说过，你继续。” 老曹说：“在这个重大断代工程里面，有一项很重要的专项工作，就是借助天文学来确定考古历史上的一些著名的时间点……比如，古书里记载了某朝某皇帝的某年某月某日发生了日食，那么天文学专家就用天文法则计算，那一次日时出现在何日何时，以天文和历史互相印证，以确定历史上记载上一些著名事件的准确时间。” 周亦凡说：“嗯，这个事儿我也听说过，你继续说！” 老曹叹了口气，接着说下去： “但是那时候，我们年龄本来就相差不大，品行爱好也臭味相投，便渐渐得变得无拘无束，亦师亦友，情同手足，但是没有谁会料到，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老曹的语气，尽然微微紧张起来。 “什么样的事情？”周亦凡也跟着紧张了一下。 “我刚说过，那时候，老爷子刚参加了‘断代工程’的天文学和历史考古学结合的专题小组，那时候，他天天在浩如烟海的古代典籍中找资料，做研究，演算历法，我跟着炼师都是跟着他打打下手，我记得那时候是冬天，突然有一阵子，老爷子没有来大学研究室上班，起初我跟炼师也不以为意，大概是他累了，想要休息一下，便没放在心上，但是过了差不多一个礼拜，老爷子还没出现，我们俩就慌了……” “那时候，连电话都不普及，更别说手机网络了，哪儿像现在啊……”老曹忍不住感慨了一下：“我跟炼师就到老爷子的家里去找他，但是没想道，家里只有他儿子，安海城一个人在家。” “那老爷子去哪儿了呢？”周亦凡问。 “安海城也不知道。”老曹继续回忆：“他说他爸爸已经一个礼拜没见到人了，我跟炼师彻底懵了……就在我们不知所措的时候，老爷子却施施然地回来了。” 老曹突然间浮现出一种匪夷所思的语气：“我至今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大风雪之夜，老爷子推着他那亮二八大自行车，提着摔坏的车座，回到他住的楼下，正赶上我们桑啊人要出去找他。” “我们问他去哪儿了？老爷子说，他去我们原来学校的旧图书馆，想找一些资料，他找到了一些珍贵书籍……” “《拾遗记补》！”闻道士突然颤声说道：“他找到但是这本书。” “对！”老曹说：“今天早上，在城郊早市的时候，我给你讲过这个故事。” “那时候，你给说，这是你自己的故事……”闻道士沉吟着说：“你是在假冒安老爷子，用他的故事来骗我。” “没错！”老曹说：“我假冒老爷子给你讲他的故事，是试图唤醒你的记忆——我们一直怀疑，你的记忆被封印了！” “先别打岔！”周亦凡说：“先说老爷子的事儿！” “我们问，老爷子怎么去了那么多天？一个礼拜啊！老爷子很是诧异，他说，我只去了一小会儿啊……”老曹喃喃地说：“那时候，老爷子好像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事情，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便匆匆打发我们回去了。可笑的是，当是我们只觉得人回来了就好，其他都没在乎。” “不料其后的一段时间，老爷子的精神越来越差，脾气也变得暴躁，易怒，我们都觉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结果，她的状态越来越坏，终于有一天，他神秘兮兮地把我跟炼师单独叫到他家里，跟我们说……” “说什么？”周亦凡问。 “他说，他被一个外星人纠缠了！”老曹幽幽地说：“但是他不觉得恐惧或者痛苦，因为，那个外星人向他揭示了宇宙最大的奥秘……他正准备向全人类揭示这个大秘密，他要创造一个全新的理论——宇宙模型论！” “他是不是疯了？”周亦凡咂摸着说。 “我和炼师当是都以为他是疯了……”老曹渐渐地有点儿激动：“当时我们三个还是很好的朋友，毫无顾忌，就开始次嘲笑他。没想到，老爷子说，如果你们不信，你们可以随便提一个自己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如果我帮你实现了，你们要相信我！” “于是，我就开玩笑似的说，我一届穷书生，平时很羡慕当官的，如果让我当一任市长，我就很满足了。”老曹幽怨地说：“没想到，炼师的愿望更加离谱。” “脸是的愿望是什么？”周亦凡追问。 “炼师当时说：师父啊，如果让我相信你能实现我的愿望，就叫我娶个外星女人当老婆吧！” 每个人的脑子里都被什么定西震动了一下！ “是不是听起来很震惊？”老曹呵呵呵地苦笑：“这还不是最耸人听闻的……接着，老爷子又扭头问的他的儿子安海城：你的愿望是什么？” “当时安海城还很小，刚刚上中学的样子，我至今还记得，安海城笑嘻嘻地想了想，说：如果他想要当个市长，那我就要当国家元首！如果他想娶个外星人当老婆，那我就，我就……” 他嗫嚅了一会儿，竟然说不下去。 “他说了什么？”吴敏兮忽然乖戾地喝道：“你告诉我，他当时说了什么？你告诉我！” 她曾经是安海城的妻子，当时安海城许下的愿望，必然是关于她的。 老曹沉默了一会儿，下了决心开口说道：“当时安海城说，如果他想要娶个外星人当老婆，那我就娶个黄泉地下的女鬼当老婆好啦！” 所有人脑海里都轰然巨响，他们的精神世界全面坍塌，告诉坠落，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每个人都以为接下来会听到吴敏兮歇斯底里的吼叫，咒骂或者痛哭——然而并没有，吴敏兮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像是突然猝死了一样。 沉默了一会儿，周亦凡说：“当时，安海城是故意赌气那么说的吧？实际上，他跟他父亲并不那么亲密？” 老曹苦笑：“岂止安海城是赌气那么说的。我跟炼师又何尝不是。我们当时只以为师父是操劳过度，压力太大，谨慎太紧张，所以我们的愿望，几乎都是在赌气开玩笑！” 老曹继续说下去：“正是从那天开始，老爷子接到组织通知，让他暂时停止工作，去疗养院休养。”老曹说：“但是实际上，所谓疗养院，就是精神病院。” “从那一天开始，老爷子就离开了我们。那个疗养院不在我们的城市里，当时我跟炼师还都是一穷二白的学生，没有充足的经济条件去看望他，只能给他写信或者打电话，但是疗养院的人说，他的病情比较奇怪，不建议他回信或者接电话，这样，我们也一直不知道他的状况。” “而他夫人也不在了，他的儿子安海城寄宿在他的一个远房亲戚家里，好在那个亲戚是个老实厚道的人家，那个亲戚家里只有一个寡妇母亲和两个小姑娘，一家子都是女人，海城去了之后，算是有了个男人，她们对待海城相当不错，所以我跟炼师也就安心了。” “就想我刚才说过，在感情上，炼师比我要更亲近，所以隔三差五的，炼师会去看望海城，而我就去得少些……” 说到这里，老曹忽然停住了，幽幽地问道：“说到这儿，你们就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吗？” “有什么特别的？”周亦凡嘟囔了一句。 “啊！”她一下子恍然大悟：“我知道了！那个远房亲戚是谁？” 吴敏之和吴敏兮姐妹同时厉声大喊：“住口！不许说！” 周亦凡得意洋洋地嘲笑：“七嘴八舌都说了这么多了，口子已经被撕开，就拦不住了，说吧！” 老曹苦笑了一声：“我觉得也是，说都说了，我没办法……没错，你猜的很对！这个守寡的远房亲戚，就是老梅！她的两个女儿，现在就站在你面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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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伏藏 “不知道为什么，炼师对这位寡妇老梅突然就爱上了，如痴如醉，老梅也最终抵抗不了炼师的攻势，俩人你情我愿，凑在了一起。那时候，他们都还是穷人家，也不知道怎么的，俩人一商量，就借着老梅以外星人附体的名义，给人算卦看病，倒也赚了不少钱。只不过，老梅的两个女儿，本来就对老梅改嫁炼师心存不满，再加上炼师和老梅装神弄鬼，她们俩就更加不爽，于是双双离家出走……” “这已经是老爷子被送进疗养院之后，辗转几年的事儿了。我已经在大学毕业，留校当了助教，而炼师则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老梅，毕业之后就跟着老梅到乡下装神棍去了。我当时曾经苦口婆心地劝说过炼师，但是他就是执迷不悟，就好像鬼迷心窍了一样！” “那时候，我早已经把当初老爷子对我说的实现什么愿望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本想悠哉地当个老师，平静地过一辈子，但是突然有一天，我接到学校的命令，让我来到蓝坊，帮助筹建当地的一所专科学校，我服从组织安排，来到蓝坊专心帮助筹建学校，去没想到顺风顺水，被领导看中，借调我到市政府办公室，然后直接正式留用我，帮我办理了调令，接下来，我把几项工作做得很漂亮……” 老曹慢慢回忆：“一步一步升迁，我甚至在蓝坊结了婚，娶了妻，安了家，生了我的大儿子，一切都很正常，很平静。直到有一天，组织上正式找我谈话，要提名通过我为蓝坊市主管科教文卫的副市长。” “谈话之后，我本来心情想到兴奋激动。可是当走出组织部门办公室的一刹那，我突然灵机一动地想到，我对老爷子许的那个愿望，竟然真的实现了！——然后我立刻想到，从兑现诺言的角度来说，炼师的那个愿望也实现了，而且比我实现得更早！” “那一瞬间，我头上竟然汩汩地流下冷汗，全身都湿透冰凉，我脑子里只有四个字在不停地缭绕——太可怕了！” “而且就在那一刻，我还没从惊慌中缓过神来的时候，办公室的秘书来跟我说，今天中午新来的同事结婚，要去吃酒席——我强撑着问是谁？秘书说，新来的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安海城同志，今天结婚，新娘是他的同校的师妹，一个姓吴的姑娘！但是，新郎新娘双方都没有父母参加！” “啊哈！这就对了！”周亦凡兴奋地说：“安海城大学毕业之后，走上仕途，为了报答远房亲戚的养育之恩，娶了她家青梅竹马的大女儿——也就是说，炼师和安老爷子，实际上做了儿女亲家！老梅，是吴家姐妹的亲妈。炼师，正是她们的后爹。小安，是炼师和老梅的外孙女儿！这就齐活了！” 她傻呵呵笑着：“这他妈的要是我哥跟小安成了一对儿，我哥岂不是发达啦！” “别胡扯！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老曹继续说：“那时候，我听到这个消息，又惊又喜又恐惧，那种情绪，你们能理解么？” “我能理解，换做是我，我可能早就疯了！”周亦凡咂咂嘴，说：“你坚持了这么多年才发疯，已经很难得了！” “我立刻跑到办公室，去给疗养院打电话。”老曹紧张地回忆着：“没想到疗养院的负责人告诉我，安老爷子刚好在昨天出院了，有人接走了他——但是，没有人知道他去哪儿了？” “那一天是我这一辈子里最悲催的一天……”老曹说道：“正巧我打完电话，又接到了我家里的电话，他们告诉我，我的二儿子出生了。” 老曹说到这儿，深深地叹了口气。 闻道士很小心地问：“老曹，有一件事我要问清楚你，你跟炼师相识那么多年，你很早就知道他是个触觉者吗？” “不，我不知道。”老曹说：“当我知道他是个所谓的六感者，甚至直到变成了所谓‘炼师’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那早前你们是师兄师弟的时候，他叫什么？”周亦凡忽然插话，紧张地问：“他本名叫什么？” “我叫他曲师兄……”老曹喑哑地说：“炼师的原名，姓曲，名正一。这个名字，还是他在政治运动期间，看管蹲牛棚的老爷子给他起的。” 在深重的黑暗中，周亦凡迅速地盘算着，她紧紧握住拳头，似乎在一点点的恢复感受皮肤上的知觉——在他进入地道之前，老马曾经在她手上写过的字迹，另一个深度卧底的名字。 “曲正一！老爷子说，这三个字笔画都是横平竖直，宁折不弯，希望他将来做人也能够像他的名字一样，正直，平和，坚定。”老曹喃喃地说道。 “那，最后两个问题……”闻道士低沉地询问：“一是，曹山为什么成为炼师的徒弟？第二，你为什么最终跟老爷子反目成仇？” “呵呵呵呵呵……”老曹阴恻恻地冷笑：“这两个问题根本就是同一个问题。当年我的儿子曹山，犯下了恶性伤害案件，你们都知道的，对吧？” “我知道。”周亦凡说：“我们都知道！” “但是你知道曹山为什么要那么干吗？”老曹恶狠狠地说：“因为，是安老爷子诱惑他那么做的！” “那一天，在那条小巷子里的另外一个人，根本就不是炼师。而正是安老爷子本人！——从我最早再练是嘴里探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我就已经和安家反目成仇，我只是在等待机会，而已。” “啊！我靠！” 在黑暗中，姜铁发出一声痛心疾首的自责：“我靠，该死的！我早就应该想到！最初我追查这个案件的时候，山猫哥就曾说过他在那条挖眼的小巷子里听过另外一个人的声音，那个声音把他吓傻了！在后来曹山越狱那天，他在公安医院见过有人来接应！” “但是今儿早上在农家乐的院子里，山猫见到炼师的时候，认出了他是接应曹山越狱的那个人，但是却对他的声音毫无反应，一点儿害怕的迹象都没有。”姜铁说：“那时候我就有点儿奇怪，但是那种局面下，我没有时间多想……现在你这么一说，我想通了，在挖眼案件的巷子里的人和接应越狱的人，不是同一个人——后一个人接应越狱的是炼师。前一个人，吓坏了山猫哥的那个声音，不是炼师，而是安老爷子！” “没错！”老曹说：“曹山小的时候，因为是个白化病患儿，他妈妈和他哥哥都不喜欢他，学校的同学和老师都嘲笑他，那时候我还在工作岗位上，也没有时间多关心他。这时候，安老爷子出现了，他诱惑草山，摆布他犯下大错，最终只好逃亡江湖。” “那我就不明白了！”周亦凡此时说道：“他这么是为嘛呢？有什么意义吗？” “当然有意义！”老曹缓缓说道：“你们还记得我许下的那个愿望吗？还记得安海城许下的愿望吗？” “记得！又怎样？”周亦凡说。 “当时，我已经做了三届十余年的副市长，虽然顺风顺水，波澜不惊，但是这在官场上也是相当罕见的，一个人当了三届副市长不动地方。可能也是因为我本人没有那么大的政治野心吧，我常常想，也许这就是一个不小心被实现了笑话。” “但是当时官场有传言说，由于我表现稳健，有可能被纳入市委常委班子，甚或下一届会接班成为正牌市长。”老曹幽然地说：“但是，他的儿子安海城也要上位，你们还记得吗？那个孩子的雄心壮志是最终成为国家元首……” “我明白了。”周亦凡说：“那个时候，你成为了安海城进阶的障碍，如果你成功上位，他就没机会了。所以，必须扳掉你！” “正是这样，安老爷子引诱曹山犯罪的意图，便是如此。”老曹说。 “那也不对啊！”周亦凡反驳道：“这黑白斗法正邪抗衡的电视剧咱也不是没看过，大坏蛋想要整你，随便搞一个什么贪污腐败包二奶的罪名，直接把你撸掉就算了，何必这么大费周折？” “那你猜猜，他为什么不这么干？”老曹说。 “这个我还真猜不出来。”周亦凡说：“逻辑上有点儿烧脑，我脑子本来就不够用。” “我知道为什么。” 姜铁沉声说道：“以当时老曹的官场地位，如果罗织罪名搞掉他，那罪名一定要够大够重，但是这样一来，老曹恐怕不要丢掉乌纱帽，还得进监狱——很明显，姓安的只是想搞掉你的乌纱帽，却不想让你进监狱，他辗转周折，让你只丢官不丢命，很明显他是有另外需要利用你的地方。” “而且还有另外一个好处。”姜铁琢磨了一下，接着说：“那老爷子引诱曹山犯罪，然后安排他逃亡，这样就等于直接控制住曹山，进而用曹山来要挟老曹听命于他，嗯，一箭双雕，好毒辣的计谋！” 周亦凡说：“你这么说，我好像是明白了——那所以你从那时候就跟安老爷子翻脸了啊？” “怎么会？”老曹说：“那时候我压根儿还不知道这事儿跟安老爷子有关系。我只以为是曹山他自己性格孤僻暴戾走上犯罪的道路，但是他逃跑了，失踪了，我们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我一边五湖四海地找他，一边跟那些受害者家属打官司，两年下来，我在官场上也步步倒霉，谁让你是一个通缉犯的父亲呢？到最后，我自己心灰意冷，干脆主动辞去职务，结果，安海城同志还真是念及旧交情，把我发配到广电局去看大门了！” “后来呢？”周亦凡问。 “这个时候，炼师突然出现了。”老曹继续回忆着：“那两年搞得我身心憔悴，一直也没有跟炼师联系过，但是在我刚刚被贬，濒临崩溃的时候，炼师却突然找到我，我当时还无比感慨，觉得还是兄弟感情深啊！” “大概，炼师找到你，不会只是给你安慰陪你睡那么简单吧？”周亦凡揶揄了一句。 老曹冷笑了一声，不置可否，接着说下去：“炼师见到我，直接开门见山告诉我，我儿子曹山跟他在一起，已经拜师当了他的徒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下子就意识到，这一定是我们的师父布的局。” “果然，炼师告诉我，师父在这些年里，潜心思索，终于搞清楚了宇宙，时间，空间的全部秘密，他的‘宇宙生成模型理论’也已经完成，接下来，他要帮助中华民族乃至全人类，走进一个崭新的文明纪元。所以，他需要我的帮助，也需要曹山的帮助！” “那他么就是你老师的病没好利索啊！”周亦凡嘲笑道：“怎么就能放他出院哪？” “嘿嘿嘿嘿……”老曹咳喘着接连苦笑了几下：“不瞒你说，我当时就是这么对炼师说的——师兄啊，咱们老师的病没治好吧？” “那炼师怎么说的？”闻道士接着问道。 “炼师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忽然伸手，用小手指上的指甲，在我面的茶壶上轻轻划了一下……” 老曹缓缓说道：“但是并没有什么动静。我还想嘲笑他干什么装神弄鬼，不料他却突然在桌面上拍了一下，随着这一拍，我那个茶壶顿时从中间裂成两半，两半茶壶就好像各有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引着，向两边崩开，飞走。” “牛逼！”周亦凡赞叹：“按你说的，这个气功太厉害了！” 黑暗之中，老曹深长地，剧烈地叹气，说道：“你以为这是最厉害的，不，还有比这更厉害的！” “是什么？”周亦凡丝毫不掩饰好奇，急切地问。 “那两半茶壶崩开飞走的一瞬间，我很清楚地看见，茶壶的里的水竟然还凝结在一起，一个清亮透明的小水球，里面镶嵌着几片茶叶。” 老曹回忆起来似乎依然心有余悸：“直到两半茶壶飞出去，砰地一声撞到墙上，砸个粉碎，那一坨小水球才‘啪’地一下散落，在桌面上留下一汪水渍。” “炼师一边帮我擦拭着水渍，一边说：师弟你看，这就是师父最近教我练习的功夫。”老曹说着：“炼师说的很平淡，好像就是那么随便聊聊天扯扯蛋，但是我听得出来他言外之意的威胁。那时候我就明白了，我斗不过他们，我只能乖乖地听话，更何况，我儿子还在他们手里。” “于是我装作顺从的样子问炼师，我已经不再是个掌权的官员，只是个普通老看大门的门卫，而且手无缚鸡之力，我能帮老师做点儿什么呢？” “炼师笑着说，不要着急，你现在身上一丁点儿功夫都没有，这样出去做事，会被人打死的。他说，我们得先教你学会两套防身的功夫啊！” “你那时候怎么也得有五十来岁了吧？”周亦凡狐疑地问：“才开始练武，是不是有点儿晚了？” “嗯，当时我也这么想。”老曹说：“但是，炼师说，你不用担心，一切有师父安排。” “那天晚上炼师告辞之后，我就觉得身上不舒服，晚上入睡之后就开始发烧，梦呓，连续不停地做着稀奇古怪的梦——说来很奇怪，我自己在梦中偶尔还会想起师父给我们讲过的，他自己和外星人纠缠的梦境，在梦中我甚至怀疑过，我跟师父曾经身处在同一个梦境里，我自己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当我醒来之后，我老伴和大儿子告诉我，我已经整整高烧昏迷了一个礼拜了。” “那你醒来之后呢？”周亦凡继续追问。 “之后？呵呵，你应该猜得到啊……”老曹说：“我醒来之后，立刻觉得神清气爽，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我试着舒展了一下腿脚，立刻意识到，奇迹发生了。” “真他妈的神奇啊！”周亦凡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语言赞叹了。 闻道士沉声说道：“伏藏！难道这就是伏藏？” “都藏，是啥玩意？”周亦凡好奇地问。 “我们没时间说这事儿，太复杂了！”闻道士说：“简单地说，在西藏，有很多从来没上过学，大字不识的牧民小孩什么的，往往的过一场大病，或者一觉醒来之后，突然就学会了说唱几十万上百万字的史诗《格萨尔王》，这种现象就叫伏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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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控制 周亦凡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你要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在我们北方农村老家，也有很多大娘大妈，一场大病之后就忽然狐仙黄仙蛇仙各种附体，能给人算命了，能给人看卦了，有的高手还能过阴呢，直接上阴间去给人平事去，号称奈何桥一带扛把子……这他妈是不是也算伏藏？” 周亦凡的话连蒙带损，明显透露出嘲讽和蔑视。 没有人接她的茬，只不过有人发出了一点点焦躁不安的喘息，似乎有话要说但是终究克制住了。 周亦凡听得出，那是吴敏之的气息。 “我又明白了，吴秘书长。”周亦凡悠悠地说：“通过你的反应来推测，你对什么伏藏这事儿，貌似是有点儿感同身受吧？” 黑暗之中，吴敏之冷硬地回答：“你猜的没错！我的妈妈，也就是老梅，就是在一场大病之后突然变成了什么附体……以前的她不是这样子，虽然她不会说话，但是很温柔，很能干。” “那时候，我们的父亲去世了，我们母女三人相依为命，日子虽然过得很清贫，但是很快乐……”吴敏之的回忆忽然变得明朗欢快起来：“直到有一天，有人把一个男孩子送到我们家，送人的说，那个男孩的父亲得了精神病，他有没有妈妈，没人照顾他，他们家其他的亲戚都嫌他是个累赘，不愿意收留他，只有我妈妈是个好心人，愿意收留他。” “你们能想到的吗？那时候我跟我姐正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心，家里忽然来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啊！” 吴敏之慢慢回忆着：“我们的妈妈虽然不能说话，但是脸上都是笑容。那时候，另一个男人，他自称是他父亲的学生，总是隔三差五来看望他，渐渐的，我们好像混成了一家人一样，那个男人比我妈的年龄还小好几岁，但是我们都看得出来，他竟然爱上了我妈。我们都常常幻想，这就是一家人应该有的幸福日子吧！” “但是，突然有一天早上，一切都变了……”吴敏之忽然恶狠狠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妈从那天早上忽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种感觉就是，你也说不出来她哪里变了，但总之就是她不再是你熟悉的那个妈！” “然后他就开始和炼师一起装神骗鬼，忽悠广大无知的人民群众来骗钱？”周亦凡问。 “不！她没有和炼师合伙！”吴敏之纠正道：“跟她合伙，给她当翻译的是二姐！” “翻译？”周亦凡很狐疑。 “对，翻译。”吴敏之说：“我妈是个哑巴，她没法说话，只能用手势和一些简单的嗓音来表达，二姐就负责给他翻译成白话文，并且负责收钱。” “这个二姐是什么来路？” “二姐，她家是我们这个乡镇上最老的住户，祖上很多辈子就住在这里，她跟我和我姐差不大多，小时候我们还经常在一起玩，她不会念书，又胖又蠢又难看，实在没什么特别的！” “那这个二姐怎么会给你妈当翻译？”周亦凡问：“给一个外星ET当翻译可不是一件容易差事，那学问得老高啦！” 吴敏之嗤了一下：“二姐怎么会翻译我妈那些神神鬼鬼的话，我怎么知道？那时候我们都还小，我们都以为她们就是串通好了瞎忽悠人，封建迷信，装神骗鬼，但是她们毕竟是我的妈和我的朋友，感情上还是无法割裂，于是我们姐妹只好离家出走。但是，现在看起来……” “当然，现在看起来，绝对不是封建迷信，装神骗鬼那么简单！”老曹接着说道。 “嗯，对，我们跑题了，还是继续说你的事儿吧，曹大叔！”周亦凡说：“你还没说你到底是为什么跟安老爷子直接撕逼翻脸的？” “呵呵，好吧我接着说。”老曹接着回忆：“当我发现我突然学会了武功之后，炼师再次找上我，他说，师父为了破解宇宙时间之谜，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所以他希望我能够为老师的事业尽一份力量……” “于是我说，我现在是个一穷二白的门卫，我连自己家人的生活都勉强维持，上哪儿给你筹钱去？炼师则说，不用你掏钱，我又不是来找你化缘的，老师在你身上倾注了这么多心血，不是为了跟你收费的！” “那你需要我干嘛？炼师说：从今以后，我们会定期给你提供一些货物，我们知道你跟一些外国的考古、艺术机构有联系，你帮我们做好贸易就好，明白吗？” “那些货物，是不是就是九幽局探测过的那些古墓里挖出来的？”周亦凡问。 “是的。”老曹说。 “那安老爷子为什么非要找上你呢？” “呵呵，难道你不觉得我是做这件事的不二人选吗？”老曹说：“首先，我大学里就是专业就是这个，而且我精通好几种外语，所以我的老师对我的专业素质信得过。其次，我当过十几年的主管科教文卫的副市长，我的声誉很好，虽然我因为儿子的问题被罢免，但是那不是我的问题，所以我跟外国的买家洽谈的时候，他们都会信任我的信用和素质。第三，最重要的一点……” 老曹呵呵笑了一下：“我儿子在他们手里，我不敢轻举妄动！” 周亦凡问：“那么，谁来把货物给你送到？” 老曹毫不犹豫：“给我送货的，就是曹山！” 周亦凡吃了一惊：“他们让曹山给你送货？” “对！我当时就想你一样吃惊。”老曹说：“可是我仔细一想就全明白了。他们让九幽局的人去勘测古墓，但是不让他们动手，等他们撤出来，再派曹山进去搜刮文物——曹山是个触觉者，又跟炼师学过功夫，这事儿没有谁比他更合适了。然后，再让曹山把货物送给我，这样，所有的链条就全部联系在我们父子身上了，就算有一天暴露了，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推卸所有的责任和证据，而且不露痕迹。我和曹山就成了头号黑锅，成了替罪羔羊。” “那么假设，如果有一天，你和曹山安排好了，陈曹山给你送货的机会，你们俩就一起逃跑了，又能怎么样？”周亦凡试探着问。 “那很简单。”老曹说：“首先，安老爷子马上就会授意老马，老梁他们这一播警方的内线，公开抓捕通缉犯曹山，如果他们想抓到曹山，曹山根本无路可逃。其次，你别忘了，我还有老伴，还有大儿子儿媳，还有小孙子，他们怎么办？” “我靠，确实狠毒！”周亦凡想了想说：“那么钱呢？你跟外国买家谈好之后，怎么收钱呢？” “收钱的事儿，不归我负责。”老曹说：“我只负责在网络上发邮件，邀请那些外国机构的买手，掮客到蓝坊来，甚至到省城，到北京都可以，我带着东西去见他们，找个隐秘的地方看货，详谈，只要谈好价格，剩下的就不由我操心了——我只负责谈判。” “不对，你所说的有很大的漏洞。”姜铁忽然说道：“我们整个公安系统对于监管还是很严格的，如果你说，你只是把外国买家的买手青岛蓝坊来看货，还说得过去，如果你要去省城，去北京，还带着那么贵重的文物，中途不怕被查扣吗？” 老曹冷笑了一下，但他的笑声明显暗中有所指。 周亦凡轻声说：“我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可以确保安全。” 姜铁反问：“怎么做的？” 周亦凡说：“很简单，他坐着蓝坊市公安局刑警队的车去，有本地刑警公开保护他……如果我猜的不错，事后负责收钱的，也正是老马队长他们吧？” “前一部分你猜对了，尽管很震惊，但这就是事实！”老曹说：“我们蓝坊的刑警队长老马，就是安老爷子的核心班底成员之一，他的职位，就是安海城安排的。” “但是，老马也不负责收钱，他只要负责我不出事就好，他只是个保镖。” “我他妈猜对了！”姜铁喃喃自语：“我一直怀疑蓝坊这一带有藏秘很深的倒卖文物的活动，我也怀疑他们本地警察有人暗中勾结，但是我没想到真的是老马。” “也不尽然！”周亦凡悠哉游哉地说：“很多事情还是不能只听一面之词。” 周亦凡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快速地重新推演拼图： 周亦凡坚信老马对她说的是实话，他是一个身负使命的卧底，这个卧底任务很漫长很艰巨。 如果这样，那么这个卧底的任务很可能最初就是以安海城为目标的。 安海城，或者他的父亲安老爷子，一直把老马当作链条中重要的一个环节，但是却没想到，这正是其中最危险的一环。 只不过，安老爷子的操作手段极其复杂，应该是老马至今还拿不到整个事件都跟安海城有关的直接证据。 安老爷子直接操控九幽局，但是表面上看起来安海城并不知情。 九幽局先期去勘探古墓，然后原状不动地撤出，这样，九幽局就跟盗墓没有什么关系——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没有盗过墓。 然后再派曹山进到古墓里，盗取文物，拿出古墓——这样一来，直接盗墓的就是曹山。 但是曹山拿到了文物，即使有心叛逃，也无路可去，他是一个通缉犯，还是个白化病患者，这样的人是永远无法见光的——更何况他的父亲也在这伙人控制之中。 曹山把文物送到老曹手里，老曹去跟外国买家接头，然后由老马保护他的安全。 这样一来整个的完整链条就集中的曹山，老曹，和老马身上。如果这三个人其中有任何一个人想叛逃，或者三个人联合叛逃，那么安家可以轻而易举把所有的罪责都推给这三个人。 对于曹山和老曹来说，先以子控父，再以父控子，这一招一箭双雕，事半功倍，简单，有效，狠毒。 对于老马来说，他即使跟着老曹搭伴去接触过外国买家，那也只能说明他跟老曹私下勾结倒卖文物 —— 丝毫不能证明安海城跟这事儿有什么关联。 除非老马能拿到证据直接证明，倒卖文物的赃款最终是流向的安海城的口袋且被他直接使用过。 但是老马卧底这么久，还没有完成这个任务，很明显他还是拿不到证明赃款去向的直接证据。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能证实那些赃款的去向——周亦凡的脑子里忽然轰鸣炸裂，她蓦然想到姜铁提到的那个山猫哥的音频文件！ 是不是最终的证据就藏在那个文件里面？ 如若是这样，那一切就说通了！ 山猫哥无意中偷录到这样的音频文件，吓坏了，却歪打正着在姜铁的胁迫下交给了他， 但是姜铁为了保证音频文件的安全，依然把它放在山猫手里保管——很可能是山猫以此为筹码，要挟姜铁保证他的出路之类的，俩人最后还没谈妥，所以山猫并没有把音频文件交给姜铁。 那为什么山猫本来就是老马的线人，却不把这个东西交给老马呢？ 周亦凡想了想——老马隐蔽得太深了，在山猫眼中，他跟安海城是一丘之貉的坏人，山猫不知道老马是针对安海城执行任务的卧底。 这样一来，归根结底，所有的谜团最后破解的关键问题只有一个——老马到底是谁的卧底？难道他真的来自于中南海最高权力中枢的安排吗？ 周亦凡快速清理着思绪，不知不觉把心中所想念出了声音：“我擦！如果是这样，那那具古尸是哪儿来的？” 这是一句下意识的顺嘴胡说。 但是老曹的反应太快了：“古尸？你说什么古尸？哪儿来的古尸？” “我靠！” 周亦凡懊丧地拍了一下脑门：“他妈的说漏嘴了！” “没办法，不藏着掖着了。”周亦凡说：“我在下这个地道之前，曾经和老马见过面，嗯，老马和我一起发现了一具古尸，那具古尸……和这个壁画上的人长得很像，和你们吴家姐妹长得很像，和老梅，简直是一模一样！” “不可能！绝不可能！”老曹和吴家姐妹同时嘶吼。 “我真的看到了！”周亦凡辩解道：“不但我看到了，老梅和小安也看到了，当时，我们都在一起。” “你们在一起，干嘛？”吴敏兮忽然尖声说：“你们在一起干嘛？” “奇怪了！”周亦凡狐疑地说道：“我刚进地道的时候，就曾经问过吴秘书长，有没有见到老梅和小安进来，我就是追踪他们俩进来的啊，你当时就隐藏在地道里，你应该听到我们说话的啊！” “我，我不记得了……”吴敏兮忽然嗫嚅着说：“你有说过吗？” “难道，我没说过吗？”这下子周亦凡也糊涂了。 “还是说，你跟小安和老梅在一起干嘛？”老曹厉声说：“你们怎么发现那具古尸的？” “现在是我审问你们！”周亦凡张着胆子呵斥道：“先交代你们的问题，等下如果你们交代的清爽，我就告诉你们！” 周亦凡怀揣着小心眼儿，色厉内荏，但是竟然震慑了老曹和吴家姐妹。 有点危险，但是幸好蒙混过关——周亦凡有点后怕，她一旦说漏了嘴，就万劫不复，毕竟，到目前还不能把枪毙马主编和老马卧底的事儿透漏出一丝一毫，这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件。 “不对，不对！”老曹喃喃地说：“没有人知道她藏在哪儿？不可能有人知道？她自己会封印的，为什么还是被发现了？” 这话很是奇怪，但是闻道士或周亦凡都能隐约猜到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个她，当然指的就是那具古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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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狱中之墓 “你们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最后会跟我的老师反目成仇？这个话题被莫名其妙地岔开好几次了。”老曹说：“我现在就告诉你们真相！” “我给师父干了两三年的盗墓文物买卖，卖了很多钱……”老曹慢慢地说：“可能你们会以为，那些文物都是新出土，没在市面上出现过的，就算能买，外国买家也会压价，能卖多少钱呢？” “其实你们想错了，那些外国人的眼光，绝不仅仅局限在买几件出土文物上。他们早就判断出安家盗卖这些文物的意图，安海城要上位，有更大的野心，所以这些外国人，更愿意慷慨地付出高价来购买，很高的价格，你们明白了么？” “明白了！”周亦凡醒悟地说：“买文物都他妈是假的，这俩面掺杂了政治势力，他们通过这个渠道把资金投给安海城，实际是在扶持里通外国的政治势力，他们是在为未来操控我们的国家领导人而投资。” “这就是我跟安老爷子反目成仇的原因！” 老曹愤怒地说：“如果说，因为草山犯了罪，他们要挟我，让我做黑道生意，盗墓，赚钱，这些我可能都会咬牙忍下了，但是，如果把国家民族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 “好！很好！”周亦凡说：“我不管你之前那些是不是胡说八道，不过就凭你这几句话，我认你是条好汉！——不过这只是你的心理描述，你还没说明，你是怎么在理论上跟安老爷子产生极端对立，他要启动时间重置，你说会带来全人类毁灭？” “好了，接下来就是核心了！”老曹慢慢说道：“我给安老爷子干了大约三年盗卖文物生意，突然有一天，炼师再次给我传达一条消息，安老爷子要送曹山回来，要我送他去自首。我当时其实很高兴，因为如果这样，曹山可以自首，刑期满了之后就是正常人了，那样，师父也就没有把柄要挟我，但是我还是想错了。” “他们让曹删公然露面，然后去自首，其实整个就是一个秘密任务……”老曹咬牙切齿地说：“目的就是为了把曹山送进莲河监狱。” “为什么？”周亦凡问。 “为了让他去保护一个古墓。”老曹说：“还有一具古尸。” “啊，就是那个，她！”周亦凡又明白又糊涂：“但是，她怎么会出现在监狱里呢？监狱怎么会有古墓？” “说起来就很巧合了——那个监狱服刑的，大多是重刑犯，监狱方看管非常严格，但是仍然有胆大心细的亡命之徒试图越狱逃跑，在他们布置曹山进入监狱服刑不久之前，有一个牢房内的六个重刑犯合伙企图挖地道逃跑……” 姜铁嗤笑了一声：“那是不可能的，莲河监狱的整个建筑格局和防控体系，不是你靠两把破牙刷就能挖出去的！” 老曹轻轻叹了口气：“没错，那六个家伙还没挖到一半，就被发现了，监狱方面立刻控制了那间牢房，虽然越狱没成功，但是监狱方还是进行了深入的排查，结果他们发现，在这间牢房的下面，竟然隐藏着一个密道，初步看起来竟然好像是一座古墓的样子，这是一个极其特殊的情况，监狱方不敢擅自处理，就直接向上级作了报告。” “我想，这条消息就被报告到了安海城手里。”姜铁试着推算：“我记得曹山自首那一年的前两年，安海城已经上位为政法委书记，主管全市的司法机构工作，监狱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确实需要上报政法委。” “对，我觉得是这样……”姜铁说：“安海城利用他的权力，把这件事压了下来，然后，交给他父亲来处理，然后他父亲授意曹山自首，进入监狱，去盗取古墓里的东西。” “太好了！”周亦凡突然大叫一声：“如果能查明证实这件事，那就完全说明安海城和他爹清晰明确的合谋，这条线索就吻合了，这是铁证！” “呵呵呵呵……”老曹自嘲似的笑道：“可惜，你永远无法证实，你以为安海城会像你们这样天真，会直接用权力压下这件事情？” “那他怎么干的？”姜铁问。 “这事儿无须他亲自出马……”姜铁说：“你们还记得我们刚刚说过，安海城为了粉饰自己，一直在搞一个考古挖掘工程吗？” 周亦凡说：“对！” 老曹说：“监狱的地下墓道被发现之后，蓝坊市有关部门就组织了媒体在现场开会，明目张胆啊，公开曝光啊，当场邀请了在那个考古工程做总指挥的某位知名考古学家到现场勘察，给媒体记者解释，甚至亲自带着记者走下墓道去看现场——这地下虽然是个墓，但是只是民国年间某个土财主的和他小老婆的墓地，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祖坟，一点儿考古意义都没有。” “就这么着，媒体都被忽悠了，他们纷纷转向监狱方采访，相比这样一个没有价值的祖坟，他们更愿意去涂抹一个监狱猛警智截越狱犯的故事。” “就这样，古墓的事情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顺理成章地掩盖了，然后，政法委指示监狱方，这间牢房存在安全隐患，直接封闭了,再后来，这点风波很快就过去了，他们再把曹山送进监狱，心安理得地去挖陪葬品。” “呵呵呵……”这时候，曹山突然嘶哑地笑了起来。 “他们没想到，那个墓室里面，除了几件不起眼的陪葬物，还有一具尸体……”曹山缓缓说道：“这他妈就麻烦了！” “如果说，只是一具腐尸，干尸，那都没话说，哪怕她是一具吸血僵尸都没问题，问题是，她长得像活人在睡觉一样，这就太吓人了。”曹山回忆着当时的情况：“当时陪我下到内室里的人，都吓傻啦，你们永远都无法想象那样的场景！” 曹山的话语中突然泛起一阵阴冷的恐惧，似乎此时此刻回忆起来，依然心有余悸。 周亦凡的心里咯噔地跳了一下，她瞬间想到；最初跟曹山进入到那个内室里的，一定有老马在内。 安老爷子等人要安排在监狱里盗墓，其他人身份都会引起怀疑，老马是刑警队长，他以配合调查越狱案件为名义，进入监狱合情合理，毫无破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说明监狱内部，还有安家安插的人，而且是个高层！ 这时，她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内室。 “等下，什么是内室？”周亦凡问道。 “这个，我来告诉你……”此时，已经很久没有说话的吴敏兮突然开口了：“古代的墓葬，形制很大，往往分为前室，中室，内室三个部分。所谓前室，就相当于我们家的院子，是进入墓室的大门，而重视，则大概相当于客厅；内室，就是拜访棺椁和随葬品的地方，相当于活人的卧室，盗墓嘛，最重要的就是进入内室。”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周亦凡反问。 “呵呵，为什么？”吴敏兮不知道是自嘲还是悲伤，冷冷地说道：“因为监狱举办现场发布会那天，我就在现场。我当时是《蓝坊日报》的新闻主管，这么重要的事件，我怎么能不去呢？” “我甚至还跟着那位著名考古学家下过墓道，听他胡说八道，指鹿为马。”吴敏兮说：“但是我跟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记者可不一样，我也是历史学专业毕业的，很轻易地就看出了破绽。” “我当时就发现，这间墓室，被打开的部分只是前室，空空当当，什么都没有，而隔离前室与中室的封墙根本就没有打开。那时候，那个老专家还在吹呼，我就想过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结果，我还没凑上前，就被一个人蛮横地拉开了！”吴敏兮回忆说：“呵呵，你们知道，以我当时的身份地位和脾气，在蓝坊这块地面上，没有谁敢这么对我，我正想发脾气，却看到这个人，我就怂了，这个人，我不敢惹。” 周亦凡一下子来了兴趣：“哦，这人是谁，连你都敢惹！” 吴敏兮说：“刚才你们在谈话中提到一个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咱们说的是同一个人，他姓梁。” “老梁？”周亦凡和姜铁异口同声地喊道。 “没错，小梁……”吴敏兮说：“当时他还是小梁，也还不是警察，他当时刚从军队转业回到地方，职务是政法委的工作人员，但是我们都知道，他实际做的就是安海城的贴身秘书和保镖——我当时就明白了，如果小梁出现在这里，那么很明显，他的意图就是安海城的意图，所以，我惹不起。” “呀，明白了！”周亦凡说：“这就是肉包子打狗也得看主人的鲜活例子。” “不，也不完全是这样……”吴敏兮说：“我之所以不对他发脾气，还有另外的原因——当时，他正在跟我妹妹谈恋爱。我原以为他会成为我的妹夫，但终究没有成功。” “想不到，老梁还有这一手！”周亦凡笑着说：“那什么，吴秘书长，不好意思啊，刚才对你下手有点重，就凭老梁跟咱们这关系，我都不能这么干，我给你赔礼了啊！” 吴敏之直到他这是明显的嘲讽和揶揄，所以并不回答。 吴敏兮接着说：“当时，他们俩都三十多岁了，我跟安海城都希望他们能够尽快结婚，但是那时候我妹妹升迁得比较快，她三十岁已经做到了我们的团市委书记的宝座，由团派而入党政，将是很快的事情，她的仕途前景看好，而小梁则只是一个普通的科员，相差太悬殊了，所以至今都是一个遗憾。” “算了吧，姐，您就别粉饰了。”吴敏之反驳道：“我跟他没能走到一起，绝不是因为地位相差悬殊，而是因为……小梁他不愿意成为安海城的妹夫，他不愿意再跟安家有任何进一步的关系。” 她蓦然喊道：“其实他一直很痛苦，很纠结，你知道吗？” “我要是你，我就跟他私奔！”周亦凡鼓足勇气大声说道：“什么他妈的地位，金钱，都不会比我心甘情愿跟一个男人在一起来的快活？！” “你不懂！你还是不懂！” 吴敏之说：“安老爷子的布局，绝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他利用炼师来牵制我们的妈妈，你们明白吗？用我跟小梁之间的感情互相牵制，你明白吗？如果我敢有异动，他就会对威胁小梁，如果小梁敢有异动，他就威胁我，如果我敢和小梁合谋异动，他就会威胁我妈妈。炼师，我妈，小梁，我四个人之间，表面上看没有任何交集，但是实际上却被安老爷子用一跟看不见的绳索紧紧拴在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 老曹此时又接着说道： “我的师父，他利用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一招——感情！曹山和我，炼师和老梅，吴家姐妹和老梅，吴敏之和老梁，乃至高功和红颜，我相信肯定还有其他人，他用这些人之间的感情控制他们。” 在黑暗中，周亦凡明显感觉到老曹转向她的方向。 “就好像刚才，我胁迫你来帮助我杀掉原点，你死活都不肯。但是，如果我刚才对你说，如果你不动手，我就干掉周本平，你会不会答应？” 黑暗之中，所有人都沉默着，都在等待听到周亦凡的回答。 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在想象着周亦凡回答一个字：会。 除了周亦凡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被胁迫，被控制，被诱惑，被欺骗，他们明知道前路渺茫，却都在为了自己的欲望而走上毁灭别人的道路，但这些人却又都不是冷酷无情罪大恶极的人，他们在在自己的心目中会给自己找一个充分的理由来清洗自己，救赎自己，如果此时此刻周亦凡说出一个“会”字，那么就等于给每一个人在心理和道德上找到了一个极其宽大的理由，每个人的那就都平衡了，释然了——每个人都会宽恕自己：你看，原罪非罪，就连周亦凡也不例外。 难道不是这样吗？ 周亦凡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叹了一口气：“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我刚才很认真的想了想，我的结论是……不会！” 老曹愣了一下，冷冷地说道：“那如果你哥哥因此而死，你不会感到愧疚吗？” 周亦凡说：“我会的，要是周本平因为这个被杀死了，我会不但会愧疚，我还会哭得昏天黑地，我甚至会为此发疯，但是……” 她顿了一顿，继而慢慢地说道：“但是，那不是我的错。那是凶手的错，我哥哥死于一场胁迫谋杀，谁杀了他，我就杀了谁替他报仇，但是谁也不能因为他而胁迫我去杀死另一个无辜的人。” “好！很好！”这次是吴敏之说话：“这就是我欣赏你的原因，这也正是我跟老爷子决裂，偷偷找到老曹，要跟他合作的原因，还是那句话，在这个事件里，我们死不足惜，但是绝不牵连无辜！” “没错！”周亦凡大声呼喝着：“就凭你这句话，如果我们今天能够好好地走出这个鬼地方，我一定请你喝酒！” “要请的话，不要只请我，你得带上老梁……”吴敏之的语调里忽然带着一点哽咽：“这句话我不是我说的，是他说的！”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老曹忽然尖酸地说：“还有脸说绝不牵连无辜？嘿嘿，他要是有那个觉悟，那请问昨天是谁杀死了大老二？为了把老马从出现场的中途拉回去，提前下手杀死了一个无辜的流浪汉？” 周亦凡一下子愣住了——没错，她自己也曾设想过大老二是老梁杀死的，老梁老马在互相不知情的情况下，打了一个漂亮的配合战术，至少在昨天拯救了姜铁一次。 这下子打脸了啊——周亦凡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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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墓中结界 “这点你猜错了！” 这次是吴敏之出头替周亦凡回敬了一句：“那个大老二，可不是什么无辜的人！” “呵呵，姓梁的是你的小情人，你当然会替他辩护？”老曹抓住了把柄不依不饶。 这两个不久之前还站在同一战线上的人，一下子就拉出了仇恨，拉开了距离。 “为了侦察山猫哥，老马在他的修车厂安插了两条暗线，其中一条就是大老二。”吴敏之说：“你们想想，我的车被安装了窃听器，姜铁去找过山猫哥，这些事，都是谁报告给我的。” “大老二表面上粗俗浪荡，但他其实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我们在查找音频文件的下落，我们只是安排他在山猫的修车厂附近，密切关注山猫的动向，我们再找一份你很重要的东西。” 吴敏之思忖着说：“前几天我还没有发觉，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我明白了，大老二一早就猜到了文件就在山猫身上，但是他却没向老马报告。” “我知道了！”周亦凡说：“他在敲诈山猫，那天晚上，我在修车厂亲眼见过他在门前撒泼打滚，我当时以为那只是小打小闹，我还给了他二十块钱，呵呵，现在想起来，他明显就是在暗示山猫——我知道你的秘密！” “那又怎样？”老曹依然无比纠结：“只因为他穷，他想敲一敲竹杠，他就该死了？你就杀死他啦？” “你别忘了，如果大老二没敲诈到山猫的钱，万一恼羞成怒，向老马报告了山猫的秘密，那么，姜铁就没用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是这样，那我明白了老梁的意图！”姜铁此时微微颤声说道：“他干掉了大老二，然后挖出他的眼球，故意做成曹山犯案的样子，他的目的是把我从思故乡拉回来，他以为我得到曹山的消息就会紧追不舍，但是没想到我却选择了来思故乡，让老马回去。” 姜铁深深地叹了口气：“但是我没有按照他的设想去进行。” 周亦凡说：“那也没关系，毕竟歪打正着，他救了你一次。” 姜铁忽然附过身来，在周亦凡耳边窃窃私语：“那如果这么说，老马的身份就非常可疑了，他应该不只是倒卖文物的黑警那么简单吧？” 周亦凡怦然心动，面对姜铁，闻道士，老曹这些人精，一不留神就会穿帮，现在姜铁已经开始老马的身份了。 他这一句疑问句，很明显实在试探自己——你说你在进墓道之前刚刚跟老马见过面，你知道点儿什么？ 老曹恨恨地说道：“你们几个这么说，都是各自利益相关，当然会为老梁开脱，但是你们所说的有很大的漏洞——如果说，大老二出卖了山猫的情报，就会导致姜铁被灭口，可你们别忘了，姜铁已经给中央巡视组写过举报信了，如果他一旦被灭口，那么中央机关立刻就会怀疑到你们，你们怎么解释？” 黑暗中，吴敏之冷冷地说道：“老曹，这密码简单的事情你看不出来吗？两个问题——首先，要杀姜铁灭口，老爷子一定会让曹山去下手，姜铁跟曹山之间的私人恩怨，是一个绝好的掩盖，姜铁一直在孜孜不倦地追查曹山，这是个人尽皆知的事实，到时候，这个黑锅就有曹山来背，你有什么意见吗？” 老曹一下子就愣住了。 吴敏之接着说：“第二，就算真的走漏风声，中央巡视组开始怀疑……”她轻轻地地苦笑了一下：“那他们也只能怀疑到我，我才是这个事件里最大的替罪羊！” “如果他们拿到了音频文件，消灭了证据，那么所有的事情都只会到我为止。”吴敏之说：“富佳天城，拆迁区，以及省城的几个大项目都是我出面的协调的，他们所有的资金流向最终都汇总在我控制的账户里而且曹山越狱之后，一直给我做秘密保镖……老曹，你猜他们为什么刻意要把曹山安排来保护我呢？” 沉默了一会儿，老曹沧凉地长叹一声：“他们早就准备好，一旦发现不妥，就迅速切割，无论是贪污腐败还是杀人灭口，所有的罪行都有你俩来承担。当然，还有我。而安海城，则摇身一变就成了公正廉明，大义灭亲的好领导。” 吴敏之又轻蔑地笑了一下：“呵呵，你们想到吗？安海城除了省委统一安排给他的宿舍楼和工作人员之外，他自己的全部财产连二十万块都没有，这对于一个工作了三十多年的高级领导来说，多么清贫，多么廉洁，多么难得！” “那如果你栽了，所有人都会想到你是靠着安海城的裙带关系，你不可能和他没有关联？”姜铁说：“这样一来，对他也没有好处。” “哼，你别忘了，我姐已经死了！”吴敏之悲凉地说：“在法律上，我们已经没有任何亲属关系，前姐夫和前小姨子，算什么裙带关系？而且，一旦他发现风声不对，他一定会抢先把我抛出去，以证明他的道德清白和政治敏感。” “嗯，你们都是可怜人……”周亦凡说：“但是先别伤感了，你们又跑题了，我们还是先说说监狱里那具古尸的事儿吧。曹山，你来说！” “好吧，我们回到刚才的话题。”曹山嘶哑着说：“第一次我们挖开封墙，进入内室，看到那具古尸的时候，所有人都吓坏了。我记得，那时候跟我进入内室的人，就有老马，还有一个监狱的指导员，我们三个人。” “那个指导员，叫什么？”周亦凡忽然问。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曹山说：“我也没必要打听他叫什么，我只知道他姓柴，监狱里老炮子们都叫他的外号‘土财主’。” “啊！”闻道士惊讶地轻轻叫了一声。 “老马，嗯，老梁。再加上这个土财主。这就是安家安插在警察系统里的内线啊！” 周亦凡说：“某些号称老江湖的，你可不怎么小心啊！” 这句话没有指名道姓，但是闻道士心知肚明周亦凡是在讥讽他——这个外号叫土财主的人，就在他家对面住了很多年，跟他称兄道弟，跟他喝酒吃肉，但是很显然别有企图。 “不对，有个问题！”周亦凡突然发问：“那个土财主先不说，你跟老马至少都是见过世面的人物，就算是一具古尸，也不至于把你俩吓住吧？你别忘了，我也见过那具尸体，长得还蛮好看的呢。” “呵呵，你看到那具尸体的时候，她是怎么样的？”曹山反问。 “她，被收尸袋抱着，外面缠着胶带，严严实实……”周亦凡说：“被藏在老吴家的炕洞里面。” “嗯，你看见她的时候，她是躺着的。”很明显，曹山压制着内心的恐慌，慢慢说道：“我第一眼看到的她的时候，她是站着的。” “站着！”周亦凡傻呵呵地喊了一声：“怎么可能？” “确实不可能。”曹山说：“要是严格地来说，她也不是站着，而是……” 他想了一下，终于鼓足勇气说道：“而是在悬浮着。” “悬浮？” “没错，悬浮。”曹山说：“就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飘在半截。” 那天晚上，穿过幽深的外室，中室的墓道，进入内室。 三支强力手电筒的光芒瞬间开启，照射得墓室之中有点儿刺眼。 在一片惨白的光芒之中，一个披散着长发，身穿米白色莨绸长袍的女子凌空漂浮着。 曹山，老马和土财主，一瞬间都惊呆了。 过了一会儿，还是曹山壮着胆子慢慢地走过去，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那具女尸。 那女尸忽然像陀螺一样旋转起来，速度很慢，但是很均匀。 曹山的心里蓦然跳出一个念头——她还活着！ 回忆继续。 “但是谁都能看出来，这具古尸一定非常值钱。非常值钱。”曹山继续说道：“当场我们三个商量了一下，决定不管怎样先把古尸从内室里搬出来。但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周亦凡问。 曹山嗫嚅着说：“没想到，我走上去，刚刚想保住那具女尸，让她停住旋转，但是我刚刚环抱住她的腿部，忽然，整个监狱响起了警报声，无比刺耳，就算我们在墓室里都听得清清楚楚，吓得我一下子松开了。” “我们三个人大眼瞪小眼，老马示意了一下，让土财主出去看看情况，土财主极不情愿地地爬了出去，没躲一会儿，他回来了，说，就在刚才，整座监狱忽然停电了！” “监狱的供电系统是很复杂的，牢房，工厂，办公室，内外保卫岗楼，走的都是不同的发电机组和电网，就算某一处临时停电都是有可能的，但绝不可能所有位置都同时停电，但是就在那一刹那，全部监区都停电了……” 曹山微微颤抖着说：“因为刚刚发生过越狱未遂事件，领导上很重视，这种异常状况一旦发生，立即启动警报，所有管教人员和监狱武警立刻全部到位，内外封锁，如临大敌。” “嗯，由此可见，虽然安家在监狱内部安插了内线，但是他们还不能控制所有的干部！”周亦凡说：“不管到什么时候，还是好人占主流。” 这句话很打脸。老曹，吴敏之，甚至包括姜铁，都极其不自然地喘息了一下。 “那天晚上，监狱方大规模排查，幸亏土财主掩护了我们。”曹山接着说：“后来，没发现任何异常。但是我们三个都知道，这事儿肯定跟那具古尸有关系，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三个的心理都有这种念头。” “后来，我得到指示，暂时不动，等待命令。在那期间，那间牢房一直被封闭着。”曹山说：“直到很久之后，有一天，土财主又来叫我，让我陪着一个人再下到墓室里去。那是我迄今为止，第一次见到安老爷子，很奇怪的是，虽然我以前并没见过他，也不可能认识他是谁，但我心里明白，就是他。” “这一次老马没有来。来到是姓梁的那个警察。监狱这边，还是我跟土财主陪着他进入墓室。” 周亦凡有点儿紧张，小心翼翼地问：“那安老爷子在墓室里做了些什么？” “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曹山似乎也感觉到很古怪的说：“他就是盯着那具尸体，仔细地看着，什么话都不说，甚至连手电筒都不许打开，墓室里黑乎乎地，阴森，怪异，我们几个人都觉得冷风嗖嗖，似乎有鬼魂在我们身边游来游去，但是安老爷子却纹丝不动，就那么盯着她看，我当时忽然有个念头——她也在看着他，她们在对视。” “过了很久，安老爷子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曹山有点绝望地说：“至于我，怎么办，没有人给我一个消息，这个时候，只有一个人真正地关心我，安慰我，他告诉我不要灰心，服刑就是一种赎罪，等我的罪孽赎清了，出去之后就是一个好人了，他是这个世界上我见过的唯一真正的好人。” “啊，我知道他是谁！”周亦凡大喊了一声。 “他是我哥！”姜铁忽然哽咽着说：“你说的，正是他经常说的话！” “没错，那个人就是你哥哥，我们的管教！”曹山无比深沉地说：“所以，今早上在炼师的房间里的时候，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你现在懂了吧，很简单，只因为你是他弟弟。” 姜铁发出一声沉闷地呜咽，就再也没有了生息。 “我们先不要煽情好吗？”闻道士急切地说：“说后来的事情！” “安老爷子来墓室的时候，是那一年的春节之后，刚刚开春。”曹山接着回忆：“安老爷子转身离去之后，就很久没有消息，结果，到了那一年的夏天，就发生了大地震！” 这一下轮到闻道士下意识地尖叫了一声：“你，你是说这是十一年前的事情？” “是，就是十一年前，那次大地震。” “地震发生之后，整座监狱如临大敌，就怕有人趁乱逃跑。”曹山说：“这时候，指导员土财主来找到我，要我再次下到墓室里去，看一看那具古尸有没有遭到破坏。” “我知道土财主是个胆小鬼，如果只有我们俩，他不敢跟我下去！”曹山嗤了一声，很是轻蔑。 “怎么？他怕鬼？”周亦凡问。 “不，他不怕鬼！他怕我。”曹山说：“他怕我会绑架他，进而越狱。” “我一个人下到了墓室里，一切都还好，地震基本没造成什么破坏。只不过一件事很是惊悚，又一次他妈的吓了我怕一跳，这次可是我一个人进去的，差点儿就把我吓死了……” “什么事？”周亦凡追问道：“是不是那具尸体？” “对，就是她，很惊悚。”曹山说：“她居然掉下来了。” “掉下来了？”周亦凡好奇反问。 “对，掉下来了！”曹山说：“原先她是漂浮在空中的，地震之后，她落到了地面上，躺着，像一个真正的死人了。” “这是咋回事？”周亦凡问道：“臭道士，你不是江湖老贼吗？你不是九幽局吗？你怎么解释？” 闻道士粗重地呼吸着，很久没有说话。 “你倒是说话啊！”周凡喊道：“你不说我弄死你！” “他利用地震破除了时空结界。”闻道士忽而冷冷地说道：“那具古尸临死之前设置了一个时间和空间的结界，她的墓葬在哪里，但是她的尸体应该是看不见的，或者说，一般认为你是看不见她的。只可惜……” “可惜什么？有屁快放！”周亦凡呵斥着。 闻道士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只可惜最先进入内室的是曹山，你明白了吗？” “啊，你这么说，好像有点明白。”周亦凡说：“但最终还是不明白。” “这么简单，如果是老马或者土财主先进入墓室，他们就什么都不会看到，整个墓室就会是漆黑一片，空空如也。但是不幸的是，首先进入墓室的是曹山，曹山是个天生的六感者，那时候，他面临这么诡异的墓穴，肯定是聚精会神，全心戒备，调动起所有的能力，这样，他就用他的六感能力触发了结界，那具古尸就暴露了实体，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当然是这样。”曹山苦笑着插话说道：“那时候，他们俩都是穿着警服的政府，我只是个犯人而已，脏活累活苦活，必须是我来干啊，探墓穴这么危险的活儿，肯定是我先进去啊！” 闻道士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看似毫无来由，却充满了因果逻辑，难道这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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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投名状 黑暗中，周亦凡悄悄地探过身子，贴在闻道士耳边轻声说：“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发现？你不想说。 闻道士思忖了一下，轻轻地贴在周亦凡耳边，用力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在想，发生大地震那天，你哥，和那个姓吴的女人，和我们九幽局的人出现在一个地方，绝不是偶然的。我那天救走了你哥，也绝不是偶然。有人挑拨九幽局自相残杀，三姐杀了我哥哥，炼师假装死在我手上，诈死潜伏十年，这些都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周亦凡说：“你怀疑这一切都是安老爷子的做的局？” 其实，这一句闻道士已经说漏了嘴，他说的是“三姐杀了我哥哥”而不是“我弟弟”——但遗憾的是，周亦凡没有注意到。 闻道士再次悲凉地苦笑了一下：“这十几年来，我都在试图寻找高功，三姐他们报仇，现在我觉得，我可能找错人了……” “曹山，我问你，那具古尸，是不是大地震之后就被偷运出去了？”闻道士忽然大声地问道。 “不，没有。”曹山也大声回答：“我看过那具古尸之后，就立刻退出来，那个牢房也立即被封锁，我不知道安老爷子是怎么安排的，但我很肯定，那具古尸一直没有移动过，一直过了七年，他们安排我演一出越狱大戏。” 姜铁沉默已经半天，此时突然插话道：“你是说，那天晚上的越狱，不是为了逃跑，而是为了那具尸体运出去？” “对！”曹山说：“我接到土财主的指令，要我只管挨揍就好。我只要受伤，就算完成任务。我问他，完成任务是什么意思？他回答我，完成任务，就是说你可以回家了——那我当然高兴，于是我心甘情愿地被丁老三一顿毒打，直到上了救护车之后，我才发现，救护车里不但有我，还有那具古尸。” “是不是我哥哥发现了秘密，所以后来被灭口？”姜铁怒吼道：“否则他怎么会得了精神病，又怎么会自杀？” 曹山沉默了一会儿，悲凉地说道：“可以这么说。本来安排的计划是，由土财主和另一个他自己的人送我进医院，但是你哥哥那时候很关心我，一定要坚持着送我去医院……” 曹山深深地叹气，充满愧疚：“那就没办法了，没办法。” “撒谎！”姜铁怒吼道：“你不是他是你见过的唯一的好人，你为什么不拦住他，你为什么不救救他？” “我没办法啊，大哥！”曹山也怒吼起来：“我当时已经被打得像个死猪头一样，我自己的半条命都没了，当时到底是谁跟着我上了救护车，我根本就不知道，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他忽然顿住，不再说下去。 “也就是说，越狱那天晚上，炼炼师出现在公安医院，他不是去接你的，而是去接手那具古尸的？对吗？”周亦凡思索着问。 “不，炼师确实是去接我的。”曹山说：“只不过，那时候，他已经成为瞎子老奎很多年了，那时候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易容装瞎，我只知道他自称老奎，而不是炼师”。 “那时候九幽局内讧已经很多年过去了，人人分崩离析。正是诈死逃生他隐名埋名的阶段。”闻道士解释说。 “那古尸交给谁接走？”周亦凡追问。 “呵呵呵……”曹山冷笑一声：“刚才跟你说了那么多，你怎么还不明白，货物有谁来处理？” 周亦凡轻轻惊呼了一声：“你爹，老曹。” “这还用想吗？多么清晰的思路啊。”曹山自嘲地苦笑：“炼师先接走我，我爹再去接走尸体，我在炼师手里，我爹就不敢有任何想法——多好的布局！” “不，这回你说错了！那具古尸不是货物。” 自从刚刚跟吴敏之争辩之后，老曹也沉默了好一会儿，但是此刻再次开口道：“炼师给我转达老师的指令，要我去接回那具古尸，却不是要卖给外国人的。他要求我当天晚上就把尸体送到某个地方去，安老师会安排人在那里等我接收。” “那你把古尸送去了哪里？”周亦凡紧紧追问。 “蓝坊市，东北角，城乡结合部，那一年，我送尸体去的时候，那里还是一片刚刚竣工没装修好的小别墅，还没有进户……”老曹说：“现在，那里是著名的高级别墅区——富佳天城。” “你把尸体交给了谁？”周亦凡接着问：“总不会是安老爷子直接跟你面拿货的吧？” “当然不会。” 这次接话的是吴敏之，她幽幽地说道：“当时负责接收尸体的人，就是我。” 她悲凉地说道：“你们别忘了，我是安老爷子整个布局上的最后一个环节，所有的事情，一旦在我这里被割裂，就全部清理了。所以，替他出面料理这些事的，必须是我。” 吴敏之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不过，这一次接收尸体，也不是没有好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那你们俩，发生了什么事？”周亦凡琢磨着问道，她敏感地意识到，这一点有戏。 “那一天，老曹把尸体送过来，我负责接收，陪我一起的，是当时开发公司的保安经理，这个人，很明显也是安老爷子安排的人，但是我丝毫不知道他的底细。”吴敏之回忆说。 周亦凡说：“我觉得他就是那个保安，很明显他在一直以保安的身份潜伏在富佳天城别墅，就是为了秘密保卫。” 吴敏之想了想，说：“也许你说得对。因为从那天开始，安老爷子就一直住在那座小别墅里，足不出户，整整三年，对，没错，到现在正好三年。” “他就和那具古尸呆在一起？”周亦凡狐疑地问。 “期间有没有别人来看过他，我不知道。”吴敏之淡淡地说：“但是我能确保他肯定没有出来过，至少没有走出过富佳天城小区，但是到底有没有走出过那座别墅，我也不敢完全确定。” “看来，你也在老爷子身边布置了眼线。”周亦凡说：“你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你也不用讽刺我。”吴敏之淡淡地说：“我的目的不同，我不想害人，我只是为求自保而已。” “那也不用什么眼线。”姜铁接口说道：“如果她敢布置眼线，又怎么可能瞒过安老爷子？难道你没发现，这个布局里所有的人员位置，只有安老爷子有权力安排，其他人无权下手，甚至他儿子都不例外。” “那他怎么知道安老爷子的情况？”周亦凡问。 “你傻啊！”姜铁说：“她只要问问老梁就知道了。” “不会的，你说错了！”周亦凡说：“你别忘了，三年前，你，我跟老梁已经在一个中队了，这三年以来，咱们出生入死，大小风浪都在一起，你几时见过老梁去过别的地方？” 说到这里，周亦凡忽然心中一阵失落——是啊！三年以来出生入死在一起，老梁怎么会是个坏人呢？ “不，这一点我没错。”姜铁固执地更正说：“老梁虽然没去过别地方，但是你别忘了，他和那个保安都是安老爷子的人马，他一定和那个保安认识，老爷子的情况，他只要跟保安打听一下就知道了，然后他再转述给她。” “你看，又跑题了！”周亦凡改口说：“还是回到刚才那个话题，你们俩第一见面，发生了什么惊喜？” 吴敏之似乎想了想，然后深沉地说道：“这种事儿怎么形容呢？那一晚上，我跟老曹刚一见面，我就在脑子里意识到，这个人不会跟老爷子一条心的，他会造反的。” 老曹接着说：“对！特别奇怪，我当时脑子里也出现了这种声音，就好像是一段幻听，但是无清晰，让你不能够怀疑那是真的。” “啊哦！”周亦凡夸张地叫了一声：“这就对了！正好你们俩都有一颗想着造反的心，所以你们俩就勾搭上了？” “不是这样！”老曹蓦然间异常严肃地说道：“绝不仅仅是我们俩都被胁迫，都不甘心。实际上，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周亦凡追问。 “尸体交接很顺利，尽管我们俩都有异常的感觉，但是在那种情况，根本无法判定，所以我们只能不动声色。但是，当天晚上，我回家之后，却突然又开始发烧，昏迷……你们还记得吗？就想送上一次突然间获得了神奇的武功一样。” “伏藏？又是一场跳大神的戏？”周亦凡说，只不过这一次，她自己也不敢再戏谑。 “就算是吧。那一天晚上，我在梦中见到了无数可怕的事情，洪水，瘟疫，地震，漫山遍野的枯骨，整个宇宙之间塞满了冤鬼的魂魄……有个声音说，地球人就要灭绝了。接着她又说，无论是谁，如果试图聚合六感之人，就会引发灭顶之灾。” “你且等一下。”周亦凡忽然打住了他：“你所说的这个梦里的她，是男？是女？” “是个女人！”老曹说。 “听你这意思，你是有意无意地往这个古代女尸身上推卸责任啊？”周亦凡说：“你是不是说女尸影响了你？” “我没有这么说，我只是客观描述我的经历。”老曹嘟囔了一句。 “那么你呢？吴秘书长？”周亦凡问道：“当天晚上，你也做梦了？也伏藏了？” “哼哼！”吴敏之冷笑道：“我不用那么复杂的程序，你们别忘了，我只要看到古尸的那张脸，就什么都明白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恍然大悟。 她说的没错，原来如此。 只要吴敏之看到了古尸的相貌，就立刻会意识到自己的容貌就是从这具尸体上继承下来的，不止是她，甚至她的母亲，她的姥姥，他们家祖上所有的母系，都是这个已经死了两千多年的女人遗传下来的。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吴敏之说：“但是我知道我一定跟她有莫大的渊源！就像曹山形容的，我当时被吓傻了！” “不对不对！”周亦凡说：“这里有问题，有问题！” “什么问题？”吴敏之不解地问。 “按照曹山所说，安老爷子曾经在墓室里亲眼见过那具古尸，他俩互相对眼看了好几个小时呢！既然他见过，那么他就很清楚古尸的相貌跟你和你妈多么相似，那么以她的智慧，绝不不会想不到其中的关节……” 周亦凡一点点盘算着说：“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还要叫你去接收古尸，难道他是故意叫你看到的么？” “你说，会不是是安老爷子真的故意叫你去接收，然后看到那具古尸……”周亦凡步步推测着说：“然后你就会怀疑，就会想方设法去找老曹，跟他对质，嗯，你只能去找老曹——因为你不能去找炼师，找炼师就等于去找你老妈，而你对你老妈虽然有感情，但是你极其不喜欢炼师。而你也不能去找老梁，我看得出来，你跟老梁感情很好，所以，但凡能不牵扯到老梁，你就会尽量不把他拉下水。算来算去，你只能去找老曹——因为你跟曹山很熟，那时候他是你的秘密保镖。” 所有的人都清静了，每个人都惊心动魄的意识到，周亦凡的推测将会惊心动魄，很可能在一步步地无限接近真相。 “如果你找到了老曹，你们会先是互相试探，然后敞开心扉，你们都不希望自己的亲人被要挟，你们不想继续被挟持着给老爷子做事，你们都不想万一出了事被当作替死鬼——你们俩的共同语言太多了，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于是你们俩一拍即合，决定联合起来造反，英特纳雄奈尔就一定会实现！”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周亦凡说下去。 黑漆漆的地宫之中，渐渐浮现一股异样的气氛。 “对，没错，没错！”周亦凡兴奋地接着说：“如果按照你们刚才说的，安老爷子的布局是用亲人感情来做相互要挟的，老曹没法和曹山合谋造反，吴敏之没法和老梁合谋造反，曹山没法和老梁合谋造反，因为姜铁和他哥的原因……甚至曹山都不能和吴敏之合谋，因为他们双方都有把柄握在安老爷子手里，但是算来算去，如果这些人之中，真的有人会联合起来反抗的话，就只有你们俩——老曹和吴秘书长。只有你们俩是这个严丝合缝的布局中唯一可以串联的起来的两条线，其他人都不行，你们想过这个问题吗？” 沉默了一会儿，吴敏之颤巍巍地说道：“你是说，现在的局面，都是在安老爷子的操控之下出现的，我们的谋划，早就在他的掌握之中？” 周亦凡停顿了一下：“恐怕不只是掌握之中那么简单，没准，这就是他精心安排的计划，他用了十几二十年的时间，早已经计算好每个人，每一步，只等你们来入局，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接下来的问题很简单，就是你们俩决定合谋之后，都做了些什么？” “古往今来，合谋早饭，歃血结盟的第一步，都是互相敬献投名状。”姜铁说道：“《投名状》电影你没看过么？” “少扯犊子，说重点！”周亦凡急吼吼地喊道。 “姜警官说的没错，我们既然决定合作，那就互献了投名状……”老曹沙哑地说着：“想要对付安老爷子，单靠我们俩个人可不行，必须得有人合作，吴秘书长把她手上掌握的老爷子的用人名单给了我，这是我才知道老梁，土财主，还有刑警队长的弟弟马主编，以及好多政界商界的人，都是安家安排的人。” “然后，我们经过分析，决定找出一些容易下手的，进行策反。”老曹说：“但是我们发现，实际上，老马，老梁这些人几乎都不可能策反，所以，我们综合分析，最终决定选择了一个人作为策反对象……” 周亦凡想了想，说：“是不是那个监狱警察，土财主？” 老曹说：“对！我们分析觉得，这个人胆小，贪财，容易变心，而且他在安老爷子的布局中不在核心层内，但是在古尸的事件中，他却是第一现场的人，在我们无法接触到曹山的情况下，他就是最接近真相的人，所以我们先拿他下手。” “那你们怎么办？”周亦凡说：“直接告诉他你们要造反，请他入伙？” “笑话。我们当然没那么蠢！”老曹说：“最初的接触，都是以布置老爷子的指令进行的。只是简单接触，慢慢地渗透。造反啊，这是个需要耐心的工程——那土财主没有老伴，只有个儿子跟他相依为命，那孩酷爱武术，我就投其所好，给他显露了两手我的功夫，那孩子就喜欢的不得了，非要拜我为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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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诈死还魂 “我就以此为名，接近土财主，教他儿子玩两手功夫，然后慢慢渗透一些想法。”老曹说：“那时候恰好他也在苦闷中，因为曹山越狱的事情，他遭到了上面的追责，而安老爷子这边又没给他任何帮助和说明，而我是曹山的父亲，又是前任市长，我们俩在一个事件上遭到挫折，很容易同病相怜。这时候没过了两个月，上面的结论发了下来，将他扒皮逐出，下放到派出所当个普通民警。” “接下来，上头命令他交出原来的住房，搬家，他极不情愿，但是没办法。”老曹说：“等他死乞白赖的搬完了家，吴敏之才带来安老爷子给他的指令，叫他就长期住在那里，监视一个人，密切注意他的一举一动，这个人就是……” “是我！”闻道士忽然截住老曹的话：“土财主在我对面的楼住了好几年，他家的卧室能直接看到我的卧室，他就是负责监视我的人，” “安排土财主监视你，是老爷子直接指令的，”吴敏之接口说道：“当时我只是奉命传达给他，至于为什么，我完全不知道。那时候，我还压根不认识你们什么九幽局的人，老爷子从来都没透露半个字。” “是的。虽然我那时候不知道你是谁，不知道老爷子为什么这样安排，但是，如果他特意安排一个人如此近距离的监视你，就说明你一定与众不同，我就是那是开始开始注意你。”老曹慢慢地说。 “嗯，明白了。”闻道士说：“也就是说，今儿早上在早市的遭遇，也是你预谋很久了的，那个炸油条的老板，就是你说的土财主的儿子吧？你利用了人家父子俩，你教会他武功只是为了帮你对付安家狗咬狗，但是没想到他对你那么忠心耿耿，甚至不惜为掩护你而死。我想，你可能不太对得起他爸爸。” 老曹深深的叹了口气，没有反驳，人人都听得出来，他有不可言状的愧疚感。 “别老跑题，话说回头。”周亦凡拦了一道：“老曹，那你还给吴秘书长的投名状是什么？” “呵呵！我还给他的投名状，是……二姐！” “二姐？”周亦凡愣住了：“你说的二姐是谁？就是那个农村外星语翻译？” “对，就是她！” 老曹忽然得意洋洋地笑了几声：“即从我被胁迫为安老师卖命那天开始，我就已经在准备和他决裂，这么多年我当然不会什么都不做，只不过，因为曹山被他们控制，我不敢做的太明目张胆而已。” “从最开始，我就在研究，在我的视角而言，跟安老爷子最近的，就是炼师。而跟炼师最近的，就是老梅。那么跟老梅最近的，就是二姐！” “对！思路清晰，合理。”周亦凡赞叹着：“你不能明目张胆的去找炼师和老梅，但是你接近二姐，却没什么障碍。” “我原本以为，二姐是个农村妇女，跟老梅一起装设弄鬼的骗钱，也无非就是贪财而已，我只要给她点儿蝇头小利，她就会成了我的内线，最起码，我可以了解一些炼师的动向。” “于是，我就出发到盘城乡去找炼师……”老曹说。 “不对！”周亦凡说：“他们家明明就在思故乡，怎么会是盘城乡？” “这个说来话长了！”老曹解释道：“最初老梅的家就在思故乡，安海城被送道她们家寄养的时候，就在思故乡，在这里，她们家的老房子就在这儿不远。” 周亦凡说：“我知道，我去过。” “后来，当她忽然变成了外星人附体，开始给人算命骗钱的时候，安海城和吴家姐妹都看不惯，愤然离家出走，那以后，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她们俩就搬家去了盘城乡，其后很久的时间，他们都住在那里。” 老曹继续说：“因为我和炼师自从曹山自首入狱之后，就没再见过面，那时候在我的记忆里，他们还在盘城乡居住，所以我先去了盘城乡。” “没错，是这样。”黑暗中传来吴敏兮的声音，补充道：“那一年我带着山山，骗她说去给她找一个外星人附体的人看病，其实，我想带着她去见她的外婆，这种奇怪的病，我不相信任何人，再说，当时以我的身份和地位，我怎么可能去找那些江湖骗子或神棍，只有找我的妈妈，我才能放心。” “没错。”周亦凡说：“那时候你是知名人物，高级干部，还是安海城的夫人，如果你去找你那些游医神棍，那就是大新闻了，就算你没所谓，安海城也吃不消。” 老曹接着她话头说下去：“等我到了盘城乡，才发现他们已经搬回了思故乡，盘城乡的街坊们说，那年大地震之后，他们就搬走了，我算了一下，那是距离当时有七年多一点，距离现在是十年多。” “也就是说，当年大地震之际，炼师还是炼师。”闻道士沉吟着说：“地震那天，九幽局内讧，厮杀，炼师装作假死，然后隐姓埋名回到了思故乡，开了农家乐，化名瞎子老奎，伪装成一个听觉者。照此来看，地震和内讧之前，他就早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一切都是谋划已久的布局！” “甭问，准是安老爷子的布置！”周亦凡说：“反正现在查无实据的屎盆子，都往他脑袋上扣就得了。” 闻道士无奈地苦笑：“屎盆子满天飞，不久之前，三姐和老七他们还在怀疑我跟炼师勾结，布局炸死。现在看起来，我们实在太嫩了，一切的事情，都一直被老爷子摆弄于股掌之间。” “嗯。小周说得对。”老曹说：“其实平心而论，现在很多事情，没有真凭实据都是猜测，就比如说你们九幽局的内讧，确实没有实证是安老爷子谋划的。” “先别跑偏，说二姐的事儿！”周亦凡说：“你认识二姐吗？你以前见过她？” “见过！”老曹说：“你别忘了，早在安海城被送到老梅家里寄养的时候，我和炼师曾经一起去探望过，那时候我就见过吴家姐妹俩，也见过那个二姐，不过那时候，她还叫做二丫。” “嗯，二丫。这名字真接地气。”周亦凡说。 “我在盘城乡听说他们已经搬走了，但是并不知道他们搬去了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二姐有没有继续跟他们在一起。”老曹接着回忆说：“我当时有点茫然。只不过突然想起，他们既然原来在思故乡，那不如去思故乡碰碰运气。” “当我坐长途汽车来到思故乡，在汽车站下脚的一刹那，我就看到了她。”老曹回忆道：“她站在汽车站的凉棚里，衣着邋遢，灰头土脸，胳膊上挎着一个篮子，里装了些茄子豆角青菜，看起来就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农村妇女。但是，他一抬头就看到了我，然后说了一句话：你终于来了！” ——你终于来了！ 三年前，老曹听到这话时，内心泛起一阵没来由的恐慌。 这句话很明显隐藏着无比丰富的内涵或者暗示。 但是老曹尽量压制情绪，保持平静。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老曹说。 “那你来思故乡干嘛？”二姐说。 “我来看看我的老同学，我大师兄。”老曹说。 “你的同学不在这儿。”二姐说：“他死了。” 老曹心中遽然一惊，但是他立刻意识到，在这个云谲波诡的事件里，什么事都不能草率认定，什么事都不能过于当真。 “那他的老伴呢？” “他老伴，现在不在。”二姐说：“不过他家闺女在，你要不要见一下？” 老曹的心收缩了一下。 她家的闺女，难道是吴敏之——不可能，吴敏之前几天刚刚跟自己见过面，不可能马上又再见面。更何况，吴敏之即使提出见面，也不会可能是在思故乡。 “那，我能见一下吗？”老曹试探着说。 二姐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老曹跟着她亦步亦趋，两个人走过小桥，走过田地，走过山坡，走进树林，来到一片坟地。 “这里是，老梅家的坟地？”老曹问。 二姐放下篮子，在一座没有牌位的土坟后面鼓鼓捣捣。 “没错，这是她们家的坟地……”二姐一边鼓捣着一边说：“这是咱们这地方最后一快可以土葬的坟地了。早前几年，乡里就说要把这儿平了，但是后来一打听，老梅家的两个姑娘现在都当了大官了，人家女婿是总督孙富，乡里干部明显惹不起，合着上面的政策也没有那么严格，乡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混过去了！” 老曹狐疑地问：“总督孙富是谁？她们家的女婿叫孙富吗？” 二姐缓了一缓：“总督孙富，不是名字，是大官，你没看电视里总说，总督孙富什么什么的。” 老曹恍然大悟，苦笑了一声：“那是总督巡抚，巡抚，什么孙富！” “那时候，我还坚持认为。二姐就是一个大字不识，满口粗话的农村家庭妇女。”老曹回忆着说：“总督，孙富！” “肉食者鄙，卑贱者最聪明。”周亦凡语重心长地说：“一般电影里到了这种桥段，那就是你看走了眼，接下来就是反转打脸了。” “是，打脸了，打脸了……”老曹竟然讪讪地说：“打得左右开弓，啪啪震耳欲聋！” 二姐在那堆荒坟后面鼓捣了一会儿，老曹不知道她在干嘛，便蓦然生出了戒备之心。 “你到底在干嘛？”老曹问道：“挖坟么？这儿是他闺女的坟么？” 在老曹的念头里，“他闺女的坟”就是老梅个前夫所生的大女儿，吴敏兮的坟。 吴敏兮嫁给了安海城，后来在死在大地震中——老曹甚至还参加过的吴敏兮的追悼会，从大范围来说，他们都是同一个单位系统的。 “我不是来看她的！”老曹记者纠正说：“其实，我是来找你的……” 二姐突然一伸手，在地下拔起来一根铁链子，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把老曹吓了一跳。 “跟我下来。”二姐面无表情地说。 老曹满怀戒备地探过头去，看到紧贴着荒坟土堆边缘，有一个黑乎乎的地道。 二姐一挺身就跳了下去，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老曹虽然有点疑心，但是也硬着头皮跳了下去。 地道里很黑，二姐回身抓住老曹的手：“这里太黑，你第一次来，跟我走，你要熟悉一下路程！” 两个人沉默着向前走去，老曹有几次想说话，但是忍住了，在二姐没有表明身份之前，他决定静观其变。 走了一会儿，二姐突然说：“平时我不走这条路，有点远，我直接走厨房。” 老曹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二姐好像是笑了笑：“这条路是为你准备的，你将来用得着！所以你要先熟悉一下。” 一瞬间，老曹脑子有千言万语，他试图抓住一个关键，但却茫然不知从哪儿说起。 二姐却突然说道：“对了，我还没问，领导您贵姓？” 老曹犹豫了一下——你一直在等我，却不知道我是谁。 他犹豫了一会儿，慢慢往前走着，还是决定说了实话：“免贵，姓曹！” 二姐“嗯”了一声，好像很赞许的样子：“姓曹好，姓曹的好人多！” 老曹磨磨唧唧地苦笑了一声：这叫什么话？ 他终于忍耐不住了，厉声喝问：“二姐，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就在这一刻，二姐说：“到了！” 随即，老曹听到一个凄厉嘶哑婉如鬼魅一样的声音尖叫：“二姐，你带了生人进来！” “啪”地一声，二姐打开了手电筒，冰冷地电光晃了两下，老曹看到一个奇形怪状的人影迅速闪到了黑暗里。 “谁？”老曹壮着胆子吼道。 “谁？”二姐反问了一句：“按我们农村论辈分，你应该管她叫大侄女吧……” 二姐深深地叹了口气：“唉，她眼睛被弄坏了，见不得光。” 无边无际，苍苍凉凉地黑暗中。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在等待老曹说出那个人是谁。 “没错，你们猜得很对！” 黑幕之中传来吴敏兮颤抖的声音：“那个人就是我。当年大地震的时候，我被山体滑皮埋住了，我自己都以为我死了，是二姐突然出现救了我。” “他救了你，然后呢？”周亦凡问。 “那时候我早已经重伤，昏迷不醒，失去意识，我不知道她干了什么。”吴敏兮说：“等我醒来之后，我就在这个地宫里，二姐和我妈陪在我身边。” 周亦凡思索着说：“如果这样，那就意味着，二姐把你救出来之后，就交给了老梅。嗯，你被埋在山体滑坡的地方，在距离盘城乡很近的山路边，当时老梅他嗯就在盘城乡居住，这一点，道理倒是说得通——但是这样的话，炼师不可能不知道你活着？” “不对，炼师不知道！”闻道士说：“炼师当时跟我们在一起，那一天正是九幽局内讧互杀的时间。” 周亦凡想了想：“嗯，也对。那就是二姐和老梅迅速地把你送盘城乡送回道思故乡藏在这个地宫里。” 老曹接着说道：“没错。那时候二姐告诉我，地震之后，到处都是运送伤员的，抢修道路的，乱哄哄的，她跟老梅雇了一辆车，把吴敏兮送回到思故乡，简单顺利，没有任何人怀疑。” “不对，有问题！”周亦凡和闻道士忽然异口同声地喊道。 停了一下，他俩又同时喊道：“你先说。” 周亦凡慌乱地说：“既然当时你还活着，他们为什么不把你送回去，反而要把你藏起来，藏了十年？” 闻道士则平静地说道：“你被救走了，那他们下葬的那具尸体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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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狸猫换太子 三年之前，在黑暗中。 老曹惊恐地叫了一声：“她，他是吴敏兮？” “对！”二姐说。 “他不是死了？”老曹说：“我还去参加过她的葬礼。” “你只是参加葬礼，你又没看到尸体！”二姐嗔怪地说：“你逻辑不清啊。” “没看到尸体，可是我看到她女儿手捧着骨灰盒！” “骨灰，可以是任何人的骨灰……”二姐突然压低了声音，阴森地说：“尸体，是人。骨灰，是渣。人和渣，是不一样的。” 过去，现在，两个老曹的精神世界叠印在一起，喃喃自语：“尸体，是人，骨灰，是渣。人和渣，是不一样的。” “我明白了，这下子我完全明白了！”闻道士缓缓说道。 “什么意思？”周亦凡焦急地追问。 “他们火化了我哥哥的尸体，用他的骨灰冒充了她的骨灰……”蓦然间，闻道士悲愤地咬牙切齿地嘶吼道：“那一天，在那附近，另外的尸体只有我哥哥！” 闻道士悲痛欲绝，口不择言，但是这一次，被周亦凡捕捉到了。 “你说的是啥？什么你哥哥……”周亦凡狐疑地问：“不是你弟弟吗？” 闻道士立刻闭上了嘴。 周亦凡理解警觉了起来，冷冷地说道：“臭流氓，你在到底在耍什么把戏，最好赶快坦白交代！” 其余的人都被这一幕逆转懵住了，闻道士周亦凡的对话就好像不正经的网剧字幕组翻译错了的对白，每个人好像都应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偏偏却谁不懂。 “哈哈哈，哈哈哈……” 在慢慢地黑暗之中，忽然有一个人纵声大笑起来。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这个人笑得身心舒畅，尽致淋漓，就像个刚结束了高考的学生，又像个刚睡了女神的光棍，麻辣鲜香中又含着一丝快意恩仇的酸爽和一丝沧桑的气质。 “安老爷子！”闻道士突然嘶吼一声。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安老爷子急促地顿住了笑声，只是依然不能完全遏制，笑吟吟地说道：“呵呵，我哥哥，我弟弟，呵呵,这真是个可爱的小BUG！” 所有人都不动，不呼吸，不说话。 黑暗太深邃了，他们不知道安老爷子站在哪里，他们都唯恐稍微移动，就撞到了安老爷子。 “不要太拘束，啊，不要太拘束。”安老爷子温和地说道：“现在在这里的都是一家人，来，我们继续聊天。”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敢说话。 沉默像一堵墙，尽管根基已经支离破碎墙体摇摇欲坠，但是依然在坚持矗立，然而每个人都很清楚，距离这堵墙轰然坍塌的时刻已经所剩无几。 片刻之后，还是周亦凡首先开腔。 “哎呦，老爷子……”周亦凡地假模假式地招呼着，她把“老爷子”三个字读得好似“老爷贼”，喊得油腻腻甜丝丝，就像他们是多年互相惦记的好亲戚。 “老爷子，您什么时候来的啊？”周亦凡笑着说：“也不打个招呼，这显得我们怪失礼的。” “没事，没事。”安老爷子宽厚地笑着说：“自打你们点亮火把的时候，我就进来了，但是我怕耽误你们聊天，就没出声，听听你们聊什么，也怪有意思的。” “嗯，挺好玩的吧？”周亦凡问。 “嗯，挺好玩的！”安老爷子说。 然后两人都笑了一下。但是气氛却忽然像冰一样凝结起来，有一种寒意慢慢滋长，人人都感到深入骨髓的阴冷。 “你们继续聊……”安老爷子说：“我听着。” 没有人愿意说话，只听见此起彼伏的喘息。 “好吧，既然大家都不说，那不如我来说。”安老爷子深沉地呼吸，缓缓地说道：“鉴于，今天很可能是在场的诸位中，某些人的生命的最后一天，为了你们死得瞑目，我可以把你们想要知道的真相，告诉你们。” 他接着长叹一声：“有点紧，但是好在你们之前已经七拼八凑，拼出了大致的脉络，所以我把其它部分的线索告诉你们，如果你们有足够的智慧或悟性，或许就可以串联起整个事件的真相。” 还是没有人说话，气氛已经降到冰点。 还是周亦凡鼓足勇气大声说：“好吧，老爷子，你说说，我今儿就是死在这儿，也得弄清楚来龙去脉……” 安老爷子呵呵一笑：“小周，你确实很厉害，你比这里的很多男人都更有勇气！” “别耽误时间啦，老爷子！”周亦凡娇嗔了一句：“夸我的台词，留着以后再说吧，如果我没死在这儿的话。” 安老爷子深沉地，冷峻地说了一个字：“好！” “我的前半生，也经历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件，当然，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跟现在这件事基本上没什么必然关联——但是只有一件事有关，那就是，在我还是个少年的时候，有一个人告诉我了时间可以被重置的秘密，当然，那个人很久以前就死了，可是这个秘密我没事儿的时候偶尔回想起来，但是只当作一个幻想的故事，甚至一个笑话而已。” “后来，我几乎都要遗忘了。但是没想到，在我四十四岁那一个冬天的晚上，我在废弃的资料室里却突然遭遇到了额神秘的飞行物体，我在窗户上看到了那张脸，那一刻开始，我的记忆突然全部复活了……” “阿曹，阿曹。”安老爷子轻声叫道：“你早前给小闻讲述我的故事的时候，有些地方驴唇不对马嘴，逻辑不清，你发现了吗？” 他所说的阿曹，以前是他的学生，现在的老曹，只是微微的“嗯”了一声，却没敢再说什么。 “唉，那也不怪你！”安老爷子叹息着说：“那是因为我给你和炼师复述的时候，就隐瞒了一些细节。” “我当时看到了窗户上浮现出的那张脸，我看到了那本神秘的《拾遗记补》扉页的画像，我当时就认出了那是我们家族的某个远房亲戚的长相，匪夷所思吧？但是我却明白了其最终的奥义——来自远古宇宙深处的意识流在向我揭示最大的秘密！” “然后，我被送进了疗养院，我的儿子被送到老梅家里寄养……”安老爷子淡淡地说。 “啊，我明白啦！”周亦凡忽然大喊一声：“安海城被送到老梅家去寄养，不是没有别的亲戚收留他，而根本就是你安排的，是你安排的！” 周亦凡一拍脑门：“我擦，我咋这么糊涂！炼师去追求老梅，玩姐弟恋，凑成半路夫妻，也早就在你的意料之中！对不对？” “对！”安老爷子缓缓说道：“曲正一同学，在成立了九幽局之后，我给他取号炼师。他是我最亲密的学生，我在政治运动中蹲牛棚的时候，他负责看管我，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我发现了他触觉者的潜质。我教他读书识字学文化，甚至教他拳脚功夫。政治运动结束后，我把他送进大学，让他开了眼界，见了世面，可以说，他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他对我只能俯首帖耳，言听计从。” “怪不得，怪不得。”闻道士喃喃自语：“三姐一直说二哥是老九的亲生父亲，但是二哥一直否认，现在想起来，二哥可能不是那么绝情，他只是为了保护他们母子而已。” 安老爷子不置可否，自己接着说下去：“你们一定会问这都是为了什么？我告诉你们，老梅的家族上溯到大秦朝，就是秦始皇后，也就是那个被献给始皇帝的宛渠女子的直系后代。” “你是说，她家是秦始皇嬴政和宛渠人结合的后代？”周亦凡狐疑地问。 “不，那个女子是最来到地球的宛渠人的原始基因，是没经过改造的基因。”安老爷子说：“她和秦皇赢政交合之后所生的下孩子，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代。” “也就是说，他们家族是扶苏太子的直系后代？”周亦凡小心翼翼地问。 “可以这么说。”安老爷子回答。 “他们家族的遗传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征……”安老爷子缓缓地说：“就是每一代的相貌都高度相似，无论是家族中的男人娶了谁，还是家族中的女子嫁给谁，他们的所生出的后代，基本上都长得一模一样，无论男女，当然，都很美。” “啊！” 黑暗之中，有几个人同时发出了惊叫。 其中一个是周亦凡。 她喃喃说道：“我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我知道了。” 姜铁站在他身边，轻轻问：“什么？” 这一刹那，周亦凡终于顿悟了，此前萦绕在她脑海之中那个不着痕迹却又挥之不去的谜题到底是什么。 周亦凡说：“小安，长得不像她妈妈，也不像她小姨。” 这时候，另一个发出惊叫的人低沉地说道：“没错，如果她长得像她的妈妈，我早就认出她来了。” 周亦凡迟疑了一下，说道：“厉害了我的哥！你有机会还不赶快摸黑逃跑，还非得混进来干嘛？” 这个人赫然就是周本平。 周本平抱歉似的笑笑：“我也想跑，但是我不知道出口在哪里，我身后的出口被炸掉了。所以，我只能到这里来。” 他思忖了一下，又说道：“我能说，我以前曾经来过这里吗？” 周亦凡冷不防叫了一声：“你来过？什么时候？” 周本平苦笑了一下：“在梦里。我曾经在这里吃过饭，有人请客！” 这句话本来应该很幽默，但此时此刻，一点儿都不好笑。 气氛有点尴尬。 周本平又说道：“你不是说，小安也在这里吗？” 周亦凡有点儿慌了，她语无伦次地说：“那个，我确实小安和老梅先进来的，但是她们不在这里，可能是走差路了。” 一个柔弱的声音在黑暗深处轻轻地传来：“你别说了，我在这里。” 周亦凡一下子好像被耗子偷偷咬了一口脚趾头一样尖叫一声：“小安！” 太意外了。 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甚至包括安老爷子在内。 小安微微地笑着：“我也是没办法，这里太黑了。黑暗是最好的掩护，我们都看不见最亲的人真面目。” 安老爷子笑着说：“好孙女儿，你这句话太文艺了。” 小安温婉地说道：“嗯，爷爷好！小姨你也好！” 然后她沉默了一下，压抑着呜咽，细细地说道：“妈妈，你在哪里？我看不见你……” “宝贝！臭大宝！我的臭姑娘，你在哪儿呢？” 蓦然间，吴敏兮无比凄厉地嚎啕大哭，她看不见要找的人在哪儿，人们听见她在黑暗中笨拙地游走，摸着一个人，推开一个人，她摔倒了，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去触摸周遭的人，她丝毫不顾及触碰到的人可能就是安老爷子，她茫然无助，疯狂呼喊。 终于，人们听见她猛地一下停住了哭泣，沉默了几秒钟，喃喃地说道：“臭姑娘，是你吗？” 小安竟然扑哧笑了一下：“妈妈，是我。” “我是不是又有妈妈了？”小安悄悄地问。 吴敏兮发出一声嘶哑，沉闷，悠长地呜咽，很明显她把小安深深地埋在怀里，肆意恸哭。 “妈妈，我是不是你亲生的？”小安弱弱地说：“你长得那么好看，小姨也那么好看，我的外婆也那么好看，而我，这么丑。” 吴敏兮一下子止住哭声，狂躁地呼喊：“谁说的？谁说的？臭姑娘你记着，以后不论谁问你，你就告诉他你是妈妈亲生的，亲生的，必须是亲生的。要坚决不承认，知道吗？知道吗？” 接着，又是一阵冰冷地沉寂。 周亦凡抽搭着叹了口气：“太煽情了，我都受不了了，我要哭一下！” 闻道士无奈地叹气：“算啦，不要瞎扯了，现在是什么时候啊！” 周亦凡呼哧呼哧地抽动着鼻子：“别拦着我，人家正哭着呢。” 吴敏之壮起胆子，也轻轻地问了一句：“山山，如果你来了，那……你外婆来了没有？” “嗯，外婆就在这儿。”小安说：“但是我看不见她在哪儿？” “好，不知道最好。”吴敏之说：“别让人知道她在哪儿？” 老梅竟然也在这里，隐身在地下的黑暗之中——谁知道还有多少人趁着黑暗潜入了进来。 安老爷子呵呵地冷笑一声，接口道：“小吴，你说的是我吗？” 吴敏之冷冷地说：“哼，事到如今，还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吗？没错，山山不是吴敏兮和安海城的孩子，但她是我们抚养大的， 她永远都是我们的亲闺女，这一点，不容置疑。” 她说到“不容置疑”的时候，爆发出了高级官员的威严和气魄。 “不！她是我亲生的，不许你们胡说！”吴敏兮再次歇斯底里的嚎叫。 “你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吴敏之喊道：“今天可能我们都会死掉之前，安心一点好不好？” “没错，当年我大姐嫁给安海城之后，好几年没有怀孕，但是我姐很想要一个孩子，你们懂的，像安海城这样有魅力的男人，有前途的官员，身边不愁没有女人，如果没有一个孩子拴住他的心，他可能就被拐跑了。”吴敏之叹息着说。 “但是你们毕竟猜错了，我的儿子不是那种好色之徒。”安老爷子沉吟着说。 “对，我们猜错了，毕竟那时候我们还年轻。”吴敏之说：“安海城不贪恋女色，他只喜欢权力。” “所以，为了尽快要上一个孩子，我姐偷偷地到医院去做了检查……”吴敏之回忆着：“检查的结果很奇怪，她的染色体有一部分很微妙的变异，医生说，幸亏她没怀孕，因为一旦怀孕了，生出来的很可能是个痴呆儿。” “后来，经过了一段治疗，我姐竟然神奇的怀孕了，我们都没想到，我们觉得是件天大的喜事，我们想告诉所有的人，甚至包括……” 她停顿了一下：“包括我妈，毕竟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联系了。” “你们告诉了老梅？”周亦凡问。 “是的。”吴敏之说：“就是那一次，我遇见了二姐，当时，二姐也正怀着孕。” 有人轻轻“啊”了一声，他们都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结局。 “对，你们不用这么故作惊悚，你们猜得都对！”吴敏之说：“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我姐生小孩那天，安海城去参加一个重要会议，不在现场。我专门把我妈从乡下接到了医院里，我们姐妹也想缓和一下跟我妈的关系，但是孩子一生出来，我们就傻眼了——是一个痴呆男孩。标准的唐氏儿的面容，一看就知道。” “这下把我们都吓住了。”吴敏之说：“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关键时刻，还是我妈有办法。” “她去求二姐，把孩子换给你们？”周亦凡说：“狸猫换太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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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红颜、高功、隐士 吴敏之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时候，我们也没别的办法，只能任由我妈去求二姐，我不知道我妈是怎么跟二姐说的，我妈是个哑巴，他们之间的交流我完全不懂，但是，二姐居然就同意了。” “当天，我直接动用了手上所有的官场资源，甚至动用了市长办公室的名义，直接封锁了我姐的那间产科手术室，然后把二姐送进去，剖腹产生出了一个女婴，我把两个孩子做了调换，修改了两次剖腹产手术的所有记录和两个婴儿的出生记录。” “那个孩子，那个男孩儿。后来呢？”周亦凡追问。 “那个孩子被二姐带回去了，后来，我也侧面打听过一些消息，二姐对那个孩子很好，可是那个孩子始终傻呵呵的。”吴敏之说：“那些年我们还很清贫，没什么钱，后来，当那孩子长大了一些，我姐给了二姐一些钱，另外还花钱给二姐买了一套二手房，送给她了。” “也就是说，你姐姐从来都没有去看过那个孩子？”周亦凡问。 “没有，至少据我所知，没有。” 吴敏之迟疑了一下：“反倒是我，这些年偷偷地去看过那孩子两三次——二姐也没有和那个孩子住在一起，她把那个傻孩子交给她的一个堂哥照顾，他那个堂哥是个社会闲散人员，没什么本事，白得了一套房子就千恩万谢了，二姐她自己反倒总是在农家乐饭庄呆着，看护着我妈和我姐。” 周本平站在黑暗之中的角落里，没有反应，不动声色，但是他已经猜到那个傻孩子是谁。 吴敏兮买了一套二手房给二姐——那期间吴敏兮正是《蓝坊日报》的高管，早期的时候，日报和广电就在同一个大院里办公，她买下广电小区的房子，合情合理。 周本平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那个可怜的傻孩子 —— 饿死鬼。 “好像光是这样还不够。”周亦凡思索着说：“你想这么轻易地搞定一家医院的流程，没那么简单。至少，医院内部要有一个很硬的人物来配合你。” 吴敏之有点愕然：“这个我不知道，总之那一天相当紧张，所有的事情搞定之后，我心里突突突的跳个不停,都要吓死了。” “呵呵呵……”旁边的安老爷子忽然轻声笑道：“小吴，你以为这是你搞定的？” 吴敏之愣住了：“怎么？难道……” 安老爷子笑吟吟地：“小闻，那一天，在产科手术室给我的儿媳妇做剖腹产手术的医生，是谁？” 闻道士迟疑了一下：“这个，我怎么会知道？” 安老爷子叹了口气：“不要着急否认，你很聪明，你应该马上就可以分析出来的。” 闻道士思忖了一下，“呃”了一声，还没开口，周亦凡抢先说道：“这个，我猜到啦！” 安老爷子：“很好，小周，你说说是谁！” 周一规范大声道：“就是那个你们九幽局的三姐，对，三姐！臭流氓,你忘了你自己跟我说过，她就是个医生，有好几个学位证还是怎么的来着。” 闻道士沉闷地苦笑：“我刚刚猜到了。” “你看你看！小周就是比你聪明！”安老爷子笑呵呵地说：“有这样一个妹妹，多好，是不是啊周本平？” 安老爷子把话题抛给了周本平。 周本平安静地说：“是的，我妹妹一直都是我们全家人的骄傲.就好像刚刚老曹说，如果他以我为要挟，逼着她去杀人，她会不会答应。她说，不会！就这一句话，她就是我的骄傲。” 周亦凡呵呵地傻笑了两声：“哎呀妈呀，你真是我亲哥。哥，我答应你，如果今天咱们都能活着走出这个坟墓，我以后永远都不欺负你了！” 周本平缓慢地，平静地说道：“既然今天已经打开了所有的死结，那我有个问题也很想问清楚。” 他慢慢地移动脚步。人们能够感觉到他是凭着听觉的记忆，向小安和吴敏兮的方向靠拢。 周本平一边缓慢地移动，一边问道：“吴老师，十年之后，能够得知您还活在世上，我很高兴……” 吴敏兮狠狠地“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您一下。”周本平说：“当年，您说要去盘城乡暗访那个假装外星人附体骗财的神棍，您，为什么一定带着我去呢？” “我们现在知道了，您当时目的就想回去找到小安的外婆，对，就是老梅，看她能否解决小安的味觉异常，可是您为什么不直接带着小安去，而非要带着我去？” 吴敏兮没说话，但是人们听到她在大声喘息着。 小安轻轻地说：“妈妈……”好像是乞求，又好像撒娇。 周本平的心口蓦然剧痛了一下，他停住了脚步。 “好吧，我实话实说。”吴敏兮冷冷地说：“那年我打算回到盘城乡，我最初并不是想去找我妈，而是去找二姐的。因为毕竟她是我的臭大宝的亲生母亲。我想求她去做个医学检查，查一查她的原因，也许能查出山山的嗅觉异常的问题根源。” “在那之前，我曾经偷偷地去过一次，见到了二姐。”吴敏兮说：“二姐很痛快，满口答应，但是他提了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周本平急切地问，他仿佛猜到这个条件跟自己有关。 吴敏兮忽然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周本平轻轻问道：“吴老师，是什么条件？” “二姐说，让我找一个年纪在二十到二十四岁之间，面貌好看，脾气温和的男孩，带到盘城乡来给她用一下。” 吴敏兮呵呵笑了一声：“我答应了。二姐这么一说，我立刻就想到了你，当时在我身边，只有你符合这个条件。” 周本平紧张地说：“那，她要用我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吴敏兮说：“我才不在乎呢，当时，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小跟屁虫。我管她要干嘛，只要她答应帮我治疗我的女儿就好。” 吴敏兮叹了口气，继续说：“我们约好了，在城乡公路进盘城乡的路口回合，结果，我们开车早到了一点儿，正在等二姐来的时候，地震发生了，山体滑坡来的时候，你个小王八蛋扔下了老娘自己先逃跑了，你个王八蛋！” “幸好随后二姐来了，在泥土堆里把我救了出来！”吴敏兮气呼呼地说。 “我自己逃跑了？”周本平喃喃地自问：“就我自己逃跑了？我们，就没发生点儿别的异常？” “你奶奶的小王八蛋，你还想有什么异常？”吴敏兮恶毒地骂道：“难道你还想跟老娘睡觉不成，滚你妈蛋蛋！” 小安羞涩地说：“妈妈，你别这样……不过，周本平，你当时为什么不救我妈妈？” 吴敏兮的谩骂和诅咒不像是假的，周本平的心理忽然一下松懈了下来。 “那，吴老师。”周本平试探着问：“刚才，在我们没进入地道之前，你有没有试图，用意念跟我说话？” “意念？”吴敏兮似乎一愣：“还说话？周本平，我要是有跟你说话的功夫，我就弄死你了！这会儿要不是太黑，我看不见，我早就弄死你啦！” “妈妈，你别这样……”小安又羞又急，都要哭出来了：“周本平，你先我们远点儿好不好！” 周本平一下子爽了，他甚至差点儿就要大笑三声。 吴敏兮的脾气肯定不是装出来的，绝对是如假包换的真情流露。 那就意味着，当年在盘城乡的公路上，他们之间并没有发生那些龌龊的交媾。吴敏兮也没有用意念跟他对话。 所有的一切，真的都是幻觉？ 那么，这些幻觉又是因何而起呢？ 曹山已经沉默了很久，此时突然沙哑着嗓门，慢慢说道：“周记者，你是不是觉得有些回忆中的事情好像特别烧脑，很悬疑，很虚幻？” 周本平说：“是。” 曹山说：“你想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想。” “因为，因为……”曹山忽然嘶哑地讪笑了一声，好像一个小屁孩儿发现了这世上最有趣的秘密，实在办法忍住不说。 “因为，你一直在被人催眠。”曹山一字一顿的说：“一直，被人，催眠。” “谁？”周本平的心脏紧缩了一下，慌乱地问道。 “谁？”曹山阴森森地反问了一下：“谁？难道你们没发现，有一个人，自从进入了这地宫之后，就一直没说过话，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过。” “你记错了。我说过一句话的。” 红颜。 九幽局的四姐，纤细，绵软，慵懒地声音慢慢地响起：“我说过一句话的好不好？我说，我用不着火把，我想跟老大安静呆一会儿，谢谢！” “哦，对，火把……”曹山阴恻恻地说：“我记得咱们好像还有两根剩下的火把，不如，点上吧?亮一点儿，咱们聊天也有兴致。” 周亦凡说：“嗯，好主意！” 周本平问：“你在一直催眠我？” 曹山说：“我们点燃火把好不好？” 安老爷子爽朗的大笑：“快点上，我都等不及了！” 红颜疯狂地大喊：“不要……” 但是已经晚了。 “噗”地一声，火光爆燃，黑暗已久的地宫中突然间闪亮了，所有人的眼睛在这一瞬间的都下意识地紧闭了一下。 但是就在这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到了，在红颜身边站着一个人影。 而这个人，本来应该是个死人。 火焰明灭之间，这个人身形佝偻，扭曲挣扎着，正在把插在胸腹之间的一柄长剑一点一点拔出来。 九幽局门主，已经死去的高功道士，复活。 众人看着高功，各个都默不作声。 只有曹山发出嘶哑地冷笑。 高功脸色青黑，面目扭曲狰狞，胸前是一片凝结风干的褐色血污，炼师的那柄长剑就插在胸膛之中。他正一只手抓住剑柄，一只手捏住剑刃，试图把长剑从身体里拔出来。 但很显然，每拔出一寸都很艰难，他拨一下，停一下，看起来就一个皮影戏人物，但却无比诡异恐怖。 红颜绝望地跪在高功身边，掩面啜泣。 “ 早在厨房里的时候，我就怀疑你没有死……” 曹山举着火把慢慢靠近：“我是炼师的徒弟，我对他的武功路数太熟悉了，你们决斗时的那一剑，他应该直接刺中你的咽喉才对。” 曹山慢慢地走近：“然后，我在厨房里跟姜铁聊天的时候，我忽然想通了这个道理——我当时跟姜铁说，如果你死了，隐士就会出现来收拾残局。但确实是，当时就有一个人走出了厨房，走到院子里去，试图说服所有人重新组织在一起，这个人是谁呢？” 曹山故作沉思地自言自语。 “没错，这个人就是我。”红颜柔弱地说：“我当时还试图用催眠术控制院子里的人一起结盟，但这又说明什么呢?” 她悠悠地说道：“难道这能证明我是隐士？” “不，你说得对，这些不能证明你是隐士。所以，这就是我想错了的原因，如果一旦高功死了，你就会出面替他收拾残局，这远比突然跳出来一个隐士有效得多，本来我还没想通这个道理，直到刚才说起来，那位老爷子利用我哥我爸的感情，利用他们母女，恋人之间的感情互相控制，我就想通了。” 曹山说：“他也在利用你和高功之间的感情进行控制，这样就比忽然再出现一个什么隐士可有效多了！” 曹山盯着高功，有点儿戏谑地问道：“你以为在炼师剑下诈死，就可以引出真正的隐士来，结果你看到红颜为了你不惜跟炼师动手的时候，你就后悔了吧？” “这个，这个，我来告诉你……” 一声惨烈嘶哑地嚎叫，高功最终用力，拔出了身上的长剑。 他手持长剑，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剑刃，刃尖上有浓黑色的残血点点低落。 高功摇摇欲坠，气喘吁吁，把长剑慢慢指向一个人——吴敏之。 “你好啊，隐士！”高功嘶哑怨毒地说道：“十年缘悭一面，今日得见阵容，在下，不胜欢喜。” 吴敏之都要疯了：“什么？你说什么隐士？我完全不明白？我是一个堂堂的国家干部，跟你们这些江湖匪徒有什么关系！” “呵呵呵……你不知道有什么关系！”高功拼命喘息着说：“你不知道，那是以为有人不让你知道，隐士，不知道自己是隐士，所以才称其为隐士，对不对？” 高功忽然手腕反转，长剑掠起寒光，再次指向安老爷子。 安老爷子笑了笑，纹丝不动，面不改色。 “老爷子，三十年前，你招募到我们，说是组建一个考古勘探组织，嘿嘿……”高功冷笑道：“我，炼师，教师，红颜，还有隐士。那时候我就在想，无论从资质，武功，还是跟你感情亲疏，炼师都是作门主的首选，可是你为什么不叫他来做这个门主，而是叫我来做，毕竟，我只是你萍水相逢的一个朋友？” 安老爷子微笑，不置可否。 “刚才，听完这些人的拼凑的故事，我总算明白了一件事。”高功凄惨或自嘲地哼了一下：“因为，最早的那个隐士，就是你本人。你要利用隐士来操控九幽局，如果叫炼师来当门主，你就没办法扮演隐士了，因为他是触觉者，因为他跟你太熟悉了，他会认出你的。” “不，这一点你猜错了。”安老爷子说：“炼师之所以不可以当门主，是因为我早就计划好，如果一旦有一天我找到了皇后，就比让他隐身，或者诈死，躲藏起来。而门主是不能无故消失的，门主后期的作用还很大呢！” 说罢，安老爷子又轻轻地笑了两声，这是这笑声中，还颇有言外之意。 “所以，所谓的隐士，从创立九幽局开始，前二十年的隐士一直都是老爷子你自己扮演的。”高工咳嗽着，艰难地说：“从大地震之后，开始，你就让吴敏之接替了隐士的职责，她给我发指令，传情报，打款发钱，笼络我们不至于解散。嘿嘿，最然我每次都见不到隐士的面貌，但是我记得她的声音。” “你让他干着隐士的勾当，却不叫她了解九幽局的消息，嘿嘿，隐士不知道自己是隐士，所以才称其为隐士，这一点，好毒！” “我也明白了！”吴敏之冷冷地说：“”如果九幽局的人一旦犯了事，被追查的话，也只能查到我这里，我是那个背黑锅的绝佳人选，因为我妈找的后老伴也是九幽局其中之一人，这一点，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后来，地震那天，九幽局内讧，老二炼师死了，老六灵童死了，老五天狗跑了，整个九幽局四分五裂，嘿嘿，此时我才知道，原来灵童也没有死……” 高功慢慢地转向闻道士：“你们兄弟，搞的是什么把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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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偶然选择 闻道士默默地低下头，似有愧疚之感。 “慢慢的，后来实在打探不到什么消息，那时候，老七却又摇身一变，变成了事业单位公务员。九幽局啊，最后剩下的人，就只有我，教师，红颜，和毒刺四个人啦，我们几个既找不到老五，又找不到他救走的那个人，闲来无事，只好干点小活儿，不为了钱，只是为了打发打发时间而已。” “请问，什么是小活儿？”周亦凡问。 “小活儿，就是帮助有需要的，又能付得起钱的人解决一些问题。”高功说道：“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嗯，很满意。”周亦凡说：“等下我就按人头抓捕，算你一个临时名额，你满意么？” 高功嘶哑地冷笑了一下：“多谢你看得起，不过我恐怕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老七的事情，是我通过别的渠道安排的，这事儿，小吴并不知道……” 安老爷子忽然接口说：“那时候，我儿子海城身边需要一个暗线的保镖，老七身手好，会做事，最难得的是，他对于什么宇宙奥秘时间重置之类的根本不感兴趣，他当初加入九幽局也只是为了盗墓发财，这是一个很好的优点。” “我能不能插一句话？”周本平忽然说。 “当然可以，这一出戏你才是主角。”安老爷子宽厚地说道。 “你们每次说起一件事总是跑题，这一次能不能痛快点儿，告诉我，是谁一直在催眠我？” 周本平简直有点儿而愤怒了。 “是我！” 红颜细声细气地说：“就像你们刚才说的，事到如今，很多事情我不需要再隐瞒了。” “如果说，谁才是最全面的了解这整个布局的真相的人，那就只能是我了。” 红颜莞尔一笑，风情万种：“安老爷子进入疗养院的第二年，我在护士学校毕业，被分配到疗养院。当时，安老爷子的身份尊贵，住的是单人间，我被领导上分配专门照顾老爷子。” “那时候，我还小，什么都不懂，老爷子很体谅我，他教我很多事情。”红颜慢慢地说道：“包括，催眠术。” “那也只是因为，你是一个罕见的天才。”安老爷子悲凉地叹息：“你对我的忠诚，和你的天赋才华，都足以让我为你骄傲。” 红颜低头，羞涩地说了一句：“谢谢，能听到您这么夸我，我死而无憾。” “也就是说，安老爷子早在疗养院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谋划筹备组织‘九幽局’了？”周亦凡问道。 “是的。”红颜说：“实际上，我才是九幽局的第一个成员，炼师还只是第二个，如果论起来，你们都应该管我叫大姐。” “好吧，大姐，你继续说……”周亦凡说。 “后来，老爷子又慢慢招募了其他人，期间又几经更替，逐步才形成了最后的人员格局——老大高功，老三教师，老五天狗，老六灵童，老七狂人，和老九毒刺。” “老爷子把我安插进九幽局，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监视高功，但是没想到，我跟高功，却假戏真做……”红颜微弱地叹息。 “不，不会是没想到。”高功喘息着说：“难道你到现在还看不出来，我们之间会出现这个局面，早就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一直在利用我们，发生感情。” “还是说重点吧……”红颜苦笑着说：“我的体力已经撑不了多久了，我太辛苦了！所以我尽量一口气说完，你们不要中途打断我。” 她的语气中有无限的悲凉。 “好，我们保持静默，你说！”周亦凡说道。 “这个布局，有三个触发点，每一次触发的事件，就会推动整个计划最后的成功迈进一步。” “第一次触发，就是小安出生，老梅和二姐互换婴儿那一天。那一天老爷子安排了所有的事情，主持手术的是三姐，他本身就是医生，而我当时就在现场，是我催眠了当时在手术室里的其他医生，麻醉师和护士，让他们相信婴儿和母亲没有问题。” “二姐的身份，她才是宛渠人依存的直系后裔之一。她当时让自己怀孕并保留着这个孩子，就是为了给老梅留着替换小安的。他们早就知道吴敏兮会生出一个痴呆儿。” 尽管已经说好不打岔，但所有的人还是发除了惊呼，这太匪夷所思了。 “老梅的先人，就是老爷子说的，是皇后遗体之子扶苏太子的直系后人。而二姐这一脉的家族，则是当年那一伙宛渠人之中的卫士的角色，他们的任务，就是守护皇后遗体及其后代，每一代，皇后遗体的后裔在哪里落脚，她们家族的人就会跟到哪里居住，他们就是两千年以来忠心耿耿的守护者。” “很奇怪是么？当时我也这么想的。”红颜接着说：“那一天在剖腹产的手术台上，我试着读取二姐的意识，本来我发现，二姐的精神力量异常强大，我根本没可能攻克。但是那一天，她注射了全身麻醉，我仗着这一点，才勉强催眠了她，读取了她的意识，我当时，都被吓到了。” “吴敏兮一直无法怀孕，医生检查说她的染色体有异常，这个消息，很快安老爷子就知道了。” 红颜说道：“老梅的家族历史，他们姐妹俩身负的遗传，老爷子一直在关注，甚至连安海城和吴敏兮的相识，结婚，都是他一手布局的，他怎么会不关注吴敏兮的消息？” “当老爷子得知这个消息后，他思考了很久，得出一个结论。吴敏兮的染色体变异是她们这一族宛渠人的返祖迹象，也就是说，宛渠人遗留的种族在地球上繁衍了两千年，但他们终究不是地球人本源的基因，两千后，就出现了返祖迹象，这就意味着，吴敏兮如果生出的孩子，对于地球人来说，就是个痴呆儿，但实际上，他的基因会恢复到她的祖先最原始的基因构成。” “这个意思你们能明白吗？”红颜虚弱地说：“这就意味着这个孩子，将是第一个在地球上出生的纯种外星人。” 周本平的脑子再一次，这已经是无数次被炸裂了——那个傻孩子啊！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周本平突然说：“为什么会牵连上我？” “不许打岔！”周亦凡吼道。 “没事，正好就要说到你了。”红颜似乎已经在瑟瑟颤抖，艰难地说道：“其实，启动时间重置这事儿，早在十一年前就开始布局了，那就是第二个触发点。” “皇后遗体在莲河监狱地下的墓室里被偶然发现，这是一个巧合，也是一个必然。大地震之前的不久，安老爷子在莲河监狱里见到了皇后的尸身，随即他就以隐士的身份，秘密指令高功，叫高功问你一个问题——皇后的尸体被时空结界纠缠，是悬浮的，无法移动，我们怎么办？” 闻道士的身躯明显颤抖了一下。 “嗯，你别害怕……”红颜虚弱地说：“我早就知道你们兄弟俩互换身份替死的秘密。你别忘了，昨天晚上在炼师的家里，我就用催眠读取过你的意识，你自己觉得伪装得很好，但是却瞒不过我。那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我替你在他们面前隐瞒了这个秘密，否则，你那天晚上就很危险。” “谢谢你，四姐！”闻道士低沉地说。 “你他妈的到底是谁啊？”周亦凡恶狠狠地问。 “别打岔！”闻道士说。 “还是说皇后的事儿吧。高功问你怎么办？当时，你动用了最大的超感能力竭尽全力用了将近一天的时间，预测了一个结果：一周以后，会有一场大地震，如果大地震的烈度足够大，有可能摧毁皇后遗体的时空结界——你非常精准地预测了大地震的时间和烈度。” “然后你又提出，当地大地震发生之时，能够汇聚六感者的原点之人，会在某个地方出现，这是你做出的最震惊的一个预言——你知道的，当时我们九幽局的人，除了老七之外，都对时间重置充满了渴望，甚至包括我在内，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有一段想改变的过去，对吧？” 说到这里，她把脸朝向姜铁和周亦凡，温柔地说：“有些事情，是可以改变的。” 周亦凡和姜铁都没说话。 “所以，那一天我们九幽局全体出发，到你预言的地方去等待原点之人的出现。”红颜慢慢地说：“我们都在幻想，我们既然已经找到了皇后遗体的尸体，只要找到了原点之人，就距离聚齐六感之人不远了，然后我们就很快可以实现时间重置了。” “那时候，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之知道是隐士找到了皇后遗体，但是他们却不知道隐士就是安老爷子本人，这一点，甚至炼师都不知道，安老爷控制人的手段，远远不是你们能想象的，对于炼师来说，他可能一直都以为，九幽局至今还存在着一个神秘的隐士。” “还是说正题吧，但万万没想到的是，马上临近到你预言的时间了，路上只开来一辆车。”红颜深沉地苦笑了一声：“可是车上却坐着两个人，那么你告诉我，到底哪一个才是原点之人？” “就在我们都很错愕的时候，大地震就发生了！那时候根本不容你考虑，你本能地选择了抢出那个男人……”红颜慢慢转向周本平：“就是你。” “后来呢？”周本平心惊胆战地问道。 “哼，后来……”红颜的声音开始嘶哑了：“预言是灵童做出的，既然你救了周本平，我们便都以为周本平就应该是原点之人。” “结果呢？”这次是周亦凡好奇地问：“我哥，他不是？” “不，问题就在于，我们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红颜说：“因为要验证他是否是原点，需要在他身边聚齐了六感者才能知道，而我们当时我们没有那么多六感者。” “当时，周本平还在昏迷，而我们正在讨论如何验证他是不是原点，就在我们商量怎么处理的时候，周本平忽然醒了。他见到了我们所有人的样子，这很危险，但是，他很可能是我们需要的原点，我们又不能弄死他灭口，所以在仓促之下，我们随机应变坐了一个决定。” “你们当时决定，催眠了我……”周本平木讷地说：“只是因为你们不想我记得你们，又不想弄死我，所以你们清理了我的记忆，又给我灌输了那么多虚无缥缈的内容？” 红颜低徊婉转地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有回答他。 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继续说：“接着，为了以后谁来监视你，控制你，二哥，老五，老六就发生了争执，你明白的，作为一个疑似原点的人，你对于我们来说是多么重要，然后他们几个就大打出手，我们其余的人，分头拉架，场面极度混乱。” “在混乱中，二哥炼师死于老五之后，而老五则带着周本平逃跑了，那时候周本平还在深度催眠的昏迷中，不省人事。” “再后来，三姐为了给炼师报仇，下手毒死了老六，嘿嘿，可是我们谁也没想到，你们老五老六哥俩提前就互换了身份。” 红颜艰难地喘息着说：“嘿嘿，谁知道这一切都是老爷子在做局。当然，我们那时候都不明根底，但是现在我知道了，二姐之所以跟吴敏兮提出，要她带一个男人过去，其实，这个男人是谁根本不重要，她只是早就预料到会发生地震，我们会在那个地方等着原点之人出现，然后，她之所以叫吴敏兮带一个人过去，她只是为了鱼目混珠，偷天换日……” “所以很明显，二姐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直到老爷子要做什么，她利用周本平分散了我们的注意力，然后救走了吴敏兮，从那以后，吴敏兮就一直在藏在这里，处于她的监护之下。” “你是说，我哥根本就不是什么原点之人！”周亦凡说：“真正的原点之人，就是……” “对，真正的原点之人，就是吴敏兮。” 红颜凄厉地咳嗽了两声，说道：“其实这个道理很容易理解，但是当时我们都被误导了，你们想想，吴敏兮是宛渠皇后的直系后裔，她当然是原点才合情合理。” “只不过，在今天之前，我们都没办法证实这个消息，当老五带着你失踪之后，我们的任务就是一直在寻找你，所以，当前天我跟高功老大找到闻道士的时候，你正在他的家里，我当时就已经认出来，你就是那个人，我心里还很激动，我们意外事隔多年，终于再次找到了你，但其实我错了。” “所以，周本平，对不起……” 红颜幽幽地说：“非常对不起，你只是一条被殃及了池鱼而已，你的出现和参与，只是一个偶然的错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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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红颜凋落 “不会，不会的！” 周本平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当头一棒打成了痴呆：“我，我能感到自己拥有超能力，我能预感到未来发生的事，最重要的，我还临时学会了功夫，我可以个那个保安对打，他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周本平胡乱地说着，渐渐语无伦次，几近癫狂。 “这很简单，周本平。”红颜的气息越来越弱：“这是过度双重催眠造成的，昨天晚上，老梅也曾经给你做过催眠，你忘记了吗？老梅是宛渠人的后裔，她用的不是我们后天修炼的催眠术，她直接用精神力量直接探入你的潜意识，然后，两种精神力量发生了碰撞，你会产生一些预见，幻觉，爆发力，但是你要相信，那绝对不是你获得了什么超能力，那只是创伤后应激综合症。” 没有人说话，他们都怕一开口，就打断了红颜的气息：“十年之前，十年之后，你被我们两个人超负荷的过度催眠了，导致你一直会有幻听，幻视，如果是平时还好，一旦到了紧急时刻，你就会产生幻觉，那只是你自己的潜意识对客观环境的投射。真对不起……” 周本平一下子彻底呆住了。 “我，难道，就只是……”他似乎想表达什么，但是已经找不到情绪。 “周本平，你不要这样。”小安忽然呜咽着说道：“做一个普通人有什么不好的？” “没错！小安说的对。” 红颜缓缓地说：“可能在你们心目中，总是幻想着可以拥有一种异能，可以不受人间约束，纵横江湖快意恩仇视人命如草芥，但是你们却永远无法了解，在我们的心目中，能够做一个庸庸碌碌的平凡人，是一件多么幸福快乐的事！” 红颜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她勉力支撑着说完这句话，便撕心裂肺地咳嗽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高功缓缓地放下长剑，艰难地俯下身子，轻轻把红颜拥在怀里，温柔嘶哑地说道：“今天你要是比我先死了，我就杀了这些王八蛋替你报仇。然后我再自杀，你在路上先等我一会儿可好？” 红颜用尽全身的力量挣扎着抬起头，无比柔弱而急促地说：“我没时间了，你让我先说完。” “这件事的第三个触发点，就是三天之前，小安偷走了皇后遗体。” 这一次，没有人惊呼，没有人打岔。 “自从三年前里用曹山越狱，偷出了皇后遗体之后，安老爷子一直把皇后遗体藏在别墅里，他们朝夕相对，安老爷子试图对接皇后遗体的遗存的精神力量。” “好了，你不要说了，我替你来说！” 安老爷子温柔地说道：“不管你今天做了什么，你都是我最好的孩子。” 红颜脆弱地点点头，靠在高功的怀里，慢慢闭上了眼睛。 安老爷子阴森地一阵冷笑，慢慢地走向已经沉默了很久的老曹。 “我把皇后遗体藏在别墅里，三年足不出户，你以为我真的是在跟两千年的古尸玩感情交流吗？”安老爷子厉声喝道：“阿曹，你想的太天真了！还有你，吴敏之！” 老曹昂首挺胸不动声色。吴敏之却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 “我之所以闭门不出，是因为我想通了，以往的计划，都是我在操作，你们有的人是真心归顺我，有的人只是迫于我的威慑，有的人是企图浑水摸鱼，有的人则是心怀鬼胎。所以，我就干脆放手三年，让你们自由表演，看一看到最后谁是二鬼子？谁是自己人？” “所以这三年以来，我安心休养，静观其变，果然，你们……”安老爷子阴森地笑道：“阿曹你和小吴早有勾结，这三年见我无端地松懈了，就干脆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密谋了，你们不但拉拢了曹山，还试图把小梁也拉下水。” “还有炼师，我对他曾经给予了多大希望，结果，这三年以来，他除了陪着老梅风流快活，连一件像样的任务都没完成过，眼高手低，不堪大用！” 他越说越激动，终于放下所有温文尔雅的伪装，近乎歇斯底里的吼叫着： “阿曹，你口口声声说，聚齐了六感者操所时间重置，就会引发灭顶之灾，都是一派胡言。吴敏之你居然相信了他的鬼话？” “你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吗？他只不过想跟我一样实现时间重置，只怕他的野心比我还要大啊！他用那些无稽之谈诱惑你们，就是想破坏我的计划，用他计划取而代之——他想取代安海城，他的野心是做一国之君，是皇帝！是皇帝！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吗？” 老曹终于忍不住，呛声呵斥道：“我没有，我没有，我对天地良心发誓，我做所的一切都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你所做的，一定会引发灭顶之灾！” “你没有，你没有？”安老爷子厉声吼道：“那你告诉我，你来到这个黑黝黝的地道里做什么？” “我是来接走吴敏兮的！”老曹也嘶吼道：“我知道你出山了，我怕她有危险！” “狡辩！狡辩！她在这里隐藏了十一年，为何偏偏是今天你才意识到她有危险？”安老爷子冷笑道：“更何况，及今天早上刚刚冒充我的身份跟小闻见过面，当我们俩在集市遭遇之后，小闻已经拼命掩护你逃脱，那时候你明知道我已经下就决心要杀你，为何你还要回到殡仪馆，冒险重新进入棺材，一定要下葬？” 老曹愣住了！ “很明显，你也早就推测出，今天所有的六感者将会聚齐，所以你抢先赶到这里，想控制住吴敏兮，如果过一会儿六感者聚齐了，你就可以用无吴敏兮作为原点之人来要挟我们，是不是？” “不是！” 还没等老曹回答，周亦凡大声说：“刚才他还试图威胁我，要我干掉原点来着。如果他真想自己实施时间重置，那他干嘛还要杀死原点？” 安老爷子猛然转头，直勾勾地盯着周亦凡，吓得周亦凡心里有点发毛。 “刚刚还夸你聪明过人，你怎么扭头就傻了。”安老爷子说道：“他威胁你杀死原点，你答应他了吗？” 周亦凡顿时愣了一下：“没，我没答应。” “这就对了。”安老爷子说：“他处心积虑，老奸巨猾，他早就知道你不会答应，所以才对你那么说……他这样做，就是为了在吴家姐妹面前演戏，好让你们知道他是真心实意的反对我，让你们相信他是为了拯救亿万苍生，他是个伪君子！” 老曹喃喃自语：“不是的，不是这样，你污蔑我！” 安老爷子静默了一会儿，鄙视地看了老曹一眼，不再说话。 他慢慢转身，走向吴敏兮，小安，她们的身后，还站着身材矮小的老梅。 老梅一直悄无声息地站着，不言不语。 “我的孙女，你为什么要混进咱们家的别墅，偷了皇后遗体？” 小安嗫嚅了一下，轻声说道：“爷爷，这个秘密，我想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安老爷子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揭穿你而已……” 他盯着小安，慢慢说道：“一个月之前，二姐曾经去过北京，她直接找到了你，跟你母女相认，对不对？” “她欺骗你，诱惑你，跟你定下了计谋，要你到我这里来偷走皇后遗体，对不对？” 他再次转向老曹和吴敏之，阴森地说：“你们以为我这三年不鸣不飞，就放松警惕了是么？其实你们还远远不知道，我在你们身边安插了多少线人。” 接着，他再转向小安：“可是你知道二姐是想干嘛？嗯，老梅，你知道的，对吗？” 老梅默默地摇了摇头。 “二姐，她是想要毁掉皇后遗体！”安老爷子暴怒地说道：“但是她自己知道他进不了富佳天城的别墅，她只有利用她才能做到。她是安海城的女儿，那时候一切还都没有穿帮，我的人竟然没怀疑她。” 他语气凄厉而狰狞，小安吓得向后躲了一下，吴敏兮和老梅同时向前一步护住了她。 吴敏兮阴森地说：“老爷子，不管怎么样，她是我的孩子！” 安老爷子微笑，反击：“嗯，对！就算她不是你亲生的女儿， 也是你们这个种族的遗种……不过，你亲生的那个孩子，难道你就一次都没想过吗？” 吴敏兮一下子愣住了。 安老爷子凑在她身边，缓缓说道：“你别伤心，等下我就派人把他接来，叫你们团聚，好不好？” 吴敏兮厉声喊道：“你什么意思？” 安老爷子好整以暇地悠然说道：“没什么意思！只不过，今天，该来的都来了……” 话音刚落，从不同方向的墓道忽然传来踢踢踏踏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有很多人在同时朝向这里前进。 脚步声渐行渐近，但却很慢，想来是墓道中黑暗逼仄，不便于快速前行。 安老爷子再次纵声长笑：“要操作时间重置，必须要有三个必备条件，第一，是一具古代宛渠人的尸体，这一点，我很幸运，我竟然找到的是皇后遗体。” “第二点，是必须有原点之人。今天，我竟然同时找到了周本平和吴敏兮，不管是他们之中的谁，其中必然有一个是原点。” “第三点，就是聚齐六感者，从古至今，多少枭雄豪杰，都想要实现时间重置，但是从来没有人真正聚齐过六感者，今天，我做到了。” “择日不如撞日，我马上就可以开启时间之门了。”安老爷子猛然转向老曹：“阿曹，能够找到这些六感者和原点，我真的要谢谢你！” 老曹愣了一下，猛然怒吼道：“你好好想想，凭什么你这么幸运？凭什么？这只是宇宙意识给你制造的假象而已，你要启动时间重置，就会灭绝人类的！” 安老爷子哼了一声：“还要狡辩，毫无意义！” 墓道中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已近在咫尺。 红颜在高功的怀抱中挣扎着睁开眼睛，虚弱地说道：“自从进到这个墓道里，我就用自己的意识在封闭这个空间，其实，你们在拼凑故事的同时，我一直在跟你们每个人说话，但是你们根本不会发觉，我诱导你们不断地深入封闭空间，我促使你们一直在不停的说话，但是我耗费了太多的精神力量，很多时候会流失一些细节，会觉得一些事情被忽略了，说错了，甚至遗忘了，那是因为我在用意识结界保护这里，我不想外面的人，炼师，老七，三姐他们冲进来，一旦他们冲进来，这里就会血流成河！” 安老爷子走到高功身边，慢慢地蹲下来，伸出手贴在红颜的额头上，温柔地抚摸着。 “不要再说了，孩子……”安老爷子无比温柔地说：“我一直都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是为了我，我已经说过了，无论你做了什么，你都是我最好的孩子！” 闻道士，周本平，姜铁，曹山，乃至周亦凡，都恍惚了一下。 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在幽闭的空间中慢慢盘旋，收缩，坍塌，消逝。 “现在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支撑了，我耗尽了我的全部力量，意识封闭就要被破除了，我就要死了。”红颜用尽最后一丝生命，缓缓说道：“我希望你们，都罢手吧……” 红颜慢慢地闭上眼睛，好像在高功怀中沉沉睡去。 一个希望所有的人都好好活下去的女子，用自己的生命做了最后的劝说。 周亦凡一下子明朗了起来，刚刚那些在不停地 对话中被混淆，被遗忘，被篡改的东西，一下子清晰起来。 她大声地喊道：“安老爷子，你别高兴太早，你的计划成不了啦！” 安老爷子从红颜身边慢慢站起来，平静地问：“为什么？” 周亦凡开心地笑了一下：“因为，那具皇后什么遗体，被人拿走了！” 安老爷子也很开心地笑了一下：“是那个警察小马么？哦，对了，现在都是老马了。你瞧我，多年不见，都老糊涂了。” 周亦凡一下收起了笑容：“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在表面上，他还是我安插在公安系统的内线……”安老爷子悠长地说道：“但是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他是 ‘某方面’派遣的卧底？我早就知道，这个家伙，是搭上他弟弟，那个小主编的路子，主动投怀送抱想上我这条船的。他那个弟弟，只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给我收点小钱，管管闲散的小帐目。但是马刑警这个人却是个人才，我让他上了船，对他委以重任。但是想不到，他却是双重间谍。” “某方面？是哪一方面？”周亦凡问道：“你是指最高权力中枢？” 安老爷子愣了一下，转而笑道：“最高权力中枢？当然不是，我们的最高权力中枢还是很有正经事的，他们没有情趣来玩这种鸡鸣狗盗的勾当。老马所属的某方面，是一个很庞大的组织，他们为最高权力中枢提供智囊服务，也为他们解决一些正常手段解决不了的问题——当然这是题外话了，如果你感兴趣，而且还没死在今天的话，我想有机会讲给你听。” “嗯，那就是说，你早就直到老马是卧底，你一直在利用他为你做事？”周亦凡说。 “没错。他们最想要的，就是我们所有的资金流向安海城的直接证据，没有这一点，他们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我的一些举动——好了，这还是题外话，不说了。” 安老爷子有些得意地说：“总之，今天我给他们兄弟俩发了一条指令，教他们取了皇后遗体，然乎去跟一个人接头，然后等到接头之后，那个人就会说，今天我们面临一件大事，安海城的父亲和她的小姨子有麻烦，需要人帮忙，那么你猜，接下来会怎么样？” 周亦凡不假思索地说：“那还用问，他弟弟马主编肯定能躲就躲，能跑就跑，但是他哥哥马队长就会二话不说来给你帮忙。因为他一直想拿到的就是这条线索，现在你明明摆在他面前，他绝不会不来。所以，他会乖乖地把皇后遗体给你送到这里来。” 周亦凡在心里暗暗盘算，到现在为止，在场的人只有老梅和小安知道马主编已经死了，不过这两人都不会说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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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窃听器 “很对，给你点个赞！”安老爷子笑道。 所有人都听见两条墓道里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似乎就要到了。 “那个跟老马接头的人，就是老梁吧？”周亦凡问：“我不瞒你说，老马跟我提起过，跟他接头的人，是个警察。” 安老爷子又微微地一愣，然后露出一种非常复杂的狡猾的表情：“你的创意真好！不过猜错了，我现在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老梁的任务是捉拿二姐，以及套取山猫身上音频文件的下落，现在，这两件任务他都完成了，而且完成得非常出色。” “套取音频文件？”周亦凡冷笑：“怎么会？姜铁说了，他以前就告诉过老梁，老梁都没有出卖他。” 安老爷子也笑笑：“那时候，谁敢保证姜铁说的一定是真的。万一，他有拆分存档怎么办？我必须保证拿到的文件是唯一且完整的。” “所以呢？”这次是周本平提问。 “所以，刚才老梁给了你一部手机……”安老爷子笑道。 周本平的心一下子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周亦凡和姜铁面面相觑，苦笑，懊悔，沮丧，种种表情，乱作一团。 大约一个钟头之前，宛渠农家乐，厨房里。 老梁慢慢地把头凑到门缝上，盯着院子里影影绰绰地人们，他看到安老爷子正在慢悠悠地喝着一杯茶。 “是不是他？”二姐狐疑地地神探问：“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样的能力，能不能封印六感者？” “不好说！” 老梁慢吞吞地说：“我跟着他将近二十年，他一直深藏不露，” “不过，我倒是知道有一种可能……”老梁低声说。 “是什么？”二姐有点紧张地问。 “据老爷子偶尔透露过，在最早秦朝时期，你们这些宛渠人的祖先被秦始皇秘密捕杀，当时具体执行的，就是赵高和他手下的宦官，因为赵高修炼的是‘灵宿派’摄魄之术，这种灵力法术，可以有效克制宛渠人的精神力量，所以才能有效地捕杀你们的先人……” 二姐想了想，狐疑地说：“你是说，现在，这里有人会修炼摄魄之术，所以才封印了六感者的力量。” 老梁点点头：“应该是的。” 二姐低下头去，好像在默默思索着什么事情。这时，院子里忽然发出一声轻微响动。 二姐立时警觉，说道：“他们要进攻了，防备！” 老梁说：“好的！” 然后，他就在二姐身后突然出手，一掌劈向二姐的颈动脉部位。 二姐立刻发觉风声不对，迅疾地低头，转身的一刹那摆腿横扫，一气呵成，凌厉无比。 但，为时已晚。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身后的大门被人强力撞开，炼师和保安已经冲了进来。 二姐竟然冷笑一声，临危不乱，纵身向上跃起，连踢三脚，分别攻向老梁，保安和炼师。 老梁和保安向后迅即闪身，炼师却挺身向前，双手迎向二姐的脚掌，“噗噗”两声轻响，二姐蓦然闷哼一声，轰然坠地。 从炼师袖口里射出两枚牛毛针，正中二姐的脚踝。 安老爷子风轻云淡地走了进来，看了看到在地上的二姐，温和地笑道：“你应该感到悲哀，你们这一族守护了宛渠皇后两千多年，但是没有得到六感的超能力，是不是很悲哀？你的武功如此高明，却抵挡不了炼师的机关暗器！” 二姐愤怒地扭头，盯着老梁：“原来，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老梁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不过从一开始，我就跟他们是一伙的，我好像没有撒过谎。” “你不是已经对他产生背叛了吗？”二姐说道：“你不喜欢他做的事？” “没错，我是不喜欢老爷子的做事风格！”老梁阴沉地说道：“但是那也不意味着，我就喜欢你们的做事风格！” “你这样是为了什么？”二姐厉声质问。 “抱歉，我只是为了能够重置时间，回到从前。”老梁淡淡地说：“我想试试，我的人生可不可以重新来过。仅此而已！” “不会的，不会的。”二姐喊道：“聚齐六感者，启动时间重置只是一个幻想，如果强行启动，一定会引发大灾难！” “那又怎样？试试再说嘛！”老梁无所谓地说：“更何况，什么样的大灾难，能够比我现在的人生更悲惨？” “你看，小梁就是看得开！”安老爷子盯着二姐，缓缓说道：“对了，忘记自我介绍。我就是灵宿派摄魄之术的第六十五代传人。” “红颜的催眠能力，就是我教会的。”安老爷子说道：“还有，你刚才曾经问过我，为什么不直接对你出手？我现在就回答你，因为如果我出手，你就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所以我不能出手，我必须让你抢走周本平，我必须让他进入地道，我必须给你们时间，让所有人都集中到地宫里去……” “想不到，老梁最终还是这样的人，算我看走眼了！”此时，周亦凡恶狠狠地说道。 姜铁没有说话，他似乎有话要说，却忍住了。 “如果跟老马接头的不是老梁，那到底是谁？”周亦凡追问。 “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告诉你也无妨。”安老爷子幽幽地说：“那个人就是土财主，呵呵，就是你们想要策反来对抗我的那个人。” 闻道士和周本平都轻轻地发出一声惊呼。 闻道士是明知道这个人在自己身边钱付了十余年，监视自己而没有被发觉。 周本平惊叹的是，今天，正是自己把这个人带到思故乡来的，可能铸成大错。 “你们以为这个人贪财，胆小，猥琐，是不是？” 安老爷子嘿嘿笑道：“走眼了，走眼了，这个家伙是我最得力，最忠心的班底，为了我，他甚至不惜牺牲他的儿子，嗯，阿曹，这种忠诚，你能做到吗？” 还没等老曹回答，周亦凡又抢着说：“怎么可能？老马明明说那个人是个警察！” 安老爷子转身盯着他：“他以前是监狱管教，现在个派出所协警。怎么了？狱警不是警察？协警不是警察？你们不要搞阶层歧视好不好？” 这句话相当搞笑，但是没有人笑得出来。 脚步的声音杂沓而来，马上就要达到。 安老爷子面对着周亦凡：“最后一件事，你搞的那些小把戏……”他甚至戏谑地眨眨眼睛：“你叫丁老三送给老梁那封信，上面画了些奇形怪状的小人，你以为我不知什么意思？” 周亦凡也眨眨眼睛：“那你说什么意思？” “反间计！”安老爷子幽幽地说：“你以为我看到那封信，就会怀疑跟你跟小梁暗中有勾结，就会抛弃他了，太小儿科了，三国演义看多了吧？” “BINGO，你猜中了！”周亦凡欢快地打了个响指：“不过，那封信其实是给炼师看的，那时候你还没到现场，我急着下地道，所以急中生智，我想骗炼师合老梁之间发起冲突，狗咬狗，嘿嘿，至少让我出一口恶气。” “小东西，你说什么呢？我又不是狗……” 一个深沉冷峻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老梁进来了。 在火把幽幽跳跃的阴影中，老梁首先从地道口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炼师和保安，这两个人一左一右，架着二姐。 二姐脸色苍白，呼吸艰难，很明显受了伤。 但是教师，毒刺和毒花，并没有跟进来。 “去你妈的，不跟你说话！”周亦凡嚣张地骂道。 老梁苦笑了一下，没再言语。 安老爷子看了看这群人：“我叫你们计算好时间，跟土财主同时到达，他呢？” 在另一个洞口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的声音：“我来了！ 紧接着，土财主和老马钻了进来，老马的肩膀上还扛着那具包裹着的遗体。 在他俩身后，竟然还跟着那个傻孩子——饿死鬼。 饿死鬼还抱着一大桶爆米花呼呼大嚼，完全没意识到身在何处。 土财主一眼扫到周本平，点头哈腰地打个招呼：“周老师，不好意思，这是组织上交代的任务。” 周本平也很客气，简单地点了点头：“没事，你是个忠于职守的好同志！” “欸，得咧，谢谢你理解！”土财主拱手作揖，脸色猥琐，心情舒畅。 老马蓦然间看到周亦凡。明显地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老马迅速地调理思路，先发制人，急促地问道：“姜铁，小周，你们在这里干嘛呢？” 安老爷子嘿嘿地笑了起来，就好像看赵本山小品那么开心。 周亦凡疾步走到老马面前，气呼呼地说：“算了，别表演了， 早就穿帮啦！” 老马的表情立刻变得冷静深邃，但欲言又止，只是冷静地看着周亦凡。 周亦凡眨眨眼睛，没有说话。 这一瞬间，整个地宫的中的气氛再次像万古荒原一样寒冷，凝固。 安老爷子心满意足地拍拍手，好整以暇地走到土财主身后，拉住傻孩子的饿死鬼的手。 饿死鬼一手抱着爆米花筒，一只手被牵着走向吴敏兮，吴敏之，小安和老梅那一群人。 “你看，这是你的亲妈妈……”安老爷子指着吴敏兮，慈祥地说。 吴敏兮蓦然捂住了嘴，没发出声音，但是泪水迅速弥漫了她的双眼。 小安紧紧地抱住了她。 “还有，这个是你姐姐，嗯，就算是姐姐吧！这个是你姥姥。” 安老爷子一个一个地指过去，每指一个人，饿死鬼就傻呵呵的笑一下，然后塞满嘴爆米花，嚼得唾沫横飞。 “这个是你小姨！”安老爷子说。 饿死鬼笑嘻嘻地说：“我知道，你是隐士。” 吴敏之勃然变色，但不敢说话。 安老爷子摸着饿死鬼的头，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她是隐士？” 饿死鬼没心没肺笑着：“我出生的时候，她就在我身边，我怎么会不知道，再说，她的电话里，有她的味道……” 饿死鬼指了指土财主：“我在他的电话上闻到了她的味道，我很喜欢。” “很好，很好！”安老爷子沉吟着说：“你的表现，出乎我意料。” 饿死鬼抓了一把爆米花，呼噜呼噜地说道：“出乎意料？难道我的样子看起来很傻吗？” “不，你一点儿都不傻。”安老爷子说：“谁敢再说你傻，我就跟他翻脸。” 安老爷子拉着他，来到二姐面前。二姐虚弱无力的看着他。 “这个，是你养母。你认识她吗？” 饿死鬼停住了咀嚼，慢慢凑到二姐面前，轻轻贴着她的脸，悄悄说道：“我认得你，养母你好吗？” 二姐疲惫地微笑了一下，似乎心满意足。 “好了，亲人相认的温馨场面已经结束了，让我们进入正题吧！”安老爷子朗朗说道：“六感者齐聚一堂，这是历史上的首次，我想，可能是唯一一次，而且，宛渠皇后的遗体也已经大驾光临。那么，接下来唯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验证一下，在周本平和吴敏兮连两个人之中，究竟谁才是那个原点……” 安老爷子踌躇满志，睥睨全场：“这一点，绝对重要！” 他放低声音，缓缓说道：“那么，验证的方法呢？就是……” 他的话音还没落地，周亦凡猝不及防地冲到他面前，大声呼喊：“住口！” 安老爷子都愣了一下！ 周亦凡厉声喝道：“今天在场所有人，都给我转身靠墙站好。我现在怀疑你们都涉嫌犯罪行为，我要拘捕你们！” 所有人都愣住了，或者说，被震慑了。 周亦凡大声地喘了一口气，补充了一句：“除了老马，之外。” 安老爷子简直被她逗笑了。 “别闹了好不好？”他温和地说道：“快让爷爷办点儿正事，等下办完了，爷爷给你买糖吃。” 安老爷子这样说着，语气却倏然阴冷，他向身后的保安撇去一个眼色。 保安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凑到周亦凡身边。 姜铁和闻道士各自抢上一步，一左一右，护住了周亦凡。 这时候，周本平也悄悄地走到小安身边，站在吴家姐妹和老梅的前面。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 炼师和土财主也移动了位置，局面瞬间成为对峙之势。 安老爷子横扫全场，胸有成竹似的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放松，都放松……我们只是做个小实验验证一下而已，又不会死人！” 周亦凡冷冷地说道：“我不管你什么实验。我也不管你会不会死人。我甚至不管你是两千以前。还是几万光年以外的事情，我只知道，我是警察，我执行的是现行的中国法律，你若违法，我必抓你。哼哼，老娘才不管你是什么死人，活人，还是外星人！” 安老爷子努努嘴，对闻道士说道：“小闻，把你的小朋友劝回去，你看着像什么样子？你要是任由她这么胡闹，我们的事情还做不做了？” 他语重心长地叹息：“难道，你不想充值时间了吗？你不想让你兄弟重生了吗？” 闻道士默默地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抬头大声说道：“我本来是想的，但是我没办法……” 他忽然间又变成那种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样子：“老爷子，你看见了，我现在是她的线人，她是我老板，那我怎么办？当然是她怎么说，怎么办呗！” 安老爷子阴森地转向姜铁：“那，你呢？” 姜铁有点晕：“我，什么？” “刚才，你不是说，你有不堪回首的过去，你又想要改变的未来，你要实现时间重置吗？” 姜铁得意的笑了：“哦，那时候，我糊涂了，我顺嘴瞎说的。刚才那位白发美女不是说了么。她不是用什么意念封闭了么，对，我就是那时候被封闭了，您别当真。” 安老爷子勃然变色，正要怒火爆燃。 姜铁忽然撩起衣襟，在衣襟里摸了几下，慢慢地捋出一条细长的金属线，末尾连着一个细小的窃听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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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血溅红颜 “这是德国最新款产品……”姜铁牛逼哄哄地微笑着：“细，小，不易发觉。清晰度高，这里面有你们今天所说的每一句话的完整录音，老爷子，安海城，吴敏之，这就是你们的证据链，怎么样?满意不？” 安老爷子脸色勃然一变，但是瞬间便恢复了云淡风轻，沉吟说道：“姜警官，你得意的太早了吧，如果你今天出不去这个地宫，你的窃听器，又有什么用处？” 姜铁哈哈大笑，十分开心：“老爷子，我说你们这些练法术的，是不是把脑子都练坏啦？你还以为这是两千年钱我大秦朝么？” 他摇手甩了甩窃听器：“这种先进设备，不是你们这些远古外星人能理解的……这东西可以在窃听的时候，每隔十分钟自动生成一个音频文件，然后发送到一个指定的网络邮箱，也就是说，不管我今天是不是死在这里，你们的录音，早就被发走了。” 他死死地盯着安老爷子，冷峻地说道：“我把那个自动接收邮箱，设置为中央巡视组的邮箱。” 安老爷子长叹一声，竟然依旧面不改色，他转向老曹和曹山，低沉地问道：“曹山，今天你一直负责看押姜铁，难道你没有发现他身上的东西？” 曹山呲出两颗惨白的牙齿，算是笑了一下，说：“有。” 安老爷子这次再也按耐不住，怒吼道：“那你为什么……？” 曹山竟然翻了个白眼，冷硬地回敬道：“他们要对付的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安老爷子想了想，居然又笑了：“小兔崽子，你撒谎。你们拿下姜铁和周本平的时候，我还没出现，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 “我不知道你会出现。”姜铁说：“我甚至都不知道谁会出现。但是，当昨天晚上，安海城亲自给我打过电话之后，我就意识到这一趟肯定不简单，我知道一定会有人针对我，所以，我昨天晚上回到蓝坊警局，趁着周亦凡逃跑时候，我就安装了这套设备。我当时想的是，如果有人要对我下手，至少我要让人知道，是谁干的。” “但是，我万万没想到，亲临现场的居然是你老爷子。”姜铁憨憨地笑着说：“这次他妈的歪打正着，赚大发了！” 周亦凡也傻呵呵地笑着说：“你看，我早就知道你不是那种叛变投敌的人，我没看错你！” “去你妈的！”姜铁骂道：“瞧你刚才那样儿，差点吃了我。” “你他妈的从哪儿弄到的这玩意儿？”周亦凡捋着那条金属线，啧啧赞叹：“真好，高科技就是给力！” 姜铁无赖地讪笑，道：“这玩意儿，还是山猫哥送给我的。我上他那儿去调查曹山，他被吓到了，当场送给我一个窃听器当礼物，哈哈哈哈……” 安老爷子沉默了一下，黯然伤神，但是悠长深邃地说道：“你们俩能确定，录音邮件一定能发出去？你们别忘了，这里是被外星人的能量封印之地。” 姜铁和周亦凡对视一眼，各自微笑。 姜铁：“那就没办法了，只要我们俩其中一个能带着窃听器走出这里，就是胜利。” 安老爷子云淡风轻：“那你们俩知不知道，这就意味着，你们俩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里了……” 闻道士扑哧笑了一声：“我刚进来的时候就说过，我要送周亦凡警官出去，看谁敢拦着我？” “那就是公然撕破脸了？”安老爷子阴恻恻地问。 “可能，撕破脸的还不止他一个。”在他身后，老马沉沉地说道：“省城的来的周警官要出去，我送送她！” 然后，一切又重归于寂静。 绝杀之前的沉默，绵延无际，冷硬深邃。 只有曹山手里的火把噗噗作响，已经烧到了最后一点点，光焰黯淡下去，几近熄灭。 原来是有风吹动火把。 “奇怪！”曹山喃喃自语：“这么深的地下，哪儿来的风？” 话音未落，跪在地上的高功忽然无比凄厉地长效一声，陡然凌空跃起，长剑斜指，竟然直刺姜铁。 变故突生，姜铁猝不及防，长剑已经指近他的咽喉。 姜铁本来就不是这种传统武术的练家子，但是近身搏击，道理本来就是相通的。 他仓促之间以向后猛然翻倒，在锋芒之间躲过这一剑。 “高功，你要干嘛？”闻道士尖叫道。 高功一袭不成，稳住身形喘息了一下，嘶哑地说道：“我想通了，老爷子，你老人家胸怀宽阔，我求你给我一次机会，我把这些杂碎都杀了，你好好的启动时间重置，把红颜复活过来好不好？” 他转身横剑当胸，厉声说道：“老爷子，如果你帮我复活了红颜，我跟着这几个杂碎同归于尽！” 安老爷子左顾右盼，扫视着周亦凡等三人，阴冷地一笑：“好，我答应你！” 与此同时，农家乐园院落里。 老七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盯着面前蜷缩成一团的丁老三。 教师抱着毒刺，自言自语说道：“也不知道炼师他们什么时候会搞定？那个古墓会不会开启？” 没有人答茬。毒刺还在昏昏欲睡，他受伤的右手臂已经消肿，但显见还是不能活动。 毒花给自己疗伤之后，伤势大有好转，显得精神了许多。 她默默地走到老七身边，谈了口气，没说话。 老七头也不回，冷冷地说道：“有什么话，你就说。” 毒花迟疑了一下，悄声说道：“其实，老爷子留下一个交代，让我告诉你们！” 老七微微回头：“什么交代？” 毒花沉吟了一下：“老爷子让我问问你，你真正的名字，是不是姓古，古天乐的古？” 老七警觉起来：“你怎么知道？他怎么知道？” 毒花不动声色：“你原本的名字，是不是叫做古非？” 老七遽然震惊，正要翻身从椅子上跃起，但是毒花早已算计好的他的姿势，已经在他身后环臂锁肘，就像之前二姐锁住她自己那样，锁住了老七的脖子。 教师和毒刺一个激灵，不知所措。丁老三发出杀猪似的嚎叫，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你想干什么？”老七喝问。 “没什么！”毒花面无表情地说：“老爷子交代，他早就知道你跟那个警察老马，都是某方面派来的卧底，只不过你此前还有利用价值，他不揭穿你们而已。但是今天，无论老爷子的计划成与不成，你都活到头了。” 他忽然很妩媚的笑了一下：“老爷子教我在你临死前把这些话告诉你，让你死得瞑目……不得不说，古非，这真是个很有古典美的好名字。” 几小时之前，在吴家老寨附近附近的田地里，老马在周亦凡手心里写了两个字：古非。 写在手里，是周亦凡临时想到的主意，她怕被听觉者偷听到。 那几个字都是横平竖直，四通八达，刚写出来的时候，周亦凡心中一凛，他还以为那个名字是“曹山”。 但，不是曹山，而是“古非”。 然后，老马抢走了古尸，打晕了周亦凡，而周亦凡醒来时，老马在地面上给她写了几句话：去农家乐，找古非，告之迅速撤退，任务由我完成。如我完不成，则必同归于尽。 舍身取义，此生同勉！ 可惜，周亦凡没有回到这个院子里。 毒花勒住老七的脖子，慢慢用力，一丝黑丝额度血迹从老七嘴角慢慢流淌出来。 老七的身体慢慢瘫软下去。 太阳已经西斜道天边，院子里迅速黑了下来。 躺在教师怀抱里的毒刺，忽然阴森地冷笑一声，纵身跃起，直扑毒花。 一道碧绿的寒光掠过，毒刺手里弹出一枚淬毒钢针。 都花很显然没有料想到有此变故，刚想松手反击，却不料老七闷哼一声，陡然用双手紧紧地扣住了毒花的手腕。 毒花拼命地挣扎了一下，老七死死地缠住了她。那是他生命之中最后一点力气。 毒针光芒暴涨，一瞬间隐没，贴着老七的脸颊，直直地刺进毒花的咽喉。 “你不是说，你是玩毒的，我也是玩毒的，咱们看看谁比谁更毒？”毒刺狰狞地说。 毒花临终之前，平静地微笑，她想说话，但是喉咙已经被刺穿。 蓦然间，毒花全身剧烈地抖动，毒刺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妙，急忙想抽回钢针，不料，毒花猛地一低头，用下颚死死地卡住了那枚钢针。 毒刺一下子意识到毒花想要做什么——同归于尽。 他慌忙撒手，放弃了钢针，正想要跳开，毒花却猛然抬头，一张口，一股滚烫的黑血迎面喷出，全部喷在毒刺的脸上。 毒刺的脸上就好像涂满了墨汁的调皮小孩，只露出两只咕噜乱转的眼睛。 这时三个人生命中最后一瞬间——老七挣扎着扭过头看看毒花，毒花盯着毒刺，毒刺看看都花，又盯着老七的迅速黯淡下去的死灰色的脸庞，然后，三个人都很开心地微笑了一下，就好像在说：咱们终于有伴了！ 所有的变故只不过发生在十几秒之内，教师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等她明白过来这三个人都已经瞬间猝死，忽然惨叫一声，一个踉跄载倒在地上，昏厥过去。 过了一会儿，丁老三慢慢止住了恐惧地嚎叫，他挣扎着坐起来，胡乱地解开身上的绳索，看了看三具尸体，又看了看昏倒的教师，却突然露出淫荡的一笑。 四下无人，丁老三拖起教师的双腿，像扛着一条死猪一样，蹒跚起身，慢慢走出了小院。 院子里，只剩下三具尸体，勾肩搭背，纠缠不清。 墓室地宫，高功听了安老爷子的承诺，嘶哑地狂吼一声，舞动长剑，直奔周亦凡和姜铁。 寒光掠影，剑气纵横。 他本来就是武学高手，这一刻已经接近癫狂，却更见于人剑合一的境界，周亦凡和姜铁，本来就不是武林中人，这一刻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满地乱爬，狼狈不堪。 周本平被小安和老梅拉到一边，远远地躲开，他想要冲上去帮忙，却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语无伦次地吼叫怒骂，然而无济于事。 闻道士长叹一声，无可奈何，只想要挺身而出，却忌惮语高功手中长剑。 忽然他喊道：“”曹山，曹山，你那把弯刀还在不在？ ” 曹山答道：“在我身上。” 闻道士大喜，喊道：“借我用一下……” 曹山冷笑一声，悠闲地说道：“他要杀的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闻道士冷静了，很明显，曹家父子在坐山观虎斗。 趁着高功满场追杀的空挡，安老爷子向炼师和保安使了个眼色。 炼师和保安心领神会，几步抢到周本平和吴敏兮的身边，炼师夹住周本平，保安夹住吴敏兮，向安老爷子这边拖行。 老梅挺身上前，想要拦住炼师和保安，却被吴敏之拉住了。 小安哭着哀求道：“外婆，外婆，你不是会用念力的是不是，你救救他们啊……” 这一时刻，老马跃跃欲试想要冲上去帮忙，但同样有心无力，他此前被周亦凡重伤，此刻却是全然没有格斗能力。 不过他一眼瞥见曹山，突然灵光一闪。 趁其不备，老马突然一个箭步窜过来，扑向曹山——他是想要扑灭草山手中的火把，让地宫内重归于黑暗，这样，也许周亦凡就有机会逃出去。 但是他低估了曹山的速度和武功。 曹山听到风声袭来，竟然头都不回，一把掏出藏于外套胸中的廓尔克弯刀，刀锋蛇行横扫，直挺挺地在老马胸口上横裂了一道血痕。 “这一刀只是警告！”曹山阴森地说：“再敢动，割喉，死！” 老马胸前剧痛，瘫倒在地。 小安哈在不依不饶地哀求着老梅：“外婆，就算你不是我亲外婆，我求求你救救他！” 这时候，安老爷子凑近周本平和吴敏兮，在两个人的脸上仔细地观察着。嘴里喃喃自语：“你们俩之中，到底是谁呢……还真是看不出来啊！” 高功的剑气乱如泼墨，但密不透风，周亦凡和姜铁这已经左支右拙，筋疲力尽。 她们俩默契相同，几次试着从最近的墓道口冲出去，但都被高功的剑锋拦截回来。 他俩气喘吁吁，再也坚持不住了。 周亦凡扯着嗓子大喊：“臭流氓，你就忍心啊看我死在这里！” 闻道士把心一横，大叫：“死就死吧，最多死在一起，黄泉路上有个伴儿！” 他终于挺身而出，拦在高功和周、二人之间，硬生生接住了高功的长剑进攻。 周亦凡和姜铁累得摊倒在地上，呼呼喘气，但是他俩立刻意识到，闻道士手里没有武器，单靠拳脚，根本支撑不了几个回合。 这时，老马忍着剧痛，指着最近的一条墓道出口，大声喊道：“你俩还不快跑！” 周亦凡和姜铁这才恍然大悟。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脱口而出：“你快走！” 姜铁先反应过来：“为什么？” 周亦凡温柔地一笑：“证据是你拿到的，你逃出去比我逃出去更重要！” 姜铁吼叫着：“不行！” 周亦凡突然扑过去，抱着姜铁的脸蛋，在他嘴唇上重重咬了一口，嘶吼道：“快滚！” 刹那间又温柔地说道：“你对我的好处，我都记得，如果你没有老婆，没准我会考虑跟你谈恋爱，但是……” 他扭头过去，盯着闻道士：“但是现在，我已经爱上这个臭流氓啦，我要跟他在一起！” 老马委顿瘫倒在地，嘶吼着：“你俩可真他妈的墨迹，唉，死了活该！” 周亦凡扭头骂道：“人家生离死别呢，你滚一边去！” 闻道士赤手空拳，截住高功的长剑，已经是捉襟见肘，此刻听到周亦凡的话语，居然还有心情乐呵呵地说道：“好娘们儿，我就喜欢你这个劲！” 也是这一瞬间，老梅似乎终于做出了最艰难的抉择——她蓦然间眯起眼睛，眼中却有黑色的光芒流转，死死地盯住躺卧在地上红颜的遗体。 红颜的遗体蓦然间凭空弹起，直挺挺飞向高功，小安顿时被惊呆了。 老梅似乎这一下用光了全部的念力，颓然倒地。吴敏兮和小安手忙脚乱把她扶住。 高功已经失去理智，剑锋之上，犹如冤鬼嘶鸣，这一瞬间看到有人飞身袭来，长剑自下而上，斜撩上挑，红颜的尸体顿时被腰斩劈为两段。 一股鲜血瞬间喷涌出来，溅了高功满脸，红颜的两段尸体沉重地坠在地上。 高功一下子清醒了，他像一根木头一样呆呆怔住，似乎忘记了自己。 闻道士变生仓促，绝不给高功有反应的机会，双掌蓄力，同时击出，正中高功的后心，砰然巨响。 高功痴痴呆呆地转过身来，盯着闻道士看了两眼，惊讶地说道：“老六，怎么是你？” 闻道士心有余悸，颤声应道：“是我。” 高功翻了翻白眼：“老六，你不是不会武功吗？怎么突然就会了？” 闻道士忽然愣住了片刻，继而缓缓地说道：“其实，我原本就会武功，我只是一直在掩饰自己而已。” 高功扑哧地笑了一下，口中涌出一片鲜血：“嗯，会武功好，很好！盗墓会武术，鬼都挡不住……” 他嘶哑地说完，身躯直挺挺地向后倒下，头部正落在红颜的头颅旁边，他们两个都侧着脸，面容平和，情绪安静，鼻子贴着鼻子，嘴唇对着嘴唇，宛如初恋的情人接吻一般。 红颜的鲜血慢慢晕染开来，嫣红的血渍浸透她飘洒的白发，美得惊心动魄，痛得亘古无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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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最终绝杀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老梁偷偷地凑到吴敏之身边，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吴敏之一扭头，一瞬间明白了老梁要干什么。 她的眼中突然滚出了一行热泪。 保安离得最近，他蓦然发现老梁的异常举动，低吼一声：“不许动，没有老爷子发话，谁都不许走！” 老梁立刻变了脸色，低眉顺眼地垂下头去。 吴敏之一下子绝望了。 不料此时，老梁闪电般的右掌斜上直推，异常精准地重重击打在保安的脖子和下颚之间。 保安猝不及防，连一声都没有发出，瞬间委顿倒地。 安老爷子刚刚还在仔细研究周本平和吴敏兮，这一刻却突然听到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 他刚刚转过头，就看到倒在血泊中的红颜和高功。 “这是谁干的？”安老爷子平淡地问道。 没有人说话。 “这是谁干的？”安老爷子突然爆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怒吼：“这是谁干的？谁伤害了我的小姑娘，他已经死了，你们为什么还要伤害她？” 他目光阴寒扫视全场，落在了老梅身上。 “能以念力驱动尸体，只有你！”安老爷子一步跳到老梅身边，探指如爪，直插老梅的头颅。 忽然背后一阵风声逼近，安老爷子顿住攻势，转身双掌平推，截住了炼师的攻势。 “大胆！你敢跟我动手？”安老爷子怨毒地斥骂。 “我不敢！”炼师从容地说：“我只是希望您能看在我的面子上，饶她一次。” “如果我不饶呢？”安老爷子阴森地逼问。 “您如果不饶她，那也没什么。”炼师平静地回敬一句：“只不过，她是目前在场唯一的视觉者，师父，如果您觉得启动时间重置可以不需要她的话，那就请您自便！” 安老爷子喉咙里发出一阵尴尬地呼噜，慢慢地放下了架势。 间隔了一下，安老爷子忽然低沉地问道：“小梁去哪儿了？” 众人都愣住了。 安老爷子急吼道：“难道你们都没发现，小梁不见了，吴敏之，吴敏之也不见了！” 周亦凡，姜铁和闻道士四下观望，不禁哑然失笑。 趁着曹山手里的火把最后一点点萤火似的光芒，他们隐约数了一下人头——确实，老梁不见了，吴敏之也不见，最奇怪的是，那个小傻孩饿死鬼也不见了。 周亦凡三人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笑，笑得无比呆萌淘气，简直连肠子都要笑断了。 “老梁这个王八蛋，敢情他搞了那么多事情，敢情就是打算好了来抢亲私奔的！” “他在我们刑警内部，就是出名的扮猪吃老虎，以前我还不怎么信，现在我信了！不但信了，简直佩服死了！” “这个时候私奔，也太他妈不讲意气了吧？” “最可气的还带着个傻孩子……” “人家小姨私奔，带着亲外甥，合情合理符合逻辑好不好！” “哎呀，笑死我了，最要命的是，什么什么六感者一下子跑了俩，这下子你说发动机怎么启动？时间怎么重置？” 这三个家伙笑得死去活来。 这一边，老曹也施施然说道：“我原本以为，到头来免不了一场血战，没想到，这一下子主要演员跑了仨，这戏可怎么唱？” 他艰难地站起身，拍拍屁股，面向曹山，慈祥温柔地说：“曹山，你记着，你的父亲要参与这件事，从来都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利，我就是为了亿万生民不受劫难。但是，现在……” 老曹居然忍俊不禁，扑哧笑了一声：“现在这戏码的后半截没有了，你爹的心事也了结了。所以，儿子，你快逃跑吧，你还得去当个通缉犯，能跑多久算多久，能跑多远算多远。我希望在你有生之年，能享受到一点正常人的平凡人生。” 曹山嘶哑地咕哝了一句：“爸，那你怎么办？” 老曹爽快地一笑：“既然没有时间重置这回事了，我的心愿就算到头了。我已经答应过周警官，我跟她会去自首。该承担的事情，我一力承担。” 曹山想了想，忽然呵呵傻笑了两声：“爸，我不想逃跑了，我累了。” “我跟你一起自首，咱们爷俩儿一起上法庭，一起进监狱，住一间房，睡一铺炕，到时候，就凭咱俩的功夫，整个牢房里谁敢惹咱俩？”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默默地拥抱在一起，悄无声息，却胜过千言万语。 “我靠，你们爷俩不吹牛会死么？”闻道士忽然大大咧咧地说：“万一到时候我跟你父子俩分在同一间牢房里，我看你俩咋办？还敢跟我抢地位？” 周亦凡抬起胳膊肘在他脸上搥了一下：“别说话，人家正煽情呢！” 姜铁在旁边小声说道：“最多到那时候，你就说——看牢房里谁敢惹俺们仨？” 闻道士正想放肆地大笑一声，却突然顿住了。 他忽然意识到，安老爷子的反应太异常了。 他蓦然转头，朝安老爷子望去，却忽然感到胸前一阵剧痛——安老爷子已经悄无声息的袭来，一指戳中他的前胸心口。 闻道士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直挺挺倒了下去。 安老爷子一招得手，其他人才反应过来。 周亦凡扑通一声跪在闻道士身边，伸手在他的颈动脉上探查着。 姜铁低沉地问道：“死了没？” 周亦凡轻轻摇摇头：“我不知道。” 姜铁愕然：“不知道是啥意思？” 周亦凡冷峻低沉的回答：“不知道就是我不确定他死了没有，但是今天你死定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冲到安老爷子面前。 她没有愤怒，没有崩溃，没有哭喊，她只要复仇。 老曹和曹山父子听到争端再起，一起转过身来面向安老爷子。 周亦凡已经被安老爷子一脚踢中肋下，像一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 安老爷子似乎又变得慈祥平和，他温文地说道：“在监狱里谁敢你惹你们父子？谁敢惹你们仨？说的真好笑……” “无论成功与否，今日之人，都休想活着出去！”安老爷子陡然凄厉地狂叫：“你们的生死，都是我来定的！” 话音未落，他已经掠过姜铁，在姜铁错愕之际，一把掐住了姜铁的咽喉，指节用力，姜铁的咽喉发出喀喇地碎裂声。 他的身手诡异，凌厉，迅猛，完全不像一个年近八十的老头子。 “我早就说过，如果我认真出手，你们连防守的机会都没有！”安老爷子阴恻恻地嘶哑笑道：“是不是，二姐？别着急，等会儿就来杀你！” 曹山暴喝一声：“放开姜铁！” 他把手中的火把朝安老爷子掷了过去，随即抽出廓尔克弯刀，就要上前偷袭。 不料电光石火之间，一个人影从他身后如鬼魅一般闪过，瞬息之间，竟然一探手夺过了他手中的弯刀。 曹山猝不及防，愣了一下——这世界上，没有人可以从触觉者手中夺走兵器。 那个人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手腕一翻，弯刀整整齐齐地刺入了曹山的心口。 曹山惊讶地低下头，看着紧贴在胸口的刀柄，眼珠慢慢凸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嘶嘶地发出一声怪异地冷笑，气绝身亡。 那个人迅疾转身，面对老曹，气定神闲，平淡地问道：“当初，我那么信任你，把儿子交给你，让他拜你为师父，跟你学功夫，你却把他怎样了？” 这人竟然就是那个猥琐，邋遢的土财主。 土财主自从进入地宫之后，低三下四地打招呼，小心翼翼地躲在一旁看打架，谁都没有注意他，那谁又会想到，他竟然如此城府深沉，心狠手辣。 他们真的应该认真听一下安老爷子那句话——你们都看错了土财主了！ 老曹看射曹山的尸体，没有悲伤，反倒大彻大悟似的微笑了一下。 他异常平静地说道：“你的儿子死了，我的儿子也死了。现在只剩下你和我……” 话音未落，老曹如饿狼一样跃起直扑过去，土财主双臂一震，两紧身纠缠在一起，都是舍命的招数，拳拳到肉，很快就溅起了一片血光，只求你死，不求我活。 土财主双掌飞舞，隐隐带动风雷之势，老曹竟然被逼得毫无招架之力，只凭着一腔血性拼死抵抗。 “是你，原来就是你！”老曹忽然怒吼道：“我认出来了，在菜市场偷袭我的就是你！” “哼哼！”土财主阴森地冷笑：“我早就想送你归西天，如果不是老爷子发话，我前天就一掌打死你了！” 周亦凡还在地上翻滚着，疼痛得无法站起。 闻道士不知死活，悄无声息。 安老爷子捏住姜铁的咽喉，发出狰狞的狂笑，他已经癫狂入魔了！ 姜铁摇摇欲坠，已濒临生死边缘。 周本平盯着小安的面容，探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问道：“你是不是真的爱上我？” 小安盯着他，忽然莞尔一笑：“那你告诉我，我好不好看？” “如果我爱上你，不是因为被催眠了话，那么，现在我就向你求婚……”周本平干干净净地说道：“你是我心目中最美的女子，我求你嫁给我！” 小安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她眼中含着泪水，点头道：“我答应你！” 周本平相视而笑，然后猛地一转头，向安老爷子猛扑过去。 他用尽全力保住安老爷子的腰，像一只奋勇无比的屎壳郎，试图推动安老爷子。 安老爷子收住狂笑，用力一推，把姜铁抛出几米开外，瘫倒在地上。 然后他一把抓住周本平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呵呵呵呵……”安老爷子凄厉怨毒地嘶吼道：“周本平，周本平，所有人里面，最该死的就是你……” 他左右抓住周本平，右手慢慢抽出，探出食指，如针如刺，指尖上甚至泛起了黑蓝色碧磷似的光芒，一点一点地向周本平的咽喉指去…… 曹山临死前把火把掷到了地上，本来就已经燃烧殆尽的火把，这一刻终于悄然熄灭。 地宫之中完全陷入黑暗。 所有人的动作都不由自主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 就在这一刹那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一丝幽蓝色的光芒在黑暗深处隐隐浮现出来，就像梦境里的幻像，微弱但是无比真实。 所有人都停下来动作，循着光源望去。 被老马放倒在地上的那具皇后遗体，尽管被收尸袋包裹着，却正在透出一丝丝诡异的光芒。 与此同时，周本平的身体轮廓边缘也渐渐生长出一丝淡淡的乳白色光晕，就像皮肤上的绒毛一样，细微，清晰，甚至会随着呼吸颤抖。 皇后遗体上的蓝色光芒逐渐增长，收尸袋已经无法掩盖，就好像在收尸袋里，皇后遗体的体内，有一个强大的发光设备，在不停的增压推进，光芒闪烁，宛如夜空中的明月。 与此同时，周本平身体轮廓上的白色光芒也逐渐变得清晰，紧紧贴在他的身体边缘，就像是用激光笔勾勒的线条。 两组光芒都在呼吸，都在生长，他们之间明显在交流，试探，融合。 周本平自己都惊呆了。 这一刻，他反倒觉得无比平静，无欲无求，他忽然想到，死亡，也许就是这样的吧！ 安老爷子喉咙中发出咯咯的声音，似乎是在哭在笑，却都压抑着不敢发出声响。 他死死地压低了声音，颤抖着说道：“是你是你就是你，周本平，你就是原点……灵童没有猜错，灵通没有猜错，原点就是你！喂，闻道士你醒醒，看看你的杰作，杰作！” 皇后遗体上滋生的蓝色光芒，竟然慢慢长出一条移动的痕迹，就像在水中晕染的颜料，随着涟漪扩散游走，慢慢地向周本平身边汇集。 周本平身上的白色光芒，也瞬间弹出无数丝线，丝丝缕缕了地向外挣扎，蠢蠢欲动，似乎要去迎接空中悬浮着的那些蓝色光芒。 倒在地上的皇后遗体，竟然慢慢站立起来，然后缓缓上升，漂浮在空中…… 这个画面，虚幻，飘渺，美丽，诡异，恐怖，千百万年，生前死后，没有任何人可以用语言形容。 安老爷子忽然好像喜极而泣，喃喃自语：“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为什么远点是这样？我根本不需要六感者全都在场，我不需要。只要他们来过就好，来过就好！” 他嘻嘻地傻笑着，明显已经疯了。 “启动时间重置根本不需要六感者全都在现场，只要他们曾经来过，皇后就会读取他们的能量。我要成功了，我要成功了！” 他蓦然转头面向小安和二姐那边：“我既要成功了，你高兴吗？” 二姐本来虚弱地瘫倒在地，这一刻猛然睁开眼睛，用尽了力气吼道：“周本平，你还记不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 周本平在迷惘中蓦然清醒，他顿时想起了在进入地道之前，二姐对他说过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周本平，你要听好了！”二姐声嘶力竭地吼道：“我现在要你集中全部的精神力量，去跟皇后的意志对接！” “为什么？为什么？”周本平挣扎着说。 那句皇后的遗体，在半空悬浮着，已经离他近在咫尺。两组蓝色白色的光芒，已经开始缠绕，融合。 二姐用尽最后的力气吼道：“因为，如果最后真的时间重置不可改变，我们情愿让你来取代安海城！” 这才是，最后的真相！ 安老爷子不再隐忍，爆发出骇人听闻的狂怒：“痴人说梦！周本平，就算你是原点，你能有大的精神力量，能和灵宿派的摄魄之术抗衡？” “呵呵呵呵，我就要成功了……”安老爷子嘶哑地，怨毒地，发出了他人生中那个最后一声叹息。 “砰！”一声枪响。 “砰！”两声枪响。 同时响起。 两枚子弹破空疾射！ 第一枚子弹，射向悬浮在空中的皇后遗体。 第二枚子弹，射向安老爷子的后脑。 周本平脸上浮现出解脱的笑容，枪声一响，一切都结束了。 安老爷子的脸上也浮现起一种无法形容的笑容——像老鼠一样卑微，像死尸一样狰狞，像声响一样平和，像佛祖一样慈悲，都只是他的一副面孔。 蓦然间，时间停止了。 两枚子弹就像是被固定在空中，纹丝不动，慢慢凝结。 “我说过了，时间是一个巨大的实体……” 安老爷子的声音像心灵感应一样在每个人的脑海中浮现：“灵宿派的摄魄之术，是唯一可以在实体时间中掌控一切的道术！” 皇后遗体和周本平身上的光芒迅速暴涨，几近融合。 那两枚子弹还凝固在时空之中，岿然不动。 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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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最后一章了，看在你们看贴不回的面子上，我决定攒够一万个回复再发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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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作品写了两年半，因为那时候有个工作，一边上班，一边写字，进展很慢，中间断档的时间也很长，其实把所有有效的写作时间加起来，也就写了半年左右，断更的时间却差不多有两年了。 因为断断续续拖得时间太长，有些人物和情节前后脱节了，每一次到重新开始动笔，总有些新点子跳出来。所以到最后结尾部分，就是所有人进入墓道地宫那一段开始，拼命的往回转圜。那个时候，我在一周之内写了二十万字，但好歹把所有的梗都接上了——除了一点，九幽局老七和刑警老马的卧底身份，迫不得已临时杜撰了一个“某方面”的新势力。这个某方面出现得太突兀了，让我很惆怅。 我想，未来如果有时间和机会，我会把这个故事再重新整理剪裁一下，去芜存菁吧。 我现在手上在写电视剧的剧本，估计到今年年底之前都不会有时间了，看起来只好留待明年了。 我本来的计划，还有两个计划：一是《六感》的番外篇，写的是九幽局闻道士等人十几年前的旧事，也算是把他们的来龙去脉恩怨纠葛交代清楚。二是一部正式的续集，写的是闻道士周本平等人六感能力进化提升之后，实现意识交互，六感者可以超距离进入彼此意识世界的故事，既然提到了“某方面”势力，我索性就把它变成主要角色，也算是有个交代，功德圆满。 最后顺便插个广告——这个故事寻找影视版权合作，价格便宜，有兴趣的可以来聊聊。影视版权在作者本人我手里，没有任何中介代理，一切好谈。 谢谢各位捧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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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不等了回复，等到地老天荒，人都瘦了。 最后一章奉上，了却了我的承诺。 —————————————————————————————————— 最终章 尾声 周本平的心中没有悲伤，没有恐惧，甚至没有一丝波动。 如果所有人最后都是要死的，那么从前和现在又何必纠结？ 他挣扎着最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周亦凡，和远处无力哭泣的小安，突然默默地想起那天早上在早市上，三个人第一次见面，吃油条，喝豆浆，胡说八道时候的情景。 如果一家人能够死在一起，是不是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微茫的一瞬间，周本平竟然轻轻的笑出了声音。 这一瞬间，脑海里那个消失了幻听又出现了。 “不要放弃！”幻听的声音说道。 “我从来都没抵抗过！”周本平说。 “这个宇宙里所有的物质，都不是有抵抗产生的！” “我不想再听了！”周本平说：“我累了！我想睡了！” “很好，这样很好！”那个声音说：“一切归于虚无，正是宇宙的本来面目！” “别他妈的跟我啰嗦了！别跟我说教！”周本平一下子爆发了：“生死我都不在意了，你还跟我扯这些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那个声音说：“你死了，我怎么办？” “你？你谁啊！”周本平嘲笑道：“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我，我就是你啊！” “你，是我？”周本平越来越虚弱。 “对，我就是你！”那个声音无欲无求，波澜不惊的说：“我不仅仅是你，我还是你生命中的每一个人，我是安如山，我是周亦凡，我甚至是姜铁，我是你的爸爸，你的妈妈。我是饿死鬼，我是你小区报摊的老板，我是吴师太，我是曹山，我是老曹，我还是闻道士。我们在你的生命里都是一道伤疤，一段记忆，一个梦想，如果你就这么轻易的死了，你让我们怎么办？闻道士还拿走了你的银行卡，没还给你呢，你不能便宜了那孙子啊……” “拉倒吧，别扯蛋了！”周本平用了生命中最后一点力气说：“你。不过就是我的幻觉而已！” “卧槽！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幻听中的声音，好像一下子裂变为无数个男男女女的声音，又汇聚为一体：“幻觉，怎么了？幻觉就不是你自己啦？别拿幻觉不当人看好不好！” 周本平忽然又笑了！ 笑得没心没肺，笑得语无伦次，笑得如醉如痴，笑得天崩地裂！ 一声一声，像鬼哭狼嚎，又像喃喃诵经。 他已经笑得喘不过气，蓦然间嘶吼一声：“滚开！” 安老爷子的脸色瞬息万变！ 就在这时，僵卧在地上的闻道士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一跃而起，扑向安老爷子。 他的手中，捏着一枚毒针。 这枚毒针是炼师的作品，是前天晚上教师在贴指套中发射出来，射在周亦凡身上的。 这枚毒针当时被周亦凡外套里的一叠纸币夹住了，后来被山猫哥发现了。 山猫哥把这枚毒针还给了周亦凡，周亦凡又交给闻道士。 刚才的一瞬间，闻道士在身受重伤，生死攸关之际，一点一点艰难地从裤兜里掏出了这枚毒针。 安老爷子正在用精神念力对抗周本平，完全没有防备闻道士最后的逆袭——闻道士的动作无比迅捷而精准，毒针刺中安老爷子的后心，整个没入他的脊椎。 没有人知道，到底是因为周本平最终绝望的精神力量抵御了安老爷子的摄魄之术，还是闻道士的毒针刺穿击溃了他的意志。 总之，这一瞬间时空撕裂！ 黑暗之中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隐隐轰鸣，空间好像被一股来自远古宇宙的力量击穿，那两颗子弹急速弹射…… 第一枪，射穿了漂浮在空中的皇后遗体，那具尸体似乎猝不及防，轰然坠落。 第二枪，从安老爷子的后颈射入，从咽喉射出，击穿了周本平的左肩飞出。 远处的炼师和近处的老马，各自举着一把手枪，还在做着瞄准的姿势。 炼师手里有一把手枪，是姜铁的。 在农家乐院子里，他和曹山合计撂翻了将日额和周本平之后，他收起了姜铁的手枪。 老马手里有一把枪，是周亦凡的。 在吴家老宅，周亦凡击毙了马主编之后，被老梅打落在地上，他们被老梅逼着出发的时候，老马偷偷藏起了那把手枪。 皇后遗体和周本平身上的光芒隐隐消散，在光芒散尽之前，周亦凡忍住剧痛挣扎站起， 周亦凡脆了几口唾沫，哼哼着说道：“你们两个混蛋，为什么要开枪？” 老马平静地说：“我是个警察。” 炼师犹自惊恐未定，语无伦次地说道：“老师已经疯了，他疯了。但是我还没疯。我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安老爷子竟然坚持着站立了十几秒钟才轰然瘫倒，周本平顺势抱住了他。 在迅速消散的微光中，周本平看到安老爷子的表情——他张大了嘴巴，发出呵呵地声音，就像是在极尽畅快得意的微笑。 那个表情，就是一个偷吃的孩子，偷到了厨房里最美味的饼干。又像是一个无比睿智的哲人，发现了宇宙间永恒的真理。 但是，我就是不告诉你！ 他咽喉上的枪口突然爆裂，窜出一股热乎乎地鲜血，全部喷在了周本平脸上。 周本平茫然若失，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又木讷地放在鼻尖上闻了一下，猛然一震撕心裂肺地干呕，失去了知觉…… 十个月后。 莲河监狱，会见室里。 周亦凡穿着时尚靓丽的女装，看起来光彩照人，有点女人味了。 闻道士穿着蓝白格子的囚服，剃了个油光光的秃头，满脸坏笑。 “怎么样？”周亦凡呵呵一笑：“最近这阵子里面还行吧？吃的好睡的好？菊花没失守吧？” 闻道士大大咧咧地一笑：“谁敢？他们也不问问，我现在跟我曹大叔在一个牢房，就凭我们爷俩那功夫，整个监区，谁敢惹我俩？” “净他妈吹牛逼！”周亦凡不耐烦地说：“早晚有人收拾你。” “唉！”闻道士深沉地地叹了口气：“这辈子，能收拾我的人，也就是你了！” “滚，少贫嘴！” “探视时间快到了，赶紧说正经事……”闻道士隔着桌子探过身子，低低地说道：“你到底想起来我是谁了么？” 周亦凡一怔，苦笑一下：“一直在努力的想，但是始终想不起来。” 闻道士沉吟了一下：“那你为什么这几个月以来，每个月都来监狱看我？” 周亦凡想了想：“我记得好像你是我的线人，有一天我在公安内网上看见你一资料，说你抢劫重伤害，判刑了。我一看，就觉得特别熟悉，但是细一琢磨，没觉得我的朋友里有你这号人物啊，就来看看你呗……我拿你当个朋友。怎么着？法律规定了当警察的就不能有坐牢的朋友？” “那是那是，不敢不敢！”闻道士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说道：“法律都是你们家开的，你说了算。” “算了，不跟你臭贫了！”周亦凡站起身：“今天是我嫂子生孩子，我得去交红包去，得，又得出去一张银行卡！” 周亦凡向门口走去，闻道士安静地坐着，看着她离去。 走到门口，周亦凡忽然停下来，扭头问：“说到这个银行卡啊，我忽然想起来一丁点儿的回忆……你以前，有没有跟我借过钱，我曾经给过你一张卡？” 闻道士很努力想了想，说：“没有，肯定没有。” 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想啊，我一个抢劫犯罪份子，上哪儿跟你这公安干警借钱去，我不是找死么？” 周亦凡啐了一口：“我就知道，你他么的就算是借过，也肯定口吐白沫死不承认！” 说完，她猛地拉开铁门，气哼哼地走了出去。 “老娘我哪天心情好了，再来找你侃大山啊！” 走廊里，传来周亦凡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闻道士默默地坐着，眼神中忽然露出一种深邃的悲哀。 铁门又被拉开了，一个人轻轻地走了进来。 他在闻道士对面，刚才周亦凡坐过的位置安静地坐下，没有说话。 时间悠长缓慢，随风而逝。 闻道士慢慢地呼出一口气，淡淡地说道：“好吧，我答应你！” 那个人笑了笑：“很好。” “但是我有个条件……” “一般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高手出山必须要有条件。”那个人嘲讽地说：“要是不提两条，一般是三条条件，我都不知下边的台词怎么接。说吧，什么条件……” 闻道士慢悠悠地说：“我跟你们合作，如果达到你们的要求，我希望你们能恢复她的记忆……” 蓝坊妇产医院，产科手术室走廊里。 好几家等待着剖腹产迎接小生命到来的家属们迫不及待。密密麻麻挤满了走廊。 与众不同的是，周本平只有一个人。 小安已经进了手术室很久了，还没有消息，这让周本平觉得有点不安。 小安进手术室之前，拉着周本平的手，悄悄地说：“我觉得是个男孩。” “胡说，肯定是女孩！”周本平说。 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周本平坐立不安，充满期待。 一个无聊的产妇家属凑到周本平身边，递给他一根烟。 周本平摆摆手：“医院不让抽烟。” 家属讪讪地收起了烟盒，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闲话。 走廊的墙面上，挂着一面硕大的液晶电视，正在放映着CCTV的一档节目，虽然没有打开声音，但是画面看起来很好看。 那是一档被称为大型科学探索益智真人秀节目，来全国各地的奇人怪才汇聚一堂，有的可以凭借记忆在十几秒内回复打乱的魔方。有的可以在上千只一模一样的袜子中找出微有差异的那一只。有一个基层派出所民警，能凭借脚印追踪到任何一个人，甚至有一条狐狸狗能够催眠活人，精彩纷呈，无比悬疑。 那个家属傻呵呵地看了一会儿，说：“你说，这就算是超能力了吧？” 周本平心思不在这上，一愣：“您说什么？” 那个家属眯着眼睛，故作神秘地说：“你说，所谓的六感者，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啊？” 周本平蓦然一惊，脑海里好像有什么掩埋了很久的灰土残渣被踢了一脚，卷起了一层尘埃。 他刚想反问：“六感者是什么？” 却突然间肩头被拍了一巴掌，扭头一看，是她妹妹周亦凡。 “怎么样，哥？生了没？” 周本平应付了一句：“还没呢，再等等。” 随之转回头，想找到那个产妇家属，但是整个走廊上，再也没看见那个人。 周本平觉得这也就是个闲着没事打屁撩闲的，没放在心上。 回头问道：“最近怎么样？有什么大案子？” 话还没出口，周亦凡的电话响了。 周亦凡接听了几声，脸色忽然凝重起来，放下电话，对周本平说：“哥，我临时有案子，不能陪你了。我先走了啊！” “嗨，什么案子，那么着急？”周本平多嘴问了一句。 周亦凡凑过来，压低声音说：“看你仿佛是我哥的样子，我只告诉你以一个人儿，莲河监狱有重刑犯越狱了，他妈的，偏偏我还认识他，我刚离开哪儿两分半钟，他就越狱了，上哪说理去——我走了啊！” 说罢，头也不回，屁颠屁颠的跑了。 周本平隔空喊了一声：“你小心点儿！” 这时，从手术室里走出一个水嫩的小护士，戴着口罩，怀里抱着个新生的婴儿，径直走到周本平面前。说道：“周老师，恭喜恭喜，是个带把儿的少爷！今天下午14点25分出生，体重7斤2两，是个大胖小子！” 周本平一下子局促起来，看着那个还没张开眼睛，呼呼喘气，粉嫩的，还带着血丝的小家伙，周本平扭扭捏捏地说：“这，是我的儿子？” “可不是嘛？”小护士把婴儿轻轻放到周本平怀里。给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嗯，先让爸爸抱抱，等下咱们再回去找妈妈啊……来，这样，你要侧着抱，这样孩子才会感到舒服！” 周本平机械地跟着护士的摆布，调整着怀抱婴儿的姿势，不知不觉，一点眼泪从眼角滑落。 这是他的另一段生命，将会延续他的血脉。 周围等候的其他家属们都纷纷围过来，说“恭喜，恭喜，小家伙长得真漂亮”。 小护士说：“可不是嘛，我们漂亮着呢！哦，还有……” 她轻轻地用手慢慢扒开婴儿的肥嘟嘟的双层下巴，指着说：“你看，这孩子脖子上有一块胎记，粉红粉红的，特别好看，我们医生都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圆润，这么明亮的胎记……” 周本平按照小护士的手指看去，婴儿的圆溜溜的下巴底下，正在喉咙处，有一点异常圆润，嫣红如血的胎记。 忽然，周本平看待婴儿嘟了嘟嘴，竟然张开了眼睛，像两颗硕大晶亮的黑葡萄，直勾勾地看着他，竟然，张开小嘴，发出了一个笑容。 那个笑容完全就像个成年的表情，隐忍，狡黠，还带着一点幸灾乐祸。 小护士笑嘻嘻地说：“你看这孩子多可爱，刚出生就会逗人笑了，这样的孩子可不多见，将来必定是杰出人物！” 周本平的心猛然好像被一股电流击穿了！ 一些模糊的，漂浮的，深邃的画面如幽灵般隐现，一些声音慢慢地在他脑海里回想起来，杂乱无章，但是惊心动魄。 笑容。 咽喉， 胎记。 一声枪响，嫣红如血…… 一刹那，或者是千万年之际，两个时空突然碰撞交叉。 周本平的脑子里清晰地浮现出一行翻着幽蓝光芒的字迹： 时间，真的被重置了……吗？ |
| 我最近要是有闲呢，倒是可以琢磨着在这个帖子后面接上，写番外篇。但是，不保证时间，不保证持续跟得上，有点儿惆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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