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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南宋四大道场[第4页] |
作者:蛇从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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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五十二:太行古道十一续 “我们可以走出古道了。”鲜于刘光说,“少都符答应我了。” 刘三娘想了一会,终于把竹筒收起来,“鲜于刘光,你听清楚了,如果你死在了钓鱼城,我绝不会把竹筒送到八思巴面前。” “你这是何苦。”鲜于刘光已经听懂了刘三娘的意思,心里柔软起来,刘三娘嘴硬心软,言辞凌厉,其实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自己死后,她绝不会独活。 但是这个情形之下,刘三娘绝不会把这句话当面说出来。鲜于刘光把刘三娘的手牵起来,“还有一日一夜,我们就能走出古道。” 两人走了几步,刘三娘突然停下来,看着鲜于刘光说:“我答应你会把竹筒带到八思巴的面前,但是你也答应我……” “我答应你,”鲜于刘光一点都不犹豫,“我一定要在钓鱼城活下来。”说完后,偷看了刘三娘一眼,看到刘三娘笑靥盈盈。 一日一夜很快就过去,两人在一路上再也没有遇到奇异诡谲的事物,只是不断的要越过断裂的地下栈道,以及钻过狭窄的缝隙。 鲜于刘光心中水分计算时间,印证古道的道路,走到了一个吊索跟前,告诉刘三娘,“过了这个吊索,太行古道在井陉口这边的出口就到了。” 两人一路艰险,终于走到了古道尽头,心中都难免些许激动,鲜于刘光脚踏上了吊索,刘三娘也跟随走了上去,脚踏吊索是诡道入门的基本法门,因此两人都不以为意。 这个吊索横跨的深渊,远比刚进入古道的桥梁和吊桥都宽阔,几乎看不到对面的尽头,脚下传来了汹涌激流的声音,可见深渊之下是一条巨大的地下河。 行走了几步之后,脚下猛然飞起了无数的蝙蝠,原来是他们脚步在吊索上踩踏,惊动了休憩的蝙蝠,蝙蝠在二人身边上下飞舞。既然有了蝙蝠,证明距离古道的出口,已经十分接近。 两人继续行走,就要走到吊索的边缘,可是看到吊索最连接对面深渊部位,竟然岩壁已经垮塌,按照吊索长度,这个吊桥应该早已经断裂。 可是在吊索和对面垮塌的岩壁之间联系了无数的奇怪事物,当鲜于刘光走进才发现,原来吊索真的因为岩壁的垮塌而中断这里,但是之所以没有掉落,是因为有无数的蝙蝠,伸出了双脚相互勾住,把吊索堪堪联系起来。而抓住吊索这一边的是一个巨大的蝙蝠。 刘三娘也看到了这一幕,跟鲜于刘光一样,都惊呆了,要知道这边的岩壁垮塌的时间可能已经很长,在古道内,时间以百年计,如果这些蝙蝠用身体勉强维持吊索不断,即便是只有几十年,也是十分匪夷所思。这些连接吊桥的蝙蝠,一旦用双脚勾住身体,铺成蝙蝠桥,那么短暂的一生就只能永远固定在这里,直到死去,在临时之前,就需要新的蝙蝠取代。而且这些蝙蝠只能靠其他的同类来主动喂食,才能勉强续命。这个比起世间任何顽强的坚持,都要来的痛苦和坚韧。 鲜于刘光看着脚下的吊索尽头,是一个比人的手掌还要大许多的爪子,另一个爪子上,勾连了十几个小蝙蝠的爪子,再过去,就是蝙蝠桥。鲜于刘光看着这个大蝙蝠的的翅膀展开,一直在轻微都抖动,看见蝙蝠一直用全身的力量维系这个吊桥。 但是蝙蝠的翅膀之下,是一个人类的躯体,并且头部是一个女子的模样。女子甚至还有头发,只是头发全部灰白。女子已经感受到了吊索上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的脚步,慢慢的睁开了双眼,看着鲜于刘光说:“我已经撑了一百三十四年了,总算是对面来了行走的道士。” 鲜于刘光热泪盈眶,“前辈是在等我吗?” “果然是诡道的门人,”蝙蝠女子说,“还是姬不疑的后人……” “为什么这么说?”鲜于刘光问。 “截教之中,只有诡道还有后人延续,”蝙蝠女子声音轻微,“天下还能把我当做人来称呼成前辈的,也只有诡道姬不疑的后人了。” “请问前辈的尊姓大名,何门何派?”鲜于刘光更谦恭的问。 “我是蝙蝠修炼,哪有什么门派,”蝙蝠女子说,“不过当年一个带着猴子的和尚路过古道……还有一个叫徐无鬼的高人……他给我起了一个名字,就叫我卞夫人。” “这位冢虎徐无鬼前辈,真是一个懒散的人物,给前辈起名也太省心了。” “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卞夫人说,“我一个妖,那里能跟寻常术士一样拥有名字,仙山的门人能给我赐名,已经是天大的恩惠。” “前辈辛苦了一百三十四年,在这里,就为了等我吗?” “一百三十四年前,少都符回来了,带着两个岩虺和一个蛈母,岩虺和蛈母都是我的旧识,同在这个古道内修行。可是再见到它们,它们似乎已经疯了,与我争斗,我斗不过它们,只能看着它们把古道的吊索和岩壁损毁,我是古道的守门人,终生守护古道不可断绝,于是把吊索从深渊下拾起,可惜终究差了一截,只能用我和这些子孙的身躯联系古道,撑过一日,便是一日,当我的修行耗尽,这个古道也就断绝。” 鲜于刘光听了,不禁感慨,这个卞夫人虽然是蝙蝠修炼成精,但是遵从的职责,却比世间所有人的人都要来的坚强。于是说:“古道已经在中段一线天隔绝,前辈可以放下重担了。”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卞夫人说,“吊索断裂五年后,从智门方向来了一个诡道的门人黄裳,他告诉我,我只要能等到他的后人经过,就可以散了这个吊索,太行古道从此阻隔,而他的后人,可以将我带到长江古道,延续我的修行。” “原来我师父已经在百年前就留下了这个计划。”鲜于刘光说。 “黄裳跟我说,我在太行古道内的修炼未尽,再忍百年,即可圆满,圆满之日,就是他诡道后人与我相见之日。” “我师父说的就是我了,”鲜于刘光说,“那前辈等我行走通过了古道,就跟随我去往南方吧。” 卞夫人大喜,“多谢诡道门人,感激不尽。” “应该我替天下术士谢你才对。”鲜于刘光苦笑。 “我一修炼的妖怪,那里能够与术士平等相称道谢,诡道门人多礼了。”卞夫人说,“你和这位姑娘赶紧过去吧。”然后垂下了翅膀,让鲜于刘光和刘三娘踏过。 鲜于刘光立即和刘三娘走过了卞夫人的翅膀,脚踩在无数小蝙蝠的连接的身体上,蝙蝠都发出吱吱的痛楚声,但是坚强的让二人通过。 二人到了蝙蝠桥的尽头,也就是古道的出口,一个孔洞,两人钻出了孔洞,回首看去,孔洞上方写着“智门”二字。随即一个巨大的蝙蝠飞出,其时正是子时,明月当空,蝙蝠舒展身体,在明月之下尽情飞舞了一会,终究是体力难支,落到了地面。 |
53?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五十三:太行古道十二续 鲜于刘光走到蝙蝠身边,扶起蝙蝠,卞夫人爪子蜷曲,倒挂勾到一旁的树干上,虚弱的说:“我昼伏夜出,不用二位照顾,晚上就会跟上你天明的脚程,待我歇息两日,就会跟上你们。”说完双翅合拢,把身体掩盖在翅膀之下。 刘三娘看了卞夫人片刻后,跟随鲜于刘光的脚步,鲜于刘光用手臂把刘三娘的身体挽起,举到了肩膀上。离开智门之后,行走了一条曲折山间小道,到了一处开阔的峡谷,天色已经大亮,两人看见峡谷之内,有些许破旧的石头房屋,小村内,到处是树木和草丛,山鸡野兔松鼠并不惧人,可见这个从前的村落,已经凋敝,多年无人来过。 两人在村内寻找道路,走到了一个巨大的坟茔之前,坟茔是石头垒砌,和墓碑都长满了青苔。鲜于刘光忍不住用手揭开墓碑上的青苔,勉强认出了墓碑上写了“智氏”然后石头墓碑上的小子篆文都剥落,只有看到了最后的落款是“中曲山徐无鬼、令丘山支益生立……” 两人在古道内历经艰辛,疲惫不堪,干脆靠在墓碑上休息半日再继续赶路。 刘三娘靠着鲜于刘光的肩膀,问鲜于刘光:“古道里一个蝙蝠,就能信守承诺,有情有义,可是世间的那些人,嘴里都是义薄云天,为了天下苍生,行事可比妖物大为不如。比如刘子聪,我看八思巴也多半如此。” 鲜于刘光叹口气说:“你这句话,放在几百年前万仙大阵之时,立即就有灭顶之灾。铲教术士一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这话怎么讲?” “铲教截教,本为道家同宗,但是一派为了挖掘天外飞星,一派阻拦,从此反目,可是却没有人问过为什么两教之间有这个分歧。”鲜于刘光说,“飞星挖出来也就挖出来了,截教的术士为什么一定要反对呢?” “这个问题,刘子聪和郭守敬说过,”刘三娘说,“似乎跟修仙的法门正宗有关。” “不错。”鲜于刘光说,“右景洛阳之战、左景建康之战,天下术士齐聚击退了鬼王篯铿,魔王蚩尤重生,但是这些术士其中的佼佼者,参悟到了当年轩辕黄帝与蚩尤大帝这两个无上神祗之间的矛盾,就在于轩辕大帝只允许天地人三才合一,修炼成仙。而蚩尤大帝,万物一体,具备天地精华者皆可领悟无上的道法。” “轩辕大帝的麾下都是十二真人,而蚩尤大帝的麾下七十二个门人都是各种妖魔鬼怪。” “其实在建康之战,天下术士驱动建康九龙天一水房,决战魔王复生,依然是黄帝与蚩尤大战的延续,除了其中有个猴王哈努曼之外,皆为术士,而蚩尤仍然是率领无数妖邪。因此建康之战之后,四大仙山中,以徐无鬼、支益生为首,与任嚣城之间产生了冲突,也就是要阻拦任嚣城率领的铲教,把天外飞星陨石挖掘,寻求天地人合一的法术。” “一旦轩辕大帝的法术普及众生,”刘三娘明白了,“那将是人之外所有生灵的灭顶之日。这么说来,我倒是觉得截教更让我心生亲近。人那里就比那些妖怪强了。我看刚才的那个蝙蝠精,仅凭这百多年的煎熬,就没有一个术士能比得上。” “其时李冰真人在建康之战油尽灯枯,四大仙山为天下术士领袖,幼麟少都符本就具备了驱使万物飞禽走兽的能力,如果他不被寿春百姓出卖,含冤化为瘟神,必定是站在截教这边。冢虎徐无鬼脚踩阴阳两界,对幽冥暗界的魂灵都一视同仁,更遑论世间的万物生灵。凤雏支益生已经投身佛门,身边的天竺战神就是猴王。只有任嚣城善用木甲术机关,坚持要遵从轩辕大帝的天地人合一之术,分歧不可避免。于是截教徐无鬼、支益生率领猴王战神哈努曼分裂出来。铲教任嚣城联众张天师正一派一脉,两方势力比拼几百年下来,虽然徐无鬼、支益生个人本领较强,但是铲教联合术士张天师正一和大部分术士门派,人多势众,截教终于还是败在了万仙大阵之中,截教门人尽数湮灭,但是铲教也只是惨胜,高手也全部与截教高手同归于尽,留下了一些道法低微的入门弟子。直到王重阳横空出世,创建了全真,才有如今的术士道教死灰复燃。” “那我们的诡道……”刘三娘听的心惊动魄。 “诡道就特殊一些,”鲜于刘光苦笑说,“你也知道了,姬不群跟随了铲教,姬不疑投奔了截教。但是姬不群这一房,都是死在了万仙大阵之中,反而是姬不疑的后人苟延残喘了下来。” “我们都是姬不疑这一房的诡道传人。”刘三娘说了,突然又啐了一口,“刘子聪是诡道弟子,我可不算数。” 鲜于刘光回头,用手抚摸墓碑上的“徐无鬼、支益生”的石刻字迹,“这两个仙山前辈,看来当年也是路过了太行古道,不知道 为什么,在这里给一个姓‘智’的族阀立了墓碑,可是除了太行古道的入口是智门之外,实在是无法探知,这个智氏是个什么人了。” “数百年之后,你我的姓名,也将埋没,再过几百年,四大仙山的名号也都化为乌有,”刘三娘耸耸肩膀,“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你说的话,跟掌教李志常师兄一般无二。”鲜于刘光说,“不如你去拜了清静派的师姐为师吧。” “你是让我做道姑么?”刘三娘苦笑了一下,“我可不想一辈子呆在终南山里。除非你这个大木头回到终南山……不愿意出来。” “人世间混乱,我们从童年就命运波折,”鲜于刘光用手摸了摸刘三娘的头发,“这才离开了终南山不到一个月,我就觉得还是终南山里的日子挺好的。” “你手上是什么?”刘三娘把鲜于刘光的手推开,鲜于刘光才看见自己手里净是苔藓和污泥。 两人说了一阵子话,也就累了,刘三娘靠在鲜于刘光的肩膀睡着,鲜于刘光却在想着,天外飞星的陨石已经落在了八思巴的手中,中原术士实在是无一人可以抵挡,更何况还有一个诡道不世出的厉害人物刘子聪。想到这里,看着山头上的太阳,似乎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两人睡了几个时辰,已经到了下午,鲜于刘光叫醒了刘三娘,继续赶路,在傍晚之前,进入了井陉口,井陉口本是太行山的关隘所在,但是如今华北之地已经尽为蒙古,反而并无战争摧残的痕迹。唯一不同的是蒙古恢复了宋时废除已久的宵禁,两人赶在天黑宵禁之前,进入了北城门,可是赶到南城门的时候,城门已关,无法出城。两人无法可想,只能在井陉口内修整一夜,第二日清晨出关。 |
54?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五十四:妫辕大帝 鲜于刘光带着一个女子,投宿驿站一定会被盘查,现在到了夜间,第一声鼓声已经敲响,三鼓之后,街上的行人就会被巡逻的士兵这责问。两人在街道上匆匆行走,赶紧找一个落脚之处。 可是两人在城内行走,发现家家户户都并未紧闭大门,而是有人提着灯笼三三两两的做走到了大街上。三鼓之后,巡城的士兵并不查问。走到了城中的大路上,已经有几百人都走到道路上。鲜于刘光和刘三娘也走进了人群,混迹于其中。 人群都默默的提着灯笼,顺着城中的道路行走,刘三娘轻声说:“今天是什么节日?” 鲜于刘光正要回答今日是个平常日子,身后的一个老者用力咳嗽了一声。并且前方和左右的百姓都朝着刘三娘狠狠看了一眼,很明显是在表示,这个时候不能出声喧哗。刘三娘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鲜于刘光本以为自己身材高大,会引起巡城士兵的关注,可是发现在这个长长的队伍之中,其他的男性身材高大者不计其数,再仔细看时,发现这些人不仅身材与自己相若,并且发现容貌和胡须与中原其他地域的百姓不同,都是满脸浓密的虬髯,高鼻深目,在灯笼的映射下头发和胡须都显出了铁锈的赤棕色。鲜于刘光心中疑虑,和刘三娘继续随着人群走动。至少在这些人群中,并不显得突兀,比刚才无处可去要安全得多。 人群渐渐走到了井陉口城的中央,这里有一个大庙,大庙的前方有一个空地,空地巨大,已经站满了上千人。鲜于刘光这才看到,城中的个个道路,都络绎不绝的有城中的百姓提着灯笼朝着这个大面前的空地聚集。 而蒙古的巡城士兵,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十人在一旁走过,看来对这个集会并不干涉,也不忌惮。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不明所以,跟其他的城中百姓一样,都默默的站立不动,空地上的百姓越来越多。突然空地后方的大庙走出来两个人,一个身材魁梧高大,比鲜于刘光甚至更高,另一个是普通人的身材,鲜于刘光看了,心中一凛,两人中身材矮小的那个,他是认识的,竟然是在上都与自己正面对峙过的蒙古术士高手史驱,只是现在史驱并没有身穿蓑衣,随身的鱼竿也没有携带,却穿了一件蒙古万户的官服。 两人身后的侍卫,高举火把,鲜于刘光由此看到大庙的牌匾写的是“妫赵宗祠”。两人从大庙行走到了空地中央,所有的城中百姓都让开了位置。 鲜于刘光看见史驱之后,立即拉着刘三娘慢慢在人群中移动,心想这个史驱在蒙古是个厉害人物,却又在井陉口奇怪的参与这么一个夜间仪式,于是想走近一点看个分明。走了一半,突然想起史驱的法术高强,虽然比不得刘子聪和董文炳,但是也和自己不相上下,于是让刘三娘掏出了五通僧袍,两人如同在上都一样,披在身上,这样隐没在人群中,史驱绝无看到的道理。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披着隐身的五通僧袍,走到了空地中央,也没有占到人群的最前排,挤在三排百姓之后,看着身材魁梧高大的汉子和史驱已经站立在空地中央。而空地中央,竟然有一个横在地上巨大的雕像。雕像上绑缚着好几根粗大的绳索。 高大魁梧的汉子走到了雕像的旁边,挥手示意,于是一百多个年轻精壮的汉子,脱了上衣,走到了雕像旁,弯腰捡起了绳索。空地上的上千百姓都发出了轻呼声。 高大魁梧的汉子,双手平伸,示意所有人都安静,然后对着众人大喊:“金虎符将军史驱史大人……” 在安静的空地上,魁梧汉子浑厚的声音,让每一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将当年秃发单于掩埋在漠北的妫辕大帝送还给我们揭族后裔!” 高大魁梧的汉子说完,整个空地上所有的百姓都发出了欢呼,并且全部跪下来,向史驱跪拜。 史驱把高大魁梧的汉子双臂托起,“揭族后裔,在亨朝被突发氏发配井陉口已经数百年,历经唐宋,一直被南人欺凌,现在蒙古蒙哥大汗,决定恢复揭族八百年前的军籍,与蒙古大军一同南征,恢复当年妫辕大帝的荣耀!” 空地上的百姓都把手臂高高举起,“南征!南征!” 史驱停顿一会,等待这些井陉口的揭族后裔安静下来后,继续说:“井陉口及燕云十六州的揭族后裔,都已经在此地重聚,蒙哥汗以当年妫辕大帝之时的步兵及水军编制,以妫辕大帝嫡传妫鸿为万夫长率领,跟随蒙哥汗攻入蜀地。” 鲜于刘光这才听见这个高大魁梧的汉子叫做妫鸿,并且是当年揭族妫辕皇帝嫡系后人,而现在聚集在井陉口的这些百姓都是当年妫赵的揭族后裔。 妫鸿把史驱交给他的虎符军印高高举起,并且身后立即竖立起了一个旗帜,在几十个火把的照射下,旗帜上一个“妫”字,旗帜的滚边都是火焰的图案。 妫鸿把站到了旗帜下方,对着空地上所有人大声说:“如今妫赵揭族后裔,已经收拢了十五到五十岁能战者八千,跟随蒙古大军南下。当年赵高祖皇帝(即妫赵妫辕大帝)在长江与左景在建康一战败北,如今我们妫赵后裔,将进入蜀地,进入长江顺流而下,将八百年前的耻辱洗刷。蒙哥汗已经承诺,攻占临安之后,就将南朝州郡交由我们妫赵后裔镇守。诸位血亲,我们妫赵再次兴起的时刻到了!” 空地上的所有揭族后裔都举起了右臂,大声呼喊:“妫赵!妫赵!” 在数千人近乎癫狂的呼喝声中,妫鸿挥手示意身边的一百多个壮汉,分列三行,一起把手中的绳索拉起,在口号之下,将摆放在地上的数丈高的雕像拉了起来。 雕塑矗立,正是当年妫辕大帝,一手持刀,一手手指前方的雕像。 鲜于刘光在李志常口中听过《泰景亨策》的典故,这是当年妫赵的妫辕,身为揭族奴隶,不堪被右景欺压,在沙海起兵,一路向西攻占洛阳的往事。妫辕占据洛阳之后,下令洛阳工匠为妫辕修建了这个雕像。后秃发单于一统天下,建立亨朝,就将揭族尽数发配到了燕云十六州,揭族百姓重回到贱民身份,并且欲将矗立在洛阳的妫辕雕像熔毁,但不知何故,当时的秃发渊改变了主意,把妫辕雕像藏匿到漠北。 现在妫辕雕像在井陉口再次矗立起来,妫鸿和史驱在燕云十六州收拢而来的揭族后裔,看到了当年妫赵大帝雕像矗立,忍隐八百年的积怨有了一个同声共气的旗帜聚拢一起。 鲜于刘光暗自钦佩蒙古蒙哥汗和史驱的手段,从漠北找了一个雕像,真伪亦未可知,就能把这些当年能征善战的揭族后裔全部调用到蒙古军队之中。想到这里,鲜于刘光的后背汗涔涔的,他想起来一件事情,蒙古擅骑射,大宋军队水军强大,固守长江天险。可是这些揭族的祖先,在妫赵时期,在妫辕的儿子妫尊的率领之下,水战倾轧左景的水军,逼迫建康。如果不是九龙天一水房,妫赵的水军就已经将左景倾灭。蒙哥汗果然是一个具有雄才伟略的帝王。 55?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五十五:妫辕大帝续 妫辕大帝的雕像已经完全矗立起来,史驱的双手伸展,身后的两个随从,把史驱的蒙古官服脱下,官服内原来穿着一身道袍,鲜于刘光看了,道袍赤红,在火把的映射下,红的更加耀眼夺目,并且道袍上绣着一头黄龙,道袍上的八卦错位,两仪混乱,这就是万仙大阵之前玄都派的离地焰光旗,离地焰光旗果然传承到了清微派雷法一脉。成为了清微派的法宝,看来这个史驱,已经尽得了清微派的真传。 鲜于刘光看到这里,果然看见史驱从道袍的身后,拔出了一柄木剑,木剑挥舞,在史驱眼前的空中画出了一道圆形的光圈,光圈旋转,显现出了一个两仪,但是这个两仪并非是阴鱼和阳鱼头尾相接,而是阴鱼在外,阳鱼在内,两个圆环。鲜于刘光知道,这是离地焰光旗的变幻两仪。 史驱施展了道法,让空地所有的揭族后裔都发出了惊叹。史驱随即晃动木剑,空中的光圈两仪,变成了一道符咒。 符咒漂浮到妫辕大帝雕像的上方,凝固静止不动。 一旁的妫鸿,随从抱了一头羊过来,妫辕掏出一把匕首,端过一碗酒水含在嘴里,对着匕首喷了一口,然后一把抓过羊角,小羊在妫鸿的手中挣扎,妫辕手中的匕首捅进小羊的喉咙,羊血喷射而出,洒落在妫辕大帝雕像之上。 血雾蒸腾,漂浮到史驱做法的符咒,符咒立即泛出红色的光芒,然后贴在了妫辕大帝雕像的上方。 雕像的胸口突然裂开,露出了一枚避水珠,避水珠在在空中旋转,史驱挥动木剑,避水珠稳稳的从空中落下,妫鸿伸出手掌,托住避水珠,对着空地上所有的揭族后裔大喊:“有了这个避水珠,我们揭族水军,即可在长江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揭族的后裔,和隐藏在人群中的鲜于刘光、刘三娘,不仅明白了为什么妫辕大帝的雕像之所以被藏匿到了漠北,又被史驱从漠北运送而来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个万仙大阵之前的道家神兵避水珠。 避水珠运用到水军之中,战船风波不惊,礁石避让,不惊动水底之下的各种神兽,如果是术士高手驱动,能够改变水流走向,水面上两军交战,可以做到以一胜百的作用。(笔者:万仙大阵之前的上古神兵,流传到后世并不多,避水珠为其中之一,元末陈友谅曾掌握一颗,鄱阳湖水战之后,被朱元璋获得,保留在明朝皇宫,后明朝与朝鲜联合抗倭,明朝总兵陈璘领避水珠入朝,陈璘提督中朝两国水军,将避水珠赠与明朝将领李舜臣,后李舜臣在鸣梁海战以十二战船在鸣梁峡胜日本战船三百三十三艘。) 鲜于刘光看到了避水珠,忌惮术士高手史驱开始收编揭族后裔之后,察觉二人在人群之中,慢慢在人群中向后后退,一直退到了揭族人群之外,果然看到揭族后裔中,年幼至少年,年长有须发皆白的老者都纷纷加入了整顿军队编制的队伍之中。 两人慢慢退到了民居的围墙之下,眼看空地已经在史驱和妫鸿的安排之下成为校场,揭族后裔开始整顿摆列。第一支揭族的青壮士兵已经列队,朝着城外开拨。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继续披着五通僧袍,跟随队列。一路走到了井陉口的城楼之下,其时寅时,队列的低级将领,出示令牌,城楼收兵开启城门,队列出城,鲜于刘光和刘三娘也跟随士兵离开了井陉口。 出城之后,鲜于刘光和刘三娘想离开大路,踏入小路,只是过了井陉口之后,山西皆山,小小路无法行走,两人只能慢下来,到了道路无人之时,就取下了僧袍,两人行走在山野之间。 鲜于刘光看了看天空,东方已经泛白,对刘三娘说:“如果行走无碍,明夜子时,我们就能走到晋阳,我们辛苦一点,走到晋阳,休息到天明进入晋阳城。” 刘三娘说:“只从认识你这个笨木头,我跟你就一直疲于奔命,不知道是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的事情,要受这个报应。” 鲜于刘光挠了挠头,“钓鱼城之后,我一定让你安稳下来,不用跟我行走天涯。” “行走天涯,也没什么不好。”刘三娘声音柔和下来,“只是不知道这乱世要到什么时候。” 鲜于刘光听了,心中黯淡,想说,蒙古和大宋的交战,那里是一个钓鱼城之战就能结束,这辈子只怕是永远等不到乱世完结的那天,话到嘴边,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刘三娘何等的聪明,看到鲜于刘光喉结滚动,嘴巴却紧闭,知道鲜于刘光在想什么,可是也编排什么话来劝慰鲜于刘光,只是从怀里拿出来那个小小竹筒,打了一个呵欠,自言自语:“为什么那个古道里的厉害人物少都符,为什么把自己和蜘蛛壁虎交给我,却不是给笨木头。” 鲜于刘光见刘三娘困顿,把刘三娘用胳膊挽起,托到肩膀上,解释说:“少都符是镇北神山幼麟传人,玄武大帝道场所在,极北至阴,只有女子阴身才能不受他阴瘟侵蚀,如果是我带着这个竹筒,还未走出智门,就已经染病身亡。” “他扣了你肾魄,如果不交还给你,你能撑多少天?” “扣了我肾魄,”鲜于刘光说,“肾魄在水在阴,我有诡道看蜡算术,我的法术不散,不会有什么大碍,不过时间长了,终究是会精力衰竭。好在我还年幼,只要不超过三年,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影响人伦。” “人伦?”刘三娘好奇的问,“是什么法术。” 鲜于刘光知道刘三娘一生在刘家府宅,大家闺秀,母亲早亡,那里知道这些尴尬道理,于是摆摆手,笑了笑,示意不想再提。 刘三娘用拳头敲了鲜于刘光的脑门,“你神神秘秘,一定有什么在瞒着我。” 道家修仙炼丹,鲜于刘光在全真长大,对全真的修炼内丹,藏精固元之术并不有意隔绝,只是鲜于刘光自己也是少年,虽然知道道理,但是仍旧一知半解,终究是知道,这是男女之间的尴尬事情,不能随意启齿,偏偏遇到了刘三娘是个什么都好奇的女子,想来想去也无法回答,只能沉默不语。 刘三娘却也察觉到了鲜于刘光的尴尬,手背靠着鲜于刘光的脸颊温热,也稍稍明白了一点,于是也尴尬的用嘴咬手指甲。 可是行走了半个时辰之后,刘胜男终究是还是忍不住,询问鲜于刘光,“是不是五年之后,少都符不交还你肾魄,你就不能娶妻生子。” 鲜于刘光不胜其烦,大声说:“我那里知道这些,赶紧让少都符见了八思巴,不就完了。” 刘三娘听了,知道自己猜对了大半,也知道这话尴尬,于是也安静下来,用手捂住自己的如火烤炙热的脸庞。 两人不再提及此事,鲜于刘光只是专心走路,好在前方的揭族军队,行军迅速,鲜于刘光保持距离,也能够在赶在翌日子时赶到晋阳。当太阳初升,天色光明的时候,刘三娘已经抱着鲜于刘光的头颅沉睡。 |
56?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五十六:卞夫人 鲜于刘光扛着肩膀上的刘三娘一路行走,从太阳初升走到夜色低沉,行走的速度与前方的揭族士兵保持距离,也能够算到身后从井陉口开拨的揭族士兵,并不会追上自己,整个白天行路,没有遇到什么行人。到了夜间,刘三娘醒了过来,坚持不让鲜于刘光继续背负自己,而是下地飞奔行走。鲜于刘光不忍,又拧不过刘三娘,好在走了两个时辰,在子时走到了晋阳之外的高山上,放眼看去,晋阳城郭在夜光下清清楚楚。 可是当看到晋阳城之外,鲜于刘光暗自叫苦,晋阳城之外的开阔地带,尽数是蒙古军队驻扎,几乎把整个晋阳城全部围绕。刘三娘说:“看来蒙古大军此次是志在必得,一定要攻占临安……” 鲜于刘光叹口气,“仅仅是晋阳一处,就集结了这么多蒙古军队,可见河套、京兆等地的军队只会更多,忽必烈东路大军只是侧应,攻打蜀地,就是蒙古极尽全力的方向。” 刘三娘问:“本来想在晋阳城外歇息一晚,看来只能睡在荒郊野外,你连续走了两日,得歇一歇。” “我想的是,军队驻守在城外,就算是等到天明,我们怎么进入晋阳,继续南行。”鲜于刘光焦虑的说,“除非是等待这些军马全部经过了晋阳城,可是那样,晋阳到京兆,再到蜀地,路途皆山,这么庞大的军队,我们如何能够在路上超过他们,等我们走到蜀地,蒙古军队已经把关口一一围困,他们过不去,我们也一样过不去。” “你的意思是,我们必须要在京兆长安城就超过蒙古大军,”刘三娘说,“京兆越秦岭进入蜀地,虽然有三条小道,但是祁连道和子午道太远,我们走这两条道路,即便是没有蒙军阻碍,进入蜀地也来不及了,因此只有走京兆南边的金牛道。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要在京兆超过蒙古的大批蒙军,才能赶在他们之前,到达钓鱼城。” “看来刘子聪和郭守敬谈论天下大势的时候,他们并不避讳你。”鲜于刘光说,“刚好你又是个聪明伶俐,记忆超群的女子。” “鲜于先生过奖了,”刘三娘故意客气的说,“只可惜他们在我面前只谈论地理水文,却不提及你们道家和诡道的隐秘往事。” 鲜于刘光又叹口气,“你懂天文地理,我知道道家渊源,又有什么用,终究是能力微薄,现在过不了晋阳城,什么都是枉然。” “如果有帮手能让我们在今夜进入晋阳城呢?”刘三娘眨了一下眼睛,“那样我们就能赶在这些集结的蒙古军队之前到达京兆。蒙古大军从晋阳去京兆,还要过一个风陵渡,几万大军过黄河,至少耽误十天半月,而我们只有两人,这个时间不就抢过来了。” “对,我们必须要赶在他们之前到达风陵渡。”鲜于刘光兴奋起来,随即又低落,“你刚才说有人会帮我们,可惜全真派在京兆,那里能帮我们现在进入晋阳城?” “我掐指一算,帮我们的人,应该马上就到了。”刘三娘笑吟吟的说。 “你别故弄玄虚,”鲜于刘光说,“我们那里有什么帮手。” 刘三娘看看天上的月亮,问鲜于刘光:“现在什么时辰?” “子时二刻十一分九厘二钱。”鲜于刘光水分计算的飞快。 “恩,看来快了,”刘三娘拉着鲜于刘光坐下,“陪我看看月亮吧。” “都这个时候了,那里有什么闲心陪你看月亮。” 刘三娘说:“鲜于先生不肯么?” 鲜于刘光心中焦躁,但是无法可想,只能陪着刘三娘看着东边夜空,半悬着的一轮明月。”不知道刘三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两人看了一会子,约莫有一顿饭的时间,沉默无话。 鲜于刘光数次要站立起来,可是看到晋阳城外的连绵大军,火把鳞次栉比,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过不去。 “你想你娘吗?”刘三娘没来由的突然问了一声。 “想的,”鲜于刘光说,“我们都是苦命人,我连父亲都被刘子聪杀了,而你,比我更不堪,逼死你娘的,却是你父亲。” “我娘死的那天,也是这么一个月亮……”刘三娘的轻声说,“其实她可以活下去的,可是她偏偏不肯。” 鲜于刘光心想,看来刘三娘的性子,是随了她的母亲了,母女俩都不肯对刘子聪有半点妥协。于是用手拍了拍刘三娘的肩膀。 “帮手来了。”刘三娘轻声说。 “在那里?”鲜于刘光左右四顾,可是山上黑漆漆的,没有看见任何人行走过来。 “谁让你看地上了。”刘三娘指着月亮说,“真是一个笨木头,什么都记不住。” 鲜于刘光看着明月,看到一个飞鸟在月亮光照下缓缓飞舞,心中突然明白,刘三娘说的帮手是谁了。 “不是飞鸟。”鲜于刘光大笑起来,“是卞夫人。” 果然那个巨大的蝙蝠在明月之下飞得越来越近,一直飞到了两人的头顶,盘旋了两圈之后,落到了地面上,收起翅膀,露出女子的面孔,走到了鲜于刘光面前,对鲜于刘光拱手说:“我歇息了一日一夜,追上诡道门人了。” 鲜于刘光看着卞夫人,也拱手说:“晚辈现在有个难题,还望前辈出手相助。” 卞夫人看了看晋阳城外的蒙古驻军,对鲜于刘光说:“要带你们绕过晋阳城?” “不错。”鲜于刘光说。 “绕过去不难,”卞夫人说,“只是担心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鲜于刘光心中一沉。 “军队有值守的士兵,飞得太低,弓箭手万箭齐发,我们都被射成刺猬。”刘三娘说,“凡人飞到高处,难免会吓破了胆子,她担忧你在高处吓傻了,掉下来。” “只要能绕过晋阳城,这点小事能算什么,”鲜于刘光说。 卞夫人伸展双翅,对鲜于刘光和刘三娘说:“如果只带一个人,我也就罢了,可是诡道门人你身材高大,我气力不支,很难飞远,只能勉强绕过晋阳城,或者我们往东边折返……” “东边折返,避开蒙军,在折向南方,这个方法是没错的,可是你的气力用尽,”鲜于刘光踌躇起来,“不能连续带我们飞行赶路,反而让我们多行走路程,时间一耽误,我们就落到了蒙军的后面。” “那就勉强一试,”卞夫人说,“你们抱住我的脚踝,记住,无乱多么害怕,也不要松开双手。” “记住了。”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分别抓住了卞夫人的双腿脚踝。 卞夫人说了一声“抓紧了。”然后扑闪翅膀,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双臂一紧,顿时离地数丈,头晕目眩。 57?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五十七:卞夫人续 随即风声劲烈,卞夫人飞快的飞到了极高处,然后朝着晋阳城的南方飞去,而鲜于刘光看向地面,知道卞夫人绕着蒙军驻扎营地的边缘飞向南方,只是卞夫人带着两个人,不似在古道里连绵力量持续,只能用寻找最短的距离飞过去。 鲜于刘光在空中,突然隐约听到地面上的蒙军开始躁动,火把顿时扩散开来,不仅如此,晋阳城墙高台上立即燃烧起来了篝火,这下卞夫人拉着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在空中无处遁形,在夜空中,一个巨大蝙蝠带着两个人,被地面上的蒙军看的清清楚楚。 果然如刘三娘所料,地面上的蒙军弓箭手,立即万箭齐发,眼看就要把卞夫人和鲜于刘光、刘三娘射成刺猬,卞夫人翅膀用力,立即升高,与弓箭竞速,卞夫人飞到了极高处,无数的箭矢,堪堪射到了鲜于刘光脚下几尺,力道竭尽,落了下去。有几个力道强劲的箭矢,也被鲜于刘光用脚一一踢开。 即便如此,鲜于刘光心中胆寒,卞夫人已经飞到了百丈之上的高度,可是蒙古弓箭手的箭矢,仍然能够达到,可见蒙古士兵的射艺,果然是天下无双。 卞夫人也知道了蒙古弓箭手的厉害,远超出预判,想再爬高,可是刚才与箭矢竞速,已经耗费了巨大的气力,实在是无法再升高,能够勉强维持这个高度,飞向南方就已经非常难得。 眼看脚下的蒙古士兵从卞夫人和鲜于刘光、刘三娘脚下慢慢远去。鲜于刘光稍稍心安,突然听到了剧烈的破空之声,鲜于刘光心中大喊不妙。 果然一根一丈多长的弩箭从卞夫人身边掠过。 鲜于刘光向下看去,看见一个几个蒙古将领,正在晋阳城墙上,围着一个巨大的机括,其中两人,必定一个是史驱,另一个是妫鸿。 卞夫人继续强行朝着南方飞去,第二跟弩箭又疾射上来,这次一定是史驱和妫鸿亲自摆弄巨弩,准头不仅极准,而且就是朝着卞夫人的伸展的翅膀而来。这一弩箭射得十分恶毒,如果卞夫人收了翅膀,那么以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的重量,卞夫人带着他们下落,势道沉重,就再也没有飞起来的可能。 卞夫人也知道这个后果,只能继续飞舞,硬生生的让弩箭射中的翅膀,弩箭的力道强劲,把卞夫人的翅膀射穿了一个大洞。 卞夫人的身体立即倾斜,向下斜着跌落了一段。鲜于刘光大喊:“前辈,扛不住了就扔下我们吧,记得到钓鱼城,告诉守将,我鲜于刘光已经尽力了。” 卞夫人并不回应,反而翅膀更加勉力扇动,回到了高处,继续朝着南方飞去。 第三跟弩箭又飞了过来,这次却朝着卞夫人的身体射来,可见史驱和妫鸿,以为卞夫人的翅膀并非血肉,而是木甲机械,于是朝着身躯射来。 卞夫人的翅膀已经受了重伤,无法躲避,刘三娘大喊:“用刀。” 鲜于刘光早有这个打算,一只手抓着卞夫人的脚踝,另一只手拿出了手中的佩刀,朝着射来的弩箭用力砍去,勉强把弩箭砍偏,却听见刘三娘一声惊呼,看见弩箭擦过了刘三娘的身躯平飞而去。 三个弩箭之后,第四个弩箭却始终没有射上来,但是卞夫人的气力也开始松懈,越来越低,鲜于刘光看见城墙上果然是妫鸿和史驱,在摆弄一个巨弩,只是似乎巨弩出了问题,无法再次射出弩箭,并且城墙上短暂的混乱一阵子。 然后又是蒙古弓箭手的弓箭再次射箭,卞夫人只能故意松懈力道,斜着在空中滑翔,把所有的箭矢都绕过。 几番下来,卞夫人带着二人终于飞过了晋阳城,到了南边。而晋阳城的南门,立即打开,冲出来一队人马,朝着卞夫人的方向赶来。 卞夫人的翅膀受了重创,越飞越低,勉强多飞一会,距离追兵更远一些。终究还是支撑不住,落到了一片树林之中。卞夫人落地后,惭愧的对鲜于刘光说:“实在是对不住,我没想到蒙古军营里有这么厉害的术士。” 卞夫人的翅膀翼膜上一个大洞,剧痛之下,也收不回来,鲜于刘光和刘三娘两人帮助卞夫人把受伤的翅膀给推回收起。鲜于刘光更是愧疚,对卞夫人说:“蒙军之中有高强的术士,也是我大意了,我没有想到,晋阳城墙之上,有这么厉害的东西。” 卞夫人说:“当年少都符带着一个揭族的族长进入古道,要去井陉口进攻代王。今夜城墙上驱动巨弩的那个人,和当年的揭族族长倒是有几分相似。”卞夫人轻飘飘的几句话,把数百年前的往事说的跟昨日发生一般。 “前辈猜的没错,”鲜于刘光恨恨的说,“城墙上那个人叫妫鸿,是妫辕的后代,看样子,一直都是揭族的族长一脉。旁边用法术加持弩箭的,是清微派的史驱,是个雷法高手。” 卞夫人对鲜于刘光说:“我是兽身,在野外树林里容易躲避,找个隐秘的山涧和石洞,就能养伤,无数的蝙蝠也能供养我饮食,只是你们二位,着急赶路,我却不能再帮忙,兑现不了当年诡道黄裳的承诺,实在是羞愧的很。” 鲜于刘光计算蒙古追兵距离这个树林还有三十多里,快马赶来,也要耽误一段时间,并且他们无法确定卞夫人落地的具体位置,还会在大范围内搜查,到天明也不见得能找到自己和刘三娘,只是史驱如果在追兵之中,就形势急迫一些。 鲜于刘光想了一会说:“时间紧迫,就不再耽误前辈养伤,前辈赶紧去找个地方修养,伤养好之后,也不必在路上寻我,直接去钓鱼城即可。”说完就像卞夫人拱手,就要告辞。卞夫人通人类语言,也就不耽误时间详细告知钓鱼城所在,卞夫人伤好之后,自然后办法询问道路,赶往钓鱼城。没有自己和刘三娘的拖累,卞夫人昼伏夜出,到达钓鱼城并非难事。 卞夫人听了,嘴巴鼓起,吱吱叫了几声,树林上几百只蝙蝠飞了过来,围绕着卞夫人飞舞。卞夫人说:“这些小东西,它们的巢穴在距离此地不到三里地,在山涧隐蔽之处,适合我养伤,那我就此告辞,钓鱼城再见了。” “钓鱼城再见。”鲜于刘光拱手。 几百只蝙蝠立即朝着西南方向飞去,卞夫人无法飞行,只能靠双脚摇摇晃晃的跟随,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剩下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站立在树林里,刘三娘说:“史驱一定在追兵之中,但是他必然在天亮之前回到晋阳。” “这话怎么说?” “晋阳城的蒙古大军,和揭族的大军汇合,需要史驱和妫鸿两人共同指挥,否则几万兵马,如何顺利通过晋阳。” “只要我们不停向南行走,”鲜于刘光说,“只要天亮之前,史驱和妫鸿追不到我们,他们就会放弃。” “不错,”刘三娘说,“鲜于先生虽然重要,但终究比不上几万军马集结,奔赴蜀中重要。” 鲜于刘光看着刘三娘似笑非笑的脸,两人已经相处了不少时间,心意领会飞快,于是对刘三娘说:“那就请三娘把五通僧袍再拿出来用一用。” 刘三娘说:“鲜于先生是个大英雄,老是用僧袍躲避,我担心折损了英雄的颜面。再说了僧袍不是在你身上吗?” 鲜于刘光说:“就是在我身上,也是替三娘你保管,当时在金刚坛城里,你拿去了就是你的物事。” |
58?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五十八:火烧纯阳宫 两人来回斗嘴几句,也是在化解刚才卞夫人在空中几乎被弩箭射杀的凶险,导致的后怕。现在心情平复,鲜于刘光拿出了僧袍说:“这东西对付寻常的士兵,毫无问题,只是如史驱这样的术士高手,只怕是不太灵光。” “史驱与刘子聪的本领还相去甚远,相较董文炳也差了一些。”刘三娘说,“现在我们披上僧袍,大大方方的走在大路上,我看史驱不见得就能察觉到我们。” 刘三娘的性格一直就是喜欢在绝路上兵行险着,鲜于刘光已经了解,但是每次都能凑效。 鲜于刘光听从了刘三娘,两人穿过树林,走到了大路上,然后披上了僧袍,在黑夜里不紧不慢的行走。 果然走了两个时辰之后,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两人让到了路边。一队骑兵飞驰到了鲜于刘光和刘三娘近处,却突然停了下来。 倒不是碰巧,而是史驱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勒马停下,几十匹马,纷纷停下,发出嘶鸣。 果然史驱的身边是妫鸿,妫鸿对史驱说:“史将军,刚才的树林已经搜遍,前方又是一片大树林,只怕搜到天亮也找不到他们。” 史驱沉着的说,“鲜于刘光这个人十分重要,决不能让他赶到钓鱼城。” “我看那个小子,除了有个蝙蝠精帮助他飞过晋阳,也没有什么本事。” “连古道守门人都要出手相帮的人,”史驱说,“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他现在还是个幼畜,到了钓鱼城,就变成了猛兽,将是我们大汗最忌惮的对手。” “史将军这话怎讲?” “我的叔父(即史天泽)与汪德臣将军,与大汗议事,多次提及宋国术士,留了一个极为厉害的少年,在钓鱼城,这个少年命格特殊,命属荧惑,专杀北斗紫微。蒙哥汗听了之后,一直郁郁不乐,认为这个少年是自己的命中注定的克星。因此一定在他赶往钓鱼城之前斩杀。” “这个少年就是鲜于刘光了,”妫鸿说,“可是听说,鲜于刘光在上都出现,为什么忽必烈王爷没有将他捕杀,消除这个隐患。” “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史驱示意身边的骑兵都前行散开,和妫鸿两人停留,“听说是花教法王八思巴和刘子聪故意纵容鲜于刘光逃脱,刘子聪还将自己的女儿许配了鲜于刘光,今夜空中的蝙蝠精,托着二人,一个是鲜于刘光,另一个身材矮小,是个女子,本来我也不信,看到了这个女子,不由得我不信了。” “将军的意思是,”妫鸿停顿了一下,“这是忽必烈王爷的意思……” “你住口!”史驱立即打断,”这话,我们做下属的可千万不能在旁人面前提起,大汗和王爷是同母兄弟,他们之间的事情,我们不宜揣测。” 妫鸿说:“我们只管把鲜于刘光抓住,其余的事情,是大汗和王爷之间的家事。” “不错。”史驱说,“蝙蝠精已经中了弩箭,飞不起来,我觉得他们距离我们已经不远,一定躲避在前方的树林里,赶在天亮之前,就算是把树林一把火烧了,也得逼他们出来。” 史驱说完,立即策马向前飞奔,妫鸿也拍马赶上,和骑兵一起到了前方的树林,果然他们不再犹豫,立即开始放火。 鲜于刘光躲在五通僧袍内,看见史驱已经走远,轻声对刘三娘说:“还好你猜对了,史驱果然不会想到我们就在大路上,所有的精力,都看准了前方的树林。” 刘三娘轻声说:“他只是不知道我们有这个僧袍而已,如果知道,我们刚才就在他身边,那稍稍警惕,也就察觉到了。” “僧袍是八思巴送的,”鲜于刘光说,“但是却偏偏没有告诉史驱,看来蒙哥和忽必烈,真的如同刚才史驱所说?” “可是这个史驱却偏偏要折辱我,”刘三娘说,“我一定要让他死在我手上。” “他那里折辱你了。”鲜于刘光说了一半,突然醒悟,史驱刚才说刘子聪把刘三娘许配给了自己,这句话惹恼了刘三娘。 史驱和妫鸿指挥蒙古骑兵放火,士兵寻找火点非常准确,树林很快就燃烧起来,看来蒙古骑兵对这种事情已经十分的纯熟。 整个树林熊熊大火燃烧,把整个夜晚照射的如同白昼一般。鲜于刘光和刘三娘要往南行,就必须经过树林之间的道路,现在也被大火拦住了去路。 史驱和妫鸿烧掉这片树林,也对随后的大军行进更有帮助,倒不是一味的要烧掉树林逼迫鲜于刘光。 让鲜于刘光没有想到的是,树林着火之后,树林里陆陆续续的跑出了两个个道士,边扑灭身上的火焰,边跌跌撞撞的跑到树林之外,小道士还抱着一尊木头雕像。 蒙古骑兵立即吧这些道士围绕,大声呼喝蒙语,意思多半是找到了要追赶的目标,一大一小两人。 史驱和妫鸿大喜,骑马赶到这些道士之中,史驱策马,慢慢围绕两个道士转了一圈,课时看了之后,顿时失望,这是一个老道士和一个小道而已,于是跳下马来,向老道士行了一个道礼说:“清微派史驱,有礼了,请问师兄,有没有见过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和一个女子。” 年长的道士看了一眼史驱,叹口气说:“好端端一个纯阳宫,全真吕祖亲手所建的道观,就被道友一把火给烧了。” 史驱见这个老道答非所问,心中焦躁,再次追问:“请问师兄,可曾见过一男一女从树林道路经过。” 老道看了看史驱身后的蒙古骑兵说:“你清微派是南方的道家门派,为什么跑到北方来带着蒙古士兵烧我道观,追捕童男女?” 史驱知道这个迂腐老道问不出来什么究竟,于是走到那个抱着木雕的少年面前问:“小师弟,你见过一个身材高大的道士经过你们道观吗?” 小道士摇摇头,“我在做晚课,树林火起,我叫醒了师父,才跑了出来,道观里的祭器都来不及搬出,只能搬了吕祖的木雕出来。” 史驱听了,忍不住头疼,这所谓纯阳宫,虽然是吕祖洞宾的祖庙,可是道观香火稀少,道观里的两个苦守道士,隔绝世,已久,都是不知所谓。看来是没有见过鲜于刘光。现在树林的大火已经完全连成一片,火势猛烈,如果鲜于刘光真的在树林里,也无法从火海中逃生。 史驱从身上掏了点细碎银两,交给了老道士,“军务所迫,毁了纯阳师祖的道观,这些钱财,就交给师兄,带着徒弟北去上都,或南下终南山,报出我史驱的名号,定然有道观收留诸位。” 老道伸出手,又看见史驱身后凶神恶煞的一干蒙古骑兵,特别是妫鸿,如金刚夜叉一般的身材面貌,又把手缩了回去。 老道士旁边的小道士,走过来,不客气的把史驱手中的银两收了,仍旧不甘心,喃喃说:“这些银子,那里够我们重修纯阳宫。” 史驱清微派宗师,又是蒙古大将,那里会跟这个小孩子一般见识,笑了笑,和妫鸿骑兵收拢人马,在树林边观望,史驱是个谨慎的人,一直看到树林的火势烧到了卯时,天边的泛白,确定鲜于刘光没有从火场中逃脱,才率领骑兵,朝着来路,去往晋阳城的方向。 |
59?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五十九:鲜于刘光收徒续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见史驱已经离开,火势之中也无法穿过,眼见日头高升,僧袍也即将无用,两人慢慢行走到距离燃烧树林的远处一个岩壁边,等着两个道士离开后,寻找一个偏僻处休息。 可是没想到走到小道士身边,小道士一把抓住了僧袍,拉了下来,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在熊熊大火光芒之下,顿时显出了身形。 小道士指着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大喊:“原来蒙古人找的是你们,这下可好,你们赔了道观来。” 刘三娘对着小道士说:“谁烧的你们道观,你尽管去找他,寻我们是什么道理?” “起敬!”老道士赶过来,一把将小道士拉开,看向鲜于刘光和刘三娘,“二位就是史驱要找的人?” 鲜于刘光站在当地,无法否认,也不能承认。 老道士说:“二位一定是身负抗蒙重任,急着赶往南方,否则投奔了蒙古的清微派史驱也不会如此的急切。” 鲜于刘光听了,明白原来这个老道是一个心底明白锃亮的人,刚才是故意跟史驱装傻,为的就是拖住史驱,有意周旋。看来这个纯阳宫的道士不一般,小道士要靠近了才能看见自己和刘三娘,而老道只怕是刚才史驱在时,就已经看得清楚。 鲜于刘光立即向老道士拱手:“实不相瞒,我是诡道门人鲜于刘光,黄裳的幺房弟子,现在焦急通过这片树林火场,去往蜀地钓鱼城,抗击已经在集结的蒙古大军。” 老道士微笑说:“看来都是天意,我看这场大火,还得烧上两天,这个史驱是个聪明人,却想不到另有方法,给你们又多余出了两天时间。” 鲜于刘光听了,惊喜说道:“看来道长是有办法,送我们穿越树林火场。” “我在这片树林活了六十多年,一木一石,都了然于胸,当然知道出路。” “那就多谢道长。”鲜于刘光欣喜拜谢,“有烦道长带路。” 老道说:“我年纪老朽,肯定是走不动了。” “为何?”鲜于刘光问。 老道指着火起树林两边的高山峭壁,从晋阳往南,必须要经过这个峡谷,也就是我们这片树林,现在树林火焰一时之间不可熄灭,两边的高山悬崖常人无法通过。但是蒙古人和清微派史驱不知道的是,在悬崖绝壁之上,有一个极为隐秘的凿刻小路,只有我们纯阳宫道士知道,是我们专为采药而用。” 鲜于刘光看向前方悬崖,实在是看不到任何道路出来。 老道又说:“我爬不过去,但是起敬年纪幼小,手脚伶俐,带你们过去即可。不过过去之后,我有一事相求。” “无论道长吩咐什么,”鲜于刘光说,“我必定万死不辞。” 老道笑了笑,招呼小道士:“起敬,你过来。” 小道士走到了老道面前说:“我这就带他们爬悬崖过去,师父你不用焦心。” 老道说:“你多大了?” 小道士起敬回答:“今年十三了。” 老道士摸了摸起敬的头,“师父老了,活不了几年,北方已为蒙古占据,你就不用再陪在我身边,跟着这位诡道的师兄,去往南方吧,也不用受蒙古人这些腌臜气。” 起敬听了,愣了一会说:“师父你要是仙去了,谁给你收拾后事。” 老道笑着说:“一把枯骨而已,那里不是一个去处。” 起敬哭起来,“师父要丢下我么?” “我本就有让你带着纯阳道术往南之心。”老道说,“只是我年老体衰,走不得远路,现在刚好诡道的师兄要去往南方,又只有你熟悉悬崖上的道路。” “我只给他们罢了。” “悬崖陡峭,你不亲自带路,他们定然走不过去,半路上有了闪失,你我就是大宋的罪人。” 起敬仍然坚持,“那我带他们过去了,在折返回来。” “你身负纯阳师祖的道术,怎么能一辈子窝在北方,不如南去,有一线存留的生机。”老道说,“为师已经决定了,你就不要在跟我啰嗦。” 老道跟起敬说完,然后转头看向鲜于刘光说:“诡道门人,我托付你的事情,就是这个,希望你能收起敬为徒,让他讲纯阳道法延续下去。” 鲜于刘光听了,拱手说:“我答应了。” 老道把小道士起敬怀里的吕纯阳木雕抱过来,扭头说:“去吧。” 起敬知道师父心意已决,于是俯身在地上给老道磕了几个头,站起身,抹了抹眼泪,对鲜于刘光说:“那我们就上路吧。” 老道摆手:“快走,快走。” 起敬径直走向了树林尽头的悬崖方向,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紧紧追随。三人走了几十丈,回头看向老道,老道抱着木雕,只是摆手送别。 起敬这次狠心扭头,走到了峡谷边缘的巨大绝壁,绝壁如同镜面一遍,鲜于刘光实在是看不出来有任何道路可循。 起敬说:“我先爬,你们看好了,千万不要失足。”然后手脚扣住了光华的石壁上,一纵身之间,就爬上了一丈多高。 鲜于刘光这才看明白了,原来光滑的石壁上,有稍许的突出,或凹陷,刚好能手脚着力。鲜于刘光让刘三娘先爬,自己紧随其后。 如老道所说,果然只能术士能够攀爬,常人没有这个本事。 三人越爬越高,一直爬到了山峰顶端,然后又看见南麓也是一片悬崖。起敬站在山顶,又舍不得,看了看山下的一片火海。 终究还是忍下心来,带着鲜于刘光和刘三娘朝着南麓往下走,南麓也是悬崖,下山看不见石壁上的凿刻小坑和凸起石头,只能是起敬熟悉道路,才能成行。 三人一直爬到了下午,终于到达了地面,稍事休整。 鲜于刘光问起敬:“你是怎么看见我和这位姑娘躲在僧袍之下的。” “眼睛怎么看得见。”起敬说,“我用耳朵听的。” “用耳朵听,”鲜于刘光好奇的说,“你师父教的法术,倒跟我们诡道的听弦相似。” “你的门派也有这个本事,”起敬说,“我以为只有我们纯阳道术才会呢。” 鲜于刘光看见已经过了大山,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对起敬说:“我答应道长,收你为徒,可是还不知道你姓什么?” 刘三娘轻声笑了笑,“鲜于先生自己才十七岁,就要收徒延续诡道了,可跟你师父黄裳大不相同,他可是死后百年才收了两个徒弟。你们诡道真是行事不拘小节,无迹可寻。” 起敬满脸失落,对鲜于刘光说:“我父亲姓冷,是江南的人士,在朝廷做官,我母亲难产而死,在我出生后一年,朝廷让我父亲出使蒙古,却被蒙古人扣下,死在漠北,我父亲知道有去无回,在半路上把我送给了师父。我也不知道我叫什么,只是父亲告诉我师父姓冷。在道观里,师父就叫我的道号起敬。” “跟我们一样,也是个孤苦伶仃的孤儿。”刘三娘不禁叹息了一声。 “既然你拜我为师,我给你起个名字吧。”鲜于刘光说,“叫你的道号,实在是不太方便。诡道甚少用道号行走江湖。” “先生打算给我起个什么名字?”起敬问。 鲜于刘光摸了摸脑袋,“我也没读什么书,也不知道给你起个什么名字才好。” 刘三娘在一旁说:“我看他们纯阳宫一派,本是全真源头,道法精湛,却宁愿退居在乡野,居善地,心善渊,谦恭退让。就叫冷谦吧。” “这名字好么?”鲜于刘光询问起敬。 起敬跪拜下来,“多谢师父赐名,从今往后,我就叫冷谦了。” |
60?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六十:风陵渡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本都是少年,现在又多了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冷谦与鲜于刘光身份是师徒,三人在一起,却都是年纪差不多同伴。 三人过了晋阳,一路向南,史驱和妫鸿的军队,看来真的被大火耽误了两日,已经被鲜于刘光超过了至少三日路程。三人想在路上买马,可是蒙古占据北方,民间不可私下马匹交易,知道只能凭借脚力超越史驱和妫鸿的骑兵,赶在他们之前,过风陵渡。 三人加紧赶路,希望把史驱和妫鸿的大军,甩的更远。走了数日,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和冷谦,史驱的骑兵先锋一直没有赶上来的迹象,可见山路崎岖,骑兵反而行军迟缓。 鲜于刘光、刘三娘和冷谦少年心性,早就混的熟了。 “师父在全真长大,得了全真的道法,”冷谦脚步灵活,走在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的身前,“当年纯阳真人得道,修建了纯阳宫,我师父是纯阳宫一脉,天下全真尽出纯阳真人,所以呢,我别了师父,拜了你这个师父,也算不得改换门派。” 刘三娘在鲜于刘光的肩膀上说:”你这师父前,师父后的,我都听糊涂了。” “我心里知道那位是我之前的师父,那个是我现在的师父,”冷谦说,“我可不会忘本。” “我们是诡道,”鲜于刘光说,“跟全真道术相差甚远,现在你听清楚了,我们有四大算术,分别是看蜡、听弦、水分、晷分。你的师祖黄裳,留了水分和看蜡给我,晷分和听弦留给了你的师伯。” “师伯是一位大英雄吗?”冷谦好奇的问,“是不是在钓鱼城等着我们汇合。” “你师伯,不会去钓鱼城,”刘三娘哼了一声说,“倒是要去襄阳城。” “原来师父镇守钓鱼城,师伯镇守襄阳城,”冷谦欣喜的说,“原来我们诡道这么被南方的术士看重。” “你的师伯,叫刘子聪,”刘三娘说,“是去攻打襄阳城的。他是蒙古人的大官。” 冷谦听了,愣了一会子,才说:“原来是个奸贼,我们遇到他了,一起把他给铲除,为我们大宋汉人除害。” “你说的这个奸贼,”刘三娘说,“好巧不巧,是我的爹。真的遇到了,如何是好。” 冷谦是一个活泼热情的性子,与鲜于刘光的谨慎,和刘三娘的刁钻都不同,一路上冷谦一张嘴从日到夜,嘴就没有停过。现在被刘三娘说得昏头转向,回头看了看坐在鲜于刘光肩头的刘三娘,眼睛了满是疑惑,“那论辈分,你是我师兄了……” “呸,”刘三娘不再戏弄冷谦,“刘子聪一心要灭了大宋,与汉人为敌,我早就不把他当做父亲。” 冷谦摇晃脑袋,“师兄大义灭亲,要是我,我也要杀了这个恶人。” “你杀了我的父亲,就是我的杀父仇人,”刘三娘实一脸的平静,“那我要替父报仇,怎么办?” “不跟你说了,”冷谦说,“我听师父的。” 鲜于刘光说:“别听她跟你胡搅蛮缠,你也别叫她师兄,就叫他三娘吧。” 刘三娘说:“起敬,你们纯阳派耳听六路的法术,倒是跟诡道的听弦十分相似。你说说你师父是怎么教你的。” “你是蒙古大官的女儿,”冷谦被刘三娘戏弄狠了,心里怄气,没好气的说,“我懒得跟你说话。” 刘三娘轻笑了一声,“脾气还挺大。” 冷谦不理会,只是走路,又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实在是忍不住话唠,问鲜于刘光:“师父,你什么时候把诡道的算术教我?” “我在路上找个刻漏,才能教你水分入门,等水分学会了,就可以学看蜡。” “诡道的算术,跟纯阳派的法术相比,不知道那个更强?”冷谦问。 鲜于刘光说:“这话不能这么说,诡道是万仙大阵之后,与南方正一派,北方飞星派一般, 是流传下来不多的几个上古门派。纯阳全真是万仙大阵之后,道教外丹式微,转而修行内丹的道法,两者不可相提并论。单论个人法术,你师伯刘子聪的本事在全真派李志常之上,但是全真派门人众多,却比诡道要兴盛。” “我师父纯阳派的本事,不见得就比刘子聪要低微,”冷谦不服气的说,“连清微派的那个蒙古将军都对他客气的很。” “史驱烧了你们纯阳宫,”刘三娘忍不住出言相讥,“那里对你们客气了。” “我师父可不是怕他,前几日,来了几个道士,在我们纯阳宫找到师父,他们说要混进晋阳城内,对付蒙古人。” “你刚刚不是说懒得跟我说话?”刘三娘问。 冷谦无法辩解,把头扭到一边。 鲜于刘光笑了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起敬,你刚才说有道士说要混进晋阳城,对蒙古军队不利?” “不错。”冷谦说,“师父一定是去晋阳城寻他们去了。” “原来是他们,”鲜于刘光感慨不已,“可是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被史驱害死了。” “这话怎么说,师父你亲眼看见了?” “我看见了。”鲜于刘光对刘三娘说,“我说为什么我们飞在晋阳城上方的时候,城墙上的巨弩,射不出第四根弩箭。城墙上混乱了一阵,原来是这些义士,破坏了巨弩,给我们争取了时间,让卞夫人飞过。” “你们会飞!”冷谦惊喜的问,“原来诡道的算术如此厉害!” “可惜了这些义士,”鲜于刘光严肃的说,“我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们都是纯阳祖师一脉的后人,跟我都师兄弟相称。”冷谦听见鲜于刘光说起这些人已经遇难,也不免难过。 鲜于刘光把刘三娘放下来,对着北方深鞠了一躬,刘三娘也照做,然后三人无话,默默行走。 又走了一会子,冷谦实在是忍不住好奇,问鲜于刘光:“你们真的是从晋阳城上飞过来的吗?” “不,”鲜于刘光说,“是一个叫卞夫人的前辈带着我们飞过来的。” “我从未听说过,道家术士,能够如飞鸟一般的。”冷谦问,“万仙大阵之前,有甚多术士都跟这个卞夫人一样,具有这个本领吗?” “那到不尽然,”鲜于刘光说,“术士再强,也不能飞行,但是卞夫人前辈,不是术士,她是一个蝙蝠精。” 冷谦听了,更加好奇,不断追问。 鲜于刘光把卞夫人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冷谦听了万分羡慕,听到到了钓鱼城,就能见到卞夫人的时候,忍不住轻呼,雀跃起来。 刘三娘看了冷谦的反应,对鲜于刘光说:“你们诡道,嗨,就要延续这个孩子身上吗?” 三人边赶路边交谈,倒是冷谦和刘三娘相互斗嘴的多,鲜于刘光说的话少。 不一日到了风陵渡,风陵渡是宋蒙交战,来回拉锯之地,如今还在大宋将领的控制之内,在风陵渡过了黄河,向南行走就到了南阳和襄阳,而鲜于刘光三人过了黄河之后,就要向西行走,进入京兆,再向南进入蜀地。而此时,已经得到消息,蒙古的西路大军,由蒙哥汗率领,已经准备进入蜀地。 三人在风陵渡黄河边寻找船只,却发现黄河上一艘船都没有。鲜于刘光找了河边的村民询问,村民告知,早在五日之前,大宋官员,就征用了黄河上所有的船只,这五日来,连打渔的渔民都不能下河。风陵渡是黄河最重要的渡口,南下北上的商旅都要经过此地,现在渡口隔绝,无数的商人和江湖客都被阻隔在黄河两岸,百姓民不聊生,备受战乱之苦。 鲜于刘光三人无法可想,只能投宿在风陵渡的北岸一个叫“安渡老店”的客栈,果然客栈已经人山人海,别说一个房间,连马厩都被人挤满。后来的旅客,只能在客栈的大堂内,聚集在一起烤火,熬守通宵,都盼着明日在旅客中选出的说客,说服大宋官员勉强通行部分船只,以解燃眉之急。 61?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六十一:风陵渡续 鲜于刘光、刘三娘、冷谦三人,终于到了宋地,不用在、再时时刻刻防备蒙古的追杀,在客栈里安顿,和满是房间的大宋商旅客人同席而坐,倍感亲切。 三人挤在人群中,听着客人闲聊,每个人都焦急等待渡河,蒙古大军即将南下,北方的汉人都想投奔南方,所以看到鲜于刘光三个少年,也不以为意,认为多半是在蒙古残酷治下的百姓,长辈被屠戮,无依无靠的子女逃难而来。 这些旅客,一时间急切也过不了黄河,只能说一些趣闻。 鲜于刘光等三人也竖起耳朵,听得津津有味。其中一名旅客,自称来自四川,是个商人,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冷谦都在北方长大,听着阻隔旅客说着一口语调与北方迥异的口音,知道是蜀地方言。 这个商人正在与一个衣着光鲜的美貌女子斗嘴,喋喋不休的说一个叫神雕大侠的术士,在南宋扶弱助强,铲除奸臣。而美貌女子,却并不以为意,言语间更是不屑,商人与女子之间你来我往,不停争执,女子言语尖酸刻薄,说养个雕也能大侠,那养猫养狗之辈,岂不是人人皆可自称大侠,这样说来,天下的大侠未免也太多。 鲜于刘光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一声,对刘三娘说:“这个姐姐,脾气到跟你一般,尽喜欢跟人抬杠。” 刘三娘幽幽的说:“我那里有人家漂亮,我看你到了这个客栈,就看见了貌美的南方美人,等到了钓鱼城,岂不是乐得其所。” 冷谦也偷偷说:“师父说的没错,我看三娘再年长几岁,就是这少奶奶的一般德行。” 刘三娘敲了冷谦一个爆栗,“你倒是会拍你师父马屁。” 冷谦委屈,哼了一声。谁知道这一声哼得声音太大,被美貌女子听见,眼光利刃一般看向了冷谦,颐指气使的说:“你这个小孩,我说错了么?” 鲜于刘光立即拉过冷谦,对着美貌女子摆手,示意不相干。美貌女子仰着头,也懒得跟冷谦计较。 四川的商人听了美貌女子的挤兑,却不依不饶,对美貌女子说:“神雕侠不仅铲除奸臣,还营救忠良,怎么就不是大侠所为?五年前镇守阆州的王将军,被奸臣陈大方假传圣旨,骗去了临安,满门皆要抄斩。神雕侠得到消息,四日四夜,不眠不休,一路赶到临安,虽然酒不得王将军,但是救下了王将军的后人,为王将军伸冤存孤,把王将军后人亲自送往北方,逃脱奸臣的追捕,你说该不该称他一声大侠呢?” “当然叫得。”鲜于刘光听了,也忍不住喝彩,心想这为神雕侠不知道是何门何派,如此的仗义。 刘三娘说:“这个甚么侠的,巴巴在路上赶路,倒是跟你一般。只是人家带着一个雕,你却要带着一个女子和小孩。” 冷谦也说:“这样说来,这个王将军跟我父亲是同朝为官,我父亲死在蒙古人手中,而他却这么冤死了。” 美貌女子身边的一个小女孩突然开口说:“既然如此,这位英雄真的是当得起一声大侠了。” 冷谦看到了那个小女孩当堂对美貌女子反驳,忍不住向她竖了竖拇指。 小女孩朝着冷谦吐了吐舌头。 美貌女子听了,更是生气,对小女孩说:“你懂什么,江湖传言多了去了,十有八九都靠不住,他怎么能知道的如此清楚,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四川商人嘴巴哆嗦一阵,站立起来,正色说:“我姓王,叫王坚,王将军便是先父。我的命就是神雕侠所救。陈大方被神雕侠锄灭之后。就在前几月,在丁大全的府宅内,找出了陈大方与蒙古刘子聪往来书信,拿与丁大全对质,这些勾结蒙古的罪证,丁大全不可抵赖,在这些罪证上招供画押。这些罪证交于朝廷,昭雪了我父亲的冤屈,” 小女孩听了笑着说:“这个神雕侠不仅本事大,胆量也出色,竟然在当朝大员的家里审讯,丁大全权倾朝野,府邸一定是戒备森严,可是在神雕侠看来,如同纸人。” 美貌女子翻了一下白眼,“那是丁府的家丁和亲卫本事稀疏。” 王坚不理会美貌女子,接着说:“丁大全、陈大方勾结蒙古刘子聪的罪证确凿,陈大方狗命已经死了,也就罢了,可是丁大全也只是被训责免官而已,不过朝廷重新任免我镇守蜀地重任,我才能从北方赶回蜀地,延续我父亲镇守蜀地职责。如今蒙古人已经即将入蜀,我被困在此地,实在是焦心的很。” (笔者:王将军即王惟忠,历史上与王坚并非父子关系,小说牵强附会,并无混淆历史意图,请勿对号入座。) 众人听他这么说,都是一呆。鲜于刘光也站起来说:“原来大哥是忠良之后,看来与我同路,请问大哥要去往何地?” “钓鱼城。”王坚回答。 鲜于刘光听了,大喜过望。 但是王坚心情激动,仍旧看着美貌女子,朗声说:“神雕侠身体残疾,虽然缺了一臂,可是义薄云天,倒不似有人五体完全,却缺了心眼。” 美貌女子听了,立即质问:“你说谁缺了心眼?” 美貌女子身边的小女孩听了,打断说:“王大叔,这位神雕侠武功既然这等高强,又怎地会少了一条手臂?” 美貌女子神色大变对小女孩说:“你知道这些干甚么!” 鲜于刘光从美貌女子和小女孩对话,知道两人是姊妹关系。 王坚叹口气说:“我连神雕侠的姓名也问不到,他身体残疾,定然是有不堪过往,我又哪里敢问。” 美貌女子听了,跟她的妹妹一样,都沉默不语。 鲜于刘光问王坚:“请问大哥,去往钓鱼城,就是要做守城的主将吗?” 王坚说:“我祖上百年前开始修建钓鱼城城防,倾尽所有资赀,到了祖父一代,家产耗尽,钓鱼城无法完工,好在余玠大人请命朝廷,动用蜀地钱粮税收,钓鱼城城防才得以完成,并且举荐我父亲做了军官,我父亲抗击蒙古,功绩卓著,因此做到了知阆州兼任利州路安抚使。可惜却被陈大方、丁大全勾结蒙古刘子聪,被害死,这毒计,就是刘子聪的谋划!” 王坚说完,鲜于刘光和刘三娘两人同时身体紧绷。 鲜于刘光说:“希望王坚将军能在钓鱼城打退蒙古大军,天下太平。” “钓鱼城算个什么,”美貌女子说,“一个区区小城寨而已,有什么好守的。只要襄阳不破,大宋的江山稳如坚石。” 鲜于刘光听了,实在是忍不住怒火,大声说:“钓鱼城破城之时,襄阳就陷入蒙古水陆两路大军围困,到时候大宋就无险可守,灭国之日。” “襄阳是蒙古人能打下来的吗?”美貌女子不屑说道,“只要有我家在,襄阳就破不了。” “襄阳破不了,那就合该钓鱼城被蒙古破了?!”鲜于刘光从未如此激动,到此时实在是忍不住了,拿起面前的烧火棍,狠狠敲了一下地面。 美貌女子怒气上冲,喝道:“你是甚么东西,胆敢对我无礼?” 鲜于刘光就要站起来,与美貌女子对峙,美貌女子拿起脚下一根木柴,手臂挥动,在空中点了一个北斗七星的道家符文,空中七个星点闪烁,金光四射,虽然稍纵即逝,但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这才知道这个美貌女子果然是来历非凡,身负绝技,怪不得说话傲慢,不可一世。 鲜于刘光看见了,顿时震惊,气势顿时弱了下来,“这是全真派的七星道场联众,你是全真派什么人?李志常真人是你什么人?” |
62?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六十二:风陵渡再续 “什么李志常,没听说过,我家里倒是有几个全真的道士,在我爹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美貌女子毫不客气,手中木柴的七星光点消逝之后,木柴伸出,在破军的位置,打中了鲜于刘光的烧火棍,鲜于刘光烧火棍脱手落在地下,火堆中火星溅了起来,鲜于刘光摆手说:“你是全真派,我不跟你动手。” “都说了全真派是什么东西,拿他们跟我纠缠不清。”美貌女子把木柴点到了七星廉贞位置,正好顶着鲜于刘光的鼻子。 美貌女子身旁的小女孩连忙拦住,“大姐,爹说了,不可与人动手。” 美貌女子听了,对小女孩说:“就你偏偏护着外人。”扔掉木柴,对鲜于刘光说:“放过你这个无名之辈。”走到一边,不再与任何人说话。 小女孩朝着鲜于刘光说:“这位大哥,我替我大姐给你赔不是了。” 鲜于刘光脸色尴尬,对小女孩说:“无妨,无妨……” 小女孩见鲜于刘光并不计较,于是又缠着王坚,询问神雕侠行侠仗义的事迹。 鲜于刘光也后悔刚才失言,默默的坐下,生着闷气,刘三娘在一旁火上加油,“你见人家是漂亮女子,出手都手下容情。” “全真派的七星道场联众,已经几乎恢复道家上古阵法的威力,这个女子的师承,绝非一般,与全真派有极深的渊源。” “那位少奶奶的本事,我看比不上你。”刘三娘说,“你就是怜香惜玉,不愿出手。” 王坚说的兴起,滔滔不绝,“神雕侠替我父亲沉冤得雪,立即差人到北方告知我这个消息,只是他在信中说,丁大全、贾似道等奸臣把持朝政,私下与蒙古刘子聪勾结的事情, 虽然知晓,却并不处分丁党、贾党,反而把贾似道派遣到了鄂州,丁大全只夺了官职。不过朝廷也赦免了我的钦犯,并给了合州知州的官职,其实知州一职是个虚的,就是人让我主持钓鱼城防务。” “原来朝中还惦记着你们王家的功劳。”小女孩轻声说,“也并非全是奸人宵小。” 王坚脸色古怪,嘴唇翕动,欲言又止,但是又忍住了。 小女孩是个极为聪明的人物,“王大哥想说什么?” 王坚沉默不语,小女孩说:“王大哥一定没酒喝了,不愿意说话。” 王坚手里拿着酒壶,果然是一直纵饮,喃喃的说:“手里没了银两,买不得酒了。” 小女孩招呼店家,让送来酒菜。店家看见小女孩衣着贵重,也不怕她赖账。 本坐在一边的美貌女子沉着脸说:“便是要请客,也不请胡说八道之人。店小二,这酒肉的钱可不能开在我的帐上。” 店家犹豫,知道这个姐妹俩赌上了气,倒不是怕小女孩赖账,只是担心得罪了这个脾气火爆的少奶奶。 小女孩从头上拔下一枚金钗,递给店小二,说道:“这是真金的钗儿,值得十几两银子罢。你拿去给我换了。再打十斤酒,切二十斤羊肉。” 店家看见小女孩把贵重的首饰当儿戏一般,那里敢接。 美貌女子说:“这是朱大伯送你的金钗儿,单是钗头这颗明珠,总值百多两银子,生日那天,你戴不出来,看爹娘如何饶过你。” “朱大伯不会怪我的,”小女孩嘴里这么说,却犹豫起来,“可是爹肯定要狠狠骂我一顿……” 冷谦大喇喇的走到小女孩身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些细碎银两,脸朝着美貌女子说:“店家,这些银两够了吧,我替这位姊姊销账。” 美貌女子听了,也哼了一声,不看冷谦,眼睛朝着屋顶。 一旁的刘三娘在鲜于刘光耳边轻声说:“真不愧是师徒,这小子跟你一般,见了美貌女子,神魂颠倒,把史驱赔给他的钱这么给挥霍,把重修纯阳宫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些银两,那里够修建纯阳宫。”鲜于刘光说,“这个王大哥,是钓鱼城的守将,急着奔赴合州上任,以后就是我的首领,我也想多听听他多说几句。” 店家拿了银两,匆匆送了酒肉过来。王坚也不客气,大快朵颐。 冷谦和小女孩并排坐在王坚对面,催促王坚,“王大哥继续说,我们爱听。” 王坚看了看美貌女子。 小女孩说:“不爱听的,自然会把耳朵闭上,你不要理会。” 王坚喝了酒,说话就开始无所顾忌,“坐在这里的都是大宋子民,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神雕侠在与我的书信中,言辞之间似乎在暗示,丁大全、陈大方、贾似道等人与蒙古刘子聪书信往来,圣上官家其实是知道的……好了,这些话,不说也罢,我被神雕侠解救之后,送往北方,并不是为了躲避朝廷通缉,而是在北方参加义军,一直与跟蒙古军队作对,与汪德臣、董文炳不止一战,现在蒙哥汗即将入蜀,可见朝廷是知道我对汪德臣、董文炳等蒙古将领十分熟悉,因此派遣我去钓鱼城镇守。” 小女孩鼓起掌来,“王大哥不以家仇愤恨朝廷,的确是大英雄,比起汉朝的李陵又高明多了。” 王坚正色说:“我岂不愤恨朝中的奸臣,杀父之仇,怎能忘却,可是这大宋是我们天下汉人的大宋,我在北方几年,看见蒙古暴虐,我只是不想大宋天下的汉人也遭受蒙古荼毒。” 这句话说了,客栈内好几人都忍不住大声喝彩,包括鲜于刘光,也心情激动。随后王坚就不再提及自己的身世,而是絮絮叨叨向冷谦和小女孩说起那个神雕侠的各种侠义。 鲜于刘光不断的打量王坚。不知道什么时候,刘三娘没了踪影。 鲜于刘光心叫不好,这刘三娘一定是要去作弄美貌女子去了,伸手在怀里一抹,五通僧袍果然已经不见。 鲜于刘光知道美貌女子和她的妹妹一定是跟全真派颇有渊源的世家人物子弟,从刚才美貌女子的口中,鲜于刘光得知,全真派暗中帮助大宋扛蒙,已经派遣了门人去往襄阳,此事极为隐秘,李志常在鲜于刘光面前从来没有提起过。想来也是李志常害怕鲜于刘光年纪幼小,万一在刘子聪或八思巴面前一个失言,就是大祸。 鲜于刘光立即起身,想去阻拦刘三娘,可是已经迟了,店家踢了一桶擦拭座椅的脏水,从美貌女子身边走过,水桶无端升起,在美貌女子头顶倾盆淋下,顿时把美貌女子的全身都淋湿了一个透。 美貌女子大惊,抽出手中的宝剑,用剑比在店家的脖子上,“你是蒙古刺客,要刺杀我?” 店家已经吓得双腿发软,恨不得就要跪下,支支吾吾,却也说不得什么。 事出突然,客栈内所有人都没看明白究竟,但是也实在是不能相信,这个店家有胆量和本事,做出这种怪异举动。其中几个早就对美貌女子不满的汉子,都笑出声来,幸灾乐祸。 美貌女子气的满脸通红,可是面前这个店家明明是个懦弱无能的老人家,的确不像是在戏弄自己。如果要行刺,何必用一桶水淋下,有这个本事,自己早就命丧于此。 美貌女子也不是痴笨,对着空出大骂:“是哪个无耻之辈,暗算姑奶奶。” 无人应答,美貌女子看到了鲜于刘光,宝剑指过来,“一定是你,你恼我适才与你争执。” 冷谦旁边的小女孩走过来说:“刚才这位大哥一直坐在我身前,大姐莫要冤枉好人。” 美貌女子怒极,拿妹妹出气,“就是你一心向着外人,我受辱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美貌女子在客栈内找不到戏弄自己的人物,大发脾气,客栈内乱作一团,鲜于刘光这才看见刘三娘已经悄无声息的坐回了原地。于是走到刘三娘面前说:“你这是何苦?” 刘三娘说:“我见不得这女子嚣张跋扈,你又不肯出手,我教训她一下,有何不可。” 鲜于刘光见刘三娘已经做了,也无可挽回,想要去跟美貌女子道歉,可是美貌女子正在拿不相干的矮子出气,那矮子本来在美貌女子旁边趴着睡觉,美貌女子左右看,就是矮子古怪,最有可能是他。 果然矮子也是个有本事的人,跟美貌女子打了起来。 鲜于刘光想去阻拦,也来不及了,回头再看王坚,发现王坚人也不在。冷谦走过来说:“王将军刚出门了,师父是要找他么?” “正是!”鲜于刘光于是拉起刘三娘,带着冷谦,赶紧也走出门去。果然看见王坚已经走到了客栈外几十步远。 63?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六十三:风陵渡三续 王坚的步伐极快,眼看就要转过一条小路,鲜于刘光大声喊:“王将军,留步!” 王坚并不转身,反而加快脚步,鲜于刘光三人飞奔朝着小路跑去,转过小路边的大树,已经见不到王坚的身影。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冷谦止步,鲜于刘光水分计算王坚的方位,还在三十步之内。正在张望,王坚从大树树干之后,闪身出来,拿出宝剑,对着鲜于刘光的胸口,“在客栈里,听你们说话,都是北地口音。你是陕西人……”王坚对着冷谦和刘三娘又说,“这个小孩满口山西的土话,这个小女子听着倒像是燕地的口音,这三个地方,都是蒙古人的治下。你们跟着我,是蒙古差遣来的奸细吗?” 鲜于刘光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们三个小孩子,那里轮得到做蒙古人的细作。” “那到不见得,”王坚说,“蒙古的史驱骑兵已经过了晋阳,距离这里也不过两百里地,找几个少年做细作,并不稀奇。我闻得到史驱身上的味道,你们抵赖不了。我不杀小孩,这个女孩和小孩,就走吧,回头跟蒙古人说一声,我王坚在钓鱼城等着他们。可是你,我放过不得。” 鲜于刘光说:“王将军行军打仗,识人辨物,都是高明手段,但是私斗比拼剑法和法术,还是不要太过于自信。” 王坚手里的宝剑微微上抬,顶到了鲜于刘光的喉咙,鲜于刘光不愿意再跟王坚猜忌,立即说:“王将军说的不错,我的确在陕西京兆长大,但是不是跟着蒙古人,而是在终南山的全真派修炼。” 王坚听了,犹豫起来,眼神看着鲜于刘光狐疑不定,“全真派的道士,你倒是说说你是哪位真人的门下?” “张志敬和李志常真人都是我的平辈,”鲜于刘光说,“我虽然由全真抚养,却没有拜入全真山门。” 王坚听了,手臂软了一下,鲜于刘光伸出手,把宝剑剑刃捏在手里,王坚看见鲜于刘光面无惧色,而旁边的刘三娘和冷谦已经坐到了大树下,悠闲的看着他们,并不忧心。再回头看手中的宝剑,剑尖在鲜于刘光的手中摇晃,出现了七个光点,与客栈内美貌女子用木柴划出的七星道场联众一个模样,只是光点久久不散,悬浮在空中旋转,透露出凌厉的杀意。 鲜于刘光说:“这个七星道场我其实是不会的,只是得了全真派的教诲多年,依葫芦画瓢,做个样子,王将军既然在北方抗蒙,应该是接触不少全真还俗的弟子,这全真派的路数,应该认得出来。” “你在客栈里,提起钓鱼城,心情急切,”王坚说,“让我起了疑心。果然你的手段是比那个少奶奶的本事厉害。我信你了,你这这手道术,的确是全真派的精髓。”王坚说完,把宝剑收起来。 鲜于刘光点头说:“不瞒王将军,我是诡道幺房鲜于刘光,从九岁始,在终南山,就得了师承的重任,要奔往钓鱼城,驱动钓鱼城百年前布置下的阴阳四辩骷髅道场。” 王坚看着鲜于刘光,脸色先是一片苍白,震惊万分,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一把将鲜于刘光的手臂挽住,“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鲜于刘光也笑起来,阴阳四辩骷髅道场由青城派和诡道百年前的布置,此事知道的人极为稀少。除了全真掌教,也只有与钓鱼城密切相关的青城派和王家,还有诡道知道。刘子聪年纪已经到了中年,绝不是眼前这个的人能冒充。 直到此时,鲜于刘光说出了钓鱼城的阴阳四辩骷髅道场这么极深的秘密,王坚才坚信鲜于刘光那就绝无冒充的的可能。 这位王坚王将军,就是一百二十九年前,青城山上观尘子嘱咐俗家兄弟王员外倾尽家产修建钓鱼城,王家后人。 王坚对鲜于刘光的猜忌已经完全消解,虽然出事精明,但是性子热情好爽,于是指着冷谦说:“这个一定是高徒了?” “他叫冷谦。”鲜于刘光说,“的确是我的弟子,之前跟着纯阳派的一个道长修炼。” “纯阳宫的道长为北方的义军出力不少,”王坚说,“我只是从来没有当面见过。” 鲜于刘光又对王坚说:“这位姑娘、这位姑娘……也不瞒王将军了,她是我师兄,刘子聪的女儿。” 王坚愣了愣,随即又哈哈哈大笑起来,“看来你是拐骗了刘子聪的女儿出来,刘姑娘跟她父亲的关系不睦啊。”王坚是个极聪明的人物,瞬间就能猜测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不差。 鲜于刘光脸红耳赤,“倒不是拐骗,是刘子聪要对三娘痛下杀手,我救了她,干脆一起去往南方,也好有个照应。” 王坚看了看刘三娘,“好事,好事……”突然脸色大变,又说,“不好,不好。” “王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鲜于刘光问。 王坚摆摆手说:“没甚么,完事我们都随机应变即可。” 鲜于刘光不知道王坚说这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还要再问。王坚突然拉着鲜于刘光的胳膊说:“鲜于兄弟,我是个不讲究排场的人,你是镇守钓鱼城极为重要的一个人物,我看你在客栈内,也是个性情中人,不如我们就在这里结拜金兰如何。” 鲜于刘光被王坚如火的性情感动,大声回应:“那我从今往后,就叫你大哥了。” “兄弟,”王坚看了看四周,拉着鲜于刘光走到树下,撮土为香,鲜于刘光看蜡算术施展,土柱上燃起了烟火。 王坚拉着鲜于刘光跪下,“我王坚,今日在此大树之下,与鲜于刘光结拜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今后我们二人,共同进退,抗击蒙古胡虏。” 鲜于刘光说:“我鲜于刘光,以此大树为鉴证,与王坚大哥,结为异性兄弟,共赴国难,以性命与钓鱼城共存亡。” 王坚已经年到中年,因此也不必相较年轻大小,两人站起身来,相互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鲜于刘光笑着说:“大哥!” “兄弟。”王坚也大声笑起来。 鲜于刘光自幼在全真派长大,身边都是年长自己许多的全真派道士,李志常和张志敬跟他也平辈称呼,因此和这个大自己几十岁的王坚结义金兰,并没有觉得不妥之处。 王坚是修建钓鱼城的王员外后人,鲜于刘光是诡道和青城怕,甚至是四大仙山门人徐无鬼和任嚣城钦点的棋子。两人一生命运注定要与钓鱼城捆绑,因此都有许多话要讲,印证百年前前辈高人的布置。 但是王坚看了看北方,神色忧虑,鲜于刘光知道王坚在忧心北方史驱的骑兵逼近,他在想渡河的计策。 “风陵渡大宋的官员懦弱无能,”王坚恨恨的说,“我几日前就恳请他们重开渡口,可是他们害怕蒙古人来了风陵渡,把渔船都凿沉,只留下几艘船只,夜间掩人耳目,运送这些狗官的私产,他们的打算是,等蒙古军队赶到,他们就坐船跑了,丢下这些滞留在北岸的百姓。” 鲜于刘光听了,也是愤恨,对王坚说:“那我们该如何渡河?” 王坚说:“我在风陵渡一直在等襄阳吕文德将军的消息,他已经差遣属下,来与我商量渡河一事,可是看来,吕大人派遣来的……嗨,不说也罢。” “那个美貌女子!”鲜于刘光听了,也不仅摇头,“原来大哥在客栈内表明身份,就是为了寻找襄阳来接应的义士切口,只是那个姑奶奶,脾气大的很,脑袋也不太灵光,忘记了与大哥接应的要事。” “看来是指望不上吕大人派来的接应了,”王坚说,“我得马上过河,我已经耽误了数日,实在是等不起了。” “蒙古军队如果在我们之前从京兆进入金牛道,我们绝无可能超越蒙军,提前进入钓鱼城。” 两人边说,就走到了黄河边,刘三娘和冷谦也跟随过来。 |
64?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六十4:风陵渡四续 四人站在河滩上,看着河水的激流,其时是冬季,黄河上冰凌与河水交杂,相互碰撞,隆隆作响,如果游泳,别说是冻死,被冰凌撞击夹死也是比人,实在是无法泅渡过河,王坚焦虑不已,刘三娘说:“两个汉子,就被难倒了?既然有船,为什么不去夜间抢了一艘过来?” 王坚叹口气说:“没用,仅剩几艘官船,都被官员用重兵守护,我们都不会驶船,那些水手都是水兵,怎么可能听从于我。” 鲜于刘光也头痛万分,历经艰辛,到了黄河,却无法南渡,总不能功亏一篑。呆立一会,鲜于刘光说:“大哥,还是我去找那个吕大人派遣来的少奶奶吧,想来她脾气再大,终究是个明事理的。” 王坚摇头说:“算了,这事还是得我去,你去寻她,她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谁,我已经在客栈表明的身份,只能是我去了。” 两人刚才同时想到了去寻找襄阳城吕大人派来接应的那个女子,只是知道两人都得罪了她,如果美貌女子是个好相与的人,也就罢了,可是又低三下四的去恳求那个女子,不知道要遭受多少折辱,可是不渡河,又被隔绝在黄河北岸,军情紧急,也不能凭自己的个人颜面为由而耽误。他们在河滩徘徊,就是为了这事犹豫。 这时候突然听到一声雕啸划破天空,在客栈的美貌女子已经快步顺着黄河的河滩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柄乌黑的宝剑。 鲜于刘光和王坚相互看了看,苦笑一下,看来这个少奶奶,还是记得自己来风陵渡是干什么的。 美貌女子走到了鲜于刘光和王坚等人身前,王坚正要开口。美貌女子突然发问:“你们看见我的妹妹没有?” 鲜于刘光和王坚同时摇头。 “撒谎!”美貌女子把黑剑挥舞了一下,“你们看我妹妹蠢笨无知,故意勾结江湖小人把她骗走了去。” 鲜于刘光和王坚相互看了一样,果然这个女子是无法相处。 “请问姐姐,是客栈里的那个小姑娘吗?”刘三娘问。 “不错,”美貌女子急切的说,“还是你实诚,你们果然看见了。” “同行的还有一个矮子,”刘三娘做出回忆的样子,“那矮子年纪还不小了,比我身边这个小孩还矮一个头呢?” “正是,正是!”美貌女子说,“那个矮子拐走了我的妹妹,你赶紧我告诉我,他们往那个方向去了?” 刘三娘却又不说话了,自顾自的说:“天气这么冷,我该如何过河呢?” “天下那里还有比找我妹妹更重要的事情,”美貌女子突然口气软了下来,“小妹子,我找到了我妹妹,我带你过河。” “你有办法过河?”刘三娘问。 美貌女子把手里的一个令牌拿出来,“这是镇守襄阳的保康军节度使吕文德吕大人令牌,风陵渡官员看了,无论如何都会安排船只,让你渡河。” 刘三娘看着鲜于刘光和王坚,抿嘴笑了笑,“那姐姐把令牌给了我,我就告诉你,你的妹妹和那个矮子往哪里跑了。” 美貌女子听了,立即醒悟这是刘三娘在诓骗自己,立即用黑剑指着刘三娘,“这是吕大人的令牌,关乎襄阳重庆的军队调动,怎么可能交给你们这些来历不明的人物。” 王坚走了过来,对美貌女子说:“少奶奶,吕大人差你来风陵渡,就是为了来接应我等渡河的,还麻烦你带我们去寻找渡口的官军,让我们渡河,别误了军情。” “我要寻我妹妹,”美貌女子说,“那里有功夫跟你们在这里做这些闲极无聊的事情。” “我还是告诉姐姐吧,”刘三娘幽幽的说,“刚才那个矮子带着小妹子,匆匆跑了过来,看见我们人多,害怕的很,带着小妹子跳到黄河上的冰凌,看样子他们是过河了。姐姐,赶紧去往南岸,或许还能追得上。” 美貌女子一听,惊慌失色,看向黄河,黄河上布满了冰凌,极为凶险,身法再轻盈,也没有在冰凌上跳跃过河的道理。 “你说的是真的吗?”美貌女子焦急的问刘三娘,“你若骗我,我一定把你的舌头给割下来。” 刘三娘故意瑟瑟发抖,“矮子和你妹妹都没骑马,姐姐你也找了许久,如果不是跳到黄河上,在岸上岂不是早就被你看见。” 美貌女子听了,跺了跺脚,“这个小害人精,非要跟我来,这下好了。” 鲜于刘光害怕美貌女子真的听信刘三娘的诓骗,跳到冰凌上寻找妹妹,马上说:“少奶奶莫慌,我们刚才一直在河滩上,并没有看见令妹,这个小姑娘是跟你说笑。” 王坚也点头说:“不如我们在此地等少奶奶,少奶奶找到令妹了,再带我们去官兵出借船。” 美貌女子哼了一声,终究是信不过鲜于刘光和王坚,嘴里呼哨一声,空中飞来两个大雕,在她头顶盘旋,美貌女子手臂挥舞指向黄河上,两个大雕立即飞过去。 王坚对美貌女子说:“少奶奶,我看跟你起争执的那个矮子,不是坏人,倒像是抗击蒙军的义军成员,你和令妹是襄阳城的重要人物,同仇敌忾,他绝不会对令妹有敌意。” “原来你认得那个矮子,”美貌女子又挥了一下黑剑,“果然你们是勾结在一起的,赶紧把我妹妹交出来。” 王坚和鲜于刘光都摇摇头,遇到这种不讲道理的人,实在是无法可想。 两个大雕在黄河上飞的极快,片刻就返回到河滩,在美貌女子的头顶叫了两声,又飞向北方而去。 美貌女子怒气冲天看向刘三娘,“以为你是个好人家的女子,没想到跟这些杂碎一起,也学的会骗人了。”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子,”刘三娘笑着说,“我是刘子聪的女儿。” “三娘!”鲜于刘光连忙阻拦,“你住口。” 美貌女子听了果然立即警惕起来,脚下走着全真派的七星罡步,就要刺向刘三娘。 鲜于刘光看准了方位,拦在美貌女子身前,手中的佩刀格挡在黑剑之上,佩刀顿时无声无息断裂,鲜于刘光才明白美貌女子手里的兵器绝非一般,立即水分算术施展,断刃上寒气弥漫,顺着断刃蔓延到黑剑上,又从黑剑上传递到美貌女子的手掌,美貌女子手中一阵刺骨的冰冷,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手把持不住,转交左手,左手触碰剑柄,也拿捏不了,黑剑落在地上。 鲜于刘光回头看向刘三娘,看见刘三娘嘴角微笑,“赶紧把她身上的令牌抢了,看她回去怎么交差。” 这才知道刘三娘是在故意激起美貌女子的愤怒,让她主动与鲜于刘光交手,夺了令牌,去找官军借船。 鲜于刘光一个回合就击败了美貌女子,美貌女子也知道这个魁梧的少年,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可是妹妹被人掳走,可能就要在他们嘴里问出话来,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鲜于刘光拱手说:“少奶奶不用多虑,找到令妹后,自然一切都分晓,我们就在这里等候少奶奶。” 王坚说:“距离此地向东四十里,有一个万兽山庄,是抗蒙义军的聚会处,不如少奶奶去往万兽山庄,我看令妹一定是去那里瞧热闹去了。” 美貌女子再鲁莽也知道,自己在鲜于刘光这个魁梧少年面前不堪一击,如果他真的是要对付自己,自己毫无还手之力。既然对方如此说来,那就不如权且听了。 美貌女子看了看脚下的黑剑。鲜于刘光弯腰把黑剑拾起,递给了美貌女子,“不妨碍了,少奶奶赶紧去寻找令妹。” 65?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六十五:风陵渡五续 美貌女子立即奔向黄河下游方向,两个大雕在她上空飞舞,其中一头,嫌美貌女子跑的慢了,把美貌女子背负,又飞了起来。 “可惜,可惜……”刘三娘说,“两个渡河的法子,都被你们放过了。” 鲜于刘光说:“这位姐姐是绝不可把令牌交给我们的,除非我们杀了她。” “杀就杀了,”刘三娘说,“我看她这幅德行,行走江湖,能活到这把年纪,也是命大。” “你刚才说,还有一个法子?”王坚好奇的问。 “王将军好歹也是要镇守钓鱼城的,也看不出来?”刘三娘笑着说,“难道不想想,黄河渡船隔绝,襄阳城在南方,这个少奶奶和她妹妹是怎么渡河的?” 王坚双手拍了一下,“对啊,两个大雕,姐妹俩是大雕驮过的黄河。” “人你们也放了,雕也飞走了,”刘三娘说,“两位都是要保卫钓鱼城一方安宁的大英雄,却因为一念之仁,错过了军情,不知道谁才是妇人之见。” 鲜于刘光说:“大雕飞得快,王将军也说了,矮子是义士,那个少奶奶,找到了妹妹,一定会回来帮我们的。” 王坚又叹口气,“三娘说的不错,我们的确一念之仁,忘记了大事。” 刘三娘说:“史驱的军队很快就要到了,万一那个少奶奶脾气暴躁,在万兽山庄与义军打了起来,我看一时半会也脱不了身。或者她救了妹妹,把令牌的事情给忘记,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的也是。”鲜于刘光说,“我们还是得自己想办法过河。” “你刚才拿一手水分算术,耍的挺漂亮。”刘三娘说,“这么大的本事,当然是有办法过河。” 鲜于刘光摆摆手,“情非得已,我实在是不想跟全真派相关的人动手,这事就不要再提。” 王坚看着刘三娘说:“看来三娘还有第三个法子?” 刘三娘笑了笑,“王将军也不见外,左一个三娘,又一个三娘,倒是挺跟我套近乎。” 王坚大笑:“果然是有法子。” 鲜于刘光激动的问刘三娘:“什么办法,三娘,你就别故弄玄虚了。” 刘三娘的神色与晋阳城外一般无二,“我们先歇着吧,我看到了今晚卯时,帮我们渡河帮手就到了。” 鲜于刘光大喜过望,“难道是卞夫人!可是我明明嘱咐过卞夫人,让她直接去钓鱼城与我们相会。” “卞夫人比不得那位姐姐的大雕,”刘三娘说,“她一次拉一个人,都会半路一起堕入黄河。我们的帮手另有其人。” 鲜于刘光叹口气,“你净卖关子,让人心焦。” “心焦就心焦,”刘三娘说,“总比过不了河要强。” 四人站立在寒风之中,看着黄河上的冰凌,从白日站到夜间,刘三娘说的帮手始终未见,只是卯时未到,大家也只能安心等待。 倒是刘三娘在夜间酷寒中,冷得瑟瑟发抖,鲜于刘光不忍,脱了外衣,披在刘三娘的身上。 冷谦虽然在纯阳宫自小修炼,也熬不住这酷寒,也冷得瑟瑟发抖,鲜于刘光看了不忍,想把身上的衣物再脱一件,王坚默不作声,抢在鲜于刘光之前,把自己御寒的外衣脱下,披在冷谦身上。 四个人背靠背挤在一起取暖,看着满天的星斗。 王坚回忆往事说:“我自幼在钓鱼城长大,父亲连连征战,见不了几面,每日里就看和无数的民伕在钓鱼城辛苦劳作,修建城防。后来我父亲冤死,死前也只跟我说了一句,城在人在。看来我这一生,注定是要跟钓鱼城休戚相关了。” 鲜于刘光说:“我不知道如何行军打仗,但是似乎也生下来就要跟钓鱼城共命运,只是到现在我也没见过钓鱼城是什么样子。” “兄弟,听你说你是诡道的后人,”王坚说,“而我的先祖是蜀中的巨富。看来都是命数使然。” “我的祖父是大宋的司天监,”鲜于刘光说,“我师父叫黄裳,是穷奇转世,在终南山飞升之前,得了任嚣城和徐无鬼两大仙山门人的点化,留了四大算术给徒弟,嘱咐虚照禅师收留,再托付全真派培养,我师兄似乎不太听从师父的遗命,投奔了蒙古,这个重担,就只能我来承担了。” 王坚说:“我的那位先祖,在蜀中富可敌国,小时候却和一个长工的儿子放牛娃交好,放牛娃一天遇到了一位道士,道士说放牛娃极有慧根,修炼道家极有天赋,于是上了青城山,几十年下来成了青城山的掌教观尘子。我的先祖每年都去与他相见,靖康之难后,观尘子和我先祖都忧心大宋被北方胡虏肆虐,于是观尘子给了我先祖一个城防地图,也就是阴阳四辩骷髅道场,我王家修了一百年,家产到了我父亲这一代,已经全部耗尽,田产商铺马队尽数变卖。嗨,如果是太平盛世,你我都是世家子弟,那里会如此的家破人亡,颠沛流离。” “我的这个小徒弟,冷谦,如不是父亲出使蒙古,”鲜于刘光说,“现在应该也是无忧无虑的顽童而已。” 刘三娘说:“说来说去,都是在感叹命运不公,好在你们都有一个豪杰父亲,我一个女子,本应该好好的在闺阁之中女红,却偏偏摊上一个奸贼父亲,还要置于我死地,只能混迹江湖,我向谁去说理,咱们都别叫苦了,都说了是命数使然,那就走一步是一步吧。” 王坚笑道:“三娘身为女子,眼界却比我们高多了,若是个男身,指不定就是一等一的英雄豪杰。” “我身为女子,怎么就不能成为英雄豪杰了,是我性格比你们懦弱,还是我不够聪明。”刘三娘说,“王将军,若说单打独斗,我的法术,你不见得能支撑两个回合。” “哈哈哈,三娘说的极是,”王坚说,“我的眼界还是差了一筹。” 冷谦却早已经窝在鲜于刘光和刘三娘之前睡着。 三人絮絮叨叨,总算是到了卯时,美貌女子和双雕并没有出现,看来跟刘三娘预料的一般,在万兽山庄脱不得身。 鲜于刘光叫醒了冷谦,四个人站立起来,鲜于刘光说:“已经卯时了,三娘,你说的帮手在那里。” “你的帮手,已经来了,”刘三娘指着黄河之上,“不过这次,不仅要依靠帮手,鲜于先生,也要借助你的本事,才能渡河。” 鲜于刘光看向黄河,黑漆漆的一片,在皎洁月光之下,河面上上游飘下来的冰凌,几乎把整个黄河覆盖,冰凌之间缓缓撞击,发出了鬼怪一般的鸣叫声。这种情形,怎么可能有人在河面之上。 鲜于刘光对刘三娘说:“不要卖关子了。” “你好歹也是司天监的后人,”刘三娘说,“难道不知道今夜是一年中最冷的日子吗,酷冷之下,河面急冻,加上冰凌堆积,河水水流变缓,我们的帮手,就在此时,卯时极寒的冰凌!” “三娘这不是在说笑吗,”王坚说,“就算是冰凌堆积,我们那里能够行走过去,又不是河面全部结冰,冰凌大小不一,河面上到处都是裂缝,黑夜之中,走不到几十丈,我们就跌入了冰凌之下,被河水冻死淹死。” “鲜于先生,在白日里,”刘三娘说,“跟那位少奶奶的一手水分算术,施展得游刃自如……” “啊——”鲜于刘光几乎要跳起来,“三娘,你果然是聪明伶俐,为何不早说,让我们忧心了一夜。” 刘三娘哼了一声说:“我乐意如此。” 王坚也大喜说:“兄弟,你有办法从冰凌上走过?”说完之后,立即说,“水分算术,看来能够控制水流……也能在冰凌上做文章!” “不错。”鲜于刘光说,“只是我没有三娘这么异想天开,老是想着渡河要用船,却忘记了,我水分算术,是可以做到的。” 王坚还不明白,鲜于刘光激动的说:“如果河面上冰凌零散,也就无法可想,可是现在河面之上,冰凌已经堆积起来,那我就有办法了。” 王坚说:“风陵渡从未有过今夜这般寒冷,我在这里往来十几年,第一次见到冰凌全部覆盖河面的情形,三娘说的没错,这极寒之下的冰凌,就是我们的帮手。” 鲜于刘光深吸一口气,对冷谦说:“冷谦,前几日我也教你水分的口诀,现在你我共同配合,我报出水分,你指出方位。水分算术是诡道的立派根本,不可外传,口诀在心中计算就行,不必在三娘和王将军面前念出来。” 冷谦说:“明白了,师父。” |
66?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六十六:梦中道观 鲜于刘光说:“冰凌之上,落脚的方位极难寻找,每一个踩点都是水分精准计算,因此,我扛着三娘,有劳大哥,背上冷谦跟在我身后。” 说完刘三娘坐上了鲜于刘光的肩膀,王坚把冷谦驼在后背。 鲜于刘光和王坚走到了河边的冰凌边缘,鲜于刘光说:“闰七,小馀十一,起六刻五分,尽于十九刻七分不尽……” 冷谦思索一会,回答:“坎位,西南方偏六分。” “慢了。”鲜于刘光严肃的训斥,“到了河面中段,这个速度,我们必然会跌落下去。”然后向下走了十几步,到了另一块冰凌前,“闰三,小馀十六,起八刻二分,尽于三刻。” 冷谦立即回答:“大畜,东方一分。” “好。这次够了。”鲜于刘光抬脚踏上了冰凌之上,让出身位,王坚也跳上,冰凌受力,漂浮在河面上摇晃,却卡到了另一块冰凌边缘,不再晃动。 “闰二,小馀十九,起六刻八分,尽于十一刻五分不尽……”鲜于刘光看着前方的冰凌,嘴里念道。 “明夷,东南三分二厘。”冷谦这次毫无滞涩。 鲜于刘光在冰面上行走几步,跳到了下一块冰凌,站准了位置,王坚也立即跟上。 “闰十八,小馀十,起六刻三分,尽于七刻九分……” “归妹,正南。” 鲜于刘光师徒二人不断计算水分,找准冰凌上平衡的落脚点,不到一顿饭时间,就到了河面的中段。 但凡河水冬日激流,都是边缘易结冰,河道中间,流淌湍急,冰凌极为不稳定,现在冰凌相较河边稀少,并且随着河流移动甚快,冰凌的也小了许多。 鲜于刘光已经来不及跳上下一个冰凌再报水分,而是连续一口气报了三四个,冷谦已经口诀熟练,也不假思索的能够计算出方位。 可是到了河段最中间的时候,四人跳上了一块较大的冰凌,冰凌虽然稳固,也没有迅速漂移,只是前方有一段数丈的距离,一块冰凌都无。王坚和鲜于刘光无论如何,也跳不过去。 如果折返回去,又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并且这河段中部,上下都是河水间隔,怎么都要面临这个难题。 鲜于刘光对王坚说:“大哥,借你宝剑一用。” 王坚抽出宝剑,递给鲜于刘光。 鲜于刘光说:“我之所以让冷谦用口诀计算方位,就是把精力用在此处。”然后宝剑刺入脚下的冰凌边缘,河水之中。顿时河水在宝剑的刺入的方位凝结,一道冰柱升起,接着冰柱生长,形成一道弧形,河水在鲜于刘光的水分算术驱动之下,逆天而行,水流顺着冰柱升起,几个呼吸之间,这个冰柱连接到了前方几张之外的冰凌上,化作了一个冰桥。 鲜于刘光和王坚一刻不停,踏上冰桥,走到了对面冰凌。刚刚落脚,身后的冰桥,就垮塌。 随即鲜于刘光和冷谦继续施展水分算术,在冰凌上不断的跳跃,到了辰时之前,终于踏上了南岸坚实的地面。 鲜于刘光双脚落地,顿时双腿发软,瘫倒在地,王坚和刘三娘、冷谦立即把鲜于刘光扶起。 鲜于刘光虚弱的说:“水面成桥,耗尽了我所有气力,大哥,看来得歇息两个时辰了。” 王坚看了看东方,“不妨,我们找个避风处,你睡上一觉,天亮之后,我们再出发。” 四人在南岸找了一家农户,看到农户村舍牛栏旁一个高高的干草垛子,王坚笑着说:“咱们也别叼扰村民,就钻进去睡上一觉吧。”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一路风餐露宿过来,也不在意草垛子简陋,冷谦是一个小孩,更是觉得新奇。四人一夜未眠,鲜于刘光已经好几日夜没有合眼,也都困了,钻进干燥的草垛子内,温暖的很,片刻就都睡了过去。 这是鲜于刘光脱离北方蒙古势力范围之后,睡得最安稳的一觉,不用惦记追兵,有了王坚这个大哥的照应,也不担心赶路。鲜于刘光睡得十分香甜,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鲜于刘光在睡梦中,突然来到了一个地方,四处都是鲜艳的花朵绽放,一个湖泊就在眼前,湖泊中心有个小岛,湖边一个长长的栈桥,一直通向湖心,栈桥的尽头距离湖心小岛只有几丈远的距离,栈桥的尽头有一艘小舢板。 鲜于刘光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几座雪山包围的山间湖泊和平地,湖泊在身前,身后是一片树林,脚下是一片灌木花朵。 鲜于刘光踏上了栈桥,心中不知道被什么意识给驱动,朝着湖心走去。走到了栈桥尽头,看到湖心的小岛上,有一个小小道观,鲜于刘光跳到舢板上,朝着小岛划桨而去。 小岛片刻即到,鲜于刘光登上了小岛,走向道观,道观上的牌匾,写着三个字,可是鲜于刘光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字。 鲜于刘光继续行走,听到了道观内,有人说话,鲜于刘光就想进去看个究竟,可是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流光,你不要进去,快回来。” 鲜于刘光回头,看见刘三娘站立在栈桥尽头,焦急的对他大喊。 鲜于刘光向刘三娘招了招手,打算划船把刘三娘也接过来。可是道观里一个人站到了门下,对着鲜于刘光说:“流光,你进来。” 鲜于刘光从来就没见过这个人,这个人仙风道骨,一身的褐色的道袍,却戴着朝廷官员的帽子。鲜于刘光没来由的就知道此人就是自己从未谋面的师父——黄裳。 “师父?”鲜于刘光轻声的说。 黄裳想鲜于刘光招手,“来、来……” 鲜于刘光走到了道观门口,向黄裳跪下,“师父,我可算是见到你了。” “你看,这里还有谁?”黄裳微笑,指着道观内,鲜于刘光看过去,看到李志常正坐在道观内的蒲团上打坐。 而李志常身边还有一个人,这个人身材极为高大,甚至比自己还高了半个头,如同一个铁塔金刚一般的大汉,穿着一身将军铠甲。 李志常睁开眼,对着鲜于刘光说:“流光你来了?” 让鲜于刘光没有料到的是,那个铁塔金刚般的将军,一声大喝:“你就是鲜于刘光?!” 鲜于刘光被这大汉下了一跳,手扶着山门,回头看了一眼刘三娘,发现刘三娘身边又站了冷谦,冷谦对着自己大喊:“师父,你要去那里?” 鲜于刘光没有回答,刘三娘在栈桥尽头焦急的喊:“你前方是一个黑漆漆的深渊,你不要过去,快回来,快回来。” 鲜于刘光笑了笑,对刘三娘说:“你看错了,只是一个道观而已。” 黄裳伸出了手臂,“来。” 鲜于刘光把手臂交给黄裳,黄裳的手握紧了鲜于刘光手腕,这时候鲜于刘光才看见,黄裳的手掌和胳膊,竟然是一只兽爪,指甲尖锐,兽毛粗长。 67?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六十七:梦中道观 鲜于刘光一心惊,眼前一片黑暗,随后黑暗变成了白蒙蒙的雾气,雾气中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师父黄裳拉着自己在白雾中缓慢行走。不知道行走了多少步,雾气慢慢的散尽,鲜于刘光发现道观已经不复存在,自己已经身处在了一个雪山之巅绝顶高处,雪地上有两个仙人正在下棋。黄裳拉着他走到对弈的两个仙人面前。 鲜于刘光看着棋局,棋盘上寥落的几颗黑白棋子,在回头时,黄裳也消失不见。 两个仙人一个身穿黑袍,一个身穿白袍,白袍的仙人手里两根干枯的指头,正拈着一颗黑子,在棋盘上久久不落下。 棋盘左侧,穿着黑袍的仙人抬头看了看鲜于刘光,鲜于刘光看见此人的脸庞就是一具骷髅,骷髅上两个黑洞洞的眼眶。鲜于刘光看的胆战心惊。 然后看见棋盘右侧白袍的仙人把黑子已经落下,再看白袍仙人的脸庞,却是一个老虎的脑袋,凶猛狰狞。 鲜于刘光不敢凝视,转头又看向左边,黑袍仙人的面目已经不可见,但是下棋的手臂化作了一条龙,发出了青啸。 龙虎在棋盘上缠斗,打得不可开交,鲜于刘光看向四周,雪山之上,顿时风云滚动,电闪雷鸣。 龙虎在棋盘上厮杀,棋盘上的棋子化作了无数的黑白士兵,在不停的纵横交错,进退有序,鲜于刘光的耳边隐隐听到了战场上的呼喝和嘶鸣。 龙虎交错,身形化作两团烟雾,交融在一起,又化作了一个两仪,两仪的下方,所有的黑白棋子,变成了六十四卦的卦象,然后黑白两仪烟雾幻化成白虎的身躯模样,在白虎的前方,一个黑色的骷髅烟雾又显现出来。 鲜于刘光看着白虎和骷髅烟雾,心惊胆战,下方黑白棋子的六十四卦,摆出了河图的模样。 鲜于刘光用手去触碰河图,河图的棋子飞快的旋转,变成了无数的算筹,算筹变成四份,一份发出火焰,一份如流水在荡漾,一份化作琴弦,一份化作了日晷的模样。 “鲜于刘光!”一个声音猛地喝道,声音直刺入鲜于刘光的心魄。 “在。”鲜于刘光恍惚中,随即应声而答。然后骷髅和白虎两仪、黑白棋子的算筹消失,仍旧是两个仙人在下着棋局。 两个仙人同时抬起头,对着鲜于刘光说:“阴阳四辩骷髅道场,你可明白了?” 鲜于刘光跪拜拱手,“明白了。多谢冢虎徐无鬼、卧龙任嚣城两位仙人。” 鲜于刘光后退一步,向两位仙人跪拜,磕了三个响头,再起身时候,身边浓雾变得如同棉絮一样,紧紧把鲜于刘光压迫,鲜于刘光浑身燥热,呼吸不畅。鲜于刘光不断伸手拨开棉絮状的浓雾,但是四肢百骸无处不被浓雾挤压,溺水一般痛苦。 突然鲜于刘光眼前一亮,清凉的气息从鼻孔灌入到胸内,他大口呼吸了一下,听到面前有人大喊:“流光,流光,你怎么啦?” 鲜于刘光睁开眼睛,发现面前的是刘三娘和王坚两人,自己已经从草垛子里被王坚拖了出来,正躺在冰凉的地面上。 鲜于刘光向刘三娘笑了一下,“没什么,做了个梦。” “做梦?”刘三娘指着草垛子,鲜于刘光这才发现,整个草垛子正在燃烧,茫然的问:“有人放火?” “有人放火不假,”王坚笑着说,“这火却是你放的。” “怎么可能。”鲜于刘光以为王坚在跟自己说笑。 “幸亏王将军并未睡熟,”刘三娘说,“发现你在睡梦中突然火起,点着了草垛。” “看蜡算术?”王坚说,“三娘说你善用的诡道算术?” 鲜于刘光站立起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满是汗水。 “你梦见了什么?”刘三娘问。 “我梦见了很多人,都是已经不在世上的人物……”鲜于刘光勉强回答,但是头疼欲裂,不想再说话。 王坚说:“兄弟是多日来一直赶路,心力交瘁,一旦歇息,就噩梦缠身,是一路上被敌人压迫的缘故。” 鲜于刘光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是天光大亮,“辰时二刻了。”鲜于刘光说,“我休息好了,赶路吧。” 风陵渡往西,就是潼关,其时潼关已经在几年前被章梦飞将军从蒙古手中首付,隔绝了蒙军从陕西京兆东侵的道路,导致如今,蒙古西路大军和东路大军都绕过了潼关,西路直接进入蜀地,而东路直接扑向鄂州。 四人到了潼关之下,宋军守将与风陵渡的官军不同,严整有度,是建昌侯章梦飞将军治下的军风。 王坚表明身份,潼关守将立即让四人通过,并且赠送了四人四匹骏马,并告知王坚,他们已经打探到蒙古的西路大军,即将从京兆进入蜀地,最迟两日就要在京兆集结。 潼关与京兆距离三百里,四人骑马飞奔,一日能到达,抢在在蒙军之前进入金牛道。四人中,除了王坚,鲜于刘光、刘三娘、冷谦都不善骑马。王坚略加指点,刘三娘反而学的最快,鲜于刘光也随即熟悉,倒是冷谦始终无法驾驭,刘三娘一马当先,在前方道路已经跑了没了踪影。王坚焦急,把冷谦拉到自己的马上共骑,空出一匹,四人才策马飞驰。 四人到到了京兆,时辰尚早,还不到酉时。 但是四人已经看到蒙军的先锋部队,已经零零散散的聚集到了京兆。大战在即,无数的粮草在京兆堆积,都是数年来,蒙古军队在蜀地劫掠的百姓物资。 王坚和鲜于刘光不敢停留,立即折向南方,从秦岭进入金牛道。 金牛道极为南行,本就已经在山中崎岖的道路,到了栈道处,已经被得到消息的宋军将栈道烧毁。 王坚和鲜于刘光四人,看着悬崖峭壁,和湍急河水,已经无法再骑马行走。王坚把四匹马都放了,然后对鲜于刘光说:“栈道烧毁,阻拦蒙军也多不了几日,蒙军四战,后勤军备十分精良,他们在西域征战,俘虏了西域工匠无数,修桥凿路都不再话下。我们也不能因栈道损毁而怠慢,还是要赶紧想办法走过栈道才是。” 鲜于刘光说:“金牛道进入蜀地,有多少栈道?” “一般栈道也罢了,”王坚说,“只是有三四处绝壁悬崖,无法通过,不过只要过了这一处栈道,下一个栈道就有人来接应,接下来的路程,路上的栈道一定还未被损毁。我们一路经过青居城、云顶层、运山城、大获城,这些当年余玠将军主持修建的城防,就一路通畅。只是我们面前这一路栈道,该如何赶快通过,实在头疼。” 鲜于刘光指着冷谦说:“好在有这个小子在,他自幼善于在悬崖陡壁上攀爬,能够找出道路带我们经过此地。” |
68?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六十八:金牛道 王坚看了看身后说:“人少有人少的好处,看来我们还可以加快行程,在约期之前赶到钓鱼城。” 鲜于刘光对冷谦说:“面前的悬崖上,你能找到缝隙和斜坡,带着我们过去吧。” “当然能,”冷谦滔滔不绝说起来,“自幼我在纯阳宫跟我师父采药,后来师父腿脚不方便了,就是我一个人,师父不再身边,我自由自在,师父不让去的危险地方,我都去过……” 冷谦说到了这里,突然不说,沉默起来,带着三人走到悬崖的缓坡上,看了石壁一会子,然后一言不发,手脚并用的攀爬起来。 王坚跟着冷谦接着爬上,鲜于刘光挽着刘三娘最后。 四人很快就爬到了悬崖中段,这里的悬崖不比晋阳城南的绝壁陡峭,因此冷谦爬的飞快,后面的三个人也游刃有余。看眼不到一个时辰,就能翻越这座山。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相处已久,攀越悬崖的时候,相互配合已经十分默契,刘三娘看着上方已经爬远的冷谦说:“你的这个徒弟,本来一张嘴唠里唠叨,怎么从风陵渡开始,就丢了魂似的,不跟我抬杠,也不跟追着你絮叨了。” 鲜于刘光说:“应该是想他纯阳宫的师父了吧,毕竟他们师徒相依为命,现在分别久了,思念故人也是有的。” “我看不是,”刘三娘抿着嘴巴,神秘的笑了笑。 “那你说说到底是为什么?”鲜于刘光不知道刘三娘心里到底装了多少算计。 刘三娘说:“我看令高徒是惦记上客栈里的女子了。” 鲜于刘光忍不住笑了一声:“冷谦才多大一点,比我们还小上几岁呢?” “这世上十二三岁成亲的还少吗?”刘三娘说,“我邻家的一个小孩,他父母就给他娶妻的时候,就才十四岁,新娘子也跟他同岁。” “冷谦在山里长大,”鲜于刘光说,“天真烂漫的很,实在是想不出来,他会有这个心思,还有,吕文德大人派遣来的那个美貌女子,脾气古怪,嚣张跋扈,冷谦应该是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 刘三娘忍不住笑了一声,“我们的鲜于先生眼睛就盯着那位美貌女子,那里还看得到旁人。” “你倒是把我说糊涂了。” “你倒是想想,冷谦身上的那点细碎银两,是他全部身家,”刘三娘说,“他可吝啬的很,一路上说要用这银两重修纯阳宫,舍不得拿来买马,可是偏偏在客栈里大方的很,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销账。” “原来是美貌女子的妹妹,”鲜于刘光哈哈大笑起来,“怪不得他从客栈出来,闷闷不乐,原来是在惦记那为小姑娘的安危。我说他为何一言不发,还颇有点舍不得过河。” “他在愤恨我们没有帮美貌女子去寻小姑娘。”刘三娘说,“你这个小徒弟,年少老成,十三四岁就在开始谋算自己的终身大事。” 鲜于刘光说:“听大哥说了,那个矮子是抗蒙的义士,是个好人,这事,也不用多心,只是我想着那位少奶奶,心里一直放不下。” “我就知道你惦记着那位少奶奶。”刘三娘用手锤鲜于刘光的胳膊。 鲜于刘光正准备用手臂伸住上方的一块石头,猝不及防,手臂歪了,两人失去了重心,几乎悬空在空中,好在鲜于刘光身高臂长,另一只胳膊伸出,勾住了石块。 两人惊魂未定,鲜于刘光正色说:“三娘,我的心意,你难道还不明白,何苦要自寻烦恼,纠缠不清。” 刘三娘听了,嘴角紧闭,眼色露出笑意。两人无话,隔了片刻后,刘三娘说:“不亲耳听见你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三心二意。” 鲜于刘光笑了笑,转脸看着刘三娘白皙面孔,嘴唇淡红,头发在山风吹拂到自己的脸上,酥麻难当,顿时心猿意马,忍不住就要亲上去,刘三娘斥道:“你、你干甚么?” 鲜于刘光转头,四肢并用,不断的攀爬,刘三娘附在鲜于刘光的背后,轻声说:“等钓鱼城之困解,你我成亲……还、还……”声音到了最后,细不可闻。 鲜于刘光没有想到,两人互表心意,竟然是在这么一个凶险的悬崖之上,也不知道自己的脸颊已经赤红的跟关公一般。两人已经心无芥蒂,鲜于刘光边爬边说:“我说的那位少奶奶,已经跟我们有了龃龉,她肯定是吕文德大人麾下重要人物,吕大人统领襄阳和重庆两地抗蒙,大哥在钓鱼城也得受吕大人指挥调度,不知道会不会让吕大人对大哥有了偏见。” “钓鱼城与襄阳互为唇齿,”刘三娘说,“你倒是多虑了,吕文德既然身居高位,是朝廷倚重的大将军,当然不会为这种小事为难王大哥。” 鲜于刘光一想也是,也就不再忧心此事。 四人很快就攀爬过了这段险路,随后路途虽然艰险,但是毕竟有山道可行,想到身后蒙古大军还在京兆集结,修建栈道也需要耗费时日,四人也就不再没命的狂奔,到了夜间子时,也就休息,天亮日出,就出发。 只是一路上冷谦仍旧寡言少语,刘三娘知道冷谦的心思,不断逗弄冷谦,冷谦也不搭话。到了第三日,已经过了汉中腹地,金牛道已经走了最后的末端。 刘三娘见冷谦一直闷闷不乐,又挑起话来,故意不冷谦,与王坚说话:“王将军,风陵渡客栈里的那个矮子,你们认识?” “听说过这号人物,”王坚说,“在北方义军里,是有个身材矮小的英雄,与蒙古交战的时候,十分英勇,和义军一起烧了两处蒙古后勤军队的粮草。他身材矮小,但是长着一个大脑袋,蒙古士兵私下都称呼他为大头鬼,也不知道是真的他头大,还是蒙古士兵看见他就头大。我看这个矮子就是那一位英雄。” “这么说来,他对客栈里的那个小姑娘毫无恶意?”刘三娘说了,偷眼看向冷谦,冷谦纯阳宫修炼,耳朵灵敏,不需要凑近了听她说话,可是刘三娘看见冷谦的耳廓耸动,果然是集中心思在听自己与王坚交谈。 王坚又说:“大头鬼是个骄傲的人物,故意让那个少奶奶焦急也是有的,只是我们急着赶路,我没工夫带着少奶奶去跟大头鬼引荐,万兽山庄的义军,一定会把小姑娘送还给吕大人,这不用忧心。” “这个吕大人跟两姊妹关系匪浅,我看那个姑娘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不知道会许配给襄阳辰内那个少年英雄。” 刘三娘故意把话题往这上面引,看见冷谦耳廓耸动的急切,果然是心中焦急。 王坚哈哈大笑:“三娘你倒是很替他人想一些不相干的事情。” “既然吕大人统领襄阳和重庆,那么钓鱼城也是归他指挥?” “不错,我到钓鱼城赴任,”王坚说,“就是吕大人在朝中进言举荐。” “如果襄阳城没有合适那个小姑娘的郎君,”刘三娘说,“钓鱼城有没有年龄相仿,身世相配的少年呢?” “我有个弟弟才八岁,冉大将军是个女儿,冉二将军的小儿子没有婚配,去年跟我在泾州与蒙军交战,不幸战死。张珏年龄倒是合适,可是他脾气火爆,怕委屈了人家……襄阳城那么大,怎么就没有合适的人选……嗐,说这些做什么? |
69?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六十九:金牛道续 “王将军你赴任之后,是抗蒙的中坚力量,应该跟吕大人之间多亲近亲近,选个优秀的小伙子,把那位小姑娘娶到钓鱼城,吕大人就更倚重王将军了。” “你说的倒有些道理,”王坚说,“可是找一个粗鄙的军士,也太委屈那个小姑娘的身份。” 刘三娘看着冷谦,脖子多次要转头过来,就差毛遂自荐了,但是硬生生的把脖子憋了回去,颈骨科科作响。 刘三娘偷笑,接着说:“无妨,我看王将军随便找一个没有婚配的军官,五十丧妻也罢,三十愚笨也可以,关键是要娶了过来。” 冷谦终于忍不住了,扭头对刘三娘说:“你不要故意说些难听的话激我。” 刘三娘看着王坚,笑着说:“你看这个小子,总算是熬不住了。” 王坚看了看冷谦,立即醒悟,手指着刘三娘,对鲜于刘光说:“你遇到这个精灵古怪、聪明伶俐的女子,不知道是不是你的福气。” 冷谦大声对刘三娘说:“你和师父在悬崖上,艰险之地,不安心攀爬,却说些什么等钓鱼城之困解,就要成亲,好不要脸!” 刘三娘登时面红耳赤,瞠目结舌。 鲜于刘光一把抓住冷谦的胳膊,“你的耳朵这么如此的刁钻!” 冷谦哼了一声,“师父你也太偏心了,三娘说得,我就说不得。” 王坚看见这三个孩子在相互斗嘴怄气,各种小脾气,难得心情宽松,积淤在心中的阴霾散了一些,哈哈大笑。笑完之后,对着前方险峻峡谷下的一条湍急河流说:“金牛道,最后一段栈桥也被宋军损毁了。不过有人接应,我们过了这段路程之后,到达钓鱼城,也就是三日的脚程啦。” 冷谦和刘三娘相互挤兑对方的心思后,冷谦不再郁闷,打开了话匣子,指着前方的峡谷说:“这个峡谷两侧刀削斧凿一般,连绵数十里,就算是能攀爬,得准备一些绳索和铁钩,还有鹤嘴锄,还有十几日的干粮。” 王坚问:“要这些物事做什么?” 峡谷的悬崖陡峭,我们要在悬崖上攀爬十几日,吃饭睡觉,都得在绝壁上,我们不用爬太高,因此饮水无忧。” 鲜于刘光:“准备这些东西,又得去附近的农家去讨要,可是我看着方圆十几里,并无人家。来来去去,只怕是要耽误一两日。”说完看向刘三娘,刘三娘现在却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默默赶路。 王坚大声说:“我说过,到了此地,就有人接应我。” 冷谦叹口气说:“人多更碍事,攀爬悬崖反而更难了。” “谁说要从悬崖上攀爬过去,”王坚指着峡谷下方的湍急河水说:“我们走水路。” 鲜于刘光看了河水,湍急汹涌,其时仍旧是冬季,虽然不似黄河堆积冰凌,但是河水也终究是极冷,凫水通过这数十里,也是绝无可能的事情,可是这河道狭窄,峡谷内水流凶猛,两侧都是坚硬石壁,河道无数礁石,行船也无可能。 “你们跟着。”王坚迈开大步,朝着峡谷河水走去,看见鲜于刘光跟在身后,又说:“当年你师父黄裳在终南山通天殿受任嚣城和徐无鬼两个仙人点化,留下了阴阳四辩骷髅道场的布置,但是在场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青城山的安世通,一个是飞星派的冉怀镜。” 鲜于刘光听了王坚这句话,想起在黄河边做的那个奇怪的梦,于是问:“飞星派的冉怀镜是不是一个身材巨大的将军。” “这就怪了,”王坚看了看鲜于刘光,“安世通得了阴阳四辩骷髅道场的图谱和变化心决,然后和冉怀镜到了钓鱼城,这件事情,极为隐秘,连全真派都不知道,你是从何得知的。” 鲜于刘光脸色大变,不敢回答王坚,王坚的话印证了他做的那个梦,果然是飞升后的仙人托付,鲜于刘光脑海闪现出棋盘上虎躯骷髅头的烟雾。 王坚见鲜于刘光不回答,接着说:“当时那个安世通是一个十三岁的小道士,恩,就跟冷谦一般年龄。” “原来是安世通前辈到了钓鱼城主持布置的道场。” “不错,”王坚说,“钓鱼城城防如果只是一座城池也就罢了,但是为了在城池内修建道家机关,耗费的物力人力,增加数十倍。” “可是大哥说过,钓鱼城到了大哥父亲王将军这一代,才在余玠大人的主持下完成。” “实际上,”王坚低头沉思了一会说,“直到去年,才勉强完工。” “那安世通前辈去世之后,谁能够指点工匠来修建城池呢?” “谁告诉你安世通前辈去世?”王坚说,“安道长前年过了一百四十岁的大寿,虽然不能再行走,但是脑筋还是清楚的。他啊,就一直在等着你,你不去钓鱼城,他可不会提前仙去。” 王坚听了,大喜过望的说:“这么说来,安道长见过我的师父。” “当然见过,”王坚说,“不然我哪里知道当年通天殿的那些往事。我从小就跟安道长亲近,我生下来,安道长就已经一百多岁,整个钓鱼城上下,无人不尊敬安道长。” “那飞星派的冉怀镜将军也还在世上吗?”鲜于刘光问。 “冉怀镜前辈死的早,”王坚说,“我太曾祖父都未曾谋面,冉怀镜前辈把安道长送到了钓鱼城,交给了我的先祖王员外,就极力推辞了我先祖的挽留,下山去了。” 鲜于刘光不仅向往当年,“不知道这位冉将军到底跟我师父有什么渊源。” “冉将军是你们诡道的仇人,”王坚叹口气说,“你师父的义兄,就死在了冉将军的手下。” “啊!”鲜于刘光大惊失色,一则是知道了原来冉怀镜竟然是诡道的仇敌,一则是连师父义兄都死在冉怀镜手下,可见冉怀镜的手段是如何的高明,鲜于刘光仔细回忆梦中那个身材高大的将军,站在道观里的样子,喃喃的说:“飞星派……竟然如此厉害,我的确听说过,万仙大阵之后,留存下来的道教门派寥寥,飞星派就是其中一个。” 王坚说:“嗨,冉怀镜将军,告诉我的先祖,他这辈子最悔恨的就是错杀了诡道门人,只因为自己争强好胜,铸下大错。他一生未曾一败,在通天殿上,诡道的黄裳,将他击败,也没有脸面回到西域和漠北,去见自己的师门。为了弥补他的过失,他只能给钓鱼城的阴阳四辩骷髅道场留下一个强大的资源。” “大哥说过的冉大将军、冉二将军,”鲜于刘光拍了一下手,“就是冉怀镜前辈的后人!” “不错!”王坚大声说,“冉大将军在六年前已经病逝,今日在这个峡谷接应我们的,就是冉二将军的次子冉守孝。” 王坚把这句话说完,四人已经走到了峡谷入口河边,鲜于刘光看着峡谷上方宽阔的河面,突然涌入到这狭窄的峡谷之中,水势凶险原来是如此的缘由。可是在宽阔的河面上,一个木头捆绑的木筏停靠在水面之上。木筏上蹲着一个与王坚年龄相仿的中年男人。 鲜于刘光在终南山长大,从来没有见过木筏,不仅看的好奇。 王坚把两根指头放在口中,呼哨一声,木筏上的男人立即站立起来,看到了王坚等人,立即在木筏上拿起了一根长长的竹篙,把木筏撑到了岸边。 “王大哥,我总算是等到你了。”男人对王坚说,“不对,现在应该叫你王将军了。” 王坚对鲜于刘光说:“这就是冉守孝兄弟,冉二将军的儿子。”然后对着冉守孝大喊:“不仅我来了,你看我还带了什么人来?” 冉守孝看着鲜于刘光巨塔般的身躯,朗声说:“一定是诡道门人,我早就知道啦,临行之前,安道长掐指一算,就说他一定会来的。” 70?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七十:金牛道再续 鲜于刘光对着冉守孝说:“冉大阁,我是诡道门人鲜于刘光,这位小娘子是我的同伴刘三娘,这个小童是我的徒弟冷谦。” 冉守孝拱手对鲜于刘光说:“我以为诡道门人应该是一个壮年的汉子,没想到是个年轻小伙子。”然后分别对刘三娘和冷谦也作揖。只是看着刘三娘的时候,多看了一眼。 王坚对鲜于刘光说:“军情紧急,我们上排吧。” 四人上了木筏,冉守孝把竹竿撑起,排筏立即顺着水势,进入到了峡谷的湍急河水之中。水流速度极快,两边的悬崖石壁风一般掠过。 鲜于刘光、刘三娘、冷谦三人在北地长大,那里见过这等阵势,只知道前方而来的巨大山石悬崖扑面而来,到近处了,排筏却轻巧进入到侧方的河道中。河道上还有无数的礁石,鲜于刘光忍不住水分计算,发现水下的暗礁,比露出水面的更多。峡谷的河道曲折,无数的漩涡和回流,都被冉守孝从撑杆一一避过。 鲜于刘光忍不住猜测,这个冉守孝的眼睛是否能看见水面之下,不然为何能记住水下如此众多的礁石所在。 冷谦和刘三娘已经头晕目眩,冷谦在排筏上颠簸了一会,已经忍不住在呕吐起来。 王坚倒是面无惧色,站立在冉守孝身后,手扶着腰间长剑,头看着峡谷两侧,竟然在观赏风景。 鲜于刘光走到了王坚身边,并排站立,王坚对鲜于刘光说:“大好河山,不日就要蒙受北方鞑虏的荼毒,我实在是不甘心。” 鲜于刘光把手扶在王坚的肩膀上,“大哥,我们这一生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避免这场浩劫吗?” 王坚回头看了看刘三娘和冷谦,然后对鲜于刘光说:“马上我们就要经过最艰险的河段了。” 鲜于刘光大惊说:“难道我们现在的河道,并不艰难?” “相比‘碰南山’,我们现在河道,简直是涓涓缓流。” 冉守孝双脚站立定在排筏的前段,大声喝道:“大家伙,用排筏上的绳索把自己捆绑起来。” “二哥,这次不会把排筏撞得粉碎了吧?”王坚边说,边把排筏上准备好的绳索,绑缚到自己的腰间。鲜于刘光也如法炮制,冷谦和刘三娘也相互用绳索把对方绑缚。 木筏在峡谷中拐了一个急弯,然后水流突然快速了许多,峡谷的河道陡然变窄,水流竟然倾斜起来,可见此处河道的落差极大,鲜于刘光的耳边,风声呼呼作响,两边的岩壁已经看不明白,可见排筏的速度之快。 河道笔直,水速愈来愈快,鲜于刘光猛然看见前方的河道突然在一面绝壁下消失,已经完全没有了水流。 “水流灌入了前方岩壁之下吗?”鲜于刘光惊呼,但随即看到数十丈前,岩壁上的水流倒转,在岩壁上激起了几丈高的巨浪,可见河水尽数冲撞到对面的岩壁,靠近岩壁的水流咆哮翻腾,发出了巨兽一般的吼声。 “要是怕的,把眼睛闭上。”冉守孝哈哈大笑,把上衣脱下,“老子又来了。” 鲜于刘光看见如此的激烈水势,难免双腿发软,王坚在一旁把鲜于刘光的肩膀攥住,“兄弟,这等奇景,可别错过了。” 鲜于刘光的水分算术计算,已经知道了这段河道十分的奇异,河道径直撞上岩壁,而接下来的河道,是垂直折返到右侧,如果是大江大河,河面宽阔也就罢了,偏偏这里,河道只有几丈宽,实在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碰南山。”鲜于刘光这才明白,这段河道的名字,实在是没有半分的夸张。 冉守孝不慌不忙,从脚下的排筏上,拿起了一根极长的铁杆,铁杆比指头粗了两圈,又比酒杯细了一圈,比竹篙还要长上两倍,约莫有五六丈,就算是平日里,能够举起这根铁杆,也需要极强的臂力,肯建冉守孝的神力,非比寻常。 冉守孝左腿向前伸直,右脚弯曲,并且双脚伸进了排筏中准备好的缝隙之中,双臂紧紧握住铁杆后端,将铁板直直的伸向前方。 很快排筏到了距离前方石壁的数丈远,峡谷里轰鸣的水声,如同天雷轰动,水面极为混乱,但是冉守孝的双脚,紧紧控制排筏,让排筏在水面上尽量稳定,不被旋转的水流带动方向。 在极短的时间内,长长的铁杆穿过反转翻腾的水浪中刺过。冉守孝一声大喝,手里的铁杆前段顿时顶住了岩壁。 鲜于刘光、王坚、冷谦、刘三娘四人顿时凌空弹起,在绳索的拉扯之下,又跌了回来。冉守孝如同磐石,身上的虬结的肌肉,每一寸都似乎要爆裂,血管如同蚯蚓一样遍布全身。但是在他的努力坚持之下,排筏在水浪前静止下来,整根铁杆弯曲成了一张长弓。 排筏在激流中不断摇晃,稍有差池,就会颠覆。冉守孝,一点点的集聚力量,并且控制排筏在水面上稳固。 当铁杆弯曲成了近乎要折断,撞击岩壁的水浪,就要扑向排筏之上的时候,冉守孝再次大吼一声,把全身的力量全部用在双臂,铁杆猛然弹回,木筏立即弹向了后方,并且在水流之上调转了方向,进入到了右方后侧狭窄的河道之中。 接下来的河道虽然仍旧湍急,但是跟刚才的凶险相比,真是四平八稳。 冉守孝扔了铁杆在排筏上,又拿起了竹篙,悠闲的在河面上行驶。 “这个本事,”鲜于刘光说,“实在是世所罕见,绝非一般人能做到。” 冷谦和刘三娘也已经回过神来,对冉守孝十分的佩服。 王坚指着冉守孝说:“二哥是冉家后人,当然有这一手本事。” 鲜于刘光问:“这话怎么说?” “鲜于先生,”冉守孝头也不回,大声说,“我的先祖冉怀镜,在通天殿与你师父交过手,败在你师父手下,于是答应了冉家后人一定要帮助你驱使阴阳四辩骷髅道场,于是我先祖就留了一手。” “你且去行船,”王坚对冉守孝说,“还是我来跟我义弟说个明白。” 鲜于刘光看着王坚,王坚继续说:“当年冉怀镜老前辈,送了安道长到了钓鱼城,拒绝了我先祖王员外的挽留,不知所踪。但是在四十年前,钓鱼城来了两兄弟,一个叫冉琎,一个叫冉璞。带着数百号人,要投奔钓鱼城城防。安道长看见了这两兄弟,才明白,是当年冉怀镜前辈的后人来了。而这两兄弟带来的人,就是遍布西南,控制洞庭湖,湘江的簰帮,冉氏兄弟,就是簰帮的首领。” (笔者:冉守孝是西南云贵望族土司,历史上并非二冉后人,小说牵强附会,勿对号入座。) 鲜于刘光看着操纵排筏自若的冉守孝,这才明白,为甚么王坚对他如此的信任,看来钓鱼城的水军,有了簰帮的相助,就是抵抗蒙哥汗大军的中流砥柱。 刚才的峡谷河道,十分的艰险,根本无法行船,只能由冉守孝这样的高手,才能驱使排筏,蒙古大军中肯定是没有这么一号人物,因此,只能在峡谷上修建栈道,鲜于刘光和王坚,再也不用担心,蒙古大军会从后方追上。 最艰难的峡谷河道已经度过,刘三娘和冷谦也已经从刚才惊险万分的处境中缓过神来。排筏又行走了两三个时辰,终于漂出了峡谷。 出了峡谷,冉守孝停好木筏,五人跳上河岸,金牛道已经尽数走完,接下来的道路,就一路顺风。 |
71?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七十一:苦竹城 五人上岸,又走了两日的山路,到了剑阁,剑阁城防是苦竹城,城防坚固。鲜于刘光进入蜀地,终于看到了修建在嘉陵江上的城防。从剑阁苦竹城,到合州钓鱼城,就顺着嘉陵江,一路顺流可达。 守城的军士看到王坚等人,立即邀请他们上了艰险的苦竹城之上,苦竹城所属的叙州将领张实正在苦竹城,立即面见王坚,王坚已经领了钓鱼城城防之命,一个知叙州,一个知合州,王坚与张实同为平级将领。 王坚看到张实之后,立即和张实拥抱一起,“张大哥,上次一别,还以为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张实豪爽的说:“这话你怎么说的,今后你我兄弟日子还长,等我击败了蒙古大军,你就带领合州士兵北上,与我汇合,咱们兄弟二人领兵追击,过汉中,进入北方,把靖康之难之后的失地给夺回来,再追杀蒙哥到漠北,把这些胡虏全部都驱赶到北海以北,让他们在沙漠里啃砂子,永世不得再侵犯我们大宋一步,到了那时候,你我二人就是朝廷的肱股之臣,同朝为官。” 王坚见张实如此的豁达乐观,并不为蒙哥汗率领大军即将兵临城下紧张,王坚不禁担忧,向张实引荐了鲜于刘光、刘三娘和冷谦。冉守孝本本就与张实相识,无需引荐。张实对王坚身边的这三个孩子,也不以为然。 张实立即宴请王坚等人,王坚见不会再耽误去往钓鱼城的行程,也就不便推辞。酒席上,张实和王坚纵饮,提起前几年,王坚在张实麾下,多次抵抗蒙军南侵蜀地,把蒙军击败撤军的往事,两人说到惊险处,鲜于刘光听得心惊肉跳,说到破敌大胜时,鲜于刘光也激动兴奋不已。 张实和王坚说得兴起,离开筵席,张实带着王坚鲜于刘光等人,走到了苦竹城的城防最高处,是修建在绝壁悬崖上的坚固堡垒,放眼看去,嘉陵江从上游蜿蜒而下,道路从江边修建,无论水军陆军都要从苦竹城之下通过。 张实意气风发,指着下方,豪情万丈的说:“蒙古人若是不来,也就罢了,只要到了蜀地……哈哈哈。” 鲜于刘光看见王坚面有忧色,但是也不愿打扰张实的兴致。 鲜于刘光犹豫很久,对张实说:“张将军,蒙哥汗我没见过,听说他手下的大将有汪德臣、史天泽等人,我也没见过。但是我知道有一个将领,叫史驱,是史天泽的侄子,他是清微派的高手,雷法当世无双,你必须要小心了。” 张实端着酒碗,转过身,看向了鲜于刘光,脸色冷漠,随即又微笑问:“这位鲜于小兄弟,你倒是说说,那个史驱到底有什么能耐,他出身道家清微派,又能如何。” 鲜于刘光于是把路上的被史驱追赶的经历说了一遍,告诉张实,史驱的雷法了得,并且还有极为厉害的巨弩,不可轻慢。” 张实说:“蒙古有雷法道士,难道我就没有?”然后走出来一个人,向鲜于刘光拱手,“神霄派,杨力。见过大名鼎鼎的诡道传人。” 鲜于刘光向杨力作揖,“杨师兄。” 杨力指着悬崖说:“苦竹城绝无被攻破的可能,可是听鲜于兄弟说了有个雷法的史驱,我想问问,他能找到任何破绽吗?” 鲜于刘光指着后侧的山崖说:“这片山崖,蒙古普通士兵是无论如何也攻不上来的。” 张实大笑:“这是苦竹城最为艰险的山崖,根本无需派人镇守,除非蒙古人会飞,才能爬上来。” “这就是我替张将军担心的一点,”鲜于刘光诚恳的说,“这片悬崖我看了,虽然陡峭光滑,但是史驱清微派的雷法,有平步青云的能力,史驱此人谨慎得很,他一定会算计到张将军不会在这片悬崖留守士兵……” “鲜于兄弟就不要涨他人威风,”杨力大声说,“我倒是要跟这个史驱会会,看看他有多大的本事。” 张实听了鲜于刘光的提醒,心里实在是不以为意,他认为鲜于刘光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见识,只是被史驱追赶的紧了,无时无刻害怕史驱而已。但是迫于王坚的面子,也不想跟鲜于刘光辩解。 王坚见张实脸色尴尬,又看见天色已晚,日头西落,于是向张实告辞。张实军务在身,也要回到叙州城内,立即给五个人准备了一艘小战船。 众人在嘉陵江畔的码头分别,王坚看着张实,拱手说:“希望不久之后我们就能相见。” 张实用胳膊大力拍了拍王坚的肩膀,“你就等着我的捷报吧。” 王坚带着鲜于刘光等人登船,船只顺流而下,朝着钓鱼城的方向而去。船开了良久,王坚还站在船尾,向驻留在河滩上的张实挥手道别。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苦竹城陷入到了浓浓夜色之中,悬崖最高处,只剩下点点灯火。 鲜于刘光走到王坚的身边,轻声说:“张将军是不是太小看蒙哥和史驱等人了?我担心他命丧蒙古人手下。” 王坚平静的说:“身为保家护国的将领,城在人在,城破人亡,也无话可说。” 冷谦轻手轻脚的走到了鲜于刘光的身边,“师父,我有话说。” 鲜于刘光见冷谦突然变得谨慎,不禁好奇,“王大哥面前,有什么不能讲的。” 冷谦说:“我刚才看见张将军,印堂黑暗,浑身似乎绑缚了绳索……” 鲜于刘光身体一凛,摸了摸冷谦的头顶,“大军将至,你的害怕也是有的。不用多虑。” (笔者:历史上1259年,蒙哥汗已经攻破苦竹城,驻扎在嘉陵江更南的青居城,小说将时间调整的更为紧凑,勿将故事与历史混淆。) 中路 鲜于刘光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是看着王坚看着远去的苦竹城,面色凝重,心里明白,王坚也在担心张实的安危,这次蒙哥御驾亲征,蒙古的大军,已经聚集了最强大的兵力,能人异士济济。张实临战,却太过于托大。 王坚了好一会子船尾的方向,慢慢踱步到了船头,沉默起来,鲜于刘光走到王坚身边说:“我知道大哥想提醒张将军,可是张将军应该是听不进去的。” “张大哥让我很担心,这几年我一直在北方和义军抵抗蒙古,已经看到了蒙军今非昔比,我们前些年之所以能在蜀地击溃蒙军,是因为蒙古窝阔台一系和拖雷一系相互争夺权力,贵由一派已经被蒙哥尽数清洗,现在蒙哥是不世出的大汗,在蒙古人口中,都认为是最像铁木真的后代,所有人都信服,因此这次……嗨。” “可是似乎东路大军的忽必烈跟蒙哥并不融洽。”鲜于刘光说。 “忽必烈也是个英才,只是不能与蒙哥向争锋,再说了还有一个阿不里哥,这三兄弟,都是极为厉害的任人物,”王坚说,“阿不里哥,镇守蒙古本部,忽必烈率领东路大军,他们的计划是绕过襄阳,直取鄂州,在长江口等着西路的蒙哥汗,和南路的兀良合台在鄂州汇合——兀良合台已经攻下了大理国,大军向东进军,距离潭州(今长沙)也不远了。” “蒙古三路军马在鄂州汇合,顺流而下,临安就再无可守。”鲜于刘光手心汗涔涔的,知道真的到了那一天,就大宋的亡国之日。 “只是有一件事情我稍有不解。”王坚轻声说。 “八思巴和刘子聪。”鲜于刘光点头,“我在井陉口靠近过史驱,听史驱无意间说起过,八思巴和刘子聪似乎在说服忽必烈暗中有所行动,对蒙哥不利。” “如果真的是这样,”王坚说,“那就是大宋的幸事。” |
72?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七十二:钓鱼城 两人说了一阵子,都陷入了沉默,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鲜于刘光知道王坚说的这几年在北地,一定是深入了蒙古治下的各处,才打听到了这些敌方的情报。虽然是在他父亲王将军被害后去往的北方,但是仍旧没有因此转投蒙古,而是继续一心抗蒙。就凭这份气节,比刘子聪史驱郝经之流要胜过无数了。 “那个八思巴……”鲜于刘光犹犹豫豫,但是觉得还是应该把这些事情说给王坚,让王坚能够找出其中的关联,“是藏地花教的五世法王,法术神通可能天下无双,可是他却没有被蒙哥招入麾下。” “只有一个可能。”王坚说,“忽必烈的野心,比你我想得要大,如果蒙军攻陷了临安,忽必烈和蒙哥汗之间必有一战。” “可是到了那个时候,”鲜于刘光苦笑,“还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王坚说:“可惜我们大宋已经没有了出色的出使官员,无法再离间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鲜于刘光深吸一口,“那就只能我们牢牢守住钓鱼城,时间久了,他们势力倾斜,军心不稳,让他们自己打起来。” 王坚看着鲜于刘光,“兄弟,你虽然才十几岁,没想到却有这样的见识。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把你派遣到钓鱼城,黄裳老前辈果然是一个神人。” 战船轻盈,虽然是黑夜,在嘉陵江上仍旧是急速顺流而下。原来是冉守孝已经取代了舵手的位置,亲自驾船。冉守孝既然簰帮首领,当然对西南所有的水路了如指掌。 两夜两日之后,到了傍晚,战船到了合州钓鱼城。 其时夕阳西下,鲜于刘光在战船上看着钓鱼城,感慨万千,师父黄裳留给他的重任,这个他即将要休戚相关,用性命镇守的城防,现在终于到了眼前。 战船向南迎面对着钓鱼城,左侧是渠江汇入嘉陵江,两江汇合之后,河道向右,战船顺着水势,迎头面对西方群山上的斜阳,行驶了几里之后,西方正前方涪江又汇入到嘉陵江,然后河道陡然折返朝向东方,三江汇流后的河道又到了钓鱼城的左侧。 合州钓鱼城就位于弯曲河道中的一段长长半岛。 随后,战船行驶到钓鱼城半岛之下的水军码头,码头的河面上,停了数百艘战船,鲜于刘光所在的战船停靠。 冉守孝首先跳下了战船,王坚和鲜于刘光、刘三娘、冷谦依次跳下。鲜于刘光抬头看着面前高山上的钓鱼城防,看见修建的城寨在绝壁上耸立,不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顺着码头到钓鱼城城防的城墙道路,一步步走上了台阶。 走了十几步之后,冉守孝停住脚步,对王坚说:“大哥你看,我们南水军码头多了一些什么?” 王坚站定回头,没有回答,而是把鲜于刘光拉到身边,“兄弟,看出来有什么蹊跷吗?” 鲜于刘光看向脚下的南水军码头,左右两侧都是一字城墙,把水军码头拱卫在中间,码头的河面密密麻麻的停泊着战船,看了片刻之后,对鲜于刘光和冉守孝说:“码头两侧的一字城墙一直修建到了河底的河床,这是故意要阻拦蒙军的战船。只是我有两处想不明白。” “那两处,你尽管说。”王坚看了看冉守孝,冉守孝钦佩的看了鲜于刘光一眼。 “一,蒙军的战船被河底的城墙阻隔,而我们的战船不也一样吗?”鲜于刘光说完,怯怯的看向冉守孝,冉守孝拍了拍手,“这就是我们铁锁横江的妙处所在。” 鲜于刘光听了也笑起来,“我明白了。” 冉守孝和王坚相互对视,冉守孝说:“诡道后人,果然一眼就能看到关键处,不过鲜于兄弟,你倒是说来听听。” 鲜于刘光指着下方嘉陵江河岸两处一字城墙,观察了一会说:“河床上的城墙有机关,我们的战船行驶在河面上通畅无碍,但是蒙军的战船来了水下的城墙机关,能够抬升某种机关将蒙军战船阻挡——刚才冉大哥说了铁锁横江,那就一定是锁链,也就是横跨嘉陵江河道的河面之下有数十条铁链,在机关的牵引之下,能够从河床底举起来。当两军交战之时,宋军的战船退到下游的一字城墙之外,追赶让蒙军的战船进入到上游的一字城墙河段内,铁锁横江锁链升起,蒙军战船上下不得,而我方驻守在城寨上的士兵可以顺着上下两道一字城墙,来回接应,在岸上对蒙军战船发动攻击,蒙军战场船底被铁锁牢牢卡住,移动不得,只能束手待毙。” “这个是拦截水军的极好方法,”鲜于刘光说,“只是能够在河面之下布下机关,与平常的铁锁横江多了一番机关,我第二个没明白的地方,是河床下的机关是如何修建?” “冬日枯水的季节,”冉守孝说,“河水瘦了,就可以修建。” “河水冬季干涸,”鲜于刘光问,“也不至于河床也全部显露。” 冉守孝和王坚相互看了一眼,王坚点头笑了笑,对鲜于刘光说:“我们从上游过来,渠江汇入嘉陵江的之下,还有一道一字城墙,也是修建到了河床之上。” “实在是巨大工程,以我的见识,想不出来。”鲜于刘光诚恳的说。 “安道长等了一百十一年,”冉守孝说,“终于等到了理宗嘉熙二年,蜀地大旱,到了冬季,钓鱼城三江几乎断流,河床只剩下十几丈宽,安道长在合州祭起了高台,做法十七日,三江之水尽数断流干涸,河床显现,于是在短短的半月之内,把三道河床上的机关全部修建。” 鲜于刘光听了,暗自心惊,这仅仅是钓鱼城的外围水路城防,就已经无法想象的巨大工程,可是竟然在短短的半个月内三道城防尽数完工。可见整个钓鱼城耗费的钱力物力之庞大。 “你跟我来。”冉守孝拉着鲜于刘光走到了台阶旁一字城墙的一处平台,但是又犹豫的看了一下刘三娘。王坚对刘三娘和冷谦说:“我带你们看看,这一字城墙上的滑道,可以让山顶的守军,在片刻之内,就能到达河岸……” 刘三娘鼻子哼了一下,“王大哥倒不用这么客气,钓鱼城的机关,当然不能让我这种外人亲见。” 王坚大笑着说:“你啊,是个七窍玲珑的心思,又是刘子聪的女儿,以后受了气,尽管来找我,我给你出气。” “当真,”刘三娘说,“你一定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提前给我打好招呼,免得日后我发怒了,有个交代,是也不是?” 王坚看着刘三娘,眼睛闪烁不定,“三娘你这么聪明,一定能想明白的。” 刘三娘见王坚话里有话,却有吞吞吐吐,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缘由,“因为我是刘子聪的女儿身份有关吗?” “到时候,一切都会知道,”王坚说,“我与三娘你一路艰险过来,就是看在流光的份上,我也不会让你被人为难,只是有些事情,你不用在放在心上。” “我是刘子聪的女儿,又不是我自己选的,”刘三娘又哼了一声,“我才不介意他人如何看待我。” 冷谦倒是十分好奇一字城墙的布置,不断的询问王坚。王坚也详细告知,刘三娘心里忧虑,嘴里说:“稀罕么。”两眼看向远方的河流。 73?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七十三:钓鱼城续 冉守孝带着鲜于刘光走到了平台下方,鲜于刘光这才看到,平台之下别有洞天,是在山坡上挖掘了一巨大的暗室,暗室里有九个巨大的石头圆球,每一个石球都有两丈方圆,石球的下方都有一个碟状的石盘,石盘里盛满了水,乍一看去,仿佛是石球都漂浮在石盘上,九个石盘和石球都一字排开,每一个石球的上方都有一个石头雕刻的龙头,龙头吐出了一道水柱,淋在石球上,又落到了石盘内。 鲜于刘光依走近石球,看见每个石球上都缠绕着粗大的铁链,而锁链伸入到石盘的下方。 鲜于刘光顿时就明白了,“原来这里,就是拉动河道上铁锁横江的驱使机关?” “不错。”冉守孝得意的说,“在另一边的一字城墙,同样的位置,也有跟着里一样的九龙机关。” “这个不是铁锁横江普通的水军机关,这是一个道家驱使的阵法道场。” “鲜于兄弟,你说的不错,”冉守孝说,“这是当年建康九龙天一水房中阻隔妫赵水军的一个机括,被安道长布置在了这里。” “九龙天一水房不是已经失传了吗?”鲜于刘光惊讶的说。 “可是你忘记了吗,”冉守孝回答,“当年在通天殿上,安道长可是见过镇东仙山卧龙任嚣城前辈的。任嚣城前辈参与了妫赵和左景的建康一战,他对九龙天水房了如指掌。” 鲜于刘光用手触碰石球,冉守孝立即大喊:“小心!” 石球立即旋转,带动铁锁滚动,铁锁立即收回了一截,鲜于刘光立即用双手按住石球上的位置。石球立即停止滚动。 “鲜于兄弟,你差点触动了机关。”冉守孝立即跑出了暗室,走到了平台上,观望河面上的战船有没有被铁锁损伤。河道上一片平静。 鲜于刘光走了出来,对冉守孝说:“石球上的刻度我都看明白了,用的是六十四卦周天的刻度,我已经收回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冉守孝惊魂未定的说,“果然是诡道后人,一点即通。” 冉守孝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是再也不敢带着鲜于刘光去看其他地方的机括,而是立即叫上了王坚,“安道长、张将军、冉二将军,已经看到我们到了,咱们赶紧带着鲜于兄弟去见他们吧。” “好,”王坚说,“我也好几年没见安道长和冉二将军了,想念的很。”于是一行人朝着胡国门而去。 冷谦对四周的环境十分好奇,不停的向王坚询问,王坚也一路详细告知。 刘三娘和鲜于刘光走在一起,鲜于刘光见刘三娘闷闷不乐,于是问:“冷谦这小子,又惹你生气了?” “没有。”刘三娘轻声说,“我看这钓鱼城上下,可能都不会待见与我。” “你已经跟刘子聪势如水火,”鲜于刘光安慰刘三娘,“放心吧,就算是有什么误会,有王大哥维护你周全。” 众人拾阶而上,片刻就到了悬崖艰险处,道路上方右行尽头,是一面绝壁悬崖,而悬崖的那头,却修建了一个城门,鲜于刘光遥看去,城门上写着“护国门”三字。 道路和护国门之间一段悬崖有数十丈宽阔,除非是如壁虎一般爬过,绝无人行的道路。冷谦看了一会子后,吐了吐舌头,对鲜于刘光说:“师父,这段路,我也过不去。” 鲜于刘光笑了笑,“敌军攻打,当然是过不去的。不过,我们能过去。” 鲜于刘光说完,对面的护国门城门打开,几个身穿铠甲的军士走到城门下方的台阶上,其中有一个老将,和一个与王坚年纪相若的将领,王坚欣喜的喊:“冉伯父、张兄弟,我回来啦。” 年老的将领对着王坚招呼,“钓鱼城群龙无首,你总算是回来了,回来就好。” 年纪较小的将领也对着王坚喊:“王大哥,吕大人的官文已经送到了,你升官啦。” 王坚摇着头笑了笑,旁边的冉守孝也喊起来:“爹,安道长算策无疑,我们真的把诡道的后人给带回来啦。” 年纪较小的将领欣喜的喊:“太好了,安道长这下可就安心了。” 四人一对一答,鲜于刘光已经分辨明白,对面的老将军,必然是王坚所说的冉二将军冉璞,而年轻的将领,一定姓张,也是钓鱼城重要的人物。” 说话之间,鲜于刘光听到了咔咔作响的声音,然后看见悬崖岩壁之上,慢慢伸出了一排横木,横木之间间隔一尺,形成了一个栈道,连接下方道路尽头和护国门之间。鲜于刘光看了,知道这设计得巧妙,只能军士跨步跳跃而过,不影响城防的军队调度,但如果是敌军攻打,在交战之中,稍有差池,就跌下了悬崖之下。 岩壁上的横木全部伸出,王坚一挥手,冉守孝就跳跃着奔向前方,王坚和鲜于刘光、冷谦、刘三娘等人随即也踏着横木而过。 到了护国门城下,台阶上的所有士兵都朝着王坚单膝下跪,“王将军!”冉璞和张姓将领也拱手向王坚鞠躬。 王坚立即把冉璞的胳膊托住,“伯父,你这是何必。” 冉璞抬头说:“你是朝廷钦命的守城将领,不可失了军中的威严。” 王坚听了,抿了抿嘴,把冉璞的手臂紧紧攥住,大声对着护国门的所有军士大喊:“蒙哥率领的大军,号称十万,实际只有三万,已经进入到了蜀地,兄弟们,如果他们侵犯到了合州,我们该如何?” “杀敌!”所有军士同时大喊。 冉璞看着王坚,眼睛红了,轻声说:“如果你爹在……嗨……” 王坚看见冉璞心情跌宕,偏了偏脑袋,然后把手指向了鲜于刘光说:“伯父,这位就是安道长说了百年的道家豪杰,诡道门人鲜于刘光!” 鲜于刘光早已经被王坚、冉璞等人的豪情万丈感染,对着冉璞恭敬的拜了深躬,“诡道鲜于刘光,见过冉将军。” 冉璞看着鲜于刘光,“原来是个这么大的孩子。”然后一言不发。 一边处,冉守孝一把拉住张姓的将领的胳膊,“君玉,五两银子,拿来!” 张君玉推开冉守孝,“我一年的奉银到手也才十六两八钱,你小子想得倒美。” “你赌我过不了‘碰南山’,现在你输了却给我抵赖。”冉守孝手里不肯放开,“拿来给我。” 张君玉梗着脑袋,“没有,我身上只有两个铜板,你要就拿去,不要就拉倒。” “两个铜板,你逗弄我呢。”冉守孝急了,与张君玉就要厮打理论。 “守孝,你们要打,去校场上去比试,”冉璞呵斥,“别在这里丢人。” 冉守孝听了,朝着张君玉啐了一口,“哼,带回在跟你计较。” 张君玉笑嘻嘻的绕过冉守孝,走到了鲜于刘光面前,鲜于刘光主动说:“张将军……” 张君玉打断鲜于刘光,“鲜于先生,我比你大,你以后也别叫我将军长将军短的,我叫张珏,字君玉,你就叫我张大哥。” 这边王坚又指着冷谦说:“这位是冷谦先生,是鲜于兄弟的高徒,手段也是高明的很。” 王坚与鲜于刘光亲近,把年纪幼小的冷谦也一并夸奖,冷谦尴尬的说:“我那里有什么本事了。” 冉璞看着冷谦,脸色也闪过了一丝怜爱,“如果不是胡虏侵犯我大宋,你这般大小的孩子,那里会到我们钓鱼城来。” |
74?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七十四: 王坚继续引荐刘三娘,“这位、这位是鲜于兄弟的好、好朋友,刘三娘。” “我是刘子聪的女儿。”刘三娘见王坚磕磕巴巴,主动把身份表明,果然护国门的军士,上到冉璞、张君玉,下到旁边的下级军士,全部都惊讶不已。 “三娘已经弃暗投明,与她父亲一刀两断……”鲜于刘光立即对冉璞说。 突然一个比冷谦还小的孩子跑到了王坚面前,“哥哥!” 王坚一把将小孩抱起,转了一个圈,然后对鲜于刘光说:“这是我的弟弟,王立。”然后把王立放下,看着冷谦,眼睛滴溜溜的转动,冷谦也好奇的看着王立。 (笔者:王坚在金牛道说起弟弟已经婚配,张将军没有子嗣,是更新的时候太随意而导致的谬误,原文已经修改,出版会调整。抱歉各位。) 冉璞和王坚正要拉着鲜于刘光进入护国门,这时候,护国门下突然走来了几个道士,四个道士抬着两根竹竿,竹竿上搁着一个椅子,椅子上躺着一个老道。 鲜于刘光知道,这个老道,就是在通天殿上与自己师父黄裳有过一面之缘的青城派安世通。 抬着安世通的四个道士,年龄大小不一,稳稳的把滑竿竹椅放在了鲜于刘光面前。然后同时想鲜于刘光拱手,十分的敬重。 鲜于刘光立即跪在安世通的身边,仔细看着这个老到了不能起身的青城山道长。 安世通也看着鲜于刘光,眼睛浑浊,嘴里说:“终于等到鲜于先生了,腿脚不方便,不能起身给你行礼,望诡道门人莫见怪。” 鲜于刘光本来看着安世通这个老道,已经老朽到随时就会仙去,可是听他说话吐词清晰,脑筋是灵光的,心里顿时就安下心来。 护国门下的所有的军士,都对安世通十分的尊敬,现在看到安道长,对鲜于刘光这个身材虽然魁梧,但是脸上稚气未尽的少年,青眼有加,都难免多看了鲜于刘光一眼,暗中都在打量,想看看这个少年除了身材比冉璞父子更加高大之外,身上还有什么奇特之处。 鲜于刘光看着安世通,心情没来由想到,自己的师父一生未见,却把自己的人生安排到了钓鱼城,而这个安道长,是见过自己的师父一面的人,心中顿时有了亲近。安世通见了鲜于刘光的眼神,微微点头说:“时间充裕的很,我慢慢跟你说。” 冉璞走到了安世通身边,对众将士说:“今日是王坚将军履新的第一日,我们得在衙署把将印交于将军。” “对,”张珏说:“这是今日的头等大事,可不能怠慢。” 于是在将士的簇拥之下,王坚随着冉璞顺着护国门下的台阶,一步步走向山顶,鲜于刘光和安世通等人并不是武职,紧紧跟随在冉守孝和张珏的后面。而冷谦和王立,两个孩子,已经交谈的十分热切,毕竟小孩心形,两人在争执是泥弹球入坑容易,还是石弹球入坑容易。 一行人到了山顶的校场,密密麻麻站立了几千士兵,鲜于刘光暗自水分计算,片刻数明白有三千八百人,加上在钓鱼城轮值的士兵,应有四千多士兵。 士兵看见了王坚到来,都发出了欢呼,可见这些士兵都是王坚从小的旧识,他们感念王家在钓鱼城的世代经营,对王坚非常尊敬。 路过校场之后,一行人走到了朝北的一个山坳处,这里就是合州的兴戎司帅府,也就是钓鱼城的衙署所在。在衙署内,张珏冉守孝等将士都站立在两边,冉璞亲自拿出了将印,宣读临安朝廷的官文,授命王坚为知合州及钓鱼城城防主将。 王坚跪下领命,换上了主将铠甲,接过将印。 授印的仪式虽然简陋,每个环节也并不缺失。结束之后,众人又去往飞舄楼,飞舄楼已经摆设好了流水宴席。 在飞舄楼下,最正中的座席上,王坚和冉璞相互推辞了良久,还是冉璞做了正席位置,王坚坐在左侧,安道长的竹椅放在冉璞右侧,王坚身边又坐了张珏,鲜于刘光被邀请到安道长身边,冷谦和刘三娘也不客气的依次坐下。 冉守孝和张珏坐在一起,几杯下肚,就忍不住相互挤兑,跑到校场去比试去了,也带走了一干将士。冷谦一个小孩子,在酒席上拘谨,不一会也跑去跟王立去玩耍。 王坚不停举杯,与在座的各位将士痛饮,大家都知道,大敌临近,这可能是钓鱼城最后一次这般的酣畅纵饮。 冉璞年长,喝的并不多,只是有军士过来敬酒,浅酌一口。安道长和鲜于刘光之间有无数的话要说,安道长等了百年也就罢了,鲜于刘光却心如火焚,想尽快结束酒局,与安道长详谈。 众人正喝着,一个女子呼喝着进入了飞舄楼,冉璞看了,脸色沉下来,女子一手拽着冉守孝,一手拽着张珏,走到冉璞面前,作揖请安说:“父亲,他们闹的厉害,你倒是管也不管?” 鲜于刘光这才明白,这个女子是冉守孝的夫人。 冉璞摇头说:“现在轮不到我管了,钓鱼城上下所有军务,皆由王将军定夺。” 众人看见冉守孝和张珏已经喝的酩酊大醉,并且脸上都有伤痕,可见刚才一定是动起手来,收不住,伤了和气,冉夫人实在是看不过,把他们揪到这里,让冉璞责罚。” 王坚站立起来,对着冉夫人身边的军士问:“他们两人私斗,是谁赢了?” “禀告王将军,”一个军士跪下,大声说,“两位将军,他们谁都没赢,都输给了冉夫人。” 王坚哈哈大笑,对着冉夫人敬了一杯,冉夫人也是豪杰女子,端起酒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王坚对冉夫人说:“嫂子赢了,你说如何处理这二人。” 冉夫人豪不为难,大声说:“军棍伺候。下次再犯,斩首在军前。” 王坚听了,大喝一声:“说得好!”号令亲兵,把军棍交与冉夫人。然后把手中酒碗饮尽,摔下酒碗对着飞舄楼的众将士说:“蒙军压境,从今日起,我们生死与共,若有人私下殴斗,无论将军还是士卒,首犯十军棍,再犯斩首!” 冉夫人拿了军棍,早有亲兵把冉守孝和张珏摁倒,冉夫人毫不手软,先狠狠打了丈夫十军棍,看着张珏,“今日先放过你。下次一并计算。” 张珏和冉守孝酒醒了大半,看见王坚威严,不再是往常兄弟的亲善模样,都点头,沉默不语。 酒席闹了这么一下,王坚走到了军士中间,一个一个的对饮,王坚好酒,本就是一日不可无酒,现在鲜于刘光才知道,原来是海量。 安世通却似乎两耳不闻,只是闭目养神,鲜于刘光多次想提前离席,可是碍于刚刚到了钓鱼城,无法拒绝,前来敬酒士兵的好意。鲜于刘光的酒量不比王坚,十几杯酒下去,脑袋开始眩晕。 这时候冉璞的脸转向了鲜于刘光,轻声问:“鲜于先生,这位刘姑娘,是什么机缘,才离开刘子聪与你一道来了蜀地。” 刘三娘听了,脸色煞白,倔强的说:“如果老将军以为我是刘子聪派来的细作,大可现在就把我斩首。” 鲜于刘光连忙摆手,“三娘虽然出身于刘子聪,但是她母亲因刘子聪而死,父女之情,早已经荡然无存,三娘在世间无依无靠,只能跟随我离开上都,无处可去,一并来了蜀地。” 冉璞不说话,眼睛看向了安世通,安世通的眼睛也已经睁开,叹了口气。 鲜于刘光心中疑惑,再看王坚,王坚和冉守孝、张珏走到了一起喝酒,但是三人都偷眼看向了这边。 鲜于刘光立即醒悟,王坚这是故意避开,难道是有什么尴尬的是由,他不便在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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