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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南宋四大道场[第3页] |
作者:蛇从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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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南宋四大道场第二篇八臂哪吒 之二十二:释道辩论七续 鲜于刘光拿着这张纸条,心中慌乱,张志敬在蒲团下方留下临言,本是全真派道观内师徒之间的修行点悟的一个小手段,现在张志敬用来警告自己去往钓鱼城,就是在告诉鲜于刘光,蒙古大举南下,钓鱼城岌岌可危。 大宋在蜀中布置了抵抗蒙古军队南下的青居、大获、云顶、钓鱼等十几个城防,都在蜀地艰险的关隘,钓鱼城是最南方的一个据守,是重庆城最后的屏障。鲜于刘光无论思索很久,也无法想象蒙古虽然南下,大宋最为危险的明明应该是中路的荆襄之地。蜀中的据守易守难攻,张志敬为什么不让自己去往襄阳助宋军抵抗呢,却偏偏要去蜀地。 鲜于刘光不知道全真派张志敬之下的全真道士,到底安危如何,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在上都打探张志敬的消息。现在刘子聪已经答应不会为难自己,因此不必在介意忽必烈帐下的术士。 鲜于刘光思索一会,立即走出道观,到了大道上,仍旧是大喇喇的行走在蒙古行军的旁边,在挖掘护城河的工程,寻找郭守敬。鲜于刘光心中明白,整个上都,现在只有去找郭守敬。郭守敬是一个不愿意参与到蒙古南侵的术士,又是刘子聪的高徒,找他去打听全真派的下落,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是郭守敬刚刚与鲜于刘光分手,现在却忽然没了踪影,鲜于刘光在护城河边一路寻找,看来郭守敬已经去了别处督促工程。 鲜于刘光茫然中,知道无法向蒙古督工询问郭守敬的去处。看到蒙古几个骑兵在大道外侧飞驰,朝着自己撞过来,鲜于刘光只能闪开躲避。走了几步,又一队蒙古骑兵奔来,看见了鲜于刘光,在他身边转了一个圈,为首的骑兵正巧是与鲜于刘光交手过的一个蒙兵。用马鞭指着鲜于刘光问:“小子,你见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蛮子没有?” 鲜于刘光听见蒙兵生涩的汉话,心里排斥,没好气的说:“蛮子没看到,鬼鬼祟祟的鞑子倒是见到了不少。” 蒙兵一时间没听明白,立即问:“在那里?” 鲜于刘光摆摆手,蒙兵才醒悟过来,大怒之下,就要挥鞭抽鲜于刘光,但是马鞭举起来,就收住,“刘大人下令保你,暂且留下你的狗命。” 鲜于刘光大怒,就要动手,可是骑兵军令急切,策马飞奔走了。鲜于刘光朝骑兵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到了战场上我见到你,绝饶不了你的狗命。” 蒙古士兵的军队依然行进,并且人数越老越多,两列变成了三列,挤满了大道,鲜于刘光被马匹冲撞,只能贴着正在挖掘的护城河行走,走了一段,看到民伕仍旧在督工的鞭下垂死劳作,心中悲哀,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无用,看到了蒙古人欺压汉人,也不能援手相助,不仅如此,连自己七年来同吃同住的全真派张志敬以下的道士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现在想找郭守敬打听,可是郭守敬偏偏又是个投靠了蒙古人的汉人。鲜于刘光越想越生气,抬脚把一块磨盘大小的石头踢的远远的,滚到了正在挖掘的护城河下,滚在几个正在挖掘的民伕脚边。民伕已经麻木,对石头视若未见,督工看见鲜于刘光与蒙古骑兵对话,以为鲜于刘光也是蒙古治下的汉人士兵,不去找鲜于刘光的麻烦,去呼喝民伕去抬石头。民伕力气单薄,几个人都无法抬起,督工不断咒骂和鞭打,鲜于刘光走过去推开督工,自己跳下护城河下,去搬动石头,他知道不可与督工冲突,这样只能让民伕更受到毒打。 督工绕过鲜于刘光,继续鞭打民伕,民伕纷纷围到鲜于刘光身边,帮助搬动石头。鲜于刘光心中愧疚,轻声对民伕说:“对不住了,我自己能搬动。” 向民伕一一拱手,突然看到了正对着自己的一个民伕,眼神愣住,“你、你不是……” 那个民伕拼命摇晃手臂,示意鲜于刘光不要说话,鲜于刘光内心好笑,又是一阵踏实。原来这个民伕,竟然就是刚才与自己一起躲避董文炳的那个小厮。原来刚才蒙古骑兵追问的鬼鬼祟祟的南蛮,就是他。 鲜于刘光不知道小厮用了什么办法,竟然从蒙古骑兵的手里逃脱,竟然也跟自己一样,扮作了民伕躲避在护城河内,跟自己的心思倒是一致。 鲜于刘光不再拒绝民伕相助,四五个人一起滚动石头,到了护城河上。鲜于刘光向小厮使了一个眼色,小厮皱着眉头,突然拱手起来,头偏向了督工。 鲜于刘光立即会意,一把抓住小厮,“好小子,原来躲在这里!” 督工赶来,鲜于刘光说:“这是刘大人要抓的小贼,我要把他送给董将军处,你刚才看到董将军往哪个方向去了。” 督工的确看到鲜于刘光与蒙古骑兵对话,虽然语气不善,但如果是敌人,必然抓捕。瞬间也想不明白究竟,看见鲜于刘光身材魁梧,多半的确是董将军麾下的汉人军营军士,单人在替董文炳寻找小贼。 鲜于刘光把小厮的脖子拎起,“走吧。” 小厮背着督工,向鲜于刘光微笑一下,目光赞许。鲜于刘光不等督工再问,拖着小厮朝着大道边前方走去。 鲜于刘光知道督工反应过来,会立即向抓捕小厮的骑兵汇报,因此不敢回道观,而是抽空看到了一片民房,两人躲闪进去,顺着墙角飞奔。两人一直走到了一个小院落,偷偷翻墙进去,一条狗狂吠几声,小厮从身上扔了一块干牛肉,狗子吞咽牛肉,也就不做声了。 鲜于刘光谨慎,抬脚把狗子踢晕。两人蹲到院落内的一颗大槐树下,安静片刻。确定没有惊动院落的主人家。鲜于刘光才急切的问:“你怎么逃出来的?” “没人搭救,”小厮轻声说,“就只能自己想办法。” 鲜于刘光轻笑,“你倒是跟我一样,知道扮作民伕。” “我跟你学的。”小厮轻声回答。 “你看见我扮作民伕在护城河内?”鲜于刘光问。 “你身上有泥土,”小厮说,“我看见后,就明白了。” “所以你就依葫芦画瓢,”鲜于刘光点头,“可是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从董文炳手下跑掉的。” “董文炳本来带着我在军中,一起去南方,”小厮说,“可是得了军令,要去护送几个道士去什么大龙光华严寺,结果那几个道士不愿意,打起来了,我就趁乱跑了。” “你偷了刘子聪的重要东西,”鲜于刘光说,“董文炳怎么会这么疏忽,让你轻易跑了。” “因为我在之前,偷了一个傻子的好东西,那个好东西能帮我逃掉。”小厮回答。 “什么东西?”鲜于刘光问。 “你在跟我装傻么?”轮到小厮一脸的狐疑。 鲜于刘光摊摊手,“我为什么跟你说笑。” 小厮说:“摸摸身上,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鲜于刘光摸索身体,发现当年奴僧赠与自己的僧袍少了。果然小厮拿出那件僧袍,歪着头瞧着鲜于刘光说:“我说你明明有个宝贝,却跟丧家犬似的到处躲避,原来根本就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处。” 鲜于刘光立即醒悟,想起来七年前奴僧赠与自己的僧袍,是能够遮蔽身体不让他人看见的。只是鲜于刘光当年年纪幼小,对八思巴和奴僧心中不以为意,这个僧袍只是想着要还给奴僧,从未想过这个用途真的能派上用场。没想到自己躲在金刚坛城内,被这个小厮贴近身体,顺手给摸了去。 小厮又说:“可惜这宝贝,有个麻烦,不能见月光,见到月光,就没用了。” “所以你走着走着,月亮一出来……”鲜于刘光忍不住笑起来,能想到小厮在蒙古军队旁的慌乱。 “所以我就只能跟你一样,”小厮说,“去扮作民伕,躲避一时再想办法。” “只是没想到我却又与你碰上。”鲜于刘光说,“如果我不来打扰,你也能自己跑了。” “不行,”小厮说,“这个僧袍古怪的很,月光能照射显形,那么日光也一样,我看见天上没云,到了天亮,督工清点民伕,我又用不上这个僧袍,不立即把我给抓住,又送了回去。” 鲜于刘光听了,不禁佩服小厮的心思缜密,脸色钦佩,也忘了这个东西,是小厮从自己身上偷了去的。 小厮说:“你也挺机灵的,知道用这个法子把我带出来。” “承让。”鲜于刘光说。 “承让承让。”小厮笑起来。 鲜于刘光少年心性,觉得跟小厮心有灵犀,立即亲近起来,对小厮说:“不如你帮我找到张志敬师父,然后一起逃出上都。” “那几个道士是你的同门?”小厮说,“你是全真教的。” “我虽然不是全真,但是也与他们情同家人。”鲜于刘光说,“兄弟,不知道你姓甚名谁,但是我们两次相遇,还是大有缘分。” 小厮突然啐了一口,“谁跟你是兄弟。” 鲜于刘光失落的说:“你不愿意就罢了。” 小厮说:“刚才说你聪敏,现在又是个傻子吗?” 鲜于刘光问:“小兄弟,你到底帮不帮我。” 小厮把帽子摘下,一头乌发披散下来,“我是个女的,你看不出来。” |
23南宋四大道场第二篇八臂哪吒 之二十三:释道辩论八续 鲜于刘光瞠目结舌,想了一下说:“我们相见两次,都是迫于形势紧急,那里想的到去辨识你是男是女。” “你是不是自幼生活在道观,没见过女人。”小厮轻笑,“你是全真派的道士?” “孙不二前辈的清静一脉下有几个女师兄,”鲜于刘光一时间也没法解释自己的门派,“男女有别,除了每年年末,全真所有道士聚齐,平日里也见不到。” “果然是个莽撞的笨小子。”小厮口气变得轻松了一点。 鲜于刘光说:“我自小被全真派庇护,掌教志常真人、志敬真人都是道法高强,到了上都才知道,个人的道法再强也是枉然,抓你的刘子聪,我看他本事就不如两位掌教,可是身居高位,全真派就敌不过他。” 女子的神色黯淡了一下,随即对鲜于刘光说:“你身上东西,我看也就是这件僧袍值钱,不知道刘子聪为什么要惦记?” 鲜于刘光说:“你告诉我名字,我告诉你刘子聪惦记我什么物事。” 女子轻声哼了一声,“我稀罕知道么,刘子聪的仇人多了,想抓了你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鲜于刘光一辈子没见过这样口气说话的同龄人,道观的道童看见他都恭恭敬敬,全真派七子在鲜于刘光出生前,都已经仙去已久,“志”字辈的尊长都与他同辈,说话也是平辈相称。和这个女子说话,鲜于刘光颇为新鲜,就想多聊几句。于是老实的说:“刘子聪想要我身上的东西,没有实物,都记在我心里,所以他不敢杀我。杀了我,那两种东西就失传了。” 女子听了,沉默一会说:“原来是你,你听说过你,你是他的师弟对不对?” “你连这个都知道?”鲜于刘光大为好奇,刘子聪诡道身份虽然并不隐晦,不过诡道两房分别得了两大算术,知道的人并不多,刘子聪也不会到处张扬。女子如果是个盗贼,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我偷听来的。”女子随口说,“既然你先说了你的秘密,那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也无妨。” 鲜于刘光说:“知道了你的名字,以后也好称呼。” 女子说:“女人的名字,无非就是翠莲莺燕之类,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妈叫我三娘。” “你爹呢?”鲜于刘光问,“姓什么?” 三娘看着鲜于刘光轻着说:“你自小就是这么喜欢刨根问底吗?” 大宋注重理学,男女有防,鲜于刘光也知道这么追问女子的姓名,并不得体,于是挠了挠脑袋,“我不问了,你一个女子,却做了小贼干什么?你娘知道了必定难过。” “我娘死啦。”三娘撇嘴说。 “是不是刘子聪干的?”鲜于刘光立即明白。 “不然怎样呢?”三娘说,“我杀不掉他,报不了仇,就只能偷他最看重的东西。” “我爹也是死在刘子聪手里。”鲜于刘光恨恨的说,“我们都一般,是刘子聪的仇家。” “我倒是好奇,”三娘现在变得啰嗦起来,“刘子聪为什么要杀了你爹?” 鲜于刘光从来没有如此与人亲近交谈,话也多了起来,“之前有个很厉害的术士,叫黄裳,门派是诡道。黄裳要收两个徒弟,于是留下了遗言给了天宁寺的主持虚照禅师,替他收两个徒弟。虚照禅师就先收了大徒弟,教授了大徒弟两门诡道的算术。” “这个大徒弟,就是刘子聪?”三娘点头。 “刘子聪得了算术,想学另外两门,”鲜于刘光继续说,“可是虚照禅师告诉刘子聪当年黄裳留下的遗言就是另外两门得教另外一个门人,虚照禅师已经选好了人选,就是当年大宋的司天监后代鲜于坤。刘子聪听了之后,非常愤恨,投靠蒙古之后,就找到了在齐州府的鲜于家,把鲜于坤杀了。” “你就是鲜于坤的儿子?”三娘问,“那你叫什么?” “我叫鲜于刘光,”鲜于刘光咬牙切齿,“刘子聪杀我父亲的时候,我跟我母亲在娘家省亲,我母亲知道了家中出了大祸,知道刘子聪不会放过我们,于是我祖父居家迁徙到了江南,到了我九岁,我母亲告诉我,他本应该给父亲殉节,只是我未长大,现在我九岁了,可以去找天宁寺的主持学艺报仇。说完后,我母亲没几天就病死。家丁张叔把我带到了天宁寺。” “原来是这样。”三娘听了,也心情低沉,“可是你为什么去全真做了道士。” “我见到天宁寺主持虚照禅师的时候,他也要死了,他死前,教了我诡道的另外两门算术,又把我托付给了全真派。”鲜于刘光说的兴起,把七年前的往事都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鲜于刘光问三娘,“你家又是为什么得罪了刘子聪?” 三娘迟疑一会说:“刘子聪霸占我的娘……” 鲜于刘光听了,心中一股怒火升起,“他明明投了佛门却做出这种事情!”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传来:“我就说这个小贼跑不远,你看,不就在这里吗?” 鲜于刘光和三娘站立起来,看见院落的门已经被推开,两人还是看轻了董文炳的厉害,在院落内说得兴起,忘记了大敌当前。 董文炳走到了鲜于刘光和三娘的跟前,看着两人说:“就听挖河的督工说你们瞒过他跑了,三娘,你害得我好找。” 鲜于刘光看见董文炳的耳朵很久,突然说:“刘子聪教会了你听弦?” 董文炳楞了一下,旋即承认,“如果刘大人不教我这个本事,我怎么隔着几条巷子,听见你们在这里絮叨。” 鲜于刘光也无话可说,诡道并未强令不将门派的法术外传,只是诡道的算术精深,传承极难,不是诡道门人,很难把算术流传给后人。 董文炳的目标并不是鲜于刘光,他把头转向三娘说:“跟我回去吧,别跑了,刘大人隔几日会赶上我的军队,跟你汇合。” 鲜于刘光看向三娘,一脸的狐疑,这董文炳在追逐三娘的时候称的是小贼,可见到了三娘,嘴里却改口称呼三娘的名字。 三娘脸色惨白,扭头对着鲜于刘光说:“不错,刘子聪是我父亲,但是我娘死于他手中,我跟他已经恩断义绝。” “疏不间亲,”董文炳语气婉转,“刘大人惦记你是他的血脉,只要你安心呆在府邸内,他绝不会杀你。” “哼,”刘三娘说,“把我关在不见天日的暗室中,直到我自己忍不住上吊死了,他就免了残杀亲女的罪责。” 鲜于刘光脑袋嗡嗡作响,一时间没有想明白究竟。 刘三娘突然对鲜于刘光大声说:“帮我逃掉,我把八臂哪吒的金莲子送给你。” 鲜于刘光抬头看向四周,墙上已经蹲伏这一些黑影,必定是董文炳一干术士,而院落外已经有了蒙古士兵的声音,现在两人已经是插翅难逃。 董文炳对着鲜于刘光说:“我已经放过你一次,你却还呆在上都与我捣乱,不如也跟着我南下,出了上都,在定夺你的生死。” 鲜于刘光脑筋转的飞快,眼睛看向院落中的水缸,知道刘三娘再被董文炳抓住,决不能轻易逃脱。于是手里慢慢的拿出了蜡烛。 董文炳已经见识过鲜于刘光在史驱面前使用看蜡的算术逃脱,立即大声喝道:“把他摁住。”伸手去抓刘三娘。 墙壁上的几个术士跳跃下来,鲜于刘光躲避,跑到水缸边,舒展长臂,用力把水缸推翻。这水缸本就是民间灭火的储水器皿,水缸里的水倾卸而出,几个术士并不为意,只有董文炳大喊:“不要中了这个小子的法术。” 刘三娘趁着董文炳分神,也躲到鲜于刘光身边。 鲜于刘光轻声对刘三娘说:“还记得僧袍吗?” 刘三娘看向天空,月亮已经隐如了一团黑云。 鲜于刘光的手臂抬起,院落内地面上的积水顿时全部腾起,化作了无数的水珠。董文炳和术士看着水珠围绕在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的四周,不知道这个戏法般的法术到底能有什么能耐让二人逃脱。 董文炳大步踏向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对漂浮在空中的水珠毫不顾忌。突然看见鲜于刘光对着自己笑了一下,所有的水珠都崩裂,化作了雨雾,顿时院落内一片灰蒙蒙的,雾气弥漫。 董文炳大喊:“所有人守住前后门,也不要让他们从墙上跑了。” 突然一声巨响,原来是鲜于刘光用手掌狠狠的拍了一下水缸,水缸是生铁锻造,巨响传来,董文炳猝不及防,捂住耳朵,惨叫一声。 随即浓雾散尽,院落里鲜于刘光和刘三娘都突然消失无踪。董文炳想使用听弦算术,可是耳朵被巨响刺激,听不到任何动静。 术士和董文炳面面相觑,一个术士说:“跟小贼刚才逃走的一般情形,无缘无故的就没了。” 董文炳捂着耳朵,眉头深皱,刘三娘两次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脱,实在是难以接受。 “门口!”董文炳突然指向了院门,守住院门的术士茫然看着董文炳,但是他的肩膀突然被无形的物事冲撞,院门自行打开。 董文炳冲出院门看着院外,虽然有十几个蒙古士兵在院外巷道守护,可是已经不可能看到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的踪影。 一个术士走到董文炳身边,“五通?” “放屁!”董文炳说,“哪有两个都是五通的道理,再说那小贼好端端的,如何就变成了五通。” |
24南宋四大道场第二篇八臂哪吒 之二十四:释道辩论九续 鲜于刘光披着僧袍,慢慢的在大道上移动,蒙古大军的踏步声和马蹄声混杂,董文炳即便是会听弦,无法在千军万马之中听出他和刘三娘的脚步动静。即便是如此,鲜于刘光已经因为托大,差点落入敌手。在僧袍内,尽量与身边的蒙古步兵的脚步保持同步,这样才能万无一失。董文炳的听弦算术修炼的层级有限,如果是诡道的术士高手,只要是听见过一个人的脚步,就算是在天崩地裂,万马嘶鸣的情况下,也能在百步之内将声音辨识出来。只是刘子聪对董文炳保留太多,董文炳的听弦算术堪堪算个入门,而且并无精进的可能。 这僧袍的确是个罕有的宝物,能够让人隐于所有人的视线之中。鲜于刘光身材巨大,好在藏传僧人的僧袍宽阔巨大,勉强能把鲜于刘光罩住,只是多了一个刘三娘,僧袍很难全部遮掩,并且刘三娘的脚步很难与鲜于刘光同步,鲜于刘光走一步,刘三娘要走两步半。鲜于刘光急了,干脆挽起手臂,把刘三娘,揽在腰间,如同夹了一个婴孩。刘三娘抗拒两下,知道别无他法,也就不动。 现在鲜于刘光不敢在走进民居巷道,身边董文炳麾下的士兵仍旧在来回奔驰,追捕自己,并且不知道多少手段高强的术士,也躲避在暗中。反而蒙古大军的脚步是鲜于刘光和刘三娘最好的掩护。 有两次董文炳策马奔驰过来,鲜于刘光静立在路边角落,看着董文炳等人走远。走了许久,鲜于刘光心中的水分刻漏已经知道卯时二刻已到,一旦到了卯时三刻,日头升起,这隐身的僧袍就毫无用处。心中焦急起来,到了天明,自己和刘三娘更无可容身之地。 鲜于刘光轻声与刘三娘商量,“天快亮了,你在上都有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 “有,”刘三娘轻声说,“刘子聪的宅邸。” “刘子聪的法术,我们那里躲的过他的耳目,”鲜于刘光说,“他已经是在为释道辩论做准备,不然他也不会让手下在上都劳师动众的找你。” “我在他的丹室内躲了一个月,”刘三娘嘻嘻笑了一声,“他把上都翻了个遍,才找到我。” “不行,得另外想个去处,”鲜于刘光也笑起来,“就照你的路数,咱们有地方去了。” “去那里,是不是大龙光华严寺,”刘三娘说,“他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会去八思巴的地方。” “不,他想得到,”鲜于刘光说,“你想想,上都还有什么地方,刘子聪是绝对我们想不到会去的?” “我想到了。”刘三娘又偷笑起来。 “对,就是那个地方。”鲜于刘光说,“只有那个地方,刘子聪想不到。” “那还犹豫甚么,”刘三娘说,“天亮前赶得到吗?” 鲜于刘光看了看天色,“月亮已经落山,我们还有时间赶到忽必烈的行在。” 忽必烈在上都行在本是一个简陋的帐篷,得了蒙哥汗统领漠南的命令之后,在城北修建了一个宫殿,与大龙光华严寺几乎同时修建。当然这些工程,都是刘子聪指挥郭守敬所为。鲜于刘光和刘三娘避开董文炳的军队,赶在天明之前,走到了忽必烈的行在。忽必烈行在之外,有数百士兵守卫,但是在隐身的僧袍掩护之下,士兵无一人能察觉鲜于刘光和刘三娘靠近。 行在的大门不停有换防的士兵进出,鲜于刘光和刘三娘观察片刻,摸准了士兵进出的间隙,悄悄走进了大门。 没想到忽必烈的宫殿外表辉煌,内部却十分简陋,甚至连完整的房屋都未完工。只有一个巨大的帐篷矗立在空地之上。 忽必烈作为蒙古黄金家族王爷,自幼在草原征战,因此居住在帐篷里,也并无特异。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商量一下,知道天明后,督工和民伕都继续修建宫殿,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蒙着隐身僧袍慢慢走到了王帐之内。 没想到王帐之内空荡荡的,到处亮着粗大的牛油蜡烛,并无几个人,几个佩刀的亲卫站立在帐篷中央。看来忽必烈依然是一切从简。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仔细看着账内的布置,看到王帐靠内的方向是忽必烈的寝床,寝床巨大,并且有帷帐遮掩,两人干脆就朝着王帐的方向走去。绕过了亲卫,就走到了王帐的正中央,看见一个中年男子,穿着简朴的短袍低头站立在帐下。中年男子略微肥胖,身材也并不伟岸,只是身上隐隐透出了威严,让人窒息。这中年男子应该就是忽必烈王爷无疑了。 忽必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头张望一下,目光看向了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的方向,鲜于刘光在一瞬间几乎以为身上的僧袍失去了隐身的法力,和刘三娘两人立即站立不动,鲜于刘光看见忽必烈一张白净的脸庞,如果不是蓄了浓密的胡须,与一般的汉地书生无异。唯一让人生出惧意的是他如同洪水般压迫的眼神,让鲜于刘光和刘三娘两人都本能屏住呼吸,只听见两个剧烈搏动的心脏咚咚跳动。好在忽必烈并非术士,眼神掠过了二人,在账内环顾一下之后,继续看着脚下。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连长舒一口气都不敢,只是朝着寝床的方向慢慢移动。当鲜于刘光和刘三娘从忽必烈身边走过的时候,鲜于刘光看见忽必烈仔细看着的脚下,是一张巨大的地图,而地图上插满了小旗,蜀中的十几个城防都被标注出来,其中旗帜颜色稍微不同的是重庆,以及重庆西北方不远处的钓鱼城。 鲜于刘光看见了地图上的钓鱼城,内心震动。看见忽必烈走到了几步之外,分别在西南大理插了几个旗帜。鲜于刘光看的呆了。 忽必烈本来死死的看着钓鱼城方向,突然大踏步朝着鲜于刘光的方向走来,鲜于刘光大惊,没想到忽必烈与自己擦肩而过,走到了另一个地图的方位,是荆襄之地的范围。其中襄阳荆州也插了旗帜,但是忽必烈想了想,把襄阳的旗帜插到了鄂州的方位,忽必烈沉思一会,又把鄂州的旗帜拔起来,重新插回到了襄阳。 刘三娘用手肘轻触鲜于刘光,示意为什么不继续行走,而鲜于刘光知道,现在他看到的是蒙古三路大军,南侵大宋的军事行动步骤。这是极为重要的军事机密,却明明白白的在自己的面前。 突然帐外走来一个亲卫,跪倒在忽必烈的身前,拱手大声通报:“刘子聪刘大人求见!”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一听,又是惊愕,又是沮丧,本想逃离刘子聪越远越好,没想到,却自投罗网。 两人无奈,只能快步移动向寝床,刘子聪的听弦算术远超过董文炳,这王帐内安静无声,除非是鲜于刘光和刘三娘一直屏住呼吸,否则也刘子聪的听弦,一个喘气,就能把刘三娘听出来。 两人都暗自叫苦,也无法可想,只能偷偷走到了寝床边,突然看见寝床上睡着两个人,两人顿时万念俱灰。 好在寝床上的两人正在熟睡,一大一小,是忽必烈的王妃和王子。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站立在寝床边不动。突然王帐的大门大开,一阵风吹进来,帷帐飘动,鲜于刘光和刘三娘趁着机会,钻入了帷帐。 果然穿着僧袍的刘子聪匆匆走进账内,行走到忽必烈的身前。 忽必烈看着脚下的地图,头也不抬,问刘子聪:“秉忠兄,大汗的大军开拨了吗?” “祁连山祭天之后就出发了,”刘子聪说,“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两日。” “大汗把军权重新交还给了我,”忽必烈说,“你说他是信得过我还是信不过。” “王爷与大汗是血肉之亲,”刘子聪说,“这种话,做臣子的不敢讲。” “那就是信不过了,”忽必烈哼了一声,“你说话就是不直爽,让人气闷。” 两人的一对一答之间,都是用的汉话,并且忽必烈的汉话十分的流畅。这个与鲜于刘光在全真派听到的传闻,说忽必烈不通汉话,只能通过翻译转述的完全相反。可见忽必烈的确是个极厉害的人物。 刘子聪突然抬头张望,看向了寝床。这一眼看过来,鲜于刘光顿时心惊肉跳,知道刘子聪听到了账内有人呼吸。突然寝床上的婴孩咿呀的哭喊起来。 刘子聪依然狐疑,忽必烈看了刘子聪一眼,满眼疑惑。 刘子聪当然不能观察忽必烈王爷的贵眷,但是眼角还是瞟了寝床两眼。 “你看什么?”忽必烈似乎动怒。 刘子聪从背后抽出一张古筝,忽必烈可能看的惯了,也不以为意。 鲜于刘光知道刘子聪不便靠近寝床,就要利用古筝,用听弦算术察觉自己的方位,一旦古筝响起,就是自己和刘三娘无所遁形之时。 就在惶急的时刻,忽必烈伸出手臂,把刘子聪的古筝按下,“王妃和幼子在熟睡,你是却要弹奏琴声?” 王妃也被幼子惊醒,抱着幼子哄起来,可是幼子哭声更大,王妃恼怒,但是不敢触怒忽必烈,只是轻声说:“王爷,还是让孩子多睡一会,到了大军开拨,就睡不到一个囫囵觉了。” 王妃说的是蒙语,但是语气把意思表明的清清白白。 刘子聪也是个懂蒙语的,实在是无法想象,还能有什么人能够从铁桶阵一般的守卫中,进入到王帐,于是也就放下了古筝。 鲜于刘光一颗心在落地,和刘三娘对视了一眼,看见刘三娘眼神似笑非笑,才知道,刚才忽必烈的王子猛然惊醒,并非是巧合,而是这个机灵古怪的小女子,偷偷惊动了小王子。 |
25南宋四大道场第二篇八臂哪吒 之二十五:释道辩论十续 刘三娘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惊扰了王子,多半是拍了拍王子的身体,婴孩不断的哭啼,王妃只能跟着哄劝,一大一小两人咿咿呀呀的,倒是遮掩了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的呼吸声。 鲜于刘光心中佩服刘三娘的机智,其实以刘子聪的本领,即便是在王妃和王子的声音中,也能辨识出刘三娘的呼吸,只是忽必烈王爷的亲眷,刘子聪当然不敢去听闻那边的动静,这是王爷的家眷私隐,做臣下的不便去探知。 看来忽必烈的军情紧急,他作为东路主帅,立即就要跟随蒙古的前锋军出发,于是临时召来刘子聪做军事上的判断。 刘子聪看见忽必烈脚下地图上,襄阳插着旗帜,轻声问忽必烈:“王爷是打定主意要先拔掉襄阳这个难啃的骨头?” 忽必烈看着刘子聪说:“襄阳重镇,不打下来,整个南阳都在襄阳宋军的攻击范围内,大军的后方补给和援军,都无法顺利接应。这个道理,还需要商量吗?” 刘子聪把插在襄阳的旗帜拔起来,指着地图鄂州的方位,上面还有插过旗子的一个小小孔洞,“可是王爷为什么刚才却打定的攻打鄂州?王爷心中还是有心事。” 忽必烈看了看左右,亲卫都退下。刘子聪的脸色坚定起来,对着忽必烈说:“王爷你率领东路大军,攻打襄阳,兀良合台已经进入到大理,即将攻入广南,蒙哥汗统领西路,一路从蜀地进攻重庆,襄阳无法分兵水师解救重庆,这个战略在窝阔台汗在位的时候就已经定下,是万无一失的灭宋战略。” 忽必烈盯着刘子聪,刘子聪抬头与忽必烈的眼神对视,隔了一会,把手中的旗帜交给了忽必烈的手中,手指指向了地图上的鄂州。 忽必烈说:“你做的是株连九族的决定。” “也是王爷的。”刘子聪说,“不过这七年来,王爷也知道,除了这个办法,我们再也没有任何机会。窝阔台汗,贵由汗的往事,王爷是亲眼看到的。” “希望仍旧渺茫。”忽必烈说,“平定江南之后,我向蒙哥汗请辞,回到草原上放牧,或者去替蒙哥汗打下倭国,在海外做个汗国王。” 刘子聪冷冷的看着忽必烈,忽必烈也冷静的看着刘子聪的脸色,两人的眼色充满的冷酷的杀意,弥漫到整个王帐之中。 刘子聪打破沉默,“五世法王八思巴说,他将整个藏地都托付在王爷这边。” “我知道,”忽必烈摆摆手,“可是他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能有多大的能耐,藏地其他的宗派,他能镇服吗?” “能,”刘子聪缓缓的说,“八思巴已经暗示,他有办法。” “我怎么能听信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忽必烈依然犹豫不决。 刘子聪突然跪倒在忽必烈的面前,抓住忽必烈的手臂,“王爷!飞的越高的雄鹰,哪有停歇的道理,不飞到雪山之巅,必定就死于地上的狼口。你还有退路吗?” “八思巴、八思巴,”忽必烈问,“好,我拜他为国师,释道辩论,就是他给我的一个交代。” “释道辩论,八思巴必胜,”刘子聪看到了希望,眼睛闪烁起来,“全真派张志敬等,我已经把他们请到了我处,我已经与张志敬交谈过,他并无胜算。” 忽必烈回头看了看寝床这边,终于下定决心,把手中的旗帜插在了地图上的鄂州。 刘子聪向忽必烈点头,“上都的八臂哪吒风水布局,我已经交给了郭守敬安排,王爷,当八臂哪吒布局完成,就是蒙古一统天下之时。” “你这个八臂哪吒的布局,引起了蒙哥汗的注意,”忽必烈说,“上都有无数的耳目,这个瞒不过他的。” 刘子聪垂下了头,随即又抬起来,仰望看着忽必烈,“臣下的师门,王爷是知道的。” “你是天宁寺挂了单的僧人,我当然知道,”忽必烈说,“我也知道你另一个身份是什么,但是我从未问起过。” “臣下真正的门派是诡道,”刘子聪站起来,阴测测的对忽必烈说,“这个门派,就是至阴鬼辨之道,是辅佐帝王不可或缺的坤道。当年我被王爷赏识的时候,王爷就没有回头路可走,只有王爷,才能让我将终身所学,发挥报复。现在王爷后悔,也来不及了。王爷行事天道,光明正大,以阳谋攻略四方,就让王爷做不到的阴谋鬼辨,都交给臣下。” “还有那个萨迦五世法王八思巴。”忽必烈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坚定。 刘子聪说:“释道辩论之后,我立即与八思巴南下与王爷汇合。” “听说你布置八臂哪吒布局,少了一个关键的法器金莲子,”忽必烈突然发问,“你找得回来吗?” “一个小女子,能跑到那里去,”刘子聪说,“当蒙古铁骑踏遍天下,找到她,又有何难。” “是你的女儿吧?” 刘子聪黯然无话,只能慢慢点头。 “之前我把窦翰林的女儿许配给你,你可是答应了的。现在却多了一个女儿出来。” 在寝床这边的鲜于刘光突然手臂一紧,是刘三娘的手指掐住了他的手臂,鲜于刘光的手臂剧痛,刘三娘的手指指甲,深陷到肌肉之中。 刘子聪突然抬头,又忍不住看向了寝床的方向,警惕起来。幸好王子一声哭啼高昂。忽必烈冷淡的问:“我在问你?” 刘子聪跪下,“并非欺瞒王爷,只是无法起口。” “恩,你当时已经投入了天宁寺虚照禅师门下,注册了度牒。”忽必烈的语气突然缓和,“倒不如藏地的僧侣,不忌讳这些俗事。” “臣下决定还俗,”刘子聪说,“只等王爷更进一步。” “更进一步,呵,离死也近了一步。”忽必烈说,“把你的俗事赶紧安排妥当,窦翰林与你都同为我帐下,别到时候不好看。” 刘子聪额头大汗淋漓,轻声说:“臣下明白。” 王帐门外,亲卫高声通报:“河渠使郭守敬、亲卫使董文炳将军求见。” 忽必烈高声应了一声,“进来。” 董文炳和郭守敬走了进来,向忽必烈跪拜。 这边躲在寝床边,隐身僧袍下的鲜于刘光暗暗叫苦,本以为到了王帐,是万全之计,躲避这些对头,没想到不仅刘子聪来了,连董文炳也偏偏来了。 郭守敬拜过了忽必烈,又拜刘子聪,“师父。” 董文炳却不起身,不敢抬头看刘子聪。刘子聪身为忽必烈幕僚,而董文炳是忽必烈亲卫统领,本来地位相等,只是一文一武,刘子聪与忽必烈之间更有渊源秘密,因此董文炳一直把刘子聪当做上属。 “说吧,”刘子聪说,“王爷已经知道了。” “又让她跑了。”董文炳单膝跪着,“属下无能,而且是被鲜于刘光这个小子带走。” 刘子聪笑了一下,“我这个小师弟,也不让我省心。你把耳朵给我看看。” 董文炳迟疑一下,把头偏过,刘子聪从董文炳的耳朵内掏出了一个豆粒大小的物事,是一个小小铃铛。 “被鲜于刘光算计了听弦的算术。”刘子聪把铃铛扔掉,“他应该用了水分的障眼法,逃走的吧。” “障眼法也就罢了,”董文炳说,“可是他突然就消失不见,实在是不解。属下在上都,布置天罗地网,仔细搜索,也没找到任何线索,也是怪了。能跑到哪里去?” 刘子聪一听,立即问,“大龙光华严寺去了没有?” “五世法王的地方……” “不用去了,”刘子聪说,“如果跑到大龙光华严寺,五世法王的法术,他们躲不了。” 董文炳听了,慢慢站起来。 “不在大龙光华严寺,”刘子聪思索,“整个上都,还有甚么地方,没有搜到?” 忽必烈王爷突然笑起来,“那就只有我这个王帐了。” 这句话一说,在寝床边的鲜于刘光心若死灰。 |
26南宋四大道场第二篇八臂哪吒 之二十六:释道辩论十一续 忽必烈本是一句话无心之言。让鲜于刘光又陷入了危机,刘子聪对忽必烈说:“两个小孩,怎么可能就能避过王爷帐外的亲卫,躲了进来。” 刘子聪嘴里这么说,眼睛却看着脚下的古筝。 忽必烈看了看身后寝床的方向,王妃正在哄王子安睡,哼着一个蒙古的儿歌,转头对着刘子聪压低声音说:“和母子跟随我行军打仗,四处奔波,也是辛苦,不过我从小也是从襁褓就跟着父王征战,既然做了铁木真的后代,也是无法可想。” 刘子聪知道忽必烈不想让自己的古筝打扰王妃和王子,本想用听弦计算的心思也就又放下了,但是刘子聪听弦的算术已经天下独步,即便是不用古筝,一旦婴孩停止哭闹,王妃不再哼歌,刘子聪也能分辨出刘三娘的声音。 这一点,鲜于刘光知道的清清楚楚,脑袋转的飞快,不知道该如何脱身,想了无数个办法,却都要移动脚步逃跑,知道踏出一步,就被刘子聪听个明白。 鲜于刘光低头,看向寝床上的王子,发现王子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珠子就看着自己,心里顿时意识到,原来这个隐身的僧袍,不仅在日光月光下无可遁形,在小孩子的眼中也是无效。这个婴孩一直啼哭,原来是看见了有两个人一直站立在床头,因此害怕,好在这个孩子年纪尚幼,说不得话,不然早就之处了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就在账内。而婴孩一脸的惊恐,原来在刘三娘在一旁一直对着婴孩扮鬼脸。 这边的忽必烈对着郭守敬说:“我天亮就要率领中军,开拨襄阳,你师父释道辩论之后,也会与我在南方汇合,上都的八臂哪吒布局,就着落在你的身上。当我蒙古征服宋国,班师回朝的时候,工程必定要完工。” 郭守敬领命,躬身拱手,“王爷放心,都着落在臣下的身上。” 忽必烈对着刘子聪轻笑着说:“做师父的专门决断杀伐阴谋,教出来的徒弟却是一心生养休息,也是奇怪。” 刘子聪正色说:“我们诡道一门,是上古流传,从万仙大阵中侥幸延续的正宗道家门派,虽然分别有容平和发陈两路,只是世人只知道我师父黄裳是穷奇转世,斩尽天下厉鬼,走的是杀伐的一路,其实诡道也有万物滋生,自然呼吸的一路。” 忽必烈点头,“一统天下靠杀,修整百姓靠养。这个道理,你们汉地前人倒是明白。” 眼看忽必烈已经交代了军事和上都的决策,君臣都已经各自有了任务,没有什么可以继续交谈,刘子聪已经有了闲暇,用听弦算术,试探刘三娘和鲜于刘光是否躲避在账内。 就在此时,亲卫又通报:“五世法王八思巴求见王爷。” 鲜于刘光听到了亲卫的通报,心里不知道是喜是忧,喜的是,八思巴突然拜访,刘子聪暂时不会用听弦试探自己和刘三娘。忧的是八思巴的法术超过刘子聪,自己身上的隐身僧袍,就是八思巴的奴僧所赠,他一进来,自己就如同赤条条的在他面前,无处可避。左右也是个没有办法,鲜于刘光只能熬过一刻,就是一刻。现在忽必烈一系的术士高手齐聚在王帐之内,鲜于刘光心中懊悔,自己和刘三娘机关算尽,却自投罗网到了狼窝里。 忽必烈对亲卫说:“让法王稍等片刻。”然后招呼左右,披上了一件华贵的僧袍。这个小小举动,在刘子聪等人的眼中看来,知道忽必烈早有了巨大的野心,否则不会自甘低微,愿意遵从八思巴为师,争取了八思巴,暗中与蒙哥汗角力的胜算就大了许多。 忽必烈穿戴整齐,八思巴和奴僧走了进来,忽必烈一改刚才的威严,亲自迎接。刘子聪、郭守敬、董文炳等人也分列两边,垂手站立。 八思巴谦恭对忽必烈说:“王爷太客气了。今后我在王爷帐下,不可上下簪越了身份。” 忽必烈拥抱了八思巴的肩膀,蒙古人不比汉人内敛,这个举动,以王爷之尊,表示亲切,也是十分看重八思巴的意思。并且招呼八思巴坐了账内的上座,与王爷同座。 八思巴犹豫了片刻,也就不再推辞。忽必烈和八思巴相对而坐,询问八思巴,“法王到此,是有什么话要交代小王吗?” 从八思巴进入王帐,鲜于刘光就死死的盯着他的手掌,果然八思巴到现在坐定,仍旧是双手合十,对忽必烈说:“我拜访王爷,只是有所相求,不知道是否让王爷为难。” 忽必烈大为好奇,“难道是大龙光华严寺的那些僧侣怠慢了法王,这些混账,我已经特意吩咐……” 八思巴摇头,然后看向了刘子聪,“其实不想打扰王爷,只是我听到刘大人到了王爷处,思来想去,还是过来一趟,亲自恳请。” “原来是秉忠有事冒犯了法王吗?” 八思巴仍旧谦恭摇头,“不敢,我听说刘大人请了全真派的张志敬以下一干真人,想来后日就要释道辩论,不想让张真人心有旁骛,到时候辩论的时候分了心。” “秉忠这事做的不妥当,”忽必烈说,“法王有必胜的把握,这么做,反而显得法王行事不太正大光明。” 八思巴说:“释道辩论,王爷居中调停,还是不要让世人觉得偏袒了佛门。” 忽必烈偏袒佛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没想到八思巴并不领情,宁愿触犯忽必烈,也要让自己堂堂正正的赢了全真张志敬。这事情,太过于合乎情理,反而显得有所蹊跷。 忽必烈马上就要征伐南方,实在是不想在这个事情上纠缠不清,于是对着刘子聪说:“把张志敬真人送回去吧。好生招待。” 刘子聪已经探知了全真的虚实,已经对忽必烈说:“这是当然。”然后对董炳文吩咐,“赶紧把张志敬真人送回道观,得罪之处,替我赔罪。” 董文炳领命,正要走出王帐。八思巴突然说:“这趟还是刘大人亲自去一趟较好,刘大人您说呢?” 刘子聪看了一眼忽必烈,忽必烈说:“你去吧,释道辩论之后,你与法王一起来军中与我汇合。” 刘子聪知道,忽必烈把八思巴推举为藏地首领,已经势在必得,八思巴的地位已经在自己之上,于是对八思巴躬身说:“我这就去。”于是和董文炳急匆匆走出了王帐。 郭守敬跟着告辞。 王帐内八思巴和奴僧看了寝床一眼,脸色似笑非笑。小王子的哭声也就止歇。忽必烈笑道:“也是巧了,法王一来,他就不哭了。” 刘子聪等人走后,忽必烈改口说的是藏话,鲜于刘光听不懂,只是知道八思巴看向了自己这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就呆在王帐内。但是听董文炳说过,八思巴力保自己在上都的周全,看来八思巴并没有要揭穿自己的意图。 八思巴双手合十,看了看脚下的地图,点头说:“王爷已经决定了,是藏地的幸事,也是天下的幸事。” 忽必烈知道现在和蒙哥汗之间的局势,八思巴和刘子聪都是了然,也就不再隐瞒,问八思巴说:“法王真的有把握?” “有。”八思巴说,“一年之后,王爷必定是更进一步。” “如果真的如此,”忽必烈说:“我必然封你为国师,不,帝师!” 八思巴看着忽必烈的眼睛,“一言为定。” 鲜于刘光不谙藏话,但是听见忽必烈和八思巴的对话,知道是极为机密的事情,可能就是八思巴在密谋策划什么天下大局。现在看到忽必烈脸色镇重且按捺不住的欣喜,知道八思巴已经向忽必烈许诺了什么。 忽必烈豪气已生,大声对帐外的亲卫喊道:“来人!” 亲卫进来,忽必烈坚定的说:“拔营。” 突然来了几个婢女,走到鲜于刘光和刘三娘这边,替王妃和王子穿着。鲜于刘光和刘三娘避让,突然整个王帐四面的帷幡卷起,无数的亲卫军士片刻把帐篷收拾起来。 朝阳在东方即将升起。 奴僧朝着鲜于刘光的方向点点头,鲜于刘光知道,八思巴果然是在让自己赶紧逃脱。好在是收拾帐篷虽然有条不紊,但是声响碰撞声连绵不绝,鲜于刘光和刘三娘,披着僧袍,勉强移动到了忽必烈王宫之外,绕过了军队,来到了大街上。 大街上已经有百姓匆匆忙忙来去行走,贩夫走卒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当阳光照射在街道之时,鲜于刘光和刘三娘揭下了僧袍。 刘三娘问鲜于刘光:“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大龙光华严寺,既然这个法王有意放过我,”鲜于刘光说,“我不当面问个清楚,心中始终悬着。” |
27南宋四大道场第二篇八臂哪吒 之二十七:释道辩论十二续 “不用了。”鲜于刘光突然听到了背后的声音,立即转头,看见八思巴和奴僧就站在背后,随行的还有几个喇嘛。上都内僧人和喇嘛都地位崇高,百姓见了都躲避的远远的。 鲜于刘光忍不住看了看忽必烈王宫的方向。八思巴又说:“不用看。已经出城了。” “这么快!”鲜于刘光深吸一口气,其实蒙古铁骑四方征伐,西方已经攻略到了中东和东欧,当真是天下无敌,看来不仅是快这么简单,而是谋划和步骤,早就布置妥当,不然上都这么一个繁华的城市,忽必烈的亲卫和辎重,那里这么容易快速出城。 八思巴看见鲜于刘光身边的刘三娘,“你父亲现在不仅要金莲子,而且一定要杀你,不然他娶不到窦翰林的女儿。” 刘三娘盯着八思巴看,“你又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鲜于刘光的眼睛就死死盯着八思巴双手合十的手掌。八思巴并不以为意,招呼鲜于刘光与自己并行,“世间万物因果轮回,你不用询问我为什么要救你,我救你这次,必定是有结果,并且在一年之内,我还会再帮你一个大忙,在哪之后,你我就只有恶缘,势不两立。” 鲜于刘光从见到八思巴之后,就看见这个五世法王,总是高深莫测,满口的半截话,又什么都在他的意料之内,当真是无所不知。 “我本想把刘三娘带到大龙光华严寺,保护一两天,等刘子聪大人跟我去了南方,她也就平安了,”八思巴说,“不过看来,你是肯定不答应的。” 鲜于刘光本来就是要八思巴一个明白,没想到八思巴好不费力,在街道上找到了自己,并且把缘由主动说了。鲜于刘光看了奴僧一眼,知道这隐身的僧袍,本就是他的物事,既然如此,找到自己又有何难。 “是的。”鲜于刘光说,“我不答应。” 刘三娘看了看鲜于刘光,也对八思巴说:“你跟刘子聪都是忽必烈的爪牙,我干嘛要信得过你。” 鲜于刘光诚实的说:“和尚,你在王帐内,又化解了我一次为难,加上七年前,我欠你的确不少人情,但是我你非我族类,现在佛道相争,我的确是心有忌惮。” 八思巴说:“你去吧。”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转身走去,走了几步,还是回头看了看八思巴和奴僧,奴僧挥挥手,然后在两排喇嘛的簇拥下,朝着大龙光华严寺的方向而去。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在街道上并行,鲜于刘光对刘三娘说:“刘子聪的手下还在到处找你,我们去往什么地方躲避呢,真是头疼。” “既然嫌我拖累你,”刘三娘拱手说,“那就告辞了,我们后会有期。”然后转身就走。 鲜于刘光一把抓住刘三娘的发髻,“你这人一句话怎么就得罪了。”看到刘三娘的一脸怒容,连忙把手松开,刘三娘的整理了头发,“仗着长的高欺负人么。” “我想到该去那里了。”鲜于刘光说,“你别恼我。” 刘三娘听见了刘子聪与忽必烈的交谈,又得了八思巴的提醒,知道刘子聪再抓到自己,就不是关起来那么容易脱身,必定是杀身之祸。于是问鲜于刘光:“什么地方。” “还是那个路数,”鲜于刘光挠着脑袋说,“刘子聪现在最不会去的地方是那里?” “当然是你们全真牛鼻子的道观,”刘三娘没好气回答,“他听了八思巴这个和尚的嘱咐,刚把你师父,师兄弟送回了道观,当然是不会再折返回去。” 鲜于刘光看了看天色,“我们还来得及刘子聪安排手下,再次抓你起之前回去。” 刘三娘说:“你要是觉得我麻烦,尽可以自己回去。” 鲜于刘光笑了笑,“我请姑娘去我们道观做客如何。” “也好,我现在左右是无事,”刘三娘点了点说,“跟你去瞧瞧全真的道士也不错。” 鲜于刘光知道刘三娘是个嘴上不肯吃亏的人,多半也是童年波折,被刘子聪逼迫成了这个性子。鲜于刘光知道自己的身材高大,容易被人认出,好在上都已经有了众多的西域商贾、工匠,其中不乏高大的人士。鲜于刘光拉着刘三娘尽量与这些番外的西域人行走靠近,勉强不引人注目。 两人走近道观,观察了很久,才确认刘子聪和董文炳的确已经离开,才从后门悄悄的进入道观。两人蹑手蹑脚行走,也躲过了全真派的随从道士。走到了掌教张志敬的厢房,鲜于刘光轻声的叩叩窗棂。 张志敬在门内叹口气轻声说:“进来吧。” 鲜于刘光拉着刘三娘走进,反手把门关上。 “嗨……”张志敬看见了鲜于刘光,一脸愁容的说,“让你速去钓鱼城,你为什么不听从?” “你们被刘子聪带走,”鲜于刘光说,“我怎么能离开。” “释道辩论事小,误了钓鱼城的大事,你罪责就大了。” “我一个小道士,能误什么事,”鲜于刘光说,“掌教再派一个行脚快的师兄去通报钓鱼城便可。” 张志敬看见了刘三娘,脸色游移不定。刘三娘说:“不方便说话,我先出去转转。” 鲜于刘光伸臂把刘三娘拦住,“你别出去,万一刘子聪留了人手折返回来,正巧碰见了怎么办?”然后又对着张志敬说:“她是刘子聪的女儿,但是拿了刘子聪的宝物,刘子聪必然会杀她。” 张志敬招呼了一个道童进来,对道童说:“安顿这位姑娘到偏房休息,不要让外人看见。” 刘三娘悻悻的跟着道童出门后,张志敬说:“时间紧迫,流光,你知道为什么你一定要去钓鱼城吗?” 鲜于刘光说:“不知道。” “因为大宋的劫难在所难逃,宋室皇族唯一的希望就在钓鱼城,”张志敬说,“而你,就是当年你师父给予厚望的两个人选,只是黄裳老学士,仍旧没有算到,虚照禅师没有选对长房。现在所有的希望都着落在你身上。” “这话又怎么讲?”鲜于刘光问。 “钓鱼城的阴阳四辩道场,”张志敬说,“必须要有诡道的四大算术驱动,刘子聪领了两大算术,这个道场已经折损了一半,如果你也不赶在蒙古军队赶到,钓鱼城失陷,大宋必亡。” 鲜于刘光顿时呆在原地,“为什么不早说。” “你到了钓鱼城,”张志敬说,“会有一个青城山的道士与你接应,他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告诉你。” “那释道辩论怎么办?”鲜于刘光说,“我听八思巴的口气,他似乎稳操胜券。” 张志敬点头,“不用辩论了,我已经败了。” “刘子聪逼迫你了?” “刘子聪没有逼迫我,”张志敬说,“其实从全真派下山到上都来,我就知道必败无疑。” “那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还要带着我来。” “因为八思巴要见你。”张志敬说。 “什么!”鲜于刘光大惊,“掌教你为什么要听从一个藏地喇嘛的驱使。” 张志敬的眼睛突然冒出金光,“八思巴有我不能拒绝的缘由。” “什么缘由?”鲜于刘光恍然大悟,”怪不得昨日,我去大龙光华严寺,你没有阻拦我。原来你本就有意让我去见八思巴。” “的确如此。” “那他看见了我,又怎么样?”鲜于刘光追问。 “我只能告诉你,”张志敬说,“八思巴是我们中原术士的铡刀,但是现在,你我都没有任何的选择。” “那释道辩论,到底还有什么意义,”鲜于刘光说,“走个过场,让天下人耻笑全真?” “不,”张志敬说,“八思巴告诉我,他知道飞星堕地的秘密,这是我们天下道家最大的秘密,当年的万仙大阵,就是因此而起。我实在是不能拒绝这个秘密。” “那他什么时候告诉你,释道辩论结束后?” “八思巴许诺我,”张志敬说,“就在释道辩论上,他会把他手掌中的秘密,告知天下所有术士。” 鲜于刘光愣了一会,然后坚定的说,“既然如此,我就再多在上都留一天,我也要看看他的掌心,到底是一个什么物事,能胁迫掌教都甘拜下风。” |
28南宋四大道场第二篇八臂哪吒 之二十八:释道辩论十三续 张志敬知道,无论如何也都不可能提前让鲜于刘光离开上都,去钓鱼城。这也是鲜于刘光自幼被全真教上下另眼相看,不加斥责长大的结果。 鲜于刘光想了想,对张志敬说:“我身高腿长,蒙古军队在蜀中山地,行军那里有我走得快,更何况蜀中好几个天险城防拱卫,蒙古军打不打得到钓鱼城都另说。一天的时间,那里有什么重要。” 张志敬摇摇头,“你去休息吧。我看刘子聪的那个女儿,不是个好相处的女子,你早早把她安顿到安全的地方。千万别带着她去钓鱼城。” 鲜于刘光迟疑的问:“掌教为什么这么说,我没有说过带她去钓鱼城啊。” 张志敬笑了笑,摇摇头。 “掌教这么笑我,又是什么意思?”鲜于刘光追问。 “你十七岁了,”张志敬说,“下山遇到了同龄女子,情窦初开,人之常情。” “我哪里有这个非分之想。”鲜于刘光都不知道自己的一张黑脸,已经红成了紫色。 “诡道不忌嫁娶。”张志敬说,“血脉传承的门人在之前也是有的,当年万仙大阵里的姬卓然,就是得了父亲的诡道传承。你如果生子,天资足够的话,也可以传递下去。” “我哪里对刘三娘有邪念了。”鲜于刘光还在懦懦的辩解。 张志敬道行精湛,对人间俗事看的透彻,懒得与鲜于刘光辩驳,只是说:“刘三娘不是你的良配,你听进去就好。” 鲜于刘光本是一个豪爽的性格,现在也不想被张志敬挪揄,于是撇开话题,对张志敬说:“掌教,明日辩论之后,你我可就要相别了,如果蒙古大军真的打到钓鱼城,我、我可能终生不能再见你。” 这句话鲜于刘光说得诚恳,他九岁上了终南山,李志常虽然溺爱他,但李志常脾气古怪暴躁,鲜于刘光很难与李志常相处。鲜于刘光这七年,其实是张志敬一手抚养,教他启蒙读书,教他全真法术。虽然两人以平辈师兄弟相称,实际上李志常更像一个父亲。 李志常看着鲜于刘光说了这句,饶是他一个仙修之人,也心情感慨,伸手出去,够着拍了拍鲜于刘光的肩膀,“你不能死,你得活着,你做完了你师父交给你的遗命,回来看我。” 两人说的感动,鲜于刘光更不愿意就这么离开,想跟张志敬多说说话。 张志敬看了鲜于刘光一会说:“也罢,我知道你一直想知道为什么道教式微,八思巴为什么有飞星堕地的秘密,还有万仙大阵的典故。” 鲜于刘光说:“万仙大阵,你说过,不仅是全真,就是全天下的道士,都不能提起,知晓的人甚少。现在你又想告诉我了。” “这三件事,”张志敬说,“其实是同一件事情。并且跟诡道的门派牵扯甚深。” 鲜于刘光单膝跪下来,“掌教,我等你告诉我这个,等了很久了。” 张志敬说:“本来想你去了钓鱼城,一个叫安世通的道士跟你说起,但是安世通现在已经一百四十岁了,万一他等不到你去钓鱼城就仙去,对你来说,实在是个遗憾。” 鲜于刘光说:“掌教说吧,我性子急。” “你性子急,也忍了这些年,难为你了。”张志敬说:“从万仙大阵说起吧。” “我听着。” “你坐着听,这话一时半会说不完。”张志敬说,“唐朝本不是唐朝,在唐太宗玄武门之变之前,叫亨朝。” “亨朝?”鲜于刘光睁大眼睛。 “唐太宗李世民的原名也不姓李,姓秃发。” 张志敬说的话,让鲜于刘光更加吃惊,“这是鲜卑人的姓氏?大唐天下,怎么可能是鲜卑人立国。” 张志敬仍旧摆手,“虽然秃发世民和父亲秃发渊是鲜卑部落,但其实,他们秃发家族,是纯粹的汉人,本姓是梁。” 鲜于刘光听了,晕头转向。 张志敬示意鲜于刘光不要焦急,他慢慢的说起来:“梁姓的祖先梁无疾是汉人战神,在南北朝时期,以一己之力,率领部族统一漠北,改姓突发。只是中原混乱,突发一族,始终没有南下到中原,但是也在北方成为了鲜卑重要的一个国家。此事暂且不提。 南北朝时期,中原的术士仍旧是法术高强,人才济济。南朝的左景……” “左景!”鲜于刘光又一次打断张志敬。 “也是,左景也不被史籍记载,”张志敬说,“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跟你一样的模样。左景中兴了很长一段时间,实力已经远超过被外族侵犯的右景,部下有良将辈出,术士也道法高强,恢复中原是赤手可得的事情。不过……不过出现了一个事情,让左景术士,相互成为了仇敌。左景以道法立国,身居高位的术士比比皆是,出将入相,导致文臣武官跟着左景的术士各自投奔。左景的皇帝无法控制。于是好端端恢复中原的大好局面,就这么错失。导致左景术士分裂两派的缘由,就是现在八思巴手中的那个秘密!” “啊!”鲜于刘光惊呼一声,知道张志敬已经说到了关键的地方,也就忍着不打断。 张志敬继续说:“左景初期,天下鬼治,北方的妫赵攻到左景都城建康,左景术士冢虎徐无鬼、青龙任嚣城、朱雀支益生、九龙宗郦怀、诡道姬不群、姬不疑,以及左景皇帝幼麟师乙率领天下术士,击溃了被蚩尤附体的妫赵皇帝妫鉴大军。但是在最后一场的建康之战中,九龙天一水房启动,导致术士知道了一个巨大的秘密,那就是左右天下大势的道家源头,竟然是万年前的一个堕地飞星,飞星堕地的地方,蛰伏着能够改变天下的一个神——阴破。一部分术士认为阴破是祸乱人类的源头,要在昆仑山寻找飞星堕地,将阴破剪灭。这些术士,以青龙任嚣城,九龙宗郦怀为主流。一心要去挖掘飞星堕地。因此这一派术士,被称为铲教。 而另一派的术士,意见分歧,认为轩辕黄帝是中原汉民的先祖,不得冒犯。这一派术士,以冢虎徐无鬼,朱雀支益生为主流,为了阻止铲教挖掘飞星,剪灭阴破,所以被称为截教。从此道教就分了铲截两教。双方争执不下,在左景开朔三年,任嚣城、郦怀、努扎尔、姬不群离开建康,在大景天下招揽术士,立志去往昆仑山寻找飞星堕地,铲除阴破。 而徐无鬼、支益生、哈奴曼、姬不疑四个术士,决意停止天下纷争,拦截任嚣城等人征召的术士,去往昆仑山,以截阻为号,是为截教。” “姬不群和姬不疑是两兄弟,他们竟然、竟然分别投靠了铲截两教,这个掌教你刚说过,一个叫姬卓然的诡道先辈……”鲜于刘光脸色苍白的问。 “不错,”张志敬说,“这两人,不仅是左景皇族的亲兄弟,并且还是诡道的长幼两房,在后来的铲截相争之中,诡道两房厮杀的最为惨烈。” “就跟刘子聪与我一样。”鲜于刘光哼了一声。 张志敬继续说:“左景失去了术士的帮助,恢复中原成了泡影。随后的几百年,南北两朝各自更迭,而铲截两教的术士之间,也是不断的交锋。后来北朝出了两个人物普六茹坚,和秃发渊。秃发渊就是突发世民的父亲。普六茹坚和秃发渊同为北方鲜卑皇族,共事西魏为臣。两人协力,将南朝陈国平定,一统天下。秃发渊尊普六茹坚为兄,因此普六茹坚建立随朝。秃发渊为亲王,普六茹坚承诺,他驾崩后,秃发渊继位,秃发渊驾崩后,传国给普六茹坚的儿子普六茹勇一系,普六茹勇驾崩,传国给秃发渊长子突发建成,两姓交替,世世代代不绝。 可惜普六茹坚的次子普六茹广,和秃发渊的次子突发世民,都非池中之物,并不认同父辈的约定。于是普六茹广杀了父亲和兄长,破坏约定,成为随朝皇帝。秃发渊和突发世民,知道大祸临头,立即回到晋阳,占据三秦之地和山西,立国自号“亨”。 接下来,就是亨国和随朝之间的征伐。而在北方交手了几百年的铲截两教术士,看到也分别投奔了两国,亨朝的秃发渊承诺铲教,击败随朝后,协助铲教寻找都飞星堕地。而截教别无选择,只能投奔随朝,与铲教相争。这亨朝和随朝的之间的战争,延续几十年,最后双方在天下布下了术士最辉煌和残酷的大阵。这个阵法,布置在天下九州各地,双方争斗十几年,让天下术士高手,尽数折损,生下来的,十不存一。这个阵法的名字,就叫——万仙大阵!” |
29南宋四大道场第二篇八臂哪吒 之二十九:释道辩论十四续 “万仙大阵……”鲜于刘光喃喃的说,“就因为飞星堕地,导致所有的门派都凋零。” 张志敬说到这里,语气更加沉重,“万仙大阵之前,中原的术士,人才济济,门派的法术,在如今看来近乎于神和仙,神仙、神仙,说的就是他们至高的法术,洛阳四象木甲术能够整个城池驱动起来,与篯铿鬼兵厮杀。建康九龙天一水房,将整座城池漂浮到东海之上,与蚩尤决战。更何况还有天下无双的攻城略地的舳舻,无坚不摧的野战龟甲。卧龙任嚣城的飞火珠,铁锁横江,冢虎徐无鬼的阴阳交错,凤雏支益生呼风唤雨,九龙宗郦怀掌控天下百川……等等等等,这些法术都全部因为这些门派术士,在万仙大阵之中相互剿杀而失传。大部分的门派在万仙大阵中全部折损,没有留下一个传人。剩下来苟延残喘的门派,高手都死在万仙大阵之中,留下来的都是刚入门的幼童,勉强学了一点法术末节,存留下来。即便是我们全真派的祖师王重阳真人,也只是另辟蹊径,从外丹修炼回到了内丹,勉强恢复了一点道教法术的真谛。” “可是你说我们诡道……”鲜于刘光说,“流传下来了。” “不仅你们诡道,其实四象仙山的冢虎徐无鬼,卧龙任嚣城也活下来了。”张志敬接着说,“诡道是万仙大阵中,唯一没有失传的门派,因此诡道算术,是上古法术,也就是为什么你要去钓鱼城的原因。徐无鬼、任嚣城在死前,见到了你的师父黄裳,还有青城山的安世通,飞星派的冉怀镜,他们终于抛且了万仙大阵之间的巨大敌意,决定在一百多年后,也就是现在,摆下四大道场。而你,诡道门人,就是四大道场驱动的关键。” “因为万仙大阵之后,中原的道家术士,再也没有法术能够运转任何一个阵法,或者是阵法都已经在万仙大阵中失传,”鲜于刘光说,“这些仙人当年也预见到了中原必定要受到北方民族的侵略,因此只能勉强拼凑四个道场。” “你说的不错,”张志敬说,“比如王重阳真人,一生都致力于恢复七星阵法与金国交手。七星阵法就是分别是贪狼道场、巨门道场、禄存道场、文曲道场、廉贞道场、武曲道场、破军道场联众,构成了七星阵法,王重阳真人收了我们七个师父先辈为徒,号称全真七子,但是终究是法术有限,做不到把阵法运转。到了我们志字辈,就更无可能了。” “如果真的有人能把七星阵法驱动起来,”鲜于刘光露出了向往的神情,“我要是能亲眼一见,就大开眼界了。” “已经不可能了。”张志敬沮丧的说,“比如金光阵,需要天罗道场、葫芦道场、朱丸道场构成,这已经是三个道场联众的阵法,可是将月派早已失传,朱丸道场也就永远消失,金光阵就无法构成。红水阵不需要道场,但是能够运转红水阵的玄都派传人,也在万仙大阵之后销声匿迹,到哪里去找去。如果这些阵法,还有一个能延续下来,我们大宋的术士,那里会被八思巴这个番僧占尽上风。” “说起八思巴,”鲜于刘光说,“飞星堕地到底是什么说法。” 张志敬苦笑了一下,继续说:“还是要从万仙大阵说起,万仙大阵,铲教和截教,分别各为其主,代表亨朝和随朝厮杀。最后还是亨国的秃发渊和突发世民,胜了普六茹广,普六茹广在江都鹿台自焚身死。亨国灭了随朝,亨朝建立。但是铲教胜了之后,向突发渊,提出率领大军到西域寻找昆仑的飞星堕地。秃发渊刚刚建立亨朝,国力不足以组建强大军队远赴西域与已经占据飞星堕地大昆仑山的国家交战。于是这是就被秃发渊虚以委蛇的拖延下来。” “昆仑山,”鲜于刘光说,“掌教你说的是青城山以西,藏地的昆仑山吗,怪不得八思巴能掌握飞星堕地的秘密。” “如果真的是这样,也就简单了。”张志敬说,“你说的是小昆仑,而飞星堕地,是大昆仑山,位于两万里之外的西域更西的大食帝国,一个不逊于亨朝的帝国,并且隔着连绵千里的沙海,秃发渊不愿意发兵去往大食帝国也的确是力有不逮。” “原来如此。”鲜于刘光点头,“那铲教的术士,就这么算了吗?” “铲教的术士,知道秃发渊无意兑现承诺,但是术士已经凋零,无法与统一天下的亨朝抗衡,就在术士们灰心丧气、一部分归隐,一部分绝望的时候,秃发渊的次子突发世民找到了他们,再次向他们承诺了寻找飞星堕地的支持,当时留在长安的铲教,还有剩下的二十四个术士,投奔了突发世民。突发世民凭借这二十四个术士的帮助,在玄武门发难,杀了突发建成和突发元吉两个兄弟。逼宫秃发渊逊位,成为亨朝第二个皇帝,也就是太宗。突发世民坐上皇位之后,当南朝陈国的遗民又开始鼓动天下,说亨朝得国依然是外族。突发世民,不愿意在起杀伐,天下再次陷入兵戈,于是终于告示了天下,突发家族原本是当年右景时期,安灵台梁显之之子飞将军梁无疾的后代,是纯粹的汉人后裔。并且为了与鲜卑国号彻底割裂,改国号为唐,突发世民改姓李……” “为什么不归宗姓梁?”鲜于刘光好奇的问。 “因为二十四个术士,已经耐心耗尽,几乎不能在相信突发世民的承诺,”张志敬说,“突发世民决定将氏族归化到道家天尊老子的姓氏,也就是李姓,为了就是安抚道家的二十四位术士。从此突发皇族,就改了李姓,突发世民改名李世民,也就是唐朝太宗。追称突发渊为李渊,一直追称到曾祖突发虎为李虎。李虎以上也就不追称了。接着唐太宗为了不让天下再次陷入到征战,让二十四位术士,重修了南北朝历史。修成之后,为了奖赏二十四个术士的功绩,册封为他们二十四凌烟阁学士,是大唐的无上荣耀。只是二十四凌烟阁学士,把《泰景亨策》修改成南北朝史之后,发现自己已经都老了,再也没有能力远赴西域大食帝国的大昆仑山寻找飞星堕地,才明白,最终还是中了李世民的计算。飞星堕地一事,就再也没有道家门人提起。” “现在八思巴手握飞星堕地的秘密,”鲜于刘光说,“就是中原道家最为忌惮的把柄。因此掌教你,也无可奈何,只能委曲求全了。” “释道辩论,全真派的兴衰,在飞星堕地之前,算不了什么,”张志敬说,“而驱使四大道场,也更加重要,流光,你现在明白,我要做什么,而你要做什么了吗?” “我懂了。”鲜于刘光说,“我现在就赶去钓鱼城。” 张志敬摇头,“这也是天数,既然已经告诉了你飞星堕地的秘密,呢也就去看一下吧,如果我命不久矣,这个秘密,还需要你去告知南方大宋的术士们。” 鲜于刘光听了,默然无语,看见张志敬摆摆手后入定,于是慢慢退出厢房,轻轻阖上门,抬头看天的时候,已经是漫天星光。原来刚才张志敬说的那些话的时候,太过于紧张,察觉不到时间流逝。 鲜于刘光问了道童,刘三娘休息的位置,于是走到刘三娘房门外,叩门几声,却没人回应。鲜于刘光心里想了想,张志敬提醒自己,是不是已经对刘三娘心有所属,顿时心慌意乱,一颗心嘣嘣跳动。犹豫了很久,才又叩门,可是刘三娘依然没有回应。 鲜于刘光心中狐疑,把门推开,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鲜于刘光看到房间里的桌上摆了一个墨黑的笛子,心里顿时堕入了冰窖一般。 刘子聪没有杀刘三娘,却放了一个笛子在这里,意图明显,他刚才躲避在张志敬的厢房,也听到了张志敬的一番话。 鲜于刘光立即跑回到张志敬处,对张志敬询问说:“掌教是知道刘子聪就在偷听的吗?” “不是他偷听,”张志敬轻声说,“我故意说给他听的。” “你为什么还对这个投奔蒙古的贼人抱以期待?”鲜于刘光暴怒。 “他听了之后,并没有杀了刘三娘,”张志敬说,“他也是汉人术士,他对八思巴手里的秘密,一样的期盼。” 鲜于刘光重重摔门而去,走到夜空下,知道唯一能救刘三娘的办法,就是拿自己的算术去交换。想到这里,鲜于刘光一拳打在身前的枣树上,枣树应声折断。 |
30 南宋四大道场第二篇八臂哪吒 之三十:释道辩论十五续 道观内的道士被倾覆的枣树惊动,都来到了院内,看着发怒的鲜于刘光。 鲜于刘光回头看了一眼,张志敬站立在道士之中,张志敬说:“流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不止一次的想过,率领全真派南下,与蒙古大军,与八思巴在战场上一决高下,何等痛快。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李志常师兄的脾气爆裂,他也没有做出这个决定。” 鲜于刘光哼了一声,“我不懂你们大人的道理。” “我刚才说了这么多,看来你也是没听进去,”张志敬说,“万仙大阵,中原的术士几乎折损,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我们道家术士的先辈,一直都不肯退让一步吗。天下之至柔驰骋乎天下之至刚,这是太上真君的真言,可是万仙大阵里的铲截术士先辈,全部忘了。导致如今术士已经凋零到连藏地僧人都拼不过的地步。你是挽救中原术士的种子,千万不要忘记了你师父的布置。” “我师父,布置的计划里,不应该还有刘子聪吗,我原以为是刘子聪强行带走了你们,原来你们真的是故友相见而已,”鲜于刘光朝着道观外走去,“现在八思巴保我不死,我出去,也犯不了什么忌讳。” 张志敬被莽撞的鲜于刘光挤兑,说不出话来。看着鲜于刘光离开道观。 鲜于刘光走到上都的大路上,仍旧有零星的蒙古军队离开上都,但是已经比不上夜间的那么齐整,鲜于刘光明白,真正的蒙古大军驻扎在城外,早就已经提前开拨,自己昨夜看到的,只是忽必烈的中军亲卫军士。 鲜于刘光心里担心刘三娘遭受毒手,想着刘子聪还惦记着刘三娘身上的金莲子,刘三娘聪明伶俐,知道金莲子是刘子聪志在必得的宝物,指不定藏在了什么地方,她只要一天不说,刘子聪就杀不了她。 可是该怎么去寻找刘三娘,鲜于刘光犯难,思来想去,突然想起来一个人,只能是郭守敬。郭守敬是上都建城的统领,鲜于刘光询问郭守敬的宅邸十分容易,宅邸在上都西城之外。鲜于刘光找到郭宅,发现那里是什么宅邸了,就是一个简单的土屋,靠着一个小池塘。土屋前竖着一个根高大的木头杆子。鲜于刘光见了,知道没有找错。 鲜于刘光走到土屋门前,扶着木杆大喊:“郭守敬在不在?” 虽然是简陋土屋,但是院内仍有军士守护,几个军士走出来,看见一个巨塔般的汉子在叫嚷。 指着鲜于刘光怒斥,“混账!河渠使郭大人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鲜于刘光大声说:“他是我的晚辈,我怎么就不能直呼其名。” 军士看了看鲜于刘光,虽然身材魁梧,但是脸上稚气未消,年龄虽然不能确定,但肯定是不会比郭守敬为长,更加不信,觉得是一个癫子在捣乱。 鲜于刘光不理会军士,仍旧扯着嗓子大喊:“郭守敬,郭守敬,出来!” 军士相互对视,就要动手,想把鲜于刘光制服。 没想到郭守敬真的走了出来,“师叔,你有事找我?” 军士听了,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是真的,都暗自庆幸没有与郭大人的师叔起争执。 “进来说。”郭守敬侧身恭请鲜于刘光入内。 鲜于刘光也不啰嗦,与郭守敬走进小院。两人走进土屋内,鲜于刘光看见只有一进一出的两间房子,心想郭守敬这个人也是个不愿意图麻烦的人,住的简单。 郭守敬给鲜于刘光沏茶,鲜于刘光看见这人连个使唤的仆役都没有,不知道是真的简朴惯了,还是故作清高。 鲜于刘光不想耽误时间,对郭守敬说:“你师父抓了刘三娘、恩,就是他女儿。你我曾经约定,如果救了她,我教会你另外两种算术。” 郭守敬听了,苦笑着问:“师父要杀他自己的女儿,你倒是急什么?” 鲜于刘光知道郭守敬内心仁厚,也不愿意看着师父刘子聪虎毒食子,于是说:“我知道你行使的天道,止杀养生,与你师父不是同一个路数。四大算术归了你,你不会拿来打仗杀人。” 郭守敬听了,沉默了片刻说:“且不论算术,我只问你,我怎么能帮外人,忤逆我的师父呢?” “你我都是诡道,我是你师叔,那里是什么外人了。”鲜于刘光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也只能胡搅蛮缠,倒是把郭守敬说的哑口无言。 郭守敬犹豫了很久,一碗茶都喝了,才下下了决心,“我只能告诉你,三娘拿了金莲子,八臂哪吒的布局无法醒转,师父本想向她逼问去处,只是花教五世法王因为明日释道辩论的事情,将师父请去了大龙光华严寺。” “刘子聪去了大龙光华严寺,董文炳要跟随忽必烈南下,”鲜于刘光知道自己找郭守敬找对了,“所以刘三娘被你看着,对不对?” 郭守敬犹豫说:“这话说对了一半,我的确是知道三娘在那里,但并不需要我守着。” “你这人说话为什么吞吞吐吐的不爽快。” “八臂哪吒的布局,努扎尔即便是没有运转,当年通天太师灵珠子的法术也是近乎于神灵,普通术士,那里这么容易破解。” “你的意思是,刘三娘就在八臂哪吒的布局内,”鲜于刘光说,“只是一般人不可进入,只是你不方便进去……” “我不能违背师命,”郭守敬说,“师父和我用了诡道两大算术晷分和听弦,布置的布局。我不能帮助你进去,而你进去后,却是要用另外两种算术化解八臂哪吒的种种机巧,才能找到刘三娘。如果稍有差池……” “我就命丧于八臂哪吒的布局内?”鲜于刘光问。 “不仅如此,”郭守敬说,“其实八臂哪吒布局宏大,需要人祭,是我苦劝了师父,用牛羊替代,但是师父告诉我,必须要有血肉之躯的人来献祭。” “那就是他自己的亲生女儿!”鲜于刘光说,“既然你左右为难,既不愿意你师父杀了刘三娘,又不能违抗师命,为什么不交给我来做了。” 郭守敬终于被鲜于刘光打动,“好吧,你跟我来,我带你下去。至于你能否和三娘出来,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
31 南宋四大道场第二篇八臂哪吒 之三十一:释道辩论十六续 郭守敬带着鲜于刘光又走出了土屋,来到池塘边的木杆旁边,已经夜间,木杆的日晷没有任何的用处。郭守敬把右手扶在木杆上,左手不断的拿捏指诀,鲜于刘光没有学习到诡道的晷分,但是看得出来这是诡道算术的路数。 给郭守敬守备宅邸的军士应该是早就得了郭守敬的吩咐,在计算晷分的时候,都刻意回避。刘子聪以和尚身份做了忽必烈幕僚,在普通人面前两师徒都会尽量掩饰诡道算术。 鲜于刘光不知道郭守敬大晚上的为什么要计算晷分,没有太阳,晷分毫无施展之处。郭守敬明白鲜于刘光的疑惑,对鲜于刘光笑了笑,“师叔一定是好奇,晷分如何能在夜间计算?” 鲜于刘光说:“不错。我正在想这个。” “我从小就喜欢琢磨机巧之类的小把戏,”郭守敬说,“可惜旁人都说这是奇技淫巧,不是登堂入室的正道,直到我遇到了师父,师父与那些老学究不同,他告诉我,上古之前,墨家最擅长的就是木甲术。而我,是天生异禀,自行通汇了很多木甲术的道理,师父还说,如果我早生五百年,必定是天下术士里木甲术的佼佼者,成就不会低于卧龙任嚣城。” “任嚣城是谁?”鲜于刘光听到这个名字,似乎在那里听见过。 “我的师祖黄裳,当年就是在终南山通天殿受了两个上古道家仙人的点化,其中一位,就是四象仙山的任嚣城。任嚣城是万仙大阵中,铲教至高术士高手之一,最擅长使用木甲术。” 鲜于刘光突然想起来了任嚣城和徐无鬼两个仙人点化黄裳的往事,他自小在终南山全真派长大,李志常和张志敬多次提起当年任嚣城和徐无鬼以及黄裳击败飞星派冉怀镜的往事,这些事情都是由当年参与的一个小道士安世通转述给全真,每当提起,李志常和张志敬都难以掩饰对上古仙人的仰慕。 就在鲜于刘光回忆幼年听闻的往事之时,郭守敬走到了土屋顶上,分别在土屋的四周扶起来四面镜子,这时候鲜于刘光才发现,土屋虽然鄙陋,但是建筑的摆布遵照了四象的方位,四个镜子同时反光空中的月光,将月光聚集,全部照射在日晷木杆的方位,四道月光汇集,亮度勉强与日光相若。 木杆上顿时映射出了一格又一格的刻分,诡道算术基本原理互通,鲜于刘光立即就看出来了晷分算术。 郭守敬兴奋的跳下土屋,走到木杆旁,对鲜于刘光说:“当年师父未收我为徒的时候,一直穷尽了办法,让月光的亮度驱使晷分,却始终不得其法,他无论用多少铜镜,都无法反射月光,我却想了个法子,打磨水晶,在水晶背面贴上丹汞,月光就能反射,并且聚集之后,就能让晷分映射出刻分出来。” 鲜于刘光听了,看着郭守敬,“你是个聪明人物,却无杀伐的心思,你知道你的法子,用在了战场之上,会有多少多少人死于非命。” 郭守敬沉默了一会说:“所以我后来想出的法子,都不敢告诉师父,好在师父仁厚,从来不向我询问。” “仁厚?”鲜于刘光讥笑说,“刘子聪若是仁厚,会拿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赶尽杀绝,会杀了我父亲?” 郭守敬苦笑说:“师父于你是血海深仇,于我却是知遇之恩,我无话可说。” “他故意把诡道传递给你,就是为了弥补他一生的罪孽吧。”鲜于刘光说,“他自知自己这辈子已经无法救赎,就把这人情留给了你。” “所以,我放你进入到八臂哪吒布局中去,”郭守敬说,“也算不得违抗师命了。”说完和鲜于刘光同时苦笑了两声。 郭守敬不再跟鲜于刘光啰嗦,看着四面水晶镜面反射过来的光芒,计算出了晷分的刻分,把木杆用手往左旋转了四圈,又往右旋转了六圈半。原来木杆并非是死死的固定在地面,而是地下有木甲术机巧。鲜于刘光知道晷分并无这个功用,看来也是郭守敬用他在木甲术的七窍玲珑心思制造。刘子聪所言非虚,郭守敬的确是个木甲术高手。 木杆旁的小池塘水面翻滚,显出了一个小漩涡,漩涡到了磨盘大小后,不再扩散,一个青石显露出来,青石上又显出青色的荧光,露出了一朵牡丹花和四个小骷髅,看来这是郭守敬建造的机关,刻下了诡道的印记。 “师叔请吧。”郭守敬手指向了青石。 鲜于刘光迟疑一下后,涉水踏上了水中的那块青石,站立在青石之上,鲜于刘光实在是无法理解,为何青石周围的水势在四周旋转,却不淹没。 郭守敬又转动了木杆两圈,鲜于刘光脚下的青石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师叔,你就不怕我趁机陷害你,讨好我师父?”郭守敬对着鲜于刘光高声说。 “你不会的。”鲜于刘光拱手,“送我下去吧。” 郭守敬听到鲜于刘光诚恳的回答,面露微笑,再次转动木杆,青石顿时急速下落,带着鲜于刘光落下了一个深深的孔洞。鲜于刘光抬头,看见孔洞已经封闭,并无一滴水渗漏进来。 鲜于刘光心中计算水分,知道青石在下落七丈四尺二寸后停止了。这就是孔洞的深度,现在鲜于刘光面前的只有一条道路,是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甬道,甬道在修建的时候,在岩壁上嵌入了无数的荧火物事,光芒虽然微弱,但是人眼视线无碍,看来这也是郭守敬的手段。 鲜于刘光一路顺着甬道行走,约莫走了两炷香的时刻,终于把这段长长的甬道走完,来到了一个地下大厅,地下大厅里一片红光飘动。闪耀鲜于刘光的眼睛,鲜于刘光眼前似乎一片血海,片刻之后,才能够分辨大厅内的情形。 地厅内挂满了红色的绸带,无头无尾,无处不在,鲜于刘光不知道这些绸带到底是什么物事,但本能的感受到绸带之中蕴含着无尽的杀意。 鲜于刘光缓慢移动步伐,靠近面前最近的一段绸带,看见红色的绸带上,画满了紫色的蝌蚪符文,每一个符文都笔法刚硬,每一笔都是一个利刃的形状。鲜于刘光仔细思索,这里既然是八臂哪吒的布局,哪吒法宝之一罗天索应该就是了,罗天索后世称呼为混天绫。而且万仙大阵之前,哪吒亦称努扎尔是西域拜火教神祗,那些这符文应该就是西域文字,。 鲜于刘光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面前的罗天索绸带,绸带上的符文立即化作了一个个刀锋倒刺,绸带翻转,几乎把鲜于刘光的手掌包裹,如果不是鲜于刘光有所地方,现在整条手臂血肉都会被罗天索刮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副枯骨。 鲜于刘光知道罗天索的厉害,不敢造次,没想到罗天索已经被惊动,整个地厅内的罗天索绸缎开始快速的移动起来,顿时又红光闪耀。鲜于刘光知道不妙,立即拿出了蜡烛,看蜡计算,但是看蜡算术,本是招引冥魂替他计算,这些冥魂在红光照射之下,纷纷显出形态,罗天索上的符文化作飞刃,将冥魂全部绞杀,灰飞烟灭。整个过程,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罗天索吃了冥魂的黑烟,抽动的更急快速,看来这是一件上古神兵,遇到冥界之物,更加的激烈。 鲜于刘光无奈,只能用水分计算,满是地厅的罗天索移动的方位,尽量躲避,可是地厅干涸,只有四周岩壁上有些许渗透的水珠,水分计算的急切,每计算一个刻分,水珠就消逝一滴。鲜于刘光暂时还想不出脱身的方法,知道一旦地厅岩壁的水珠尽数耗尽,自己就会被罗天索缠绕,血肉被刮的干净,只剩下一具骨骸。 想到这里,鲜于刘光的水分计算稍稍滞涩,一段罗天索斜斜的递进,把鲜于刘光的腰部缠绕了一圈,鲜于刘光腰间一片剧痛,知道罗天索的利刃倒刺已经刺穿了自己的衣物,勾住了自己的皮肤,罗天索立即就要继续抽动,把自己的血肉刮走。 鲜于刘光在急切之间,脑袋里电光火石一闪,顿时明白了一点,罗天索无穷无尽,无法躲避,唯一能暂时让自己不死于非命的,只能是让罗天索停止抽动。 |
32 南宋四大道场第二篇八臂哪吒 之三十二:释道辩论十七续 万仙大阵中顶级的战神哪吒,超越了所有术士的存在。鲜于刘光远远低估了郭守敬对八臂哪吒布局的凶险警告。罗天索继续席卷而来,把鲜于刘光的身体都紧紧的捆绑,并包裹起来。 绸带内的符文即将化为倒刺,一旦在继续摆动,鲜于刘光知道,自己的肌肉血脉,以及五脏六腑都要被撕扯干净,只剩下一句枯骨。 鲜于刘光生死之间,脑袋里转的飞快,眼光透过了满是符咒的罗天索绸带,看到了罗天索的尽头终于出现,是一个铃铛。 铃铛! 鲜于刘光片刻之间,想起了当年在全真派前掌教李志常一天,看见鲜于刘光正在玩耍一个拨浪鼓,鲜于刘光其时只有十一岁,全真派并无什么稚童玩耍的物事,这个拨浪鼓是鲜于刘光偶尔跟随张志敬下山给一个农家治病,农家无以为报,给了鲜于刘光一个拨浪鼓回礼,以示谢意。鲜于刘光拿着拨浪鼓,玩耍久了,拨浪鼓上的牵连两个小铃铛的绳索断裂,其时鲜于刘光水分已经练习两年,在寒冬腊月的时候,用水分的冰珠,旋转敲打拨浪鼓。玩耍许久之后,才发现掌教李志常已经在身后。 李志常当时叹口气说,如果黄裳老先生留给鲜于刘光的是听弦,鲜于刘光可能研习诡道算术,更能够发扬光大。可能在现在就能够成为杰出术士。 鲜于刘光不解,说自己一个十一岁小孩,那里能够成为真正的术士,李志常就说了万仙大阵的哪吒,在童年时期,跟随任嚣城进入中原,与中原术士,共同拱卫建康九龙天一水房,而那时候还哪吒还叫努扎尔,也是与鲜于刘光一般的年龄。已经与李冰真人和猴王哈努曼,并列为三大战神,实力远超其他的术士,是九龙天一水房最凌厉的三大战神之一。 鲜于刘光当时听了李志常的往事回忆,立即纠缠李志常继续说哪吒当年的威风。万仙大阵的天下道教不能提及的往事,李志常无法叙述,只能告诉鲜于刘光,当年努扎尔跟随任嚣城从西域回到中原之前,带回来了四个兵器,分别是罗天索,顾魂弓,金砖,和火尖枪。并且一一把这四件武器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其中罗天索在不使用的时候,容纳在一个小小的铃铛之内,挂在努扎尔的身体上,铃铛一旦被敲响,罗天索就会散发出来。 鲜于刘光想到了李志常的话语,只能奋力一搏,既然铃铛的响声能够发散罗天索,那么极有可能,收回罗天索,也是需要铃铛的响动,虽然李志常没有提起这一节。但是现在鲜于刘光只有这一个最后的选择。 鲜于刘光心中回忆许多,其实也是一瞬间的事情,鲜于刘光的水分算术施展,地厅内岩壁上的水珠纷纷聚拢凝结,幻化为一个拳头大小的冰珠,敲击在罗天索尽头的铃铛之上。 铃铛声响起,罗天索绸缎内的符咒倒刺,立即贴回去,恢复成了符文,罗天索飞快的在地厅内搜索,眨眼之间,就全部融入了那个铃铛内。 鲜于刘光看向了自己的腰部,发现腰间的衣物无数的细微孔洞,好在罗天索在发挥杀招之前,就已经被铃铛召回,鲜于刘光的腰部一圈,发现腰部的一片血肉模糊,伤痕无数,几乎能看见自己的内脏,鲜于刘光大惊,刚进入八臂哪吒布局,就受了如此的重伤,别说能够继续寻找刘三娘,自己能不能返回原路,回到郭守敬出,寻求救治之前,就会失血而死。 但是片刻之后,鲜于刘光看到自己的腰间伤口,立即长出了新鲜的肉芽,伤口立即止血,随即结痂,腰间的剧痛也变成了痒麻,这是伤口愈合的征兆。 鲜于刘光迷惑不解,看了看头顶前方的铃铛,难道罗天索收回到铃铛之后,造成的伤痕也能恢复? 鲜于刘光仔细看着铃铛悬挂在地厅正中,罗天索已经全部消失,小小的铃铛衬托出整个地厅的宽阔。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的蹊跷。 鲜于刘光打量了一会,再看向自己的腰间,发现除了衣物破碎,腰间的伤口结痂已经尽数脱落,皮肤已经恢复如初。鲜于刘光没有时间继续查看铃铛和罗天索的巨大的神力,只知道自己被罗天索所伤的重创恢复,一定与这个上古神器有关。 鲜于刘光朝着铃铛拱手鞠躬,以示对上古神器的敬重,然后朝着地厅的另个一方向走去,再次进入了一个甬道,甬道依旧漫长,比刚进入到罗天舒的甬道还要长好几倍。鲜于刘光边走,边佩服郭守敬的手段厉害,这不是凭借法术和诡道算术能够早就的工程,这需要无数的民伕人工,和极为精准的工程计算,以及鲜于刘光都无法想象的木甲术机巧才能做到。 鲜于刘光的水分算术精准,能够知道甬道虽然略微弯曲,但是最终是朝向了南方好几里的距离。 终于甬道又到了尽头,又出现了一个地厅,这个地厅比罗天索的地厅要小了许多,并且是一个半圆的空间。 鲜于刘光不敢造次,缓慢的移动步伐,每一步都极为谨慎,慢慢靠近圆形地厅的尽头,与罗天索布满了前一个地厅,铃铛悬挂在正宗央不同,是墙壁上贴着挂了一副弓箭。 鲜于刘光看到了第二件哪吒的上古神器,心中不仅惊叹,刘子聪是从哪里收集齐了这些散落在万仙大阵里的哪吒神兵。 墙壁上的弓箭,弓弦已经拉满,弓失搭在弓弦之上。鲜于刘光不敢触碰,只能看向这个地厅的出口,向这个弓箭,也就是李志常曾经提起过的顾魂弓拱手鞠躬后,倒退两步离开,朝着出口而去。可是到了出口处发现,这个出口并非是一个孔洞,而是一副极为精巧的图画,图画也非山水人物,而是一圈套着一圈的圆环,说是符咒,也不太合理。只是这个圆环套的图案,在远处看来,的确像极了一个甬道入口。 鲜于刘光仔细打量这个图画,心中惴惴不安,这个图案似乎在那里看见过,并且是不久之前。鲜于刘光知道这个细节极为重要,忽然想起,这个图案,在忽必烈的帐篷里似乎见过。当相鲜于刘光想到这里,脚下一空,地面的青砖陷下去一块。 鲜于刘光立即知道不妙,同时也想起来了这个图案在忽必烈大帐里见过,那是小王子用来射箭的草靶。 鲜于刘光听到身后一声弦响,来不及回头,就听到了剧烈的破空声,背后的每一根寒毛都竖起来,鲜于刘光立即朝着左侧的方向奔跑,同时回头,果然看到顾魂弓的弓失已经射到了自己刚才站立的部位,弓失没有射中目标,在空中迅速转动,突然朝着鲜于刘光射来。鲜于刘光拔脚飞奔,可是他虽然魁梧身长,毕竟是人的脚力,如何能够与弓失相比。 弓失瞬间??又到了鲜于刘光的后背,鲜于刘光已经用水分计算了弓失的时间和方位,立即在地上打了个一个滚,公司贴着鲜于刘光的后背飞向前方,失去目标后,继续在空中急速的旋转。 眼看又要射向鲜于刘光的胸口。 鲜于刘光惶急,立即站立起来,水分算得飞快,拿捏好了时机,然后猛然侧身,公司又贴着鲜于刘光的胸前掠过,这次贴的近了,公司的簇头把鲜于刘光的胸口划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鲜于刘光看到,弓失再次射偏之后,仍旧在空中旋转,马上就要再次射向自己。鲜于刘光看了一下地厅的范围,知道自己即便能够凭借水分的计算,勉强躲避,可是这个顾魂弓的弓失,似乎能够无穷无尽的追杀目标,自己最多再躲避一次,就体力和计算精力耗尽,无法继续躲避,只能被顾魂弓钉死在这个地厅内。 |
33 南宋四大道场第二篇八臂哪吒 之三十三:释道辩论十八续 鲜于刘光眼看弓失旋转,箭头又指向了自己,身体后退,后背却顶到了墙面上,这次弓失距离鲜于刘光的距离甚短,疾射过来已经再没有避让的余地。鲜于刘光无奈只能扬起来,决定用手臂格挡弓失,但是自己知道这个上古神兵,威力强大,自己的血肉之躯的手臂,想打落弓失实在是机会渺茫,但是情急之下,鲜于刘光的这个本能动作也无可奈何。 鲜于刘光的眼睛盯着弓失,心中计算水分,掐算弓失的速度,没想到手臂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绳索,手指本能的勾住,弓失瞬间射到了鲜于刘光的下颌之下,鲜于刘光的手臂挥下,搭上了弓失的中段,却无法将弓失打落,弓失的箭头已经顶住了鲜于刘光的喉咙,却不没有将鲜于刘光的喉咙射穿,而是停留在鲜于刘光的面前。 鲜于刘光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形,片刻后,听到嗡嗡嗡的连续声响。鲜于刘光一只手握住弓失,随即手掌松开,才发现手心已经被弓失灼烧,掌心皮肤焦黑。 鲜于刘光极力不去思考弓失的威力,而是把头慢慢的看向了头顶,果然嗡嗡的声音,来自于那把顾魂弓的弓弦,鲜于刘光立即醒悟,顾魂弓只有一根箭,无论是射出还是收回,都被弓弦控制。 鲜于刘光把顾魂弓勉强取下,一手握弓,另一只手的手指扣住弓弦,慢慢拉开,面前的弓失旋转几圈,回到了顾魂弓上。而且顾魂弓的满弓,就在鲜于刘光的手中。 鲜于刘光握着弓箭,然后再仔细观察地厅的四周。思来想去,只能把弓失对准了刚才误认为出口的圆环中心。松手之后,弓失却并不疾射而出,让鲜于刘光十分意外,鲜于刘光仔细看向弓柄,上面写了五个汉字: 异日气合深 道理都是融汇贯通,既然弓柄上有文字,必然是有道理,鲜于刘光心中默念了一遍,异日气合深。果然弓失飞射出去,正中了圆环靶心。 鲜于刘光立即再波动弓弦,弓失从圆环靶心抽离出来后,旋转几圈,回到了弓弦。而圆环靶心的确是出口的一扇门,现在缓缓打开。 鲜于刘光慢慢的把顾魂弓挂回了原处,贴着墙壁,一步步走到了出口的圆门前面,回头惊悸的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顾魂弓后,立即跃进出口,把圆门推回后,才长长的喘出了一口气。 仍旧是长长的甬道,鲜于刘光已经无法后退,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顺着甬道行走,鲜于刘光边走,边思索这个地下的布局,如果郭守敬能够花费巨大的人力挖掘和布置,也就罢了。问题是为什么郭守敬能安排罗天索和顾魂弓的机关在下面。这已经远远超过了郭守敬的能力。 鲜于刘光一时间也想不明白究竟,走了十九个刻分之后,??又到了一个地厅。 这个地厅,光线充沛,甚至耀眼,鲜于刘光在黯淡的甬道内行走了这么长时间,猛然被光芒照射眼睛,不由自主用手把眼睛遮掩。 隔了很久,才能睁开眼睛。发现这个地厅甚是简陋,岩壁长满了青苔,地面潮湿,头顶上方不断的有水珠滴落。 看来这个地方已经是在某个河流或者湖泊之下,鲜于刘光判断之后,认为郭守敬并没有刻意修建,而是保留了这个地下洞穴不规则形状的原貌。 当鲜于刘光的眼睛完全适应了白光闪耀的亮度之后,就看到了所有的光芒都来自于地厅中间,上方垂落下来的一个细长石钟乳,石钟乳的尽头尖锐,并且是矛头的形状。矛头发出了白色的火光。 看到火光,鲜于刘光立即想到,自己手心适才被顾魂弓的弓失灼伤,再举手看手心的时候,手心已经完好如初。 鲜于刘光慢慢走到了石钟乳的面前,看到最下方的矛头全部是由火焰构成,鲜于刘光连续两次在罗天索和顾魂弓之下差点死于非命,现在看到了这个矛头,心中回忆李志常对自己说起努扎尔的往事,知道这就是努扎尔最重要的兵器——火尖枪。 鲜于刘光的诡道算术学了水分和看蜡,忍不住用看蜡算术去计算火尖枪的构造。谁知道看蜡算术一试探到了火尖枪矛头,立即无数的怨灵在火尖枪下哀嚎,这些怨灵都是死在了火尖枪下的术士高手,并且不止术士,还有无数的妖魔邪灵也在其中。 可见火尖枪一旦刺杀了对手,对手的怨灵都会被矛头镇压,收纳其中。看蜡算术让鲜于刘光能够看到这些怨灵一一的在矛头火焰之中挣扎嘶吼,一个个人脸和兽头在鲜于刘光的眼前掠过,突然一个凌厉的感觉布满了鲜于刘光的周身,寒毛根根耸立。 鲜于刘光立即凝神闭气,去摸索这个感觉的来源,虽然这个感应凌厉尖锐,但是有说不出的熟悉。鲜于刘光努力探索,看蜡算术用到了极限,突然一个人影在火焰中出现,这个人影是一个黑色须发的中年,胸口心脏处一个巨大的孔洞洞穿,人影一双眼睛看向了鲜于刘光,鲜于刘光仔细看的时候,发现这个人影手里拿着一柄宝剑,而这把宝剑也是通体燃烧着火焰,只是宝剑的火焰是赤红色,与火尖枪矛头的白色火焰不同。人影的另一只手,手里端着一个古琴,看到这里,鲜于刘光顿时恍然大悟,这个人影一定是诡道的先人! 鲜于刘光忍不住要用看蜡的算术把人影从火焰中拉扯出来,可是这个心意一起,看蜡算术,立即被火尖枪的火焰捕捉,火尖枪内,无数的火焰将诡道先人包裹,把他焚烧为灰烬,连宝剑也一并灰飞烟灭。 矛头上方的石钟乳突然裂纹凸显,瞬间裂纹布满,然后碎石剥落。 火尖枪的矛柄全部显现出来,接着鲜于刘光头顶的岩石也崩裂出一个裂口,火尖枪重重的垂直落下,插入到了地面。 地厅的地面顿时震动。无数的怨灵从火尖枪的矛头,竞相而出,在地面上攀爬。瞬间就有几百个漆黑的手臂,从地面伸出,其中几十个手臂,拉住了鲜于刘光的双腿,把鲜于刘光拉向地下。 |
34 南宋四大道场第二篇八臂哪吒 之三十四:释道辩论十九续 鲜于刘光顿时进入了一个极为黑暗的世界之内,无数的怨灵在身边怒吼嘶喊,鲜于刘光在怨灵之中,茫然躲避,突然嘶吼声停歇,一切都静止下来。这时候鲜于刘光才能看到,几千人身体鲜血淋漓的人形术士,穿着各种不同的道袍,手里的紧握着黑漆漆的宝剑。所有的术士停止了厮杀,呆呆的看着天空。鲜于刘光也不由自主的抬起头,看向了空中。本来是漆黑混沌的天空,出现了星星点点,星光闪耀,却不是一条银河,而是布满了整个天穹。 鲜于刘光看着满空的星光,每一颗星光都是一般的亮度,不仅如此,每一颗星光都渐渐的从黯淡到明亮,甚至闪烁都保持着同步。 恐惧和惊慌情绪在鲜于刘光身边弥漫,这是从几千个术士的身体上散发出来的无助和绝望。鲜于刘光知道一定有极为不妙的事情即将发生,并且跟头顶星光大有关系。 头顶的星光越来越明亮,但是光芒又不足以闪耀天空,将黑夜照明。所有的术士依然呆立。终于有一个术士发出了一声长叹: “金光阵!” 头顶的星光越来越亮,无穷尽的星光全部变成了刀刃,刹那之间,无穷尽的刀刃从天空中比暴雨更加磅礴,比雨点更加迅猛的速度,从天而降。 预警发出“金光阵”的那个术士,仰着头,一个飞刃刺穿了他的嘴巴,贯穿到喉咙和后背,把这个术士死死的钉在地上,接着术士的身体四肢,瞬间被几十个飞刃全部贯穿。 鲜于刘光环顾四周,发现几千个术士,都仰倒在地,身体都被从天而降的飞刃钉在地面。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息,死亡笼罩着一切。鲜于刘光想离开这个地方,可是抬脚发现,地面上的红色的鲜血已经流淌成了沼泽,泥浆也是通红色。 鲜于刘光从鲜血泥沼中渐渐沉下,眼前一片幽暗的红光。然后又看见无数的术士,但是已经不仅仅是术士,还有无数的兽首人身和人首兽身的人物在红色血水中挣扎。红色的泥浆无处不在,从术士和半人半兽的眼耳口鼻中灌入。 然后在红光一片之中,所有的术士和半人半兽都吐出了五脏六腑,随后红光大盛,泥沼的中央一个圆形太一显现,当太一圆球显出了黑色之后,所有的术士和半人半兽都发出了嚎叫。太一的黑色越来越深,太一分为了两仪。这个不用提醒,鲜于刘光就知道是李志常曾经提起过的“周天红光阵”。一旦周天红光阵的两仪生长,就会攫取阵法的内一切生灵魂魄。两仪的黑色太阴,红色太阳两个阵眼已成,术士和半人半兽都无法躲,所有的术士和半人半兽都肌肉都开始烧灼,白骨也化作了灰烬。 鲜于刘光也也看到了自己的身体也被两仪阵眼烧灼,惶急之下,看到了一个术士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就是刚才那个拿着赤霄宝剑和古琴的诡道先人。 诡道先人挥舞炎剑,在鲜于刘光的头顶划了一个圆圈,仔细与鲜于刘光对视,突然扔掉了古琴,伸出手掌把鲜于刘光脖颈抓住。鲜于刘光看见诡道先人的身体已经肌肉被烧灼殆尽,只剩下一副枯骨,但是枯骨用尽了最后一丝力道,狠狠的把鲜于刘光提起,飞舞出来。 鲜于刘光眼前的红光消失,在睁眼的时候,看到火尖枪的插入在地下,地厅内一片寂静。刚才惊心动魄,残酷凶恶的场景似乎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火尖枪的矛柄成了黑色,散发出一股寒意,不再有炙热的火焰。鲜于刘光只能朝着半截火尖枪拜了一拜,转身朝着出口而去,走了两步,腿脚瘫软,单膝跪倒在地,是刚才惨烈的两个阵法对心中造成的震撼,一时间无法祛除。 这才是真正的道家阵法。 鲜于刘光明白了为什么全真派为什么要忍辱负重的与蒙古虚以委蛇,是因为当时今日的道家已经在万仙大阵中丢失了几乎所有的至高法术。再也不能驱动这些上古大阵,但是这些凶恶的上古大阵,消失之后,是好还是坏呢。鲜于刘光心中镇赫,也无法给自己一个答案。更想到上古大阵消失,中原道家只能勉强布置出道场出来,与蒙古术士和八思巴抗衡,也不仅怅然若失。 勉强走到了火尖枪地厅的出口,让鲜于刘光意外的是,前行的道路不再是挖掘的甬道,而是一个汹涌的地下河流。鲜于刘光看着地下河流不仅摇头,现在鲜于刘光已经明白,这地下的八臂哪吒大风水布局,并不是刘子聪和郭守敬选择了这个地方,恰恰相反,这个地方绝非是郭守敬能够凭借人力挖凿出来,而是八臂哪吒战死之地,这个地下布局,就是当年万仙大阵中铲截二教,用金光阵和周天红光阵交手之处。两个大阵交锋,死伤了无数的道教术士绝顶高手,不仅有那个诡道先人,甚至连哪吒都折损其中。 而现在刘子聪和郭守敬就是找到了八臂哪吒的葬身之地,要借用八臂哪吒的不死之身,唤醒哪吒的宝物,献祭出一个强大的冥阴阵法,虽然阵法不能重启,但是这个通天彻地的上古战神,元灵消失,法力仍旧能够借用。 鲜于刘光看着汹涌的地下河水,心里打了一个机灵,刘子聪默默的在地下花费这些精力,到底要干什么? 鲜于刘光无法可想,不知道这条河流到底流向何方,既然郭守敬已经发掘出来,那么他一定留下了出路。鲜于刘光把手伸向了河水,发现河水寒冷刺骨,但是已经毫无退路,就只能冒险涉水而行。 当鲜于刘光在河水中踏出了几步之后,膝盖突然撞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事,鲜于刘光用手摸索,发现是一个木头桩子,现在鲜于刘光明白了,郭守敬在水下已经打下了暗桩。既然诡道门人布置的暗桩,那么必定是根据诡道算术而来。 诡道算术基本算筹,一通四通,区别只在于发挥的法术不同。诡道水分计算由听弦所生化。鲜于刘光把水分的算术推导,果然木桩就是根据听弦算术布置。 鲜于刘光脚踏在水下的暗桩,一步步在地下河流中行走。河水汹涌,木桩只能凭借计算,这一路,鲜于刘光走的十分的缓慢。 走了两时辰三个刻分之后,鲜于刘光终于在地下河流的前方看到了光亮。鲜于刘光打起精神,看到了光亮是河流灌入一个漆黑的孔洞,河水涌入,发出了巨兽吞咽一般的咕隆声音。 而孔洞的上方,是一个巨大石梯,光亮就来自于石梯的尽头。 鲜于刘光跳跃到石梯之上,一步步行走,终于走到了又一个地厅。这个地厅金碧辉煌,极尽奢侈。放置了数不清的珠宝玉石,金银器皿。地厅的墙壁也镶嵌满了夜明珠。 鲜于刘光在这个到处是金银财宝的地厅了满满行走,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金砖,靠着地厅尽头的墙壁。而金砖之上,刘三娘蜷缩的蹲在上面。 “三娘!”鲜于刘光大喜过望,朝着刘三娘奔跑而去。 就在距离金砖一丈远的时候,刘三娘突然抬头,对着鲜于刘光大喊:“别过来!” |
35 南宋四大道场第二篇八臂哪吒 之三十五:释道辩论二十续 鲜于刘光已经经历了三次凶险,知道八臂哪吒布局的厉害,罗天索、火尖枪、顾魂弓的三个上古神兵,已经让鲜于刘光难以应付,现在到了哪吒最神秘的宝物金砖的地厅,当然不会简简单单的让自己与刘三娘脱困。 刘三娘在金砖上坐起,对着鲜于刘光看了半天,突然对着鲜于刘光大骂说:“你是个呆子吗,为什么要下来?” 鲜于刘光知道刘三娘是嘴上刻薄的乖张脾气,并不介意,只是说:“我带你离开这里,别让刘子聪害死。” 刘三娘说:“你不来我还能活,你下来,我就死定了。” 鲜于刘光挠了挠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三娘叹口气,“从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人,你不是应该在去往钓鱼城的路上了吗?” “我带你去钓鱼城。”鲜于刘光坚定的说。 刘三娘声音低了下来,“刘子聪在这里布置八臂哪吒多少年了,你以为你下来,他会不知道……让我猜一下,是郭守敬放你下来的吧。” “的确不错,”鲜于刘光说,“郭守敬是一个讲道义的人。” “郭守敬的确是讲道义的人,”刘三娘笑的比哭还难看,“所以他轻轻松松的放你下来,但是你有么有想过,你跟郭守敬亲近,还是刘子聪跟郭守敬亲近。” 鲜于刘光听到这里,明白了,颤抖着声音说:“是刘子聪故意让他放我下来的?” “郭守敬是个没脑子的,偏偏你也是个蠢货。”刘三娘说,“这下好了,我们两人都死在这里,给八臂哪吒还魂做献祭的童男童女,正如刘子聪所愿。” 鲜于刘光虽然听的茫然,也明白了自己多半是中了刘子聪的圈套,立即左顾右盼。刘三娘说:“不用看了,他现在上面准备释道辩论,释道辩论完毕,就是你我毙命的时候。” 鲜于刘光心中水分计算,果然现在已经到了卯辰交接的时候,太阳初升,就是释道辩论开始的时刻。 “上面?”鲜于刘光问,随即计算出来,这个金碧辉煌的地厅,正处在大龙光华严寺的下方。 “别用算术!”刘三娘突然大喊。 鲜于刘光正要询问刘三娘如何知道自己内心在用水分计算,突然后背一阵剧痛,眼前一片漆黑,口中喷出了鲜血。 这一击极为猛烈,鲜于刘光的身体重重摔倒在地,不知道晕厥了多少时间,缓慢的睁开眼睛。 “你死了吗?”刘三娘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鲜于刘光勉强用手肘把自己支撑起来,抬头看见地厅内没有任何的变化,刘三娘还困在那个巨大的金砖之上,关切的看着自己。 “好像还没死透。”鲜于刘光说了一句话后,眼前又是一黑,勉强听见锁链的声音,再仔细看向刘三娘,才发现刘三娘的四肢都被极为细的金色锁链锁住,只是颜色金黄,与金砖相同,刚才没有看出来。 “你先站起来。”刘三娘说。 鲜于刘光向慢慢的站立,发现自己的双腿腿骨已经断裂了好几截,剧痛难当,立即又摔倒。 “腿断了。”鲜于刘光说,“为什么后背手上,腿骨却断了。” “你再试试。”刘三娘关切的说。 鲜于刘光再次勉强站立,发现折断的腿骨已经开始愈合,这次没用多少时间,就站立了起来。看着刘三娘迷惑不解。 “如果不是金莲子,”刘三娘说,“你已经死了。全身骨骼尽数断裂成了碎片。” “金莲子?”鲜于刘光仍旧不解。 刘三娘说:“刘子聪布局八臂哪吒,所有的法器都已经完成,却没想到我偏偏拿了他的金莲子逃走。” “刘子聪和董文炳抓你,就是为了你说的金莲子?”鲜于刘光问。 “刘子聪把我抓到这里,就是为了逼迫我把金莲子交还给他。”刘三娘笑着说,“可是我却把金莲子藏起来了。他问不出金莲子在什么地方,就杀不了我。” “你把金莲子藏在那里?”鲜于刘光问,“在金刚坛城里面?” 刘三娘摇头说:“傻子,到现在还不知道么?” “不知道。”鲜于刘光问。 “金莲子是还魂之术,要将已经失去的哪吒莲藕身复活的法器。”刘三娘说,“若是金莲子在谁的身上,无论受了多少知名的创伤,肉身都可以瞬间痊愈。” 鲜于刘光听到这里,立即摆动双腿,双腿已经回复如常,想起刚才三个地厅受伤后立即痊愈的经历,什么都明白了,“金莲子在我的身上?” “当然啊,你这个傻子。” “你什么时候放在我身上的,放在那里?” “我拿了你的五通僧袍的时候,就顺便把金莲子塞到了你的衣服里。”刘三娘说,“一物换一物,大家互不相欠。” 鲜于刘光听刘三娘终于说明白了缘由,立即伸手在怀中摸索,果然在怀中捏到了一枚细小的莲子,拿在手中观望。 “可惜你这傻子,”刘三娘说,“不带着金莲子去离开上都,却巴巴的找到了郭守敬自投罗网。” “刘子聪既然算得到金莲子在我身上,”鲜于刘光说,“他必定派人在路上拦住我,仍旧是吧金莲子夺了去。” “嗨……”刘三娘叹口气说,“你当你全真派的那个老牛鼻子也是跟你一样傻么,能做全真怕掌教的道士,那里是省油的灯,他在释道辩论上会尽量拖住刘子聪,让你赶紧的离开。” “难道掌教看得出来金莲子在我身上?”鲜于刘光大惊。 “他需要看吗,”刘三娘说,“我长了嘴的,我不会告诉他?” 鲜于刘光听到这里,恼怒起来,“为什么你们全都一起瞒着我?” “你一个傻子,知道的事情越多,在刘子聪面前破绽越多,”刘三娘说,“这下好了,你自投罗网,害了你自己的性命也就罢了,还搭上我的小命。” 鲜于刘光问:“现在怎么办?” “刘子聪正在上面与张志敬这些牛鼻子辩论,我看牛鼻子也撑不了多久,八思巴和刘子聪胜了李志常之后,他们就会下来。” 鲜于刘光说:“八思巴说过,一定不会让我死在上都。” 刘三娘摇头,“金莲子不在你身上,刘子聪必定听从八思巴的嘱咐,偏偏你要趟这趟浑水,刘子聪为了八臂哪吒大堪舆布局,连我都杀,难道会因为八思巴而放过你? 鲜于刘光听到这里,心中升起片刻的懊悔,随即又说:“我不会后悔,如果我连你都带不走,坏了刘子聪的布局,又有什么得意,去钓鱼城也没什么道理。” 刘三娘说:“既然来了,那就别废话了,好在你金莲子在手,我们还能有点机会。” “当真。”鲜于刘光大喜过望。 “那就看你的那个掌教李道长,能够把释道辩论拖住多久了。”刘三娘说。 “赶紧告诉我怎么把你解救出来。”鲜于刘光踏上前一步,脚下顿时一道金光闪过,把鲜于刘光膝盖以下的小腿瞬间斩断。 “金莲子!”刘三娘大喊,“含在嘴里。” 鲜于刘光剧痛之下立即照做,含住金莲子,小腿之下截断的部分立即生出了一截莲藕,片刻长成为一条新的小腿。 刘三娘说:“你不能靠近我一丈二尺之内,否则身体罡风万刃加身。” “那怎么办?”鲜于刘光问。 刘三娘说:“你把金莲子扔给我,然斩断我的头颅,再把我头颅挑出金砖之外。就能脱困,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就想不到么。” “这怎么可能。”鲜于刘光听了这句匪夷所思的话,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见过金莲子能够把人的头颅恢复血肉之身?” “没有见过。”刘三娘说,“左右都是一个死,为什么不试一试。” |
36 南宋四大道场第二篇八臂哪吒 之三十六:释道辩论二十一续 鲜于刘光听了刘三娘的法子,连忙摇头,“躯干四肢没了,我看就是金莲子也救不回来,这个方法,我做不到。” 刘三娘语气冷淡的说:“你舍不得我死,我承你的情。只是可惜了金莲子,还是落到了刘子聪的手里。” 鲜于刘光打量四周,绕着刘三娘身下的巨大金砖保持距离行走,心中也不敢再计算水分。看来哪吒的金砖与其他的上古神兵不同,是专门压制术士法术的法宝。 鲜于刘光想到这里,突然内心闪过了一个办法,对刘三娘说:“如果不用法术,又不接近你,有没有办法帮你解困。” 刘三娘说:“你不用诡道算术,连个普通扫地的道士都不如,能想个什么办法出来。” 鲜于刘光环顾金碧辉煌的地厅,“八臂哪吒布局不是刘子聪和郭守敬布置的,而是他们找到了这个地方,既然当年有人能够把哪吒击败埋葬在这里,那么这个地方一定有破解金砖的机关。” “真是聪明,”刘三娘讥讽说,“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鲜于刘光知道刘三娘自幼被刘子聪刻薄对待,长大成了刻薄的性子,也就不跟刘三娘计较,而是仔细的观察金砖地厅的每一个角落。 “刘子聪把你关在这里,拨弄了什么机扩没有?”鲜于刘光边找边问。 “你们诡道的算术,有一个是不忌惮金砖法宝。”刘三娘说,“刘子聪告诉我的。” “他连这个也告诉你?”鲜于刘光说完,立即闭嘴,无论如何,刘子聪和刘三娘是父女。鲜于刘光知道刘三娘说的算术是听弦,听弦算术在诡道算术应对着五行的金德。想到这里,鲜于刘光脑海立即闪过了一个灵光,在火尖枪内的见到的那个诡道先人,在抓住自己的片刻,能够感受到听弦的算术施展。 天下术士分属五行,各自占据不同五德的法术,而哪吒是上古战神,火尖枪、罗天索、顾魂弓,和现在的金砖,应对了火德和金德,也就是金火两德同时占据,成就万仙大阵里的三大战神之一。 那么能够把金火两德战胜的极高明术士,一定是火德与水德二系,五行北方属水,应对了克杀哪吒金德的方位。 “刘子聪提到过跟水和火有关的术士吗?”鲜于刘光继续寻找,嘴里问着刘三娘。 刘三娘过了片刻才说:“刘子聪跟郭守敬说过两个术士的名字,说这个地宫,与这两个术士有关。” “果然如此。”鲜于刘光大喜过望,“我们有救了,那两个名字?” “说了一个支益生,还有一个是少都符。”刘三娘不再刻薄,而是仔细回忆,“我没听说过这两个人,不知道是什么人物。” 刘三娘不知道这两个人物也就罢了,但是这两个人,鲜于刘光从小在终南山,在李志常处不知道说起了多少遍。 “一个是四象北方神山的术士,死于万仙大阵之前,化作了阴瘟,一个是四象南方神山的术士,在万仙大阵之前,就投奔了佛法,成为大轮明王的座下弟子……”鲜于刘光说到这里,大叫一声,“大轮明王,西域高僧!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要在上都举行释道辩论了,八思巴到上都来,就是为了与刘子聪联手,共同破解这个八臂哪吒风水。” 刘三娘完全不明白鲜于刘光在兴奋什么,只是知道鲜于刘光想通了一个重要的线索,眼看着鲜于刘光疯了一样的在金砖南边,一堆珠宝玉器中翻寻。果然在珠宝之下,一尊金色的孔雀显现出来。 鲜于刘光继续把金孔雀四周的珠宝都拨开,果然金孔雀是紧紧的固定在地下。 “大轮明王,大轮明王的座像。”鲜于刘光激动的说。 “这个孔雀座像,就是大轮明王?”刘三娘在金砖上问。 “不错,”鲜于刘光答道,“大孔雀王在九龙天一水房一战之后,亨朝的先祖册封为大轮明王,支益生是那方朱雀火德术士,他正是击败战神哪吒两系术士中的一系。” 刘三娘听了,又看着鲜于刘光跑到了金砖的北边,这里有一个巨大的刻漏,鲜于刘光一拳把刻漏的下方狠狠击打。刻漏下方的漏斗簌簌落下了金沙,刻漏的漏斗下方是一个乌龟,乌龟的头部上扬,金沙落在了乌龟的口中。 金沙源源不断落下,乌龟的龟壳之上出现了一条绳索般的物事,发出金色的光辉,鲜于刘光随即发现,这是一条金色的蟒蛇。随即金色的蟒蛇口中吐出了剧烈的火焰。把刻漏落下的金沙尽数熔化,金水在地面上流淌。 地面上一个太极两仪出现,金水继续在镂刻好的地面图案上流动,八卦也显现出来的,随即出现了一个番天印的图案,河图洛书九宫也被金水充满。 在九宫的正中,有五段莲藕,一个莲蓬。鲜于刘光和刘三娘都看见,这个五个莲藕摆放成为了人体的躯干四肢,莲蓬是摆放在头颅的位置。 而莲蓬头颅上,莲蓬有六个莲子金光闪闪,但是有一个孔洞,黑漆漆的空出来,鲜于刘光把手里的金莲子举到手里,仔细观望。心里生出了一个巨大的意愿,那就是把手里的金莲子塞到这个孔洞。 鲜于刘光慢慢踏入了金水灌入的两仪八卦九宫阵中,一直走到了哪吒莲藕身的旁边,手里的金莲子忍不住就要放到这个孔洞中。 一个声音在地宫内响起来,“如果你放进去,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吗?” 鲜于刘光被这个声音猛然惊醒,看见一个西域番僧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了这个地宫,拿着一个长刀,站在巨大金砖旁,长刀搁在了刘三娘的脖子上。 “杨琏真迦。”鲜于刘光认出来了番僧正是八思巴的弟子。 杨琏真迦说:“八臂哪吒是上古战神,在万仙大阵中被我佛法王法显(注:法显即支益生皈依佛门后法号,详见《三铜》。)降服在这里。一旦哪吒复生,天下还有人能匹敌吗?” “这样岂不是正好,战神为我大宋所用。”鲜于刘光嘴里说道,心里却隐隐知道哪吒复生,是一件极为不妥的事情。 “大宋……哼哼……”杨琏真迦说,“哪吒本是西域金莲子,宋国在他眼中,能算个什么?他身死几百年,怨恨也集聚了几百年,再出世,那就是魔王现身,到时候哪管什么宋国,蒙古……” 杨琏真迦说道这里,鲜于刘光手里的金莲子就放不下去,可是无形中一个巨大念力,灌入到鲜于刘光的耳内,让鲜于刘光无法抵挡,手里的金莲子就要放入莲蓬的孔洞之中。 杨琏真迦把长刀顶在刘三娘的脖子上,“都是同归于尽,我先杀了这个妖女!” 鲜于刘光的手再次停滞,看着已经急切到极点的杨琏真迦。 |
37 南宋四大道场第二篇八臂哪吒 之三十七:释道辩论二十二续 大龙光华严寺,日头已经升到了屋顶之上,大殿之前的巨大的空地,已经布置成辩论道场,僧人和道士各自分列两边。大殿右侧边,是佛门中身穿红色和黄色的喇嘛,以及灰色僧袍的中原和尚。左侧边是中原各地的道士。中间摆了一个案桌,在大殿的门前坐着忽必烈钦点的辩论主持人姚枢和一干官员。姚枢虽然是术士出身,但是早已经与八思巴熟稔已久,在八思巴与忽必烈相遇之前,就是忽必烈与八思巴之间的传话人。因此这次释道辩论,道教已经输了大半。 佛门僧人站立了三排,最前排坐了两个中原僧人和一个喇嘛。分别是天宁寺的方丈、白马寺方丈,喇嘛就是萨迦派法王八思巴。道教人士也是三排,最前方坐了全真派的张志敬,还有上清派的掌教,以及一个落魄的道长。 第一场辩论,道教已经输了,张志敬身边的落魄道长,紫府派的一名道士高凌轩,紫府派并未道观根基,传到高凌轩这一代,已经只有他一个传人。紫府派在唐朝之前,一直是清凉上的道教名门,供奉广济龙王为座尊。到了宋初,紫府派渐渐凋零,在清凉山(即五台山)七十二个佛教寺庙中,已经穷途末路,如今紫府派连最后一个小小道观也被佛教占据,高凌轩不服,因此寻到了全真派张志敬处,希望谋求一个公道,把道观争夺回来。 但是天宁寺和白马寺的方丈,引经据典,辩驳广济龙王为文殊菩萨收纳,因此清凉山道场,已经与紫府派毫无关系。 第一场辩论只是是一个引子,紫府派式微已久,五台山早已经成为了佛教文殊菩萨的道场。高凌轩也是个没本事的人,已经走投无路多年,想讨要在五台山的道观极为渺茫。高凌轩自己也是只想借这个机会,让忽必烈王爷给自己一个去处。道教上下都不明白为什么张志敬为什么要给这个高凌轩出头,出头也就罢了,明知必败无疑,还要纳入到释道辩论的第一场,头一场就是输了,道教的锐气也就没了。 两场之间间歇,张志敬坐在道士身前,毫无表情,上清派的掌教满脸的愁容,倒是紫府派的高凌轩,一脸的轻松。 这些都被八思巴看在眼里,他知道张志敬从辩论启始,就一直看着他的双手合十,没有一刻偏离过。刘子聪身穿僧袍站立在八思巴身后,凑近了八思巴的耳边轻声说:“杨琏真迦已经下去了,以他的手段,能够拖延到辩论结束。” “只是没有想到鲜于刘光不去钓鱼城,却偏偏去了下面。”八思巴也轻声回答。 “为什么不终止释道辩论,你我下去,就没了这个麻烦。” 八思巴说:“你知道,我将要在释道辩论上说出一个巨大秘密,这个秘密将会让天下所有道教术士绝望,这样你我辅佐王爷的目的,才能完成。” “看来法王手中的东西,非同小可。”刘子聪哼了一声,接着说,“杨琏真迦拿了郭守敬的哪吒风水布局图谱,绝不会惊动金砖的结印,这个图谱我和郭守敬花费了数年的时间,死了士兵二十余人,才摸索出来。鲜于刘光这个小子,只怕已经死在了地宫内。” “他有金莲子,能过这一关的。” “万一他真的将努扎尔复生,又该如何?” “真的努扎尔重生,”八思巴说,“也逃不过我手心里那物事的厉害。” 刘子聪听了,忍不住看向了八思巴的合十的手掌,“好,法王行事从来没有失手过,我信法王。”说完后,退了一步,站立到天宁寺的僧人之中。 第二场辩论,是关乎于《老子化胡经》的真伪,道教为了证明自己是天下神道论正统,一直推崇老子西出函谷,到了西域度化了天竺佛法,但是这个论点,在唐宋尊崇道教时代,并不能被佛家中人辩驳,现在佛教兴盛,八思巴准备开始那这一点开刀了。 张志敬和八思巴同时站立起来,走到了姚枢等官员的座下。 八思巴双手合十,轻声的问:“老子化胡是从何时兴起?” 张志敬点头说:“从古即有之。” 八思巴问:“既然从古即有,那么请张掌教拿出史籍,我来看看。” 八思巴精通汉文,看来已经对中原的历史,了如指掌。 张志敬犹豫片刻,“没有史官记载,此事只存于道藏经典之中。” 此话一说,僧人和姚枢等官员,都面露微笑,八思巴心思缜密,竟然用中原历史文献来质问张志敬,是所有人预料之外的事情。 八思巴又问:“我知道老子李耳上尊,他所写了一本真经,叫什么名字?” 张志敬知道八思巴是明知故问,接下来一定有机锋,但是这个问题无法回避,只能回答说:“《道德经》。” 八思巴不紧不慢追问:“李耳上尊,还写了别的经书没有?” 张志敬黯淡说:“也没有。” 八思巴笑着问:“既然连道德天尊李老君自己写的书里面,也没有提他西域化胡。此事到底从何说起。” 张志敬听了,知道大势已去,但是仍旧说:“天下道家,渊源皆来自于轩辕黄帝自西而来,而轩辕黄帝点化西域,法王也不可辩驳。” 八思巴对张志敬说:“今日辩论,之前的论题,都是虚的,张掌教,我说过,今日就要告诉一个秘密。” 张志敬内心震动,郑重的问:“这个秘密,就是与轩辕黄帝有关?” “正是,你已经猜到了,”八思巴慢慢张开双手,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张志敬知道八思巴最为厉害的杀招就要公示出来,释道辩论在他心中已经无足轻重,现在就只想看八思巴手心里到底是一个什么秘密。 38 南宋四大道场第二篇八臂哪吒 之三十八:释道辩论二十三续 杨琏真迦手中的长刀已经划开了刘三娘的脖颈皮肤,逼迫刘三娘:“让他把金莲子扔给我。” 刘三娘用手把长刀的刀刃推开,魔兽鲜血,对着鲜于刘光喊:“你听见没有,把金莲子给这个大和尚。” 鲜于刘光手里的金莲子已经就要放入莲蓬内的那个孔洞之中,金砖地厅内,无数的荷叶绽放起来,金砖之下一个巨大的莲花绽放。鲜于刘光面前的莲藕,一个红色肚兜小孩在已经慢慢显出了模样,鲜于刘光看着小孩努扎尔的头部,是一个极为稚嫩的幼童面孔,只是幼童的额头上有一个伤口,极为不适,幼童哭哭啼啼,不断的用手指自己额头上的伤口,示意就缺鲜于刘光手中的金莲子填补上,让鲜于刘光的内心不忍。 刘三娘看见鲜于刘光手里的金莲子已经要塞入到莲蓬之上。对着杨琏真迦说:“这下好了,大家伙都玉石俱焚吧,刘子聪谋划了这么久,不就是要把八臂哪吒唤醒吗,现在他得偿所愿,皆大欢喜。” 杨琏真迦没有理会刘三娘,只是看着鲜于刘光手里的金莲子,他得了郭守敬的八臂哪吒布局图谱,知道八臂哪吒布局的开启,的确是需要补齐金莲子,但是在补齐金莲子之时,必须要借助藏地佛教最强者八思巴的法力相助,这也是忽必烈尊奉八思巴为上师,刘子聪邀请八思巴来释道辩论的真正目的。八臂哪吒战死与佛教支益生一系,支益生皈依大轮明王,而八思巴已经多次暗示给刘子聪,自己掌握了大轮明王的秘密。 鲜于刘光的手指捏着金莲子,就要触碰到孔洞之上,杨琏真迦突然一声怒喝,狮子吼灌入先鲜于刘光的心神,突然眼前的努扎尔幼童脸孔消失,脸皮变成靛蓝色,口唇鲜红,尖牙嶙峋,两颗长长的锋利獠牙伸出,眼珠成为炙热的火焰,就要喷薄而出。 “啊!”鲜于刘光后退一步,坐倒在地上。 莲藕莲蓬身如皮影戏纸片人傀一样,摇摇晃晃的站立起来,看来是努扎尔已经吸取了最后一颗金莲子的感应,唤醒了努扎尔被压制在莲藕莲蓬内魂灵。鲜于刘光虽然坐在地面,也比歪斜移动而来的莲藕莲蓬身高出了一头,可是莲藕莲蓬身上发散出的强烈杀意,把鲜于刘光笼罩,不仅是鲜于刘光周身,努扎尔的杀意甚至弥漫了整个地厅。 鲜于刘光肝胆俱裂,连不远处的杨琏真迦和刘三娘也看得惊呆了,郭守敬在八臂哪吒图谱上提起,努扎尔金莲子七魂六魄,分别是鎏金、镶金、锤金、错金、丝金、花金、珠金七魂,手足少阳、太阳、阳明六魄分别压制在莲藕、莲蓬、藕节、莲叶、荷茎、根须之中。当年支益生施展无上佛法,并借助了冥界少都符的力量,才把哪吒镇死在此地,但哪吒是莲藕不死之身,六魄随着莲藕永世不息,为了不让拿着重生,就只能扣掉莲蓬上的七个金莲子,七个金莲子各自对应哪吒七魂,哪吒七魂六魄不能归位,就只能永世躺在这个地厅之内。 刘子聪和郭守敬在中原各地,耗费了无数人力,才勉强在白马寺、枕峰寺、景德寺,天兴寺找到四颗金莲子,加上刘子聪在天宁寺得到了一颗金莲子,还缺两颗。刘子聪寻访无果,不料在两年前,藏地萨迦五世法王八思巴,遣派自己的弟子杨琏真迦,到了中原上都,送了刘子聪一个礼物,正是刘子聪寻而不得的两颗剩下金莲子。杨琏真迦转告师命给刘子聪,哪吒七枚金莲子,五颗在中原,两颗在藏地,藏地两颗分别位于楚布寺和萨迦寺,八思巴萨迦派自己手里的那一枚金莲子也就罢了,另一枚是八思巴说服了噶举派首领,讨要而来。 至此,八思巴与刘子聪对于八臂哪吒布局和共同辅佐忽必烈的同盟建立。 刘子聪和八思巴在八臂哪吒的布局一事上,有一个巨大的缺陷,那就是一旦哪吒被唤醒,无人可有力量压制,一个来自于冥界,拥有无尽仇恨的战神,被释放出来,无论蒙古、大宋,所有术士都无法抵挡。 刘子聪穷尽心思,也无法解决这个问题,直到八思巴告诉刘子聪,他有一个计划,能够将那哪吒苏醒片刻,驱动风水布局开启之后,再次把哪吒打回到魂飞魄散的莲藕身。至于是什么办法,八思巴一直没有告诉刘子聪,刘子聪也知道,自己的能力与八思巴相距甚远,一生只能追随比自己年幼很多的八思巴。 驱动八臂哪吒大风水布局的时间,在八思巴和刘子聪的商议之下,就是在释道辩论当天,也就是今日。 只是没想到释道辩论将近,刘子聪的女儿刘三娘竟然偷偷溜进了刘子聪的丹室,把七颗金莲子中的珠金魂金莲子偷了并逃走,好在刘子聪生性多疑谨慎,七个金莲子分别放在丹室内不同的部位,并且绳铃遍布,刘三娘偷了第一个珠金魂金莲子,就惊动了董文炳,董文炳一时间看到是刘三娘疏忽了一下,被刘三娘逃走。 刘子聪震怒之下,也焦虑到了极点,只能让董文炳满城搜查刘三娘,并且下令,只要能拿回金莲子,可以当场格杀刘三娘。 这就是为什么刘三娘带着金莲子与鲜于刘光在金鹏寺殿内的金刚坛城内遇见的原因。 金砖地厅内,惊呆的刘三娘和杨琏真迦都呆若木鸡,刘三娘身下的金砖已经变化为普通的砖块大小,但是上面一条细细的金链仍旧锁在刘三娘的腰间,杨琏真迦站立在原地,但是两人脚下同时站立在一朵绽开的白色莲花花瓣上,都不知晓。 莲藕身移动到了鲜于刘光身前,鲜于刘光现在已经被莲藕身压抑到了无法喘息,莲藕身发出了一声低沉绵长的吼声,伸出了一截莲藕,在鲜于刘光身前,没有手掌的藕节伸出了无数的细丝,细丝将鲜于刘光的手掌包裹,如同蚕茧一般,藕丝一旦触碰到了鲜于刘光手里的金莲子之后,莲藕身身体立即骨骼显现,然后贴附在骨骼上的红色肌肉生长,血管也开始遍布。 “鲜于刘光!”刘三娘大喊。 鲜于刘光恍惚中看见刘三娘正站在一个巨大白色莲花花瓣上对着自己叫喊,视线放远,看见所有的珠宝金玉都已经消失了,整个地宫,变成了夏日中荷叶充斥的池塘一般,到处是荷叶,到处是莲花,金色的地宫,被绿色和红白颜色充斥。 “把金莲子扔过来!”刘三娘继续喊道。 在莲藕身的逼迫之下,鲜于刘光心神已经混乱,无法思考,电光火石之间,只能听从刘三娘,拼劲全力,把手臂从无数纠缠的藕丝中抽离出来,把金莲子扔向了刘三娘。 金莲子朝着刘三娘飞过来,杨琏真迦也伸手去抢,但是刘三娘已经伸手把金莲子握住,杨琏真迦焦急之中,不再手下留情,手中长刀劈向了刘三娘,这一刀砍得巧妙,让刘三娘无法向后躲避,算准了刘三娘只能朝左方躲闪,就能抢夺刘三娘右手手中的金莲子。可是让杨琏真迦完全没有预料的是,刘三娘并不向后躲避,也没有向左躲避,而是抬起左臂,硬生生的用自己的身体扛了自己的长刀。 杨琏真迦作为法术高明的喇嘛,长刀的威力会加持为普通兵器威力的十数倍,锋利的长刀刀刃掠过刘三娘的腋下,斜斜划过刘三娘的胸口和腰部,把刘三娘劈斩成为了两截。 这一个过程被鲜于刘光看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一个精灵古怪的女子,就这么死了? 莲藕人放弃了鲜于刘光,朝着杨琏真迦和刘三娘脚踩的白色莲花走去。 莲花花瓣上,杨琏真迦看了看手里的长刀刀刃,又看了看已经摇摇欲倒,上半身就要分离的刘三娘,瞬间也是奇怪,“你为什么不躲避?” 半截身躯的刘三娘脸庞笑了笑,把右手的金莲子吞入了自己的口中。然后身体后仰,向莲花下落下。只剩下下半身的躯干在杨琏真迦面前,杨琏真迦虽然一时间想不明白其中关节,但是知道一定有巨大的陷阱迫在眉睫。瞬间之后,刘三娘身躯上一个金砖掉落下来,杨琏真迦看到了金砖,心中立即暗中叫了一声:“不好!”就要逃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杨琏真迦腰间被金色的锁链缠绕,并锁住,金砖瞬间变化,莲花消失,变成了刚才巨大的金块模样,只是被锁在金砖上的,已经变成了杨琏真迦。 已经被锁住的杨琏真迦发现自己已经被金莲扣在金砖上,心中仍旧不明白为什么刘三娘要用自己的性命,换取自己锁在金砖。于是站立起来,看向金砖之下,刚才刘三娘落下的方位。 看到刘三娘已经刚好站立起来,身体如初,与没有被劈斩之前一模一样,刘三娘从口中拿出了金莲子,对着杨琏真迦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对着鲜于刘光大喊:“你还打不打算活着离开?” 已经浑浑噩噩的鲜于刘光看见刘三娘不仅完好,并且脱离的金砖锁链,一时间也没想过来。就在莲藕人挥臂抢夺刘三娘手里的金莲子,刘三娘轻巧的躲避之后。 杨琏真迦和鲜于刘光同时惊呼喊道:“金莲子!” 只是鲜于刘光的叫喊欣喜雀跃,而杨琏真迦的语气惊赫沮丧。 |
39 南宋四大道场第二篇八臂哪吒 之三十九:释道辩论二十四续 刘三娘拉起鲜于刘光,朝着九宫符咒的方向奔去,跑到了金孔雀旁边,刘三娘对着金孔雀的头部用力按压,鲜于刘光看见莲藕人朝着他们的方向大步踏过来,问刘三娘:“你在干什么?” “别啰嗦了,”刘三娘喊,“帮忙!” 莲藕人马上就要走到,鲜于刘光也无暇再去询问,于是把双臂也摁在了金孔雀的头部。两人四个臂膀一起按压,金孔雀的头部内部发出了咔哒声音。 金孔雀的后背瞬间伸出了十几个羽刺,每个羽刺的顶部都是一个绿色的宝石,宝石闪耀碧绿的光满,金孔雀的头部垂到了地面,地面上的金水,在九宫八卦的符咒立即朝着金孔雀的喙急速流淌,金孔雀把金水立即吸吮起来。当莲藕人走到了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的跟前的时候,地面的金水尽数吸入到了金孔雀座像之内。 莲藕人的身体立即崩塌,莲藕散落在地上,恢复到了最初始的模样。 八臂哪吒金砖地宫一切恢复如初,只是金砖上的杨琏真迦在不停的破口大骂,并且还在不断的拉扯身体上的金锁链。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机关?”鲜于刘光问了一句,自己明白,刘三娘一定是看见过刘子聪和郭守敬驱动过地宫内金孔雀的机关,刻漏和赑屃是唤醒莲藕人的九宫生门,而金孔雀是封印莲藕人的九宫伤门。 刘三娘看着杨琏真迦轻笑了两声,对鲜于刘光说:“咱们上去看看。” “刘子聪和八思巴都在上面,”鲜于刘是说,“刚脱险境,??又去自投罗网?” 刘三娘笑吟吟的说:“披上你的那件五通僧袍。他们看不见。” “不可能的,”鲜于刘光说,“刘子聪法术高清,这僧袍本就是八思巴赠送给我,我们上去,他们立即就知道了。” 刘三娘说:“现在释道辩论胜负即将分晓,无论是八思巴还是刘子聪,还有你们全真派的道士,都无暇顾及其他,正是我们逃走的机会。” 鲜于刘光听了,对刘三娘说:“你一直都是喜欢这样兵行险招吗。” “那少侠你觉得还能从别的地方离开不成,”刘三娘说说,“这地下的八臂哪吒布局,都在郭守敬的掌握之中,你认为我们能够绕开郭守敬的布置而不被他发现。” 鲜于刘光知道刘三娘说的有道理,郭守敬没有参加释道辩论,就是在死死的盯着八臂哪吒的大风水布局,绝不会有任何的疏忽,反而刘三娘的提议是唯一可行的路数。 刘三娘不再说话,拉着鲜于刘光走到了金砖地宫的左侧一个圆门,刚才杨琏真迦也是从这个方位进来,两人回头看了一眼杨琏真迦,杨琏真迦仍旧在怒吼刘三娘是个妖女,但是无论也无法摆脱身上的金色锁链。 刘三娘把手掌安在圆门中的机括上,圆门开启,一道光明迎面而来,鲜于刘光发现这里距离地面已经十分接近,两人不敢冒失,立即把五通僧袍披在身上,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再次紧紧的靠在一起,缓步在甬道内行走。 两人行走了片刻,就发现这个甬道的入口大龙光华严寺的大殿内,在大殿佛祖座像的下方。鲜于刘光披着僧袍,慢慢的行走出大殿,站到了一排蒙古官员的背后,其中一个正式姚枢,姚枢本是一个法术高明的术士,但是现在姚枢也只是本能回看了一眼,随即又看向了大殿下方的广场上。 鲜于刘光发现不仅是姚枢等官员,还有空地上所有僧道都呆立起来,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空地上的八思巴和张志敬。 整个大龙光华严寺虽然站立了百余人,但是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刘三娘在僧袍内,继续拉着鲜于刘光走下了空地,鲜于刘光看见刘子聪就在八思巴身后不远处,但是刘三娘丝毫没有犹豫,继续拉着鲜于刘光靠近。 当鲜于刘光走到了张志敬身后不远处的时候,明白,就算是自己和刘三娘把五通僧袍取下,可能刘子聪也无法看到察觉到自己和刘三娘就在面前。 因为刘子聪和其他所有人的眼睛,都被八思巴手中的一块形状极为诡异的物事紧紧攫住。鲜于刘光也忍不住看向了八思巴的手中,看到是一块极为精巧的透明圆球。 圆球上布满了星星点点,即便是日头高悬,也不能夺取星点的光华,鲜于刘光是司天监后人,一眼就能看到圆球上的星辰一部分是二十八星宿,但是在二十八星宿之外,还更有无数的星辰,星辰的光辉流转,一道紫色的光带,在圆球上移动。 猛然之间,圆球扩大了几倍,众人都忍不住轻呼起来。鲜于刘光明白,自己和刘三娘来的晚了,八思巴一直双手合十的这个物事,在最开始让众人观看的时候,一定只有米粒般大小,现在这个圆球已经开始变大了两轮。 圆球扩大,继续布满星辰,圆球的内部一个方形的物事,在不断的变化,从方形变换为菱形,又从菱形变化为无数的凸起的尖锐形状。 张志敬仔细看着这个圆球,八思巴脸色沉着,圆球突然化为乌有,尖锐形状的物事又化作了两种颜色,一黑一白,随即凸起的尖刺全部融化,黑白分裂,变成了两个圆球,在空中相互悬空旋转。 两个小小圆球漂浮在空中,其中黑色的圆球又变换成一个方形的砖块模样,白色的圆球散开,在黑色的方块上不断的碰撞,每碰撞一下,都发出了蓝色的闪电。 突然张志敬对着黑色的方块跪下,匍匐在地,身后的道士也全部跟随着张志敬俯身,张志敬抬头,对着黑色的方块流下泪来,轻声的说:“阴破……” 鲜于刘光听到“阴破”两字,也全身战栗,这两个字还有一个名字,只有极少数的道家术士知道,那就是轩辕。 当年万仙大阵,铲截两宗,厮杀到所有的术士都玉石俱焚的缘由,就是这个“阴破”。铲教虽然战胜了截教,但是也没有能力去往昆仑山去挖掘这个黑色的陨石方块,却没想到在几百年后,被八思巴拿到了手中。 八思巴能拿到这个黑色的天外来石,可见已经掌握了中原道家的源头,以及道家术士初始的所有秘密。 张志敬看着八思巴,隔着那块悬空的黑色方块,轻声的说:“法王胜了,我全真派及所有道士,都心悦诚服。” |
40 南宋四大道场第二篇八臂哪吒 之四十:释道辩论二十五续 八思巴手里的黑色方块开始融化,融化后变成了一个不规则的陨石形状。 张志敬看着陨石,问八思巴;“法王在大昆仑山下找到了飞星遁地之处……不,绝非一代几十年能做到的事情,是萨迦的前辈法王找到了飞星遁地,到了五世法王,才想出办法拿出来。” 八思巴手心里的陨石越来越小,变成了米粒大,八思巴的眼睛却看着张志敬的身后,鲜于刘光知道八思巴的眼睛看的正是自己,并且缓慢摇头。鲜于刘光知道八思巴是要让自己赶紧离开,八思巴这人深不可测,善恶难辨,但是直到现在,八思巴对自己一直并无恶意。于是披着五通僧袍,慢慢的从张志敬身后走向了大龙光华严寺的大门,鲜于刘光回头看了八思巴和张志敬一眼,看到八思巴对自己微微点头,八思巴身后的刘子聪本已经察觉到了异动,而八思巴手中的细微陨石,猛然升起了一道白光,直冲天际,白光之下刘子聪和大龙光华严寺内的众人,都被白光笼罩,看着白光正中的八思巴开始说起话来。 鲜于刘光也想听八思巴说些什么,但是也知道,如果现在不奔赴钓鱼城,就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于是下了决心,把刘三娘背负在后背,在僧袍之下,急速奔跑。僧袍被白光照耀,也没有了隐身的效用,刘三娘让鲜于刘光把僧袍收起,两人继续奔跑离开。 大龙光华严寺内,无论僧道,都已经拜服在地上,官员中,姚枢也跪倒在地,剩下其他几个官员,茫然不知所措,只是看见姚枢和刘子聪都或匍匐,或跪拜,犹豫片刻之后,也纷纷跪了下来。 八思巴手里的白光把整个道场笼罩,在白光的映射之下,天空高悬的太阳,在众人的眼中,变成了阴暗的黑红色。 八思巴说:“萨迦创派宝王是昆·贡却杰波,在萨迦奔波日山建寺,宝王之子贡嘎宁布,被称为“萨钦”初祖,一日,宝王贡却杰波在草原上游历,看到了一位僧人,自称来自于大宋中原,僧人与宝王在草原上交谈,从日至夜,僧人佛法广袤,宝王贡却杰波随即拜服,僧人自称莲花生转世,来点化宝王贡却杰波,告知宝王贡却杰波在藏地以西,大昆仑山下,有一飞星,遁地于山下几百丈,飞星上有一神明,即将灭度,宝王贡却杰波可仔细观摩飞星遁地神明灭度之前的神迹。僧人说完,告辞而去,黑夜刹那转化为白昼,宝王贡却杰波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雪之巅,宝王下了雪山,一路向西,去往西方之外的大昆仑山,十二年后,宝王回来,告其子贡嘎宁布大昆仑山下有一飞星遁地数百丈之下,有一飞星,飞星上有无常寂灭的至高真义。其后,宝王贡却杰布、萨钦贡嘎宁布,二祖索南孜摩,三祖扎巴坚赞,四代萨迦法王一生都开掘大昆仑山下的飞星遁地,到了四世法王我的伯父贡噶坚赞班智达飞星终于挖通数百丈地下孔洞,看到了莲花生提点宝王贡却杰波的飞星,而飞星乃一块巨大黑石,在地下火焰之中,上镌刻无数符号图案,皆为真言要义,班智达不解,我十六岁入地,见飞星上符号图案,在地下沉思数日,终于醒悟,识别图案表达的意图,飞星上有三神明,万年之前堕入大昆仑山,三神明一西去,一东往,一南下,后西去神明往东,两神明交战,是为阴破阳立之战,其后中原道法盛,以至柔至阴胜至阳至刚为道义,再后数千年,阴破神力耗尽,勉强回到大昆仑山下,依附于遁地飞星,苟延残喘。到了我见飞星之日,阴破即阴破灭度之时,而当年点化宝王贡却杰波的那位自称莲花生的僧人,应该就是三神明的南去另一位梵天。” 八思巴一番话不紧不慢的道来,所有僧道俗人都听的浑身战栗,特别是张志敬,看着八思巴手中发射出白光的黑色陨石,心若死灰。八思巴已经把这个秘密公布出来,当年中原术士,铲截二教厮杀的原因,就是为了那个阴破,也就是轩辕神明,阴破回到了飞星遁地的地下,铲教要灭杀阴破,却被截教阻拦。没想到此事被番外藏地的一个喇嘛宗派找到了飞星。不,并不是萨迦派宝王自行寻找到,而是被化名莲花生的梵天指点了道路。现在张志敬几乎能够明白,三神之中,相互都要剪灭对方,阴破和阳立皆有神力,而梵天不同,无念无力,只能不断利用有能力的术士去替他完成心愿。阴破在飞星遁地之下已有数千年,一旦被人识破飞星图案符号,阴破也就到了尽头。 现在八思巴手里的黑色石头,就是阴破的真身,已经灭度涅槃。如今中原道教的源头阴破轩辕已经灭度,但是梵天化身莲花生在藏地,释道辩论胜负已经小节,天下大势之下,道教在佛教之前,已经败的一塌涂地。 铲教也终于胜了截教,可是在如今看来,万仙大阵的代价,一切都已经没有了意义。张志敬痛哭流涕,看着八思巴把手里的黑色陨石,知道大势已去。 张志敬站立起来,走到了大殿之前的姚枢面前,拱手对姚枢说:“释道辩论,道教输了,毫无怨言,从此天下道教,蒙古之地所有的道士,都出世入山,不再参与朝堂。全真与佛门之间的寺庙地产之争,尽数拱让佛门。” 姚枢也是一脸的消沉,尴尬的说:“也好。张掌教不如就现在带着座下回终南山吧。” 张志敬知道姚枢是在维护全真最后的尊严,但是已经无济于事。张志敬说:“我身为掌教,不可剃度,但是我座下十七个道士,就留在大龙光华严寺虚心研学萨迦五世法王的佛法也好。” 八思巴终于双手再次合十,白光顿时消失。姚枢在大殿之前,大声的宣告:“释道辩论,佛门胜!” 说完之后,姚枢和官员给佛门中人递交了早已经准备好的忽必烈谕文,然后匆匆离开。十七名全真道士,面如土色,一言不发,默默的听从大龙光华严寺的僧人剃度。 张志敬和八思巴面对面对视很久,然后孤零零的离开。八思巴看着张志敬离去之后,对身边的刘子聪说:“如果天下还有英雄,这位掌教算得上一个。” 刘子聪说:“南边还有一个正一张宗演,也是个不错的。” “劳烦大人下去地宫一趟,”八思巴说,“我的徒儿困在下面了。” “那小子和三娘,”刘子聪说,“你确定让他们去往钓鱼城,与蒙古为敌?” “道教和宋国一样,已经穷途末路,”八思巴说,“八臂哪吒的大风水布局,又能如何呢,刘大人先道后佛,本来也并非要执着与诡道一脉吧。” 刘子聪听了,点点头,眼睛看向了八思巴的手掌。八思巴把手心里,已经缩小到了米粒般大小的黑色陨石交给了刘子聪,“刘大人以后能用得上的。”说完之后,转身离开。 刘子聪在八思巴身后大声说:“法王,酉时一刻,我们出发,与王爷在河南汇合。” |
41 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四十一:太行古道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披着五通僧袍出了城,一路向南,向南的道路上,蒙古士兵的军队行军,连绵不断,看不到首尾。鲜于刘光看了之后,心情低落,知道蒙古南侵是抱着必胜的把握。鲜于刘光身材魁梧,又带着一个女子,身份实在是可疑,蒙古军队中的几个军官已经多次打量二人,如果不是因为军令紧急,害怕失期,一定会抓了二人盘问。次数多了,鲜于刘光和刘三娘也知道不能继续行走大路,于是尽量转入了小路,小路难行,走得慢,刘三娘身材娇小,鲜于刘光踏一步,刘三娘要小跑三步,鲜于刘光等的焦急,只能又把刘三娘扛在肩上行走。 刘三娘坐在鲜于刘光的肩头,看着远方夕阳落在山峦上,对鲜于刘光说:“被刘子聪关押了这么多年,终于离开了那个牢笼。” 鲜于刘光看着脚下崎岖的小路,嘴里说:“我看刘子聪并非如你所说那样要杀了你,虎毒不食子,他把你关在八臂哪吒的地宫,到底是为了什么?” 刘三娘沉默了很久才说:“当然是因为你这个傻子……” 鲜于刘光听了,也心中忐忑起来,他为了刘三娘不顾一切,放弃去往南方钓鱼城,而是进了地宫,不仅张志敬看得明白,郭守敬都瞧得清清楚楚,更何况老谋深算的刘子聪。想到这里,鲜于刘光扶着刘三娘的小腿就松开,刘三娘身体摇晃,挽住了鲜于刘光的头颅。 “其实你能下来找我,”刘三娘的声音细不可闻,“我心里是开心的。” 鲜于刘光听了,顿时心中欢喜。 “也只有你这种没见过女人的傻子,才会什么都不顾,做出这种莽撞的举动。”刘三娘叹口气说,“跟刘子聪的作为倒是完全相反,他为了娶窦翰林的女儿,不惜逼死我娘,还要把我关起来。” 鲜于刘光听了,也说:“你是刘子聪的女儿,估计也没见过什么人,其实终南山上,全真派的道士虽然都是清修之人,却都是情义深重的豪杰,他们都可怜我无父无母,从小把我照顾的很妥帖,即便是孙不二门下清静派的女弟子,每年也会给我缝制衣物,我倒是从来没有缺过什么。你从小锦衣玉食,反而不如我,看来跟着什么人长大,性子也就随了他们。” “我跟着刘子聪这些人长大,”刘三娘哼了一声,“所以也是心思深重,行事乖张对不对?” 鲜于刘光口齿笨拙,一说话就得罪了这个容易怄气的刘三娘,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回旋,只是说:“你跟刘子聪他们还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刘三娘挤兑鲜于刘光,“谁让我不好过,我就让他更难受,不然我为什么偷了刘子聪的金莲子,让他布置不了八臂哪吒的风水布局,坏了他的好事。” “不,我从见到你开始,就知道你不是坏人。”鲜于刘光也只能这么应对。突然头发被刘三娘狠狠攥住,耳朵一痛。 “你对我好,我记得,”刘三娘说,“如果你那天对我不好了,我也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怎么可能对你不好,”鲜于刘光说,“只是……” “只是什么,”刘三娘说,“现在就开始反悔了么?” “只是,我们此去钓鱼城,”鲜于刘光说,“蒙古大军压境,钓鱼城守着重庆的门户,蒙古大军必定要把钓鱼城夷为平地,到时候,你我二人在乱军之中,也很难脱身了。” “哪有什么,”刘三娘说,“你记得今天的话就行,你若真心对我,就算是我们都死在钓鱼城,我也认了。” “你真的愿意跟我一起死在钓鱼城,你并不是道家门人,这又何苦。”鲜于刘光听了刘三娘的这句话,一时间没明白其中的意思。 “你现在就反悔了吗?”刘三娘大骂起来,“果然是个说话不算数的。” “就算是蒙古破城,”鲜于刘光说,“我也要照顾你的周全。” “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刘三娘脾气暴躁,用手狠狠抓住鲜于刘光的头发摇晃,“我都已经说了,宁愿跟你死在一起……” 鲜于刘光就算是真的是个傻子,现在也明白了刘三娘在说什么,内心欣喜,顿时觉得什么蒙古大军,什么守护钓鱼城,都是不堪一想的小事。鲜于刘光把刘三娘的手掌握住,大声的说:“那我们就把钓鱼城坚守住,我绝不让你陪着钓鱼城殉葬,死在蒙古大军的刀下。” 刘三娘啐了一口,“真没出息。”只是鲜于刘光看不见她脸色笑意盈盈。 两人说到这里,也就无话可说,只是一直朝着太阳落山的方向行走,两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都希望这一路永远都走不完。 两人一路风餐露宿,鲜于刘光身上只有点细碎的银两,勉强在农家买了干粮,鲜于刘光自小在终南山粗茶淡饭习惯了,也就罢了,刘三娘养尊处优,吃不惯粗鄙的食物,但是也并不嫌弃,跟着鲜于刘光一日三顿啃窝头。 两人不敢在农家和客栈投宿,到了夜间只能找个山地背风的地方睡觉,看着星光诉说小时候的往事。刘三娘从小在深宅大院,难得出门,每次偷偷跑出去,都会被责罚。鲜于刘光说一些终南山上的趣闻,让刘三娘为所未闻,说道终南山上曾经有万仙大阵之后两大仙山门人,活了几百岁一个在山顶的通天殿,一个在山下的黑龙潭,两人本事死敌,最后却携手仙去,这两个仙人与自己和刘子聪的诡道门派,以及钓鱼城的阴阳四辩骷髅道场大有关联。 刘三娘就说起刘子聪和郭守敬花费民伕和财力无数,修建地下的八臂哪吒风水布局,让忽必烈大为恼火,多次在刘子聪面前发脾气,每次刘子聪被忽必烈责骂,回到宅邸,就冲下人发火,都是郭守敬周旋。 两人边走边聊,走了五日,走到了连绵的大山脚下,刘三娘看着群山,不仅犯愁,如果转而向南,都是平原,一路上都是蒙古大军,并且到了洛阳转入京兆,潼关被蒙古把守,无法通过,现在只能把面前的太行上翻越,进入到晋地,然后辗转进入陕西和汉中,抢在蒙古西路大军之前进入蜀地。可是太行山连绵几百里,山路崎岖,等走到了陕西,钓鱼城可能早就被蒙哥汗的西路大军攻克。 鲜于刘光指着太行山的一个山脚说:“这里有一个太行古道,能够把八百里,缩短到两日两夜的路程,掌教张志敬早已经把这个古道的入口告诉了我。” |
42 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四十二:太行古道续 刘三娘听了鲜于刘光志在必得,也就不多问,两人在山脚下,不断的寻找,太行山古道的入口,可是一天下来,毫无所获。鲜于刘光问了当地的村民,村民也都茫然,告诉鲜于刘光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太行山内有暗道,他们去往晋地,都需要穿越崇山,辗转十几日。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只能继续徘徊,眼看日头再次西下,黑夜之中,寻找洞穴更加困难。鲜于刘光焦急起来,在树林中胡乱的走动,一个踉跄,跪倒在地,刘三娘也从鲜于刘光的肩膀上跃下,看着鲜于刘光一脸的愁容和焦躁。鲜于刘光愤恨自己无能,轻声说:“没想到当年师父和两个仙山门人的约定,谋划了百年的计策,却毁在我的身上。我死后,改如何面对他们。” 刘三娘用手抚摸鲜于刘光的肩膀,“如果因为找不到古道,你去不了钓鱼城,蒙古得了大宋的天下,也是气数尽了,他们打他们的天下,为什么我们不找个地方偷偷的躲起来,凑合着过了一生罢了。” 鲜于刘光摇头说:“我生下来的就是为了这个使命,怎么可能做到置之不顾,如果钓鱼城被蒙古军队击破,蒙古西路大军顺江而下,与东路大军汇合,大宋国破,也是我自刎以谢前辈的时候。” 刘三娘这些日子与鲜于刘光相处,知道他是一个至情至性,绝对要行使自己使命的人,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劝说,于是也不挤兑鲜于刘光,只是轻声告慰,“今日早点休息,明天我们无路如何也要找到你说的那个古道。” 鲜于刘光虽然急切,也知道刘三娘说的不错,只好两人在树林内,生了一堆火,鲜于刘光想打了一个兔子,或者一个野鸡,烤着吃了。可是寻觅很久,别说兔子,连老鼠虫豸都没见到一个。两人只能吃了随身的干粮,草草垫饱了肚子,鲜于刘光把火堆熄灭,垫了衣物,让刘三娘睡下,自己背靠着大树歇息。 眼看月亮高悬在树林之上,鲜于刘光心中焦急,那里睡得着,脑海不断想起蒙古士兵的暴虐,钓鱼城被蒙古士兵攻破,满城的士兵和妇孺都被屠戮的惨景在眼前显现。想到这里,鲜于刘光长叹一声。 “或者是张志敬骗了你,太行山根本就没有古道呢?”刘三娘也没有睡着,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掌教一生都不会说妄语,”鲜于刘光说,“他不会骗我的,我区区一条性命,那里值得他来维护我。” “一个人一声都不说假话……你做得到么?”刘三娘哼了一声,“如果真的这样,这世上早就没有了全真教这个门派了。” 鲜于刘光说:“我从小见全真派的师兄们都是如此,我当然也要如同他们一样。” 刘三娘问:“你我披着五通僧袍,偷偷进入到忽必烈的王帐内,算不算得作假?” “这么能相提并论。” “都是掩人耳目,一个是说话,一个是做事,又有什么区别了。”刘三娘说出这句话,让鲜于刘光无法反驳。 “既然天下的道家都需要你去钓鱼城送死,”刘三娘说,“为什么他们就不能用一个假话来诓你。你到了钓鱼城,与蒙古人拼死作战,兵者诡道也,诡道诡道,就是没一句真话,没一件真事,不然怎么能出奇制胜打败敌人。” 鲜于刘光听了,背后汗涔涔的,觉得刘三娘说的挺在理,又觉得不对,但是那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刘三娘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诡道,不就是你和刘子聪的门派吗?” 鲜于刘光如雷轰顶,隔了很久,鲜于刘光说:“当年秦末汉初,诡道有两个先辈,长房韩信用的就是阳谋,无战不胜,既然如此,看来他在兵法上是一个极为会使诈的将领。” “我听过,”刘三娘说,“韩信是长房,但是还有一个幺房,陈平用的是阴谋,一生之中,没有一句真话,却也是汉朝创立不可缺少的豪杰。” “看来你爹对你也没那么生分,”鲜于刘光说,“他连诡道先人的事迹都说与你听了。” 刘三娘不理会鲜于刘光,继续说;“没有韩信,刘邦打不过项羽,得不了天下,但能安心的在汉中做个王侯。没有陈平,刘邦在荥阳、咸阳、白登都死了三回,那里还有什么汉朝国祚。” 鲜于刘光听了,更加无话可说。只能看着天空,喃喃的说:“我是一个在终南山长大,从没见过世面的山里小子,那里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些心机阴谋。我的本事也有限的很,不知道他们到底看重我哪一点。” “钓鱼城,”刘三娘说,“既然你的一生都被人安排,那么在钓鱼城,一定有你想不到的东西等着你。只是到了那一天……” “那一天,又如何?”鲜于刘光从刘三娘的语气听到了一丝忧虑。 “没什么,”刘三娘笑起来,“我们先找到古道入口,到了钓鱼城再说吧。” 两人聊了一阵子,天空中少许的乌云散尽,一轮明月皎洁,夜色倒是明亮了很多。鲜于刘光胸口郁愤,大声喊了一声,“到底有没有古道,张掌教到底有没有骗我!” 鲜于刘光突然一声叫喊,把刘三娘吓了一跳,树林中无数的蝙蝠惊起,在树林上盘旋飞舞。刘三娘和鲜于刘光看着无数的蝙蝠如同流云一般在月亮之下飞绕,场面诡异。 “不对。”刘三娘说,“有古怪。” “有什么古怪了?”鲜于刘光问,“蝙蝠昼伏夜出,在夜间觅食,到了白天就飞回到巢穴。” “只有蝙蝠,没有飞鸟。”刘三娘说,“而且蝙蝠在傍晚飞出洞穴,这么多的蝙蝠,我们却没有看见他们飞出来。” “蝙蝠把树林的动物都给吃了。”鲜于刘光看向四周,“怪不得连一个兔子都见不到,这树林有蹊跷。” 突然一个蝙蝠撞到了树顶,跌落下来,鲜于刘光好奇,捡来看了,又递给刘三娘看。 “不是树林,是蝙蝠,”刘三娘拍了一下手,“这蝙蝠是白天觅食,夜间回巢。” “哪有这个道理?”鲜于刘光问。 “有的,”刘三娘说,“蝙蝠的眼睛都是瞎的,因此夜间觅食更容易,但如果这些蝙蝠的眼睛能看见,那么就白天觅食更容易,到了晚上就成了瞎子,你再看看这个蝙蝠的眼睛。” 鲜于刘光仔细看着蝙蝠的眼睛,果然是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眼光灵动。 “竟然还有能看见的蝙蝠?”鲜于刘光好奇的说。 “古道入口已经找到了,”刘三娘笑着说,“得多谢它们。” 鲜于刘光听了,大喜过望,“对,蝙蝠要回巢,必然是古道入口,还有什么古怪的洞穴,能够养出眼睛看得见的蝙蝠呢?” 刘三娘和鲜于刘光站起来,看着空中的蝙蝠飞往的方向,跟随着走去。走了约莫两炷香的时间,走到了树林深处,蝙蝠冲向地面,都看不见了,鲜于刘光把刘三娘高高举起,刘三娘大声说:“怪不得我们找不到古道入口,你猜猜入口在什么地方?” 鲜于刘光说:“在什么地方?” “西边有一个湖泊,”刘三娘说,“蝙蝠飞到了湖泊下面。” 鲜于刘光负着刘三娘奔跑,果然在一片悬崖的下方,树林的中央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这个湖泊白日里两人来过,并未觉得有奇异之处,可是现在,湖泊的水已经干涸了一半,悬崖这一侧,露出了一个洞穴出来,无数的蝙蝠朝着洞穴内飞进去,但是又有无数的蝙蝠从洞内飞出,几万只蝙蝠同进同出,一点都不相撞堵塞。 “就是这里了。”鲜于刘光指着洞穴,洞穴上刻着一个龙头图案,石壁布满了青苔,可见这个湖泊就是白日里把洞穴淹没,到了夜间子时,湖水下沉,湖面收缩,才露出了洞穴,让蝙蝠能够进出。 “我猜对了一半,”刘三娘说,“这里面的蝙蝠,一半是白日觅食,一半是夜间觅食,白日觅食的是有人豢养的家宠,一半是野生的畜生,里面有人。” |
43 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四十三:太行古道再续 鲜于刘光背着刘三娘走下湖泊,涉水走到了洞穴跟前,身前身后的蝙蝠飞舞过来。几个来不及躲避的蝙蝠,撞到了鲜于刘光的身体上,鲜于刘光把刘三娘放下,两人同时走进了洞穴。 洞穴内的水深齐腰,行进的方向斜斜向上,水面上的蝙蝠仍旧一进一出在快速交错飞行。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终于走到了水面之上,转身看着来路方向,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发现自己的小腿又被湖水淹没,知道湖水在迅速上涨,两人不断后退,看见洞穴的入口蝙蝠进出的越来越少,直到没有蝙蝠再飞进来。 “湖水又把洞穴淹住了。”鲜于刘是说。 “看来洞穴能露出水面的时间极短,”刘三娘说,“洞内的蝙蝠分作白日和夜间两批,分别出去轮换觅食休息,时间长了,一部分蝙蝠变得能看见。是什么空闲到了极点的人,才会做这种事情。” “不是空闲到了极处,”鲜于刘光皱着眉头说,“那个人必然是被困在了这里,出不去,才豢养蝙蝠,给自己寻找食物。” 刘三娘听了,看了一眼前方古道的洞穴深处,“如果真的有人被困在这里面,那我们岂不是也很难走出去。张志敬自己来过古道没有?” 鲜于刘光回答说:“他没来过。” “那他之前的掌教呢,还有全真派其他道士呢?” “都没有来过,”鲜于刘光说,“就算是王重阳真人也没有,只是留下了古道的地址。” “全真派历代的道士,都知道这个古道,”刘三娘问,“可是偏偏没有一个人来看看,却把古道在那里告诉你,你没想过到底为什么吗?” 鲜于刘光迟疑的摇摇头,刘三娘看见了,哼了一声,“跟你说这些也是白搭,我看你脑袋就是个榆木疙瘩,不想事的。” 鲜于刘光也觉得刘三娘说的有道理,只是自幼在全真派庇护下长大,怎么都不会去质疑李志常和张志敬两个队自己有养育之恩的掌教。 两人无话,沉默片刻后,刘三娘问:“是继续前行,还是调头回去?” 鲜于刘光指着洞穴的前方,“既然进来了,怎么也要拼着往前走。”随即掏出怀中的火折,点燃后,向前行走。 在洞穴内,两人行走了几百丈之后,洞穴拐了一个弯,道路又斜斜的朝向地下深处而去,道路前方隐没在黑暗之中,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犹豫不定,又站立了一段时间,火折的火焰慢慢的熄灭,只剩下一点暗红。 “你既然要走古道,就没想过要带火把进来?”刘三娘又忍不住挪揄鲜于刘光。 “诡道算术,刘子聪得了听弦和晷分两个属阳的算术,”鲜于刘光说,“看蜡和水分属阴,即便是没有火光,我其实也可以在黑暗中计算四周的环境……” “只是你一时间也没想起来带了一个拖后腿的看不见……”刘三娘说这话,从地上捡了一根木头起来,“好在是这个古道里有现成的木头。”说完递给了鲜于刘光。 鲜于刘光用火折把木头点燃并不费力,两人有了火把,行走也就没了阻碍。两人一直向下行走,似乎这个朝着地下的石阶,永无止境,要走到地下深渊尽头一般。 “和尚们说,”刘三娘说,“地狱就在地下的深渊之下,这样走下去,我们是要走到地狱里去吗?” 鲜于刘光用火吧看了看左右的岩壁,轻声说:“你看到这下岩壁有什么不同没有?” 刘三娘回答:“到处是被烟火熏过的痕迹,我早就看到了,这里曾经燃烧过大火。” “是什么人要在这个古道里放火呢?”鲜于刘光想不明白。 刘三娘弯腰,又在脚下拾起一根木头,但是这跟木头,一般已经烧成了焦炭,另一半也腐朽得厉害。刘三娘仔细看着烧了一半的木头说:“你看这截木头像什么?” “像一个人胳膊,”鲜于刘光笑了一下,“难道是有人专门把木头雕像拿到这里来焚烧?” 刘三娘把木头扔了,走了几步,又捡起来一截木头桩子,这次递给鲜于刘光看了,立即就能分辨出来是一个木雕的脑袋,两人看了这个木雕的脑袋一会,刘三娘说:“不是佛头,也不是道家神像……为什么雕刻一个普普通通人脑袋?” 鲜于刘光看了也不解,“眼耳口目都有,也没有什么特异之处。” 刘三娘用下巴点了点前方,“你看前面的脚下。” 鲜于刘光看去,前面一路之上,地面上的木头更多,只是都有被烧毁的痕迹。 “难道这里是当年某个帝王的坟墓,”刘三娘说,“找了这些个木头雕刻的人俑烧了殉葬?” “没听说过哪个帝王会选择这么一个地方安葬,”鲜于刘光说,“如果真的是帝王陵墓,也太简陋了吧。” 两人看着地面上的这些被烧毁木头人俑越来越多,总觉得十分怪异,在黑暗的地下,难免心中惴惴不安。刘三娘对鲜于刘光说:“你还是把我背起来吧。” 鲜于刘光蹲下,刘三娘没有跟以往一样坐到鲜于刘光的肩膀上,而是紧紧的贴在鲜于刘光的后背。 鲜于刘光不仅好笑,“你在上都,连刘子聪杀了你给八臂哪吒献祭都不怕,为什么现在被这些木头给吓到。” 刘三娘伏在鲜于刘光的肩膀说:“不一样,在上都,任何事情都是我知道的,而这个古道里,奇奇怪怪,很难去猜测。” 鲜于刘光深吸一口气,背着刘三娘继续行走,边走边踢开脚下的木头人俑,终于把这段向下的道路走完。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深渊,深渊上一个吊桥,只剩下了两条铁链,看来这个吊桥上的木板和绳索,也已经在多年前被火焚烧过。 鲜于刘光脚踏上铁链,一步步行走,铁链摇晃,鲜于刘光的身体摇摆不定,鲜于刘光担心背上的刘三娘害怕,加快步伐,快速走过了深渊。 到了深渊对面,道路贴着深渊和岩壁之间,只有一条仅容一人行走的小路,并且坑坑洼洼,高低不平,其中还有几个断裂的空出,鲜于刘光勉强跳跃过去。 这段路途漫长,走了几乎三个时辰,但是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心中较劲,一定要把这一段路走完,才肯歇息。走到了三个时辰之后,这条路总算是拐进了一个岩壁内的裂缝。 裂缝狭窄,鲜于刘光只能把刘三娘放下,两人在狭缝中挤过去,好在狭缝并不长,穿过之后,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岩洞,岩洞几乎有数百丈方圆大小,中央有一个小小的道观。 而两人把整个岩洞大厅看清楚了之后,都同时深吸一口气。 他们看见,岩洞大厅的地面,围绕着道观,全部是一具具木头人俑倒在地上,越是靠近道观,人俑越多。 而这些人俑都穿着盔甲,手里拿着武器,并且还保持着与人类士兵重伤待毙的姿势。这绝非是人有意把人俑摆放成这个样子。 44 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四十四:太行古道三续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两人从这些人俑的尸体——场景就是一个战斗之后的场面。鲜于刘光说:“这些木头人俑,没有火烧的痕迹了。” 刘三娘回头看了看,“如果这些木头人俑不是故意摆放成这个样子,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鲜于刘光听了,身体战栗一下,脚下踉跄,踢到了一个木头人俑,人俑的脑袋翻转过来,雕刻的五官正中,被劈斩开一个巨大的裂口,几乎把木头头颅分为两瓣,鲜于刘光弯下腰,把头颅拿起来,“看到了吗?” “看到了。”刘三娘用手指伸到了木头头颅的裂口之中,裂口之内,有大大小小无数的齿轮和机括,大的也有一寸见方,小的齿轮几乎只有米粒大小,上面密密麻麻的小齿,细如发丝。 “还有一种可能,”鲜于刘光说,“你听说过万仙大阵之前,道家有一流派,善用木甲术,比如在终南山仙去的卧龙任嚣城,就是木甲术的高手。” “没有听说过,”刘三娘回答,“你是说这些木人,都是任嚣城所留下?” “任嚣城擅长的是木甲机关,而这些木头人偶,是木甲术的另一个派别,偃师术,”鲜于刘光说,“使用这个术法的门人十分隐秘,每一代都没有名字流传,历代门人都自称偃师。” “偃师我倒是听说过,”刘三娘说,“郭守敬在一次家宴上说过,木甲术他能探寻其中究竟和道理,虽然机关精妙,变换万端,但是终究是有迹可循。只是偃师……郭守敬也说,他无法想象,古人是用了什么手段,把木头内安装机括,把死物变成了活动的木人。” “李志常掌教说,在万仙大阵之前几百年,蜀地一个偃师,弑杀了蜀王,用了一个人偶傀儡替代蜀王,竟然掩饰了十几年,无人察觉,可见偃师术手段的高明。” “如果这些木头人偶,都是活物士兵,”刘三娘闭上眼睛,开始说:“这些木头士兵在古道洞穴外的湖泊开始进攻,而古道里的术士在古道入口到地下深渊吊桥上布置了火焰防备。木头人偶士兵一定是偷袭进入……” “为什么是偷袭?”鲜于刘光问。 “因为古道内的术士匆忙之间,没有时间去损毁吊索桥,吊桥被焚毁,并不是驻守古道术士所为,而是带着火焰的木头人偶通过吊桥的时候,点燃了吊桥。在这个过程中,木头人偶士兵一定用了某种方式,隔绝火焰,导致镇守古道的术士的火攻失去了威胁,接着木头士兵就全部进入到了这个地下的宫殿。”刘三娘指着前方的道观,“那个术士,退无可退,只能回到这个道观内,他的法术一定十分高强凌厉,但是他只有一人,最后让木头人士兵攻击到了这里。” “那是一个什么前辈呢?”鲜于刘光叹口气,“这里一定也是万仙大阵同时期的一场争斗,一方是阻隔古道的术士,一方是驱动偃师术的术士。到底谁胜谁负?” “如果已经推测不到了,”刘三娘摇头说,“木头人士兵如果战胜,就会顺着古道离开,战败的话,那就尽数倒在这里。不过你说的那个镇守古道的术士,如果不出所料,现在应该还在这个道观内。” 两人边说话,边走到了道观跟前,两人看着道观,道观很小,只有一个小殿,牌匾上只有一个字:“智”。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相互看了一眼,都不明白这个“智”字,到底代表了道家内哪一个门派。两人推开了小殿的门,看到殿内,横七竖八全部都是绳索,悬浮在空中。刘三娘伸手触碰了一下其中的一根绳索,立即传来一阵铃铛的响声。铃铛的响声在寂静的地厅内十分清脆,随即一声隆隆的巨响传来,两人回头,看见地厅内,一个巨大的流星锤在道观外旋转,流星锤掠过鲜于刘光身前,鲜于刘光立即后退,推进了道观之内,触动了更多的绳索,铃铛声连绵不绝,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看着外部,地面上突然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利刃,然后无数的飞刃纵横交错在地厅内飞过。 现在两人都看明白了,这些木头人偶士兵是如何被这里精妙的机关击败。外部的木甲术机关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慢慢的结束。 刘三娘抽出鲜于刘光随身的宝剑,把殿内的绳索尽数斩断。鲜于刘光说:“看来这个古道,在当年,是木甲术和偃师术的交锋,木甲术的后人和偃师术的后人,分别投奔了铲截两宗,在这个古道内,厮杀了一场。” “而这个古道,可能也是两宗之间交锋胜负关键的所在。”刘三娘看着殿内,“可惜我们晚生了几百年,错过了这些道家宗师之间的辉煌。” “即便是真的生在了那个时代,”鲜于刘光笑了笑,“以我们的本事,一定是万仙大阵中第一批被杀死的无名之辈。” “鲜于先生,看来你很庆幸生在了如今,”刘三娘笑着说,“钓鱼城缺你不可,成就你成为道家抵抗蒙古大军的英雄。” 鲜于刘光早就对刘三娘的刻薄不以为意,拨开垂在小殿的绳索,看到了一个穿着道袍的人影盘膝打坐在小殿的一个蒲团上。 “看来木甲术的术士还是败给了偃师术,木头士兵通过了古道。”鲜于刘光说着话,把六三年放到了地下,拱手对这个已经故去的术士作了一个揖,“前辈,无论是你是否铲宗,截宗,都是先辈高人,晚辈鲜于刘光给到此。” 刘三娘却指着这个道家前辈说:“不对,你看仔细了。” 鲜于刘光提醒之下,再去查看,发现这个道家术士的脸庞僵硬,开始本以为是失去多年,尸体不腐朽,脸庞焦黄的模样,可是这才看明白了,这个道家术士的脸孔上,有丝丝的木纹。 刘三娘立即用手去触碰术士尸体,尸体上的道袍历经几百年,被刘三娘的手指触碰后,立即分崩离析,整个术士的身体露出,确确实实的是一个木头打造的人形。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大惊,两人迟疑了很久,刘三娘才说:“难道偃师术的木头人,能够达到与真人术士一般?” “不对,偃师术是操纵傀儡,无论木头人偶多么与人相似,也不可能自行修炼,有自己的意识。” “可是很明白,这个木头人偶,就是驱使这个木甲术的术士,”刘三娘指着木头术士身体上的木头胳膊,手掌,还有腿部各个关节,上面都与绳索联系在一起。而木头术士打坐的方式,就是道士的修炼周天的形态。 鲜于刘光摸着自己的脑袋,盯着这个木头术士,仍旧不敢相信刘三娘的推测。刘三娘却大喊起来:“活了!” 刘三娘的话音刚落,木头术士的眼眶上的皮革眼皮突然张开,露出了一对散发黑色光芒的宝石。木头术士的胳膊关节也抖动一下,殿内上方的绳索耸动,两跟长矛从上至下,落到了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的头顶,鲜于刘光和刘三娘躲避,木头术士的胳膊关节再次微微耸动,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看见小殿的门口七八柄长刀交错伸出,把门封了个严严实实。小殿内的墙壁也冒出了整整齐齐的利刃,每一个利刃都摇摇晃晃似乎随时要飞射出来。 “不要再动了,”刘三娘让鲜于刘光站定,“他要是真的要杀我们,第一下,我们就躲不过去。” 鲜于刘光听从刘三娘,站定不动,看着木头术士。 木头术士的黑色宝石眼睛,发散的冷光在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的身上上下移动,然后胳膊在回转,手掌在木头的躯干上掀开了一个小板,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看见小板内,露出了一个精妙的飞轮,飞轮本来固定不懂,木头术士按了飞轮下的一个小小机括,飞轮立即迅速旋转起来。 “什么人?”一个声音从木头人的胸腔里传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鲜于刘光绝不敢相信,偃师术的木头人竟然能够与人一样说话,不仅如此,这个声音也人一样,蕴藏着极大的杀意和戒备。 还没有等鲜于刘光回答,木头胸腔内的声音又干涩传出:“是通天胜了,还是元始胜了?”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知道,截教供奉通天,铲教供奉元始,只是不知道这个木头术士,到底是铲教还是截教。 “你们是哪个门派?”木头术士的追问声更加的严厉,鲜于刘光和刘三娘一时间不敢回答,知道如果答错,木头术士立即就会痛下杀手。 小殿内绳索突然紧绷起来,现在不仅是墙壁上的飞刃摇摇晃晃,绳索收缩移动,每一根绳索上都悬挂着一柄刀刃,所有刀刃,都指向了鲜于刘光和刘三娘二人。鲜于刘光心中水分计算,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躲避,都逃不开刀刃的笼罩。 |
45 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四十五:太行古道四续 木头术士站立了起来,身上的绳索跟随他的身体关节晃动,小殿内无数的刀刃都随之移动方位,两根长矛也被绳索吊着横在空中,枪尖顶着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的喉咙。 “诡道。”鲜于刘光知道再不吐露门派,木头术士就真的要发难。 木头术士全身停顿,似乎陷入到了沉思,鲜于刘光十分好奇,木头术士头颅内到底是什么机括,让他有了独自思索的能力。片刻之后,木头术士又开口了,声音迟缓,语气并无高低起伏,但是仍旧严厉,“是独孤连岳一房还是姬让的一房?” 鲜于刘光听到这里,立即明白,诡道当年姬不群和姬不疑就已经兄弟阋墙,长幼两房分别投靠了铲教和截教。但是在姬不群和姬不疑两兄弟之后,诡道门人延续,并无人对鲜于刘光提起过,也就说,木头术士提及的姬让和独孤连岳就是参加万仙大阵姬不群和姬不疑的后人,这样一来,仍旧不能确定回答出的答案,是否让木头术士认为自己属于那一房,因为鲜于刘光自己也不知道,更加可笑的是,面前的这个木头术士,明明是一个偃师术的门派,但是他又偏偏驱使了木甲术抵挡进入古道的这些木甲术士兵。 到了这个境地,无论这么选择都是一个赌博。鲜于刘光还在犹豫,一旁的刘三娘说:“他是诡道幺房,我是诡道长房的后代!” 这话一说,鲜于刘光心里不禁叹了口气,刘三娘的确是玲珑心窍,依然给出了两边都靠的答案,可是刘三娘不知道的是,这样一来,他们其中一人必将成为木头术士的仇人。鲜于刘光想到这里,看到刘三娘一脸镇定,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诡道的确是一直有长幼之争,但是到了黄裳这一代,万仙大阵的长幼两房,已经断绝了一房,而流传下来的这一房,应该就是铲截中留存的一房。 “是姬让一房胜了吗?”木头术士追问。 “不,”刘三娘立即反驳,“是独孤连岳这一房胜了。” “哦……”木头术士又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鲜于刘光狐疑的看着刘三娘,眼光在询问刘三娘,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刘三娘的眼光闪烁,微微笑了笑。 木头术士又开口了,“截教胜了。”说完,小殿内的绳索尽数松弛,刀刃都隐藏起来,墙壁上的飞刃也缩回,两柄长矛也落在了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的脚下。看来刘三娘的答案对了,她笃定了独孤连岳是诡道投奔截教的一房,并且这个木头术士,正是截教安排在古道内的高手。 鲜于刘光立即送了一口气,拱手对木头术士问:“敢问前辈是截教的那一门派高人?” 木头术士的身体内部发出了细微响动,咔咔响个不停,当声响停止之后,木头术士对鲜于刘光说:“我……不记得了?” 如果是个常人,鲜于刘光怎么都不会相信这句话,但是这个木头术士的语气诚恳,让人无法质疑。 “我内部的机括几乎都在这一战中损毁,”木头术士说,“都记不得了,我只记得,决不能让铲教的术士通过古道。铲教所有的术士都死了吗,罗光、任嚣城、姬让、花岭、单雄信、裴元庆……” 木头术士独自的念出了一个又一个铲教术士的名字,念了几乎一顿饭的时间,仍旧还在继续,似乎永远都念不完。 “看来你做到了。”鲜于刘光说,“你击败了进入到古道内的木甲术士兵。” “是的,我做到了。”木头术士身体里又响起了细微的咔咔声,然后有滞涩下来,“我叫什么,我的主人是谁?”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相互对视一样,这个能力高强的木头术士简直是万仙大阵中匪夷所思的人物,他身为木甲术傀儡,木甲术应该是天下无双,但是偏偏却要对木甲术的士兵痛下杀手,即便是在激战中损毁了身体内的大部分机括,丢失了几乎所有的记忆,忘记了主人和自己的名字,却始终记得敌方铲教中所有术士名字。 万仙大阵……是一个残酷到了什么地步的术士战争呢?鲜于刘光不禁去推测当年的铲教之争的激烈。 “万仙大阵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刘三娘看着木头术士说,“前辈,我们需要通过这个古道。” 木头术士说:”是啊,结束了,主人交代我的事情已经结束,你们走吧。”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听了,都心情感慨,于是拱手准备离开。 “等等……”木头术士在身后叫住他们。 两人回头,刘三娘问:”前辈是又想起了什么吗?” “是的,”木头术士说,“我想起来了,主人告诉我,如截教门下的道家术士经过,我要把这个东西给他。” 木头术士慢慢走到了小殿内的后侧,抽开墙壁内的一块方砖,拿出了一个卷轴,慢慢走到了刘三娘面前,把卷轴给了刘三娘,“这是我师父一生的心血,你收好。” 刘三娘拿了卷轴,鲜于刘光看见卷轴上写着“木非攻”两个篆字,知道是万仙大阵之前,木甲术和傀儡术绝世高手所著。 刘三娘拿了卷轴之后,看着木头术士,“前辈并非肉身,我看寿数无尽,为何要沉睡在这个地下的古道之中,不到地面上去看看呢?” 木头术士茫然的问:“地面?是什么地方,我被造就出来,就是为了在这里阻挡铲教术士通过……”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听了,都不免黯然,原来这个木头术士,在万仙大阵之前,被主人在这个地下古道里造就,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看来这个木头术士要一直等着胸腔内的飞轮锈蚀腐朽后,才会永远沉睡下去。两人也就无话,默默告辞离开,走出小殿,继续朝着古道的另一个方向行走而去。 过了这个地宫,仍旧到了巨大的地下深渊之旁的道路,道路比之前要宽阔很多,但是一路上并没有任何的木甲术士兵残骸,可见木头术士完成了主人的任务,没有让一个铲教的术士通过,可是……即便如此,截教仍旧最后是败了。 “我们骗了他,”鲜于刘光迟疑的说,“是否不太妥当?” “他被造就出来,为的就是截教在万仙大阵中取胜,”刘三娘说,“过了这么久,铲截相争的胜负,还有什么意义,骗骗他又有何不可。” 鲜于刘光叹口气。 “鲜于先生如果觉得不光彩,”刘三娘冷笑着说,“我们大可现在就回去,告诉他是铲教胜了,我们也不是独孤连岳的后人,让他在智观内杀了我们就是。” 鲜于刘光笑着摇头,“我只是奇怪你怎么知道,他是截教高手前辈,这么隐秘的事情,是刘子聪告诉你的吗?” “刘子聪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刘三娘说,“那个木头疙瘩问,是姬让这一房胜了吗?可见他就是姬让的对头,对不对?” 鲜于刘光思索了一下,点头说:“对,还真的是这样,你猜对了。” “不是猜的。”刘三娘耸耸肩膀,“他连续问了好几句,我都害怕你犯傻回答,终于等到了他这个木头疙瘩漏了口风,我才敢下注,两人的性命都在这句话上,我当然要谨慎一点。” “也是啊,”鲜于刘光说,“他只记得对手铲教对手的名字,如果你忍得住,继续说下去,你仍旧能根据这点,给出正确的回答。” 刘三娘说:“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却不明白,跟那个木头术士一样,都是木头脑袋。” 鲜于刘光笑了笑,刘三娘把手里的卷轴递给鲜于刘光,“你想看这个卷轴很久了吧?” “你又怎么知道?” “木头术士把卷轴给我的时候,你的眼睛就一直盯着看。”刘三娘摇头说,“钓鱼城的存亡怎么会托付给你这个傻子身上。” 鲜于刘光知道刘三娘冰雪聪明,不愧是刘子聪的女儿,刘子聪的心思缜密和察言观色,都留给了这个女儿。可是刘子聪父女都是一般的智慧聪颖,父亲却投奔了异族,逼死妻子迎娶窦翰林的女儿,刘三娘倒是更有情义一些。 鲜于刘光接过了卷轴,打开了看果然在第一行就留了一句话:恺曰 杀一人谓之不义 必有一死罪矣 若以此说往 杀十人 十重不义 必有十死罪矣 杀百人 百重不义 必有百死罪矣 若人杀一木人 人无罪 木人杀人 木人死罪矣 木人非人 非人何以罪 木人杀木人 木人更何以罪 虽木人百罪 亦非人罪 天下诸侯病 而城百姓难 兵死 木人之木人 与人何难 鲜于刘光看了这句话,立即醍醐灌顶,感慨万分的说:“原来这个截教善用木甲术和偃师术的高手,竟然是想用木人替代人的士兵交战,以避免天下众人陷入战祸之中。果然是一个有大慈悲的人物。” “哼,”刘三娘说,“木甲术到如今也是杀人术而已。这个宇文恺可惜这么聪明,也想不明白世间的险恶。” “你知道这个人叫宇文恺?”鲜于刘光惊奇的问,“你又是猜的?” 刘三娘摇着头笑了很久,对鲜于刘光说:“你弯一下腰。” 鲜于刘光不明所以,照做了。刘三娘用手指在鲜于刘光的额头叩了两下,“宇文恺是隋朝著名的木甲术术士,郭守敬在我和刘子聪面前说他的名字,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 鲜于刘光听了,也忍不住笑了一声,抓住刘三娘的手,看向前方,“走吧。” 46 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四十六:太行古道五续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在太行古道中继续行走,道路一会在地下深渊旁,有时候甚是开阔,有时候会道路靠着石壁十分的狭窄,有时候面前只有深渊和两侧的悬崖,却发现石壁上凿出了坑洞,让贴着悬崖爬行一段距离,加下的道路才能恢复。并且道路在深渊之上还有十几个简陋的吊桥,其中两个绳索已经腐朽断裂,鲜于刘光和刘三娘两人只能用把断裂的绳索重新连接,然后鲜于刘光把攥着绳索的刘三娘扔到对面,刘三娘在把绳索绑缚找对面的石头犄角上,鲜于刘光再荡过深渊。 如此行走,十分疲惫,两人连续行走了二十个时辰,而鲜于刘光急着赶路,要把耽误的时间追回来,赶在蒙古大军进入蜀地之前,到达钓鱼城。刘三娘已经疲惫不堪,知道鲜于刘光心中焦急,也勉强跟着鲜于刘光,鲜于刘光看着刘三娘脚步迟钝,就把刘三娘再次背负在背上,好在接下来的道路相对平坦,趴在鲜于刘光的背后不久之后,沉沉的睡去。 鲜于刘光背着沉睡的刘三娘在古道中行走,虽然困顿不已,但是耳边倾听着刘三娘轻轻的呼吸,心中干净到了极处,难免不去想象,当钓鱼城守城之后,自己和刘三娘会去往何方,如何共处下半辈子,想到了旖旎之处,心猿意马,立即警醒自己,不要在大战之前,去想一些儿女私情,可是愈是克制,心中的波澜就更加起伏不定。突然耳边听到了刘三娘急促地说:“爹,不要杀我娘……” 鲜于刘光立即知道刘三娘一定是在说起了梦话,于是脚步走的少许慢了点,不要惊动刘三娘。片刻之后,刘三娘在梦中又喃喃的说:“这个傻小子,为什么长得跟托塔金刚一样高,笨的跟木头一样。” 鲜于刘光知道刘三娘说的就是自己,嘴角露出了微笑,听见刘三娘又继续在梦中说:“傻小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不顾自己的性命来找我。我偏偏就不领你的情,谁稀罕你这个山里面长大的粗笨乡巴佬。” 鲜于刘光听了,也不以为意,又听到刘三娘说:“其实你来找我,我心里是开心的……”说完之后,刘三娘安静了很久,不再说梦话。 又走了一会,鲜于刘光感受到刘三娘的呼吸急促,惊慌的说:“娘,你不要扔下我,我去跟爹求情…………” 鲜于刘光知道她又梦到了母亲,她平日里嘴巴倔强,在梦中真情流露,当然梦见了自己最惦记的人,也包括自己。鲜于刘光的脖子感受到了温热,后颈上如同一个小小虫豸在慢慢爬行,知道刘三娘的眼泪从脸颊流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听到刘三娘的声音又尖锐起来,“刘子聪,我你逼死了我娘,我要杀了你!” 鲜于刘光无意中听到了刘三娘在梦中吐露的隐私,大致也就明白了,看来刘子聪为了仕途,要逼死原配,其实对女儿还是有所顾忌,只是刘三娘刚烈的性格,让刘子聪左右为难,并且偷了他开启八臂哪吒大风水的金莲子,如果刘子聪真的不念父女亲情,可能早就杀了刘三娘。看来把刘三娘绑在八臂哪吒的金砖地宫之下,并非是如郭守敬和刘三娘所以为,要用她献祭努扎尔。 刘三娘在梦中哭了一会,呼吸又渐渐平稳,不再说梦话。又走了两个时辰,刘三娘醒了,敲了敲鲜于刘光的后脑勺,“让我下来,我自己走。” 鲜于刘光照做,刘三娘睡了一觉,体力恢复,牵着鲜于刘光的手,快步也能跟上,鲜于刘光背负了刘三娘这一路,走路也稍微慢了一点。 “做梦了?”鲜于刘光实在是忍不住要询问。 “梦见了刘子聪杀了我母亲。”刘三娘说,“我娘性情刚烈,不愿意带着我去乡下隐姓埋名,宁愿悬梁自尽。” “事情都因刘子聪而起,”鲜于刘光说,“你母亲怪他负心薄幸,也无话可说。” “我的家事,就不用鲜于先生挂心。”刘三娘说,“你还是想想怎么把赶紧走出古道,把耽误的事情补回来,钓鱼城满城的将士还等着你去救命呢。” “你我都是苦命人,”鲜于刘光诚恳的说,“以后就相依为命吧。” 鲜于刘光本以为这吐露真心句话说了,刘三娘一定会马上讥讽自己异想天开,没想到刘三娘却默不作声,隔了很久,才轻声对鲜于刘光说:“傻小子,我们在钓鱼城能活下来吗?” “能的。”鲜于刘光说,“一定能。” “那你不能骗我,”刘三娘说,“你是个冲动起来,一切都不管不顾的人,当你以后遇到了极为凶险的境地,记得你刚才跟我说的话。” “明白。”鲜于刘光听了刘三娘这句话,确认了刘三娘已经默认了自己的心意,心中欢喜的要炸了开来。 “你笑什么,”刘三娘厉声问,“你在想什么龌龊的事情?” “没有,”鲜于刘光正色说,“我哪里有想……” “你嘴角斜着上扬,眼睛眯着,”刘三娘怒道,“心里一定有邪念,这个瞒不过我的眼睛。” 鲜于刘光听了说:“姑娘是实在是厉害,我以后不再对姑娘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你难道要去想别的女子?”刘三娘说,“那也不行,真的到了那天,我一定会杀了那个妖女。” “除了你,”鲜于刘光说,“跟我讲过话的女子,只有终南山上清静派的几个师姐。我到哪里去认的别的女子。” “清静派的道姑,”刘三娘说,“那也不许。” “那几个师姐,虽然平辈相称,但是年龄比我大了三十多岁。”鲜于刘光辩解,“她们把我当做小孩一般。” “那也不行。”刘三娘恨恨的说。 鲜于刘光摆摆手,“那我以后去终南山,总是要跟师姐们见面说话的。怎么办?” “油嘴滑舌,”刘三娘说,“她们跟你说话,你不能看她们,也不能回答,如果你不答应,我一定杀了她们。” “答应你了。”鲜于刘光说,“到时候我带你去见她们,你在一旁看着。” “我去终南山,带着我去干什么?”刘三娘啐了一口,“哼,你想的到美。” 鲜于刘光知道刘三娘是在为了掩饰刚才答应了自己的心意,现在心中反悔懊恼,故意跟他言语上抬杠。刘子聪对她母亲背信弃义,她心中早就把天下所有男人都恨了个遍,这也怪不得刘三娘的刻薄。 两人继续贴着深渊边的道路行走,心意吐露后,鲜于刘光心中舒畅,觉得道路曲折也变得不甚艰难,倒想多走上几日,如果不是因为钓鱼城,宁愿永远这么走下去也好。 道路走了三个时辰之后,终于绕过了深渊,到了一个狭窄的缝隙中,这个岩壁缝隙,一路上已经经过了数次,两人也不以为意,依次进入,缝隙中行走。但是这个小路,走了两个时辰之后,却发现前方被岩石堵住。 鲜于刘光想挪开岩石,却纹丝不动,这下到了绝处,走了这些时候的古道,却被堵在了这里。鲜于刘光心中懊恼,却无计可施,回过头来看着刘三娘说:”怎么办?” “你自己看看这个石头,”刘三娘说,“看看像个什么?” “倒像是一个人的样子。”鲜于刘光说。 “你们诡道算术看蜡,能做什么?” “你想说什么?”鲜于刘光问。 “听说看蜡的算术,能够召唤冥界的阴魂,”刘三娘说,“刘子聪一直对这个算术耿耿于怀。” “你是让我用看蜡算术,召唤冥魂,帮我们移开石头……”鲜于刘光说,“没用的,冥魂只能唤醒,却帮我计算,却做不了任何事情。” “那我们就赶紧折返回去吧,”刘三娘说,“走得快点,指不定还能赶在蒙古大军之前到达蜀地。” 鲜于刘光听了,虽然不知道刘三娘到底意欲何为,但是这种状况下,也只能事在人为。于是把手中的火把收回到胸前,轻声的念出了看蜡算术的咒语:“灯烛油火,天明地明人明,上天入地点烛火,灯火通明,洞彻玄机,左明十四,右明廿九,九牛回旋,铁车车转。” 说完之后,岩壁缝隙内阴风阵阵,鲜于刘光倒是不怕,刘三娘却抱着鲜于刘光的胳膊,靠在他的身后。 鲜于刘光心中好笑,原来这个女子,也不是什么都不在乎。 正在想着,突然前方传来了一个人声:“仲元兄,我们堵在这里这么久了,你还不退让吗?” “呼延老八,”另一个人声传来,“我们已经站在这里一百七十多年了,我知道我是肯定不会让的,除非你让我过去。” 鲜于刘光听了,立即看向了刘三娘,刘三娘也笑了笑,原来这个两个石人,在这里杠上了快两百年,死后变成了岩石也不肯退让半步。 |
47 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四十七:太行古道六续 两个石头人说了几句话之后,纹丝不动,把鲜于刘光和刘三娘晾在一旁。鲜于刘光焦急通过古道,偏偏这两个脾气倔强的术士不肯退让。 那个叫仲元的石头术士的声音又传出来,“凡事讲个先来后到,西边入古道到这个一线天的地方路程较短,我先进来古道,按道理,你应该让我。” 姓呼延的石头术士反驳说:“仲元兄,我从东向西,都说紫气东来,按道理,你应该是要退让不可的。” “这句话你一百年前就说过了,我清微派,是正一正宗,你一个散人,无门无宗,有个屁的尊崇地位令我相让。” “我那里是什么无门无宗的散人了,我金阳派在万仙大阵何其威风……” “威风是威风,就是门人都死绝了,不知道你这个假道士从哪里听来金阳派的名号,冒充门人过来,你别挡我的道,我要去山东杀一个辽国的萨满,耽误了我的事情,你的过失就大了。” “还是巧了,飞星派的门人在西夏等我,要去对付西夏国师,我失信于人,你也担不起这个罪责!” “两位,”刘三娘知道这二人这样的车轱辘话从生讲到困死,现在又从死讲到生,不知道还要斗嘴到何时,于是打断他们,“辽国和西夏,都没了。” “当真!” “当真!” 两个一根筋的术士同时说。 “你们在这里多少年了?”刘三娘问。 “我进来的时候,是元祐三年八月廿三……”呼延老八停顿一下,“现在是那一年?” “过了一百七十多年了,前辈,”刘三娘说,“你们当初心急如焚的事情,早已灰飞烟散。” “我们睡了这么久了吗?”叫仲元的术士冤魂黯淡的说。 “是谁把我们唤来的?”呼延老八的声音也虚弱不堪,“是诡道……” “诡道的两个门人不是已经死在万仙大阵之中了吗?”术士仲元的声音低沉,“看来跑了一个。” “看蜡,”呼延老八的声音,“诡道的招魂算术……我们死了很久了,仲元兄。” “二位前辈,”鲜于刘光说,“你们在世时,大宋的两个敌国,辽和西夏都已经灭国,你们不用再惦记你们的使命。不要继续在这个石缝之中苦苦勉强,魂魄不散,该安息了。” “是大宋灭了这两国吗?”仲元问。 “不是,”鲜于刘光就要继续说下去,被刘三娘拉了一下胳膊,但是鲜于刘光摇头看了看刘三娘,“两位前辈都是道家义士,我不能欺骗,辽国被女真金国所灭,而蒙古兴起,分别灭了西夏和金国。” “女真和蒙古,”呼延老八的声音十分的诧异,“一个漠北的边民,一个苦寒之地的渔猎部落,竟然替大宋解决了心头之患。” “蒙古的部落,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我们大宋是不是嘉奖有加,给了他们什么封号?” 鲜于刘光跪拜下来,对两个石头术士说:“不瞒两位前辈,现在蒙古早已经是普天之下第一个强盛的大国,中原之地已经丧失殆尽,淮河以北,尽数被蒙古占领。大宋的失地,比辽国掠过去的更多。” “啊?”两个石头术士同时的惊呼。 “还有,”鲜于刘光继续说,“蒙古强盛,远胜于大宋,大宋的朝廷,已经偏安到了临安……” “岂有此理!”石头术士惊慌起来,“原来中原已经落入了异族之手。” “不仅如此,”鲜于刘光说,“现在蒙古大汗率西路大军,即将进入蜀地,蒙古忽必烈王爷率领东路大军,开拨到了河南,而蒙古南路大军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攻打到了南诏大理,就等着山路大军在潭州汇合,顺江而下,兵临临安城下。” “怎么会这样。”呼延老八说,“大宋竟然到了如此的境地。” 两个石头术士沉默了一会,仲元说:“蒙古要过蜀地,能阻拦的只有钓鱼城。” “还有襄阳,”呼延老八说,“襄阳不失,蒙古就无法占据长江之利。” “二位前辈所言甚是,”鲜于刘光拱手说,“我的师父黄裳,还有青城山的老前辈,在钓鱼城和襄阳城都布下了道场,现在钓鱼城形势危急,我必须要赶到蒙古大军之前,去往钓鱼城,开启阴阳四辩骷髅道场。二位前辈,还能还魂片刻,让开道路吗?” “国家危难,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让开道路。”术士仲元立即说,“好了呼延老八,我让开道路,可不是因为怕了你。” “说的好似天下只有你一人惦记天下一般,”呼延老八说,“我已经开始退了。” 两个石头人,身体开始摇晃,石头耸动,渐渐向后退去,可是移动了几步之后,呼延老八说:“走不动了,这可如何是好。” “还有一个法子,”仲元说,“将禁锢在石头内的骨骼散开片刻。” “我们的魂魄只能维持一呼一吸的时刻。”呼延老八说,“然后我们的魂灵将永远囚禁在石头之内。” “看来你是怕了。”术士仲元说,“这么多年,你还是服软了。” “放屁,”呼延老八的声音传来,“诡道的小子,就一呼一吸时间,你个子高大,能过得去吗?” “可是两位前辈……”鲜于刘光迟疑的说。 “过不得去!”术士仲元追问。 “二位魂灵宁愿永世禁锢于此,”鲜于刘光跪了下来,“我当然拼死也要过去。” “不错,不是个啰嗦的人,”呼延老八说,“可惜你生的迟了,不然我会传授你一生的心血。” “他有看蜡算术,看见了我们魂灵举起石头,也算术学习了开山之术。”术士仲元说。 “好!”呼延老八说,“诡道的小子,你看好了,能学多少就学多少。” 呼延老八的话音刚落,两个石头术士的身躯躯干和四肢头颅全部分崩离析,悬浮在空中。 “过!”两个石头术士的声音传来。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已经准备好了,瞬间就从悬浮的石头之下爬过,如同两个地鼠一般。两人刚过,悬浮在空中的石头落下,将古道里的这个石头缝隙堵了一个严严实实。 鲜于刘光转身朝着两堆已经不成人形的石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轻声的说:“两个前辈都是性情中人,真是可惜了。” “他们听不见了,”刘三娘说,“赶路吧。太行古道从此就永远断绝。” 鲜于刘光深吸一口气,和刘三娘继续顺着一线天的石头缝隙行走,走了半个时辰,一线天走完,缝隙变成了宽阔的甬道,只是甬道内,布满了蜘蛛网。 |
48 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四十八:太行古道七续 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只能用手去触碰蛛网,撕开后前行。蛛丝柔软,无穷无尽,走了十几步之后,两人全身上下都被蛛网包裹,并且更加难以移动。 “为什么只见到蛛丝,却没有看到一个蜘蛛呢?”鲜于刘光迷惑的自言自语。 “有人!”刘三娘惊呼起来,指着身边的岩壁。 鲜于刘光顺着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一张狰狞的面孔就在他和刘三娘身体的左侧岩壁之上。面孔没有任何的表情,两个眼睛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二人。 鲜于刘光抽出了随身的宝剑,可是手臂被蛛丝缠绕,无法挥动。岩壁上的面孔开始慢慢移动起来,不过这张脸却看不见身躯。接着又一张脸出现了,两张贴在岩壁上的脸,都对准了鲜于刘光和刘三娘。 “它们不是人。”刘三娘看明白了,“如果不移动我看不出来,现在移动了,它们脸,应该是身体,旁边的八条腿就看得见。” 鲜于刘光被刘三娘提醒,也看到了这些移动的脸,根本就是蜘蛛。 “怎么又这么大的蜘蛛,跟人头一样。”刘三娘的牙齿在科科的撞击,身体靠近鲜于刘光。鲜于刘光想把刘三娘用胳膊揽到身侧,可是蛛丝密集,手臂已经抬不起来。 岩壁上的人脸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在两侧的墙壁上。 “头上也有。”刘三娘的声音几乎要哭出来,“脚下也是。我们进到这些蜘蛛的巢穴里来了。“这些蜘蛛的后背,长成了人脸的模样,”鲜于刘光不同刘三娘一样害怕虫豸,可是这无尽的蛛丝让他们寸步难移。 “它们爬到的脚上来了!”刘三娘尖叫,“你赶紧用刀杀了我。” 鲜于刘光心中好笑,原来以为刘三娘是个什么都不怕的女子,看来还是有害怕的事物。 “我们进入到古道,本就是借路的客人,”鲜于刘光说,“我不想杀伤古道里的生灵,是我们打扰了它们。” “鲜于刘光!你这么婆婆妈妈的干什么,你怎么这么没出息,现在跟我讲这些慈悲为怀的话,为什么不让那些和尚收了你做弟子。你赶紧把这些蜘蛛给赶走!” “好吧。”鲜于刘光忍不住笑了笑,然后对四周的蜘蛛说,“多有得罪了。” 鲜于刘光的看蜡算术周天运转,手指冒出了一点火焰,火焰燃烧的并不凶猛,温温的烛火一般,把困在自己和刘三娘身上的蛛丝焚烧断裂,刘三娘的身体松动,立即蹦跳着躲避地面上的人脸蜘蛛。 上百只拥挤在甬道内的人脸蜘蛛,果然是害怕火焰,鲜于刘光驱使看蜡算术的火焰在道路前方,人脸蜘蛛纷纷避让,留出了道路。刘三娘飞奔着向前跑去,鲜于刘光倒是不急,沉稳地走向前方。 刘三娘的身影很快就不见了,看来甬道并不长,刘三娘跑出了甬道。就在鲜于刘光也要走出甬道的时候,刘三娘突然迎面跑了回来,狠狠的撞在鲜于刘光的胸前,把鲜于刘光的肩膀死死攀住,头靠在鲜于刘光的胸前,身体瑟瑟发抖。 鲜于刘光好奇,搂着已经吓到了极点的刘三娘往前行走,刘三娘在怀里大喊:“别过去,别过去。” 鲜于刘光知道刘三娘一定是看到了甬道出口之外,也有让他害怕的人脸蜘蛛。于是托着刘三娘走出了甬道,甬道外不出意料又是一个巨大的地宫,比遇到木头术士的那个地宫要大上数十倍,很难想象,地下怎么会形成如此巨大的空间,几乎一眼看不到地宫的另一侧岩壁,头顶上也有百丈的高度。 但是地宫之内,一张巨大的人脸正对着鲜于刘光,这张人脸几乎比鲜于刘光的身体高了两倍,在瞬间,鲜于刘光都没有想起来这是个巨大的人脸蜘蛛。 刘三娘在鲜于刘光的怀里轻声的说:“蛈母,蛈母……我就知道有这种怪物,我以为这种东西已经世上已经没有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 “蛈母?”鲜于刘光终于明白了,随即心中一凛,他想起来了一个人。 当年在终南山上,李志常曾经跟鲜于刘光提起过黄裳在通天殿与冉怀镜的的往事,黄裳飞升的时候,当时还有两个万仙大阵幸免于难的先人,分别叫任嚣城和徐无鬼。而当初世上最厉害的术士,还有另外二人,分别是支益生和少都符。这四个人分别是四大仙山的门人,号称冢虎幼麟,卧龙凤雏。但是在万仙大阵之前,支益生已经皈依的佛门。 而还有一个人,少都符,惨死在景朝时期,化为了瘟神。少都符在生前,有三个重要的妖物在身边,其中两个是岩虺,一个是蛈母。 现在刘三娘念个不停的蛈母,就是眼前的这个巨大人面蜘蛛。 鲜于刘光把刘三娘放到地上,站到刘三娘之前,看着这个巨大的人面蜘蛛,八个粗壮的触脚伸展在地面上,好在地宫宽阔,鲜于刘光打算绕过蜘蛛继续前行。 可是刚踏出了一步,人面蜘蛛突然迅速的转过了身体,动作快到鲜于刘光都猝不及防。现在蛈母和鲜于刘光正面对峙,八个巨大的眼睛,每一个都似乎盯着鲜于刘光。 鲜于刘光举起了手中的长刀,对着蛈母说:“劳驾,让我们过一过。” 鲜于刘光不害怕虫豸,心中已经打好了主意,如果蛈母要发难,他先刺瞎了蛈母的眼睛,可是怎么才能片刻之间把蛈母的八个眼睛都刺瞎,一时间也想不出个方法。 就在鲜于刘光犹豫不定的时候,蛈母的口中突然喷出了一股粘稠的粘液,把鲜于刘光的身体笼罩,粘液遇到冷风,立即凝固成了坚硬的蛛丝,飞快的把鲜于刘光拉到了身下,然后两个触脚不断的交替晃动,把鲜于刘光旋转的包裹在蛛丝之内。 |
49 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四十九:太行古道八续 刘三娘看见鲜于刘光被蛈母瞬间用蛛丝包裹,尖叫了一声,随即扑上前去,用力抱着被蛛丝裹起来的鲜于刘光,忍着巨大的恐惧,把鲜于刘光往后拉扯。蛈母一个触脚挥来,把刘三娘弹到几丈开外。 刘三娘翻身坐起,看见蛈母已经用巨大的毒牙咬合到了鲜于刘光的身体之上。蛛丝之中突然冒出了一团火焰,随即长刀伸出,在蛈母面前晃动,蛈母静止了片刻,随后八个触脚移动,摇摇晃晃的向后退了几步,虽然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情,但是刘三娘已经看得清清楚楚,鲜于刘光在蛛丝之内,用长刀把蛈母的一根毒牙斩断。 蛈母应该是一生无敌,突然受了如此的重创,立即向后退避,毒牙断裂处不断的喷涌出黑色的毒液和绿色的粘液。 鲜于刘光对着蛈母说:“多有得罪。” 巨大的蛈母移动八个触脚,身躯绕着鲜于刘光徘徊,受伤之后,一时之间也不敢扑上来对鲜于刘光造次。 鲜于刘光偏了偏脑袋对着刘三娘喊:“到我这边来。” 偏巧蛈母移动到了鲜于刘光和刘三娘之前,静止不动,刘三娘躲在角落里,大声喊:“我不敢。” 鲜于刘光喊:“从它的脚下面钻过来。” “我宁愿死也不过来。” 蛈母听到了刘三娘的声音,本是对着鲜于刘光的身体调转,把头朝向了刘三娘。 鲜于刘光催促刘三娘,“你是要死在这个大蜘蛛的蛛丝里吗?” 刘三娘听了,捂住自己的嘴巴,勉强不让自己尖叫,然后硬着头皮从蛈母的触角之下,爬向了鲜于刘光,粘液滴在刘三娘的脸上,刘三娘恐吓到了极点。飞奔到鲜于刘光的身边,鲜于刘光一只胳膊挽住了刘三娘,另一个胳膊举着长刀,“这个大蜘蛛怕火,我刚才就看出来了。” 刘三娘身体战栗,“快把这个怪物解决了。” 鲜于刘光轻声说:“这个蛈母,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才能长到这个模样,我们是要路过这古道,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要伤害它了。” “对对,你说的都对。”刘三娘倔强的说,“那我们赶紧走吧。” 鲜于刘光揽住刘三娘,两人慢慢后退,可是后退了十几步,蛈母就跟随了十几步,两人停下,蛈母也停下。这样相持了很久,两人始终无法摆脱蛈母的追赶,好在这个地宫宽阔巨大,若是在之前的古道里,两人早已经被逼到了地下的悬崖深渊之下。 鲜于刘光再次把手中的长刀举起,对着蛈母说:“老前辈……” “是老怪物……”刘三娘插嘴。 鲜于刘光被打断一下,并不理会刘三娘,继续说:“我二人只是路过此地,就放过我们离开吧。” 蛈母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鲜于刘光的恳请。但是身体静止下来,鲜于刘光就要拱手离开。突然觉得身体升高起来,脚下的地面在抬起。 “有机关?”刘三娘警惕的问。 鲜于刘光看了看脚下,随即心神震动,强制压抑心中的恐惧,轻声对刘三娘说:“别出声了,不是机关。” 刘三娘忍不住向脚下看去,发现脚下抬起的地面,突然显出了红蓝相间的花纹,在鲜于刘光火折的照射下,若隐若无,诡异非常。 鲜于刘光不敢说话,用手肘轻触刘三娘,让她背靠背与自己站立,刘三娘不看也就罢了,看了之后,又把自己的嘴巴捂住。原来她看到自己脚下抬升起来的地面,那里是什么机关了,而是一条巨大的四脚蛇,四脚蛇的长长的颈部,已经扭转过来,看着后背上的鲜于刘光和刘三娘。 “跳!”鲜于刘光拉着刘三娘跃下了这个四脚蛇的背部,两人翻滚,站到了空地之上。四脚蛇的身体翻转,伸出了头部,在地面闻嗅,嘴部伸出了分叉的舌头,飞速的伸缩。但是始终没有爬到两人的面前,也是在不停的游移。 “它看不见!”刘三娘已经醒悟过来,鲜于刘光立即用手把刘三娘的嘴巴捂住。可是已经迟了,四脚蛇立即快速的爬到二人的身前,张开了嘴巴就要撕咬。 鲜于刘光已经计算了方位,抱着刘三娘在地面上滚了几圈,然后紧紧箍住刘三娘,刘三娘也明白了鲜于刘光的意图,两人都不动弹,贴在地面上不动。看着四脚蛇又开始慢慢的伸缩嘴巴里的舌头,寻找二人。 四脚蛇两次,头部已经靠近鲜于刘光和刘三娘自有不到一丈的距离,就连鲜于刘光都以为四脚蛇已经发现了自己,随即四脚蛇调转方向。 当四脚蛇越走越远,鲜于刘光才轻轻的用手指在刘三娘的手心里写字,“它看不见,我们不能说话,也不能有举动。” 这是两人在上都,第一次相见,在金刚坛城里,躲避董文炳的时候,用的法子,现在又如法炮制的用上了。 刘三娘在鲜于刘光的手心里写字,“那怎么办,难道永远呆在这里不动?” “它找不到我们,自然也就走了。”鲜于刘光用手指写。 “怎么走?”刘三娘继续写,“你看那个大蜘蛛,在干什么。” 鲜于刘光看了之后,心若死灰,这才知道自己太低估这个古道里的两个怪物的聪慧。原来就这么会功夫,蛈母已经把方圆几十丈的范围,织出了一张巨网,把二人困在里面。 刘三娘在鲜于刘光手心里写字,“这个两个怪物,之前不在古道里,是从外面进来的。” 鲜于刘光想写字问为什么,刘三娘的手指不停,继续写,“它们这种路数,就用来狩猎的,这是围捕猎物,或者是人的兵法。” 鲜于刘光虽然内心难以置信,但是眼前的蛈母还在继续织网,用蛛网把这个方圆几十丈的范围围困的严严实实,而那个看不见的四脚蛇,就在这个范围内,慢慢的游移搜寻,不紧不慢。 鲜于刘光在刘三娘的手心里写字,“一个蜘蛛能对付,可是多了个四脚蛇,好像不怕火。” 刘三娘写:“不是四脚蛇,是岩虺,书上写过,是一种凶猛的巨大蜥蜴,好吃人肉。” 鲜于刘光看着岩虺距离自己远了,轻声说:“我们慢慢移动,走到蛛丝边,再想办法。” 这次是刘三娘把鲜于刘光的嘴巴捂住,但是已经迟了,刘三娘的眼睛看向了头顶,目光呆滞,应该是被镇赫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鲜于刘光的眼睛,也顺着刘三娘的眼光向上看,看到头顶的岩壁上,一个巨大的蜥蜴头部垂了下来,嘴巴张开,上下颚露出了无数獠牙。然后岩壁上也出现了红蓝相间的诡异花纹。 鲜于刘光片刻之间想不明白,为什么那条岩虺明明还在十几丈之外移动,怎么就突然到了头顶。 然后看了看刚才的方向,那条岩虺仍然在地面慢慢梭巡。 “两只岩虺。”刘三娘也不顾忌发出声响了,“书上也是这么写的。” 鲜于刘光苦笑一声,“你倒是说的正是时候。” 眼看头顶的岩虺,巨大的口吻就要咬了下来,鲜于刘光和刘三娘只能分别朝着两个方向翻滚,岩虺的嘴巴咬了一个空,但是也已经察觉到了两人的方位,岩虺迟疑一下,朝着鲜于刘光的方向追来。 鲜于刘光在手撑着地面,发现了地下有无数的骸骨,可见就是误入古道,被岩虺咬碎的尸骸。岩虺不停的用嘴咬向鲜于刘光,鲜于刘光不断的躲避,但是范围越来越小,突然胳膊触碰到了柔软的物事,再移动的时候,胳膊被柔软的物事缠绕,原来是不知不觉到了蛛网的边缘,自己被蛛网给黏住。 蛛网被鲜于刘光的挣扎触动,让岩虺精准的听到了鲜于刘光的方位,朝着鲜于刘光飞速爬来,嘴巴张开,恶臭扑鼻,獠牙尖锐,鲜于刘光看了看脚下一片骸骨,心想,我也要跟这个先来的前人一样,被这个四脚蛇咬死。 |
50 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五十:太行古道九续 鲜于刘光看着地下的骸骨,骨头已经破碎不堪,可见巨大四脚蛇的牙齿坚硬和锋利到了何等地步,一根禅杖在骸骨旁边,鲜于刘光心中又想,这位死在四脚蛇口中的前辈,看来是一个和尚。 四脚蛇的身体已经靠近了鲜于刘光,鲜于刘光用力挣扎,可是后背已经被蛛网死死的黏住,无法摆脱,蛛网抖动,四脚蛇眼睛看不见,却有极为敏锐的听觉,从蛛网的弹动,立即察觉到鲜于刘光准确的位置。四脚蛇吐出了舌头,在鲜于刘光的脸庞上晃过,腥臭的味道让鲜于刘光几欲呕吐,眼看四脚蛇已经张开了巨大的口吻,上下颚两排巨大尖锐的牙齿已经把自己笼罩。 “禅杖!”刘三娘的声音尖利的传来。鲜于刘光被刘三娘的叫声提醒,心中电光火石一闪,立即用脚把地上的禅杖挑起来,举在手中,竖着推到身前。四脚蛇的上下颚就要咬下,被禅杖顶在了口中。 鲜于刘光的动作十分的精巧,刚好让禅杖把四脚蛇的上下颚无法咬下,也不能张开,吐出禅杖。四脚蛇摇晃头颅,想摆脱禅杖,滚到了一边。鲜于刘光看向刘三娘,发现另一个四脚蛇已经爬到了刘三娘的身后。刚才刘三娘一声尖叫提醒,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刘三娘瘦弱的身体后方,巨大的四脚蛇已经伸出了舌头,眼看舌头就要缠绕到刘三娘的腰部,把刘胜男卷入口中。鲜于刘光大声喊:“畜生,我在这里!”然后身体不断的摇晃,带动蛛网。刘三娘在鲜于刘光用喊声惊扰四脚蛇的这一刻,立即抬脚想前走了几步,然后站立不动。四脚蛇的舌头卷了一个空,失去了刘三娘的方位。地宫内又再次寂静下来,鲜于刘光手中的火折开始黯淡,看见刘三娘的身影模糊,一动不动,立即钦佩刘三娘的镇定,火折子眼看就要熄灭。 鲜于刘光心中焦急,用长刀割裂自己身后的蛛网,可是越是着急,连长刀也被蛛网缠绕。刘三娘身后的四脚蛇,放弃了寻找刘三娘,直奔鲜于刘光而来,好在刘三娘不再爬行过来的路线上,没有被四脚蛇碰到。 四脚蛇眼看就要到了鲜于刘光身前,鲜于刘光身体仍旧被蛛网缠绕,拿着长刀的手臂也被粘住。并且,巨大的蜘蛛蛈母,也沿着蛛网移动到了鲜于刘光的身体上方,残缺的毒牙,滴滴粘液都滴落在鲜于刘光的脸上。 火折的火焰摇晃一下,熄灭了,整个地厅,都陷入到了一片黑暗,现在形势倒转,鲜于刘光和刘三娘成了瞎子,虽然鲜于刘光能够马上运用看蜡算术,把火折点燃,但是这一呼一吸之间,两个强大的上古怪物近在咫尺,那里容得下这个迟疑。 无奈之下,鲜于刘光只能单手去怀里取出了火折,当看蜡算术施展,火折刚刚点燃之际,蛈母的触脚已经勾住了鲜于刘光的身体,递到了四脚蛇之前。鲜于刘光身体被蛈母控制,身体脱离地面,再如何挣扎,也无法躲避。 鲜于刘光并不放弃,仍旧用看蜡算术点燃了手中的长刀,把蛛丝燃烧,但是四脚蛇舌头已经把鲜于刘光卷起来,送到了口中。 鲜于刘光看了一眼地宫,不知道刘三娘在那里,心中想到自己死了也就罢了,可惜了刘三娘也跟着自己在古道里送命,钓鱼城没了自己,不知道有没有抵抗蒙古大军的胜算。 随即眼前一黑,鲜于刘光知道已经无可幸免,但是迟迟没有感受到自己被四脚蛇的牙齿撕裂,也没有被四脚蛇吞咽进去。 而是出现了一个声音:“诡道算术……” 声音低沉,却又如同从十分遥远的地方传来,鲜于刘光的身体突然放松,不再被四脚蛇的牙齿碾压,而是自己突然走到了某个极为寒冷和空无的黑暗中。 但是眼前的黑暗之中,似乎还有更黑暗的一股力量存在。 “看蜡……”这个声音,就是从黑暗中的那个力量中传来。 “你是谁?”鲜于刘光整理了一下自己心绪。 那个力量并不回答鲜于刘光,而是继续发出了低沉的声音,“姬不疑是你什么人?” “没见过。”鲜于刘光回答。 “徐无鬼在哪里?” “徐无鬼已经飞升。”鲜于刘光突然意识到自己在黑暗之中,没有任何的身躯,不免惊慌起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徐无鬼死了……” “是的,跟他一起飞升的还有任嚣城。”鲜于刘光明白,这个黑暗中的莫名魂灵——鲜于刘光已经完全明白,他是一个魂灵——心中慢慢想起来李志常曾经说过的一个人。 “任嚣城也死了。”黑暗中的魂灵发出了一声叹息。 “不错。”鲜于刘光回答。随即黑暗中一片静默。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在这片黑暗之中,鲜于刘光无论用看蜡还是水分,都无法触摸到时间的流逝。 “水分……”那个声音又来了,“果然是姬不疑的后人。” “晚辈是诡道传人鲜于刘光,穷奇转世黄裳,黄老先生的弟子。”鲜于刘光沉稳的说。 “黄裳,是谁……”那个声音传来。 “前辈,你是谁?”鲜于刘光心中有了答案,但是仍旧要去问问,不用猜测,现在自己和刘三娘的性命就在这个魂灵手中,无论是两个四脚蛇,还是一个大蜘蛛,都是这个魂灵的灵宠。 “我是谁……”魂灵又叹了一口气,“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前辈不是自己来到这里的,”鲜于刘光说,“是两个岩虺,和一个蛈母,把你带回到了这里。” “对,这里就是它们的巢穴,”魂灵的声音传来,“当年是我在这里收服了它们。” “前辈跟着这三个神兽,在世间流荡了几百年,回来也是这几十年的事情吧。” “你认得我?”那个声音似乎有点焦急,“我是谁,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可是我为什么记得徐无鬼和任嚣城。” “因为前辈会记得自己最不能忘记的人。”鲜于刘光说。 “那你告诉我,我是谁?”魂灵说,“说对了,我放你过去。” 鲜于刘光心中惨然,对魂灵说:“前辈叫少都符,是四大仙山中镇北神山幼麟!” “少都符,幼麟……” “前辈一心拯救天下苍生,却被奸人背叛,死于非命。”鲜于刘光说,心中暗自的庆幸,在终南山上,李志常掌教告诉了自己万仙大阵之前的道家往事。 “是的,我想起来了,”魂灵说,“我救了他们,他们却反过来害我,我为什么要放了你,我放了你,你也会害我……” “可是前辈刚才答应过,让我离开。” “你们杀我的时候,也是我救了你们之后。”魂灵说。 |
51?南宋四大道场第三篇钓鱼城 之五十一:太行古道十续 “前辈,蒙古大军马上要攻打大宋,我必须要去钓鱼城帮助他们守城,请前辈记得当年下山的使命。”鲜于刘光开始恳请。 “蒙古、大宋是甚么……大景呢,妫赵呢?” “大景和妫赵都已经没了,现在是大宋和蒙古的天下。”鲜于刘光轻声的说,“前辈跟随这个三个神兽,游荡在世间,早已经消失了记忆吧。” “我去了很多地方,他们都害怕我,我要报复天下所有的人,我一个个的杀死他们,”果然这个魂灵就是少都符,“我忘记了很多事情,只记得了我要报复,报复所有人,他们叫我瘟神,从什么时候开始?多少年了……” “可是前辈还是回来了。”鲜于刘光说。 “我累了,”少都符说,“我睡了,它们把我带回到了这里。” “前辈是四大仙山门人,幼麟少都符!”鲜于刘光说,“镇北玄武大帝亲传一脉,即便是四大仙山之内,也是地位最为崇高,前辈何不放下心中的愤恨,安息归位于神位呢?” “诡道……”少都符在黑暗中触碰鲜于刘光的心神,“哈,看来道家已经没有人才了,你这种低微的门派都被委以重任,哈哈哈……” 鲜于刘光听着少都符的讥笑,似乎十分的得意,但是随即少都符的声音又低沉下来,“当世之下,已经没有人能与我相提并论。” “我觉得有一个人,”鲜于刘光脑袋里的记忆向少都符敞开,“藏地花教的法王八思巴,飞星遁地的陨石在他的手里。” “哦……”少都符的声音听不出是否对陨石有什么触动。黑暗中仍旧是一片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鲜于刘光在慢慢等待,突然意识到,可能这个少都符,已经把自己的灵魂吞噬,自己可能永远就要沉寂与这个无尽的黑暗之中。 “前辈,前辈……”鲜于刘光喊了几声,没有任何的回应,心头的设想看来成了现实,绝望起来。 “好吧,”少都符的声音,在鲜于刘光崩溃之前传来,“我放过你了。但是你要带我去见藏地的花教法王八思巴。” “晚辈一心要去钓鱼城,守卫大宋巴州,”鲜于刘光想了想,“如果前辈要去见八思巴,可以去往襄阳。” “我累了,”少都符的声音传来,“我已经认不得路,这三个畜生也眼睛也几乎瞎了,出去之后,游荡几年,也就又回来。” “那前辈的意思?”鲜于刘光问。 “好在你身边有个女子,”少都符的声音说,“让她带着我们跟你一起去钓鱼城,你在钓鱼城的事情完结,就带我去见八思巴。” “可是如果晚辈死在了钓鱼城呢?”鲜于刘光诚恳的说。 “就让那个女子带我去见八思巴。”少都符回答。 鲜于刘光信念转动,突然胸口空荡荡的,随即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口鼻一呼一吸,一股热气汹涌而出。 “前辈对我做了什么?”鲜于刘光已经察觉到了不妥。 “我收了你的肾魄,”少都符的声音阴测测的,“我生前被人算计得太狠,绝不会再凭一句话相信任何人。我见到八思巴的时候,就是把肾魄交还给你的时候。” 鲜于刘光听了,也无话可说,他的性命本就在少都符的掌握之中,实在是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鲜于刘光的眼前黑暗突然闪出一丁点微弱的光明,听到刘三娘在耳边急切的说:“你总算是醒过来了。” 鲜于刘光茫然的看了眼刘三娘,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刘三娘蹲在身边,把自己肩膀扶起。两个四脚蛇和一个蛈母已经消失不见。 “那三个怪物呢?”鲜于刘光问。 “你被那个大蜘蛛抓住,我跟蜘蛛打斗,”刘三娘身体瑟瑟发抖,可见她对蛈母的恐惧之深,“大蜘蛛和两个四脚蛇猛的就变小了,接着你就躺在地上。” “多上时间了?”鲜于刘光问。 “不就是刚才片刻之间的事情?”刘三娘摸索鲜于刘光被蛈母触脚钩破的衣服,“你晕厥过去,是不是中毒了?” 鲜于刘光站起来,看了看地宫的四周,再看脚下,看到一个拇指大的蜘蛛和两个小小壁虎安静的伏在地上,正在狐疑。看见刘三娘头顶上方,一根蛛丝挂着一个竹筒垂下来。 刘三娘害怕还有蜘蛛,忍不住后退,鲜于刘光把竹筒拿在手里,交给了刘三娘,“他们的主人要见八思巴,这东西归你了。” 刘三娘拿着竹筒,不明所以,问鲜于刘光,“你在说什么?” 鲜于刘光指着竹筒的上端,“拧开这里。” 刘三娘问:“你到底要做什么,清醒过来就莫名其妙。” “照做吧。”鲜于刘光坚持。 刘三娘把竹筒的上端拧开。 “把竹筒放到地上。”鲜于刘光说。 刘三娘已经明白了鲜于刘光的意图,“难道你知道为什么这三个畜生为什么突然变小?” “是的。”鲜于刘光回答,“我已经见过了他们的主人,是当年四大仙山镇北神山的幼麟少都符。” “少都符,是什么人,我为什么没有看见?”刘三娘嘴里说着话,把竹筒轻放到脚边,两个小小的壁虎,和一个蜘蛛,飞快的钻进了竹筒,不用鲜于刘光提醒,刘三娘立即把竹筒的上端拧回,随即交给了鲜于刘光,“这里面的东西,我害怕,你拿着吧。” “少都符说,这东西就交给你了。”鲜于刘光摇了摇头,“这是你的东西。记住,如果再见到八思巴,你什么都不要说,立即把竹筒打开。” “鲜于刘光!”刘三娘举着竹筒,“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我已经说了,”鲜于刘光说,“我刚才遇到了一个近乎于神仙的前辈,叫少都符,就是这三个怪物的主人,我答应他了,让他一定见到八思巴。”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刘三娘愤愤的问。 “如果,我说的如果,”鲜于刘光迟疑一下,“我战死在钓鱼城,你得替我把这个承诺做到。” “你死了,我还能去那里,”刘三娘大怒,“对!你觉得我会去找刘子聪,见到了刘子聪,也就能看见八思巴!原来你抱着个这心思,你什么时候会算计我了,好,我现在就把这个竹筒给一脚踩了,把里面的东西都一并给踩死。” “千万不要!”鲜于刘光双手托住竹筒,“少都符什么都算到了,你毁了竹筒,踩死了蛈母和岩虺,我立马就死了。” “这又是什么说法?” “少都符收了我的肾魄,”鲜于刘光苦笑,“我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就刚才这么点时间,你晕过去一小会,却反反复复这些事情。”刘三娘看了一会手里的竹筒,岩虺和蛈母瞬间缩小,这是亲眼所见,看来鲜于刘光也不会这么短的时间内,编造这么个瞎话来哄骗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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