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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西北乡村奇人录---真人真事,呕心寻访整理[第46页] |
作者:叶木喊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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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西有座陆公山,山顶有一个很大的天池,叫瞎蟒潭。瞎蟒潭这个名字的由来,是有故事的。 传说很久以前,陇西城有很多寻宝猎奇的四川术士。这些术士鱼龙混杂,但大都还是有那么两下子。 有一个在陇西城住店的术士发现,每到陇西城逢集,总有一个魁梧的黑胖大汉,肩上搭着个褡裢,赶着一匹神俊的青骡子来陇西赶集。 这大汉出手大方,每次来赶集总要买一些名贵的药材。 术士眼神不一般,一眼就看出这大汉和骡子有蹊跷,他暗中观察了几次后,决定试探一下。 有一天,大汉赶完了集之后,就赶着骡子朝城外走去。术士跟在他们后面,发现他们径自朝陆公山的方向走去。 术士紧跟不舍,一直跟到陆公山下的峡谷中。那大汉好像浑然不觉,赶着骡子只是朝前走,头都不回一下。 术士跟着大汉走到一片茂密的小树林的时候,大汉赶着骡子钻进树林,看不见了。 术士跟进树林,左右环顾,发现那大汉已经把骡子拴在了一棵树上,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拿着一个葫芦喝水。 术士吃了一惊,正想开口盘问,那大汉却抢先开口说:“先生这么执着跟我到这地方,想必已经知道我不是凡人,我在陆公山顶修行几百年,从来没害过人,偶尔来陇西城,也是给家人抓些药材,从未作奸犯科,先生何必紧追不舍呢?” 术士说:“人妖势不两立,你到人世间来我肯定要收拾你!” 那大汉哈哈大笑说:“先生请回吧,您虽有几分本领,但是要谈降伏我,那还差的远,再说我从不作恶,先生没必要和我过不去。” 这大汉说完,一纵身跨上骡子,林中顿时起了一阵旋风,等术士反应过来,大汉和骡子早就不知去向了。 术士心有不甘,但是一看这大汉修为,自知无法降伏,于是就悻悻地回到了陇西城。 当天晚上,术士喝了几杯闷酒,寻访到一个本领较高的同乡那。 术士把自己遇见妖物的事情给同乡讲了一遍,想请同乡和他一起降伏妖物,看看能不能得个宝贝。 凡是修炼多年的妖物,总能炼成一两件宝贝,术士们之所以这么热衷降伏精精怪怪,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术士的同乡和术士本是同道中人,一听术士的话,当即同意和他一起去收拾这妖物。 两人在陇西城等了好几天,逢集的时候,那大汉果然又赶着骡子来赶集了。 两个人不动声色暗中观察,等那大汉赶完集往回走了,两个人就又跟在大汉身后,一直跟到陆公山下。 那大汉显然也感觉到了威胁,一路赶着骡子猛走,走到小树林的地方,就消失了。 术士的同乡本领不小,在小树林周边嗅了嗅,然后告诉术士说:这大汉是一条修炼了几百年的大蟒,那青骡子,是一只百岁蛤蟆所化。 术士虽然知道大汉和骡子都不是凡人凡物,但是一听同乡的话,还是很惊奇:蛤蟆也能变成那么高大神俊的骡子? 两个人凭着鼻子一路追踪,最后追到了陆公山顶的天池边。 术士的同乡告诉术士:妖孽就在天池水中修炼,而且水下应该还有其他小妖小怪。 术士看着水面问同乡说:“这天池这么大,池水这么深,我们怎么才能把这妖孽除掉呢?” 同乡说:“我平生没练成其他绝技,就炼成了这一只鼻子和水中的绝活,要说在陆地除掉这妖孽,我还真没太大把握,但是在水里,我还真不怕它。” 术士一听这话,就放了心。 术士的同乡穿上一件符衣,拿出了一柄黄色的短剑交给术士,叮嘱说:“我入水时不能持剑,等会我和这妖孽在水下缠斗,你要紧盯着水面,如果水面伸出人手,你一定要赶紧把剑抛过去,如果伸出的是毛手,你就不要理睬,切记切记。” 术士点了点头,把短剑接了过来。 术士的同乡果然有本事,给术士交代完毕,就像一条鱼一样,悄无声息钻入了水中,半晌没有动静。 术士正在焦急的时候,平静的水面突然水波翻滚,水中噼里啪啦的击打声不绝于耳,但是什么东西都看不到。 术士紧盯着水面,只见水面上一会儿伸出毛手,一会儿伸出人手,让人眼花缭乱,根本就无暇分辨。 眼看水下打斗越来越激烈,术士心中紧张,水面伸出毛手的时候,他竟然错将短剑抛了过去。 毛手接住短剑,就消失在水面不见了,水下一阵翻腾之后,冒上来了一股鲜血,在水中慢慢弥散,把池水染红了一大片。 术士凑近去看,只见同乡的尸体从水底慢慢浮了上来。 术士收了同乡的尸体,自责又愧疚,他大哭一场,就近把同乡埋在了陆公山顶,他发誓要铲除了水中的蟒蛇精,为同乡报仇。 术士心痛之下,就回到了四川,四处寻访高人。 后来,术士在峨眉山脚下找到了一个奇人,这个奇人练就了五根火针,做起法来,一根火针就能烧干一条小河。 术士隐瞒了自己先去找蟒精麻烦这一段事情,声泪俱下地向奇人哭诉,说蟒蛇精作恶害人,杀害了自己的同乡。 奇人自然义愤填膺,跟着术士就启程向陇西城进发,想用火针除掉陆公山上的蟒蛇精。 且不说奇人和术士往陇西城赶路,这蟒蛇精被迫杀死了术士的同乡之后,心里也很忐忑。 它一心修行,不想再和术士纠缠,于是就给陇西县令托了一个梦。 陇西县令梦见一个魁梧的大汉告诉他:后天早上,会有两个四川口音的人经陇西城上陆公山,要他千万不能让这两个人进城,否则就会给陇西城带来灾难。 这大汉在梦里还详细地描述了来人的长相,告诫县令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这两人进城。 县令醒来之后,感觉梦境十分清晰,那大汉的话好像还在耳边萦绕。他思来想去,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于是,县令召来画师,按照梦里大汉的描述给两个人画了像,张贴在城门口,让守卫时时刻刻留心,一定不能将这两个人放进城里来。 术士和峨眉山奇人赶到陇西城门口的时候,守卫一眼就认出了他们,不管这两人如何解释请求,守卫就是不放行。 最后两个人急了,和守卫争吵了几句,差点被守卫抓了起来。 两人见明着实在进不了城,就使了一个障眼法,趁着清晨天色昏暗,躲在一辆拉草的车里进了城。 两人进了城之后,马不停蹄,就经由靠近陆公山的另一个城门上了陆公山。 两人赶到天池边的时候,只见天池水一片暗红,水波就像静止了一样,一丝波澜都没有。 奇人看出这是水中栖息的精怪在做防御的准备,于是念动咒语,放出了五根火针。 这火针刚开始的时候就像绣花针一样纤细,奇人不停施法念咒,火针渐渐变粗,最后竟然像宫殿的柱子一般粗细。 术士在一边看呆了。 那奇人口里念了一声“诛”,只见这五根火针就如同五条巨龙,腾空而起,垂直射入了天池水中。 瞬时间,天池水就像被烧滚了一样,咕嘟咕嘟直冒大水花,还散发出一阵阵恶臭。 术士一看这阵势,觉得这下蟒蛇精肯定要完蛋了,松了一口气。 谁知就在这时候,水面突然掀起了一波数丈高的巨浪,巨浪中一条大水缸粗细的蟒蛇腾空而起,这大蟒的一只眼睛已经被火针刺瞎了,鲜血直流。 术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巨蟒一尾巴击下了山崖。峨眉山奇人吃了一惊,仗着几根火针和巨蟒殊死搏斗。 最后巨蟒伤痕累累,奇人也十八般武艺用尽,被巨蟒掀起的巨浪卷入了天池水中,火针瞬间黯淡,变成了几根绣花针,不知所踪。 人和妖在天池边斗得激烈,天池水被搅得波涛汹涌,破堤而出。 这下可苦了陆公山下的陇西百姓,好多农田和村庄都被淹没了。 天池水位在火针的法力作用下下降了不少,水面上浮起来了很多巨大蛤蟆、怪鱼、还有大小不一的蛇。 巨蟒击败了峨眉山奇人之后,看着一天池的死鱼死蛇悲怆不已,腾空飞进了陆公山腰的一眼溶洞中。 山下有不少人逃洪水的人亲眼目睹了巨蟒在空中飞舞的一幕。 后来,人们就把陆公山顶的天池命名为瞎蟒潭。把巨蟒藏身的那溶洞叫做瞎蟒洞。 据说夏天的时候,人们一看到瞎蟒洞口腾起云雾,就能预测四川肯定要发大暴雨了。 这种预测往往十分准确,按照老百姓的说法,那是巨蟒做法去四川报仇了,四川的术士伤了大蟒,为祖祖辈辈种下了仇恨的根子。 巨蟒洞腾起云雾,陇西当地的老百姓往往毫不担心,因为招惹巨蟒的术士是四川的,所以巨蟒兴风作雨只祸害四川的庄稼,不会祸害本地的庄稼。 一直到现在,当地的老百姓依然对这种说法深信不疑。 |
相传甘肃定西的贵清峡中有个贵清洞,洞里住着一位老道,足有两百多岁了,当地人提起他,都恭恭敬敬地称他为“老神仙”。 老神仙精通医术,过去的人们缺医少药,得了重病无法医治,往往就向老神仙求助。 这老神仙医术虽好,但是性格却很古怪:有的人求他治病,他迎以笑脸,施以良药,分文不取。 有的人求他治病,他却遁入山林,避而不见,来人如果不肯放弃,苦苦寻找,不停哀求,老神仙不耐烦了,不仅不治病,还要把来人臭骂一顿。 人们实在没法琢磨老神仙的心思,你说老神仙只给好人看病吧,有些打架斗殴的地痞混混去求医,他也给医治了。 你说老神仙老糊涂了,专门挑坏人治病吧,可老神仙救治最多的,还是大家所公认的好人善人。 谁也摸不透老神仙的脾气,好像他给谁看病,不给谁看病,都是看心情而定的。 所以,当地逐渐就有了一个歇后语:老神仙治病——碰运气。 贵清峡口的村子里有个叫朱简的读书人,腿上长了个脓疮,求医问药半年了,总是不能彻底痊愈。 脓疮发作的时候,皮肉溃烂,开眼流脓,朱简痛苦不堪,周边的大夫他都看遍了,吃的药渣能堆成小山,然而也没什么用。 朱简无计可施,只好也学村里人,备了些米面蔬果,让人把他送到贵清峡中,想求贵清洞里的老神仙给他医治。 要说朱简的运气确实不好,他去了好几趟,每次都是扑个空,连老神仙的影子都见不到。 送他的人劝他说:“老神仙既然避而不见,那肯定就是你没有这个缘法,还是回去另想办法吧!” 朱简自己不能行走,请人将他送来送去,如此几趟,每一回都是空跑。这病没有治好,精力钱财却花了不少,他心中渐渐滋生了怨气。 朱简心想:这老道士好无礼,我一个读书人,平日和人从来没有什么争执,也从来没有做过损人利己的缺德事情,诚心诚意来求医,他却总是避而不见,算什么道理! 怨气归怨气,朱简腿上的毛病不见好转,总是苦楚难忍,他还是隔一段时间就要去贵清洞一趟,看能否遇见老神仙。 然而结果往往还是白跑一趟。 贵清洞中空荡荡的,除了布满灰尘的石桌石凳石床,丝毫看不到有人住过的痕迹。 有一次,朱简腿疮发作,他疼痛难忍,彻夜未眠。 熬到天亮后,朱简准备了很多干粮米面和铺盖,又让人把他送到贵清峡贵清洞口。 村里人劝他,既然老神仙不肯露面,那就另求良医吧,纠缠也没有用,村里也曾有人如此纠缠过,可到最后老神仙不仅没有出手医治,还将纠缠的人一顿臭骂! 可是朱简倔劲上来了,那里肯听劝。 他心想:老道士就是不肯医治于我,我也要等到他问个明白,出家人心怀善念,我一个读书人,没做什么恶,他却为何不肯解除我的痛苦,有些人明明不是什么好人,他却出手医治了,这不是黑白不分,善恶不辨吗? 村里人拗不过朱简,只好将他送到了贵清洞口。 朱简这次是铁了心,他自己烧饭吃干粮,白天读书,晚上就打开铺盖睡在洞中,一副不见老神仙绝不罢休的架势。 你别说,朱简这人倔是倔,还真有毅力,在贵清洞中住了半个多月,整个人蓬头垢面,污秽不堪,却还是没有离开意思。 有一天傍晚,天麻麻黑,朱简胡乱吃了点干粮,刚要打开铺盖睡下,就看到老道士飘飘然从洞外走了进来。 这老道童颜鹤发,慈眉善目,看模样并不像村里人所传那样不近人情。 朱简赶紧起身,腿疮所碍,他蹲跪着向老神仙施礼,并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老道士和蔼地对他说:“先生的情况我都已经知道,只是我实在没有办法替先生医治腿疮,还望先生理解。” 朱简一听道士这话,积蓄已久的怨气就爆发了,他泪流满面,十分激动地质问老道说:“我一个读书人,清清白白,从不作恶,医治腿疮只是您举手之劳,却为什么如此推托?我已经在这求告这么久了,难道心还不够诚吗?” 老道士面色凝重,也没有言语,只是看着朱简的腿不停摇头。 朱简怒火中烧,开口斥责道:“村里有人好勇斗狠,生命垂危之际到你这儿求医,你也答应了,好人上门求医,你却如此对待,枉乡亲们还称你为老神仙!” 那老道士听到朱简斥责,并没有生气。他走到朱简身边,用手抚摸了一下朱简的腿疮,朱简顿时觉得疼痛减轻了许多。 老道说:“你是个读书人,明理,你跟我来,我让你看看,为什么我无法医治你的腿疮。”说完,老道就朝洞穴深处走去。 朱简拖着病腿,艰难跟在后面。 二人来到洞穴深处,有一面非常光滑的石壁挡住了去路。 老道嘴里念念有词,伸手猛推了那石壁一把,那石壁轰然转了一圈,露出了更加光滑,细腻如镜的一面来。 老道对朱简说:“这石壁,称为前世壁,人能在石壁中看出前世所修福分,前世所造孽障,先生可以近前看看你的前世。” 朱简心中诧异,挪到石壁前朝石壁中一看,石壁中果然出现了一番自己似曾相识的场景。 恍惚中,朱简好像融入了石壁里的场景之中,他是一个威风八面的小军官,骑着高头大马,正指挥下属把一些衣衫褴褛的囚犯倒挂在树上。 有个囚犯挣扎喝骂,他一怒之下,命人用尖刀在那囚犯腿上刺了两个洞,然后用绳索穿过,将其倒悬在树上。 那囚犯痛苦哀嚎,他骑在马上哈哈大笑。 朱简心中万分恐惧,他分明感觉到马上这个残忍的军士就是另一个自己。 正在朱简惶恐不已却无法摆脱石壁的时候,那道士在身后轻轻拍了他一把,他如梦初醒,浑身大汗淋漓,口中不停念叨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是我!” 道士告诉朱简:这人间疾苦,都是人自作自受,因因果果,总不能逃脱,有些人的病治得,那是他已经还请了孽债,有些人的病治不得,那是他尚未还清。 朱简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道士看着朱简说:“天道轮回,神仙都改变不了,何况贫道。先生看了前世壁,应该明白,你的病,我暂时医治不了。” 朱简表情木讷,眼中含泪问道:“老神仙可否能告知,我还要忍受这种折磨多久?” 那道士叹了一口气说:“只怕要用一生来赎清了。” 朱简绝望地说:“那还不如一死了之。” 道士说:“此生还不清,来世还是债,先生诚心行善积德,能够减轻苦楚。” 朱简点了点头,再无多言。 他在洞中与道士一起度过了数日,一直到他家里人来看望他,这才被接回了村子。 与道士几日相聚,朱简已经大彻大悟。他回村后潜心读书,为善乡里,被乡里人尊称为“跛学士”。 村里人传说,朱简从贵清洞回来后腿疮照样没有好,走路还是跛的,但是他再也未曾求医。 尽管拖着残躯,朱简还是活了七十多岁,且每天都精神奕奕,很少见他被腿疮左右苦楚的样子。 村里人都说,这跛学士腿不好心好,人跛精神不跛,是个奇人。 也有人猜测说:朱简肯定是受过老神仙点化,要不然他以前性格那么急躁,怎么见了老神仙一面,就变得如此平和豁达了呢? |
在喊山的家乡,蝈蝈并不叫蝈蝈,而是称作蚂蚱。 每年麦子黄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蚂蚱扯着嗓子唱歌的声音,就像六月的太阳一样热烈。 乡亲们把蚂蚱分为两种,一种长着圆翅膀的,叫圆镜蚂蚱。圆镜蚂蚱长相比较好看,有土褐色的,有草绿色的,叫声悦耳,很有节奏。 还有一种是长着长翅膀的,叫吊镜蚂蚱,吊镜蚂蚱翅膀不如圆镜蚂蚱好看,叫声嘶哑啁哳,毫无节奏可言,所以没有圆镜蚂蚱那么招人喜欢。 圆镜蚂蚱和吊镜蚂蚱都能叫,是雄蚂蚱。 雌蚂蚱翅膀很短,屁股后面拖着一根长长的产卵管,就像一柄马刀一样,所以不管是吊镜的雌蚂蚱还是圆镜的雌蚂蚱,家乡人都称之为“刀客”。 刀客是不能鸣叫的,更不招人喜欢。 蚂蚱是我们农村孩子童年的一部分。 六月黄天,大人们忙着收割庄稼,小孩子也不能闲呆着,要跟着到地里帮忙。 小孩子爱玩那是天性,一到地里,听到蚂蚱叫,心思就不在干活上了,家长一看孩子心不在焉,知道孩子们心里想什么,开口放行:“拿蚂蚱去吧!” 于是欢呼雀跃,草丛灌木中到处搜寻,麦地里一般不敢去践踏,践踏了成熟的麦子,铁定挨揍。 拿蚂蚱是个细致活儿,你远远听到蚂蚱在叫,走近却不一定看得到。蚂蚱很会伪装,在什么地方长大就是什么地方的颜色。 所以听到蚂蚱叫,得蹑手蹑脚地靠近仔细观察,等看清楚蚂蚱在什么地方藏身了,要眼疾手快,双掌呈杯状虚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蚂蚱合拢在双掌之中。 拿蚂蚱最好一击必中,蚂蚱一旦发现威胁,一个蹦跶,钻入草丛中就无影无踪了。 蚂蚱的双腿和触角很容易脱落,就算大动干戈捉住了,蚂蚱修长的双腿和触角也会脱落,就不好看了。 小时候用竹板或者木板制成有点类似相声快板一样的玩具,摇动板子,咔嚓咔嚓作响,很像蚂蚱叫的声音,所以小孩子又会用竹板子来诱捕蚂蚱。 捉住了蚂蚱,要有个地方来安置。 把麦秸秆折一束,喷点水湿润湿润,就可以用来编制蚂蚱笼子。有些庄稼人手很巧,编的蚂蚱笼子非常精致。 把蚂蚱放在笼子里,挂在院子的树梢上,每天给点黄色的南瓜花,喷点水,蚂蚱吃饱喝足,就会咔嚓咔嚓欢快地唱起来。 这是童年的歌谣。 以前有专门贩蚂蚱的小贩,一到六月,这些贩蚂蚱的人四个五个一群,在村里到处吆喝收蚂蚱。 蚂蚱贩子现在也有,不过很少了。 这些蚂蚱贩子都背一个很大的竹筐子,里面有很多很多小格子。他们从小孩手里以一毛钱、五分钱一个的价格收走蚂蚱,装进竹筐里的小格子中,贩卖给城里养蚂蚱的人,据说获利不菲。 去年暑假的时候,我在家乡避暑,有个贩蚂蚱的小贩口渴了,到我家要水喝,我在院子里泡了一壶茶,和他聊了聊。 这个蚂蚱贩子大概五十多岁,姓张,陇西口音,家里没多少庄稼,自己闲不住,就贩蚂蚱挣点小钱花,我就喊他老张了。 我说你们这一行现在很少有人做啊,他感叹说:“是啊,现在蚂蚱少了,年轻人挣钱的门路又多,所以不太有人愿意做这个了。” 我觉得他很健谈,阅历也广,就留他多休息了一会,顺便聊天打发时光。老张喝了几杯茶,给我讲了一件他贩蚂蚱的时候经历的事情,很神奇。 老张说,去年他收蚂蚱,在去一个山村的路上,听到有一片灌木丛中蚂蚱的叫声非常热烈。 他停下来仔细听了一会,觉得这地方蚂蚱不少,而且很有可能有那种长得比较好看的大蚂蚱,这样的蚂蚱拿到城里去卖,能卖好价钱。 老张于是把竹筐子从肩上拿下来,钻进了灌木丛开始捉蚂蚱。老张是个捉蚂蚱的老手,不一会了就抓住了好几只品相很好的蚂蚱。 这时候太阳已经挂在西边的山尖上了,山坡上一片金黄,但是老张还是舍不得走。 他在灌木丛中绕来绕去,一心想多捉几只蚂蚱。 翻过了这个山坡,就是他要去的村庄,庄里有熟人,他不愁住宿吃食,所以他也没太在意时间。 渐渐地,暮色筛下来了。 灌木丛中的蚂蚱虽然依旧扯着嗓子叫得很红火,但是老张却不太看得清下手捕捉。 他有点遗憾,恋恋不舍在灌木丛边上坐了下来,他打算卷一根旱烟,抽完就走。 老张蘸着唾沫卷好了旱烟,掏出火柴刚要点烟,却突然看见自己对面的一块石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坐了一个老头子。 这老头子灰黑色的头发,穿着一身灰色的老式对襟衣裳,手里捧着个精致的蚂蚱笼子,正盯着老张看。 老张吃了一惊,但是他马上就反应过来。 他寻思这老人家可能也是来给孙子拿蚂蚱的,于是就站起身来,热情地把自己手里的旱烟袋子递过去说:“老人家也来拿蚂蚱啊,这儿蚂蚱很多,可惜天麻了,不太看得清了。” 那老头子摆摆手没有接烟袋,却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话:“人家等着拿你们呢,你们倒好,还是吱吱呀呀叫不停。” 说来奇怪,这老头子话音刚落,山坡上热烈歌唱的蚂蚱突然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这些蚂蚱就好像被一把无形的大手瞬间扼住了喉咙一样,刹那间,山野静悄悄一片,一只蚂蚱的叫声都听不到了。 老张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这一惊真非同小可。 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老头身边说:“老人家,您不会是会什么法术吧,您这话音一落,蚂蚱都不叫了,您听……” 那老头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蚂蚱笼,对老张爱理不理地说:“它们这一叫,岂不是又要进你的竹筐子了?” 老张觉得这老头子有点奇怪,这蚂蚱嘛,又不是什么益虫,拿蚂蚱贩蚂蚱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老头子怎么话里有话呢? 他尴尬地笑着,不经意瞅了一眼老头子手里的蚂蚱笼,发现这笼子里有一只蚂蚱,一只刀客,都长得比一般的蚂蚱和刀客要大许多。 这蚂蚱和刀客都全身碧绿,隐隐还发着荧光,一看就是蚂蚱中的极品。 那刀客不会鸣唱暂且不说,这只蚂蚱要是贩到城里,怕是要卖个上百元。 老张没话找话说:“老人家,您笼子里的这蚂蚱不错呀,你愿意卖不,我看起码能卖五十元,这么好看这么大的蚂蚱,我贩蚂蚱这么多年了,真还是第一次遇见。” 那老头子鼻子里哼了一声说:“这两只蚂蚱是蚂蚱的根,我老头子不存着,怕是蚂蚱早晚要绝了,你说能卖给你吗?” 老张一头雾水,这蚂蚱又不是树,怎么还就有根了呢?他觉得这老头子不是很好说话,于是就讪笑着背起自己的竹筐子,打算要离开。 那老头子见老张要走,接着说:“你这人肯定在心里在说我老头子不知好歹吧?” 老张回头说:“没有没有,只是天要黑了,要赶到村里去住宿了。” 老头没理会老张的话,接着说:“前些年,这蚂蚱根根本无需老头子我保管,一入夏,这山里全是蚂蚱,早上出来走几步青草地,蚂蚱四处蹦,溅人一裤子露水,现在呢?” 老张想了想说:“也是啊,现在蚂蚱确实少了很多,有时候山里转悠一天,一只圆镜蚂蚱都捉不住啊!” 老头子说:“你们农药打得太多了。你们打杀虫剂,打除草剂,打各种各样的药,撒各种各样的化肥,打多少都没有人管一管哟,这土地早就不是以前土地了,蚂蚱怎么生儿育女呢?” 老张觉得这老头子说话不一般,抬头仔细端详了他一眼。他觉得这老头子面色清奇,双目含愤,一把胡子的人,好像要流泪了一般。 老张本来没觉得捉蚂蚱贩蚂蚱是个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听了这老头子的话,看了这老头子的神情,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种负罪感。 他安慰老头子说:“老人家,这蚂蚱一年多一年少,是这样子的,绝不了,我虽然贩蚂蚱,可我贩到城里的都是公蚂蚱,不是母刀客,不会影响它们繁殖后代的……” 老头子说:“你这不算什么,也是为挣点小钱糊个口,这世间谁都有过日子的权利,要命的是这土变坏了,这样下去,蚂蚱准得绝了种。” 看老张有点疑惑,这老头子接着说:“这土地变了,变坏了。你说这化肥多了,土壤就板结了,蚂蚱蛋进不到土壤去就得死;毒物多了,蚂蚱蛋就算进了土壤也要被毒死,变不成小蚂蚱,谁有办法呢?” 老张是个认真的人,这老头子说的话他以前真还从没有想过,听了老头子的话,他这么一想,觉得真还是这么回事。 这些年,蚂蚱确实越来越少了,这庄稼从播种到收割,要撒多少化肥,打多少农药啊,这打了农药,蚂蚱怎么办呢?蚂蚱蛋怎么办?” 月亮已经悄悄出现在山尖上,老张背着筐子傻站在灌木丛边,陷入了沉思,他突然也有点莫名的忧虑。 那老头见老张默不作声,哈哈大笑着挥了一下衣袖,对着山坡说:“叫吧叫吧,叫醒了谁算谁。” 老头子话音一落,灌木丛中的蚂蚱又开始扯着嗓子歌唱起来,但是老张早就没有捉蚂蚱的心思了。 老头子也不再搭理老张,自顾自朝山路远处走去,边走还边自言自语:“到城里也好,到城里要是城里人问起,就说蚂蚱快要绝种了,都是化肥和农药闹的。” 等老张回过神来,那老者早就消失在山路远处了,只有各种各样的虫子和蚂蚱鸣叫的声音在山间回荡,恍如一场梦一样。 老张赶到山村,打听村里的熟人,想问问这村里或者附近有没有这么一个怪老头。 熟人仔细把村里所有的老人都想了一遍,也没有这个人的印象,问其他的人,大家也都不知道附近有个这样的人。 有人开玩笑对老张说:“你不会遇见鬼了吧,我们这山路有点古怪,夜里鬼狐乱窜呢。” 老张心想,这老头子一点不像鬼,倒像是一个聪明的长者,难道,是个神仙? 故事讲到这里,我想让老张仔细讲一讲这奇怪的老头子的长相服饰等细节,老张却摇摇头说自己实在记不起来了。 看我很失望,他又说,虽然老头子的长相服饰等细节他实在想不起来了,但是老头子的话他却依旧记得清楚。 他到城里贩蚂蚱,以前一只蚂蚱几毛钱,好一点的一块,现在最差的蚂蚱他都要十块二十块。 别人要是抱怨贵了,老张张口就来:“物依稀为贵啊朋友,蚂蚱快要绝了,都是农药闹的,不信,你去农村拿,你看你一天能拿几只?” |
北堡子的张穗德老汉,据说会一门很奇异的道术:请蛇咒。 张穗德老汉年轻的时候被国民党拉过壮丁,扛过几天枪。 后来国民党兵败如山倒,张穗德所在的部队被打散,张穗德脱了军装丢了枪,跟着一个天水人一路逃跑,跑到了今天漳县附近的老林里。 和张穗德一起逃跑的这个天水人邋邋遢遢,在部队上的时候不太说话,对谁都爱答不理。 大家都觉得他是个怪人,排斥他,但是张穗德却很喜欢他,觉得他虽然寡言少语,但是很聪明。 张穗德是新兵,枪都使唤不熟练。 但他听说这个天水人打了好几次大仗,身边人死伤不少,也逃了不少,他却毫发无伤,也不知道是哪个神仙在庇佑。 张穗德对他很感兴趣,曾私下悄悄问他,为什么不逃跑? 这天水人说:“跑掉还不是要挨饿,在队伍上好歹有饭吃。” 张穗德老汉和这个天水人一路往老林深处钻,渐渐地头顶林木遮天,地上烂泥齐膝,实在是走不动了。 张穗德对天水人说:“老哥,我是实在走不动了,我看这里够安全了,林子这么深,谁会追到这里来呢?” 天水人说:“也是,那咱们找个能落脚的地方,晚上就住在这吧,这几天咱们别出林,等外面打完了,消停几天再出去。” 张穗德一听这话,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说走不动的意思,是想找个地方稍作歇息,然后接着赶路,赶紧走出这鬼林子,没想到这人要在这过夜! 这老林子张穗德很清楚,除了野狼瞎熊多,还有一种名叫七步倒的本地毒蛇。 这种蛇土褐色,最喜欢在夜间行动,且动作迅疾,剧毒无比,人要是被咬一口,阎王爷都救不了。 要在这老林子待几天,还要过夜,这不是说笑话嘛! 张穗德以为天水人不熟悉这老林子的情况,心里好笑,就把自己担忧给天水人讲了一遍。 谁知这天水人听完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他笑呵呵地对张穗德说:“你和我相识也算久了,你什么时候见我做过没把握的事情呢?” 张穗德回头一想,好像确实也是。 这个天水人虽然不声不响,但是做事总是十拿九稳,从不说大话,也不出风头。 张穗德隐隐觉得这人不一般。 天水人对张穗德说:“你只管跟我走,找到一个咱两能凑合着过夜的地方了,你看我的,这山里的狼虫虎豹不仅伤不了你我一根寒毛,还要送吃的给我们。” 张穗德心想:这天色也不早了,就算自己一个人拼命往前走,也不见得能走出这林子,这天水人看样子胸有成竹,平时又是个信得过的人,那就赌一把吧。 于是,张穗德跟着天水人又在林子里艰难跋涉了一会,终于找到了一处干燥平整的地方。 天水人让张穗德把这块地方的杂草树枝全部清理掉,自己却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一棵大树下反复吸气,呼气,并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 张穗德觉得这声音虽然不高,但是就像闷雷一样,隆隆震人耳膜。 他心中好奇,想问一问这天水人在做什么,但他一看这天水人鬓角青筋暴露,脸上汗珠滚滚,显然正在专注努力运功,他也就不好打扰。 这样过了好一会,天水人说:“好了。” 他收集树枝在空地中央生了一堆火,对张穗德说:“兄弟过来,咱两今晚就在这住下了。” 张穗德吃惊说:“就这?也不弄点树枝遮遮挡挡?” 天水人笑着说:“你先不要心急,过来把火生旺,待会好烤吃的,我这就请送饭的和站岗的来。” 张穗德一头雾水,正在琢磨天水人说的话,就看天水人俯下身子,对着地表轻轻拍击,并发出一种更加低沉,却又让人心都跟着颤抖的声音来。 张穗德心里奇怪,心不在焉往火堆里投着柴火,不经意朝远处一看,只见有几只狗一样动物从远处奔了过来,蹲在了离他们不远的树下,绿莹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看。 张穗德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妈呀,这深山老林哪来的狗啊,这分明是几只狼啊! 他惊呼一声,对天水人大声说:“不好了,有狼过来了,这下麻烦大了!” 天水人站起来,笑眯眯地说:“别怕,这都是朋友,好久不发功了,生疏了,这些朋友这么久才来!” 说完,他朝那几只狼一挥手,只见那树下的四五只狼迅速地奔过来,这些狼嘴里都叼着一只野兔子。 张穗德心里害怕,躲在天水人身后战战兢兢地看,只见这几只狼把野兔子放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就一溜烟消失在林子深处了。 张穗德呲牙咋舌,半晌弄不明白,难道这狼是天水人养的不成? 天水人看出了他的疑惑,给他讲了这么一段往事来。 原来,这天水人原先是禅殿寺的道童,这天水人的师父,是一位修为很深,本领高强的耄耋老道,老道活着的时候,传授给了他请狼咒,请蛇咒,请鼠咒三种奇术。 禅殿寺原本香火旺盛,道童和师父过得清闲安逸,只可惜后来师父仙逝,外界又战火纷飞,禅殿寺香火日渐冷清,道童也过不下去了,就脱了道袍出山混饭吃,后来又入了行伍,碰见了张穗德。 张穗德机灵,听完这话,马上就反应过来,他对天水人说:“这么说来,你刚才用的是请狼咒啊!这也太神奇了,你对着地面喊几声,拍一拍,狼就会送吃的来?” 天水人说:“也不见得,这是在深山之中,有狼群栖息,野味又多,所以请狼咒能够奏效,你要是在山外村庄,这请狼咒是无法奏效的。” 张穗德似懂未懂地点了点头了。 天水人让他把火烧旺,自己则拿着匕首去剥兔子皮了。两个人就在火堆上烤兔子肉吃,饱餐了一顿。 吃完了兔子肉,天水人对张穗德说:“我们两个跑出来这么长时间,没歇一口气,晚上要睡个好觉才行,我现在要请蛇来给我们站岗了,你不要害怕。” 张穗德早有心理准备,点了点头。 只见这天水人又趴在地上发出了嗡嗡的声音,像刚才施展请狼咒一样,不过这次的音调没有那么低沉了。 没过一会,张穗德只看到草丛中、泥土里,慢慢钻出了上百条土褐色的蛇来,正是本地剧毒无比的七步倒。 这些蛇也不近前,而是绕他们二人和火堆围成了一个圆圈,张穗德刚开始胆战心惊,小心翼翼,但是后来看这些蛇毫无恶意,也就放松了。 天水人在地上铺了一些干草说:“睡吧,这些长虫才是这片林子的主儿,有它们站岗,我们啥都不怕。”说完倒头睡着了。 张穗德心里忐忑,前半夜都没睡着。 有蛇圈守护,他周围连一只蚊虫都没有,没有任何异常,到了后半夜,他实在困乏难耐,就睡着了。 如此几天,张穗德和天水人就在林子里吃住,后来林子外面枪炮声日渐稀疏,两人就结伴出了林。 张穗德打算回老家,临别前,天水人依依不舍对他说:“兄弟,你是个好人,大家都觉得我太老实,不愿意和我打交道,还欺负我,只有你不嫌弃我,愿意和我做兄弟,今天要离别了,我打算把师父传给我的绝技传给你一个,虽说没有什么大用,但也能做个纪念。” 一起从死人堆里逃了出来,又在老林里度过了这么多天,张穗德心里已经将天水人当成了好兄弟,现在突然要分开,他心情很低落,但是一听天水人要传给他绝技,又觉得高兴,就点了点头。 天水人说:“这请狼咒和请鼠咒学成不容易,请蛇咒倒是简单,我就教你请蛇咒吧。” 说完,这天水人教张穗德咒语和唤蛇的喉音、震地术,张穗德虽然聪明,但是学了大半天,还是一知半解。 天水人让他记住方法,勤加练习,并叮嘱他,这们奇术一定不能用来做坏事,要不然坏事做不成,还会被蛇群反噬。张穗德把天水人的话都记在了心里。 天水人说完这些,就告辞要走。 张穗德问他:“兄弟你要去哪,也是回老家吗?” 天水人说:“我还是回禅殿寺去,那里才是我的老家。”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穗德从此再也没见过他,到后来,张穗德专门上禅殿寺去寻找,也没找到这个天水人。 不知所踪了。 四 张穗德学会了请蛇咒,但是他从来不说自己会这门奇术,身边也没人知晓。 解放后,张穗德的儿子做了林场的工人,老林里七步倒等剧毒蛇很多,张穗德为了让儿子不被蛇咬,就把请蛇咒传给了儿子。 谁知张穗德这儿子不成器,喜欢卖弄吹嘘,这样,张穗德会请蛇咒的消息就从林场逐渐传开了。 有人上门求教,死缠烂打,张穗德总是托说自己年纪大了,咒语全忘记了,死活不肯教。 张穗德的儿子悟性不高,不知道是受了父亲叮嘱还是本来自己就学了个半瓶水,教给别人的请蛇咒总是不灵验。 有人请他施展请蛇咒,想活捉几条七步倒泡药酒,结果蛇没有捉到,想喝蛇酒的人反而被咬伤了,差点丧了命。 众人都觉得张穗德这儿子言过其实,是个草包,也就不再纠缠于他了。 后来,张穗德死了,请蛇咒越来越像是一个传说,一个故事,好像并不曾真的存在过一样。 村里人逐渐不惦记这门奇术了,请蛇咒就这样逐渐失传了。 不过还是有村里老人说:以前地里瞎瞎鼠田鼠多,但是张穗德种的地从来不会有老鼠祸害,这是因为张穗德会请蛇咒,请了蛇给他看护着。 而旁人的地里,不管你怎么设机关、下套子,田鼠总是没办法彻底驱除,不能不说很神奇啊! |
家乡的李家柯寨有个老人,姓李,因为祖上是洮州人,所以人们都称他洮州李爷。 洮州李爷人很好,乐善好施,在乡间名望很高。 但是最让人们对李爷感兴趣的是,他的身上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气息,村里人盛传他会一门奇异的法术:请鼠咒。 民间传说中,请鼠咒是奇门遁甲的一个分支,有各种各样的用途,但洮州李爷最擅长于用请鼠咒来搬粮。 上个世纪的六零年到六一年,那是家乡的老人们都刻骨铭心的坏年景,村村寨寨几乎都饿死过人,李家柯寨由于某些管粮的人不做好事,饿死人的人尤其多。 但是洮州李爷的家人,甚至他的邻居亲戚,都没有饿死一个人。这在当时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过去人们都觉得他们是命大抗饿,并没有人多想,也没有人看穿为什么。 但是到后来,受过洮州李爷恩惠的人夸赞李爷说漏了嘴,说这老者不是一般人,会奇门遁甲,请鼠咒。 就这样,洮州李爷会法术的消息就在村里传开了,且远传越玄乎,越传越远。 有些人联想到李爷在饥荒年景没有挨饿,且家里有些一般人难得一见的神秘器具,更加坚信李爷是个奇人。 乡间对于李爷的传说很多,且不少是添油加醋的传奇故事,简直把李爷说成了神仙。 和李爷隔墙的一个老人说,李爷家里人多,在饥荒年代,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全家人饿得受不了了,尤其是孩子,又哭又闹,很可怜。 李爷等到后半夜的时候,村里人差不多都睡着了,就关闭院门,在院子里摆一个简单的法坛,做法念咒,使请鼠咒请来鼠群。 李爷在院子里放一个画了符的木盆,法一做完,数不清的老鼠就从院子的四面八方钻进院子来。 这些老鼠都井然有序,不拥不挤,挨个把自己储存在两颊嗉囊中的粮食吐在木盆里面。 这粮食什么都有:豆子,小麦,燕麦,还有草籽和一些野果子。 这些老鼠送完粮食,绝不逗留,从什么地方来的,就又从什么地方去了。 满院子只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老鼠就走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满满的一木盆粮食放在院子中央。 这个老人说,有一次他半夜起来上厕所,听到李爷家院子里窸窸窣窣有细微的响声,他就垫着脚尖隔着院墙看了一眼,只看到满院子的老鼠正在爬,把他惊得差点叫出声来。 李爷和家人吃饱了肚子,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亲戚近邻饿死,所以他就把粮食给亲戚和邻居分了一些,悄无声息救活了很多人的性命。 后来人们把李爷会请鼠咒的消息传了出去,这时候李爷已经年纪很大了,社会也变得很好了,传这消息的人本身也没什么恶意。 但是李爷坚决不承认自己会什么请鼠咒,有好事好奇的人找他打听,他笑呵呵地告诉来人:“我要是能让老鼠随请随到,那不成老鼠王了,我不会,我不会。” 但是有热衷此道的人解释说,这是李爷不愿意显山露水,一看李爷就不是普通人,年纪这么大了,不仅精神奕奕,而且相貌清奇,肯定有奇术护身。 这些人还说,请鼠咒不是想用就用,要节制役使鼠群,人不能被饿死,鼠也不能被饿死,二者要平衡,要不然,请鼠咒不仅不会再灵验,施咒之人还有可能被鼠群所伤。 这个道理,估计是所有身负奇术的奇人都要遵守的规律。 现在这个年代,不愁吃不愁穿,除非居心叵测想害人,否则这请鼠咒根本就用不着了,李爷何必再去施展它呢? 所以,李爷绝口不承认自己会请鼠咒,这是有道理的。 奇术本来就是双刃剑,要是被坏人学去,岂不是做了大孽? |
南山有个白阴阳,北山有个黑阴阳,两个人是跟着一个师父学的艺。白阴阳拜师早,是师兄,黑阴阳是师弟。 他们的师父人称陇山道士,善于唤虫驱虫的法术。陇山道士有一本虫书,虫书分为上下两卷,上卷是唤虫术,下卷是驱虫术。 顾名思义,唤虫术就是能够唤来蜂蝶蝇蠛为己所用,而驱虫术则恰恰相反。 白阴阳是农家子弟,他学艺的时候觉得驱虫术可以驱除田里的害虫,有用,且相对简单易学。 而唤虫术是召唤虫子的法术,没有太多好的用途,且学习理解较为困难,所以他就没有学。 黑阴阳出身大户人家,眼界高,心思广,他不仅学习了驱虫术,还格外认真地学习了唤虫术。 两人学成出山的时候,陇山道士把他们叫到身边,对他们叮嘱道:“你们现在身怀法术,出山后要谦虚谨慎,多做好事,切不可用法术做坏事。” 两个人都点头答应了。 陇山道士对二人说完这番话之后,又专门叮嘱黑阴阳说:“你比你师兄聪明,也有天赋,这唤虫术和驱虫术虽说都能做好事,也都能做坏事,但是唤虫术更难掌控,容易造成祸患,你要小心使唤才是。” 黑阴阳看师父满脸严肃,眼含殷切,赶紧点了点头。 陇山道士说完这话,挥挥手就打发二人下山了。二人眼含热泪,与师父依依惜别。 白阴阳和黑阴阳出师之后,就回到了各自的家乡。 白阴阳去了南山,黑阴阳去了北山。两个人学了多年道术,别无所长,就靠给人看风水择吉时、主持婚嫁葬娶换取钱粮来生活。 当然,两个人最拿手的还是驱虫术和唤虫术。 那些年没有农药,庄稼要是遭了虫害,只能眼睁睁看着青苗被虫子吃光。 白阴阳和黑阴阳因为驱虫术闻名乡里,所以乡间庄稼一遭到虫害,人们就会请他们驱虫。 白阴阳主要管南山的庄稼,黑阴阳主要管北山的庄稼。 庄稼不可能年年遭虫灾,白阴阳靠着师父传授本事勉强过得去,虽然没有什么余钱余粮,但是吃饭穿衣养家糊口还是可以。 黑阴阳家祖产多,每年收入的钱粮不少,再加上他能说会道口才好,请他做法事的人多,所以他过得要比白阴阳滋润很多。 有一天,白阴阳和黑阴阳在北山和南山之间的镇上相遇了,师兄弟见面,格外亲热,两人就找了个茶馆坐了下来,想好好叙叙旧。 黑阴阳看着白阴阳寒酸的衣裳说:“我说师兄呀,你和我学了那么多年艺,现在也算绝技在身,你说你怎么鼓捣一下不能发家致富,非要过这穷酸日子?” 白阴阳笑着说:“师弟见笑了,我这南山山阴,虫灾少,老百姓的家事可请的阴阳先生多,不一定非要请我,所以挣钱不多,不过吃饱穿暖还是可以的。” 黑阴阳说:“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师兄还是这么墨守成规,真就老老实实给人家看日子呢,再说,这虫灾,怎么只能等着呢......” 白阴阳不解地问道:“虽然有虫灾我挣钱多,但是我真还不希望有虫灾发生,师弟你说虫灾不能等,这是什么意思呢?” 黑阴阳淡淡一笑说:“咱两是师兄弟,我也就不瞒着师兄了,师兄要是需要我帮忙,我每年可以给您唤这么一两处虫灾出来,这驱虫的活,除了你和我可没有其他人做得来呀......” 白阴阳一听,十分震惊,他赶紧说:“师弟呀,难不成你北山的有些虫灾是你用唤虫术造成的,这万万使不得,你千万不要忘了师父叮嘱。” 黑阴阳说:“说句不客气的话,师兄真是死脑筋,我千辛万苦学会这唤虫术,难道就只能用来给别人唤唤离巢的蜂儿吗?” 白阴阳说:“师弟呀,这奇术邪用,会酿成祸患,师父说唤虫术不好掌握,你这样下去迟早要出大事,我是为你好啊!” 黑阴阳一看说不服白阴阳,心里就有点生气了。 他离开座位对白阴阳说:“师兄还是和多年前一样唠唠叨叨瞻前顾后啊,我本想帮你一把,你不领情就算了,还反过来指责我,你不愿意发财我管不着,只是我以后接你们南山的活儿,你不要插手。” 黑阴阳说完,就拂袖而去了,留下白阴阳一个人唉声叹气。 白阴阳和黑阴阳这一别,就再也没见过。 但是白阴阳几乎每年都能听到北山发虫灾的消息,而且,这些年南山的虫灾也逐渐多了。 当地的老百姓都请黑阴阳来驱虫子,他驱虫非常灵验,被大家视为神仙一样的人。 白阴阳曾经悄悄去看过一些闹虫灾的庄稼,一看害虫杂七杂八,甚至有些不应在那个时候出现的虫子,白阴阳知道这虫灾肯定是黑阴阳唤起来的。 白阴阳去黑阴阳家劝说过好几次,黑阴阳根本不听,好几次差点就要和白阴阳翻脸了。到了后来,黑阴阳连门都不让白阴阳进了。 这些年,黑阴阳名利双收,不仅成了南山和北山之间首屈一指的富户,还成了最有名的阴阳先生。 只有白阴阳每日总是忧心忡忡,他担心师弟这么滥用唤虫术,总有一天会招来大祸。 果然,有一年,南北山都发生了特大的虫灾,虫灾首先在北山出现,逐渐蔓延到了南山,白阴阳的驱虫术根本没有效果了,黑阴阳也无计可施。 老百姓虽然不知就里,但是白阴阳心里清楚,这是师弟滥用唤虫术,现在掌控不了,要造成饥荒了。 白阴阳家里本无多少钱粮,现在发生了这么大的虫灾,他又无法解救庄稼,只能带着家人背着包袱和饥民一起逃荒去了。 黑阴阳家境殷实,所以并没有挨饿。但是饥荒一起,饥民组成的土匪时时骚扰黑阴阳的堡子,让黑阴阳终日惶惶,不能安心。 终于,黑阴阳的家在一个深夜被土匪攻破,土匪将黑阴阳的家里的钱粮洗劫一空,然后残忍地把黑阴阳点了天灯。 黑阴阳就算有驱虫唤虫的奇术,却也无法驱赶这么多饥饿的土匪,可怜一个奇人,就这么残忍地被烧死了。 黑阴阳被烧死后,数不清的各种虫子围着他的尸体旋转飞舞,很久很久才散去。 没几天,北山和南山庄稼地里遍地都是害虫,竟然一夜之间都消失了。虫灾也就此平息。 白阴阳回了故乡,在黑阴阳的土坟前哭了一场。 自此南山北山很少发虫灾,就算有,也从没造成过饥荒。 |
村后的北山山尖上,以前有一棵大柳树。 这棵柳树树冠圆圆如伞盖,十分好看,村里人站在山脚下的院子里,一仰头就能看见它婀娜的身姿。 这棵柳树曾经是北山的标志。 农历六月前后收割北山上的麦子,很多村民都喜欢干完活之后在大柳树下休息一阵,在树荫下乘凉喝水吃干粮。 就是这么好看一棵柳树,却有个奇怪的名字。村里上了年纪的人都叫它“拴狼桩”。这个名字是有来历的。 上世纪六零年前后,年景不好,村里人大都吃不饱饭,饿肚子。人挨饿的时候,野兽也挨饿,人挨饿吃树皮草根,有些野兽挨饿就会吃人。 闹得最凶的,是狼。 那时候北山里狼很多,夜间经常窜入村子袭击家畜和人。 有一段时间,村里接连好几个人被狼咬伤,有一个四岁的小男孩,半夜随姐姐出门上厕所,被潜伏在院子里狼叼走了。 村里人追查了一夜,到天亮的时候,才在村外的树林里找到了小男孩的头颅,惨不忍睹。 村里人组织了打狼队,天天追寻狼的踪迹,但是这畜生太灵性,不找它它就出来捣乱,准备收拾它的时候,它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劳力不能天天和狼耗着,所以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但要是置之不理,狼肯定还会进村伤人。 贰 就在人心惶惶的时候,村里的跛脚老汉站出来了,跛脚老汉告诉村里人,他有办法把狼拦在村外。 这跛脚老汉曾是个半路出家的道士,在北山后的道观修行。 他虽然曾是个出家人,但是性格火爆,嫉恶如仇,与人一言不和就吹胡子瞪眼,甚至不惜动手。 跛脚老汉在道观修行期间,道观掌事的道士勾引烧香的妇女,被跛脚老汉撞破,跛脚老汉一怒之下暴打了掌事的道士一顿,砸了几尊神像,回村子种地了。 有些好奇的村里人喜欢和跛脚老汉聊天,让他讲离开道观的原因,跛脚老汉常常用“修行何必在庙宇”一句话就应付了。 跛脚老汉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他心肠不坏,为人正派。村里人都有一点怕他,但是并不厌恶他。 大家都知道跛脚老汉从不说玩笑话,所以一听说他有办法对付狼,就都把希望的目光投到了他身上。 跛脚老汉对大家说:“我们可以在北山最高处栽一棵拴狼桩,请山神爷把狼拴在山里,这样狼就不会进村伤人了。” 村里人都不知道跛脚老汉想做什么,但生产队长深知貌不惊人的跛脚老汉身上其实藏着大本事。 所以他也不多问,直接拍板说:“跛爷你就做个主吧,只要能把狼挡在村外,你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干。” 跛脚老汉见村里人信任他,很感激,当天晚上就把村里几个管事的人集中到一起,详详细细做了安排。 第二天,队长也不吆喝让大家下地,而是带着村里人在村子周边选了一个长势最好的大柳树。 队长告诉村里人,这棵大柳树不能砍,只能小心翼翼连根挖出来,然后移植到北山顶上。 人们花了很大的力气把树挖了出来,用草绳子捆了树根后,出动全村的骡马驮了整整一天,才把这棵大柳树运到了北山顶上。 跛脚老汉拿了个罗盘,拖着跛腿山上山下测量了好几趟,最后在山尖上定了位置,挖了个大坑把柳树栽了下去。 栽了柳树,事情还没完。 跛脚老汉告诉村里主事的几个人,每座山都有所谓的定兽穴,定兽穴上生长的大树,就像是大山的隐形大门,能把野兽拦在山里。 他们现在做了的事情,就是找到了定兽穴,在上面种了树。 不过现在年景不好,野兽出山,除了山里林木稀少之外,还有可能是山神专门打发出来收人的。 所以村里人还得祷告山神,祈求山神收拢野兽,不要再把野兽放进村子了。 据村里老人讲,当时全村祭祀山神,跛脚老汉除了焚香烧纸念咒之外,还在山神庙的墙壁上画了两幅壁画,是一狼一虎被拴在大树上的情景。 从此以后,北山上的野狼真的再也没有进过村子,而山顶的那棵大树,也被人们称为拴狼桩,视为神树。 八十年代,分产到户了,村里人日子逐渐好过,北山里的狼也逐渐销声匿迹、难得一见了。这时候跛脚老汉早就去世了。 日子好过了,很多人都琢磨着修房子。 家乡人的房子大都是砖木结构,修房子要用很多木头。那时候政策不严,人们都悄悄砍伐北山上的树做房子的椽柱。 自然,也有那不知敬畏的人盯上了北山顶那棵被村里人称为拴狼桩的大柳树。 这个人就是村里有名的能人尕虎。 柳树本不堪做椽柱,但是尕虎人精明,爱占便宜,他琢磨这大柳树砍了之后能做好多擀面的案板,肯定能卖不少钱,所以就动了坏心思。 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砍这棵村里人眼中的神树,于是就找了几个外庄人,在半夜悄悄上山,把树伐倒后,削去了枝干,然后滚落到山脚下,用杂草藏了起来。 翌日村里人发现拴狼桩被偷伐,议论纷纷,猜测咒骂不已。 但是狼患早已过去,没有人再担心拴狼桩被砍之后野狼进村伤人,所以村里人咒骂一阵子之后,这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尕虎偷伐了拴狼桩,等风波平息之后就把这棵大柳树偷偷运到邻村亲戚家里锯成木板卖掉了。 但是他私心重,给几个帮忙的人没分多少钱,这些人心怀不满,于是就散布出消息,说是尕虎偷伐了拴狼桩。尕虎自然不肯承认。村里人既没有抓住他伐树的证据,又怕当出头鸟得罪人,所以也就没有人过问。 不过私底下还是有人诅咒尕虎,说跛脚老汉道法高深,拴狼桩不是伐了就没事了,尕虎以后肯定会吃亏。 尕虎心里知道村里有人对他不满,毕竟爬上北山顶再也没有那么好的位置乘凉休息了。 但是尕虎不怕,山里早就遇不到狼了,拿什么吓唬人啊! 有个夏天的傍晚,尕虎趁着凉快,赶着骡子车去北山的地里拉麦子。 这时候山里劳作的人都走了,空山寂静,尕虎一个人慢悠悠往骡子车上码着麦子。 麦子码好后,尕虎肚子突然有点不舒服,他四顾无人,就钻进了地埂边的灌木丛脱下裤子拉起屎来。 尕虎正在痛快的时候,突然听到骡子发出了数声凄厉的惨叫。 尕虎心里一惊,赶紧提起裤子跑出灌木从,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 只见三只毛色灰黄的大狼已经咬倒了骡子,撕开了骡子的肚子,正在啃食骡子内脏。 骡子车翻倒在地上,麦垛子散了一地。 这三只大狼看到尕虎,就停止啃食骡子,三双绿莹莹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尕虎,缓缓朝尕虎逼近过来。 尕虎全身毛发竖立,双腿哆嗦,喊也喊不出来,逃也不知道逃了。 眼看尕虎就要成为狼嘴里的肉,山崖顶上突然绕出了三个放羊晚归的羊倌。 这些羊倌有的扛着铁锹,有的拿着皮鞭,一看见山崖下的地里有狼,都大惊失色,又是扬土丢石块,又是甩鞭花,想把狼吓唬走。 三只狼一看人多,不敢再留,恶狠狠地盯了尕虎几眼,就转身钻进灌木丛里消失了。 尕虎满头大汗,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几个羊倌搀扶着他回了村,连死骡子和骡马车都没有管。 这北山已经有近十年不见狼出没了,现在突然又发生了狼咬死牲口而且试图伤人的事情,这在村里一下子就炸了锅。 人们议论纷纷,最后的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尕虎偷伐了拴狼桩,这狼又被山神爷放出来了。 冤有头,债有主,尕虎砍了神树,狼自然找尕虎报复。 精明的尕虎这会也慌了神。 他先是躲在家里三天没出门。三天后,他想清楚了,拿了祭品跑到山神庙里去祷告山神。 村里人都说尕虎怕了,找山神赔罪去了,尕虎也不反驳这种说法。 尕虎后来听了邻村一个阴阳先生的话,试图在北山顶以前拴狼桩的位置补栽一棵柳树,但是不管他怎么呵护,这树总是栽不活,也是奇了怪了。 尕虎后来悄悄告诉村里和他关系最好的人,说他真的是怕了。因为被咬死的那头骡子,他刚买回家的时候还是一头骡驹。 而买这头骡驹的钱,正好就是买拴狼桩的木头得来的。 这世间,说不尽的巧合,细细一想好像又却是必然。 |
夏日午后,外公坐在老杏树下的板凳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叶子,院子里有风,老杏树沙沙作响,这样的天气很舒爽,不热不躁。 外公面前的小石桌上,有一盘凉拌的蕨菜,外公不时拿起筷子夹几根绿莹莹、脆生生的蕨菜放在嘴里。 外婆正在屋子里烙饼子。 外公说,那一年也是杏子刚刚拇指大小的时节,他一个人去南山里折过一次蕨菜。 野生蕨菜鲜食清香爽口,风干后可以保存到冬天,过年的时候拿出来过个热水,凉拌热炒均可,是待客的佳肴。 每年蕨菜长成的时候,镇子上会来很多收购蕨菜的小贩。 这时候农活不忙,很多人都愿意上山去折点蕨菜,或自家尝鲜,或换钱补贴家用。 折蕨菜的人多了,蕨菜就不好找了。 外公说,那一次他沿着折菜人踩出来的羊肠小路走了一个上午,背上背篼里的蕨菜刚刚能盖过背篼的底。 外公不甘心无功而返,就一路往南山的深处钻,渐渐地林木遮天蔽日,脚下的小路也消失了。 外公背着背篼在灌木和蒿草丛中艰难跋涉良久,终于来到了一片开阔的坡地上,此时日头已经过了中天了。 这块坡地上的野蕨菜大片大片放肆生长,一看就没有人来过。蕨菜丛中,五颜六色的野花争奇斗艳,十分好看。 外公顾不得歇口气,蹲下身子就开始折菜。坡地上的蕨菜又嫩又茁壮,不一会儿,外公背篼就有八分满了。 折菜间歇,外公好几次隐隐听到不远处有女子哭泣的声音,但是当他停下来侧耳仔细倾听的时候,耳边却又只有风声鸟啼。 刚开始,外公以为是自己幻听或者是耳边小蝇子振翅飞舞,所以也就没有在意。 但是过了很久,这声音总是在他耳边若隐若现。 外公掐着自己大腿认真听了好一会,他发现自己确实没有幻听,距坡地不远的地方,确实有女子在哭泣。 不过这哭泣的声音非常纤弱,周围稍微有点风吹草动,这声音就听不到了。 这深山老林的,什么人会在这哭呢? 外公心里有点犯嘀咕,他担心是进山折菜的妇女遇见野兽了,于是就抄起进山的时候用来拨草开路的一根木棒,朝那哭声传来的方向搜寻了过去。 哭声好像是从一片茂密的树林中传出来的。外公小心翼翼拨草开路,凭着直觉朝这声音传来的地方慢慢走去。 穿过树林,外公还没来得及放眼观察,就听见脑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外公赶紧回头一看,只见绿叶后面有一头鹿,正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他。 外公用木棒拨开树枝,那头鹿一纵身就跳到另一边,但它并没有逃跑,依然是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外公看。 外公说那头鹿的乳房很大,显然是哺乳期的母鹿,它的眼睛惊慌中带着焦急,像极了小孩子的眼神。 外公穿过树枝,只见大树后面是一块较为空旷的草地,母鹿站在草地的中间,它的脚下躺着一只小鹿,小鹿身上紧紧地套着一根套索。 这小鹿四肢一动不动,唯有肚皮还在微弱的起伏,一看就知道它被套索套住之后,已经挣扎良久,精疲力竭了。 外公没有犹豫,他走过去,费了很大力气才解开了小鹿身上猎人精心设计的套索。 母鹿站在一旁瑟瑟发抖,它看着外公做完了这一切,从头至尾都没有动。 外公解开套索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他躲在了大树后面,想看看小鹿还能不能站起来。 母鹿看外公离开了小鹿,就凑到小鹿身边,用舌头不停舔舐小鹿的眼睛和身子。 过了很久,小鹿的身子开始挣扎了几下。 母鹿接着舔舐小鹿的皮毛,那小鹿又努力尝试了几次,终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母鹿很兴奋,在原地蹦跳了几下,就带着蹒跚的小鹿钻进树林不见了。 临走前,母鹿朝外公来时的方向看了好几眼,那树根本就藏不住外公的身子,母鹿肯定看得见外公,知道他还没走。 外公做完这一切,这才想起自己是为了女子的哭声而来,可环顾四周,这里根本就没有人的踪迹,哪有什么女子呢? 再说,真有人要求救的话,这声音也不至于细若游丝,时有时断吧? 外公站在原地仔细听了一会,来时在耳边萦绕的哭声已经再也听不到了,回顾刚才的事情,外公恍恍惚惚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外公折完了蕨菜之后背着背篼回家,一路上他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哭声是母鹿发出的声音?这也不可能啊,鹿怎么会发出像人一样的哭声呢? 可是他仔细回想,却又觉得那哭声虽然类似于人的声音,但是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哭得那么细,那么弱。 这真还是邪了门了! 外公讲完这件怪事之后,又往嘴里放了几筷子蕨菜。他接着说,南山里现在还有鹿,不过很少了。 去年外公去山里收大蒜,还有人悄悄问他要不要鹿皮子,可见直到现在,偷猎的现象并没有被杜绝啊。 |
那一年春分时节,土地和河流都解冻了。 每年的这个时候,村里都要组织人去龙川河的上游开闸引水,浇灌水渠沿线的土地。 西北本缺水,川地虽然平坦,但是能直接浇灌的土地却是少之又少,老百姓吃饭还是要看老天脸色。 所以,家乡人都很重视开春后这次浇灌土地的机会。 把水从河流上游引到村子的土地里,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水渠沿线的村庄都要浇灌土地,引下来的水常常被半途截走,所以早年间因为浇灌土地,村子与村子之间发生矛盾甚至群体斗殴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 我们村地势稍高,水引到村外之后,需要蓄积起来,等水位升高到一定程度之后,河水才能通过水渠进村,流入果园、菜地、麦田。 为了蓄积河水,乡亲们在村外筑了一条高高的水坝。河水蓄满之后,水坝后就形成了一个微型的“水库”。 这所谓的水库面积不大,也就大半个足球场的样子,水最深的地方大概有三四米。每年浇灌完土地后,村里人都会把“水库”里的水放掉。 等水库里的水放完之后,村里小孩就会在水库的浅水淤泥里摸鱼嬉戏,这也是喊山美好的童年回忆。 水库蓄水后,村里会安排人照看,防止调皮的小孩靠近玩水,也防水坝有意外。 多年来村里人年年蓄水浇地,这都是很平常的事情。然而那一年,“水库”里却出了怪事。 那一年正是蓄水浇地的时节,村里接连有好几户人家丢了家畜和家禽。 这几户人家丢的家畜家禽也就是几只母鸡和小孩子养着玩耍的兔子,不算什么大事。 但是村里小,养鸡的女人心眼又细,这事情绝对不可能就这么让它过去。 有些丢了母鸡的女人怀疑是村里好吃懒做的某某偷了鸡打牙祭了,忍不住站在巷子里指桑骂槐发泄怒火。 有些丢了鸡的人家本没有说出口,一听村里还有人丢了鸡,也就忍不住加入了声讨偷鸡贼的行列。 这不追究不知道,追究之下,人们发现村里起码有五六户人家丢了鸡或者兔子。 这些人都仔细观察了自家鸡圈或者兔子窝,没有野兽闯入袭击的痕迹。 一时之间,人们议论纷纷,家家自危。村里的几个闲汉成了人们重点怀疑的目标。 这些闲汉中也有人不是省油的灯,听到有人怀疑他们偷了鸡,这些人站在村口人多的地方赌咒发誓:偷了鸡自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没偷鸡诬陷他们的人如何如何,在村里也掀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村里人怀疑归怀疑,谁也拿不出证据来,大家又都忙着轮流浇灌土地,没有闲时间纠缠在风言风语里,所以追查小偷的事情也就只能不了了之。 村里有个老人,人称刘二爷。二爷去年才去世。 二爷是个勤快人,农忙的时候忙农活,农闲的时候割草拾粪、养羊种地挣光阴,几十年没睡过一个懒觉。 那天天还没亮,二爷就赶着骡子驮了两筐粪肥去给地里上粪。 天色麻乎乎的,西北的三四月早晚还有点冷,二爷缩着脖子走在骡子后面,边走边抽着旱烟。 等他出了村子,快要走到水坝附近的时候,他突然看到有个白色的身影从村里的另一条巷道里疾速跑了出来。 二爷心里一惊:这天还没亮,什么人这么急匆匆从村里跑出来呢? 联想到这些日子村里老有人家丢鸡,二爷警惕心陡起。 他一把扯下了搭在马背上的铁锹,往路中间一堵,大声喝问说:出来的那人是谁? 那个身影本来差不多要飞奔到巷子口了,冷不防被二爷挡住了,它一时刹不住脚,直冲到二爷面前才立定了脚跟。 二爷定睛一看,只见自己眼前站了一个一米二三高胖娃娃,大眼阔嘴短耳朵,五官说不出的丑陋和不协调。 这胖娃娃穿着一件鳞光闪闪的白袍子,怀里紧紧抱着一只肥大的母鸡,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二爷滴里咕噜乱转。 二爷心想:好哇,偷鸡的贼原来是这么一个半大孩子,村里人还在怀疑那些懒汉子呢!这娃娃天还没亮就敢出来偷鸡,胆子也太大了,一定要把他捉到他父母跟前,好好调教一下! 二爷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是眼前毕竟只是一个孩子,他还是放松了警惕。 他松开了紧握着铁锹把的手,对那孩子说:你这娃娃,胆子真大!偷了馍馍门背后吃,你是自己害自己,走,跟我老汉去你大你妈跟前去,你别怕,我不打你,也不告诉其他人。 二爷说完,就伸出手想去揪这娃娃的衣裳,谁知这娃娃突然蹦起,迅速绕过了二爷,抱着母鸡就朝水坝方向逃去。 二爷没想到这孩子这么灵活,猝不及防,赶紧伸手去捉。 他的手虽然在这娃娃的衣裳上揪了一下,但是那衣裳光滑无比,根本就拿不住。 二爷又急又气吗,边追边喊,驮着粪肥的骡子受到了惊吓,双耳竖立,扬起蹄子就朝村里跑去。 二爷怕骡子跑丢,站在原地一愣神的功夫,那抱着母鸡的胖娃娃已经飞奔到了水坝边。 二爷还没反应过来呢,那胖娃娃已经纵身一跃,“扑腾”一声跳进了水库里。 二爷大惊失色:这娃娃虽然偷了鸡,但是罪不至死呀,跳进这么深的水库里,水底下淤泥又深,这还有命吗? 他焦急之下,再也顾不上骡子,拿着铁锹就跑到了水库边,他想把铁锹伸进水里,把这娃娃搭救上来。 等他跑到水边一看,水面上只有一圈一圈的波纹还在荡漾,哪还有那胖娃娃的影子呢? 二爷这下慌了神,要知道人命关天啊,这胖娃娃虽说不是他推到水里的,但是人家家长要是追究起来,他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二爷心里焦急,站在村口就放声大喊起来。 这时候天色已经放亮了,早起的村里人听到二爷的喊声,都跑到村口来,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二爷结结巴巴把事情的经过给来的人讲了一遍,大家一听,都很吃惊。 人们围到水边仔细看,水面就像是一面镜子一样平静,哪有母鸡和娃娃的影子呢? 有人有点怀疑,问二爷说:二爷,您老人家是不是眼看花了,这娃娃会不会早从大路上逃走了呢? 二爷斩钉截铁地说:我老是老了,但是眼不花耳朵不聋,我看的清清楚楚,这娃娃抱着鸡跳到水里去了!老头子我大几十岁的人了,有什么必要嚼这个舌根呢? 二爷这么一说,人们就不再怀疑了。 有人拿来了长杆子和绳子,还有几个平时常在河滩里干活、水性比较好的人,也被村里人从被窝里叫了出来帮忙。 大家钻进水库倒腾了一个早上,太阳已经老高了,水库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除了从水库底下搅起来了一些鸡毛之外,一无所获。 所谓的水库其实也不大。 村里来帮忙的人几乎就像篦子梳头发一样,把整个水库都搅腾了一遍了,除了水底浮上来的鸡毛之外,再没有找到胖娃娃的蛛丝马迹。 于是又有人提议说:这娃娃是不是栽到淤泥里了?要是栽到淤泥里了,在水里怎么捞也肯定捞不上来了啊!要不,直接开闸放水找吧! 村里人心想:这放水事小,水放了还可以再蓄,要是真有小娃娃淹死在这深水里,栽倒在淤泥中,全村人都怕有麻烦呢! 于是,大家商议决定,先放水,把水放完后确定一下,这水底是不是真的淹死了人,总之死了也要见尸,大家好安心。 就这样,水坝的闸门被打开了。 村里人怕水流把孩子尸体冲走,在水闸外堵了一层大网。 有些小伙子贪玩,在大网下又重重叠叠套了三四层小网来网鱼。每年水坝放水的时候,他们都是这么做的。 水坝放水速度不快,也不敢快,一直放到午后四五点,娃娃的影子还是没见。 大网小网里各种各样的杂鱼倒是网了不少,不过都不大,最大的也就巴掌大小。 快到黄昏的时候,水库中水浅的地方已经露出了淤泥。 水越浅,大家心里越紧张,村里人都有一个相同的想法:但愿是二爷看走了眼,几只鸡被偷了这是小事,真有人被淹死在村里的水库里,那可不是小事! 正当大家紧盯着水面大话都不敢说一句的时候,水闸方向的大网中突然一阵剧烈的翻腾。 有反应快的小伙子赶紧跑到网前一看,目瞪口呆,嘴都闭不上了! 大家丢下手里的工具都跑过去一看,只见大网里赫然网着一条木桶大小,全身纯白的怪鱼! 这鱼大眼阔嘴,虽然被大网牢牢给网住了,但是它毫不服帖,不停地摆动身躯挣扎,弄得渔网剧烈抖动,溅起一阵阵水珠。 每年村里引龙川河水浇地的时候,总会有人捉到较大的鱼儿,但是最大的,也就巴掌大,现在网到了这么奇怪,这么大的鱼,这是邪乎事情呀! 大家嘴里都没说,但是心里都在嘀咕,难道二爷所说的那个娃娃,就是这条白鱼? 那这白鱼不再水里呆着,怎么还会变成娃娃上岸了呢?又怎么会偷鸡呢? 这时候,水库中的水已经见了底,还有些积水流不出去的地方,人们都会长杆子和网打捞试探了,确实藏不住小孩子的尸体。 大家心里惊奇,二爷更惊奇紧张,他颤抖的手拿着洋火点旱烟,费了三根洋火愣是没点着烟锅子。 这水是放了,也捞出东西了,大家心里却还是七上八下没有踏实。 不过大家还是庆幸:这水库里好歹没有发现孩子尸体,好歹没有出人命啊。 眼看天色不早了,村里人一商量,还能怎么办, 先把这怪鱼连网一起搬到村里去呗。 刘二爷家有个洗麻的石头坑,不大不小,里面也刚好装了水,人们就先把这怪鱼放到了石头坑里。 为了防止鱼跳出水面,人们把大网罩在了石头坑上面。这石头坑在刘二爷家堆杂物的屋子里,大家把鱼放好后,将屋子大门锁了起来,还在门上贴了封条,钥匙只有刘二爷有。 第二天,村里人撕了封条打开屋门一看,石头坑里的怪鱼已经不翼而飞,坑底只留下几块鸡肉一样的东西,上面还有零星的鸡毛,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怪鱼吐出来的。 那罩在水坑上的大网纹丝未动,屋子也毫无异样。 西北农村很少吃鱼,何况捉住的这是一条怪鱼,谁又敢去吃呢? 而且,这屋子的封条、门锁和罩在水坑上的大网都是完好的,这鱼显然不是被人偷走的。 那么,这怪鱼到底到哪儿去了呢? 这次,村里人谁也没有像丢了鸡的人家一样胡乱猜测指桑骂槐。 刘二爷心里确实忐忑了好一阵子,不过后来他想开了:不管怪鱼是不是鱼精鱼妖,反正老汉我没做什么亏先人的事情,我也不怕你作祟,再说,你还偷了村里人的鸡呢,俗话说得好,邪不胜正啊! 此后啊,村里再也没有听到有人说丢了鸡。没几天,水坝后又蓄满了水,村里人接着浇地了。 不过人们还是奇怪:那年捞出大鱼之后,这小鱼也绝迹了。 往年浇地,小孩子拿着瓶瓶罐罐总会在水渠中捉到很多小鱼来养着玩,但是那一年捞出大鱼之后,人们连一条拇指细的小鱼都再没见到。 真是奇哉怪也! |
老猎人黑爷说,这冬天喝小酒,用野兔子肉佐酒最佳。野鸡太柴,獾猪太骚,鹿,嘿嘿,你一年不见得有运气打一只。 南沟里野兔子很多。过去很多,现在也很多。这野兔子虽然多,可是打野兔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南沟底非常阴翳,大树长不起来,灌木丛却很多,冬天叶子落了,灌木枝干就像一团乱麻一样,野兔子往里一钻,无影无踪。 南沟底的沟沟岔岔很多,有些险路只有野兽能走,老猎人虽然本领强,但也没有长翅膀,因此往往只能看着石壁间小路上的野兽踪迹叹一口气。 黑爷告诉我,打野兔子最好的时机是下了大雪的时候。这时候草根草籽都被埋在厚厚的积雪下,野兔野鸡找不到吃的,满山乱窜。 雪厚了,野兔子跑不快,不管是上坡还是下坡,都笨拙得像一只小猪。 而且,这时候野兔子经过的地方,都会有足迹留在雪地上,经验老道的猎人循足迹就能找到它的老巢。 每年腊月大雪初晴的时候,黑爷总要进山去打一些野兔子,去镇上赶集卖几个钱来置办年货。 有一年冬天,南沟下了大雪,黑爷看了天色后,备了枪药和枪砂,凌晨时分就进了山。 此时正是大雪初晴的时候,天空的一轮冰月散射着冷冷的微光,雪野寂静无声,如同白昼。 黑爷踏雪在沟底缓缓前进,沟口的地方猎物很少,他从来不消磨时间,而是一路朝沟深处他比较熟悉的地方赶去。 黑爷走到距离南沟仙人崖四五里路的地方的时候,路就平坦了。这段路被仙人崖上留下来的溪流冲积多年,平缓广阔,但是雪还是很深。 黑爷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自己前面不近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人影。 黑爷刚开始以为这个人影也是进山来打猎的猎人,进沟的这一路上确实也有其他人的脚印。 但是渐渐地黑爷发现有点不对劲。 前面那个黑乎乎的影子,只顾埋头走路,不像猎人一样东看西看,观察猎物,而且它走路的步态飘飘忽忽的,好像滑行一样。 更让黑爷感觉到全身发冷的是,当黑爷走到那个黑影经过的地方的时候,雪地上白茫茫一片,找不到任何人的足迹。 黑爷心里很吃惊,南沟里蹊跷的事情多,神神鬼鬼的蹊跷往事在很多老猎人之间流传,黑爷听过不少,但是他以前从没有怕过这些。 也是,要做一个猎人,要是怕这点事,那就洗手不干算了。 但是这次黑爷瞅得清清楚楚:这雪地上明明有人影经过,却没有留下丝毫痕迹,这时候雪早就停了,小小的蒿鼠爬过雪地都会有爪痕,人经过怎么可能不留痕迹呢? 想到这里,黑爷心里有一丝紧张,难道,这黑乎乎的影子是南沟里的鬼? 黑爷那时候年轻,好奇心强,火气也旺,他心里越是有点疑虑和害怕,他越想把这黑影是什么东西弄个清楚,所以,黑爷一路就跟在这黑影后面,渐渐走到了仙人崖附近。 仙人崖上瀑布结了冰,崖下的溪流也冻结了,像一条明晃晃的冰蛇一样,在雪地里时隐时现。 黑爷跟着那黑影走到这地方的时候,那黑影突然就不见了。 黑爷紧追到仙人崖下,他站在冰瀑周围往四周观察,但是哪个方向都看不到那个诡异的黑影。 黑爷心里觉得有点遗憾,却又有点小小的庆幸。遗憾的是他没弄清楚这黑影是什么鬼东西,庆幸的是这东西自己躲开了,并没有和他作对。 是啊,谁也不知道这黑影是神是鬼,要真是恶鬼,黑爷自己不见得能应付! 黑爷一路上光顾着追这个黑影,这时候也累了,他一屁股坐在冰瀑下的一块石头上,掏出水壶喝了几口水。 这时候距天亮不远了,东边的天空已经隐隐有鱼肚一样的白色。黑爷歇了一会之后,就把枪从背上取了下来,仙人崖附近野兔子多,他要干正事了。 就在这时候,仙人崖下突然起了一阵旋风,这旋风卷起雪沫,呜呜作响,疾速从黑爷身边经过,朝着沟口的方向很快就消失了。 黑爷赶紧站起身来,他心想,这今晚真是怪,南沟里两面都是山崖,很少见旋风,这时候怎么还起了旋风了呢? 他也无心琢磨,端起猎枪就开始在仙人崖下寻找野兔子的足迹。 仙人崖下动物的足迹很多,也很纷乱,黑爷有经验,不乱跟足迹,他知道只要认准那大而深的野兔爪痕,朝坡顶挂不住雪、有野草露出的地方搜寻,肯定就有收获。 黑爷没走几步,突然发现那黑影消失的地方,有一行人的足迹,不过奇怪的是,这一行足迹是从另一个方向走到仙人崖这边的。 黑爷仔细看了看这行足迹,一看就是不久前刚刚留下的。难道还有人在这仙人崖附近打猎? 黑爷索性也不找野兔子了,他跟着这一行足迹,走了大概三四百米远,发现这行足迹消失在了一个被洪水冲开的洞穴中。 黑爷走到洞穴旁,探头朝下看去,只见里面蜷缩着一个人,这个人旁边还有一捆截得整整齐齐的柴禾。 黑爷朝洞穴底下的人喊了几声,那人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一动不动。 黑爷看这个洞穴也不深,就算不慎掉落,应该不会摔死人,他担心这人在这洞穴底冻坏了,就捏了几个雪团子,朝这人脸上丢了下去。 这人被雪团子一惊,全身突然一阵抽搐,紧接着受惊吓了一样一阵手舞足蹈的乱抓。 黑爷把背猎物的袋子和袋子上的绳子接在一起,慢慢把这人从洞穴中拉了上来。 这时候天已经大亮了,黑爷仔细一看眼前这个人,虽然清醒了过来,但是浑身还在发抖,这人的鼻子、耳朵、眼睛周围全部都是已经冻成了疙瘩的红浆泥。 南沟里没有红土,这红浆泥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黑爷曾听老人说过:南沟里有一种邪物,也不知道是鬼还是妖,名叫迷魂子。这迷魂子迷住了人,就会在人的七窍之中塞满红浆泥,然后把人迷到人烟罕至的地方,让人窒息而死。 难道这个来南沟里背柴的人是遇见迷魂子了? 黑爷帮这个人清理了红浆泥,又生了一堆火,让这个人烤火喝水。这人吃了一点干粮后,慢慢缓过神来。 原来,这个人天没亮的时候就从南沟另一个入口进沟背柴,他也是打算背了柴去镇上赶早集换点钱。 谁知他背了柴走着走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看来真是遇见迷魂子了。 黑爷回想自己进沟的时候遇见的那个黑影,百思不得其解:这个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要不是它领着黑爷一路来到仙人崖,黑爷不见来会来这儿,这背柴人很有可能就被冻死憋死在洞穴底了。 但是这黑影为什么要救这个背柴的人呢? 黑爷回村后把这事告诉村里的其他猎人,有些人听了后说:估计这黑影就是迷魂子,想把你领到洞穴里和背柴人一起迷死,谁知你火气旺,它非但没有得逞,反而还把已经迷晕的背柴人给丢了! 黑爷一听,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黑爷说,这玩意到底是什么,他到现在也没想清楚,不过他觉得年轻人只要心气正身体好,就算遇见了这些鬼东西也不怕! 手里还有猎枪呢! |
九四年那年天旱,村里人吃水的地方,只剩下村东不远处的一眼老泉。 在雨水丰沛的季节,从老泉里往外引水的钢管中泉水从来都是喷涌而出,接一桶水也就是眨眼的功夫。 但是那年的太阳像牛车轮子一样挂在天空天天暴晒,一个月一滴雨都没下,老泉水逐渐变得细小,到后来,只有拇指粗细那么一股,不紧不慢的从镶嵌在石壁里的钢管中缓缓流出来。 为了吃水,村里家家户户每天都得专门派一个劳力排队接水,费时费力费神,有时候为了我先你后的问题,婆娘女子还免不了拌几句嘴。 要想不这么费心排队,也不是不可以,半夜三更的老泉边,一般都不会有人接水。 这是因为村里人家本不多,白天排队取水虽然麻烦,但是一天下来,只要来泉边的人都能接那么几桶,节约点人和牲口都够吃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村里人都不愿意说出口的原因,那就是这老泉边很邪乎,有不少让人毛骨悚然的传说。 老泉虽然离村子不远,但是村东那一片是一条峡谷的出入口,树木茂密,小路两边的石壁很高,白天走过时都凉意十足,更别说深夜时分了。 老一辈人讲故事,常常会提到老泉,据说老泉边以前常闹鬼,曾经有进峡谷劳作的村里人晚归经过老泉,在泉边遇见了邪乎东西,回家后大病一场,差点就撒手去了。 所以,一般人家都会白天的时候打发一个人去接水,晚上能绕就绕,能躲就躲,谁也不愿意去老泉边。 村里有个外来户,姓朱,人称老朱,四十多岁的年纪还是光棍一条。 老朱是个烧砖的师傅,白天砖厂的事情忙,他没时间到老泉边接水,只能晚上去老泉边挑水。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倒也没有遇见村里人传说的什么邪乎东西。 村里有人夸老朱胆子大,老朱笑笑说:“世上哪有什么鬼,鬼都是人编出来吓唬胆小的人的。” 村里人佩服他,但是却没有人敢像他一样入夜后去泉边接水。 有一天晚上,砖厂临时有事,老朱回的晚。他寻思自家的水桶早就见了底,要是晚上不去老泉边担水,第二天喝茶洗漱的水都没有。 但要是这时候去担水吧,通往老泉的路漆黑一片,来来往往担水的人水桶里洒出来的水把路面弄得很泥泞,挑着两桶水黑灯瞎火的,要是摔一跤或者闪了老腰,第二天就不能去砖厂干活了。 老朱想了想,最后把砖厂里那一头驮煤的大骡子牵了出来,他打算让骡子去驮水。 砖厂的那一头大骡子高大健壮,皮毛油亮光滑,驮两筐子煤轻轻松松,驮两桶子水肯定不算什么。 再说,第二天上工的时候,他顺路把骡子牵到砖厂就是了,不会耽误砖厂什么事情。 就这样,老朱牵着骡子回家取了桶,又给骡子披上了驮水用的背架,一路就牵着骡子朝老泉边走去。 这时候夜已经深了,老朱模模糊糊刚能看清路,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前面,骡子走在他后面,快到老泉边的时候,从峡谷里吹出来的夜风让他全身都是鸡皮疙瘩。 眼看就要到老泉边上了,老朱突然觉得自己牵着骡子的缰绳一紧。他用力扯了扯,那缰绳还是紧绷绷的。 老朱回头一看,只见骡子歪着脑袋扯着缰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两只尖尖的耳朵警觉地竖立了起来。 老朱觉得奇怪:这畜生这是怎么了?马上就要到泉边了,却偷懒耍滑不走了? 老朱更用力扯了一下缰绳,开口喝骂了几句,但是那骡子就是扭着脖子不走。 老朱在砖厂累了一天了,骡子这时候不听话,他心里冒火,于是一只手捏着缰绳,一只手就去取搭在骡子背上的皮鞭。 老朱拿到皮鞭正想给骡子背上来一下,但他举着鞭子的手却停在了半空。 他忽然觉得骡子有点不对劲,这么大的一个牲口,背上就驮了两只空桶,它的四条腿竟然不停在颤抖。 老朱再回头一看,只见这骡子脖子上的鬃毛一根根竖了起来,它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老泉的方向看,一动也不动。 老朱下意识也朝老泉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老泉的石壁下站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这人头发披散在肩上,貌似是个女人,但是却看不清她的脸。 这女人脚下没有桶,她也不像是来接水的人,只是在老泉边站着,老泉水从石壁上的钢管中流下来,穿过那她漆黑一片的身体,再流入石壁下的水潭中,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更显得周围十二分的寂静。 突然间,老朱就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后只蹿了上来,他寒毛竖立,头皮莫名其妙一阵发炸。 来不及多想,老朱一纵身就跳上骡子背,骡子一个转身,发狂一样就朝村子方向奔去。 老朱紧紧抱着骡子的脖子,骡子奔跑颠簸,背上的水桶不停撞击老朱的屁股,老朱也根本顾不得了。 骡子一路奔到老朱家门口。老朱滑下骡子背,双腿发软,双手发抖,他拿出钥匙,半天竟然插不进锁孔。 邻居听到动静出来看,这才把老朱搀扶进了门,他看老朱满头大汗,脸色不对,就问老朱发生了什么事情,老朱把自己在老泉边遇见的东西给邻居讲了一遍,邻居也很吃惊。 老朱平时人缘好,邻居见他心神不定,就叫了几个村里人,一夜没睡陪着他。第二天,老朱又是高烧又是说胡话,没能起床。 砖厂老板听说了这事情,专门打发人来看望了老朱,还给老朱请了医生,据说后来还请了道士做了法。 老朱卧病在床一个多月,砖厂老板专门请了一个女人伺候他。老朱病好之后,就和这个伺候他的女人结了婚,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那老泉的水,后来被村里人用管子接到了村子中央,村里人再也不需要跑到村东头去接水了。 关于老泉的诡异故事,也就渐渐成为村里人茶余饭后的笑谈了。 |
一个手持利刃的壮年人能否杀死一只成年的狼呢? 这个问题可能会引起一番争论,但是我相信大部分朋友最后的答案是:人能够杀死狼。 虽然说具体问题应该具体分析,但是壮年人、利刃这样的词汇,的确充满了让人自信的暗示。 这个问题我也有个答案,是与否这样的回答太乏味,我还是愿意用一个故事来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我要强调,这个故事是真实的。 喊山家乡有个美丽的小山村,名叫远中村。远中村有个老者,姓甚名谁咱就不说了,我这儿就喊他老远吧。 大概是八四年左右,具体时间记不得了,老远早上去新寺古镇赶集,他赶完集要回村的时候,太阳刚过中天。 老远背着一背篼萝卜白菜,一口气走到山脚下,就有点累了。 山路不好走,老远每次赶集,只要背篼里背了东西,走到山脚下的时候都要找个地埂,把背篼倚靠在地埂上休息一会,这才上山。 这天,老远和往常一样,找了个地埂倚靠着正在休息,忽然看到对面的小山上有个狼狗一样的影子,嘴里好像还叼着个什么东西,钻进了一条废弃的隧道。 老远觉得这东西像狼,但是不能肯定。那时候老远四十出头,腰圆膀粗,从来没有怕过狼,他不由起了打狼剥皮卖钱的念头。 那条废弃的隧道,是一条死胡同。邻村修渠引水的时候本打算在对面的小山挖一条隧道,但是隧道挖了一半,不知道什么原因停工了。 这条隧道不宽不窄,约有一个人多高,两米多宽,进去过的人说有二三十米深。这隧道黑乎乎的像个吃人的口,废弃后就再没有人管,不想成了野兽的家园。 老远虽然起了杀狼的心,但是他手里没有武器,再加上刚刚从镇子上赶到山下,累了,所以他并没有立即下手,而是上山回了家。 老远回家后放了背篼,吃了茶饭,休息了一会儿,眼看天色不早了,这才找了一柄长把斧头,又扎了一个简易的羊油火把,从村里顺山路走到了那座有隧道的小山上。 当老远来到黑乎乎的隧道口的时候,心里虽说有几分紧张,但是更多的是兴奋。他自恃两膀有力,又有利刃在手,弄死洞里的这只畜生应该不成问题。 老远在隧道里摸索着进去了十多米,隐隐闻到了一股腥臭的味道,他不敢再摸黑往前走,就站在原地点着了羊油火把。 老远把点燃的火把插在泥土上,刚想观察一下洞里的情况,那只隐藏在洞里的狼就“呼”地一声就从洞里猛蹿了出来,老远心里一惊,本能地双手抄起斧头,就朝狼头劈去。 洞里比洞口狭窄,老远站在狼的对面把逃出去的路堵得死死的,那狼见逃不出去,就往后猛一缩,躲过了老远的斧子,又躲进了黑暗中。 这还没真正动手呢,老远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他长吁了一口气,就一只手握着火把,一只手拎着斧子,十分谨慎地朝洞里搜寻了进去。 这火把一照,老远才看清楚,自己脚下全是各种动物的骨头和皮毛,这些狼吃剩下的骨肉血淋淋的,散发着刺鼻的腥臭。 老远知道这隧道大概有多深,所以他打着火把走了一会,估摸着距离隧道的尽头不远了的时候,就不敢再贸然往前走了。 他站在原地,从脚下的砂土里拣出一些较大的石头,用力朝洞里投掷进去。 老远每投掷一下,躲在黑暗中的狼就嚎叫一声,老远的心也就跟着“咯噔”跳一下。 就这样投掷了大概五六块大石头之后,任老远怎么砸,那狼也一声不吭了,洞深处无声无息。 老远心想:这狼看起来凶的很,但也不怎么经打啊,就丢这么几块石头,不会就把这畜生砸晕砸死了吧! 他这么一想,就不再丢石头,而是举起火把,拎着斧子慢慢朝隧道的尽头踱去。 老远边走边试探着用火把朝隧道的尽头照,当火光闪烁着照亮洞穴深处一堆杂物的时候,那躲在暗处的狼突然从那堆杂物中暴起,闪电般就朝老远扑过来。 老远猝不及防,丢掉火把举起斧子就朝扑过来的狼猛劈了下去。 老远慌忙中没有劈中那狼,那狼也急着想逃出隧道,慌乱中在老远的小腿上就来了一口,老远顿时感觉到小腿一阵热乎乎的剧痛。 还好那狼并不恋战,伤了人之后还是想赶紧逃走,但是老远哪里肯让。 这狼咬了老远一口,彻底激怒了老远,老远本来的小心翼翼的搜寻变成了豁出命的砍杀。 老远死死堵住出口,只要看到狼的影子就举起斧子猛砍,洞里太狭窄,那狼施展不开,前前后后猛冲了好几次,都是挨了老远的斧子之后又退缩进了洞里去。 老远也不知道自己被狼咬了几口,他只感觉到那狼每冲上来一次,自己的身上就多一两处热乎乎疼痛的地方。 这时候老远脑海中也是一片空白,他使出吃奶的劲头只顾对着跳上窜下的狼猛砍。 终于,那狼头上吃了几斧子,渐渐不动弹了。 老远不敢停手,扑过去又朝着狼头重重来了几下。直到确定那狼死了,彻底不动了,老远这才丢下斧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全身瘫软,汗水已经把衣裳湿透了,就这样坐在地上休息了好一阵,他好几次想把狼拖出洞去,但是双手用力过度,手指都捏不到一起了。 直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老远才艰难地把那头狼的尸体拖出了洞,他站在小山上叫住了一个放牛的同村人,一起把狼拖到了村里。 听说老远打死了一只狼,村里人都来围观,老远包扎了手上和腿上的好几处伤口,坐在院子里抽烟,白布条把他缠的像木乃伊一样。 尽管村里人问东问西,但是老远一句话都不想讲,他是真的累,直到这时候他的胳膊还在微微颤抖。 他心里也清楚,自己差一点就失手了。 最后,老远剖开了那只狼的肚子,从狼肚里掏出了一面盆拳头大小的猪肉疙瘩,看来,老远去找这只狼的麻烦的时候,这只狼刚刚吃撑了。 老远用斧子砍死了这只狼,但是他一点都没敢吹嘘自己多厉害,往后提起打狼的事,他也是摇摇头,一声不吭。 老远是个明白人,他事后一直在后怕:要不是在狭小的洞穴里,要不是这只狼刚刚吃撑了,要不是自己手持利斧,只怕被开膛破肚的就不是狼了。 |
一个羊倌的见龙经历 村里人以前放羊没什么章法,有草的地方都是牧场,只要不糟蹋别人庄稼,谁也懒得管谁在什么地方放羊。 后来,国家有了政策,相当一部分山地退耕还林,村后的大屲山也划定成了保护区,也就是村里人说的保护林,国家规定保护林区域是不准放羊的。 因为政策,村里很多人家的羊都开始圈养,但是圈养的羊费饲料,所以有些人还是愿意把羊赶出去放。 大屲山上不准放羊了,那人们在什么地方放羊呢?只有大屲山东侧的黑龙沟。 黑龙沟底有溪流终年不断,最干旱的时候,照样流水潺潺。沟里水草丰茂,但是泥泞不好行走。 夏季发暴雨的时候,两边山上流下来的雨水在沟底汇聚成洪流,不时还会冲走在沟里活动的人畜。 所以,以前大屲山可以放羊的时候,没有人愿意来黑龙沟放羊。 现在大屲山不准放羊了,有些胆子大、不嫌麻烦的村里人,也会去黑龙沟放羊。 村里胡来老汉,一辈子都是个不安分的人,偏偏他又是养羊的大户。别人怕遭遇暴雨,不太敢去黑龙沟放羊,胡来不怕。 胡来手脚利索,又是个老羊倌,他常常这样对别人说:黑龙沟两侧的山崖上有羊肠小路,天气不好的时候,把羊赶上山崖避一避就行了,怕球啥呢?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胡来的羊天天在黑龙沟吃野草,一个个毛色鲜亮圆滚滚的,比圈养的羊价钱要好很多。 有一次,胡来进黑龙沟放羊,到了中午的时候,沟四边山上的云开始往一起聚,有点要发暴雨的意思。 胡来不是不会看天色,只是他有些自负,觉得就算是开始打雷了,他那七八十头羊,他也能抢在雨点落下前赶到沟崖上。 当时正是六月黄天的时候,天气说变就变。胡来拖着抽了一卷旱烟的功夫,天上已经是乌云翻滚,雷声轰隆。 胡来一看真要下暴雨,也就不敢再拖延,赶紧挥着鞭子把羊赶上沟崖一侧的羊肠小道。 黑龙沟的地势胡来比较熟,他知道暴雨来临前既要避雨还要避雷,除了鹰叫崖,没有更合适的地方了。 鹰叫崖是黑龙沟一侧最高的山崖,鹰叫崖上,有几个天然形成的石洞,这些石洞虽然不深,但是十分宽阔,别说几十头羊和一个人,就是几百头羊几十个人,也容得下。 这次的雨有些奇怪,胡来赶着羊慌慌张张上了鹰叫崖,躲在石洞里待了好一会,天空还是乌云密闭,闪电雷鸣,一滴雨都没下。 胡来心想:这老天发暴雨的阵势很足啊,一点都不像是做做样子,但是为什么打雷这么久了,还是不下雨呢? 他心里焦急,要是这雨拖到天黑,他的麻烦就大了,这几十头羊不是几捆麦子,他不能扛出黑龙沟,天一黑,路难走,羊就容易丢。 胡来想到这里,心里烦躁,卷了一根旱烟棒子,掏出火柴就划着了火。 胡来手里的火柴火光刚刚闪亮,他还没有来得及点着叼在嘴里的旱烟棒子,天空突然就传来一声震耳欲聋雷鸣,只震得石洞里灰尘瑟瑟直下。 胡来被雷声吓了一跳,手一抖,火柴差点就掉在了地上。 伴随着这一声雷鸣,胡来对面的山崖上突然草木颤抖,巨石起伏,腾起一股尘烟。 胡来心想:这还没下雨呢,对面的山就要塌了? 他正在吃惊,那山崖突然一声巨响,磨扇一般的大的巨石纷纷腾空而起,整面山崖一下子就崩裂开来。 胡来还没反应过来呢,那翻滚的巨石中突然就“呼哧”一声,蹿出了一条全身通黑、长须赤眼的、足有水桶粗细的巨龙来。 这龙鳞甲闪闪发光,头顶的角足有一米多长,除了颜色之外,其他地方和年画上的金龙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胡来突然看到了自己梦里都不曾梦到的东西,一下子就惊呆了,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鹰叫崖的山洞里,呼吸都停住了。 那巨龙腾空而起,尾巴一摆,天空就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霎时间,瓢泼大雨从天而降,胡来的眼前一片浓密的雨帘,视线也一下子模糊了。 朦胧中,胡来只看到那巨龙昂首摆尾,向一支离弦之箭一般朝天空深处飞去,没多大功夫,就无影无踪了。 暴雨足足下了半个时辰,暴雨刚歇,山洪又顺着黑龙沟奔腾而下,胡来下不来,出不去,索性就在石洞里生了一堆火,一直守到天黑。 这时候,胡来的家里人已经焦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在黑龙沟口的洪水岸边来来回回搜寻了好久了。 天黑后,胡来赶着羊,在淤泥里深一脚浅一脚朝沟口走去,快到沟口的时候,才和前来搜救的村里人碰了头。 胡来和几十只羊全部都像从淤泥里打了滚一样,早就辨不清本色了。胡来受了寒,回家后还病了一场。 这后来,胡来的羊,再也不进黑龙沟了。胡大胆终于安分了下来,每天老老实实给羊割草拌饲料,再也不去放羊了。 村里人问他:胡来啊,你咋不去黑龙沟放羊了呢? 胡来说:黑龙沟有黑龙管着,我一个凡人惹得起? 别人都当他是说玩笑话,不过胡来说这话的时候一向都很严肃,有人调侃,他也不争辩。 说他见过龙?谁又肯信呢? 鬼泉,龙墓等更多民间奇人异事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叶木喊山 |
讲两个鬼故事,当然也可以说是未解之事,这两件事情呢,就是发生在我身边的,真真假假,大家自己体会。 第一件事情是发生在四婶子身上的。 四婶子的父母不和,年轻的时候经常吵架,四婶子幼小的心里深深镌刻着父母吵架的苦痛与阴影。 有一年农历七月中旬,家里人都睡了,四婶子也睡着了。 突然间,四婶子听见父亲和母亲在院子里激烈地争吵,母亲好像被父亲打了,哭喊着跑出了院门,朝远处逃去。 四婶子一个翻身就起了来,她跳下炕踩上鞋子就朝院子外面追去。 小时候谁希望妈妈离家出走呢? 四婶子追出了院门,追出了门前细小的巷子,来到了巷子口的一片荒滩前。 那时候村子里人家还少,很多地方没有建房子,有树林有池塘,还有些地方荒着,现在村子早就家挨家,户挨户了。 四婶子跑到荒滩前,并没有看到她妈妈。这时候天上月亮很亮,周围的东西都能看清楚。 四婶子看见路口离她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女人,这女人穿着丝绸做的老式褂子,头发挽了一个发髻,头上的银簪子闪闪发光。 四婶子觉得这个人的背影很像邻居家王奶奶,于是她就开口问这女人说:“王奶奶,你有没有看见我妈妈?” 其实这时候王奶奶已经去世一年多了,四婶子本来是知道的,但是当天晚上她莫名其妙没有记起这一回事。 那女人缓缓转身看了四婶子一眼,四婶子看清楚她确实就是已经去世的王奶奶,但是四婶子心里还是不觉得王奶奶去世了,所以她也没有感觉到害怕。 王奶奶看了四婶子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无声无息地朝荒滩远处走去了。 四婶子这时候才感觉到身上很冷,心里有点害怕,她赶紧转身往家里跑,跑到院子里撞翻了一个空桶,惊醒了睡在堂屋的父母。 父母点灯出来看,只见四婶子全身发抖,脸色苍白,于是就问她怎么了,她把自己刚刚遇见的事情一讲,父母都吓坏了,要知道那王奶奶已经去世了啊! 这事情之后,四婶子病了一场,四婶子的父母还找了道士来做法驱邪。 道士告诉他们:亏得那去世的人没有和四婶子说话,要是她答应了四婶子的问话,四婶子就没救了。 四婶子后来讲这个事情说:她以前并不认识寿衣,也不知道我们那边的女人死去入殓的时候头上要戴银簪子。 后来她年纪大了,慢慢才知道,自己那天晚上遇见的那个女人,穿的就是寿衣,戴的就是那种死人才戴的银簪子。 |
第二件事情是发生在三婆身上的。 三婆年轻的时候身体不好,有一年村里过年耍秧歌,家里人都去看秧歌了。 三婆在耍秧歌的碾麦场上站了一会,觉得冷,就回家了。 家里没有人,她进了院子后掏出钥匙,一只手刚把屋门的锁子捏在手里,突然就觉得自己全身发冷,人一下子就晕倒在院子里不省人事了。 恍惚中,三婆看到自己来到一堆女人中间,这一堆女人她一个也不认识,这些人围成了一个圈,正在烤火。 三婆正在奇怪,一个拎着一包棉花的女人对她说:你家门神不让我进去,我是从你家出水的水眼里钻进去把你带出来的,你别回去了,就和我们一起过吧。 三婆说:我不认识你们啊,水眼那么小,你怎么进去的? 那女人说:水眼不小啊,我们都能进去,不管认识不认识,你现在想回也回不去了。 三婆说:那不行,我要回家。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那一群女人围上来,扯的扯,拉的拉,都不让她走。三婆又惊又怕,正无计可施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隆隆的牛皮鼓声和鞭炮声。 那群女人一听到这声音,一个个都露出了非常害怕的神情,藏的藏,躲的躲,一会就不见了。 三婆一个激灵,一下子也醒了过来。她发现在躺在院子里,天上的星星明闪闪的。 村里的秧歌已经从碾麦场出来了,正在村子里游行呢,牛皮鼓震耳欲聋,鞭炮声一阵接着一阵,听声音马上就要到她家附近了。 三婆吃力地爬了起来,她看到自己塞炕眼门的一团破棉花被炕洞里的火点着了,已经燃烧成了一堆灰烬。 秧歌虽然就要到家门口了,三婆却没有力气去看。 她打开门就上炕歇下来了,三爷和子女们回家后,三婆把刚刚发生的事情给他们讲了一遍,大家都觉得后怕。 三爷也按照乡俗找了道士,道士说三婆运气好,虽然被一帮恶鬼勾了魂,但是恰好秧歌经过家附近。 秧歌就是山神土地庄王爷的队伍,那个小鬼敢造次? 道士还给了三爷一块磨扇石,说磨扇石是白虎,让他放到出水的墙洞下。 有白虎镇守,邪门的东西就不能从水眼里进来了。 |
龙皮宝衣 在喊山家乡,今天漳县贵清峡一带,曾经有一个不老之人,据家乡老人们的传说,这个人六十岁的时候相貌还像三十岁的年轻人一样。 这个不老之人名叫蒲清,死的时候西北还没有解放,虽然这个人不在人世已经很久了,但是关于他的传说还在家乡流传,听过的人无不成称奇。 蒲清年轻的时候常进山砍柴,有一次,蒲清在山里迷了路,他在林子里东绕西绕,来到了一处从未涉足的地方。 这个地方险峰伫立,遍地野花,风景十分怡人,蒲清在野花丛中漫步许久,虽然没有找到回去的路,但是焦躁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蒲清边欣赏美景,边搜寻下山的路,当他走到几棵大树下的时候,突然听到前面有人声。 深山野林,哪来的人呢?难道是强盗? 蒲清不敢贸然闯过去,于是就悄悄躲在一棵大树后,伸长脖子向传来人声的地方张望。 蒲清看到不远处的花丛中,有一对黄头发黄眉毛、夫妻模样的老人蹲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正在穿针引线,缝制一件黑色的袍子。 这两个老人边干活边聊天,蒲清竖着耳朵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句,好像这老头子在指责这老婆婆,抱怨她手脚笨拙,把自己千辛万苦得来的龙皮缝的皱巴巴的。 蒲清不知道老头所说的龙皮是什么东西,不过听他的意思,好像就是他们正在缝制的这件袍子所用的布料。 蒲清觉得奇怪:这两个老人,怎么住在这崇山峻岭中间呢?缝衣裳这种事情完全可以回家消消停停地做,干嘛非要在这山野之中的石头上? 就在蒲清困惑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蹲在石头的老婆婆惊呼了一声,紧接喊道:魔头来了,老头子快带我逃啊! 那正在专心致志缝衣裳的老头子一听这话,慌得连摊在石头上的布料都来不及收,一转身滚下石头,拉起老太婆就朝树林中奔去。 这两个老人虽然年纪不小,但是手脚十分麻利,尤其是这个老头子,拉着老太婆就像一阵风一样,影子在花丛中哧溜一闪,就无影无踪了。 这两个奇怪的老人刚刚消失在林中,天空中就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呼啸,蒲清抬头看去,只见一只巨大的苍鹰从天而降,落在了那块巨石上。 那苍鹰显然对老头老太太缝制的衣裳没什么兴趣,它站在石头上梳理了一下羽毛,打量了一下周围,就又呼啸一声,破空而去了。 蒲清躲在树后等了很久,他想看看那两个逃走的老人会不会再来,打算问问他们下山的路怎么走,但是那缝衣裳的老人却再也没有出现,他索性走到那块巨石旁,看了看这两个老人缝的龙皮到底是什么。 那块巨石上放着一件已经缝好袍子,袍子上尚有一两处精美的刺绣还没有完成,看样子那两个老人刚刚就是在绣这一两处花纹。 蒲清用手摸了摸这件袍子,觉得这件袍子的材质很特殊,说是布料吧,却油光水滑的,没有一点棉线的样子,说是皮革吧,却又十分轻便,就像一团疏松的棉花一样。 山里的天,孩子的脸,说变了就变了。 蒲清手里捏着袍子正在惊奇,头顶突然一团黑云涌过,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就从天上掉了下来。 蒲清慌忙中也没多想,抓起巨石上的袍子顶在头上,就林子里跑去,他边跑还边朝巨石的方向看,但是那两个老人再也没出现,看来是被那个所谓的“魔头”吓破了胆了。 蒲清跑进了林子,头顶着那件袍子冒雨艰辛寻路,忙乱中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的,竟然就走到了熟悉的山道上。 这时候雨已经停了,蒲清取下顶在头上的袍子,他发现那件袍子一点都没有被雨水浸湿,照样油光水滑,十分干爽。 那个年代,还没有塑料的雨衣呢,蒲清觉得这件袍子十分稀罕。他知道自己再去找那两个缝袍子的老人,也肯定十分艰难,于是他就带着这件袍子回了家。 蒲清得了这件袍子后,也就是在下雨的时候当雨衣穿穿,其他时候一般都把它放在家里,他觉得不下雨穿袍子怪怪的:一个种地砍柴的农民,穿什么袍子啊! 有一年夏天,蒲清把自家骡子拴在村口黑龙潭边的树下乘凉,天突然发起了暴雨。 蒲清担心骡子被雨淋湿了生病,于是就穿着这件袍子冒雨去黑龙潭边牵骡子。 那黑龙潭就像一个漏斗一样,潭边十分陡峭,潭水深不见底,雨季不升,旱季不降,十分神奇。 蒲清冒雨来到潭边,他刚要到树下解开拴着骡子的缰绳,谁知脚下一滑,一下子就倒在地上。 偏偏他拴骡子的这个地方比较陡,这一倒地,竟然咕噜咕噜就朝着黑龙潭滚去。 蒲清慌乱中伸手去抓潭边的野草,但是哪里抓得住,他整个人就像一颗石子一样,“扑腾”一声滚入了黑龙潭里。 刚刚入水的那一刻,蒲清心里想:完了完了,这掉进黑龙潭的人,从来就凶多吉少,我又是个旱鸭子,看着这次要完了。 谁知蒲清这一入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他感觉自己身边的水就像活了一样,纷纷朝两边退让,他呼吸顺畅,就连身上的衣裳都是干的。 蒲清好像做梦一样,在水里飘飘荡荡,他飘到什么地方,周边的水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给他让开一条路。 蒲清就这样在黑龙潭水里飘荡了一会,他逐渐镇静了下来,也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做梦。 蒲清心想:肯定是自己身上的这件袍子有神奇之处,因为除了这件袍子从来都不沾水,他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一点特殊的地方。 三四岁的时候,他曾在村边的小河里捉鱼,滑入深水差点被淹死,他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水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蒲清镇静下来之后,也不害怕了,他在水里越潜越深,水下的风光,也让他十分惊异。 这黑龙潭水下不仅有很多他从来都没见过的鱼,还有奇形怪状的动物尸骨、金银瓷器、沉船残骸。 蒲清漫无目的在水下游荡了一阵,他突然看到前面有很多鱼类围成一团,不知道在做什么。 蒲清这时候已经摸索出了在水下前进的技巧,他心中好奇,于是就朝着那鱼群围绕的地方飘了过去。 快到鱼群旁边的时候,围在外层的有些鱼儿发现了蒲清,这些鱼就像看到了天敌一样,纷纷躲避逃走,速度奇快。 最后,围在一起鱼群几乎全部散去,蒲清总算是看清楚了它们围着的东西,不过这东西着实让蒲清吃了一大惊。 只见一条巨龙仰卧在水底呼呼大睡,这巨龙的躯干上满是绿色的水藻,几乎看不出来和水底的石头有什么区别,也不它知道在这睡了多久了。 巨龙的龙嘴微张,睡梦中这巨龙每呼吸一次,嘴里就喷出一股水柱,同时嘴角会缓缓流出一些像蜂蜜一样粘稠的东西,这东西一遇到水,就凝结变成了固体。 周围的鱼看到这些固体,纷纷抢食,这也就是它们围成一团的原因。 蒲清看发现,这些鱼看到他之后大多都逃走了,但是有两只足有门扇大小的王八,虽然不敢和他挨得太近,但还是躲躲藏藏来吃那些龙嘴里流出来就凝结的黄色固体。 蒲清看这么多鱼抢着吃这东西,他琢磨这东西应该是好东西,于是就守在龙头旁边,也拿了一些装在了袍子的口袋了。 蒲清回到岸上的时候,雨已经停了,骡子还拴在潭边的树上,他牵着骡子就回了家。 回家后,蒲清把自己从水中得到的那些黄色固体拿出来仔细观察,她发现这些东西一凝固就变得坚硬无比,而且芳香扑鼻,让人闻一下还想闻,欲罢不能。 而且,更让蒲清惊奇的是,龙嘴中出来的东西,闻一次就小一圈,直至逐渐消失,但是每次闻了这东西,他都觉得精力充沛,舒爽无比。 蒲清这时候也知道自己得了宝贝,他秘而不宣,给谁也没说过。 那龙嘴里流出的东西消失之后,他又着龙皮宝衣下了几次黑龙潭水,每次或多或少,总有收获。 多年过去了,村里和蒲清一般年纪的人都老了,但是蒲清却依旧看起来很年轻,也没见他生过什么病,村里人将他视为奇人,尊敬有加。 有一天,有个道士慕名来拜访蒲清。这道士请教蒲清的不老之术,蒲清支支吾吾不愿意说。 这道士笑着告诉蒲清说:“人要不老,除了得道,就是得宝。先生得了黄皮子的龙皮宝衣,又机缘巧合得了黑龙潭底的龙涎,不能不说是个有缘法的人,不过这宝贝有福也有祸啊……” 这道士说完,也不等蒲清答话,起身就走了。 蒲清细细琢磨那道士的话,觉得道士好像有点警告的意思,于是他就更加小心的保管那件神奇的袍子,轻易不穿出去了。 就这样又过了多年,日本人开始侵略中国了。蒲清的家乡虽然暂时没有日本人,但是形势复杂,土匪逃兵杀人放火,百姓叫苦不堪。 蒲清也看怕了,于是带上了那件袍子,和两个朋友一起去河南投奔亲友。 谁知蒲清一行人还没找到要投奔的亲友,就先遇见了日本人,一行三个都被日本人抓住了。 日本鬼子搜身的时候,搜出了蒲清身上的龙皮宝衣,细看之下知道这衣裳不是一般的东西,于是就把蒲清交给了鬼子军官。 鬼子军官派了一个懂点文物的中国翻译威逼利诱,想让蒲清说出这件衣裳到底有什么用处,但是蒲清就是不说。 最后,蒲清的倔强激怒了鬼子,传说的不老之人终于死在了鬼子的刺刀下。蒲清的两个朋友被日本人留下养马,逃过一劫,最后辗转又逃回了村子。 就这样,这黄皮子的龙皮宝衣就不知下落了。 不过最近喊山听说,有个在日本读书的家乡人告诉熟人,说在日本一个不起眼的图书馆中,曾读到过关于龙皮宝衣的文章。 |
袁枚所著的《子不语》里有个“关东毛人”的故事,很有意思。 说有个叫许善根的关东人,以采参为业。以前挖人参都是深夜行动,许善根有一夜赶路疲惫,本想躺在沙地上稍作休息,谁知竟然就在森林里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一个身高二丈有余,浑身长满红毛的巨人给活捉了。 这巨人对许善根爱不释手,不停抚摸他的身体,又拿许善根的身体摩擦他满身的红毛,每摩擦一次,就狂笑一阵子。 刚开始的时候许善根很害怕,他感觉自己要成为巨人的食物了,谁知巨人不但没有伤害他,还把他带到一个山洞中,用鹿尾虎筋招待他。 许善根不吃生肉,这野人又想办法把鹿尾虎筋煮熟给他吃。 许善根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为了活命,只得顺着这巨人的意思,该吃吃,该睡睡,只是逃不掉。 第二天,巨人带了自己制作的弓箭出洞,把许善根绑在了一棵大树树干的中间。 许善根以为巨人要拿他当靶子,不禁又紧张了起来。谁知这巨人却不射他,而是在旁边埋伏了下来。 没过多久,附近有猛虎闻到人的气息,争先恐后来到绑着许善根的树下,想要猎食许善根。 埋伏在一边的巨人趁机弯弓搭箭,一口气射死了好几只老虎。 射死老虎后,巨人很高兴,又把许善根弄了下来,把死虎拖到了洞穴中,他自己吃虎肉,给许善根分了一些煮熟的虎筋和鹿尾。 这时候许善根总算明白了,这巨人是要把他养起来,作为猎虎的诱饵。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巨人以许善根为靶子,猎物总是很多,吃成了一个大胖子。 许善根思念亲人,有一天他实在忍不住,跪在巨人面前手指东方,哭泣哀求不已。 巨人见他哭的可怜,也潸然泪下,就把他带到了之前捉住他的地方,并给他指明了很多产参的地点,就把他放了。 许善根回去后按照巨人指点的地方采参,逐渐变成了巨富。 这个故事里的巨人,按照我们现在的说法,就是野人,不过这个野人确实太不一般。 这个野人会用火。 得知许善根不能吃生肉后,野人就把虎筋鹿尾煮熟给他吃,这样的野人好像和我们印象中茹毛饮血的野人大不相同。 这个野人还善用计谋。 他捉住许善根之后,并没见他当作食物尝尝鲜,而是用他做诱饵来捕猎老虎。 看来这个野人不仅知道老虎喜欢吃人,还可能知道许善根是人,与它颇有渊源,不能一吃了之。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这个野人看到许善根思乡心切痛哭流涕的样子后,它自己也被感动而流泪,最后把许善根送到了原地,还给他指明了产参的地方。 袁才子笔下的这个野人,真是有情有义,有勇有谋啊。 |
一个西北民间阴阳的诡异经历(一):戏装幽灵 文/叶木喊山 这是家乡的阴阳先生杨师讲的故事。 当年“破四旧”,我们镇子上的一个戏班子算了倒了血霉。 这个戏班子不大,但是很有名,班主祖上也是唱戏的,名叫李金祥,李家唱戏的本事传了几代人了,戏班子还是很红火,一年四季总有人请。 那时候逢年过节、祭祀敬神都要唱戏,有些家底厚实的人家祝寿结婚,甚至给孩子办满月,都会请戏班子唱戏热闹几天,所以李金祥从不愁生意。 然而世事在变。有时候命运如风,人就像风中飘荡的一棵枯草,太无力,也太微不足道了。 六六年左右,“破四旧”运动在家乡开展的热火朝天。李金祥的戏班子是典型的四旧,自然难逃此劫。 有一天,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冲进了李家,从李家库房里搜出了李家祖祖辈辈苦心置办的精美的戏服、玉带、花枪,堆在李家院子里后付之一炬。 李金祥心在滴血,但是无可奈何,只能强忍悲痛靠着屋门默默流泪。 这些年轻人中,有个姓张的后生,是本镇人,知道李家的底细。他知道李家藏有一顶镶嵌了夜明珠和黄金的凤冠,是李家班的宝贝。 一般的场合,李金祥绝对舍不得把凤冠拿出来给戏子戴的,只有在一些大型的祭祀仪式唱戏时,李家班才会把这顶凤冠请出来戴一戴,以示对祭祀活动的重视,同时也展示一下李家班的实力。 这顶凤冠,是李金祥祖上置办的,那时候李家戏班子正在鼎盛时期,据说当时常给省城的高官唱戏。 第一个戴这顶凤冠的戏子,是李金祥的一个小姨。李金祥的这个小姨长得非常漂亮,唱戏的功夫更是顶呱呱,是李家班名副其实的台柱子。 可惜红颜薄命,这个美丽的女人还没婚嫁,就得病死了。 当时李家班的班主十分心痛,每每看到这顶凤冠总会睹物思人,所以就把这顶凤冠收拾了起来,除了一些很隆重的场合,一般不会拿出来。 外面的人是不知道李家班有这件宝贝的,但是本镇的人多有传说,所以很多乡亲虽然没见过这件宝贝什么样,但却也知道李家班有个镇班之宝,是一顶镶珠嵌金的凤冠。 这个姓张的后生,在李家翻箱倒柜没找到那顶凤冠,就把李金祥绑了起来,折磨了整整一天。 李金祥奄奄一息,但是也没有松口。最后李金祥的老婆实在忍受不了丈夫被折磨,就哭着交出了那顶凤冠。 这姓张的后生不傻,识货,知道这顶凤冠很值钱,没有把它投进火堆,而是收了起来,给同伙说要交给上级。 但是这张姓后生到底把凤冠交给哪个上级了,到底有没有交,谁也不知道。 往后很多年,世道稳了,李家也早就不唱戏了,李家的后人虽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在面子上,谁也没有找过姓张的麻烦。 但是有些沉在时光里的事情,你往往想不到它什么时候会再次浮上水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村里逐渐有闲言碎语流出,说这姓张的把凤冠卖给了一个陇南的金矿主,发了一笔大财。 这消息是真是假没有证实,不过姓张的确实过得不错,包产到户后不久就翻修了房子,自行车、录音机等时髦玩意,他都是镇子上置办最早的人之一。 李家人的日子勉强能过,因为早年成分不好,李家养成了逆来顺受的习惯,在村里默默无闻。 故事说到这儿,好像有点索然无味了,不过后面发生的事情,确实有点骇人听闻。 据姓张的自述,他有一夜从镇子附近的村子办事回镇上,走到距离镇子不远的一个碾麦场的时候,发现有个穿着戏装的女的正在碾麦场上唱戏。 月光下,这个女人盛装华彩,嗓音摄人魂魄,姓张的不由自主站在碾麦场上看起戏来。 这女的一曲唱罢,缓缓踱步来到姓张的面前,姓张的痴了,想开口询问,却张不开嘴,想走,却迈不开步子。 那女的一头黑发披散,在姓张的面前缓缓抬起来头来,一张惨白的脸几乎要贴着姓张的鼻尖了。 这姓张的只觉的一股寒意从脊背上只蹿上来,他的心“咯噔”一声,瞬时间,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惧让他头发都竖了起来。 那女的脚下好像装了轮子,两只死鱼眼一样的眼睛狠狠瞪了姓张一会,就朝碾麦场中间滑行而去。 这时候,姓张的才看清楚,这个女的月光下没有影子,走路也悄无声息。 他头脑虽然是清楚的,但是手脚就像被捆起来了一样,动弹不得,只能在原地瑟瑟发抖。 那女的走到碾麦场中间后,碾麦场上突然起了一阵风,姓张的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女的就已经无影无踪了。 也就在那一刻,姓张的两腿间一热,小便顺着裤腿流了下去。他连滚带爬,哭爹喊娘的回到了镇上的家里。 家里人一问情况,再看看姓张的魂不守舍的样子,也慌了,请了医生,医生问了情况后,给他开了一点镇静药,就离开了。 姓张的吃了药好转了一阵子,但是没过多久,就又开始神经兮兮起来,他怕光,怕生人,也不敢出门,大白天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张家人没办法了,只好听了旁人的意见,请了远近有名的阴阳先生杨师,让杨师给看看。 杨师一进张家的门,这姓张的立马就好了很多。姓张的给杨师详细讲了他的经历,边讲嘴里还边叨叨,说自己确实是见到鬼了。 杨师听完姓张的话,啥也没说,抽了一袋旱烟,靠在炕根上睡了一会,醒来后,他对张家人说:“你家掌柜的遇见的是李金祥的小姨。” 姓张的一听这话,呆若木鸡。 杨师接着说:“我刚刚过了一趟阴,你自己做过的事情你自己肯定知道,我们这一行,有很多事情也管不了。” 姓张的面如土色,趴在炕上就给杨师磕起头来。 杨师赶紧拦住他,接着说:“李金祥的小姨已经走了,并没有缠着你,所以我也没办法帮你,你是被吓的,自己找医生开药吃吧!” 张家人不放心,哀求杨师,让他画几道符留下。 杨师说:“没必要,那东西没上你家门,你要符做什么呢?你们要是觉得亏心,就去给李金祥家陪个不是吧,阳间阴间,其实都是一间,这边有因,那边才有果。” 张家人听了这话,面红耳赤,也就不好意思再纠缠杨师。 杨师告诉我,后来张家人有没有找李家赔偿或者赔不是他不清楚,但是这姓张的,后面一直落下了病根子,就像精神分裂一样,时不时就会犯病,一犯病就胡言乱语,畏畏缩缩。 我问杨师:“那李金祥的小姨,是来找姓张的要凤冠的吧?你和那一世间的东西,是怎么沟通的呢?” 杨师微笑不语,良久,他才好像自言自语一样说:“世间的事,知道的少一点轻松!” 就在去年,我回家拜访杨师,还见到了姓张的那个人。那人看着还是比较正常,只是眼睛里没有精神,蔫蔫的。 听别人说,这人以前可不是这样。以前他走哪都是一个高嗓门的,处处都好占一个先。 喊山有感:世事浮沉,人也浮沉。有些人愿意救人于危难,有些人却喜欢落井下石,借着时势巧取豪夺,迫害他人。殊不知冥冥之中自有因果,吃相难看的迟早要吐出来,巧取豪夺的迟早要还回去。 你见过哪个聪明人,会占沾着泪水和血汗的肮脏便宜? |
一个西北民间阴阳的诡异经历自述(二):附身 文/叶木喊山 老阴阳杨师说,他近五十年的阴阳先生生涯劝慰过不少附身在活人身上的亡灵,甚至使唤过法术动过粗,但是让他印象最深刻的,只有一次。 这是九四年左右的事情。 镇上有个老太太,大家都叫她七姑婆,至于她真的姓甚名谁,知道的人反而很少。 七姑婆七十岁过一点的年纪,平时身板还算硬朗,生活能自理,一个人住在祖上的老院子里。 七姑婆有个独子,一直在兰州张苏滩打零工,逢年过节播种秋收的时候才能回家看看老太太。 儿子要养家,常年在外忙忙碌碌,七姑婆很理解,从来不怨儿子看她次数少了,倒是经常自责自己一把老骨头,不能给儿子帮什么忙。 其实儿子还是孝顺的,虽然长时间不在她跟前,但是吃饭穿衣的花费,总会按时给她。老太太心里有点遗憾,却也有点满足。 有一年刚入春的时候,七姑婆早上去菜园子松土,不小心淋了雨,生病了。 老人年纪大了,平时看起来精神不错,但是这一生病,身体情况就急转直下,卧床不起了。 亲戚邻居看老人病情越来越重,担心老人就此撒手西归,赶紧打发人捎话给老人的儿子,让他快点回来。 那时候的通信交通都没有现在这么发达,这话传到七姑婆儿子跟前要一段时间,七姑婆的儿子收拾赶回家还要时间。 所以当七姑婆的儿子急匆匆赶到家里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咽气了。 人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意料之外的遗憾处处有时时有,苦苦追求的圆满完美却往往求之不得。 七姑婆带着遗憾去世了,去世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她的儿子,只是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也没能见到儿子。 七姑婆的儿子很伤心,他既悲痛又悔恨,嚎啕大哭一场后,就开始张罗着给母亲办丧事。 在我家乡的农村乡镇,人去世了都是土葬,到现在也还是土葬。 举行一个葬礼仪式复杂,耗时也长,仅仅是停灵,就要三天,三天之后,亡人才能入棺,然后择日下葬。 这停灵和下葬前的一段时间,就需要人守灵,整日整夜的守灵,停灵的屋子不能离了人。 七姑婆停灵期间,儿子一直在堂屋守灵,寸步不离。 有一天深夜,七姑婆的儿子和几个亲戚正在灵堂守灵聊天,门外突然火急火燎地蹦进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一进门几乎喊叫着说:四娃(七姑婆儿子的名字),你妈上了我妈身了,吵着要见你,你快去看看吧! 七姑婆的儿子听清楚来人的话之后,吃了一惊,赶紧就去了这个人家里。 这家人堂屋的炕上,端坐着一个老太太,老太太年纪也不小了,但是要比七姑婆年轻一点。 这个老太太,正就是来喊四娃的这个人的妈。 这老太太双目很用力的闭着,战战兢兢的,黑白相间的头发在灯光下微微颤抖。 说来邪乎,四娃一进这老太太的家门,这老太太眼睛没睁开,却好像看到了来人是谁一样,十分激动地开口说:“四娃啊,我的儿,你终于回来了!” 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因为这老太太发出的声音,完全就是四娃已经死去的母亲,也就是七姑婆的声音! 深夜里,听到亡人的声音虽然万分诡异,但是七姑婆毕竟是四娃的亲妈呀! 四娃没有犹豫,快步上前握住了这老太太的手,声泪俱下说:“妈,儿子不孝啊,没能见您最后一面……” 老太太眼睛照样紧闭着,她用干枯的手抚摸着四娃的头说:“我知道我儿也是由不得自己,一家人都要你养活呢,这些年你把罪受完了,我都知道……” 四娃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老太太嚎啕大哭起来。 老太太用手抚摸着四娃,充满怜爱地说:“我儿不哭啊,我知道你也舍不得我走,我没见到你也走不安心,我一直藏着院子里的竹子上等着你呢,我怕风把我吹走了……” 这时候站在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明白了:四姑婆的亡魂,确实是附在这个老太太身上了。 被附身的老太太的儿子喊来了四娃后,一看情形不对,就又出去请了阴阳先生杨师来。 杨师一进门,坐在炕上的老太太突然很紧张,但是她一双干枯的手还是紧紧抓着四娃的手不肯松开。 杨师说:“七姑婆啊,我知道是你,我看到你了,你不应该这样啊!” 这老太太眼睛还是没睁开,她对杨师说:“不见我儿一面,我走不下,我没害人,你来做什么来了?” 杨师坐在炕沿上,语气很柔和地对老太太说:“七姑婆,我理解你,我还是你的后辈呢!你现在这样,占着别人的身子,对别人也不好啊!你看现在四娃已经来了,你也该走了!” 老太太干瘪的、依然紧紧闭着的眼睛里突然渗出来了两颗大大的泪珠。她喃喃自语:“也是啊,我这占着别人的身子不对,我是该走了……” 老太太这话刚说完,双手抓着四娃的手紧紧捏了一下,然后就松开了,紧接着她双眼翻白,一下子就倒在了炕上昏了过去。 站在炕下的人乱成一团,给老太太拿汤水的拿汤水,掐人中的掐人中,只有四娃跪在炕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下,四娃的娘是真的走了。 大家七手八脚忙了一会,炕上的老太太终于醒了过来。 这老太太瞪着一双惊愕的眼睛,不明白为什么屋里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大家问她刚刚发生了什么,她啥也不知道。 杨师扶起跪在地上的四娃,安慰他说:“老人家也算见到了你了,好好操办丧事就是了,你不要太难过了。” 四娃起来给炕上的老太太赔罪,也给老太太的儿子赔了不是。 老太太不明就里,一头雾水。老太太的儿子很同情四娃,没有说什么不愉快的话。 大家处理完事情就散了,四娃也挂着泪珠回自己家接着守灵去了。唯独杨师站在原地发了半晌呆。 他心里也不好受,四娃和七姑婆的相遇,好像被他硬生生给拆散了一样。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他不把七姑婆的亡魂劝走,这被上身的老太太和一家人哪能安宁呢! 看来不管是哪一行,都会遇见一些亦对亦错,让人难以抉择取舍的事情啊! 喊山有感:人生在世,遗憾总是难免的,但是无法见亲人最后一面的遗憾,却格外让人心痛! 很多人忙忙碌碌在外讨生活,一年难得和父母相伴几天,却不知父母不可能陪我们到永远,总有一天,当我们想起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在我们的身边! 陪伴要趁早,尽孝要趁早啊! |
一个西北民间阴阳的诡异经历自述(三):旅店惊魂 文/叶木喊山 阴阳先生杨师告诉我,九八年左右,应甘谷县朋友的邀请,他曾经去甘谷给一个大商户选墓地。 那时候交通没有现在这么发达,杨师坐班车去甘谷,还要在天水市上转一趟车,晚上得住一晚旅馆。 杨师到天水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他随便找了个小馆子垫了垫肚子,就在车站附近的一家旅店住了下来。 车站周围比较繁华,做生意的、赶路的、外出办事的,还有那些坑蒙拐骗的,都愿意在车站附近住下来,图个方便。 杨师走进这家旅店的时候,房子差不多都住满了。柜台后面有个中年女人,正拿着一个大茶壶往热水瓶里灌水。 杨师对她说:“老板,住店啊。” 那女人抬头看了一眼杨师说:“我们这差不多住满了,要不你走几步,到市区去找个地方?” 杨师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他问这女人说:“什么叫差不多住满了?你有房间就给我安排嘛,你怕我不给钱?” 这女人犹豫了一下,想说什么,但是有没有说,她放下手里的茶壶,从抽屉里翻了很久,找出了一把钥匙,领着杨师上了二楼。 二楼果然还有一个空房间,窗子朝着街面,看着还不错。 这女人把钥匙递给杨师说:“就这一间了,你自己非要住……等会你下来拿热水啊,房费一晚上三十,别的房间都是三十五。” 杨师觉得这女人说话有点奇怪,但是他也没有多想,他常出门,从不怕什么坑蒙拐骗抢,要是有人真想为难他,他有的是法子整治他们。 杨师接过钥匙,顺手就打开了门,那女人并没有领他进屋子看看,而是踩着拖鞋“蹬蹬”下楼去了。 杨师推开门走进屋子,一股冷飕飕的凉气夹杂着一股木头的霉味迎面扑来,让他心里一惊。 这时候天气还不冷,这屋子里却寒意十足,这有点反常啊。 要是一般人,也许多盖点被子就睡了,但是杨师的本能告诉他,这间房子不简单。 向阳的地方,屋子里冷冰冰的,竟然还有霉味,这是什么道理? 杨师顺手打开了电灯,把自己的包放在了床头柜上,他也没有脱衣服,和衣就躺在了床上,顺手就把灯关了。 屋子里和安静,这时候天虽然已经黑了,但是窗子上有街上的灯照进来,杨师躺在床上影影绰绰能看清屋子里物件的轮廓。 杨师瞪大眼睛,在屋子的每个角落仔细搜寻。 没过一会,他终于发现,放在房间一脚的衣架顶上,站着一个模模糊糊、纸片一般单薄的黑影。这黑影晃晃悠悠的,似乎也在盯着杨师看。 杨师心里暗暗好笑:好家伙,我一个到处替人驱邪送葬的人,今天却被这东西盯上了,真不能不说是缘分啊! 杨师不动声色,伸手从自己的背包里摸出了一面画了符咒小镜子,他猛地将镜子对准衣架上方,压低声音说:“你是天上的你上天去,你是地下的你入地去,你是有债的你讨债去,你是有仇的你报仇去,你在这个地方干什么?” 杨师话音刚落,那模模糊糊的黑影就从衣架上慢慢滑了下来,趴在了他的床尾,一动不动了。 杨师说,他当时并没有制住这东西,这东西完全可以逃走的,但是它并没有逃走,这有点奇怪。 再说,人跪下算行了大礼,鬼摊开趴下算行了大礼,这东西给他行大礼,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鬼这东西就是一团气,一股风,是没有办法做出跪下这样的动作的,很多民间故事和小说里写鬼跪下求人伸冤什么的,那都是扯。 这东西现在趴在床头一动不动,这显然是还不想离开。 杨师对这东西说:“我不是那边的官,不断那边的案,你求我也没用,我劝你还是早点离开,去你该去的地方。” 那东西还是趴在床头一动不动。 杨师后来说,这东西要是作祟害人那倒是好办,现在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你也不能收拾它,这可把他难住了。 当时杨师的年纪也不大,经历少,竟然有点手足无措。 杨师想了一会,把小镜子收了起来,起身就走出了屋门。他出门时看了一眼屋子,那东西还摊在地上呢。 杨师来到楼下,那女老板还没睡,杨师单刀直入说:“你那间屋子有问题,你心里肯定也清楚,现在我能帮你,但是你要给我说实话,你明白不?” 那女人瞪着一双牛铃铛一样的眼睛,看着杨师半天没说话。 杨师哗啦一声把自己的包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他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了铜铃、罗盘、红筷子、桃木签等家伙什。 见那女人还在发呆,杨师接着说:“我告诉你,我做这些事情都是收钱的,今天你碰见我,是你运气好,你要是不赶紧说我住的那间房子发生过什么事情,我转身就走,让那东西害你家十年八年。” 那女人对眼前的事情有点懵,但是她好歹听懂了杨师的话,知道杨师不是一般人,所以还是结结巴巴地给杨师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 原来,那个房间曾经吊死过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是个赌徒,把家里的财产输了个精光之后,还拉了高利贷。 渐渐的,他身上背的债实越来越多了,甚至连老婆孩子栖身的几间破房子都给别人顶成了债,老婆孩子只能流落街头。 这赌徒自己更是丧家之犬一样,东躲西藏,讨吃讨喝。 后来,他实在不堪重负了,也不知从哪儿弄了点钱,在汽车站旁边的小饭店里吃了一顿后,就在旅店的那间房间里上吊自杀了。 这家旅店自觉晦气,可老板还要挣钱吃饭,所以店还得开。 只是自此之后,那个赌徒上吊自杀的房子常常会发生一些蹊跷事情,把不知情住进去的人吓个半死,所以经常有人找老板扯皮。 老板也曾找人给房间驱邪做法,但是没有什么效果,只好就把那间房子锁了起来。 杨师听完,叹了一口气。那女人自知理亏,又是给杨师递茶,又是给杨师递烟,还说要给他另外安排房子。 杨师没有理她,他默默举起来了毛笔,在黄纸上写了一篇劝慰的咒文,又打发那女人出去买了点纸钱,然后拿了个铁脸盆,上楼去烧了。 杨师边烧边陪劝说:“我知道你放心不下老婆孩子,但是你留在这对她们没有任何好处,早点去你该去的地方,才是你的正道。” 纸钱和咒文烧完后,杨师又仔细看了一遍房间,发现那东西已经不见了。 那房子里给人的感觉一下子就暖了起来,就连灯光,也比以前亮堂了不少。 杨师知道我常出差,讲到这个地方,他还半开玩笑的说:“你要是以后出差住酒店,那种房间反常凉飕飕的,装了一样的灯管却比别的房间灯管暗淡的,你不要住。” 杨师说,他做完了这些,躺在床上就睡了,这一觉睡得非常踏实,第二天他走的时候,专门告诉那女人,以后那房间可以住人了,没有任何问题了。 我有点不解说:“别人作法驱邪都不能赶它走,为什么你一篇咒文就能劝它走?” 杨师笑着说:“鬼也有性格,尤其是这种滞留人间的鬼,一般都有执念或者怨念,只有化解了他们的执念,才能让他们顺从你的意思,再说,现在装神弄鬼骗钱的人多得是,谁知道他们请的是谁呢?” 我说:“这样说来,你是把旅店那东西的怨念给化解了。” 杨师说:“它生前虽然是个赌徒,但是也有它的牵挂,我说中了它的执念,它就该离开了。” 喊山有感:赌博真是害人不浅!这个赌鬼生前让老婆孩子流落街头,死后却因为放不下她们迟迟不愿离开,这又是什么道理呢! 生前不能尽到责任,死后的执念只会让人烦恼!可悲,可恨,可叹! |
一个西北民间阴阳先生的诡异经历自述(四):背鬼 文/叶木喊山 咱们今天接着讲西北阴阳先生杨师的事情。 杨师说,他刚开始学这一行的时候,名声还没出去,像主持祭祀、安排丧葬这样比较重要的活儿,很少有人请他,不过倒是有人请他安土。 我说安土,很多西北老乡就应该知道是做什么。安土就是在院子的中间给土地爷安排一个神位,这是个比较严肃的仪式,需要阴阳先生主持。 这活儿不算麻烦,是个阴阳就能做。 但是大阴阳的名气大,人家挣钱多的活儿都忙不过来,谁还愿意去接这些不疼不痒的活儿呢?因此很多人家安土的时候,都只能请一些没什么名气的阴阳先生。 杨师有一次去铁笼山下的一个村子给人安土,安土的仪式结束后,主人家招待他喝茶吃油饼,很殷勤。 吃饱喝足,主人家给杨师打发了利时(即工钱)。按理说,主人家给了钱,干活的也就该走了。 可是杨师刚要起身下炕,就被主人家给拦住了。主人家是个四十多岁的农民,人很憨厚,人称王憨。 王憨用哀求的语气对杨师说:“杨师啊,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请您帮帮我,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杨师问他说:“什么事情呢?我能做的一定做。” 王憨接着说:“我有个兄弟,病了大半年了,现在人瘦成了麻杆,年纪轻轻的,背驼成了一张弓,真是太可怜了!” 杨师很奇怪:“你兄弟生病了应该去医院看啊,我一个阴阳先生,我又不治病,我怎么能帮你这个忙呢?” 王憨说:“去很多医院看过了,连兰州的大医院都去过,什么检查都做了,都说没病,但是没病的人怎么可能变成这个样子呢?” 看杨师还在犹豫,王憨又说:“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也请别人看过,但是也没看出来是个什么情况,我看你懂得很多,所以想请你帮帮我们。” 杨师看王憨说的可怜,心有点软了。他虽然不会看病,但是王憨苦苦哀求,看看就看看吧,起码也是对主人家的一点尊重。 王憨见杨师答应了,很高兴,赶紧就打发了两个人,把他这个兄弟搀扶了过来。 杨师说,当时他正盘腿坐在炕上,王憨这个骨瘦如柴的兄弟刚被人搀扶进来,他就吃了一惊。 只见这个人面色晦暗,双目无神,腰背根本就挺不起来,三十几岁的人,活像个六十岁的老头子。 但是这都不是让杨师吃惊的原因,让杨师吃惊的是,这个人的背上,趴着一个蓬头散发、赤身裸体的干瘦老太太! 屋里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看这个老太太,大家都带着怜悯的眼神盯着这个“病人”看,却根本不知道,这个病人的背上还有一个“人”! 杨师自然知道,这屋里的人都看不到这个老太太,因为这个老太太根本就不是人,这是一个起码有七八百年的老鬼! 杨师曾说过,做一个货真价实的阴阳先生,念咒画符看风水固然重要,但是要是没有练成一双火眼金睛,那永远也不算真正入了行。 杨师看到病人背上的东西,心里早就明白了。他盯着那老太太看了一眼,那老太太目光凶狠,丝毫没有怯意。 杨师知道,和这种老鬼,你根本无法沟通,你也很难用法术赶走它。就算你一时把它赶走了,它还会回来。 这种几百年没投胎的老鬼,一般是不愿意招惹人的,现在这么固执地趴在一个人的背上,肯定是这个人什么地方冒犯了她。 要不然,她不在自己的地盘呆着,缠着一个人做什么呢?要知道它缠着人对人不好,对它也没有好处啊!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把这个老鬼请走,就必须把事情的缘由弄清楚。 杨师怕吓到屋子里的人,所以他不动声色,先让人把这个病人搀扶到另一间屋子里,然后他问王憨说:“你兄弟生病之前,都做过什么?” 王憨想了想说:“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他生病也有大半年了,这大半年也没出过远门,就在家里做些农活啊。” 杨师说:“你说的清楚一点,特别是有没有去过坟地这些地方?” 王憨一听这话,稍微有点不安,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 杨师见这王憨支支吾吾欲言又止,起身下炕说:“你不说实话,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回去了。” 王憨慌了,这才赶紧说:“我的杨师爷爷,你别走,看来你是看出病根了,我都说,我不替这不争气的家伙瞒着了。” 原来,王憨的这个兄弟半年前取土垫猪圈的时候,挖出了一个古墓。 挖出古墓后,王憨这兄弟忍不住打着火把下去看了看。 这个墓穴不大,里面也没有什么东西,棺材都腐朽的不成样子了,王憨兄弟搜寻了很久,才在一堆乱发中寻得了两个簪子,看起来像是金子的,他就把这簪子带回了家。 这之后没几天,簪子还没卖出去呢,他就病倒了。 杨师一听这话,心里就有底了。 他对王憨说:“你兄弟运气不好啊,这古墓的主人还没有托生,挖人坟墓取人财物,这可不是什么有光彩的事情,看来你兄弟是被缠上了。” 王憨带着哭腔求杨师救救他弟弟。 杨师笑着说:“这还用求我吗?这要求你们自己,你们把簪子放回去,把挖坏的墓穴埋起来,这事情就了了,你们这样做后,要是你兄弟还不好转,你找我就是。” 王憨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 杨师说完了这些,又去看了一眼病人,用手指在病人身上神神秘秘不知道画了些啥,然后就走了。 一个月后,王憨专门来到杨师家,说他弟弟腰能直起来了,人的精神也好多了,身体正在恢复中,王憨还给杨师送来了一筐鸡蛋和一条猪腿。 自此,杨师在铁笼山周边的名气就越来越大了。 喊山有感:这世间所有害人的鬼,都是人招惹来的啊。那些贪图不义之财,热衷损人利己的人,最好请杨师给你们看一看,你们这些人的身上啊,不知道背着多少个鬼呢! |
一件怪事 文/叶木喊山 后面喊山来讲两件怪事。一件是关于失踪的,一件事关于民间奇人的,给喊山讲这两件事的人,也都是胡子很长的老者了。 今天咱们先来讲讲这个关于失踪的故事。 我们镇子背后有一座大山,叫石家山,石家山的最高峰叫石家峰。石家峰景色很好,但是终年云雾缭绕,动不动就打雷闪电,所以很少有人去峰顶。 农业合作社的时候,石家山下有个叫刘四娃的人,是生产队里的羊倌。 刘四娃弟兄五个人,自个排老四,因为家里穷,人看起来又有点傻里傻气,三十岁过了还没有娶上老婆。他天黑也不回家,就住在羊圈旁边的草料房里。 有一年初秋,刘四娃赶着队里的七十多头羊上山去放,到天黑还没回来。 大队的领导追查队里的羊,发现羊不在圈里,刘四娃也不在草料房里,就打发人到刘四娃家里询问。 刘四娃的家人说刘四娃根本没回家。刘四娃平时也很少回家,一个人常年住在羊圈旁边,家里人早就习以为常了。 队里的领导觉得刘四娃可能是在山里迷了路或者遇到了麻烦,于是就又打发了几个人,到刘四娃放羊来去的必经之路上搜寻,但是一直到搜寻到深夜,人们也没有发现刘四娃和羊的影子。 那时候石家山没有修路,上山的路很不好走,村里人再着急,也没法半夜上山开展大规模的搜寻,只能回来给队里领导汇报。 队里的领导当时虽然着急,但是也没把事情想那么严重。大家都觉得刘四娃可能没留意天色,天黑不好下山,就在山上住下了。 山上的土崖上有些窑洞,是种地的人为了躲避暴雨挖的,刘四娃是个老羊倌了,管羊很有一套,他要是回不来,把羊赶在一起,自己就在窑洞里将就一夜,这也是有可能的。 这样一想,队长就让大家休息了。他打算要是第二天刘四娃还不回来,再组织人上山寻找。 到了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刘四娃还没回来,这时候刘四娃的家里人和队里的领导都坐不住了。 刘四娃的家里人主要是担心刘四娃,队里领导主要是担心羊。 那七十几头羊,是队里全部的羊,这羊要是被野兽咬了或者出了其他什么问题,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于是,当天队里就组织了不少精壮的年轻人,还派了队里的七八个民兵上山去搜寻。 人们沿着刘四娃上山放羊的小路一路追寻,一直追寻到了山腰。 到了山腰的时候,人们惊奇地发现,黑色的羊粪蛋蛋和挂在灌木丛上丝丝缕缕的羊毛,竟然一直指向了石家峰! 石家峰非常险峻,不是打雷就是下雨,峰顶有些地方终年结冰,根本就不是放羊的地方,这刘四娃把羊赶到那个方向去做什么呢? 奇怪归奇怪,这人和羊还是要追寻的,大家商量了一下,稍微休息了一会,就又朝着石家峰的方向走去。 通往石家峰的方向根本就没有路,人们跟着羊留下的痕迹,深一脚浅一脚向前走,边走还边埋怨刘四娃。 这个刘四娃,搞什么鬼啊!平时看这他儍,可是他脑子没问题啊,把羊赶到石家峰去,这是去寻死吗? 后面的人正骂骂咧咧地往前走呢,走在前面的人突然惊呼一声说:不对呀,到这地方怎么啥都没有了? 后面的人涌上去看,只见眼前的一片空地上,灌木从和杂草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清理地干干净净,地面裸露着黑色的土壤,就像被碾场的碌碡平整过一样,连一颗石头都没有。 就是在这个地方,羊的痕迹凭空消失了。 说的直白点,前面还能看到羊的足迹和羊粪,但是到了这个地方,连一根羊毛都没有了。 石家峰附近没有大树,放眼左右,不是灌木就是杂草,要不是雾气比较大,一眼能看很远,羊就算想藏起来也没地方可以藏啊! 大家分散开来,在周围搜寻了很久,一无所获。 刘四娃赶着这么多的羊,要想不留痕迹在这个地方消失,除非上天去,但是羊和人都没有翅膀,怎么可能上天呢? 搜寻的人心里都非常奇怪,但是职责所在,大家还是在周围仔仔细细搜寻了很久,一直到夕阳西斜了,照样什么收获都没有,大家只能回村汇报。 队里领导听了汇报,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这事情不是小事情,他连夜就报了案。 第二天公安局的人赶到村里,听了情况后跟着村里人上山勘察,也是一头雾水,毫无头绪。 后来,县里组织了好几次大规模搜山,石家峰附近的沟沟洼洼和山洞都寻了个遍,就连山下所有的村子都搜寻了,照样毫无收获。 一个大男人,七十多只羊,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在石家峰附近就这么消失了。 往后几十年,这事情经常被人们提起,但是刘四娃和那些羊依旧毫无音讯。 石家峰也因此变得更加神秘,甚至一度成为家乡的一个禁地,一般人闲着没事,那是绝对不会去石家峰的。 现在村里有些人出去打工或者很长一段时间没露面,人们还喜欢这么开玩笑:我以为你和刘四娃一起去石家峰放羊去了。 刘四娃这羊,足足放了大几十年了! 这个世界上貌似每时每刻都有人失踪,但是这么离奇的、让人抓破头脑也想不清缘由的失踪,确实不多。 这样的失踪,让人觉得这个世界有很多的神秘和未解之谜,这些未解之谜的真相,我们人类还是没有能力去触及。 如果朋友们也有这样的故事,请在评论区讲一讲。 |
怪人 文/叶木喊山 今晚咱们接着讲故事。 喊山有一个读者,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也是我的老乡。这个阿姨在微信公众平台上读我的故事,后来加了我的微信,给我讲了一件她经历的事。 阿姨是南屿沟人。南屿沟林木繁茂,风景很好,是一座天然的动植物宝库。 春天的时候,沟里的野蕨菜、乌龙头、五角丹等野菜漫山遍野都是,野草莓、羊奶奶等野果子也随处可见。 阿姨说,小时候她经常进山折菜,摘野果子。 有一年,阿姨跟着她姑姑去南屿沟折野蕨菜,两个人背着背篓,挎着篮子一直钻到了南屿沟深处。 这时候野草莓也熟了。阿姨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没办法像她姑姑那样专心致志地折菜,她蹦蹦跳跳,一边折菜,一边在草丛中摘下成熟的野草莓放进嘴里。 两个人折菜到中午,吃了点干粮后,阿姨的姑姑突然肚子不舒服,想上厕所。 虽说南屿沟深处平时很少有人来,但是这个时节折菜的人很多,指不定啥时候就会从树林里钻出几个小伙子老爷们来。 所以,阿姨的姑姑也不敢随便找个地方方便。她环顾四周,最后终于选定了一块大山石后面的灌木丛。 阿姨的姑姑钻进灌木丛,她脱下裤子前,还专门压低声音叮嘱阿姨说:“你就在那地方呆着,千万不能乱跑。” 阿姨说她那时候也就七八岁的年龄,虽说是个女孩子,但是调皮捣蛋,狗都嫌弃,家长的话常常是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 阿姨的姑姑钻进灌木丛没一会,阿姨就觉得无聊了,她看到自己面前的草丛中野草莓又大有多,于是就俯下身子,一遍摘一边吃,不知不觉就走出了老远。 阿姨低着头正吃的欢呢,突然听到自己前面有鸟儿扑腾翅膀的声音,听起来这鸟儿还不小。 阿姨一抬头,看到自己前面三四米的地方,站着一只灰色的大鸟。这只鸟嘴巴尖尖的,黄色的眼睛,蹲在地上足有一个大孩子那么高。 阿姨告诉我,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种鸟儿她再也没见过,能记住的特征,也就这些。 一个小孩子看到这么大的鸟儿,心里肯定有点害怕,往前她不敢,往后她也不敢,只能傻乎乎地蹲在草丛中盯着那只大鸟看。 那只大鸟并没有什么恶意,也盯着阿姨看着,没有要飞走的意思。 就在一人一鸟你看我我看你的时候,阿姨突然听到那鸟儿周围的草丛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本能地朝那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只见野草莓的藤蔓中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个子奇矮,我问阿姨到底有多矮,阿姨说那时候她还是个孩子,长得并不高,但是她当时觉得自己蹲着身子都能俯视那个草莓藤蔓中的人。 这个奇矮无比的人,全身干瘦,身上稀稀疏疏挂了一些鸟的羽毛串成的东西,也不知道是项链还是衣裳。 这个人手里捧着熟透的野草莓,正在往嘴里狂赛,要不是他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阿姨真还看不到他。 阿姨惊呆了,不由自主就尖叫了一声。 那个奇怪的矮人听到了声音,一下子就警觉了起来,他直起身子朝四周观望,看到了正盯着他看的阿姨。 阿姨说,这个矮人的眼珠子很黑,你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很胆小,很善良,丝毫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 阿姨说她没动,那矮人也没动。就这样过了一小会,那矮人看阿姨也没有什么恶意,就不管她了,又开始从野草莓丛中摘草莓送到嘴里。 阿姨觉得这矮人一举一动很有趣,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那大鸟偶尔扇一下翅膀,把周围的野草吹得摇摇晃晃。 就在这时候,阿姨的后面突然传来一个炸雷一样的声音:“丑女,丑女,跑哪儿去了!” 这是阿姨的姑姑方便完了,发现阿姨不见了,扯着嗓子喊叫着朝这边搜寻过来了。 阿姨说,她姑姑的声音一炸响,那矮人一下子就丢掉了手里的野草莓,他就像一只麻利的兔子一样,几步蹿到那只大鸟的跟前,揪住鸟毛用力一跃,一下子就骑上了鸟背。 大鸟一声鸣叫,就从野草丛中展翅飞上了天空,阿姨只见这鸟儿的翅膀在天空中扇了几下,鸟儿和鸟背上的人就都掠过头顶不见了。 阿姨的姑姑搜寻到这个地方,看到了还在望着天空发呆的阿姨,很生气地拖着她就走。 阿姨边跟着阿姨踉踉跄跄走着,边还朝天空看着,但是那大鸟的影子早就不见了。 阿姨说,那天之后,她就有了看着天空发呆的毛病,家里人一度以为她脑子出了毛病,还专门带她看过医生。 阿姨告诉我,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次她给别人讲这件事情,别人就开始取笑她,很少有人能相信她,到后来,她也就不愿意讲了。 其实她也非常想知道,那个骑着鸟飞走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鬼泉龙墓等更多民间故事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叶木喊山 |
当代怪谈之冥界狗村 有读者说:喊山,你讲的很多故事都是陈谷子烂芝麻,难道你就没有发生咱们身边的怪事讲一讲? 这当然有啊,不过讲现在的事,难免会让一些人不高兴,所以我一直还是有所顾忌。 现在转念一想,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如果非有人要对号入座,那我也没办法。 好了,言归真传,咱们今天就开启当代怪谈系列。 杭州的钟小虎,曾经因为车祸受伤,在病床上昏迷了两个多月。后来多方治疗,花了很多钱,他终于康复了。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西湖边与朋友喝茶聊天,身着布鞋棉褂,佛珠戴了好几串,一副看破人生的样子。 我问他,是不是鬼门关走了一趟,看开世事了。 他告诉我,大病初愈后,他是看淡了很多东西,不过他最大的改变就是,他不养狗了,虽然他依然很喜欢狗。 我很奇怪,既然很喜欢狗,为什么又不养狗了呢?再说,受伤住院和养狗又有什么关系呢? 钟小虎抿了一口茶,淡淡地对我说:“我病好后有自知之明了,养狗是细致活,像我这样毛毛躁躁的人,养不好狗。” 他看我似乎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又压低声音对我说:“我知道你专门写人世间的奇闻怪事,我可以把我受伤昏迷后的经历告诉你,只是如果有一天你要把它变成文字,还请笔下留情,不要写出我的真实姓名才好。” 我来了兴趣,赶紧点了点头。钟小虎举起茶杯,把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然后给我讲了这么一番话。 原来,钟小虎以前很喜欢狗,家里大大小小养了四五条狗。他家里条件好,钱有的是,狗粮狗窝都管够,只是这遛狗是一件麻烦事。 钟小虎觉得狗在家里呆的时间久,好不容易能出来在小区里遛遛,正是任由它们放松撒欢的时候,所以外出的时候很少给狗拴绳子。 问题就在这:狗虽聪明,但是毕竟是狗。钟小虎因为遛狗,不知道和小区的其它业主闹过多少矛盾。 这狗出来高兴了,到处撒欢,今天吓哭了小朋友,明天撞翻了老太太,随地撒尿拉屎就不提了。 最严重的一次是,钟小虎养的一只大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激怒了,将一个还在上幼儿园的小朋友撕扯在地上拖行了四五米,小朋友的腿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脸也被擦伤了。 那一次钟小虎赔了上万块钱。事后他收敛了一阵子,有一段时间没出去遛狗,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不愉快忘了。 不就是赔点钱嘛,他不在乎,他有钱。 钟小虎人高马大,有时候邻居们看到他又把几只大狗放出来在小区乱窜,本打算说他几句,但是看看他的小光头和花纹身,就默默把嘴闭上了。 钟小虎知道小区很多人对他不满,不满就不满呗,我又不靠你们吃饭,物业也没法管我遛狗,你能奈我何? 有一天傍晚,钟小虎驾车从仓库回家,路上超车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辆大卡车上。 钟小虎说二车相撞的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抛出老高,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过了很久,他发现自己正站在公路上,公路旁边他开的车已经面目全非了,车旁边围了一圈人正在看热闹。 他也挤进去看,只见地上躺着另一个自己,这个躺在地上的自己浑身是血,一动不动,看样子受伤不轻。 他正在疑惑的时候,他后面突然出现了两个黑衣人,这两个人一人一边搀扶着他的胳膊,不容分说就把他带走了。 钟小虎只听到自己耳边风声呼呼直响,自己具体走了那些路,他根本没有一点印象。 不一会,这两个人带着他来到一处寺庙一样的地方,又把他交给了两个穿怪模怪样制服的人。 这两个穿制服的人拿着一个奇怪的仪器在他头顶扫了一下,屋子墙上的一个大屏幕上就显示出来了很多弯弯曲曲、像符咒一样的文字。 这些文字钟小虎一个都不认得,不过他看到文字上方有一张照片,那照片正是他的尊容。 这两个人看了看大屏幕的文字,又低声讨论了一会儿,然后对门外的几个人说:“这个人阳寿还没尽,暂时没法把他安置到我们这,看他以前的所作所为,应该放他到冥界狗村去过一些日子。” 外面的人一听这话,进来就又把钟小虎搀扶走了,没过一会,这些人就带着钟小虎来到一个破破烂烂的村子,把他丢下就走了。 钟小虎站在村口,只见这个村子到处都是牛犊子一样的大狗,这些狗到处乱跑,既没有拴绳子,也没有人管。 这些狗一看到钟小虎,就龇牙咧嘴,狂吠不已,有些狗甚至慢慢朝他逼近,眼神中充满歹毒的敌意。 钟小虎手无寸铁,自知斗不过这些狗,他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突然就转身狂奔逃窜起来。 钟小虎在前面跑,一群野狗在后面追,饶是钟小虎跑得快,屁股和双腿还是被后面追赶的狗撕咬了几口,火辣辣地痛。 他心想:这些畜生,我对你们那么好,你们却这么对待我,看我回去不杀了你们吃肉! 钟小虎好不容易摆脱了这群嗜血如命的疯狗,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荒漠中,他肚子咕咕叫,环顾四周,只有那野狗乱窜的村子里有炊烟升起。 钟小虎饿得实在受不了,只好又向那个狗村走去,这次他还没进村口呢,就又被群狗给赶了出来,腿上还添了几处新伤。 这样来来回回几趟,钟小虎实在没力气了,他心一横:反正在这也是被饿死,我这次拼死也要冲进村子去弄点吃的。 钟小虎壮着胆子来到村口,挥着双拳拼死朝村里冲去,谁知那些野狗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拥而上就把钟小虎扑倒在地。 一条大狗用力在钟小虎的喉管上咬了一口,钟小虎一阵剧痛,他心中暗想:完了,这下小命要报销了。接着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钟小虎终于醒了过来,他迷迷糊糊思索观察了很久,这才发现在自己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周围围着哭成一圈的亲友。 他发现自己被狗咬破喉管的地方,已经被医生切开了,插了通气管道,被狗咬伤的屁股和腿上都缝了针,一条腿还打了石膏。 钟小虎想说话,却说不出来,他闭上眼睛,泪水在眼眶中缓缓流了下来。 想想自己以前遛狗时的霸道,他突然心生愧疚:要不是自己被狗追着跑,他是绝对想不到,对他来说可爱又温顺的狗,对某些怕狗的人来说,是如此地可怕啊! 钟小虎能说话之后,没等出院他就吩咐家人把自己养的几条狗都送人了。家里人很惊奇,要知道这些狗以前都是他的心肝宝贝啊! 钟小虎没给家里人过多解释,狗送人后,他和邻居关系变好了不少,自己也轻松了很多。 他想通了,爱狗不一定要养狗,如果非要养狗,那也要把狗养好管好,不能给别人添麻烦! 谁能想象,冥界竟然有个叫狗村的地方,专门用野狗来惩罚那些只顾狗痛快,不管人痛苦的养狗人啊! |
当代怪谈之十岁老者 文/叶木喊山 二零一二年我去青海玩,经过兰州的时候顺便去看了一个朋友。晚上我们在一家羊肉馆吃了饭,又沿着黄河散了散步。 经过一座大桥的时候,我看到桥底下半躺着一个人,低矮干瘦的身上盖着几片破羊毛毡子,看样子不是个流浪汉就是个乞丐。 八月底的兰州,虽然还不是特别冷,但是晚上温度已经很低了,我心生恻隐,就和朋友走过去,想给他一点钱,请他吃顿饭或者住一晚有热水的旅社。 我走到这个人旁边,霓虹的暖光中我看到他满头白发,就对他说:“师傅,晚上住这很冷啊,桥前面的巷子里有旅社,你可以去住一晚,钱我给你出。” 那人从破羊毛毡里抬起头对我说:“是啊,是有点冷,旅社我先不去了,你要是有钱给我一点,我还没吃晚饭呢。” 我和朋友本就打算给他一点钱,但是一听到他说话的声音,我两顿时愣住了。 这个看起来苍老虚弱的老人,说话音调和音色竟然就像七八岁的小孩子一样,清脆而稚嫩,甚至还有几分奶声奶气。这样的声音,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来的。 朋友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凑近看了这人一眼,发现这人确实是个年纪很大的老者,不仅头顶白发苍苍,脸上也全是皱纹,那眼神一看就饱经沧桑。 这人对我们这样的反应可能已经习以为常了,他满不在乎地对我们说:“我天生就是这样的,老板不要奇怪。” 朋友掏出一点钱递到他手里,随口问他说:“师傅你今年多大年龄了?” 那老人接过钱,可能打算要去吃饭了,他边收拾破烂,边起身说:“给两位老板说实话,我今年十岁。”他的声音非常清晰,非常平淡,丝毫没有调侃开玩笑的意思。 我和朋友心里更奇怪了,我甚至怀疑这老头子是不是个神经病。 不过看他的言谈举止,包括他说话的态度和声音,除了让人觉得奇怪中有几分诡异,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 我朋友和我一样,好奇心很重,他扭头看着我笑了笑,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了。 我对这老人说:“师傅,遇见是缘分,我们请你吃个饭吧,给你的钱你留着后头花。” 那老人千恩万谢,起身就跟着我们来到了大桥附近一家牛肉面馆。我和朋友已经吃过了,就给他要了半斤牛肉,两个鸡蛋,老板看出我们是做好事,主动送了小菜。 这老人在我们面前就着牛肉和小菜足足吃了三碗牛大,连碗里的汤都喝的干干净净,一看就是饿了很久了。 看他吃饱后,我朋友问他说:“师傅,我看你不是个一般人,您刚刚说您十岁了,我觉得您是在开玩笑,可是我听您的声音,又觉得您就是个十岁的孩子。” 那老人说:“我有今天是自作自受,我的经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你们两个都是好人,要是不嫌我唠叨,我可以给你们讲一讲,信不信无所谓。” 老人看出我两都想听他讲,就缓缓地给我们讲了这么一番话。果然,这老人是个上一世的记忆都还没有消失的奇人。 这个老人上一辈子姓李,名叫李中成。是的,朋友们没看错,是上一辈子。这一辈子他没名字,家里人和周围的熟人都叫他尕老汉。 李中成说,他上一世去世的时候六十六岁,那时候他虽然年纪也不算太大,但是不管走到什么地方,别人都把他当成是老同志,都让他三分。 他对别人的谦让也习以为常,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 李忠成告诉我们,那时候他早上常坐公交车去公园晨练,晚上再约一帮朋友一起在小区的空地上跳广场舞。 早上坐公交去公园的时候,不管他什么时候上车,总能找到座位,有时候正是年轻人上班的时间,整个公交车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但是人们发现他上车的时候,还是会给他让个位子。 有一次,他上车后站在一个小姑娘身边站了几分钟,这小姑娘浑然不觉,丝毫没有给他让座的意思。 他很生气,指责小姑娘没教养,小姑娘哭了,解释说自己在生理期,不舒服才没有让座,老李不依不饶,直到把小姑娘赶下车,火气才稍微消了消。 老李晚上跳广场舞的那位子,也是老李打下来的天下。 想当初大家刚刚开始在小区跳广场舞的时候,不停有业主找麻烦,不是说噪声扰民,就是说妨碍交通,物业来劝导过几次,老李统统不理。 有一次,有个孩子要高考的业主找到老李一伙,想让老李他们跳舞的时候把音响的声音放小,老李与他话不投机,竟然动起手来。 那业主是个年轻人,本能地推了老李一把,老李就倒在地上不起来了。 后来派出所调解,那业主赔礼道歉,还给老李付了三千块的医药费。从此以后,小区里的业主再也没有人敢找老李他们的麻烦了。 有一天早上,老李照例上公交去公园晨练。早高峰的时候,车上很挤,老李站着的地方,座位上坐着一个年轻女子,这个女子化着很奇怪的浓妆,头上戴着一顶插满羽毛的帽子,看上去不伦不类。 女子的身边,站着一个和他一样装束的年轻男子。 老李见这对年轻男女没有让座的意思,心里就有气了,嘴里也开始嘟嘟囔囔骂起街来。 那对年轻男女刚开始没有理他,老李见状更生气,骂出的话就越来越脏了。 那年轻女子看了老李一眼,微微笑着对那年轻男子说:“师哥,这老家伙坏透了,他这么喜欢倚老卖老,咱们让他下辈子老个够,你看怎么样。” 那年轻男子没说话,掏出了一个布袋子递给了年轻女子,年轻女子接过布袋子,站起身来在老李面前晃了晃,就下车走了。 老李正在专心致志骂人呢,突然闻到一阵芳香,紧接着他全身发冷,不由自主就把嘴闭上了。 他见那女子下车了,一屁股就坐在了她的座位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浑身说不出的难受。 老李当天没撑到晨练结束就回家了。回家后他就病倒了,在医院治了半个多月,没什么效果,最后竟然就这样与世长辞了。 老李说他死后并没有见过什么牛头马面,也没有去过阴间,只是觉得有人牵着他把他带到了一家医院,转眼间他就变成一个啼哭的小婴儿被一个女人生了下来。 虽然是个小婴儿了,但是老李心里很明白,自己上辈子的事情他都清晰的记着,他听到周围的人声乱纷纷的,他想说话,但是说不出来,只能啼哭。 老李慢慢长大,到一岁多的时候,家里人就发现这个孩子不正常。 一个一两岁的孩子,神态语气出奇地成熟,更让人觉得不安的是,这个小孩子满头白发,皮肤皱巴巴的,活脱脱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模样。 刚开始家里人还带着老李到处求医,但是几年下来毫无效果,到后来就放弃了。 大家对他的态度逐渐变得冷淡,周围很多人都歧视他,老李心里明白自己是被奇人做了手脚了,他也不愿意在家看脸色,就出来流浪了,这些年是吃尽了苦头。 老李说,现在回头想想上一辈子的自己,当真是为老不尊,倚老卖老,最后不知道得罪了什么邪门歪道的人,这一辈子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我和朋友听完老李的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我问朋友说,你见多识广,认识各行各业的朋友,你是否知道老李所说的那样装束的奇人? 朋友面露难色,我知道他不方便说。 我久久沉浸在老李这离奇的遭遇中难以释怀,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老李已经离开座位走了。 我追到面馆外面,街道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过了两年,我再去兰州,在大桥附近转了很久,但是再也没有遇见那个操着娃娃音,满头白发的十岁老人——老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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