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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西北乡村奇人录---真人真事,呕心寻访整理[第47页] |
作者:叶木喊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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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没来了,来这看看 |
@ty_菁菁635 2018-10-31 21:06:16 我可以说你的故事给大家听吗,类似喜马拉雅电台上。 ----------------------------- 侵权必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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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陈中杰 今年四月十三日,贾河初中马军焕老师与渭北市场高楼羊肉店的邹老板一行驱车来榆盘踏青。 作为好友,我一路陪着他们,与他们分享榆盘的美景和传说。 榆盘与洛门、滩歌、四门并称武山四大古镇,明清时期就是方圆三十公里路上唯一的集镇。 从北周时期修建拉梢寺大佛的石碑记载和麻线娘娘的神话传说可以看出,一千年前,榆盘这片土地上就生活着勤劳善良的农民。 位于榆盘镇河程村的林士峡水库修建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有效库容超过了五万立方米,是武山县境内唯一的水库。 今天要讲的,就是这林士峡的故事。 林士峡,古称灵寺峡。当地人祖祖辈辈流传着喇嘛除妖的故事。 传说上古时期,该峡内有一个深不见底的蟒龙洞,洞内有一条修炼成精的形体巨大的蟒蛇,人们叫它蟒龙。 经过附近的牧童、农夫、牲口不慎靠近蟒蛇洞时,就会被蟒龙吸进肚子里,因此每年有人畜死于非命。 当地人请来了许多道士捉妖,但这些道士一个个进入蟒龙洞后就音讯全无。蟒龙妖精也越来越肆无忌惮,祸害一方。 后来,有一对行走江湖的喇嘛师徒来到此地,见此地风景秀美但却人烟稀疏,房屋整齐但却院门紧锁,打听后才得知是当地的蟒蛇妖精为祸而致民不聊生。 喇嘛听后决定替当地人斩除这个妖孽。 但当地百姓被蛇妖祸害怕了,不敢再去得罪它,反过来阻拦喇嘛捉妖。 喇嘛告诉老百姓:不收他们的一分钱,一粒粮,捉妖成功则造福百姓,积德行善;捉妖失败则自担后果,不求回报。 当地百姓这才勉强同意让这对喇嘛去捉妖。 喇嘛让老百姓准备了多把锋利的铡刀和锣鼓等法物,再把一群羊赶到蟒蛇附近,把蟒妖引诱了出来。 蟒妖吞食了几只肥羊,身体变得臃肿。 喇嘛师傅则带领青壮后生潜入蟒蛇洞中,将多把的铡刀刃口向上、用浮土遮盖后固定在蟒妖必经的地方。 夜幕降临之时,蟒蛇吃饱了,它行动迟缓的爬向了洞中,这时喇嘛让随行人员将准备好的锣鼓一起敲打,并令所有人大声呐喊。 蟒蛇受惊后向洞内猛蹿,被设置在洞中的铡刀所伤,但是不知死活。 老喇嘛告诉徒弟,除妖需彻底,他要自己进去验证蟒妖是否已经被铲除了。 如果蟒妖已经被杀死了,那他两天之内一定从蟒蛇洞出来,如果两天后他还不出来,则徒弟不必再等他,要继续修炼法术,以后再报仇。 老喇嘛进去以后再也没有出来,徒弟在洞口守了十来天不得不含恨离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喇嘛与蟒蛇妖精同归于尽了,此后当地再也没有出现过蟒妖伤人的事件,当地人终于过上了平安快乐的生活。 他们为了纪念与蛇妖同归于尽的老喇嘛,在蟒蛇洞口修建了大型寺庙,取名蟒龙寺,也称为灵寺。 林士峡水库工程于一九五七年底开工,一九六六年完工,旧称“灵寺峡”。 有人认为这个名字包含封建迷信的成分,后来就把“灵寺峡”改名为“林士峡”。完全失去了它神秘美丽的本色。 林士峡水库蓄水的时候,上千亩湖面波光粼粼,鱼儿成群,每年的产卵季节,当地人成为“麻鱼”的小型鱼类沿着康沟,梁沟,榆盘的小溪逆流而上,在溪水上游产卵。 小时候,在溪水中捉鱼,被水蛭叮咬是我们七零后榆盘人美好的回忆。 夏季暴雨过后,水库上方常常会出现一道彩虹,看山洪,看彩虹也是我们榆盘人夏季的福利。 经过几十年山洪携带的淤泥沉积,林士峡水库库底抬升了三十多米,传说中的的蟒龙洞也被淤泥埋没,只剩下六七米高的一截岩石,岩石下有一眼清澈的泉水,我们姑且称之为蟒龙泉。 我们一行三人驱车进入林士峡湿地,干枯的茅草有一米多深。湿地西部的河滩上有一些如星星般闪光的小水坑,湿地的东部是平整而肥沃的耕地。 我们再也找不到水库中波光粼粼,木船穿梭,鱼群嬉戏的壮丽景象。 只有那矗立在水库遗址内的水位柱,依然坚固。正常流水的泄洪闸幽怨的告诉人们,这里曾经是一座水库。 要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的少数榆盘人不那么疯狂,那么自私地破闸放水,今天的林士峡水库依然能给下游的毛店,礼辛送去源源不断的灌溉用水。 依然能给当地的人们喂养肥硕的优质食鱼,依然能改善当地的生态系统! |
@胶州湾的虾米 2018-11-22 18:02:41 再顶 ----------------------------- 虾米老友好,请加我 |
西北山景,北山牧羊人摄影 文/叶木喊山 村口开小卖部的乔大爷,有七十多岁了,思维还是很活跃,喜欢和年轻人交朋友。 我和乔大爷的关系很好,因为乔大爷喜欢讲故事,我喜欢听故事。 假期在家的时光,我经常去他的小铺子串门儿,听他讲述那些亦真亦假的奇闻轶事。 老乔说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一身的力气使不完,农闲下来的时候经常进山去采药。 有一年他挖甘草拔麻黄上了小陇山的铁牛梁,在梁顶人迹罕至的地方发现了一处小庙的遗址。 这处小庙不知道是什么年代什么人修建的,已经残破不堪。 庙宇的房子虽然坍塌成了一堆乱石,但是从模模糊糊的砖瓦壁画和遗留的香灰能看出,这在过去确实是一座庙。 老乔把背篼放下来,擦了擦汗,打算稍微休息一会。 他随意地用手拔拉那些破碎的砖瓦,突然发现砖瓦下面有一截像是铜制的、棍子一样的东西。 老乔捡了一块碎瓦擦拭了一下那截东西,绿色的铜苔下面黄铜的颜色一下子露了出来,看来这真是一根铜做的棍子。 老乔心里很激动,没想到能在这地方遇见宝贝。这东西怎么也算是一个古董吧,就算不是金不是银,肯定也能值几个钱。 他抓住那铜棍的一端用力抽了一下,根本抽不动。 老乔再也无心去找药材了,他弓下身子又是刨又是挖,忙活了好一阵子,这才挖出了那铜棍大概三四尺长的一截来。 老乔发了狠,一心想把这根铜棍弄到手。 他咬牙又一阵紧挖,一直到下午,他几乎把铜棍上的碎石砖瓦都挪了个地方,这才把那根铜棍给挖了出来。 这根铜棍大概两米多长,胳膊粗细,老乔虽然腰圆膀粗,但是想要两只手把它举起来,还真有点费力。 东西虽然重,但是老乔哪舍得把这么好的东西丢下,他又咬咬牙,用绳子把铜棍横捎在了背篼上,打算把它背下山。 铁牛梁的路很陡峭,老乔本来背着一背篼的药材,现在在背篼顶又捎了一根那么重的铜棍,一路真是吃尽了苦头。 有些地方路窄,路两边又是灌木丛生,铜棍横放在背篼上,根本走不过去。 老乔只好侧着身子慢慢挪动,有时候他还不得不停下来,先把棍子搬过去,然后再把背篼和药材背过去。 老乔就这么艰难地熬了一路,到了快要出山的地方,他实在走不动了,只好倚靠着山坡把背篼放下来,想顺顺气。 这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山尖上只能看到橘红色的霞光。 老乔正吹着山风休息呢,他背后的山路上突然蹦蹦跳跳跑出来了两个四五岁的小孩子。 这两个小孩子赤着脚,皮肤很白,都扎着两条冲天辫,系着一块有刺绣的红肚兜。 老乔十分惊奇:这都马上天黑了,谁家的小孩子还在这山里野呢? 他还没来得及张嘴问,这两个小孩子就蹦蹦跳跳跑到了他身边,有个小孩用手指了老乔一下,老乔全身如同触电一样,一下子就僵在了原地。 另一个小孩轻巧地跳上了老乔的背篼,伸手就扯断了那背篼上结实的麻绳子,背篼顶上的那根铜棍哗啦一声就从背篼上掉到了灌木丛中。 这两个小孩一人抬起铜棍的一端,嘻嘻哈哈,非常轻松地就朝铁牛梁的方向飞奔而去,老乔站在原地都看呆了。 过了好半天,老乔这才能感觉到山风吹着头发和皮肤的清凉,他活动四肢,都能动了。 眼看天黑了,自己又遇见了这么蹊跷的事情,老乔心里真还有点怕,他也背起自己的背篼,匆匆忙忙就回了家。 自己从山口一路出来是怎么回家的,老乔都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一刻没停,他背篼里的药材,也在匆匆忙忙赶路的过程中丢了大半。 老乔把这事情给别人讲过,有人说他遇见了鬼,有人说他遇见的是守庙的童子,那是神。 老乔说,他现在老了,也不怕什么鬼鬼神神,只是他悟出了一个道理,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伸手,也不要强求。 他经常把这个道理给年轻人讲。 “你看,我千辛万苦背出山的东西,两个小屁孩轻轻松松就又拿回去了,就是戏耍了我一场。” “我理亏,我拿了别人的东西,别人没把我的命要了,就是要了那也就白要了。” 老乔后来有去过铁牛梁,但是那小破庙的遗址,他再也没寻见过。 |
村里的善人四宝以前并没有“善人”这个称号,这个称号的由来,据说是因为一个活人见鬼的故事。 以前村后有七八眼窑洞,不过那时候就已经不住人了。 有几个比较稳固的窑洞,村里人用它们来储存柴火,还有几个窑门坍塌、雨水倒灌的窑洞,已经废弃了。 不知自哪一天起,有一眼废弃的窑洞中住进去了一个独眼老乞丐。 这个叫花子大概六十多岁,和其他的要饭的不一样的是,这独眼老叫花衣着虽然补丁摞补丁,但是看上去很干净,不邋遢。 老丐住在村后,但是很少进村要饭,他一般都去附近的村子寻觅一些吃的。 据邻村的人说,这老乞丐也不是啥都要,他上门会要点油盐,要点面粉小米,残羹冷炙他不要。 老叫花还在窑洞不远的荒滩上开了一块小小的荒地,自己种了点菜,自己搭灶做饭。 这真是个奇怪的叫花子。 有一年冬天下了点雨雪,道路结冰了,不好走,老叫花估计是断粮了,却又不能去远处乞讨,这才进村来求助。 那时候的四宝,是个牲口贩子,为人很吝啬。 老叫花拿着背着一截布袋子走进四宝院子的时候,四宝正撅着屁股在烧炕。 他勾着头从裤裆里看到老叫花后,屁股都没转,就直接对老叫花说:“你走你走,我家不施舍叫花子。” 老叫花说:“天寒地冻,老叫花子腿子不好了走不动了,东家的米柜里少一碗小米不算少,但是能救我老叫花的难寒啊!” 四宝不耐烦地放下填炕杖,站起来就想驱赶老叫花子。 这时候,四宝的媳妇从厨房钻了出来,她端着一个大瓷碗,瓷碗里满满盛了黄澄澄的一碗小米。 她瞪了四宝一眼说:“天这么冷,你让老人去哪里?这老人虽然住在咱们村后,但是一年难得上一回你的门,你这么做不对!” 四宝本来打算把老叫花子赶出去,一听媳妇这么说,他就不敢伸手了。 四宝媳妇把小米倒进老叫花的布袋里,对老叫花说:“老人家,您拿去热热和和烧一碗粥喝吧,以后有饥困路难走的时候,你就上我家来。” 老叫花子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就朝大门走去。 临出门的时候,他突然回头对四宝说:“你这德性有这样的媳妇,这是你祖辈积下的,这一碗小米能救你一命!” 老叫花说完,转身就走出了大门。 四宝听这话没头没脑,就朝门的方向吐了一口吐沫,然后对他老婆说:“一个要饭的,装神弄鬼,一看就不是好人。” 他媳妇对他说:“你一辈子就是小里小气,在家不敬人,出门人不敬!” 四宝没敢还嘴,但是他损失了一碗小米,心里不满意,气哼哼转身就进了屋。 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翻过年入春后的一天,四宝赶着两头骡子贩到了镇上,往回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偏偏天又下起了细雨。 四宝冒着雨赶路,走到村子附近的时候,他看到不远处有点点灯火,乍一看好像是谁打着手电筒在赶路。 回村的小路很泥泞,四宝一心想赶上前面的人搭个伴,免得自己一个人深一脚浅一件踩烂泥。 当他距离那灯光越来越近的时候,他心里突然“咯噔”一声明白了过来:这一路猛走的方向,不是回村的方向啊,这不是村东头那片有名的乱葬岗吗? 村东头的乱葬岗一直到九几年才平掉,据说里面各式各样的死人都有,村子周边这一片过去本来就是战场。 四宝心里是明白过来了,但是他突然手脚麻木,眼前一片黑暗,耳朵也听不到了。 四宝心里非常恐惧,但是他丝毫不能动弹,他感觉自己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拖行了一段路,渐渐他就没有意识了。 四宝再次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坟堆上,夜色中他依稀能看清,自己面前有一个老头子,正拿着一根棍子到处挥舞,像是在驱赶什么。 老头子边驱赶,嘴里还边喝骂说:“我看你们是疯了,警告过你们多少次,你们还是出来害人,当心永世不能托生啊!” 这个老头,正就是差点被他赶出家门的老叫花子。 四宝看见那老叫花棍子挥舞到的地方,就会起一阵疾风,然后迅速消失在乱坟堆里。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四宝全身都湿透了,他慢慢爬了起来,发现自己精疲力尽,眼冒金星。 老叫花子对他说:“你小子命大,今晚本该是出事了,这些东西不知已经谋划多久了。” 四宝心里很恐惧,他知道老叫花嘴里的“这些东西”是什么。这地方容易出邪乎事情,这全村人都知道,只是这次被他四宝给撞上了。 老叫花用棍子指了指远处说:“你现在赶紧回家去,你媳妇估计等急了,路上不要再回头。” 四宝跌跌撞撞回了家,给他老婆讲了讲自己的经历,他老婆也惊呆了。 第二天,四宝没能起床,他病倒了,一病就是半个月。病好之后,他和老婆专门去看望那老叫花,却发现那眼窑洞已经是人去窑空了。 找人打听,大家都说已经很久没看到老叫花了。 又过了一段日子,下了一场大雨,那眼窑洞就垮了。 四宝和老婆多方打听叫花子不可得,但是自从那以后,只要有叫花子上门,四宝都非常客气给米给面,从不驱赶。 人们都说,守财奴四宝变了,变成善人了。 |
西北山景,北山牧羊人摄影 文/叶木喊山 镇上有个老头,六十多岁了。 有一年清明他独自上完坟,从山梁梁上往下走的时候,碰见了一个骑着驴子上山的年轻女人。 这个女人穿着一身粉红色的对襟子衣裳,皮肤白嫩白嫩的,容貌十分秀丽。 这老头子本就是个不正经的货色,经过那女人的时候,被山风送来的胭脂香味一熏,就压抑不住邪念了。 他往山下走的人又折返回去,快步赶到那女人骑的驴头前,伸手抢过了驴缰绳,对那女人说:“他姨,这都下午了,天又毛着雨,你一个人走路我不放心啊,就让我给你牵驴吧。” 那女人倒没有像一般的农村女人那样害羞或者发怒,而是笑嘻嘻地答应说:“好啊,我要翻山到李家沟去,正想找个人做伴儿呢。” 老头一听这话,心花怒放,手里紧紧捏住驴缰绳,就牵着驴子朝山那边走去。 眼看山路越来越荒僻,天色越来越晚,老头子色胆渐壮,开口挑逗起这女子来。 这女子丝毫不生气,时不时还反过来撩拨一下老头子,惹得老头子全身就像火烧一样。 两个人翻过了山梁梁,要下山的时候,天色已经有点暗了,老头子终于忍耐不住,开始凑到那女人身边,伸手乱摸起来。 那女子嘻嘻笑着,一纵身就从驴身上蹦了下来。 她伸手扯了扯老头子的胡子说:“你这个老东西,胆子真不小,也不问我是谁,也不问我家里人是谁,就敢这么毛手毛脚。” 老头子听那女子语气轻佻,再也无法按捺兽欲,扑过去搂着那女子,两个人相拥着滚到了路边的草丛中。 老头子喘着粗气手忙脚乱宽衣解带的时候,突然听到那女子冷冰冰地说:“我小菊妹妹刚开始给我说你这老色鬼的时候,我还不太相信,现在看来,你确实是个畜生!” 老头一听“小菊”这两个字,浑身猛地一抖。 他再抬头去看那女子的时候,发现那女子脸呈青灰色,一双眼睛就像死鱼眼一样死死盯着他,嘴角还不停地往外流暗红色的脓液。 老头子对这样的面孔并不陌生,他以前给人帮忙掩棺,知道只有尸体才会有这样的面孔。 就这一瞬间,老头心胆俱碎,裤子都来不及提起来,就拔足狂奔朝村子方向逃去。 背后那女子的怪笑声十分诡异凄厉,在空旷的山野中久久回荡。 等老头子逃回村子的时候,已经入夜了。他全身肮肮脏脏,衣服被山上的灌木撕扯成了破烂。 老头子回家后,精神就不正常了,把自己曾经干过的龌龊事情一件一件给家里人讲,给过来看望的村里人讲。 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他就给别人讲他当天下午的遭遇,讲那个骑驴的女鬼。 在旁边听的人看着他战战兢兢的样子,听他口里东一个“小菊”西一个“小菊”,脊背后也有寒气往上冒。 小菊是谁呢? 村里人都清楚,小菊是曾被这老头子猥亵过的一个小姑娘,后来长期郁郁,没嫁人就得病死了。 小菊的父母老实巴交,没人替小菊出头。 这老头子当时还不老,家里势力也大,赔了一点钱,没有其他人再追究,这事就这样过去了。 谁能想到多年以后,他自己做下的孽竟然要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偿还。 老头子经历了这件事情后,精神时好时坏,坏的时候照样满嘴胡言乱语,什么样子的话都说。 好的时候,他总是蜷缩在墙角晒太阳。如果天上没太阳,他连门都不出。 就这样没几年,老头就死了。 他过世时候的情况和当年的小菊差不多,也是郁郁而死的。 |
八几年的时候,父亲经常上南山揽活。 父亲是个木匠,给山里人打些大柜、桌椅、门窗,挣几个工钱供我和弟弟读书。 有一次父亲赶路去南山揽活,到黄昏时分,他看到了远处村子袅袅升起的炊烟。 当时正是深夏,草木葱茏,山路两边都是穗子正在逐渐饱满的玉米田,父亲行走其间,静谧而清凉。 父亲走着走着,突然听到前面的玉米地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心想:这会太阳快下山了,是不是野猪出来祸害玉米了呢? 南山野猪很多,但一般不会伤人,看到人影就会逃走。山里人为了防野猪祸害玉米和洋芋想了不少办法,但是每年还是有一部分庄稼会被糟蹋。 父亲在山里行走,经常会遇见野猪,他不怕野猪。 他背上背着一个过去民兵训练时放手榴弹的木箱子,里面装着斧子凿子等工具,必要的时候可以当成武器防身。 他赶路心切,没想打野猪,只想凑近把野猪吓一跳,把它赶走。 当父亲踩着厚厚的冰草叶悄悄靠近那窸窸窣窣声音发出的地方时,他看到有个两尺来高的东西,满身棕毛,背上还背着个小背篓子,正在玉米地里直立行走。 这东西两只爪子在玉米穗子上摸索来摸索去,似乎在试探玉米粒是否饱满。 它摸索了好几个玉米穗子后,好像找到了饱满的玉米,双爪用力掰下一个来,投入了背上的小背篓中。 父亲看到这一幕,吃了一惊,他心里嘀咕:这畜生到底是什么玩意,能背着背篓掰玉米? 他躲在茂密的玉米杆子后面没有吱声,静静观察了一会,终于看清楚,背着背篓偷玉米的这东西,是一只猴子。 南山里野兽多,但是从没人见过猴子,更别说背着背篓的猴子了。这让父亲心里更加奇怪。 玉米叶子在黄昏的微风中微微摆动,发出轻微的哗哗声,那猴子在玉米地里专心挑拣玉米,根本没发现父亲。 父亲也没有惊扰那猴子,看着它掰了七八个玉米棒子,心满意足地钻出了玉米地,上了山路。 这猴子偷了玉米不钻山不进林,而是躲躲闪闪朝山路前方行走,正好是通往村子的方向。 父亲赶路的方向和猴子前行的方向相同,所以他不声不响,悄悄跟着这猴子,一直来到一处避风的山湾处。 父亲躲在灌木后朝山湾处偷看,只见山湾里燃着一堆火,两个人正在围着火堆烤玉米棒子吃,火堆旁还煨着一个老旧的铁水壶。 那只掰了玉米的猴子,正蹲在那两人旁边捧着什么东西在吃,它身后还有两只猴子,正围着那个小背篓抓耳捞腮。 父亲没想到山湾里居然还有人,他躲在灌木丛后,走也不是,躲也不是,正在纠结呢,就听见火堆边有个人朝他躲藏的方向喊话说:“那朋友躲在树后做什么,赶路辛苦,过来一起喝杯热水吧。” 父亲一听,被发现了,只好走出去。他见那两个人穿着打扮不像坏人,就没拒绝,走过去在火堆旁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那两个人问父亲说:“看兄弟的样子,也是在外讨生活的手艺人吧?” 父亲点点头说:“是的,我是木匠,经常在南山做事。” 那两人中一个年级较大的人对身边的猴子说:“宝娃,把玉米给这位师傅一棒。” 话音刚落,蹲在那人身边的猴子立即从火堆旁取了一个煨熟的玉米,递给了父亲。 父亲很吃惊,这猴子是成精了啊。 那人又说:“宝娃,看师傅是赶路渴了,给师傅倒一杯热水。” 那猴子一听这话,从背篓旁的一个布袋里摸索摸索,掏出了一个粗瓷碗,然后拎起火堆旁的铁水壶,给父亲倒了一杯水。 父亲双手端着猴子倒的水,心里有种莫名的紧张,他手颤巍巍举着水举了一会,还是没有喝。 那两个人笑着对父亲说:“我们也是赶路人,驯猴耍把戏混饭吃,今天走到这,就让宝娃去掰几个玉米来烤烤填肚子,我还专门叮嘱它不要掰没圆实的,免得浪费。” 父亲连连点头说:“山里的洋芋自古就有放羊娃娃的一份呢,你们走路辛苦,掰几个玉米吃,山里人不会说什么的。” 那两个很感激地连连点头,好像玉米都是我父亲种的一样。 父亲说:“都是出门人,都不容易,今晚你们就在这歇吗?” 那两个应声说:“我们带猴子的,不太方便在人家借宿,免得添麻烦,走到哪就在哪凑合一晚上,地做炕头天当被……” 父亲说:“前面村子有我曾经给做过活的熟人,你们可以跟我去他家住一晚上。” 那两个人很感动,但还是婉言谢绝了。 这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周围都暗了下来,父亲见他们不愿意进村,就告辞离开了。 多年来父亲每讲起这件事,总会感叹那只叫“宝娃”的猴子的聪明。 父亲说,他后来再也没见过那么通人性的猴子,也再没见过那么让人印象深刻的耍猴人。 父亲还说,那时候的手艺人风餐露宿,是真的不容易!他们的经历,应该能写厚厚一本书吧! |
一三年过年的时候,我去给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师拜年,在老师家里遇见了三十多岁的校友小磊。 老师介绍说,小磊也是他曾经带过的学生,现在在县城开了一家牛肉面馆,生意还可以。 小磊很健谈,我们一起喝了几杯酒,越聊越投机,话题不知不觉就靠近了怪力乱神。 大家聊得好玩,老师也没有反感,所以慢慢的大家就都把话匣子打开了,各说各的奇遇。 小磊对我说:“山哥,你知道我以前是做什么的吗?” 我调侃他说:“老师说了,你是大老板啊!” 小磊摇摇头说:“我以前是个混子,走过不少歪路,后来在老师的介绍下才去学了拉面技术,开了这家面馆……” 我抬头看了一眼老师,老师没说话,我就知道这是真的。 小磊告诉我,因为自小父母就离婚了,所以他很叛逆,高中没读完就辍学走上了社会。 那时候他没学历没技术,又吃不下苦,只能跟着几个混混偷鸡摸狗,坑蒙拐骗,有钱了花天酒地,没钱了饿瘪肚皮。 小磊他们耍的比较多的把戏,就是在医院门口卖假文物。 这种骗术的具体做法是:让一个相貌老成的混混假扮成农民工,安全帽,破胶鞋,迷彩衣应有尽有,然后拿个假文物蹲在医院门口卖。 其他成员则扮托儿,在周围装腔作势,忽悠起哄,不明就里又想占便宜的人很容易掉进他们的陷阱。 这些假文物二三十元一个,做旧后埋在地里再挖出来,看上去颇有年代感,让人容易产生得到它就能一夜暴富的感觉。 小磊他们做“买卖”的时间一般选在早上八点之前,地点一直都是在人民医院周围的角角落落。 这是因为八点之前城管还没上班,没有人驱赶他们,而医院附近从乡下或外地来求医的人比较多。 这些人往往都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手里或多或少都带了点钱,比较好骗。 本地人不好骗,第一人家天天看小磊他们做“买卖”,早就知道他们耍什么把戏,第二容易被追查到。 有一次,有个老头子早上到医院门口来买早餐,遇见了正在摆摊子做“买卖”小磊他们。 老头子凑近看了看,托儿们围着他七嘴八舌就开始表演忽悠。 有的托儿说自己没带钱,能不能等等自己回家拿钱来买,“民工”表示坚决不会等。 有的托儿掏出几张百元大钞晃悠晃悠,问价格能不能少一点,“民工”表示低于一万以下绝不出手。 老头子站在旁边看了一会,似乎心动了,张口问了一下价格。 这让“民工”看到机会了,开始绘声绘色描述自己怎么从工地上挖出了宝贝,因为怕被老板追查急于出手,要不根本舍不得买。 周围的托儿也都跟着帮腔。 那老头子犹豫了很久,最后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一样,讲了一会价,掏出五千多块钱把那“宝贝”买了去。 小磊他们得了钱,转了几个巷子把旧衣裳一换,就去潇洒了。 晚上,小磊一伙在一家KTV喝酒唱歌,散场的时候,小磊喝多了,他揣着分得的几百块钱摇摇晃晃就朝住处走去。 走过一条无人的小巷子的时候,小磊突然听到身后有个人阴恻恻地说:“还钱……” 小磊回头一看,只见白天买“宝贝”的那老头子脸上血肉模糊,头好像都变成了扁的,正站在他背后盯着他看。 小磊的心脏差点从胸腔里蹦了出来,他惨叫一声,拔腿就朝家里狂奔逃去。 整整一晚上,小磊眼前都是那个老头子血肉模糊的形象,他彻夜未眠。 第二天,小磊病倒了,高烧到四十度,被家里人送到了他常做“买卖”的那家医院。 住院的几天,小磊听病友说了这么一件事:说有个乡下的老头子带着孙女来看病,最后却莫名其妙跑到古玩街跳了楼。 古玩街有商户说,这个老头子抱着一个水泥模子铸的假文物,要卖给古玩铺子。 大家告诉他,那是假的。 连着转了好几家店之后,老头子崩溃了,抱着那假文物在古玩街哭了很久。 老头子嘴里好像不停的念叨怎么向儿子交代,孙女的病怎么办等等,谁也想不到下午的时候他竟然爬到楼上寻了死。 有人怀疑老头子是被人骗了,但是人已经死了,没法弄清楚,只是猜测而已。 小磊听到这,觉得头上一阵剧痛,昏了过去。 出院之后,小磊整个人脱了一层皮,虚弱了不少,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之后,他就在老师的介绍下去拉面馆做了学徒,不再胡混了。 小磊的那几个同伴,这些年好像也都不太好。 “民工”酒后骑摩托车出了事故,差点被大卡车撞死,其他几个不是抓进去坐了牢,就是被人捅成重伤变成了废人。 以前的嚣张跋扈的混混们,早就被生活折磨成怂货。 我听到这个地方,有点不想搭话了。小磊这样的秘密,不知道还没事,知道了让人很不舒服。 小磊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他苦笑着说:“我后来在老师的帮助下找到了那老头的孙女,我现在一对一帮扶她呢,她治病的钱我包了,我会一直供她到大学……” 我听了这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端起酒杯和小磊干了一杯。 小磊喝干酒问我说:“山哥,你说说,我那天晚上遇见的,是那老人家的鬼魂吗?” 我笑了笑说:“心中有亏自然就身边有鬼,你要是不信,这些年你老老实实做生意,可曾再遇见过这样的事?” 小磊想都没想,坚定地摇了摇头。 |
十多年的事情了。 那年入秋,西北的天气逐渐变冷,邻居四婶子就开始张罗烧炕了。 年轻人这时候睡土炕还早,嫌热,但是四婶子两条风湿腿,天气一变就得睡热炕。 四婶子住的偏房炕眼门平时没有掩,四婶子打算烧炕前先拿填炕杖把陈年的柴灰从炕洞里出出去。 她俯下身下把填炕杖伸进炕洞的时候,感觉填炕杖一端好像挨着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好像是个活物。 四婶子以为是村里的野猫钻进炕洞里睡觉去了,就想用填炕杖把这猫给赶出来,可是不管她怎么捅,炕洞里的那个东西就一动不动。 四婶子没办法,只好把老伴喊出来。 四伯拿着填炕杖试探了一下,确定炕眼里藏着一只活物,他用填炕杖在炕洞中使劲搅拌,想把那东西赶出来。 四伯力气大,那东西被填炕杖打得吱吱叫,但就是不出来。 这活物藏着炕洞里,总不能一把火烧死在里面吧。这样做不吉利,也有点残忍。 可这东西就是不知死活,不管怎么四伯怎么赶,它就是不出来。 四伯弓着身子在炕眼里搅和了半天,心里就有点不耐烦了。 他进屋去换了一身平时干活穿的破衣裳,打算钻进炕洞去把躲在里面的东西揪出来。 见过土炕的朋友应该知道,一般土炕的内部不小,但是炕眼门比较小,身材魁梧一点的成年人根本钻不进去。 四伯的身材瘦小,这才能想出钻进炕眼门把里面的活物捉出来的办法。 四伯换好衣裳后,就屏着呼吸钻进了炕洞,因为他一用力呼吸,就会把炕灰吸进鼻孔去。 四伯在炕洞里摸索了一阵后,总算揪住了那东西的后腿。 四婶子看四伯双脚伸出炕眼门,身材开始慢慢朝外面挪动,就知道四伯已经捉住藏在炕洞里的东西了。 她拿起填炕杖,打算教训一下这只顽固的野猫。 四伯慢慢挪出炕洞,手里提了一只灰不溜秋的动物,那动物还在不停扭着身子挣扎。 四伯站起身,抖了抖那动物身上的柴灰,这才看清楚手里拎着的不是野猫,而是一只黄鼠狼。 四婶子对四伯说:“这东西怎么钻进炕洞了呢?不要打它,放它走吧。” 四伯点点头,一扬手就把这只黄鼠狼丢在院子里。 这只黄鼠狼一脱身,先是在院子里滚了两滚,然后顺势疾速朝水眼方向蹿去。 说声迟,那时快,只见院子旁一棵老香椿树的树枝上,有一只大白鹰箭一样直奔这只黄鼠狼。 四婶和四伯只觉的眼前白影一闪,那白鹰已经逮起了黄鼠狼,挥翅朝坪顶飞去。 四婶子愣住了,这白鹰啥时候落在这香椿树上的呢?在院子里忙活了一早上,根本就没看到香椿树上还有一只这么大的鹰啊! 难道,这鹰是专门来蹲守这只黄鼠狼的? 四伯看出了四婶子的困惑,笑着说:“这畜生是劫数难逃,我说它怎么宁愿被捣死在炕眼里,也不愿意出来呢,原来外面有冤家等着它呢。” 四婶子说:“哪有那么玄乎,只不过是凑巧了。” 四伯又说:“你说,你为什么昨天不烧炕,明天不烧炕,偏偏今天烧炕?这就像铁一样,把这畜生的命铸在里面了,躲也躲不过!” 四婶子骂了四伯一句“就你能”,就接着去烧炕了,不过她也觉得事情太巧了,怎么今天她鬼使神差就非要出个炕灰呢? 过几天也可以呀! 但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却没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
解放前,我们村有个姓胡的大地主,乡间称之为胡东家,又称“胡善人”。 听老人讲,这胡善人为人其实并不善,善在沽名钓誉。 有一年六月黄天,傍晚时分,劳作的人大都回家吃饭了,胡善人却还站在村外的川地埂子上监督长工割麦。 这时候长工们肚子都饿得咕咕叫,有胆子大的开始抗议说:“善人,大家都饿了,还不开饭吗?” 胡善人笑笑说:“白日里热头厉害,不出活,这会太阳下山了,你们该抓紧多割上几茧才对,开饭还早。” 长工们见胡善人这么说,知道一时半会歇不下来,都暗暗咒骂着,却不敢再吱声。 这时候从川道上走来了一个人,这人个头不高,瘦瘦的,一身破衣烂衫。 川间只有胡善人的地里还有人劳作,这人就走到胡善人身边,说自己赶路又渴又饿,想求点干粮吃,顺便喝口水。 胡善人冷眼看了看来人,傲慢地说:“我这在田间站了一下午了,也没喝水吃干粮,你一个走路的,见面就要吃的,我是养活你的?” 那人听胡善人这么说话,知道讨不来吃喝,就不在言传,转身想走。 胡善人可能站在地埂多时无聊了,还想找找这个人的开心,就喝住这人说:“那人,你先别走,我也没说不给你吃的。” 那人听到这话,只好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胡善人。 胡善人笑嘻嘻地指了指路旁边的一个石碌碡,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大核桃树说:“我看你个子不高,走路却很攒劲,你要是能把这个碌碡架到核桃树的树杈中,我不仅给你吃喝,还给你盘缠,你看怎么样?” 弯腰割麦的长工一听这话,都不由自主直起腰朝地埂这边看。 大家心里都在想:“胡东家真不是个好东西,那碌碡少说也有三百多斤,一般人想要搬起来都难,这个皮包骨头的赶路人怎么可能把它弄到大核桃树上呢?” 大家都以为那赶路人听了这话就会转身离开,谁知那人一本正经地对胡善人说:“你说的真话?” 胡善人斩钉截铁地说:“真话,我胡善人一口吐沫一个钉。”他一心想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赶路人笑话呢。 那人挽了挽破烂的衣袖,搓了搓双手,走到那碌碡边,蹲下身子一用劲,就把那碌碡给搬了起来。 他搬起碌碡后,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又“嗨”地一声,把那碌碡扛到了肩上。 那人扛起碌碡后,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大核桃树边,一只手抓着树枝攀爬,一只手捏着肩上的碌碡柄,竟然真把那碌碡架到了核桃树的树杈中间。 地里的长工和胡善人都看呆了。 有长工起哄说:“胡东家,这会你该油饼清茶伺候人家了吧?” 胡善人回过神来,他恼羞成怒地训斥地里的长工说:“猪不吃屎把狗心操烂,我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了?” 长工们哈哈大笑。 胡善人从衣裳口袋里东掏西摸,最后掏出了两个麻钱递给了那人。 那人看了看胡善人手里的钱说:“我本来觉得我可怜,可你比我还可怜,算了算了,你的钱我不要,你没几年光阴了,得抓紧花呀!” 这人说完,扭头就走,再也没回头。 胡善人以为这人在咒他活不了几年,愤怒地朝这人的背影吐了一口吐沫。 长工们这会也没心思干活了,一个个倚靠着麦茧哈哈大笑。 天色早就麻了。 没几年解放了,胡善人归为地主,被枪毙了。他费尽心机积攒的家财也化为乌有。 而那些抽大烟逛赌场的财东家,解放后已经家徒四壁,比贫农还穷,不仅保住了命,还分了地。 人们偶尔谈起当时把碌碡架在树杈上的那个奇人,琢磨他给胡善人说的话,更觉得这人不一般。 但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却没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
解放前,我们村的刘四娃被国民党军抓了壮丁,队伍开进到今天漳县附近的时候,他终于瞅到机会,在一个深夜逃了出来。 脱了身他也不敢乱跑,怕被再抓起来毙掉,所以他小心翼翼地沿着一条罕有人迹的小河一路往南走。 世道还不是那么乱的时候,刘四娃经常赶着骡子往漳县贩菜,他在漳县有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这人的家就在县城不远的村子里。 他打算先跑出一段距离,等不怕被追上的时候,再寻路去投靠那个朋友。 刘四娃沿着河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天空还黑沉沉的,他有点累了,就坐在了河边的乱石滩上休息起来,顺便掬了几捧河水解渴。 这时候,他突然听到河岸不远的地方有人在低声地哭,听声音应该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刘四娃想了想,还是起身朝那哭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他走到河岸边一棵大柳树下的时候,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正倚靠着柳树断断续续地呜咽着。 刘四娃想起了自己的妈。他知道自己是个逃兵,不赶紧跑远点,说不定还有大麻烦。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问那老婆婆说:“老人家,您这是怎么了,大半夜怎么在这地方哭?” 那老太太看来没发现有人走近,吃了一惊。 她倚着柳树回头看了一眼刘四娃,哽咽着对他说:“我家进了土匪,把我赶出来了,我一个老婆子,没有地方去,只能在这哭。” 刘四娃听了这话,觉得很悲凉。 虽然他自知手无寸铁,不见得能帮老婆婆把土匪赶走,但是他还是问老太太说:“您家里进了几个土匪呢?有几杆枪?” 老婆婆说:“就两口子,凶得很,枪倒是没有。” 刘四娃一听这话,胆气就壮了,他说:“您老人家不怕,走,我这就帮你把他们赶走。” 老太太一听这话,小脚颤巍巍急忙地走到他面前拦住他说:“小伙子,你千万不敢去,这两口子厉害的很,你真想帮我,就天亮了过来吧!” 刘四娃想了想对老婆婆说:“老人家,不瞒您说,我也是跑兵跑出来的,我在张家磨有个熟人,您要不今晚先和我去那,明天我们再找人把土匪赶走,您看行吗?” 老太太很感激,她对刘四娃说:“你真是个好娃娃,可惜这年辰不好,好人难安稳啊。张家磨我知道,往东边不到十里路,你赶紧去吧,我小脚赶不上你,你要是愿意帮我一把,明天中午来这儿就行了,这叫屈家岭,周围的人都知道。” 刘四娃一听这话说得也在理,就告别了老婆婆,朝东边赶去。天蒙蒙亮的时候,他终于到了张家磨,见到了朋友。 刘四娃的这个朋友姓周,四十多岁,又胖又壮,很攒劲,也很正直,平时喜欢打猎。 听刘四娃说了一路的经历,老周不停叹息。当听到屈家岭上有个老人被土匪赶出了家门的时候,老周很愤怒。 不过他有点疑惑地对刘四娃说:“沿河的屈家岭没有人家,只有几座老坟啊,是什么人在那地方住呢?” 刘四娃说:“屈家岭我也不熟,这我就不知道了。” 老周说:“没事,我还是去看看,有这回事我就处理了,你先躲在我家,不要出来,现在村里拉兵的眼线也很多。” 刘四娃本打算和老周一起去,听老周这么说,他就再没开口。 老周是个急性子,风风火火。 他招待刘四娃吃了饭之后,摘下挂在墙上的猎枪就朝屈家岭赶去,他怕土匪人多,也带了几个帮手。 刘四娃在老周家如坐针毡,焦急等待到入夜时分,老周终于回来了。一见老周进屋,他就赶紧迎上去问情况怎么样。 老周笑呵呵地说:“你说的地方我们找遍了,那大柳树下我都去了,别说人家了,就连一座草棚子都没有。” 刘四娃说:“不可能啊……” 老周说:“鬼都没见一个,只在傍晚要往回走的时候,在一个老坟堆上碰见了两只老狐狸,给打下了。” 老周说完指了指门外。 刘四娃好奇掀开草门帘子一看,只见门外果然放着两只毛色鲜艳的狐狸,一看样子就知道是老狐狸了。 老周说:“好家伙,这两只畜生差点把那老坟掏空了,周围全是它们刨出来的烂棺材板。” 刘四娃心里一惊,问老周说:“这狐狸是不是一公一母呢?” 老周说:“是啊,你咋知道?” 刘四娃说:“世道乱了,连畜生都不守规矩了,看来老太太的家就是被这两只畜生占了。” 老周是个憨人,琢磨了一会才明白刘四娃的意思,他对刘四娃说:“你是说你见鬼了?” 刘四娃说:“等那天方便了,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过了几天,附近的队伍都开走了,风声没那么紧了。刘四娃和老周又去了一趟屈家岭,周围果然一户人家都没有。 老周带着刘四娃来到打死狐狸的坟墓前,看墓碑上的字,里面确实埋葬的是一个老婆婆。 刘四娃叹了一口气说:“看来这年月不止人失家,鬼也失家啊。” 他唏嘘不已,和老周弄了点土,把老太太坟堆上的窟窿给填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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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的阴阳先生杨师有一年在甘谷行艺,一个本地的年轻人慕名拜访他,掏出一块古玉牌给他鉴定。 杨师看这块古玉牌玉质水润细腻,雕工精湛绝伦,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把玉牌拿在手里仔细观察了一阵子,突然心里一惊。 杨师为什么会心里一惊呢?因为他发现这块古玉牌是他一个逝去熟人的陪葬之物,而且,这个熟人的丧事就是他主持的。 杨师把玉牌捏在手里,正色问年轻人说:“这块玉牌,你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那小伙子见杨师非常严肃,以为自己这块玉牌很值钱,有点得意地说:“这块玉是我在镇子上的土地爷庙门口向一个老者买的,才花了十几块钱。” 杨师行事细致,他心想,就算这玉牌是从他那个朋友的墓穴中盗窃而来的,这个年轻人也不见得就是盗墓贼,所以他暂时没有声张。 他接着问这小伙子说:“卖玉牌的老者你熟悉吗?可知道他是哪儿人?” 小伙子摇摇头说:“我以前在我们镇上从没见过这个老头,不过我觉得他有点奇怪,不敢正眼看人,躲躲闪闪的,说话也含糊不清。” 杨师又问:“这老头子只拿了这一块玉牌在卖吗?你知道不知道他把玉牌卖给你后,去了什么地方?” 小伙子想了想说:“他还拿了一个旱烟锅的玛瑙烟嘴子,几枚古铜钱,我觉得就这块玉牌是个好东西,所以就买了这块玉牌,那老头一拿到钱,就去烧鸡店买鸡和烧饼去了。” 杨师追问说:“那玛瑙的旱烟嘴子,是什么颜色的?” 小伙子想了想说:“是红色的,颜色其实也很好看。” 杨师心里暗想:“完了,看来我这朋友的墓穴,真的是被盗墓贼给糟蹋了,我当年主持他的丧事,可不就是按他的叮嘱,在他的棺材里放了这块玉牌和一个他最喜欢的红色玛瑙旱烟嘴子。” 杨师把玉牌还给那小伙子说:“东西你先拿着,但是我告诉你,这玩意邪乎,你千万不要拿去卖了,要不然会惹祸上身。” 杨师在甘谷一带名气很大,那小伙子听了杨师的话,很紧张地对杨师说:“老先生,这东西我是规规矩矩买来的,可没有坑蒙拐骗啊,不要吓唬我。” 杨师说:“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吓唬别人?遇见是缘分,你别担心,这事情我帮你处理,不过你得先等我几天,我要回一趟家,等我下次来甘谷,你的事情就可以解决了。” 那小伙子连声称谢,并保证自己一定不会卖掉那块玉牌。杨师心里装着事情,急急忙忙把手头的事处理完就回了家。 杨师回家干什么去呀?他要回家看看自己那位老熟人的墓穴是不是已经被掘开了。 杨师一回家就去了老熟人墓地,只见坟头蒿草丛生,没有任何的异样。 杨师不放心,又把墓地细细观察了一遍,发现坟地里除了几个山鼠的洞穴,根本就没有被盗掘的痕迹。 杨师虽然是个博学的大阴阳,但是他心里还是困惑,他围着墓地走了不知道多少圈,一直到太阳西斜,这才紧锁着眉头回了家。 当然晚上,杨师在灯下翻看他父亲老杨师所撰的《金木重典》,一夜没睡,直到熹微的晨光从窗缝里溢进来,杨师这才若有所悟,和衣躺在炕上睡着了。 过了一天,杨师就又去了甘谷,他找到了让他看玉牌的那个小伙子,让小伙子每天都陪着他在镇子上的土地庙附近闲逛,他管饭。 杨师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别人看他是在闲逛,他其实是在等待那个卖玉牌的奇怪老者出现。 杨师和小伙子等了四五天,一无所获。那小伙子有人管吃管喝,又能陪着他心目中的“大人物”杨师谈天说地,也不觉得厌倦。 到了第六天的下午,天气阴沉,太阳一直躲在云彩后面不露面。 杨师和小伙子正坐在土地庙不远处的大柳树下闲聊,那小伙子突然兴奋地说:“看,那老者来了。” 杨师抬头朝土地庙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个头矮小,披着灰色袄子的老头缓缓踱步到土地庙附近的墙根,蹲在地上摆开了几件小玩意。 杨师对小伙子说:“你先过去,缠着他砍价,记住啊,和他纠缠,别让他走,我马上就来。” 那小伙子虽然不明就里,但是他知道杨师是个正直的人,肯定不会指使他做坏事,所以就按照杨师的嘱咐,走上前去和那小老头胡搅蛮缠起来。 杨师掀开自己的背包,拿出了一把锋利的菜刀,菜刀的两侧,都已经用屎尿涂抹了好几遍,闻起来令人作呕。 杨师看那老头子挤眉弄眼和小伙子在讲价,无暇顾及左右,拎着菜刀就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他打算杀这个怪物一个措手不及。 谁知那老头子虽然看起来邋邋遢遢,但是异常警觉,一察觉到杨师朝他靠近,卷起地上的东西就朝镇子外逃去,那速度就像一条蛇在地上疾速地滑行,根本看不到脚在动。 杨师自知追不上,抡圆胳膊就把那菜刀凌空朝奔逃的小老头掷去,那菜刀施了符咒,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砍在了小老头的屁股上。 小老头一个狗吃屎,接着在地上一个翻滚,就变成了一只硕大的动物,看起来像黄鼠狼,却又不是黄鼠狼。 一显露出原身,这畜生的速度就更快了,它丢下了半截带血的尾巴,一溜烟就消失在镇子外面的田野里了。 小伙子看呆了,张着嘴巴站在原地半天一动不动。 杨师拍拍手说:“可惜,让这畜生逃走了。” 小伙子回过神来问杨师说:“老先生,这玩意是黄鼠狼吗?成精了啊!” 杨师说:“这是一只已经成了气候的皮子,到处盗人坟墓,连这些年刚埋的新坟都不放过,太猖狂了。” 小伙子说:“我现在总算明白老先生为什么说我这玉牌邪乎了,这玉牌我愿意给您处理,就是不知道您刚打的这畜生会不会来报复。” 杨师说:“好,东西我替你物归原主,你买东西损失的钱,我补给你,你放心,这畜生丢了一根尾巴,元气大伤,只怕以后连山都不敢出了。” 小伙子说:“我怎么敢要您的钱财,这玉牌您能帮我物归原主,那是帮我的忙,今天我算是开眼了,您老是高人啊!” 杨师笑着对小伙子说:“你年纪轻轻,知道取舍,以后肯定有福报的,我替亡人谢谢你了。” 杨师回家后,说服熟人的后代迁葬。 他们挖开墓穴,只见墓穴里有一条动物掘成的隧道,棺木也被掘穿了,亡人陪葬的玉牌和玛瑙烟嘴已经不知去向,不过好在人的尸骨是完整的。 杨师重新挑选了一块墓地将老朋友安葬了,那无意之间得来的玉牌和玛瑙烟嘴,他又放回了亡人的身边。 此后,杨师再没遇见过盗墓的皮子。不过他常常讲:盗墓这般损阴德的事,不一定只有人类会干,有些畜生也会干啊! ================== |
丁家庄阴阳先生丁师人称“神算子”,占卜算卦很灵验,乡里县里有头有脸的人遇到棘手事情,常找他算卦问吉凶。 丁师的名气很大,人也很忙,不管谁找他算卦,必须先和他的徒弟预约,约个两三次能排上队的,那就算运气好的了。 王家塄的懒娃有一次被人偷走了耕牛,他多番寻找未果的情况下慌了手脚,没有提前给丁师的徒弟打招呼预约,径自就找到了丁师家。 王家塄距丁家庄很近,懒娃走到丁家庄丁师家附近的时候,远远看到丁师摇摇摆摆走进了他家院子。 懒娃心中窃喜:“别人都说丁师难寻,今天我运气好就给遇上了,这会我的事情肯定能问成。” 懒娃满怀希望走进丁家院子,还没站稳脚跟,丁家婆娘就要笑吟吟地从屋里迎了出来。 懒娃开门见山说:“他姨,丁师在吧,我要麻烦他给我算一卦,我昨夜耕牛丢了,不知道被哪个短三十的给牵走了。” 丁家婆娘并没有请懒娃进屋,她站在台阶上说:“哎呀,不巧的很,丁师去老君山和道爷论道去了,你要是想找他问事情,你要先和他徒弟打个招呼预约一下,他大徒弟和二徒弟都有电话呢,你知不知道电话号码?” 懒娃摸着脑袋说:“他徒弟太多了,我不知道谁是他大徒弟谁是他二徒弟,那就麻烦你给我写个电话号码吧……我刚刚明明看见丁师进了院子,我还以为他在家呢。” 丁家婆娘有点愠色说:“他叔,可不敢乱说,丁师不在家的时候,来我家办事情的男人屋子都不进的……” 懒娃很不好意思,他讪笑着接过丁家婆娘递过来的写了电话号码的纸条,就出了丁家院门。 不过他心里很怀疑:丁师和他邻村,他们两从小一起放牛割草,丁师的样子他很熟悉,怎么可能看错呢?难道在阴阳门上大白天活见鬼了啊? 懒娃找了个有公用电话的小卖铺,就给丁家婆娘给的纸条上的电话号码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边的人自称是丁师的大徒弟,听清楚了懒娃的来意后,大徒弟告诉懒娃,他师父很忙,懒娃起码还要等四五天才能排上队算个卦。 懒娃无计可施,只好听了家里人的话,先去派出所报了案,结果报案后的第三天,派出所就破获了流窜偷牛的团伙,找到了懒娃丢失的耕牛。 懒娃从派出所领到耕牛后很开心,他牵着耕牛一回村,老远就看到他婆娘站在路边等着。 懒娃兴高采烈地迎上去对婆娘说:“派出所喊我去一趟,我还以为要问话呢,没想到咱家的牛找到了!” 懒娃婆娘说:“你一走,丁师就托人送了话来,说他抽空给咱家算了一卦,咱家牛今天有讯息,在东南方向,我想派出所不就在东南方向嘛,估摸着咱家牛可能要来了,我才来这儿等你。” 懒娃一听,呦呵,这丁师真还神啊,我本人都还不知道派出所喊我什么事情呢,他就先算出东南方向有牛的讯息了? 懒娃对婆娘说:“虽然牛是派出所找到的,但是丁师也给咱算了卦了,你把咱家的母鸡捉两只,鸡蛋准备一篮子,我去谢人家一下。” 懒娃婆娘有点舍不得:“给这么多啊?” 懒娃说:“婆娘家眼光短,人家丁师现在是大人物,县上经常有人请他算卦呢,给少了人家能看上?别得罪了人!” 懒娃婆娘虽然心疼自家东西,但是没有再吱声。懒娃当晚拎着东西去谢了丁师,这次丁师在,他略作推辞就把懒娃的东西收下了。 丁师告诉懒娃,懒娃来找他的那天,他正好去了老君山和老道长喝茶论道,所以没能顾上给他解决麻烦,还攀了一下两人儿时的交情。 懒娃这时候不得不怀疑自己眼睛有问题了,因为当时他是确确实实看到丁师进了自家院门啊! 这事情过了一年多,有一回懒娃坐车去县城,碰上了一个年轻小伙子,这小伙子主动凑到懒娃跟前打招呼说:“你是王家塄的懒娃吧?” 懒娃点点头说:“是啊,你是……” 小伙子说:“我是丁师的大徒弟,你不认识我,但是我认识你。” 懒娃“哦”了一声,赶紧把屁股往旁边挪了挪给这小伙子让座。 这小伙子坐在懒娃旁边说:“丁师不是人,连你都耍,他的鬼把戏我都清楚,他骗了钱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当徒弟的连稀饭都没得分……” 懒娃听了这话算是明白了,看来这小伙子和丁师是闹翻了,弄僵了,师徒反目了。 没等懒娃开口,这小伙子接着说:“你找丁师那天,丁师其实就在他家堂屋的炕上睡觉,他不出来,是因为他根本就算不了你家耕牛去了哪。” 懒娃来了精神:“我是说我明明看到他进了自家门嘛,他婆娘非要说他不在家!” 小伙子见懒娃有点支持自己的意思,更来劲了:“丁师就是个骗子,他会算个屁啊,你知道为什么人们找他都要提前和我们徒弟预约吗?因为你们一打电话预约,我们就往后推几天,这几天哥几个就玩命一样给他打听事呢,你家牛找到消息,也是我们提前打听到的,不是他算出来的! 懒娃懵了一会对小伙子说:“丁师应该还是会一点阴阳术吧,不然县里那么多大人物能请他算卦?” 小伙子嘿嘿冷笑了几声说:“这世上真是有卖当的就有上当的,我都这么给你说了,你还不信,你知道不,丁师能算出人家坟上被洪水冲了一道沟,能算出人家养了哪个小三,这都是我们当徒弟的亲眼去看,亲自去给他打听的!你当他长了三只眼睛六个耳朵?” 懒娃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小伙子恨恨地说:“丁师不把我们当徒弟的当人看,我也要让他混不下去,我这次进城,就是要给城里的几个大人物抖一下丁师的底!” 懒娃想劝小伙子几句,但是又觉得没什么理由劝他。小伙子说完这番话,也就不理懒娃了,两个人一路到了城里,就先后下车各办各的事情去了。 懒娃在城里三四天办完了事情,一回家,他婆娘就神神秘秘对他说:“你知道不,好多城里人在丁师家闹,说丁师是个骗子,要丁师还钱,丁师招架不住,逃走了。” 懒娃训斥婆娘说:“女人家不要操闲心,做饭去!” 懒娃婆娘没好气地说:“哼,我才懒得操别人的心,我是心疼我养的鸡!” 这之后,丁师好几年没回家。 有人说曾在兰州城看到丁师,他不但没有落魄,反而更风光了,在兰州城里给更有钱更有势的人算卦呢! |
罗家庄有个阴阳先生,人称罗师。罗师在本村人眼里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但是在隔山的高家庄名气很大。高家庄人的村事家事,只要有用得着阴阳先生的地方,总会请罗师去。据高家庄的某些人说,这罗师,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神人。神在什么地方?神在能够飞天遁地,使唤小鬼抬轿子。罗师的这些本领可有人亲眼见过吗?有些人说的神乎其神,但是详细问他,他好像又说不清楚细节。不过大家之所以对罗师的本领深信不疑,也不是毫无根据。罗家庄和高家庄中间隔了一座盘龙山。盘龙山很险峻,上山没有大路,只有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很不好走。一路上有很多不知何年何月葬下的乱坟岗,就算大白天走过,胆子小一点的人脊背后也凉飕飕的冒冷气。因为路不好走,高家庄的人每次来罗家庄请罗师,宁愿绕路几十里,也不愿意走盘龙山的捷径。按理说,脚力再快的人,从高家庄到罗家庄一个来回也要花一整天。清早从高家庄出发到罗家庄怎么着也得下午一两点了,不要耽搁,抓紧请了人之后再从罗家庄到高家庄,怎么着也是月上柳梢头的时候了。高家庄的人每次来请罗师时,都想带上罗师和他们一起走,但是罗师总是胸有成竹地告诉他们:“你们走,不管我,等天黑下来了,我使唤几个小鬼把我抬过去。”来人听罗师这么说,半信半疑就回去了。这些人一路紧走,当他们回到高家庄,走进东家屋里的时候,往往都惊得合不拢嘴。只见他们赶路的时候还没有出发的罗师已经盘腿坐在东家的炕上,鞋袜干净,气定神闲,正在和陪坐的老者们一起喝茶闲聊呢。要是罗师不会使唤小鬼,怎么能有如此神速呢?人们对罗师是更加信服了。很多人信服罗师,不见得人人就都信服罗师,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缺不信邪乎、非要一探究竟的人。罗师的隔墙邻居家有个小伙子,名叫冷娃,冷娃对罗师的能使唤小鬼的“法术”很感兴趣。冷娃平日里看罗师根本就没什么过人之处,但是高家庄的人却奉之为神明,心里很疑惑,所以他经常留意着,想看看罗师的“法术”到底有什么了不起。有一天,冷娃看到高家庄有孝子进村来请罗师,就在自家一面的院墙根放了个高脚板凳,站在板凳上悄悄观察起罗师家的动静来。前文有述,冷娃家和罗师家隔了一堵墙,靠墙的地方,两家都种了一行果树,果树的叶子一遮挡,罗师家的屋子里根本就看不到冷娃墙那边。冷娃看到高家庄来的孝子由两个罗师的熟人带着,一走到罗师屋门口,就跪下磕起头来。孝子边磕头还边说:“家里老人去了,请罗师爷一定抽时间去主持丧葬,让我们尽上最后的孝心,您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两个熟人提着礼品站在一边,他们虽然知道罗师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会答应,但是还是要帮孝子说几句邀请的客气话,也显得罗师有身份。人来的时候,罗师正坐在炕上围着火盆喝下午茶,孝子一跪下,罗师就下炕来搀扶,他谦虚了几句,就接受了邀请。罗师对来人说:“我这几天本来要给县上的领导看坟呢,既然你们村里有丧事,那我肯定要先去把你们村的事情处理好,娃娃,起来,别的村来请我我不见得有时间,高家庄来请我肯定要去的。”冷娃站在墙那边嘿嘿暗笑:“这个罗师,我在他隔壁就从没听说县上哪个领导来他家请他看坟,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罗师把孝子扶起来,然后请来人一起喝茶。来人推辞说:“东家的事情多,要赶紧赶回去帮忙,就不喝茶了,您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罗师淡淡地说:“你们先走,我家里还有点事情,晚一点了,我使唤几个小鬼把我抬到你们村去。”来人知道罗师本领高,也就不勉强,放下礼物就匆匆离开了。冷娃在墙头看得清楚:罗师慢悠悠把来人一送走,就火急火燎地进了屋,他几下就捣灭了火盆里的火,收拾起了刚刚摆开的喝茶摊子。接着他把晾在院子里的一双干净鞋子和干净褂子塞进装阴阳用物的包袱里,背起包袱换上一双破布鞋就出了门。冷娃心里好奇,跳下板凳也出了门。他看到罗师朝盘龙山的方向直奔而去,就远远跟了上去。冷娃边跟在罗师后面走,边在心里嘀咕:这个罗师,难道要抄盘龙山近路去高家庄吗?盘龙山的路那么难走,估计到山上天就要黑了。再说这一路的乱葬岗,白天都怕鬼抓人,晚上罗家的这老头子他就不怕?难道他真的有法术?冷娃也是年轻气盛,好奇心作祟,他没怎么犹豫就跟着罗师上了盘龙山。盘龙山的路弯弯曲曲,路的左右植被茂密,不时有虫鸟啼叫,所以冷娃虽然跟在罗师后面,罗师却始终没有发现。这一路,罗师几乎没有歇,步子非常快,冷娃气喘吁吁跟在后面,对罗师的脚力和胆量佩服不已。两个人一前一后,到山顶要下山的时候,太阳已经要落山了。冷娃怕罗师发现自己跟踪他,躲在一片灌木丛中,等到罗师翻过山头了,这才远远又跟了上去。到了山下,天刚刚麻,要上大路之前,冷娃远远看到罗师坐在山脚的小溪边在洗脚洗手,鼓捣一阵子,然后把什么东西塞进了一丛草中。等罗师上大路进了高家庄,冷娃才走到罗师洗脚的地方,他取出罗师塞在草丛里的东西看了看,原来是一双破鞋和一件沾满了泥浆的破裤子。盘龙山的山路不好走,罗师要是穿新鞋,估计也要变成泥鞋了。冷娃把罗师的东西重新塞进了草丛,然后紧随罗师就进了高家庄。高家庄村不大,谁家去世了人,一打听就知道。冷娃扮成一个来打牌守夜的外庄人,走进东家院子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院子里人很多,没人注意他。冷娃看到,罗师这时候已经坐在了堂屋的炕上,开始和陪同他的老人们喝茶闲聊了。过了好一阵子,先前去罗家庄请罗师的几个人才回了来,这些人一进屋,看到罗师之后还是吃了一惊,接着又是一阵赞叹。冷娃坐在角落里冷笑:这罗神仙使唤小鬼的功夫,我今天算是领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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