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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落枫观:鬼镇》——陈景元初出茅庐[第9页] |
作者:蓝渐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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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寇六(6) 寇六微微一笑,回过头,对身后的叶不念说道:“会长先找个地方避一避吧,我遇到从前的故人,叙叙旧。” “自己小心。”叶不念说罢,头也不回地跳下台子,消失在黑夜之中。 “别走。”陈景元抽出武器,便要从后追赶。 一条黑黝黝的木棒横在陈景元的面前,寇六冷笑着说道:“我瞧你头上有淡淡的红光,将来上天会将一份责任降在你的身上。听我一句劝,爱惜自己的性命,不要多管闲事,不然的话,提前送你回阴司报道。” “……”陈景元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师兄,莫吓坏了我的贵人。”刘瞎子摸索着挡在两个人的中间,将陈景元护在身后,用手推开了寇六的棍子,淡淡的说道:“他的年岁还小,还没有到顿悟的时刻。” “师弟,想不到过了这么久,你的肉身保存的这般好。”寇六伸手摸了摸刘瞎子的脸颊,眼神中写满了落寞与羡慕。 “皮囊而已。”刘瞎子轻描淡写地说道。 寇六一声长叹,感慨道:“我也想用李望月的肉身,可惜啊,身首异处,埋入地下,早就化作一副枯骨了。” “师兄,是阎罗天子包派你来人间的嘛?”刘瞎子问道。 寇六反问一句:“你是秦广王蒋派来的?” “嘿嘿!”师兄弟二人同时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再往下说。 一阵沉默之后,刘瞎子问道:“师兄,怎么说,你也是几十年前叱咤风云的人物,怎么甘心委身寇家庄,被一个心术不正的年轻人差遣?” 寇六笑道:“心术不正又怎样,年纪轻轻又怎样,跟我没多大关系,帮他做完该做的任务,我便可以去投胎了。” “重新做人?”刘瞎子问道。 “是啊。”寇六说道:“师弟,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想明白一件事。” “何事?”刘瞎子问道。 “上辈子,我拼尽全力,机关算尽,到头来,落了一场空。为什么?因为,我拿到的人生剧本不好。”寇六一本正经地说道:“下辈子,来人间之前,一定要选个结局圆满的人生剧本。谁掌握分配剧本的权力?阴司官员。人们让我做什么,我尽管去做就是了,管他是不是助纣为虐,是不是倒行逆施。只有给我一个好剧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做恶事,求善果,好似缘木求鱼。”刘瞎子淡淡地说道。 “出淤泥而不染,莲花就是这样处世的。”寇六不动声色地反驳道。 “师兄,你一定要保那个叶不念吗?”刘瞎子正色问道。 “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都有他的使命。”寇六说道:“大唐鼎盛时,何等的辉煌,后来出现了一个安禄山。安禄山厉害吧,后来又出现了一个郭子仪。黄巢参加科举考试,落地后,何等的落魄?可是带着百万军队攻打长安时,何等的嚣张?这般统领雄兵百万的人,最终怎么样?被一个小小的朱温害死了。这个朱温是出了名的小人,可是,他却是大唐王朝的终结者。师弟,听师兄一句话,人生如戏,既然来到这个舞台上,正派也好,反派也罢,演好自己的角色就行了。我是不会劝你来跟着我一起保护叶不念的,同样的道理,你也不要劝我离开他。” “既然如此。”刘瞎子从手中竹竿中抽出柳叶双刀,缓缓说道:“师弟有个不情之请,许久不见师哥,不知您的武艺又精进了多少。请师兄赐教,让我这个做师弟的,长一长见识。” “好啊。”寇六一脸兴奋地说道:“这个世间,能与我走上三五十个回合的人,只怕就剩下师弟你了。” “请!”刘瞎子手握双刀,翻着白眼,侧耳倾听寇六的动静。 |
第二十章:寇六(7) “接招。”寇六挥舞着手中的木棒,冲上前来,与刘瞎子斗在一处。一时间杀得天昏地暗,难分胜负。 陈景元从旁观战,不由得感慨道:“我以为,当年师父的本领已是极致,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位盲人前辈的功夫竟然如此了得。若是师父与他对战,只怕走不过十个回合,便会落败。” 师兄弟两个斗了三十多个回合,寇六虚晃一招,向后一纵身,跳出七八尺远,用手捂着软肋,气喘吁吁,嘴里说道:“师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记得从前你我的功夫不相上下,为何你失了两目,我反而斗不过你了?” 刘瞎子开口说道:“师兄爱护我这个瞎眼的师弟,手下留情罢了。” “不对。”寇六挥挥手,不以为然地说道:“老子在《道德经》中提及,五色令人目盲,看来,失了双目,不被世俗的的景儿搞得眼花缭乱,反而可以心无旁贷的练习刀法。” “师兄不愧是师兄。”刘瞎子称赞道:“什么事情都能讲出一番别样的道理来。” “哼!”寇六冷笑一声,一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对准自己的右肋,一刀扎了进去,刀刃向上一挑,划出一道一寸多长的口子,那寇六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他的小腹开始不停地蠕动,好似肚子里有什么活物在移动,眨眼间,从他的右肋之下,伸出来一只毛茸茸的手臂,那只手臂伸到背后,拽出来一条五尺多长的锁链。 寇六左手拿木棒,右手拿匕首,那只毛茸茸的手紧紧握住那条锁链,再一次冲了上来,与刘瞎子斗在一处,陡然间多了一件兵器,寇六登时占据了上风。攻得刘瞎子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 五六个回合之后,刘瞎子虚晃一招,向后退了几步,对寇六说道:“且慢,师兄,我有一言。” 寇六说道:“讲。” “你将魂魄卖给了妖怪吗?”刘瞎子问道。 “嘿嘿!”寇六用手轻轻抚摸那条毛茸茸的手臂,开口说道:“谁给我力量,我便替谁效力。” “哎!”刘瞎子一声叹息,收起了左手柳叶短刀,只留下右手的柳叶长刀。对寇六说道:“师兄,再来。” 于是师兄弟二人再一次斗在一起,说也奇怪,刘瞎子使双刀时,斗不过三只手的师兄,可是,待他收起一把刀,只用单刀的时候,却将寇六逼得不住地后退。 斗了一阵,寇六向后退了几步,挥挥手,气喘吁吁地说道:“等一等,等一等。” “师兄,怎么了?”刘瞎子问道。 “常言道,拳怕少壮,你比我年轻几岁,体力上你占着优势。”寇六为自己找借口说道。 “……”刘瞎子无语。 寇六寻思一阵,用手中的匕首对准自己的左肋,又是一刀,划开一道一寸多长的口子,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片刻之间,从左肋的伤口之中,伸出了一只白森森的骸骨手臂,那只手臂抓住一把一尺多长的白骨短剑。 “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寇六冷笑着说道:“再来比试。”说罢,挥舞着四件兵器冲了上去。开始时占尽了上风,斗了五六个回合,刘瞎子手中长刀入鞘,仅仅拿着一根细长的竹竿,与寇六对阵。 五六个回合之后,刘瞎子手中竹竿戳中了寇六的膝盖,寇六一个没站稳,“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师兄,你没事吧。”刘瞎子立在原地,双手捧着竹竿,侧耳倾听寇六的动静。 “没道理的!”寇六盘腿坐在地上,一脸困扰地说道:“我的兵器越来越多,你的兵器越来越少,我为何越来越斗不过你?” “这又什么难理解的。”一旁观战的陈景元插嘴说道:“刘前辈在不断地化繁为简,你却在不断地化简为繁。人与人之间,精力相差无几,刘前辈将所有的精力集中于一处,你却将所有的精力一分为四,从格局上,你已经输了。” “非也,非也。”刘瞎子忙说道:“我与师兄走了两条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师兄行走江湖,讲得是人情世故,四海之内皆兄弟。我行走江湖,靠了得一门手艺。碰巧了,师兄的短处遇到了我的长处。我侥幸赢过一招半式。” “哼,败了就是败了。没有这么多的理由。”寇六气得将手中的四件兵器一齐丢在地上,嘴里说道:“杀剐存留,悉听尊便。” 刘瞎子说道:“师兄的未来,依仗叶不念,我若执意要杀他,怕耽误了师兄的前程。但是,请师兄转告叶会长,若是再在此处滥杀无辜,刘某人可真的要替天行道了。” 说罢,转回身,扶着陈景元的手臂,颤颤巍巍地下了高台,穿过一群惊得目瞪口呆的人群,奔着村外的官道走去! |
第二十一章:亦心(1) 天明时分,寇家庄再一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一众庄民,各回各家,有老婆的,搂着老婆上炕睡觉。没老婆的,搂着山羊,搂着猫狗,上炕睡觉。 叶不念呆在自己的屋中里,毫无睡意,对着寇六大发脾气,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算什么高手?高手便是你这般模样吗?再一次见到章小惠的时候,我便要问问她,为何要把你这样的废物,派到人间来?你还活着干什么?你快点回阴间吧!” 寇六的脸一时红,一时白,尴尬至极。不住地安抚叶不念的情绪,嘴里说道:“会长消消气,会长消消气。” “要我如何咽下这口气?”叶不念怒道:“我且问你,你是师兄,他是师弟,你长着一对眼睛,他是个瞎子。你怎么就打不过他?你怎么不去四呢?” 寇六尴尬地笑了笑,为自己辩解道:“他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师父把压箱底的绝学全部传授给了他。我早早地出了闯荡江湖,论武艺,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我就问你。现在该怎么办?”叶不念怒道:“我的事业才刚刚起步,好不容易聚集了一群信徒。谁知道,半路上杀出一个程咬金。他在台上对你说得话,我句句听在耳里,我若是再敢聚众,他便要取我的项上人头。原本指望,你是个厉害角色,能保护我的安危,谁知道,到头来,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气煞我也。” “会长,人间事,能斗智,不斗力。老虎是百兽之王,普通人见到老虎,逃命的机会都没有。”寇六不慌不忙地说道:“可是,马戏团里的老虎从何而来?那里的老虎为何温顺得好似小猫?关键在于方法得当。” “怎么个方法得当?”叶不念听出了寇六的话外之音,开口问道:“难不成,你有对付那个瞎子的办法?” “他是我的师弟,我们朝夕相处了几十年,他的性格,他的弱点,我了如指掌。”寇六得意洋洋地说道:“从前,我不知他也来到了人间,而且是以还阳的方式重返人间。因此,昨夜才被他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还阳的方式?”叶不念好奇地问道:“难道说,那个瞎子跟你不一样,他并不是一个死人?” “我是死人,回到阳间的方式是借尸还魂。”寇六的脸上带着些许的落寞,开口说道:“我的师弟,回到阳间,还是使用他从前的那具躯体,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在那些阴司官员的眼中,地位极高,作用极大。” “这样的人,可以超越生死吗?”叶不念问道。 “超越生死,倒是不至于。”寇六说道:“好比做官的,三年一个任期,到了一定的年纪,便能告老还乡,可是,总有一些才能出众的官员,古稀之年还在朝中为官。这样的人一生之中,伺候好几任皇帝,便是所谓的三朝元老,五朝元老。” “你的意思,那个瞎子,因为有本事,所以阴司的官员给他超越常人的寿命?”叶不念不以为然地说道:“这样做,不算违反天道吗?” 寇六冷笑一声,开口说道:“这个世上的事,没有能不能,只有配不配。” “好吧。”叶不念问道:“对付这样的人,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们只需如此这般即可!”寇六凑到叶不念的耳边,小声地嘀咕一阵。 叶不念听了寇六的主意,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不住地说道:“好计策,好手段。” 当夜三更,叶不念如往常一样,穿好白袍,用白布蒙了面,来到寇家庄的村子正中,村民们举着火把,聚集在高台之前,听小神仙给他们“讲经说法”。已经有人通知他们,在“法会”的结束之时,每个人会得到一百文钱。 庄民们瞪大眼睛,打起精神,生怕错过小神仙的每一句话。 约莫到了四更天的时候,人群外面,来了一个披麻戴孝的中年妇人。她穿过人群,走到高台之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台上的叶不念哭诉道:“听说寇家庄有位替天行道的小神仙,专管天下不平之事。可是阁下?” 叶不念低下头,打量那妇人,三十出头的年纪,倒有几分姿色,面容憔悴,楚楚可怜。 “你有何事?”叶不念问道。 “求小神仙替我冤死的丈夫报仇。”那妇人哭诉道。 叶不念冷笑一声,开口问道:“你我素未平生,我为何要替你的丈夫出手?” 那妇人哭诉道:“我愿意以命换一命,你若替我丈夫报仇,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恩情。” “你这是典型的无赖说辞。”叶不念不以为然地说道:“什么以命换一命,什么来世做牛做马。这样没有诚意的筹码,我听得太多了。” 那妇人听闻此言,也不多说,站起身,奔向台子旁边的一口水井,大头朝下,栽了下去。 叶不念乐了,饶有兴趣地说道:“这个娘们,有点意思。” |
第二十一章:亦心(2) “会长,这个跳井的妇人该如何处置?”寇六立在叶不念的身边,小声地问道。 “性子如此刚烈的妇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叶不念一脸兴奋地说道:“捞上来,快点捞上来。别让她死了。” “好。”寇六答应一声,招呼庄里的几名壮汉,围到井边,七手八脚,把妇人从井中捞了上来。 那妇人浑身湿漉漉的,早已昏厥。叶不念穿过人群,凑到妇人的身边,抓起她的右手腕,试了试她的脉搏,又用左手两根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最后,当着众人的面,将自己的耳朵,贴到妇人的左乳之上,软绵绵的,甚是舒爽。 假意听了一阵心跳,直起身,一脸道貌岸然地说道:“没有大碍,死不了的。” “太好了。”“善哉,善哉!”众人随声附和道。 “今日的讲经便到此处吧。”叶不念冲着寇六使个眼色。寇六会意,给到场的每一个人,一人发了一串铜钱。众人欢天喜地地各自回家去了。 那个妇人被一只担架架到了叶不念的住处,放在床榻之上。闲杂人等离开之后,屋中只剩下叶不念与那妇人两个人。 叶不念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品茶。一边品茶,一边贪婪地窥视着妇人雪白的脖颈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妇人一张嘴,吐出两口井水,之后,悠悠醒来。 “你先换件干爽的衣服吧。”叶不念将一身村妇的衣服,放在那妇人的面前。站起身,退了出去。立在院子中央,背着双手,假意看天,却用眼角的余光,窥探屋中妇人的动静。 那妇人穿鞋下地,立在门口,见叶不念躲得远远的,像是个正人君子的模样。稍稍安心,关好了房门,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脱了下来。 叶不念蹑足潜踪,躲到窗边,隔着奉献向屋中窥探,只见那妇人一身雪白的肌肤,身材曼妙。看得他热血沸腾,口水直流。 那妇人换好了衣服,打开房门,发现叶不念仍旧立在院子正中,背着手,仰头看天上的星星。 “真是个正人君子。”妇人不由得感慨道:“小神仙,进一步讲话。” 叶不念回过头,对着那妇人微微一笑,迈步回到了屋中。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一脸的矜持。 那妇人整理一下衣裳,迈步来到叶不念的身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垂泪道:“民妇范香云拜见小神仙,求小神仙替民妇做主。” “我有一事不明,当面向香云嫂嫂请教。”叶不念不紧不慢地说道。 “何事?”范香云问道。 “方才,在众人面前,你我说不过三句话。你便投井自尽。”叶不念说道:“这是我施救及时,你捡了一条性命。若是施救不及时呢?若是那口井里没有水,是口枯井,你怎么办?” 范香云抬起头,一脸坚毅地说道:“我家夫君死得冤枉。我无处身冤,处处碰壁,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当时,我来寇家庄之前,已经抱着必死之心。若是我投井身亡,想必小神仙会遣人把我的遗体捞上来。我的怀中写了一份状子,你们一定会发现的,民妇心想,小神仙看在我以死向求的份上,应该会出手帮我夫君报仇吧。”说罢,从怀中摸出一个包裹得很严实的油布包,一层层地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块锦缎方巾,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字迹娟秀,好似出自妇人之手。 范香云双手捧着方巾,举过头顶,送到叶不念的面前。 叶不念接了过去,低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这才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原来,这个范香云的夫家乃是望舒县城东景云铺的赵家。 这赵家乃是景云铺的第一望族,家大业大,骡马成群。赵老员外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是通房丫头所生,名叫赵云逸,是做生意的好手,小儿子是正妻所生,名叫赵云清,是个读书人,已经过了乡试,中了秀才,在家备考,准备参加省里的考试。 这个范香云便是小儿子赵云清的媳妇。 赵云清二十八岁这一年,得了一场暴病,一病不起。家里请了无数的郎中,给赵云清瞧病,丝毫不见起色。到了后来,这个赵云清躺在病榻之上,奄奄一息。那一日,范香云坐在赵云清的床榻前哭泣。赵云清睁开眼睛,拉住媳妇的手,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把柜子里那对银娃娃拿到当铺换些钱,去寿安堂,请曲神医来。” 范香云按照丈夫的吩咐,典当换钱,请来了曲阳。 曲阳替赵云清诊过脉之后,面色微变,开口对范香云说道:“你的夫君,这是中毒了。” |
第二十二章:亦心(3) 叶不念收起状子,开口对范香云问道:“你的意思,寿安堂的曲阳断定,有人下毒害你的丈夫?” “是!”范香云应得斩钉截铁。 “凶手是你夫家的那个大伯子吗?”叶不念问道。 “不光是他。”范香云咬牙切齿地说道。 叶不念将状子放在一边,开口说道:“还是你口述吧!不看这状子了。” “是!”范香云跪在地上,抹了一把眼泪,开口说道:“那个曲神医从药包中取出一根银针,在我夫君的耳后轻轻一刺,拔出来的时候,从伤口里渗出暗黑色的血液。 曲神医说,下毒的这个人,很有耐心,我夫君中毒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看情形,一年之前,凶手便开始作案了,只是毒量极少,并不致命,开始时,无规律的腹泻,到后来,胸闷,气短,到了现在,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因为身体内的各个器官已经损坏,没办法复原了。我跪在地上,哭着哀求曲神医救我夫君的命。 曲神医一声叹息,写了一个方子,交到我的手上,对我说,治好是不可能了,维持性命还是可以的。之后,没有收我一文钱的诊金,便起身离开了。” “后来呢?”叶不念问道。 “后来,我带着夫君搬到了乡下的一间老宅子居住。在那里,我自己煮饭,自己煎药,不用担心有人暗害我的丈夫。”范香云说道:“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些事,不是你逃到乡下,对手就能放过你的。我家夫君,乃是赵家的嫡长子,只要他还在世上活一日,赵家的财产,便不会落到赵云逸的手中。我家嫡母早逝,赵家的一切都由庶母操持,她是赵云逸的生母,自然希望将来有一日,赵家的财产全部落入她儿子的手中。因此,我家夫君便成了她们母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开始的时候,不敢太明目张胆,赵云逸有两个儿子,我们夫妇膝下无子,赵云逸一定要将他的二儿子过继给我们夫妇。 我夫君不同意,他便恼羞成怒,召集赵氏家族叔伯,齐聚一堂,要求我夫君把赵家的田产地契统统交出来。我夫君被那群人气得吐了血,刚刚好转的病情又一次恶化。 第二日,我去县城给夫君抓药,却被庶母遣人抓了去,关进一间茅草屋中,耽搁了一整日,待放我出来,从县城抓了药,回到住所,发现,我夫君已经一命呜呼了,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死不瞑目啊!”说到此处,范香云掩面而泣。 “后来呢?”叶不念问道。 “后来,我操办夫君的丧事,那个赵云逸带着赵家的叔伯长辈寻我,要我交出赵家的田产地契。我一个弱女子,如何应付,只好将那些东西交了出去,以此自保。谁知道,他们不但惦记我夫君的财产,还要惦记我。”说到此处,范香云的泪水又一次涌了出来。 “你接着说。”叶不念说道。 “我夫君的棺椁还在灵棚,我跪在旁边守灵。”范香云哭诉道:“那个禽兽赵云逸便摸了过去,要对我行不轨之事,我拼死反抗,用烛台打伤了他的额头,这才得以逃脱。恼羞成怒的赵云逸污蔑我与赵家的一个下人有染,鼓动赵家的叔伯要将我浸猪笼,有个与我私交甚好的丫鬟给我通风报信,我从赵家逃了出来,这才捡了一条性命。我去县衙告状,县太爷收了我的状子,也不说替我做主,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好似已经把我遗忘了一般。走投无路,小神仙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若是连您都不管我的事,我只好去死了。” 叶不念一把抓住了范香云雪白的手腕,微笑着说道:“找我来,算是对了。” 范香云身子一颤,想把手从叶不安的掌心中抽出来,却不敢用力,轻轻拽了两下,没有成功,眼望着叶不念,脸上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那笑容中有讨好,有恐惧,有戒备,还有期待…… |
第二十二章:亦心(4) 第二天傍晚,天蒙蒙黑的时候,叶不念从寇家庄的庄民中选出一百名壮丁,全副武装,蒙面白袍,三十人骑马,七十人步行,趁着夜色,来到范香云的婆家所在村落——景云铺。 此时,天色大黑,整座景云铺静悄悄的,村子里只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大多数的村户,都是漆黑一团。 叶不念命手下人捉来一名村民,问明了赵云逸的宅子所在。将那个村民一刀杀了,尸体丢在荒草之中。 叶不念带着手下上百人来到赵云逸的家门前,挥挥手,将偌大的宅子团团围住。 三两脚,踢坏了院门,一众大汉闯了进去,见人便杀,眨眼之间,十多个家奴身首异处。最终,赵家余下的十多口人,被集中到院子当中,叶不念背着手,在那群人的面前,踱来踱去,淡淡地问道:“谁是赵云逸,谁是赵云逸的生母?” 赵家人吓得体若筛糠,拥挤到一处,恐惧得说不出话来。 叶不念抓住离他最近的一个丫鬟的衣领,冷冷问道:“谁是赵云逸,谁是赵云逸的生母?” “好汉爷爷饶命,我……我不敢说。”那小丫鬟抖成了一团。 叶不念也不多说,手中钢刀一挥,将小丫鬟的头颅砍下。 余下的人吓得哇哇大叫起来。更加的往一处拥挤。 叶不念又抓起一个小丫鬟,用带血的钢刀在她的脸上蹭来蹭去,冷冷问道:“谁是赵云逸,谁是赵云逸的生母?” “好汉饶命,别杀我,您找的人在那里。”小丫鬟给叶不念指了出来。 叶不念点点头,笑道:“多谢。”说罢,扬手砍掉了小丫鬟的头颅。之后,将赵云逸与他的生母从人群中拽了出来。也不多说,一刀一个,砍下了两个人的头颅。 叶不念挥挥手,对手下的人说道:“替天行道做完了,接下来,便要劫富济贫了。” 手下人大喜,将赵家从里到外,搜了一个遍,找出了上百两的银子,许多的金银首饰,一千斤粮食,十多匹马。 就在此时,在门外放哨的手下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跑到叶不念的身边,开口说道:“大事不妙了,小神仙,村子里的村民都奔这里来了,个个手里拿着镰刀,锄头,有三四百号人,怎么办?” 叶不念冷笑一声,开口说道:“不要慌张,我去瞧一瞧。”说罢,提着钢刀,走到了赵宅的门外,抬头一瞧,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只见眼前黑压压的一片,站满了景云铺的村民,人人手中举着火把,将漆黑的天照得亮如白昼。 为首的村民上前一步,指着叶不念的鼻子,破口大骂:“哪里来的响马,敢来景云铺行凶。眼中没有王法吗?” 叶不念不慌不忙,上前一步,深施一礼,开口说道:“在下巳龙山寇岭,不知老兄怎么称呼?” “寇岭,他是寇岭。”景云铺的村民一阵哗然,纷纷向后倒退。 那村民一听“寇岭”二人,脸色一变,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颤抖的声音说道:“原来,原来是寇英雄。不知这赵家人与寇英雄何仇何怨,为何上门厮杀?” “这等鱼肉百姓,横行乡里的恶人之家,不该杀吗?”叶不念冷冷地说道。 那村民虽然心中充满了恐惧,却不甘示弱地说道:“这赵家是村里的大户,虽说平日里霸道了一些,却罪不当死的。” 叶不念对身边的寇六使个眼色,寇六手里托着一只小箱子走到村民的面前,打开箱子,里面装的都是田产地契,村里人向赵家借贷的欠条,凭证。 叶不念一把火,烧掉了所有的欠条,又将所有的田产地契交到为首的那个村民手中,冷冷说道:“人已经杀了,你待怎样?” 那个人看到手中的田产地契,脸色一变,与身边的村民商议一阵,对着身后的一众村民大声说道:“各位,这赵家人平日里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我们这些人敢怒不敢言,忍他家好久了,今日,老天得见,派来天神一般的寇岭寇英雄,替天行道,除暴安良,替我们景云铺除掉了村中一霸,大家开心不开心?” “……”众人一阵死一般的沉默。 叶不念将身子向旁边挪了挪,对为首的村民说道:“既然来了,便进去瞧一瞧吧,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家当,搬回自己家里去吧,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过了这个村,便没有这个店了。” 那人听了叶不念的话,眼珠转了两圈,对身后的村民们高喊道:“赵家的好东西多得很,来得晚了,没的有,冲啊!” 几百村民听闻此言,大喜,好似蝗虫一般,拥入了赵家的院子,见到什么便抢什么,有的搬八仙桌,有的架太师椅,有的搬大水缸,有的抱酱菜坛子。 赵家余下的人不敢招惹叶不念这群人,却见平时里唯唯诺诺的村民此时好似虎狼一般,抢夺家中财产,登时又气又恼,冲上来与村民拼命。村民抢得兴起,见有人上来阻拦,一不做二不休,将赵家人活活打死,将赵家洗劫一空。 叶不念找了一件衣服,蘸着人血,在墙壁之上,写下几个大字:“杀人者,寇岭!” 之后,带着手下一百人,匆匆离开了景云铺。 走出没多远,回头一看,只见赵家的宅子,燃起了熊熊大火。 叶不念不由得点点头,嘴里称赞道:“这村子里有能人的,一把火,烧掉了所有的证据。” 回到寇家庄,叶不念将赵云逸与他生母的人头,丢在了范香云的面前。 范香云见到了仇人首级,嚎啕大哭起来。哭了好一阵,跪在地上,对着叶不念说道:“恩公,大恩不言谢,这辈子,无以为报,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一定还你。”说罢,对准眼前的一根柱子,一咬牙,一闭眼,狠狠地撞了过去。 |
第二十二章:亦心(5) “且慢。”叶不念用手臂一挡,范香云没有撞到柱子之上,一个踉跄,栽倒在地。登时嚎啕大哭起来。 “小神仙,您就叫我死了吧。我一个寡妇,活在这世上,只剩下一种命运,就是被男人轻贱,糟蹋。没有好下场的。”范香云一边哭,一边哀求道。 叶不念冷笑一声,心中暗道:“这个婆娘倒是明白得很。”他伸出双手,将范香云从地上搀扶起来,柔声细语地宽慰道:“大仇得报,生无所恋。我能体会你的心情。” “那……那您就让我去死吧。”范香云泪眼朦胧。 “我且问你,你说下辈子当牛做马,报道我的恩情,可是真心话?”叶不念问道。 “当然。”范香云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样吧,你也不用推到下辈子,这辈子当牛做马,干些粗活,不算难为你吧。”叶不念冷冷地问道。 “不算。”范香云应得斩钉截铁。 “随我来。”叶不念背着手,出了院子。范香云立在原地,犹豫不决,纠结再三,还是跟着叶不念出了院子。 两人来到另一间院子,这个院子的角落里堆满了小山一般高的各种树墩,另一个角落,一字排开,有十口大水缸。 “我这个人,没事的时候,喜欢泡澡。”叶不念用手指着墙角的树桩和空水缸说道:“你把这些树桩劈成劈柴,把这些空水缸灌满,咱们之间两清,如何?” “行!做完这些事,你便让我去死,如何?”范香云咬了咬牙,发狠一般点了点头。 “可以。”叶不念将一把柴刀,一只扁担,两只木桶交到范香云的手中,背着手转身离开。 那范香云拿起拿起柴刀,砍了一阵劈柴,双手磨出了好几个大血泡。放下柴刀,抄起扁担,去村口的甜水井打水,忙碌了一个多时辰,才装满一口水缸,肩膀又红又肿,累得她浑身好似散了架一般。坐在柴堆边,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睡梦之中,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中年男人向她缓缓走来。 “是谁?”范香云惊觉起来,随手抄起了柴刀。 “是我,我是你的夫君,赵云清。”那个男人仍旧看不清面目。 “夫君,我好想你。”范香云的情绪登时崩溃,丢了柴刀,扑了上去,谁知,穿身而过,扑了个空。 “阴阳相隔,我是鬼,你是人,没办法再行夫妻之礼了。”那个男人无奈地说道。 “夫君,你别着急走,等我把手头的伙计做完,便来阴间寻你。”范香云信誓旦旦地说道。 “不可,不可,你千万不要来阴间。”那个男人不住地摆手。 “为何?”范香云惊愕道。 “我爹爹把你告到了阴司衙门,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没为我赵家留后,这是其一。我生母也把你告到了阴司衙门,说你克夫,我因与你成亲,英年早逝。这是其二。赵云清与我的庶母也把你告了,说你勾结山贼,血洗了景云铺,十几条人命魂飞魄散。这是其三。”那个男人说道:“你若是自尽而亡,来到阴间,只怕阎王殿会把你送上剐刑台,受千刀万剐之苦。”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范香云吓得面如死灰,体如筛糠。自言自语道:“那……那,我是不能死了?” “当然不能死,一死,那是自投罗网。”那个男人说道。 “那,我该怎么办?”范香云慌得六神无主。 “多做善事,为自己赎罪。”那个男人说道。 “如何做善事,如何为自己赎罪?”范香云听闻此言,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那个男人说道:“算你走运,身边便有一个大贵人,那个小神仙乃是半仙之体,跟着他,对他言听计从,便可赎罪。等罪赎清了,再来阴间,谁也没办法奈何你了。” “原来如此。”范香云一激灵,从梦中惊醒。呆坐在原地,愣了许久。之后,拿起柴刀,发了狠地砍柴。 当天晚上,叶不念给她安置了一间住所,同屋还有同住的两个女人,一个名叫菊仙,一个叫梅姐。 叶不念撅着屁股,躲在窗台下,透过窗户上的小洞,窥探屋中的景象,一边看,一边不住地抹口水。 寇六站在他的身边,负责保护他的人身安全。看到他的那个猥琐的模样,不由得小声说道:“一个女人而已,至于费这么大的周折吗?霸王硬上弓也好,使出迷幻术也罢,她不就乖乖地就范了吗?” “你懂什么,这个世上有两大趣事。”叶不念笑吟吟的说道:“第一,便是拉表子从良,第二,便是拖良家妇女下水。” “这个女人性格刚烈得很,当着你的面,已经自尽两次了。”寇六不以为然地说道:“要让这样的女人为你宽衣解带,这怕不太可能。” “越是艰难,越是有趣。”叶不念笑道:“你可知,让一个女人堕落的捷径是什么?” “不知,敬请赐教。”寇六淡淡地说道。 “让一个女人堕落的捷径是虚荣。”叶不念又问:“你可知,让一个女人虚荣的捷径是什么?” “不知,敬请赐教。”寇六应道。 “让一个女人虚荣的捷径,是让她陷入无尽的攀比之中。”叶不念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常言道,三个女人一台戏,你好不容易来人间一遭,没什么好招待的,请你看一处好戏吧。” |
第二十二章:亦心(6) 梅姐是个寡妇,她的丈夫死于前不久的官兵围剿寇家庄事件,梅姐年轻的时候,是庄里排名第一的庄花,皮肤白皙,眉清目秀,现在上了几分年纪,四十出头,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她的厨艺出众,负责叶不念的一日三餐。 菊仙也是一个寡妇,她的丈夫前者从寇岭的手中得到了一匹粗布,便跟着寇岭落草为寇,再也没有回来,菊仙的长相一般,却有一对硕大无比的入房,此女走路,喜欢挺胸昂头,远远望去,波涛汹涌,夺人眼球。叶不念将他招到自己的身边,负责自己的日常起居,除了做饭,洗衣,铺床,打扫屋子都是她的差事。 后来,范香云来了,每日劈柴,挑水,为叶不念烧洗澡水。 三个女人按照做活的粗细程度,梅姐排名第一,菊仙排名第二,范香云排名末位。因此,睡觉的时候,范香云睡在炕尾,脑头便是三个女人共用的便盆,又骚又腥。范香云初来乍到,虽然难以忍受,却也不敢说些什么。 开始时,范香云向叶不念承诺,只要砍完墙角的柴,灌满缸里的水,自己便自杀殉情,后来,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噩梦,也不敢提死的事情了。日日过得提心吊胆。好在每一日都有村民往院子里运新的木桩,每一日叶不念洗澡都会用去大半缸的水。范香云每日磨洋工,出工不出力。生怕把所有的伙计做完,叶不念要她去死。 日子一天天的过,这一日,菊仙兴冲冲地从外面跑进卧房,对梅姐与范香云说道:“你们看。” 两个女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她的脚上穿着一双崭新的绸缎面绣花鞋。 梅姐说:“哎呀,真漂亮。” 菊仙得意洋洋地说道:“小神仙赏我的。” “为何赏你?”梅姐问道。 菊仙说道:“昨日,我给小神仙铺床,小神仙钻进被窝,抱怨被窝里冷。今日,我铺好了床,脱光衣服,钻进被窝睡了一阵,等小神仙再钻被窝时,说暖乎乎的,一点也不冷的,因此,买了这一双绸缎面的绣花鞋与我。” “明日,你陪小神仙睡一觉。他便不止送你一双绣花鞋了。”梅姐调侃道。 “去你的。”菊仙笑着与梅姐扭打在一处。 第二日傍晚,梅姐回到卧房之中,菊仙眼尖,发现她的脚上穿了一双与自己的一摸一样的绣花鞋。惊呼道:“你的绣花鞋,从何而来?” 梅姐笑道:“今早,我端了早点,给小神仙送到屋里。小神仙躺在被窝里,对我说,想尿尿。我便端了便盆送到他的近前,他站起来便尿,丝毫不避讳我,我的乖乖,他胯下的那个东西像根又粗又长的大萝卜。我没忍住,就说道:真大。 小神仙笑道,真的假的? 我说,当然是真的。 小神仙夸我会说话,便送了这双绣花鞋给我。” “会干的不如会说的。真不公平。”菊仙酸溜溜地说道。 两个女人凑在一处,讨论新鞋子的种种。范香云躲在墙角,望着自己脚上的粗布鞋子,其中一只还破了洞,露着一只雪白的大脚趾,心中十分的不是滋味。 过了几日,菊仙因为帮叶不念捶背,得了一对纯金的耳环,在其他的两个女人面前,炫耀了好几日,后来,梅姐因为做得一道菜很合叶不念的胃口,得到了一根纯金的项链。女人互相吹捧,三句话离不开脚上的绸缎鞋子,身上的金首饰。范香云躲在一边,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这一日,范香云在院中劈柴,叶不念好似不经意间从她的身边经过,驻足,目光落在她破了洞的鞋子上面。范香云羞得满脸通红,赶忙将自己的破鞋子藏进了木柴堆中。 叶不念转身离开了,过了一阵,他又回来了。将一双崭新的绸缎面绣花鞋放在范香云的身边,说了一句,“你的鞋子旧了,穿这双吧。”便离开了。 范香云的眼光投向那双绣花鞋,粉红的绸缎面,上面绣着鸳鸯戏水,看面料,看手艺,比梅姐和菊仙脚上穿得鞋子都要好。她纠结再三,最终,脱下了脚上的旧鞋子,换上了崭新的鞋子。 当天傍晚,范香云回到卧房,两个女人马上便发现了她的新鞋子。 菊仙问道:“你的鞋子,从何而来?” 范香云答道:“小神仙送的!” “你替他做了什么?”菊仙的脸上说,露出不怀好意地笑容。 范香云忙否认道:“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他为何要送你这么好的鞋子?”菊仙不信。 “真的什么都没做。”范香云一脸无辜地说道。 菊仙望着那双比自己的鞋子漂亮一倍的绣花鞋,恶狠狠地说道:“当表子,立牌坊,装什么假正经。敢做不敢当,算什么东西。长着一张招蜂引蝶的脸,嘴巴却比黄花大闺女的裤腰带还要紧。”骂了一阵,假意一个没站稳,一脚踩在范香云的新鞋之上,留下一个黑漆漆的脚印。 范香云躲在角落里哭泣,梅姐劝道:“别跟菊仙她一般见识。你告诉姐姐,你替小神仙做了什么,他送你这么好看的鞋子?” 范香云说道:“我真的什么也没做。你也不相信我吗?” 梅姐见她急了,忙安抚道:“莫急,莫急,姐姐相信你便是了。不过,听姐姐一句劝,小神仙是个出手大方的人物,百里挑一的好男人,你对他好,他一定不会亏待你。你丈夫没了,你还年轻,听姐姐一句话,未来的路还长着呢,别太亏待了自己。”说罢,钻进自己的被窝,熄灯睡觉了。 这一夜,范香云失眠了。 |
第二十二章:亦心(7) 第二日清晨,菊仙照例进屋伺候叶不念起床洗漱,之后,拿着木梳,要给他梳头。叶不念对菊仙说道:“今日,你休息一下,把范香云唤进来。” 菊仙不明就里,放下手中的木梳,出了门,将正在劈柴的范香云唤进屋中。 叶不念指着桌上的木梳说道:“今日,你帮我梳头吧。” “哦!”范香云愣了愣,偷眼看一边的菊仙。菊仙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愣在那做什么?”叶不念催促道。 “哦!”范香云上前一步,拿起木梳,笨手笨脚地帮叶不念梳头。 叶不念望着铜镜中的妇人,微笑着说道:“梳得不错。”之后,将一包胭脂送给了她。 一旁的菊仙气得一跺脚,转身忿忿地离开了。 当天晚上,范香云回屋睡觉,发现自己的被子湿漉漉的,提鼻子一闻,骚气哄哄的,竟然被人往被子上淋了尿。 范香云望了一眼旁边的菊仙,只见她一脸泄愤的痛快模样。范香云敢怒不敢言。 过了几日,晌午时分,梅姐给叶不念炒了两个小菜,送到屋中。叶不念吃了两口,把筷子放下了,对梅姐说道:“把范香云喊来。” 梅姐将正在挑水的范香云领到叶不念的面前。叶不念对她说道:“你会炒菜吗?” 范香云望了一眼身旁的梅姐,纠结一阵,点点头说道:“我会。” “去给我炒两个拿手菜尝尝。”叶不念看似不经意地说道。 范香云又望了一眼旁边的梅姐。梅姐一脸大度地说道:“小神仙让你做,你做便是了。” 范香云下厨,给叶不念炒了两个家常菜。叶不念吃了,赞不绝口。一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只金钗,送给了范香云。 范香云推脱了好一阵,最终没拗过叶不念,只得收下了金钗。 一旁的梅姐,望着那只金钗,面部的肌肉不经意地抽搐了两下。 从那一天开始,梅姐与菊仙结成了联盟,总是跟范香云过不去。叶不念对范香云越好,这两个女人越欺负她。 范香云因为此事,总是默默的哭泣,直到有一次,被叶不念看到她哭泣,问道:“有什么委屈吗?” 范香云对叶不念哭诉道:“求你,求你以后不要对我那么好了。” “为何?”叶不念假意不解地问道。 范香云说出了自己的烦恼。 叶不念听罢,对范香云说道:“不必烦恼了,我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吧。” 于是,叶不念让她从原来的屋中里搬了出来,给她安排了一个单间,又将菊仙和梅姐唤到自己的面前,对她们说,以后,范香云就是这个院子的女管家,大小事宜,由她主持。两个女人的月钱,日用开支都要找范香云支取。 两个女人一脸的惊愕。当天下午菊仙寻个借口,与范香云打了一架,想给她一个下马威。谁知被叶不念看到,打了菊仙几个嘴巴。 之后,菊仙再见到范香云,好似老鼠见到了猫。看到她那诚惶诚恐的模样,范香云的心中,忽然有种莫名其妙的快感。 当天晚上,她照例烧了一大锅的洗澡水,送到叶不念的屋中。叶不念宽衣解带,准备洗澡,一回头,瞧见范香云仍旧立在原地,以往,只要叶不念一脱衣服,范香云都是转身就走的。今日,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叶不念微微一笑,心知火候差不多了。于是淡淡地说道:“后背有点痒,帮我搓一下背。”说罢,脱光了衣服,坐进了浴桶之中。 范香云拿起澡巾,小心翼翼地帮叶不念搓背。 洗了一阵,叶不念从浴桶里站了起来,对范香云说道:“我洗好了,把干浴巾给我拿来。” 范香云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了浴巾,却没有递给叶不念,而是拿在手里,轻轻地帮叶不念擦拭身上的水珠。 头发,脖颈儿,前胸,后背,大腿,直到最后,范香云蹲在叶不念的面前,帮他擦抹胯下。 于是,叶不念的那个东西慢慢地顶住了范香云的脸颊。范香云抬起头,望向叶不念。叶不念低下头,也正望向她,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 最终,范香云咽了一口唾沫,闭上眼睛,默默地张开了樱桃小嘴…… |
第二十二章:亦心(8) 叶不念闭上眼睛,享受一阵,到后来,有些把持不住。低下头,对范香云说道:“可以了。” 范香云羞得满面通红,低下头,用衣袖轻轻抹了一把嘴唇。 “把衣服脱了。”叶不念命令道。 范香云没说什么,很顺从地脱光了衣服,露出一身的雪白。 叶不念一把抱起范香云,将她丢到床榻之上。饿虎扑食一般,压了上去。 一阵雨云之后,叶不念从范香云的身上滚了下来,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嘴里不住地说道:“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范香云坐起身,用一只手帕帮叶不念擦抹额头的汗水。 “我厉害了?”叶不念用手在范香云的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 “厉害。”范香云应道。 “有多厉害?”叶不念又问。 “欲仙欲死。”范香云一脸娇羞地说道:“小神仙只怕是孙大圣转世,腰间那根铁棒有翻江倒海之能,奴家陪小神仙一夜,第二日,死也甘心。” 叶不念大喜,望着范香云,又来了兴趣,对她说道:“跪下,屁股给爷撅起来。” “……”范香云微微一愣,没有按照叶不念的吩咐去做。 叶不念以为她没有听清,又说了一遍,这一次,范香云仍旧没有动。 叶不念的脸沉了下来,冷冷问道:“你不听我的话吗?” 范香云吞吞吐吐地说道:“奴家见街上的野狗,做那种事的时候,公狗会骑在母狗的背上,好不羞耻。” “原来如此。”叶不念望了一眼范香云,只见她眉目如画,身段妖娆,不觉胯下有一团火在燃烧。他眼珠转了两圈,光着身子下了地,打开墙角的衣柜,从里面取出一只小小的宝箱,掀开宝箱盖子,从里面取出一只红灿灿的宝石戒指。重新回到床榻之上,举着戒指对范香云说道:“美人,你可知道富贵女人与贫贱女人的分界岭是什么?” “不知!”范香云摇了摇头。 “富贵女人与贫贱女人的分界岭不在绫罗绸缎,也不再金银首饰。为何呢?一个穷人家的女人,积攒多年,总会为自己攒下一件绸缎的衣服,或是是一两件金银首饰。”叶不念说道:“但是穷人家的女人无论如何也不会为自己置办一件珠宝首饰。在那些女人的眼中,花了天价,买一块石头,戴上身上,太不值得了。所以,区别一个女人是富贵还是贫贱,关键在于看她的身上有没有一件珠宝首饰。” 范香云听得入了神,一言不发,眼神死死盯着叶不念手上的红宝石戒指。 叶不念抓过范香云的手,帮她戴上这枚戒指,轻轻抚摸她的脸,深情地说道:“从今日开始,你与梅姐,菊仙那样的贫贱女人再不是一个等级。” 范香云将戴着戒指的手伸到眼前,翻来覆去地看,眼中泛着惊喜的光芒。 叶不念躺在床上,笑吟吟地望着眼前这个女人。伸出手,轻轻抚摸她光滑的后背。 范香云望了一眼叶不念,眼中写满了爱慕与感激,牙齿咬着嘴唇,躬身趴在床榻之上,翘了圆圆的屁股,像只温顺的小母狗,一边轻轻地扭动腰身,一边娇羞道:“官人,奴家想要。” 叶不念从床上坐起身,双手把住范香云的小蛮腰,卯足劲,向前一顶,嘴里说道:“小妖精,吃俺老孙一棒!” 第二日,范香云这个女管家便走马上任。她先是指点菊仙的活计,如何打扫,如何铺床,好一阵挑剔,菊仙忍气吞声,不敢招惹范香云。 范香云对菊仙的顺从十分满意,又去指点梅姐的活计,梅姐不似菊仙那般逆来顺受,不咸不淡地挤兑了范香云几句。搞得她甚是尴尬。 一旁的菊仙也停下手中的活计,想看范香云的笑话。谁知那范香云登时便翻了脸,指着梅姐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也不瞧瞧自己的岁数,你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你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妇,若不是我家小神仙心善,好心收留你,今日的你,只怕早就断了生计,村里的老光棍,个个惦记着你,今日,这个赏你一口饭,睡你一次,明日,那两个凑几文钱,包你一夜,你早就变成千人骑,万人轮的母狗。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我只对你说一句,愿意在这里做活,赚口饭吃,便夹着尾巴做人,不愿在这里呆,说句痛快话,我立刻禀报我家小神仙,将你扫地出门,真是笑话,你就是一个破做饭的,还摆起了阔太太的谱,我呸,你也撒泡尿照照自己,长成什么德性。” 那梅姐被范香云好一阵骂,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没说出话,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终,跪在地上,对范香云哀求道:“我吃史迷了心,身在福中不知福,您别跟我一般见识,我错了。” 范香云这才消了气,又数落了几句,挥挥手,将梅姐打发走了。 坐在屋中叶不念与寇六把院中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寇六感慨道:“今日,我算得彻底地服了你,从前的时候,我以为虚荣这个词是指的有些女人爱钱,爱绸缎,爱首饰,现在,我明白了,相比男人送女人礼物的实际价值,其实女人更在意的是这件礼物能不能盖过身边女人的风头。” “嘿嘿,差不多。”叶不念笑吟吟地说道:“对了,对付那个刘瞎子的陷阱,准备得怎么样了?” 寇六笑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甚好。”叶不念满意地点了点头。 |
第二十三章:作局(1) 这一日晌午,天气不算太冷,头顶的太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暖呼呼的。刘瞎子搬了一把躺椅,躺在陈记药铺的店门口,晒着太阳,昏昏欲睡。 一阵淡淡的香粉气息传入刘瞎子的鼻子里。他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翻着白眼,听了一阵,只听一个轻柔的少女之声,对店中的陈景元说道:“掌柜的,我要……”后面的声音变得很小。刘瞎子听得并不真切。 “一村。”刘瞎子轻声唤道。 花一村来到他的面前,开口问道:“唤我作什么?” “店中来抓药的姑娘可是五尺三寸高,长发及腰,穿一件淡粉色的小袄?”刘瞎子询问道。 花一村向店中望了望,那位抓药的姑娘与刘瞎子所描绘的特点,一般不二。花一村挠挠头,伸出右手掌,在刘瞎子的面前晃了晃,自言自语道:“你到底是不是瞎子?你不会骗我吧……我在店铺后院洗澡的时候,你有没有偷看?” “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得痔疮的事情。”刘瞎子信誓旦旦地说道。 “哇,流氓!”花一村用手捂着自己的屁股,一脸娇羞地说道。 “我且问你,那个姑娘抓的什么药?”刘瞎子一本正经地问道。 花一村答道:“她买了炒小茴香,干姜,肉桂,川芎,生蒲黄。” “原来如此。”刘瞎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看明白了。”花一村笑道:“原来你喜欢未成婚的黄花闺女。” “嘿嘿!”刘瞎子干笑两声,没有说话。 花一村抱着肩膀,望了望店铺中的那个姑娘,摇摇头说道:“小姑娘没意思,中年美妇才有韵味。”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刘瞎子笑道。 说话间,那个姑娘买了所需的草药,出了门向外走。 “姑娘,留步。”刘瞎子开口说道。 那姑娘驻足,望了一眼刘瞎子,好奇地问道:“何事?” “姑娘,这几日,是不是小腹胀痛?”刘瞎子胸有成竹地问道。 “你怎会知道?”那姑娘见刘瞎子的一对白眼,有些惊诧。 “这有何难?”刘瞎子提鼻子闻了闻,信口说道:“我闻这空气中的气味,姑娘抓了炒小茴香,干姜,肉桂,川芎,还有生蒲黄。对不对?” 那姑娘大惊道:“神了!你怎么会知道得一清二楚?” 刘瞎子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凑到那姑娘的近前,小声说道:“近几日,是不是小腹冷痛,得热痛减,来红时,量少,色紫黯,有血块,块下痛减,畏寒肢冷。” 那姑娘更是惊骇,颤抖着声音说道:“这您也知道?” “我不但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你的左乳之下,有一硬块,一碰,奇痛无比。”刘瞎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个,倒是没有。”那姑娘说着,伸手在自己的左乳处细细地摸索。 “一定会有的。”刘瞎子信誓旦旦地说道。 “真的没有。”那姑娘又摸了一阵。 “病痛分三个阶段,病在肌肤,病在凑里,病入膏肓。”刘瞎子一脸严肃地说道:“你的病痛刚处于第一个阶段,不治,就会变得严重。你还这么年轻,不治……” 那姑娘被刘瞎子这么一吓唬,脸色变得惨白。 刘瞎子对姑娘说道:“你随我进店,寻个没人的房间,我帮你把那个肿块找出来。” “大夫,你一定要救我。”那姑娘吓坏了。跟着刘瞎子进了药铺。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刘瞎子与花一村住的卧房。 陈景元见此情景,十分的好奇,问一旁的花一村:“怎么回事?” 花一村撇撇嘴,感慨道:“姜还是老的辣。瞎子这撩妹的手艺,没谁了。” 陈景元凑到卧房的门前,顺着门缝往里瞧,只见瞎子与那姑娘对坐,耳语几句之后,那姑娘竟然脱了上衣与肚兜,露出前胸一片雪白。 刘瞎子伸出左手在姑娘的左乳之上,摸索了好一阵,之后,对她说道:“是我猜错了,你的这个肿块不碍事,将来有一日,嫁为人妇,生儿育女之后,便会自动消失的。” “吓死我了。”那姑娘如释重负。穿好了衣服,离开了陈记药铺,临走前,还对刘瞎子千恩万谢。 刘瞎子笑而不语。 “滋味如何?”花一村一脸羡慕地问道 “若论人间尤物,少女酥胸当论第一。”刘瞎子一脸陶醉地说道:“这人间,若是没有黄花大闺女,该是多么的无趣。” “前辈,收我为徒吧。”花一村一脸讨好地说道。 “看你的表现吧。”刘瞎子摆出一副宗师的模样。 “……”陈景元瞧着两个臭味相投的色狐、色鬼凑在一起,气便不打一处来。 刘瞎子笑着笑着,脸上的表情忽然间凝固了,冷冷地说道:“这么强的杀气,难道说,是我的师兄寻上门来了?” “师弟,你是真厉害。做师兄的,服了你。”说话间,从药铺外面走进来一个光头男人,正是附在寇六身上的李望月。 |
第二十三章:作局(2) 陈景元大吃一惊,一伸手,从腰间抽出鱼肠剑,握在手中,冷冷说道:“姓寇的,光天化日之下,你寻上门来,所谓何事?” 寇六原地转了一圈,笑吟吟地对陈景元说道:“我可是赤手空拳,没带兵器。你是这家店铺的主人,舞刀动枪对付手无寸铁的客人,可是待客之道?” 陈景元听闻此言,咂摸一下滋味,点了点头,收起了兵器,对一旁的花一村说道:“村儿,给客人上茶!” “遵命,主人。”花一村温顺地像个刚过门的新媳妇,到后堂沏了一壶茶,端到寇六的面前,倒了一杯,说道:“客人,请用茶。” “多谢。”寇六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对眼前的刘瞎子说道:“师弟,做师哥的好想你啊!” 刘瞎子摸索着来到寇六的面前,有些动情地说道:“做师弟的,应该去拜会师哥的。” “不碍事的,你我这一次来人间,各自有自己的使命与任务,身不由己也是情有可原。” “不知师哥这一次来,有何赐教?”刘瞎子问道。 寇六笑了笑,开口说道:“这一次来,不谈公事,我是以私人的身份,来会老友的。”说罢,他站起身,走到药铺的门口,从地上提起一只竹篮,回到刘瞎子的身边。 “师弟,你猜,这竹篮里装了什么?”寇六问道。 刘瞎子提鼻子闻了闻,开口说道:“我闻到兔肉与竹叶青的香味。” 寇六感慨道:“失去双目的师弟为何变得如此厉害呢?”说罢,从竹篮里端出一只砂锅,掀开砂锅的盖子,热气腾腾,香气扑鼻,满屋中都是兔肉的香味。 “我昨夜上了一趟巳龙山,打了两只野兔,小火慢炖,炖了一夜,想跟你一起吃。”寇六说罢,从砂锅里拿起一只兔腿,送到刘瞎子的嘴边,嘴里说道:“尝尝,兔肉炖烂了没有?” “我尝尝。”刘瞎子也没从师哥的手中接过兔腿,直接把脸伸过去,咬了一口,慢慢地咀嚼,之后,赞不绝口道:“真香啊!师哥这炖兔子的手艺,我想念了许多年,没想到,有生之年,有这般口福。” 寇六笑道:“新杀的兔子,用山泉水,只放些盐巴,这样炖出的兔子,完美的保留了兔肉的土腥味。师哥知道,你从小就好这一口。来来来,再喝口酒。”说着,从竹篮中取出一只小小的酒坛,打开盖子,送到刘瞎子的面前。 刘瞎子接过酒坛,嘴对嘴喝了一大口,赞叹道:“好酒,好酒。” 师兄弟二人,坐在陈记药铺的门槛上,你一口肉,我一口酒,吃得不亦乐乎。 花一村冷眼旁观,小声地对身边的陈景元说道:“你说,这个酒肉里会不会有毒,瞎子吃了,会不会嗝屁?” 陈景元反问道:“嗝屁了会怎么样?” 花一村答道:“嗝屁了就会死,死了就会回阴曹地府。他师兄想送瞎子走,不让他干涉阳间的是非。” “那你还不去提醒瞎子,不要他吃那些酒肉。”陈景元挤兑道。 “我……”花一村寻思了一阵,摇摇头说道:“算了吧,瞎子那么大的人了,应该能照顾好自己。不需要我来救他。” “咸吃萝卜淡操心。”陈景元白他一眼,开口说道:“快去干活,把库房新到的药材清点一下。” “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花一村嘴里嘟囔着,去了后堂。 陈景元趴在柜台后,看两个活死人喝酒吃肉,谈笑风生,过了半个多时辰,酒喝光了,肉吃没了。寇六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一把搂着师弟的肩膀,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你说什么?”刘瞎子脸色一变,骇然道。 寇六又在他的耳边低语了一句,之后,拍拍他的肩膀,离开了陈记药铺。只留下刘瞎子一个人立在原地,呆若木鸡一般。 陈景元瞧出了异样,凑过去,开口问道:“前辈,你师哥跟你说了什么,值得你如此的震惊?” “师哥说……师哥他说……”刘瞎子颤抖着声音说道:“我在阳间,遗落了一个女儿。” |
第二十三章:作局(3) “什么?”陈景元听闻此言,一脸的愕然。 “瞎子风流一生,自以为无牵无挂,没想到,竟然会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女儿。”刘瞎子声音颤抖,明显内心起了波澜。 “前辈,我有一言 。不知该不该讲。”陈景元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请讲。”刘瞎子心不在焉地说道。 “这……是不是你那师兄做得一个局?”陈景元缓缓地说道。 “此话怎讲?”刘瞎子听闻此言,登时回过神来。 陈景元说道:“前者,在寇家庄,前辈出手要杀叶不念,被你师兄拦住,你们老二位比试一番,前辈技高一筹,胜过了你家师兄。过了没几天,你家师兄来寻前辈,说前辈有个女儿存活于世。他若是真心帮叶不念,为何不捉了你的女儿,以此为要挟。反而,寻上门来,将此事告知前辈,这其中,是不是有诈?” “嗯……贵人说得很有道理。”刘瞎子说道。 陈景元察言观色,见刘瞎子的表情十分的平淡,显然对自己的话并不认可。于是,他又开口说道:“当然了,你家师兄帮叶不念只是奉命行事,是不是真心,没人清楚。再者说来,你家师兄与前辈多年的师兄弟情份,在他的心中,前辈的地位应该无人能及。其三,前辈此前并不知道有个女儿存活于世,即便被他们捉了去,前辈也不会为之所动。” “贵人,瞎子想请个假,去瞧瞧那个……那个姑娘。”刘瞎子说着,便要往外走。 “等一等,前辈,我随你去吧。”陈景元整理了一下腰间的鱼肠剑,开口说道。 刘瞎子开口说道:“师兄临行前,告知了那个姑娘的住所,无论真假,瞎子一定要去瞧一瞧的。可是……万一是个陷阱呢?瞎子不能让贵人陪我一同赴险的。” “若真的是个陷阱,晚辈更要陪伴在前辈的身边,虽然帮不上什么忙,总是有个照应。”陈景元一脸真诚地说道。 刘瞎子冲陈景元一抱拳,躬身施礼道:“贵人果然是古道热肠。瞎子在此先行谢过贵人。” 陈景元准备好马车,搀扶着刘瞎子上了马车,开口问道:“前辈,我们去哪里?” “腰果胡同。”刘瞎子翻着白眼说道。 “好!”陈景元驾着马车,载着刘瞎子奔着望舒县的南城而去,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来到了腰果胡同,马车停在胡同口,刘瞎子从车上下来。开口说道:“贵人,您帮我瞧瞧,腰果胡同六号,是哪一家?” 陈景元放眼望去,只见一家破败到极点的院子,院门门槛上挂着六号的门牌。 “前辈,随我来。”陈景元搀扶着刘瞎子来到那户人家的面前。 刘瞎子伸出颤抖的手,拍打门环,开口问道:“里面有人吗?” “谁?”院里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之后,院门开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立在门里,侧着头,打量陈景元与刘瞎子,开口问道:“你们两个,有事吗?” “请问,刘香梅是住在此处吗?”刘瞎子有些激动地问道。 “刘香梅是我的娘亲。你寻她何事?”小姑娘问道。 “我是你家娘亲的远方亲戚,出门到南方做生意,路过望舒县,过来拜访一下。”刘瞎子开口说道。 “从来没听娘亲说起过,她还有个盲人亲戚。”小姑娘歪着脑袋,寻思一阵,见陈、刘两人长相老实,不像是为非作歹之人。便一侧身子,对他们说道:“里面请吧。” 陈景元搀扶着刘瞎子进了院子,四次打量一番,不由得感慨道:这家人的日子真是穷困到了极点。 “娘亲,有亲戚来瞧你来了。”小姑娘引着两人进了西厢房,陈景元进了屋,定睛一瞧,只见土炕之上躺着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面如死灰,形同骸骨,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是谁?”那个女人躺在土炕之上,睁开眼睛,一脸的茫然,有气无力地问道。 “你叫刘香梅?”刘瞎子问道。 “我是刘香梅,你是?”那女人想要从土炕上坐起来,却无能为力。 “我且问你,你的娘亲叫什么名字?”刘瞎子忽然间激动起来。 |
第二十三章:作局(4) 刘香梅本是将死之人,眼瞧着油尽灯枯,只剩一口气。被刘瞎子这一喊,双眼翻白,身子一软,竟然撒手人寰。 “娘亲,你怎么了?”一旁的小姑娘见状大惊,拼命的摇晃刘香梅的身躯,待她确认娘亲已经离世之后,扑在妇人的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怎么回事?”刘瞎子被眼前的变故,惊得呆若木鸡。 陈景元伸手摸刘香梅的脉搏,确认妇人已经离世了。他问泪眼朦胧的小姑娘:“你家还有什么人?” “没了,我爹爹前年出去跑马帮,再也没有回来,家里只剩下我和娘亲相依为命。”小姑娘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指着刘瞎子的鼻子,哽咽道:“你这个丧门星,你是哪家的亲戚,你一来,我娘亲便离世了。” “天啊!”刘瞎子感慨道:“难道是,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让我的女儿当着我的面离世?” 陈景元凑到刘瞎子的耳边,小声说道:“第一,这个女人是不是前辈的女儿,有待商榷。第二,若这个女人是前辈的女儿,你们父女毕竟见了最后一面,也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刘瞎子听了陈景元的话,情绪略有平缓,问床前的小姑娘:“女娃娃,你可知你祖母的名字?” 那小姑娘抹了一把眼泪,她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将刘瞎子上下打量一番,恶狠狠地说道:“瞎子,我为何要告诉你?” “……”刘瞎子一时无语。 “当务之急,是让逝者入土为安。余下的事,慢慢地说。”陈景元说着,从腰中摸出一锭银子,递给小姑娘,对她说道:“去把附近操持红白事的人寻来,把你娘亲的后事办了。” 那姑娘瞧见陈景元手中的银子,二话不说,夺了过来。离开了家,片刻之间,从外面引来一大群的中年男人,那些男人极其熟练的替逝者更换寿衣,丢棉被,卸门板,停尸,搭设灵棚。 刘瞎子一脸茫然地坐在墙角,嘴里不住地说道:“这么大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这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吗?” “前辈,你也不必自责,等操办完丧事,将那个小姑娘唤到面前,好好地问一下,便知真假……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刘瞎子问道。 “只是,晚辈从前遇到一件事,那个人的表姐串通了骗子,合起伙来骗她的家产。前辈遇到的这个事情,蹊跷得很。”陈景元小心翼翼地说道:“若是前辈师兄做下的局,那个小姑娘一定知道许多前辈从前的事情,因此,前辈一定不能意气用事。准备一些只有你知道,却没告诉过你师兄的事情,加以印证。” “贵人言之有理。”刘瞎子点了点头。 当天夜里,那小姑娘披麻戴孝,呆在灵棚之中,替亡母守灵。 陈景元搀扶着刘瞎子来到灵棚之中,那小姑娘瞧见刘瞎子,一脸的怨毒,背过身去,不理会他。刘瞎子十分的慌乱,全无往日的稳重与淡定。 陈景元见状,知道到了自己出面的时候,他到附近的面馆,买了一碗牛肉面,热气腾腾,端到小姑娘的面前,对她说道:“我瞧你一整日水米没沾唇,一定饿坏了吧。” 那小姑娘瞧见面条,偷偷地咽了一口唾沫,陈景元又是一阵好言相劝,小姑娘没有再拒绝,端过面条,大口大口地吃面,眨眼间,吃了一个精光。 “好吃吗?”陈景元问道。 “好吃。”一碗面条下肚,小姑娘对陈景元的戒备少了几分。 “你叫什么名字?”陈景元问道。 “我叫笑如。”小姑娘说道。 “好名字。”陈景元赞道:“这个名字,十分的儒雅。谁帮你取了?” “我祖母。”笑如瞥了一眼旁边的刘瞎子。果然,刘瞎子听见“祖母”二字,不由得身子一颤。 “你家祖母,一定是读过书的大家闺秀。”陈景元说道:“不然的话,怎会取出这般好听的名字。”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笑如一脸戒备地问道。 “这么跟你说吧。”陈景元指着一旁的刘瞎子说道:“这个人,可能是你的祖父。可能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呵呵。”笑如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这个瞎子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瞧着比我娘亲大不了几岁,怎么可能是我的祖父。你们骗人,也要事先把谎话编圆。” “我们为何要骗你?”陈景元指着破败的房子说道:“难不成,为了骗你的家产吗?” “我听说,有人专门骗十多岁的小姑娘,买到山沟沟里,给中年光棍当老婆。”笑如又说。 “你想,我们若是人贩子,至于帮你娘亲操办丧事吗?”陈景元又说:“把你装进麻袋里,往车上一装,神不知,鬼不觉就拐走了,何必大费周章?” “说的也是。”笑如又把刘瞎子上下打量一番,开口问一旁的陈景元:“这个人,真的是我的祖父吗?这样吧,我问他一个问题,他回答,他再问我一个问题,我回答,几个问题之后,便知真假。” “如此甚好。”陈景元说道。 “我先问。”笑如说道:“你说说看,我祖母叫什么名字?” “……”刘瞎子一时间卡了壳,不知所措。 “你倒是说啊!”笑如追问道。 “我不知道。”刘瞎子如实说道。 “自己的女人,如何不知名字?”笑如怒道。 刘瞎子底气不足地说道:“我这辈子,睡过的女人没有两百,也有一百八,我真不知道,哪个女人是你的祖母。” |
第二十三章:作局(5) “呸!”笑如啐了一口,唾骂道:“老不正经。” “孩子,别猜哑谜了,直接告诉我,你祖母的名字,行不行?”刘瞎子一脸的哀求。 “……”笑如把头扭到一边,不理刘瞎子。 刘瞎子急得直搓手,却无计可施。 陈景元立在一旁,冷眼旁观,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若不插手,这个事情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于是,开口说道:“妹子,听我一言。” “何事?大哥哥。”笑如吃了陈景元的牛肉面,对他倒是十分的恭敬。 “妹子,你娘亲不在人世,将来,你何以为生?”陈景元问道。 “这……”陈景元一句话戳中了笑如的痛处,沉吟了许久,开口说道:“等安置了我的娘亲,求族长给我寻个人家,把自己嫁出去吧。” “你有多少嫁妆?”陈景元问道。 “……”笑如又是一阵沉默,过了许久,这才缓缓说道:“好吧,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若是这个瞎子真是我的祖父,我就不会活得太狼狈,是不是?” “就是啊。”陈景元说道:“听我一言,这位前辈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不会让你吃亏的。” “我若是他的孙女?”笑如问道:“会怎么样?” “一生锦衣玉食。”陈景元说道。 “我不是他的孙女呢?”笑如又问。 “帮你安置了你的母亲,给你三五两银子过日子。”陈景元说着,又从腰间摸出一锭亮晶晶的银子,在笑如的面前晃了晃。 笑如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我明白了,只要跟你们合作,无论结果如何,对我都有好处。” “就是这样。”陈景元点点头。 “好吧。”笑如面向刘瞎子,开口说道:“你问吧。” 刘瞎子问道:“你祖母叫什么名字?” “前几年,我与娘亲去给祖母上坟。石碑上有她的名字。”笑如说道:“她叫李秀莲。” “李秀莲?”刘瞎子翻着白眼,仰头望天,寻思了许久。 “这个女人的名字,前辈有印象吗?”陈景元问道。 “没印象。”刘瞎子摇了摇头。 “……”陈景元一时无语。 “呸,老不正经。”笑如又啐了一口。 “关于你的祖母,你还记得多少?”陈景元问道。 笑如对陈景元还是比较客气的,开口说道:“据说,我祖母出身大户人家,祖上是做官的,她年轻的时候,嫁得丈夫做了很大的官。从前,祖母跟我说过,那个官叫,叫什么不懂死。” “不懂死?”刘瞎子一脸的茫然。 “是不是布政使?”陈景元试探性问道。 “对对对,是布政使,是布政使。”笑如赞叹道:“大哥哥果然有学问,什么都知道。” “难道是那个娼妇?”刘瞎子自言自语地说道。 笑如白了瞎子一眼,一脸的厌恶,继续说道:“听娘亲说,那个布政使很坏,开始的时候,对祖母很好,后来,那个布政使不当官了,便一纸休书把祖母扫地出门。祖母为那个负心的男人生了六个孩子,那个男人只留下第二个孩子,余下的五个孩子,统统不要了。大哥哥,你听听,天下有这样薄情的男人吗?老婆不要了,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要了。我祖母带着五个孩子独自过活,后来,祖母又嫁了两任丈夫,都没过多久,后来,祖母的财产都被那些臭男人骗光了。到了我这一辈,连吃饭穿衣都成问题。” “富贵不过三代。是有道理的。”陈景元感慨道。 “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刘瞎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
第二十三章:作局(6) “前辈,您明白什么了?”陈景元好奇地问道。 刘瞎子将陈景元拽到背人处,压低声音说道:“当初,那个布政使的老婆,风流成性,睡过的男人一个接着一个,我只是众多男人之中的一个,如果笑如所说是真的,那个布政使也够倒霉的,不但要忍受自己的老婆在外面偷人,还要替她养与别人生下的孽种,或许,只有他们的第二个孩子,才是布政使的亲生骨肉。布政使借着岳父家的势力在官场混,待他任期一满,告老还乡,便将这个败德的女人甩了出去。” “那个女人水性杨花,一生接触的男人,多得说不胜数。”陈景元回过头,望了一眼灵棚中的笑如,对刘瞎子说道:“那个女人与前辈只有露水情绪,并不能确定眼前这个姑娘就是您的亲生孙女。” “其实,对我来说,是不是亲生孙女,并不重要。”刘瞎子翻着白眼,缓缓说道。 “为何?”陈景元不解地问道。 “人生在世,能遇到一处,便是一种缘分。”刘瞎子缓缓地说道:“眼前这个姑娘,当年,我睡了她的祖母,即便不是她的亲爷爷,也是她的干爷爷。到了我这个岁数,亲生的也罢,不是亲生的也罢,我都要把她带到身边。确保她过上好日子。才算了却了一桩心愿。” “前辈!”陈景元沉吟片刻,开口说道:“前几日,你家师兄是如何说起这个亲生女儿之事?” 刘瞎子开口说道:“师兄只是对我说,我有一个女儿名叫刘香梅,住在腰果胡同六号,其余的话,没有多说。” “高明的骗术,一句话就能抓住一个人的要害。”陈景元感慨道。 “人生在世,本就是一种体验,男女情爱是一种体验,功成名就是一种体验,众叛亲离也是一种体验。被最亲近的人欺骗也是一种体验。”刘瞎子一脸平淡地说道。 “哎!”陈景元一声轻叹,缓缓说道:“如此说来,不管这个笑如是不是与前辈有血缘关系,前辈是铁了心要护她爱她。” “我本是个留在阴司的死人,机缘巧合,重返人间,人间的美好,我要体验,人间的丑恶,我也要体验。”刘瞎子笑道:“不然的话,枉来人间走一遭。” “我明白了。”陈景元再无二话。 三日之后,陈景元帮着笑如将她的母亲下葬,套了马车,将刘瞎子与笑如一起接回了陈记药铺。 陈景元清理出一间空房子,买了新床铺,新被褥,对笑如说道:“从今以后,你便住在这地方吧。” 笑如坐在床铺之上,四处瞧了瞧,撇了撇嘴说道:“我以为,大哥哥让我住在金碧辉煌的宽屋大院之中,到头来,住在这样的简陋地方,没有锦缎的被褥,也没有好看的衣服,太让人失望了。” “……”陈景元一时无语,十分的尴尬。 刘瞎子立在一旁,听了笑如的话,翻着白眼寻思一阵,没说什么,拄着竹竿出了药铺,寻到附近的一家赌档,拿出一两银子的本钱,几轮赌局之后,赢了十两银子,买了红木的大床,梳妆台,衣柜,买了绸缎的衣裳,被褥,雇了送到了陈记药铺。 笑如换上漂亮的衣服,在梳妆镜前照了又照,对着一旁的刘瞎子不咸不淡地说道:“这么漂亮的衣服,若是配上一套金首饰,便好了。” 刘瞎子什么都没说,拄着竹竿再一次离开了药铺,又一次走进了那间赌档,这一次,没有方才的那份运气,将那枚佩戴身上几十年的银锭输给了赌档…… |
第二十四章:作女(1) 刘瞎子立在赌台之前,呆若木鸡,对台后的荷官说道:“小哥,我有一事相求。” 荷官问道:“何事?” “方才,我将佩戴多年的幸运银锭输给了你。”刘瞎子说道:“你可要替我好好保持。最多半天,我便回来赎那锭银子。” 荷官从银子堆里找到那锭亮晶晶的银锭,托在手心看了看,冷笑一声:“看得出来,这锭银子在你身上佩戴了多年,都有包浆了。” “是啊。”刘瞎子翻着白眼,一本正经地说道:“当年,我差一点死了,就是因为这锭银子,只是被对手戳瞎了双眼,捡了一条狗命。” 荷官听了刘瞎子的话,赶忙将手中的银锭丢在赌台只上,用湿毛巾不住地擦抹手掌,生怕沾上晦气。 “小哥,一定要帮我留下这锭银子。”刘瞎子哀求道。 荷官厌恶地挥挥手,不耐烦地说道:“快去寻银子吧,我帮你留着。” “多谢。”刘瞎子拄着竹竿出了赌档,立在望舒县城的大街之上,有些茫然,心里盘算着去哪里弄些钱,赎回自己的银子,再帮笑如置办几件首饰。 寻思了一阵,心中有了主意,他徒步走到望舒县城最大的酒肆——望海楼。迈步进了酒楼,穿过一楼的散座,直接上了二楼,二楼有十六间雅间,此时正是饭口时间,大半的雅间都有客人,能在此处用餐的客人,非富即贵,都是县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一位四十出头的大腹商人上了二楼,奔着其中的一间雅间走去,一个穿着朴素的盲人迎了上来,挡住商人的去路。 商人问道:“你做什么?” 刘瞎子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可认识我?” 商人又将刘瞎子上下打量一番,摇摇头说道:“不认识。” 刘瞎子沉着脸说道:“畜生,我女儿有了身孕。” 商人一愣,寻思了一阵,一把将刘瞎子推了一个踉跄,嘴里骂道:“你女儿有了身孕,关我屁事。快滚,不然打死你。”说罢,不理刘瞎子,迈大步进了一间雅间。 刘瞎子也不气恼,回到角落里,静静地等待。 过了一阵,一个三十出头的白面书生走上望海楼的二楼,奔着一间雅间走去。刘瞎子又一次应了上去。挡住了书生的去路。 书生问道:“你做什么?” 刘瞎子如法炮制,开口问道:“你可认识我?” 书生又将刘瞎子上下打量一番,摇摇头说道:“不认识。” 刘瞎子沉着脸说道:“畜生,我女儿有了身孕。” 书生听闻此言,脸色一变,压低声音问道:“您……您是秋雅的父亲?” 刘瞎子鼻子“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把头扭到一旁,不理会书生的问话。 书生四处望了望,见酒楼之中,没人注意他们两个,拽着刘瞎子的胳膊,来到僻静处。书生一脸惭愧地说道:“伯父,伯父,我……我……” 刘瞎子冷冷地说道:“别说没用的,事情已经出了,你想怎么处理?” “我……我……”书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去官府,告你一状,要学政衙门剥夺了你的功名?”刘瞎子淡淡地说道。 “别,千万别,晚辈十年寒窗,不容易啊!”书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哀求。 “你会与她成亲吗?”刘瞎子问道。 “我……我……我家那只母老虎会杀了我的!”书生急得满头大汗。 “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如何做人?”刘瞎子问道。 “不然的话,打掉吧。”书生厚颜无耻地说道。 “我打死你这个畜生。”刘瞎子作势举起竹竿要打。书生抱头求饶。 刘瞎子气喘吁吁,沉默一阵,自言自语道:“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保全我家的脸面。” “就是,就是。”书生陪笑道。 刘瞎子冷冷说道:“不能轻饶了你。” 书生听出了瞎子的弦外之音,从腰间摸出钱袋子,取出五两银子,双手捧着,送到瞎子的面前,哀求道:“伯父,原谅我吧,没有下一次了。” 刘瞎子手里拄着竹竿,昂着头,不理书生。 书生识趣地又取出五两银子,送到瞎子的面前。刘瞎子这才接过银子,黑着脸,一言不发,下了二楼,离开了望海楼。 刘瞎子先去赌档,赎回了那锭银子,又去首饰铺,给笑如买了一只金钗,一对金耳环,一对银手镯。 回到陈记药铺,走到笑如的屋门前,小声地唤道:“笑如,闺女,出来一下。” “做什么?”笑如从屋里走出来,瞧见刘瞎子,没好气地问道。 “闺女,你瞧。”刘瞎子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递了过去。 笑如一脸的嫌弃,并不接瞎子手中的布包。刘瞎子再三劝说,笑如这才接了过去,打开布包,瞧见里面的金钗与耳环,大喜,又瞧了瞧那对银手镯,有些不屑。 笑如将金钗与耳环戴好,回到屋中,对着铜镜,照了又照,甚是开心。 午后,笑如偷偷地溜出了陈记药铺,不知所踪。 陈景元将药铺交给花一村打理,也跟了出去,陈景元心中暗想,一定要调查清楚,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不是叶不念派过来的奸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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