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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落枫观:鬼镇》——陈景元初出茅庐[第10页]

作者:蓝渐层
首页 上一页[9] 本页[10] 下一页[11] 尾页[18]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第二十四章:作女(2)
    陈景元尾随其后,跟着笑如在望舒县城的大街小巷中穿梭。走了一阵,笑如又回到了腰果胡同——她与母亲先前住过的地方。
    笑如打开院门,进屋取出一只小板凳,出了院子,坐在胡同口的大槐树下,翘着二郎腿,一边嗑瓜子,一边注视着过往的行人。
    片刻之后,一个与笑如同龄的小伙途径胡同口,一眼瞧见了笑如,惊诧道:“哟,这不是大补丁吗?”
    笑如瞥了他一眼,眼中写满了不屑,鼻子“哼”了一声,并不做声。
    那个小伙围着笑如转了三圈,不住地咂舌道:“瞧瞧,瞧瞧,三日不见,大补丁长出息了,身上的衣裳竟然一个补丁都没有。穿金戴银的,你是进了戏班子唱戏吗?”嘴里说着,小伙用手去摸笑如的衣裳。
    “别碰,拿开你的脏手。”笑如对准那个小伙的手,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你特么找死。”小伙凶相毕露,作势要打。
    笑如不慌不忙,对那小伙说道:“别特么狗眼看人低,实话告诉你,姑奶奶这身行头二十两银子,你若给我弄脏了,弄破了,只怕你赔不起,就等着洗干净身子去卖屁股吧。从小菊花卖到老菊花,将将能还清这笔债务。”
    听笑如这般说,那小伙倒是不敢轻举妄动了,退后一步,又将笑如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换了一副嘴脸,珊珊笑道:“前些时,你还吃了上顿没下顿,这才过了多久,摇身一变,就变成小富婆了?”
    “常言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笑如抱着肩膀,翘着二郎腿,一脸的得意洋洋。
    “你们快来看啊。笑如变成小富婆了。”那个小伙跑进胡同里,大声地吆喝起来,片刻之后,胡同里那些与笑如同龄的孩童都冲了出来,将她团团围住,七嘴八舌,说什么得都有。
    有个小姑娘问道:“笑如,你是不是攀上了高枝?这才麻雀变成了金凤凰?”
    “你才麻雀,你们全家都是麻雀。”笑如恶狠狠地说道:“姑奶奶早就跟你们说过,我是名门之后,富家千金。你们就是不信。”
    “你从前穷得没饭吃。”一个小伙拆台道:“如何解释?”
    “人这一辈子,三穷三富,都不容易。”笑如不慌不忙地说道:“姑奶奶从前与你们一样,穷得叮当,但是,现在,你们仍旧穷得叮当,姑奶奶却穿金戴银了。你们服不服?”
    一个小伙说道:“笑如,从前你跟我们讲,你有个当大官的外公,别人都不信,现在看来,确实不假,你说说,是不是你的那个大官外公回来了?”
    “算你聪明。”笑如冷笑一声,开口说道:“我跟你们说,我外公从前是布政使,布政使听说过吗?那是好大好大的官,皇帝第一,布政使第二。”
    “皇帝第一,皇后第二。”
    “不对,不对,皇帝第一,宰相第二。”小孩们七嘴八舌。
    “你们懂个屁,皇帝住在京城,布政使是地方官,地方上,他是第一。”笑如瞥着嘴说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小孩子恍然大悟。
    “大补丁。你……”一个小伙开口喊笑如从前的外号。
    笑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吓得小伙吐了吐舌头,忙赶口道:“笑如,你那个当大官的外公住在哪里?带我们去见见如何?”
    “就是,就是!”一堆小孩随声附和道。
    “……”笑如一阵沉默。
    “你不会在骗我们吧。”一个小伙看出了端倪,开口说道。
    “骗你们?”笑如摆出一个十分不屑的表情,冷冷地说道:“我为何要骗你们,你们配吗?”
    “那……为何不带我们去见你的大官外公?”小伙咄咄逼人。
    “我外公是布政使,从前住在省城里,县太爷见到他,都要跪地磕头。”笑如说道:“这一次,我外公来到望舒县,看望我和娘亲,县太爷一听,自然要讨好他老人家。我外公现在住在县衙门。你们敢去吗?”
    “……”众人听闻此言,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你不会在骗我们吧。”一个小伙开口说道:“你根本就没有当大官的外公。”
    此言一出,众人又将目光投向笑如,看她如何回应。
    笑如冷笑一声,开口说道:“今日,我请客,请你们吃肉末烧饼,喝胡辣汤。但是你不能去。”她用手指着那个质疑她的小伙,恶狠狠地说道。
    众人一阵欢呼。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笑如,来到胡同临近的一间小吃店,笑如对着店老板说道:“掌柜的,今日,姑奶奶请客,每个人两个肉末烧饼,一碗胡辣汤。”
    那店老板认识笑如,略带调侃地说道:“哟,这不是大补丁吗?咋的,发财了?跑到我这里,充大肚汉吗?”
    笑如不愿跟店老板废话,从手腕上撸下一只银手镯,放在嘴里,咬下一大段银条,丢在店老板的面前。
    店老板捡起银条,仔细端详了一阵,大喜,通开炉火,做烧饼,熬胡辣汤,忙得不亦乐乎。
    待所有的人都吃着烧饼,喝着胡辣汤,嘴里说得都是夸奖笑如的话,笑如的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快感,她抬起头,瞧见那个被她孤立,站在不远处,不住咽口水的小伙,看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毒。
    笑如的心中,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第二十四章:作女(3)
    众人吃完了烧饼,喝光了胡辣汤,心满意足,众星捧月一般护送着笑如回到腰果胡同。
    笑如抬头望了望天,开口说道:“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县衙门照顾我外公了。”
    “笑如姐,我们舍不得你走。”
    “笑如姐,明天你还回来吗?”众人的眼中写满了不舍。
    “看情形吧。”笑如淡淡地说道:“若是外公允许,我会抽空再回来看你们的。”
    “笑如姐,一定要回来看我们啊!”一个小伙一脸真诚地说道。
    “我走了。”笑如说罢,迈步向外走。
    刚走了几步,听见身后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这么大的千金小姐,出门竟然步行,连一辆像样的马车都没有,真是天大的笑话。”
    笑如回头一瞧,只见那个被自己孤立,没吃到肉末烧饼,没喝到胡辣汤的小伙立在人群中,一脸不屑地说道。
    “你说什么?”笑如怒道。
    “我说,你这个富家小姐,连辆像样的马车都没有。”那个小伙一字一顿地说道:“该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吧。”
    “说的也是,好像富家小姐出门都是坐马车的。”许多人随声附和。
    “我……”笑如顿了顿,挺直腰杆,大声说道:“我当然有马车,只是今日没有坐。”
    “为何没坐?”那个小伙咄咄逼人。
    笑如说道:“我家的马车太大,需要四匹马来拉车,这座腰果胡同太窄了,马车根本进不了。”
    “真的假的?”小伙一脸的不信。
    “小子,明日,明日这个时候,你在胡同口等,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有钱人的马车。”笑如咄咄逼人的说道。
    “好,明日我在这里等,我倒要见见世面,瞧一瞧连胡同都进不来的马车是什么样子。”小伙冷笑道。
    笑如怒气冲冲地离开了腰果胡同。一边走,一边生闷气,她信步来到一家脚行的门前。问里面的活计:“伙计,我且问你,买一辆四匹马拉的车子,需要多少银两?”
    那小伙计瞥了她一眼,随口说道:“这个不好说,要看四匹马的档次,木料的选择,一般的在十两银子左右,好一些的需要十五两银子。”
    “这么贵?”笑如咂舌道:“若是租一日马车,多少钱?”
    “一两银子。”伙计答道。
    “如此甚好。”笑如点了点头,对伙计说道:“马车在何处,带我去瞧瞧。”
    小伙计将笑如上下打量一番,见她头上的金钗,身上的衣服,十分的体面,于是带着她到了脚行的后院。空地处停着十来辆马车,马厩中拴着十多匹马。
    笑如选了一辆上好的车轿,四匹清一色的白马,扭头问伙计:“这样的配置,租一日多少银子?”
    伙计应道:“一两五银子。”
    笑如从手腕上撸下那只完好的银镯子,递给伙计,伙计接过,掂了掂分量,将笑如带到前台,给她开了票据,告诉她,明天一早,可以凭着票据,来脚行提车。
    笑如甚是满意。当夜无话,第二日清晨,笑如早早地溜出了陈记药铺,不知所踪。
    陈景元这一次没有跟踪,花一村凑到他的身边笑吟吟地问道:“不再怀疑这个小妮子的身份了?”
    陈景元摇了摇头,开口说道:“这个小妮子应该不是叶不念派来的奸细。”
    “为何这般肯定?”花一村问道。
    “这个小妮子只是一个爱慕虚荣,喜欢攀比的普通丫头。”陈景元说道:“量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我倒觉得,这个小妮子不是一个省油灯。”花一村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上午无事,到了傍晚时分,两个官差模样的中年人走进了陈记药铺,开口便问:“这里有没有一个瞎子?”
    陈景元迎了上去,陪个笑脸问道:“官爷,有何贵干?”
    “是这么一回事。”其中一个官差说道:“下午,县城里出了一桩案子,有个小姑娘,名叫笑如,从脚行租了一辆马车,因为这个姑娘的过失,那个马惊了,踩死了一个六十岁的老妇与她六岁的小孙女。现在,这个笑如被关进了县衙大牢,听候发落。苦主那边放出话来,若是没有二百两银子的赔偿,一定要这个笑如抵命。这个小姑娘说,她的外公是是陈记药铺的大股东,有的是钱,能帮她凑成二百两银子的赎金。”
    “什么?”陈景元一听,额头的冷汗登时冒了出来。
    第二十四章:作女(4)
    刘瞎子听闻此言,拄着竹竿从后堂走了出来,来到两位官差的近前,深施一礼,开口说道:“二位官爷,有礼。”
    两位官差见他是个盲人,言语间十分的谦卑,便拱拱手问道:“你便是那个笑如的外公?”
    刘瞎子干笑两声,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顿了顿,开口说道:“两位官差,草民在后堂没听真切。方才您说,苦主那边放出话来,若是没有二百两银子的赔偿,一定要笑如抵命。是这样吗?我没听错吧?”
    “是这样的,对方就是这样说的。”其中一位官差应道。
    “这……”刘瞎子眉头紧锁,沉吟片刻说道:“按照常理,笑如的马惊了,伤了老妇与幼女的性命,对方应该要求官府严惩凶手才对,哪有当天便要求赔钱的道理?”
    两名官差对视一眼,相视一笑。其中一名官差说道:“跟我们走吧,到了县衙,你就一切都明白了。”
    “哦,哦!”刘瞎子整理一下衣衫,跟着两个官差便往外走。陈景元立在一旁,寻思一阵,从柜台的抽屉里取了些散碎银子,揣入怀中。奔到刘瞎子的身边,对他说道:“前辈眼神不好,还是我陪你走一趟吧。”
    刘瞎子道一声谢:“多谢贵人。”
    四个人奔着县衙的方向而去。半路上,陈景元取出银子,每一个官差的手里塞了两块,陪个笑脸说道:“二位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您二位给我们说一说吧,也好让我们心里有数,不然的话,两眼一抹黑,到了县衙,光等着吃亏了。”
    两位官差掂了掂手中银子的分量,还算满意,将银子揣入怀中,其中一个官差说道:“听我一言,这个孩子千万不能惯着。大户人家的孩子从小锦衣玉食,富贵惯了,银子的危害伤不了他们。小家小户的孩子就不一样了,特别是那种穷人乍富的门庭,刚刚有点了钱,恨不得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他有了几个钱,这样的家庭,最是要命,养出的孩子,没个人样。”
    “……”刘瞎子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应声。
    那个官差接着说道:“那个笑如在脚行租了一辆马车,到腰果胡同去显摆。还带上两个跟她要好的玩伴,坐到马车上,在大街上兜风。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去了南街道口。”
    “南街道口怎么了?”刘瞎子追问道。
    “南街道口怎么了?你是不是本地人?”官差诧异道。
    “我是瞎子。”刘瞎子一脸的坦然。
    “……”官差一时无语。
    另一个官差说道:“南街道口那里有个瓷王。名叫陆老太。这个陆老太养了五个儿子,没一个孝顺,陆老太晚年没有保障,天天领着她三儿子家的孙女,在道口碰瓷。一般的穷人,她根本不理会,她只找有钱人,只要有马车从南街道口路口,这老太太数马车的马匹数量,四匹马以上的马车,她就领着小孙女过去,往马路中间一躺,拦住马车的去路。一般情况下,马车里的人会自认倒霉,随便给她几百文钱,或者一点散碎银子,打发她走。结果,这个天杀的瓷王今日遇到了终结她性命的刽子手。那个笑如的马车经过南街道口,陆老太便躺在街道中间,不让马车过去。赶车的车夫为笑如怎么办。要不要给钱?笑如说,给个屁。
    她坐在马车上招呼那个陆老太让路。
    陆老太自然是不让。于是,两个人开始对骂,一个坐在车上,一个躺在地上,据说足足骂了一炷香的功夫。”
    “后来,谁赢了?”陈景元问道。
    那官差说道:“好像是那陆老太技高一筹,经验老道一些,骂得笑如哑口无言,面红耳赤,最终,恼羞成怒,从车夫的手中夺过了鞭子,对准马屁股狠狠地抽了几下。于是,马惊了,抬起前蹄,将躺在地上的陆老太与她的孙女活活踩死了。”
    另一个官差插嘴说道:“据说,当时的围观群众都替笑如叫好,说她为民除害。但是,当英雄,需要付出代价的。那个陆老太活着的时候,五个儿子一个上前的也没有,待老太太这么一死,五个儿子瞬间就冒了出来,抬着老太太的尸体,去了县衙。对县太爷说,没有二百两银子的赔偿,就要笑如偿命。”
    “原来如此。”刘瞎子翻着白眼,点了点头。
    来到县衙之后,两名官差领着陈景元与刘瞎子来到大牢,见到了关在牢房中的笑如。笑如一见刘瞎子,好似在茫茫大海中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隔着铁栏杆,一把抓住刘瞎子的手臂,声泪俱下地说道:“外公,外公,救我,救我。”
    从牢房里出来,陈景元问一旁的刘瞎子:“前辈,这件事着实棘手,该怎么办才好?”
    那刘瞎子对陈景元的话置若罔闻,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好似沉浸在某种喜悦当中。陈景元又问了一遍。他这才扭过头,对陈景元说道:“贵人,你听到了吗?孩子终于肯喊我‘外公’了!”
    “……”陈景元一时无语。

    第二十四章:作女(5)
    “常言道:儿女是冤家。这话一点是不假。”陈景元感慨道:“做小辈的,闯下塌天大祸,喊一声‘外公’,便可高枕无忧。这个……这个……”
    “这个如何?”刘瞎子笑吟吟地问道。
    “哎,当了父母长辈,也就当了牛马。”陈景元无奈地摇了摇头,开口问道:“前者,前辈曾说,人世在于体验。为了体验,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值不值?”
    刘瞎子翻着白眼,寻思一阵,开口说道:“贵人,你看那街头的乞丐,日日饿肚子,好不容易讨到一个窝窝头,视为珍宝。可是,那村里的农户,日日吃窝窝头,却十分羡慕城中市民可以吃到白面馒头。可是,那吃白面的市民,十分羡慕可以顿顿吃肉的富户。可是,那些吃肉的富户,心里却羡慕可以吃的起鱼翅燕窝的王公大臣。可是,吃鱼翅燕窝的王公大臣却羡慕可以吃熊掌的万岁爷。可是,万岁爷身在万人之上,却羡慕山中长生不老的神仙,为了修仙,万岁爷长长饿肚子,以辟谷之道求升仙之果。人生在世,处在不同的位置,各有自己的得与求不得。只有体验过了,才知其中的滋味。笑如是我的外孙女,我要看着她长大成人,嫁为人妻,生儿育女。为了这个,我愿意付出代价。”
    “好吧!”陈景元一声长叹,感慨道:“前辈的意思,愿意拿二百两银子赎出笑如了。”
    “不愿意。”刘瞎子摇摇头,开口说道:“陆老太的那群儿子,没有底线的。他们的做人原则是,占不到便宜,便是吃亏。我永远不会跟这样的小市民做交易。”
    “那……”陈景元一脸的茫然,开口问道:“前辈要怎么做?”
    “当然是跟县太爷做笔交易了。”刘瞎子说道:“那个位置上的人,读了多年的圣贤书,在官场宦海沉浮多年,做起交易来,一定守规矩。”
    “……”陈景元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当天晚上,刘瞎子换了一身深色的衣服,便出了门,他潜入了县太爷的府邸。埋伏到亥时,县太爷的独子夜读结束之后,去茅厕解手。脱了裤子,刚刚蹲下,一抬头,瞧见一张面如死灰的人脸,最为恐怖的是,这张人脸之上没有眼睛,两个黑洞洞的窟窿,空洞茫然地望向小公子。
    小公子一声惨叫,双眼一翻,栽倒在地。三魂中的‘爽灵’,七魄中的‘除秽’登时吓了出来。
    刘瞎子从怀中摸出一只金蝉,在空中晃了晃,收了小公子的魂魄,身形一飘,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日开始,县太爷的小公子便变得浑浑噩噩,呆头呆脑,一会冷,一会热,时而浑身颤抖,冷得紧裹棉被,时而满头大汗,干脆把身上衣服脱得精光。
    县太爷寻来城中名医,都是一筹莫展,其中一个大夫说道:“这个不是实病,倒像是丢了魂的薏症。”
    县太爷有些颓然,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喝闷酒,喝着喝着,竟然睡着了,睡梦之中,瞧见两名鬼差用铁链拴着自己儿子的魂魄,飘飘忽忽向他走来。
    一名鬼差指着县太爷的鼻子,开口说道:“你可知罪?”
    “本官何罪之有?”县太爷怒道。
    另一名鬼差冷冷一笑,用鞭子狠狠地抽打小公子的后背,小公子哇哇大哭。
    “阴司官员为何要管我阳间县官?”县太爷心疼儿子,语气缓和地说道:“有话好说,别打我的儿子。”
    “那陆老太乃是南街道口一恶,你身为本地父母官,为何不管?”鬼差问道。
    “那是小恶。不值一提。”县太爷辩解道。
    “山贼凭借手中钢刀拦路劫掠,陆老太倚老卖老拦路劫掠。这两者有本质的不同吗?”鬼差怒道。
    “……”县太爷沉默不语。
    两名鬼差拖着小公子的魂魄,转身便走。临行前留下一句:“处理不好这件案子,别想再见到你家儿子正常的模样。”说罢,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十四章:作女(6)
    县太爷从梦中惊醒,回想方才的梦境,气得将桌上的酒杯重重地摔在地上。
    第二日清晨,县太爷早早升堂,将陆家五子一起召唤到大堂之上,先问了五子的不养生母之罪,每人打了二十板子,又治了五人敲诈钱财之罪,再打二十板子。陆家五子被打得皮开肉绽,哭爹喊娘。
    处理五个不肖子之后,县太爷退堂,直奔后堂而去,查看自己的儿子的状况。小公子的病情没有丝毫的好转,仍旧是浑浑噩噩,时而冷,时而热。
    县太爷坐着儿子的床前,愁眉不展,过了晌午时分,县太爷再一次升堂,将笑如与那个驾车的车夫宣上堂来。
    县太爷一拍惊堂木,指着车夫的鼻子,开口说道:“你可知罪?”
    车夫大惊,跪倒在地,开口说道:“小人不知。”
    县太爷冷笑一声,开口说道:“你靠驾车谋生,对马匹的习性一定了如指掌,马匹受惊,踩死了老妇人,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车夫哭丧着脸,十分委屈地说道:“大老爷明鉴,是雇主与死者发生争吵,用鞭子抽打马背,这才导致马匹受惊。管小人何事?”
    县太爷冷笑一声,开口说道:“你是车夫,她是车夫?若是她能控制马匹,要你何用?”
    “……”车夫哑口无言。
    县太爷又将目光投向跪在一旁的笑如,开口说道:“你好大的胆子。”
    笑如跪在地上,开口说道:“大人,小女无知,愿意赔偿。”
    县太爷冷笑一声,开口说道:“如何个赔偿法?”
    笑如说道:“我外公有钱,他可以赔偿老妇的丧葬费。”
    “老妇已死,岂是你赔偿一点钱,便可了事,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要偿命的。”县太爷开口说道。
    “大人,一面墙马上便要倒塌,您会立于危墙之下吗?”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堂下传来。
    县太爷听闻此言,抬起头,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大堂门口立着一个手握竹竿的盲人。
    “你是何人?”县太爷问道。
    刘瞎子缓缓走上堂来,开口说道:“草民乃是这个女娃的外公。”
    “你教育出的好外孙女。”县太爷冷冷说道。
    刘瞎子干笑两声,开口说道:“大人,养不教父之过,这个孩子行事鲁莽,是草民的过错。可是,在望舒县的地界,出现了以碰瓷为业的老妇,又是谁的过错?”
    “大胆!”县太爷一拍惊堂木,怒不可遏地说道:“你可知道,顶撞父母官,是何等罪过?”
    刘瞎子淡淡地笑道:“大人,做父母官的要尽父母之责,不然的话,子女会出问题的。”
    “……”县太爷微微一愣,听出了刘瞎子的话外之音。
    “大人,草民无知又无畏,说几句话供大人参考。”刘瞎子淡淡地说道:“若是大人断案,定陆老太无罪,从明日起,老无所依的老汉老妇都要上街,以碰瓷为业。若是大人断她有罪,明日,望舒县的地界再无人敢上街倚老卖老,敲诈钱财。请大人三思。”
    县太爷眯着眼睛,将刘瞎子好一阵打量,最终,当堂宣判:“老妇无德,自寻死路,命丧黄泉,死不足惜。念其年岁已高,赔偿五两银子,作为丧葬之用。五个儿子出资一半,余下的二两半银子,车夫出资一两半,笑如出资一两。”
    “大人明断。”刘瞎子笑吟吟地说道。之后,交了一两银子的罚金,领着笑如离开了县衙。
    县太爷退堂之后,去看自己的儿子,猛然间发现,小公子恢复了正常,一切如旧。
    县太爷坐在太师椅上,独自生着闷气,心中暗想,偌大的一个地方父母官,竟然被一个懂妖术的瞎子耍得团团转。这口气,实在是难以下咽。
    他思量了许久,觉得自己不能跟这个瞎子硬碰硬。于是,提起笔,写了一封书信,唤来身边的小厮,吩咐道:“把这份书信,送到城外的寿安堂,让堂主曲阳,速速来见我。”
    第二十五章:酒宴(1)
    “遵命!”小厮答应一声,双手接过县太爷手中书信,揣入怀中。慢慢退了出去。
    两个时辰之后,县衙门官进来禀报:“老爷,城外寿安堂的堂主曲阳在外守候,想要拜见老爷。”
    县太爷说道:“让他进来吧。”
    片刻之后,曲阳手里捧着一只锦盒,迈着小碎步,来到堂前,跪倒在地,拱手说道:“草民曲阳拜见大老爷。”
    “起来吧。”县太爷摆摆手说道。
    曲阳站起身,将手中锦盒奉上,陪个笑脸说道:“大老爷,草民出来得匆忙,没给您老人家带什么像样的礼物。听闻小公子受到了惊吓,草民特地备了一份薄礼,请县太爷笑纳。”
    “什么?”县太爷淡淡地问道。
    曲阳打开锦盒,从里面取出一尊五寸多长的玉如意,双手捧着,呈到县太爷的面前,开口说道:“将这只玉如意挂在小公子的床头,百邪不侵。”
    县太爷见那玉如意材质温润无暇,做工精细,价值不菲,收起脸上的严肃,露出一丝丝的笑容,开口说道:“如此贵重的礼物,本官怎敢收下。快点拿回去吧。”
    “大老爷有所不知。”曲阳开口说道:“草民此次来,对大老爷有事相求。”
    “何事?”县太爷问道。
    “近日,寿安堂购进了一块泰山石,摆在进门处,草民斗胆,向大老爷求一幅墨宝,请能工巧匠雕与巨石之上。”曲阳将手中玉如意往县太爷的手旁一放,缓缓说道:“这件小玩意,权当草民孝敬大老爷的。”
    县太爷笑道:“当了一段时间的堂主,你比从前通透了许多。”
    “多大人夸奖。”曲阳得到大老爷的夸奖,一脸的得意。
    “坐吧。”县太爷挥挥手,示意曲阳坐下。又命下人上茶,之后,对他说道:“本官乃是望舒县的父母官,手下百姓十万之众。近日,被一个懂妖术的瞎子羞辱了一番。人间界的事情,本官不必劳烦旁人,自会料理,只是,这鬼怪妖魔的事情,便不是本官的擅长。从前,遇到这种事情,自有城隍庙的道士出门料理,现在,城隍庙彻底地衰败了,你们寿安堂的香火越来越兴旺。这件事情,你替本官料理得当,本官自然念你的好处。”
    曲阳听罢,赶忙起身,再一次跪倒在地,信誓旦旦地说道:“大人,这件事包在草民的身上,一定让大老爷满意。”
    “如此甚好。”县太爷满意地点了点头。
    曲阳离开县衙门,回到寿安堂,坐着自己的房中,一筹莫展,寻思了一阵,焚香祈愿,将师兄耿百刃的魂魄召唤出来。
    “师弟,何事?”耿百刃问道。
    曲阳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如实说了一遍,之后,问道:“师兄,此事该如何处理?”
    耿百刃冷哼一声,开口说道:“我早就知道,陈景元那个后生不是一个省油灯,将他留在世上,早晚会惹出事端来。”
    “他……毕竟是师姐的嫡传弟子。”曲阳一脸的犹豫。
    “那个贱人懂得什么,她自己的本事稀松平常,教出的徒弟更是草包。”耿百刃怒道。
    “听说,师姐与半衣师弟在枉死城混到风生水起,若是让他们知道,咱们欺负陈景元,只怕将来不好收场。”曲阳说道。
    “哼!怕那对狗男女不成。”耿百刃寻思一阵,开口说道:“这样吧,你给陈景元写一封书信,邀请他来寿安堂吃饭,要他把那个睡了曲游苫老婆的花一村带来,把那个夺了县太爷小公子魂魄的瞎子也带来。酒席宴上,留陈景元一条性命,其余两个,一个送给曲游苫,另一个送给县太爷。”
    “这个……”曲阳面有难色道:“若是景元一个人来,不带那两个人呢?”
    “这有何难。”耿百刃说道:“你在寿安堂设宴稳住陈景元,我带五百狐兵,趁着夜色,去望舒县城,将那两个人生擒活捉。”
    “好吧!”曲阳寻思一阵,开口说道:“一切听师兄的安排。”
    第二十五章:酒宴(2)
    第二日清晨,曲阳将曲游拓唤到面前,手举着一封书信,对他说道:“拓儿,为父写了一份书信,你上午把它送到你师兄陈景元手中。”
    曲游拓从父亲手中接过书信,开口问道:“爹爹,为何要给师兄送信?”
    曲阳说道:“过几日,便是你百刃师伯的五十岁寿诞,为父想摆一桌寿宴,庆祝一下。”
    曲游拓脸色一变,开口说道:“大师伯向来不喜师兄,他老人家的寿诞,宴请师兄,大师伯会高兴吗?”
    “冤家宜解不宜结。”曲阳说道:“不坐下来,把心中的怨气化解掉,慢慢地,就生分了。”
    “爹爹说得有理。”曲游拓点点头说道。
    “还有一件事。”曲阳说道:“前者,那个花一村潜回胭脂林,睡了大头目的老婆,这件事你可知晓?”
    曲游拓笑道:“这个花一村,倒是个人物。”
    “不可胡言。”曲阳把脸沉了下来。
    曲游拓敛起笑容,开口说道:“爹爹的意思,把花一村也请来,把这个恩怨一并化解?”
    “为父正有此意。”曲阳捋着山羊胡说道。
    “一个丢了族长位置,另一个老婆被人家睡了。”曲游拓一脸为难地说道:“爹爹真的以为,能凭一顿饭来化解其中的恩怨吗?”
    曲阳说道:“你就问问花一村,他还有没有回胭脂林的想法。若是有的话,不妨来寿安堂,坐下来聊一聊。”
    “爹爹吩咐的事情,儿子尽力去办就是了。”曲游拓将书信揣入怀中,离开了寿安堂,直奔望舒县城而去。来到陈记药铺,见到陈景元,曲游拓将曲阳的书信取了出来。
    陈景元看过曲阳的书信,沉吟不语。
    曲游拓说道:“师兄,我爹爹的意思,毕竟是同门之谊,师伯的寿宴,你还是去吧。”
    陈景元笑道:“师弟,回去禀报曲师叔,就说景元一定准时赴宴。”
    “好。花兄也要来。”曲游拓对花一村说道。
    “哼哼!”花一村冷笑一声,开口说道:“学项羽,摆鸿门宴?我才不要上当。”
    曲游拓笑了笑,没说什么,起身告辞。
    陈景元将他送出门外,回到店中,手托着书信,彻底地犯了难。
    刘瞎子手拄着竹竿,来到陈景元的身边坐下,开口说道:“贵人心中有难决之事?”
    陈景元开口说道:“这个耿百刃师伯,向来看我不顺眼,这一次,他办寿宴,曲师叔邀请我去赴宴。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十分的不安。”
    刘瞎子翻着白眼,寻思一阵,开口说道:“世上的饭局无外乎三种,谋财,联络感情,有所图。”
    “愿闻其详。”陈景元说道:“前辈给晚辈说说其中的道理。”
    “家里有了红白事,凭一家之力,难以完成,于是,将亲朋好友都请来,请大家吃顿饭,大家交个份子钱,帮主家把这个难关度过去。”刘瞎子说道:“这种饭局的目的,最为简单。就是谋财。”
    “据说,寿安堂的香火极旺盛。耿师伯,曲师叔应该不会缺我兜里的这点散碎银子。”陈景元说道。
    刘瞎子接着说道:“人与人之间,相见便是一种缘分,曾经有一段特别美好的岁月,相处在一起,后来,种种原因,被迫分开了,于是摆桌酒宴,叙叙旧。”
    “曲师叔从前对我很好,后来,因为我的婚事,对我有些看法,不过,若是曲师叔的寿宴,我是一定要去的。但是,这是耿师伯的寿宴,我实在想不明白,曲师叔邀请我,是耿师伯的意思,还是曲师叔自作主张。”陈景元一脸的犹豫。
    “还有第三种。”刘瞎子说道:“他们对贵人有所图!”
    “对我有所图?”陈景元不以为然地说道:“我有什么?”
    “你收留了我。”刘瞎子翻着白眼说道。
    “收留前辈,与他们何干?”陈景元说道。
    “前两日,我刚刚招惹了县太爷,今日,久未联系的人便给贵人下请帖,这是不是太巧合了?”刘瞎子淡淡地说道。
    第二十五章:酒宴(3)
    陈景元沉吟许久,开口问道:“依前辈的意思,此事该如何处置?”
    “因我老朽的鲁莽,将贵人卷入纷争之中,十分的愧疚。”刘瞎子缓缓说道。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陈景元摆摆手说道。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他们邀请贵人去赴宴,贵人便去。不去的话,还会生出别的事端。”刘瞎子说道:“老朽不才,陪贵人走一趟吧。”
    陈景元大喜,开口说道:“有前辈随行保护,景元可高枕无忧。”
    刘瞎子扭头对花一村说道:“那个姓曲的小狐狸也邀请了你,你便也去吧。”
    花一村把嘴一撇,冷笑着说道:“你们有病,难道我也有病?明明知道是一个坑,你们不怕死,往里面跳,我也跟着跳吗?”
    “我们两个去赴宴,你独自一个,留在药铺中?”刘瞎子问道:“你不怕他们到这里来抄你吗?上一次,若不是瞎子出手,想必,你现在已经被做成狐皮大衣了。”
    “狐皮大衣怎么了?”花一村嘴里嘟囔着:“日日将美人搂在怀中。”
    “也许是个又老又丑的富婆呢?”陈景元挤兑道。
    “你睡了人家的老婆,惹起了这段纷争,躲是没有用的,不想办法化解,永无宁日。”刘瞎子说道。
    “若不是天杀的曲游苫,小太爷现在舒舒服服地在胭脂林当我的花氏大头目。”花一村委屈道:“我找谁说理去?”
    “人家强势,你处在劣势。你只能忍着。”刘瞎子说话毫不留情面。
    “罢了罢了,我随你们去便是。”花一村说道:“要死咱们三个死在一起。”
    “非也,非也。”刘瞎子再一次反驳花一村的话:“要死也是咱们两个死。与贵人无关。”
    “……”花一村气得直翻白眼。
    到了书信上邀请的日子。陈景元买了寿桃,寿礼,换了一身新衣服,带着刘瞎子与花一村来到城外的寿安堂。
    寿安堂中香客如云,熙熙攘攘,好一派繁华景象。
    花一村四处望了望,开口说道:“为何丝毫没有办寿宴的迹象,明明就是一个坑。我还是溜吧。”说罢,转身就走。
    陈景元也不说话,一伸脚,踩住了他的狐狸尾巴。花一村痛得呲牙咧嘴,嘴里讨饶道:“松开,松开,我不逃便是了。”
    陈景元这才松开了他的尾巴。
    一名迎客的小道童走上前来,对着陈景元深施一礼,开口问道:“请问善人,可是景元师兄?”
    “正是在下。”陈景元还礼道。
    “我家堂主在后堂恭候,请随我来吧。”小道童从前面引路,带着陈景元三个穿过三道月亮门,来到寿安堂的后院。
    曲阳穿了一身便装,立在堂前静候,瞧见陈景元,脸上登时露出笑容,开口说道:“景元师侄,许久不见。”
    “景元拜见曲师叔。”陈景元上前一步,磕头行礼。
    “快点起来,快点起来。”曲阳伸手将陈景元从地上搀扶起来。
    陈景元四处张望一下,开口问道:“师叔,怎么不见游拓师弟的踪迹?”
    曲阳笑道:“他出门了,不在观中。”
    “哦!”陈景元淡淡地说道:“耿师伯的寿诞之日,也要外出吗?”
    “这个任务,便是你耿师伯派出去的。若大的一座寿安堂,每日琐事如山,总有一些推不掉的差事。”曲阳一脸平和地说道:“怎么样,景元,有没有兴趣来寿安堂帮忙,替师叔分忧?”
    “嘿嘿,师叔明鉴,师侄的家族产业虽小,也是我父亲一生的心血,我若来寿安堂做事,家中老父亲,只怕会伤心的。”陈景元笑吟吟地说道。
    “既然如此,做师叔的,也就不勉强了。屋里请吧。”曲阳一抬头,瞧见花一村与刘瞎子。他将刘瞎子上下打量一番,好似不经意地说道:“景元带来的这位朋友,好似眼神不太好。秋含,出来搀扶一下。”
    “遵命。”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说话间,一位红衣美妇迈步来到刘瞎子的面前。
    花一村抬头一看,不由得脸色一变,凑到瞎子的耳边,小声说道:“你要小心,这个婆娘,是曲游苫的贴身四侍女之一。死在她手中的男人不计其数。”说罢,赶忙向旁边躲了几步,生怕与这个秋含有密切的接触。
    秋含来到刘瞎子的身前,用手扶住他的手臂,搀扶着刘瞎子向屋中走。
    “有劳。”刘瞎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
    秋含的手指,在刘瞎子的左手心,轻轻地撩拨。瞎子不为所动,秋含在刘瞎子的耳边,轻轻地念了一句咒语。
    刘瞎子心念一动,心说:“这个婆娘见面便使出幻术,这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吗?”
    恍惚间,刘瞎子只觉自己来到了一间灯红酒绿之处,屋子的正中间摆着一张若大的床铺,床铺正中躺着一位没穿衣服的美人,身白如雪,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在身前轻轻地撩来撩去。
    “官人,你来。”床上的美人对着刘瞎子勾了勾手指。
    刘瞎子笑道:“我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行,我要。”那美人忸怩道。她坐起身,甩出一条长长的锦缎,将刘瞎子团团缠住,轻轻一拽,一下子拽到了床榻之上。
    那美人一翻身,一下子骑到的刘瞎子的身上,用白乎乎的屁股在他的腰间蹭来蹭去。
    “我要吃了你。”那美人对瞎子说道。
    “我老了,只怕你咬不动了。”刘瞎子淡淡地说道。
    美人冷冷一笑,极其自信地说道:“没有哪个男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三长老兴师动众,把我从胭脂林调来。我当要对付什么样难缠的角色,到头来,却是一个不中用的瞎子,罢了,罢了,临死之前,让你快活一下,做个风流鬼吧。”说罢,褪了瞎子的裤子,一下子坐了上去。
    美人只觉一阵钻心的疼痛,赶忙从刘瞎子的身上下来,用手一摸,自己的腿间满是鲜血。定睛一瞧,只见瞎子的胯下之物,上面满是倒刺。不由得大惊。
    “你不是人,是鬼还是妖?”美人骇然道。
    刘瞎子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用手在脸上一抹,扯掉了人皮面罩,露出狰狞恐怖的一张罗刹鬼脸。一翻身,将那美人压在身下,用长满倒刺的一条舌头,在美人的脸上舔来舔去,一时间,血肉模糊。
    “啊!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搀扶着刘瞎子手臂的秋含忽然间精神崩溃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失心疯一般大喊。
    陈景元等人不知所云,莫名其妙地望向披头散发的秋含。
    曲阳望向一脸平和的刘瞎子,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气。
    第二十五章:酒宴(4)
    “妖怪,他是妖怪。”秋含倒在地上,指着刘瞎子的鼻子,一脸惊慌地说道。
    “妖怪有什么可怕的,你不也是个狐妖吗?”一旁的花一村嘟嘟囔囔地说道。
    “秋含,不得无礼。”曲阳怒道:“没规矩的东西,赶紧给我退下。”
    秋含羞红了脸,从地上爬起来,狼狈而逃。
    “这位兄台勿怪,她是个没见识的女仆。”曲阳陪个笑脸,对刘瞎子说道。
    刘瞎子微微一笑,没说什么,手中挥舞着细竹竿,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花一村离他最近,伸手搀扶着他,压低声音说道:“老家伙,你可别对我使用幻术。”
    “你想的倒美。”刘瞎子笑道。
    “你要是喜欢我,对我有想法,可以直接对我说,不需要用强。”花一村又说。
    “你想的倒美。”刘瞎子笑道。
    说话间,众人来到一处幽静的屋子,屋内摆设十分的典雅,众人分宾主落座,仆人献茶。
    “景元,前者你的婚宴,做师叔的没有参加,你不会责怪师叔吧?”曲阳开口说道。
    陈景元没想到曲阳说起这个事情,未免有些尴尬,微笑着说道:“师叔是一观之主,每日忙不完的差事。做师侄的,十分理解师叔的处境。”
    曲阳笑道:“景元,大家都是男人,你应该明白,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有了事业,便有了一切。女人嘛,如同衣服一般。别太在意她们。”
    陈景元还没开口,一旁的花一村插嘴说道:“三长老,你的观点,我是不敢苟同的。”
    “花头目,有何高见?敬请赐教。”曲阳说道。
    “嘿,别再叫我花头目。”花一村摆摆手说道:“拜你们曲氏一族的族长所赐,我已经不是花氏一族的头目了。”
    “……”曲阳没想到花一村如此的直白,只好用微笑遮掩尴尬。
    花一村接着说道:“三长老,你说女人如衣服?请问,你的原配夫人离世这么多年,你孤身一人,是不是好似光着膀子,衣不遮体?那岂不是十分的寒酸?”
    “……”曲阳默默无语。
    “再者说来。”花一村不依不饶:“怎么说,陈景元也是你的师侄,一声‘师叔’,一声‘师叔’地喊着你,他的大婚,你竟然不去。时至今日,说什么男人以事业为重,这两者有关系吗?失礼便失礼,狡辩做什么?男人要敢作敢为,不为自己的行为狡辩。”
    “……”曲阳额头的汗水淌了下来。
    “人与人交往讲究一个礼尚往来。”花一村咄咄逼人:“成亲这么大的事情,给你发请帖,你都不去。一个死了这么多年的鬼魂过阴寿,还发什么请帖,罢了,罢了,你们不懂事,我们不能不懂事。给我们发请帖,我们便来。过阴寿的人呢?耿百刃呢?耍我们呢?到现在都不露面,什么意思?是不是瞧不起人。景元,瞎子,我们走,不再这里呆了。”说罢,站起身就去拽瞎子的手臂。
    刘瞎子顺势站起身,跟着花一村往外走。
    “花头目,稍安勿躁,耿某这不是来了吗?”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花一村回头一瞧,只见一个飘飘忽忽的魂魄背着双手,立在他的面前,正是耿百刃。
    第二十五章:酒宴(5)
    酒席办好,耿百刃坐在主座,曲阳次座相陪,陈景元,刘瞎子,花一村坐在客座。
    耿百刃端起酒杯,对陈景元说道:“景元,许久不见,来来来,与师伯饮了这杯酒。”
    陈景元受宠若惊,忙站起身,双手捧着酒杯,躬着身,嘴里说道:“折煞我也,哪有长辈给晚辈请酒的道理。今日是师伯的寿诞之日,景元借这杯中酒,祝师伯福禄寿禧,心想事成。景元先干为敬。”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耿百刃微微一笑,抿了抿杯中酒,便放下了酒杯。
    从屋外走进来五个端着酒壶的侍女,来到众人的身后,一一倒酒。
    开始时,花一村没有注意给自己倒酒的侍女长相如何。直到他闻到一股熟悉的淡淡狐臊之味,这才抬起头,打量身边的那个侍女,不看还好,一看,险些吓得灵魂出窍。那个侍女非是旁人,正是方才想给刘瞎子下马威的曲秋含。
    花一村又望了一眼给刘瞎子倒酒的那个侍女,长相平平,低眉顺眼,貌似不是个厉害角色。于是,他对曲秋含说道:“你离我远点行不行,你还是去给瞎子倒酒吧。”
    曲秋含似笑非笑,小声说道:“那个瞎子是个妖怪,你是个狐妖,与我是同类,我还是愿意伺候你。”
    “你莫要害我。”花一村一脸戒备地说道:“听说,你是曲游苫手下的幻术第一高手。”
    “以讹传讹罢了,我若是真的那么厉害,方才怎么会丢这么大的丑?”曲秋含缓缓说道。
    “瞎子是个老江湖,你的那点道行,在他的面前,不值一提。”花一村略带得意地说道,瞧他那个得瑟劲儿,好似方才打败曲秋含的不是刘瞎子,而是他花一村。
    “一直以来,我都有个困扰。”曲秋含一脸迷惑地说道:“你哪来的胆子,敢动我们大头目的老婆,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色胆包天吗?”
    “他毁我前程,我睡他老婆,一报还一报,现在,我们两个扯平了。”花一村一脸傲慢地说道:“大丈夫恩怨分明,不懂得怕字怎么写!”
    “真汉子。”曲秋含跳起大拇指,称赞道:“若不是你得罪了我们大头目,我真想嫁给你做老婆,胭脂林中跟你睡过觉的狐女都说,花头目是个怜香惜玉的威蒙汉子。”
    “情分分很多种。有一世情缘,也有露水情缘。”花一村讪笑着说道:“做不成夫妻,做情人也可以。”
    “说说看,你玩的最刺激的一次,是在哪里?”曲秋含挤眉弄眼地问道。
    “在小河边,在山坡上,在大树底下,我都玩过。”花一村吹嘘道:“早就忘了哪一次是最刺激的。”
    曲秋含凑到花一村的身边,低声问道:“有没有试过后庭花?”
    花一村听闻此言,身子不由得一颤,咽了一口唾沫,结结巴巴说道:“那里……那里……那么小的洞洞,如何进去?”
    曲秋含捂着嘴,“咯咯”的笑个不停,在花一村的手臂上轻轻拍了一下,嘴里说道:“你这个死鬼,真是太可爱了,你要知道,有时候,我们吃了不消化的食物,拉出来的便便比你胯下的那个东西还要粗,所以,以后不要再说这么幼稚的话,好不好?”
    “……”花一村一时无语,翻着白眼,脑补曲秋含说得那个场景,一脸的神往。
    “哎,枉你风流一世,连个后庭花都没吟唱,太悲哀了。”曲秋含不住地摇头。
    “这个……这个……应该很痛吧。”花一村说道。
    “若是霸王硬上弓,当然会痛。”曲秋含柔声细语地说道:“首先,你要用言语撩拨,之后,用手指轻轻地撩拨,等你怀中的那个她意乱情迷的时候,你就可以温柔地,一点点的进去了,尝试两三次之后,快活似神仙,她会求着你夜夜吟唱后庭花的。”
    “这个……这个……太刺激了。”花一村只觉小腹中有一团火在燃烧。
    曲秋含端着酒壶,趁着花一村心慌意乱的时候,轻轻扭了一下酒壶的底座,之后,将一股血红色的液体倒进了花一村的酒杯之中。
    花一村问道:“这是什么?”
    “鹿血。”曲秋含问道。
    “为何让我喝这个?”花一村问道。
    “喝了这杯酒,我请你吃一道菜。”曲秋含说道。
    “什么菜?”花一村问道。
    “小鸡炖屁股。”曲秋含在花一村的耳边,柔声细语地说道。
    “……”花一村咽了一口唾沫,二话没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没过多久,只觉天旋地转,“扑通”一声,栽倒在酒桌前,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堂主。”曲秋含对着曲阳飘飘万福道:“花头目不胜酒力,醉倒了。”
    第二十五章:酒宴(6)
    曲阳听了曲秋含的话,侧着头看了看,开口说道:“来人。”
    “堂主,有何吩咐?”两名小道士来到曲阳的身前。
    曲阳说道:“花头目醉了,你们两个搀扶着他,去客房休息。”
    “遵命。”两名小道士答应一声,来到花一村的身前,就要伸手搀扶。
    “且慢。”陈景元一伸手,制止了两名小道士。
    “景元,你做什么?”曲阳面带微笑地问道。
    陈景元站起身,对着曲阳躬身施礼道:“师叔,侄子有一言,说在前面。”
    “讲。”曲阳笑道。
    “今日,景元来寿安堂赴宴,给耿师伯祝寿。花一村本不想来,被侄儿强行拽来。为何呢?前者游拓师弟说得明白,曲师叔要做个和事佬,化解胭脂林曲氏大头目与花一村的恩怨。侄子这才替他做主,将他带来。侄儿虽年轻,也知道和事佬的做事原则,若是安排曲氏大头目与花一村在望舒县城谈判,这是偏向于花,若是安排在胭脂林见面,这是偏向于曲,正确的做法是安排在寿安堂,以耿师伯与曲师叔的名誉担保,这件事情才算公平合理。师叔,侄儿说得可在理?”
    “在理。”曲阳仍旧保持着涵养。
    “侄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陈景元说道:“寿安堂的背后大股东乃是胭脂林的曲头目,花一村不胜酒力,喝得不省人事,被安排在客房之中,会不会莫名其妙地消失?会不会莫名其妙地丢了性命?”
    “景元,你把我们当什么人?”曲阳还未说话,正座上的耿百刃沉着脸,不悦地说道。
    陈景元不语,冷不防从曲秋含的手中,夺过那只酒壶,用手捏住壶底,左转一下,右转一下,迈步走到耿百刃的面前,开口说道:“今日是耿师伯的大寿之日,做侄儿的理应给大师伯倒一杯酒。”
    “这等倒酒的粗笨活计,怎么能让公子出手,还是我来吧。”曲秋含回过神来,上前一步,想要抢回陈景元手中的酒壶,哪知脚下一绊,“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回头一瞧,只见刘瞎子翻着白眼,缓缓抽回了伸出来的竹竿。
    屋内的气氛十分的尴尬,一旁的曲阳见此情景,忙站出来打圆场,开口说道:“罢了,罢了,景元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既然信不过师叔,便搬张软床来,让花头目在堂上休息。”
    片刻之后,两个小道士搬来一张软榻,摆在墙角处,一个架头,另一个抬腿,合力将花一村抬到软榻之上。
    花一村的鼾声如雷,睡得如死猪一般,时不时冒出两句梦话:“屁股,后庭花。”
    陈景元将酒壶还给曲秋含,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景元,你家药铺的生意如何?”片刻之后,曲阳开口,打破了屋内的沉默。
    “蒙师叔挂念,小本生意,能解决温饱。”陈景元说道。
    “景元,你可知道,如何让小本生意变成大买卖吗?”耿百刃开口问道。
    “请师伯赐教。”陈景元说道。
    “把望舒县境内所有的药铺统统干掉,只剩下你家一间药铺,那生意便是日进斗金。”耿百刃笑道。
    “…… ”陈景元一时无语,不知该如何接耿百刃的话。
    耿百刃接着说道:“从前,望舒县的百姓信服城隍庙。后来,我与你曲师叔出手,灭了城隍庙的叶文青,城隍庙便一蹶不振了,后来的庙主宫长安无论怎么努力,也恢复不了往日的辉煌了,为啥呢?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乃是人之本性。你强,世人依附,膜拜。你衰落了,世人唾弃你,奚落你。”
    “你耿师伯的话,句句在理。”曲阳接着说道:“这个世界,本是弱肉强食。开道观,也是一门生意,望舒县的香客也是形形色色,若是事事依着他们,这生意没办法做了。你家是开药铺的,自然懂得这样的道理。你只能服务一个群体内的客人,譬如,有钱人购买药材,第一要素是什么?品质与药效。穷人购买药材,第一要素是什么?便宜,便宜,还是便宜。所以,你家的药铺,若是面向富人开的,药材品质好,价格自然贵。穷人不会进你家药铺的大门,相反的,你家的药铺,药材买的便宜,品质自然会差一些。穷人便光顾得多。可是,这样一来,城中的富人永远不会登你家药铺的大门。所谓的物美价廉,就是一个谎言,现实中,根本不可能出现。”
    曲阳顿了顿,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可是,寿安堂就没有这种烦恼,为啥呢?因为,偌大的望舒县,只有寿安堂,能接受香客的香火。这就是一家独大的好处。”
    “开药铺,买药材,不是为了解决患者的病痛吗?”陈景元淡淡地说道。
    第二十五章:酒宴(7)
    曲阳一时哑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嘴巴张得老大,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一旁的耿百刃把话接了过去,开口说道:“景元,我且问你,你开药铺,卖药材,收病患的银子吗?”
    “是啊,我也要吃饭,也要养家糊口。”陈景元说道。
    耿百刃拍了拍手,用一种你也不过如此的眼神望着陈景元。
    一旁的曲阳这个时候,缓过神来,继续说道:“景元,听师叔一句忠告,做人要学会变通。”
    “师叔,您倒是变了许多,变得师侄都快认不出你来了。”陈景元有些伤感地说道:“从前那个仁心仁术的医者去哪里了?从前那个对权利对钱财都不上心的师叔去哪里了?”
    曲阳见陈景元说此话的时候,眼中含泪,不由得一声长叹,感慨道:“从前的师叔是个医生,只要做好治病救人的本职工作便好了,现在的师叔,是一观之主,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为人处事了。”
    陈景元寻思了片刻,开口说道:“师侄愚见,人生最大的成就就是对别人有点用处。曲师叔从前做大夫的时候,能助人为乐,现在,成了一观之主,实力强大了许多。反而唯利是图,忘了初心?”
    曲阳眉头紧锁,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酒,送了送领口的纽扣,开口说道:“景元,你可知道,寿安堂对望舒县百姓来说,最大的作用是什么吗?”
    “不知,请师叔赐教。”陈景元说道。
    曲阳说道:“望舒县的百姓来到寿安堂,心中都是带着一份希望。希望心想事成,梦想成真。可是,你知道吗?芸芸众生的内心,是没办法直视的。有些穷困潦倒的人,来到寿安堂,你可知许什么愿意?希望一夜暴富,希望不劳而获,那可能实现吗?前几日,有个做儿子的,来替生病的父母祈祷,你以为他是希望自己的父母早日康复吗?不不不,他的孩子还小,他祈祷自己的孩子长大成人之前,父母先不要死。”
    “……”陈景元一时无语。
    曲阳继续说道:“所以,你耿师伯坐在神坛之上,倾听着这些凡人虚妄的幻想,作为回报,这些人往功德箱中丢下一点点肮脏的钱财。你想想,若是你来到此处,跪下来,说三五句话,施舍些散碎银子,便能梦想成真,那样的话,就要天下大乱了。不可能的,大罗金仙临世,也不可能实现那些凡人心中不切实际的心愿。”
    “那……这座寿安堂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陈景元反倒是有些茫然。
    曲阳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能影响他命运走向的就是我的儿子曲游拓。从前,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夫,你能指望我的儿子能有多大的出息?充其量,将来有一天,从我的手中接过药箱与摇铃,走街串巷,做个铃医。现在,我做了寿安堂的堂主,将来有一日,我的儿子因为我的栽培,可能参加科举考试,考取功名,步入仕途。或者,回到胭脂林,成为辅佐大头目的左膀右臂。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这个世界将人分成三六九等。景元,你以为,耿师伯让你干掉望舒县所有的药铺,一家独大,是拿你取笑吗?不不不,那才是肺腑之言。
    人与人,在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命运已经不同。穷人的孩子也许要等待很多年,才能吃到一顿美味佳肴,才能穿一件锦缎的衣服。富人的孩子从小就锦衣玉食。你三十岁才懂的道理,人家十岁的时候就明白的清清楚楚,你怎么跟人家比?穷人的孩子与富人的孩子,一代差出许多,三代之后,望尘莫及。所以,人生在世,为子孙计,为长远计。抓住每一个向上爬的机会,这样,你的子孙后代,你的家族才能生生不息,长盛不衰。”
    “如此说来,你要感谢我。”一直没有说话的刘瞎子忽然说道:“因为我的存在,曲堂主才攀上了县太爷的高枝。对不对?”
    第二十五章:酒宴(8)
    曲阳倒吸一口冷气,不知该如何应答,沉吟片刻,讪讪地笑道:“这位老先生,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刘瞎子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
    耿百刃端起酒杯,对陈景元说道:“来来来,景元,别光顾着说话,陪师伯喝了这杯酒。”
    “师伯,景元敬您。”陈景元忙站起身,双手端起酒杯,与耿百刃碰一下杯,一饮而尽。
    一旁曲秋含端着酒壶,给他们两个倒酒。
    陈景元好似开玩笑一般,对曲秋含说道:“喝了这杯酒,不会像花一村一般,人事不省吧。”
    曲秋含的脸微微一红,讪笑道:“瞧您说的,把我当什么了!身份如此尊贵的公子,竟然拿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取笑。不成体统。”
    陈景元呵呵地笑。
    “景元,不是做师伯的说你,有一件事,你做得十分的不妥。”一旁的耿百刃开口说道。
    “请师伯赐教。”陈景元客客气气地说道。
    “你这孩子,千般都好,只有一样,交友不慎。”耿百刃用手指着墙角烂醉如泥的花一村说道:“这个狐妖,乃是胭脂林的叛徒,得罪了曲氏大头目曲游苫。景元,你也知道,曲头目是什么样的人物,你竟然敢收留花一村在自己的店铺之中,这……这不是与曲氏大头目为仇作对吗?幸好,大头目是宽宏大量的人物,若是换个心胸狭窄之辈,早就发兵平了你家的药铺。你可分得清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陈景元不动声色地说道:“师伯,师侄也知道,这座寿安堂的背后大股东,乃是胭脂林的曲头目。师侄请问师伯,您是不是得到了曲氏大头目的指示,一定要将花一村捉回胭脂林,不然的话,大头目会收回寿安堂的投资,让这偌大一座道观,无法维持?若是这样的话,师伯,您尽管开口,做师侄的,别的不敢保证,我一定会将家中的祖产卖掉,尽全力保住这座寿安堂,保住寿安堂大殿之上,那尊师伯的神像。”
    耿百刃讨了个没趣,挥挥手说道:“这是说得哪般话,曲氏大头目从没找过我们,寿安堂也不会落魄到靠你变卖祖产来维持。”
    “原来如此。”陈景元淡淡地说道:“如此说来,是师侄多虑了。”
    曲阳与耿百刃对视一眼,得出了相同的结论,陈景元不可能与寿安堂站在同一个战壕,他有自己的立场。
    于是,他们两个开始轮番与陈景元喝酒,曲阳与耿百刃各喝了九杯酒。陈景元便喝了十八杯酒。喝到后来,陈景元有些不胜酒力,大着舌头对耿百刃说道:“师伯,景元醉了,想提前告辞……”说罢,晃晃悠悠地站起身。
    曲阳望了望窗外,自言自语道:“天色也不早了,是应该放你回家了。”
    “不成,不成,他喝了这么多的酒,到了门外,被风一吹,马上就会醉倒的。”耿百刃说道。
    “那怎么办?”曲阳好似很替陈景元担心地说道:“不然的话,喝杯茶再走?”
    “不碍事的,师伯,师叔。我没醉,我能走。”陈景元晃晃悠悠地说道。
    “不成,不成,不能让你这么走。”耿百刃说道:“喝一碗茶再走。”
    说话间,曲秋含端了一碗茶,送到陈景元的面前。
    陈景元急于脱身,端过茶碗,一饮而尽。咂摸一下滋味,觉得有些不对。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迟了,两眼一翻,一下子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景元,你怎么样了?”曲阳关切地问道。
    陈景元仰面朝天,鼾声如雷。
    曲阳对耿百刃说道:“师兄,可以办正事了。”
    耿百刃点了点头,拍了拍手,屋子的门户大开,从外面闯进来八名全副武装的狐兵,一个个手持利刃,将刘瞎子团团围住。
    刘瞎子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夹了一口菜,细细地咂摸滋味,好似不经意地说道:“你们思量好了吗?”
    第二十五章:酒宴(9)
    “瞎子,听说你竹竿里藏着双刀,十分的厉害。”曲秋含冷笑着说道:“前者,大长老带着手下的兄弟去望舒县城捉花一村,被你从中阻拦,人没捉回来,还吃了大亏。”
    “因此,你们这一次是有备而来,对不对?”刘瞎子不慌不忙地说道。
    “哼哼,这八个弟兄,是大头目身边的一等侍卫,个个都是武艺高强之辈。”曲秋含冷笑着说道:“不知道这一次,你还能不能那么容易脱身?”
    刘瞎子站起身,手中拄着竹竿,淡淡地说道:“屋中狭小,还是去院中比试,如何?”
    “便随了你的心思。”曲秋含带着八名狐兵,鱼贯而出,来到了院子当中。
    刘瞎子端起桌上的酒杯,又喝了一口酒,对耿百刃与曲阳说道:“我出去料理那些狐兵,你们不可打陈贵人与花小狐狸的主意,若是一会儿我回来,发现他们少了半根毫毛,一把火烧了你们这座寿安堂。”
    “……”耿百刃与曲阳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吭声。
    刘瞎子慢慢悠悠来到院子正中,八个狐兵将他团团围住。刘瞎子从竹竿中缓缓抽出两把柳叶长刀,翻着白眼,侧耳倾听对手的动静。
    一名手持单刀的狐兵率先发难,挥舞着手中兵器冲了上来。
    刘瞎子出手如电,一瞬间砍出了六刀,只觉刀锋所致,砍到一件硬邦邦,软塌塌的东西,好似一面盾牌,非钢非铁,一时间分辨不出这是什么材质。
    一旁观战的曲秋含笑道:“瞎子,傻眼了吧。这一次,我们是有备而来,每个兄弟都佩了一面藤甲盾牌。你的手中刀再如何锋利,也砍不动的。”
    “藤甲盾牌?”刘瞎子好奇地翻着白眼。
    曲秋含得意洋洋地说道:“这个藤甲盾牌可不得了,取材于林间的青藤,由能工巧匠编制而成,之后用桐油浸泡,放在太阳下暴晒,如此七八次,做出来的藤甲盾牌,刀枪不入。哈哈,瞎子,就问你怕不怕?”
    “原来如此。”刘瞎子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多谢如此翔实的介绍。”
    曲秋含笑道:“瞎子,听我一句劝,趁早缴械投降吧。你想想,你是一个人,我们有八个。你手中的双刀再锋利,却砍不动我们弟兄的盾牌。最重要一点,你是个瞎子。”
    “瞎子怎么了?”刘瞎子反问道。
    曲秋含被问得微微一愣,缓缓说道:“瞎子目不视物,若是在黑夜之后,没有一丝丝的亮光,你还有胜利的希望,现在,是黄昏时分,我们看得见,你却看不见,这一仗,怎么打?听我一句劝,趁早投降吧。”
    刘瞎子缓缓地说道:“你说得有几分道理,这个阵势,再用双刀,的确胜算不大。还是换一样兵器吧。”说罢,将柳叶双刀还鞘,别在后腰之上,一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短把钢斧,又从怀中摸出一颗枣子大小的珠子。
    刘瞎子右手紧握钢斧,左手的珠子在太阳穴轻轻磕了两下。那颗珠子开始发出耀眼的光芒。刘瞎子将那颗珠子往半空中一丢,珠子飞向了高处,众狐兵下意识地抬头瞧那颗珠子,珠子飞到一个最高点,“啪”的一声闷响,竟然炸开了,一时间好似在半空中亮起一道闪电,照得众狐兵睁不开眼睛。
    刘瞎子趁此机会,身形转动,在狐群中穿梭,不断挥舞着手中的钢斧。
    待强光散去,曲秋含的双眼恢复了正常,定睛一瞧,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只见眼前的刘瞎子右手握着一把血红色的钢斧,斧头还在不断地往下滴血。左手手心拎着八颗血淋淋的狐兵头颅,一个个面目狰狞,恐怖异常。
    八名没有头颅的无头狐兵,这个时候才软塌塌地栽倒在地。
    “不要瞧不起瞎子,不然的话,你会吃亏的。”刘瞎子淡淡地说道。
    曲秋含从腰间抽出一对峨眉刺,握在手中,咬牙切齿地说道:“瞎子,你也忒歹毒,一口气杀了我八名弟兄,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来吧。”说罢,奔着瞎子扑了上来。
    第二十五章:酒宴(10)
    刘瞎子不慌不忙,将手中钢斧往地上一丢,从腰间抽出柳叶双刀与曲秋含斗在一处。
    曲秋含不愧是曲氏大头目曲游苫的贴身侍卫,武艺高强,身轻如燕,与刘瞎子斗了三五个回合,丝毫不落下风。
    第六个回合,曲秋含卖个破绽,引刘瞎子来攻自己的下盘,右手的峨眉刺一动不动,抵在胸前,对准刘瞎子的咽喉,等着瞎子自己往兵器上撞。
    哪知瞎子临战经验及其丰富,距离峨眉刺还有一寸多远的时候,身形一矮,躲过了峨眉刺,对准曲秋含的心窝便是一刀。只听“啪”的一声闷响。这一刀虽然砍中了曲秋含,却没有伤到她。
    刘瞎子收刀,翻着白眼,侧耳倾听。瞧脸上的表情,十分好奇为何伤不了曲秋含。
    曲秋含冷冷一笑,一把扯掉了身上的袍子,露出贴身的藤条软甲。得意洋洋地说道:“我身上的这件宝衣是大头目亲手相赠的,上好的青藤编制而成,在桐油中浸泡一个月,在太阳下暴晒一个月,如此反复,三年才成。任凭你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都没办法奈何它。”
    一旁观战的耿百刃小声地问身边的曲阳:“这个狐女如此的话痨,怎么能做贴身侍卫。曲游苫不嫌弃她烦吗?”
    曲阳笑了笑,小声说道:“一个看似不合适的人,占据一个看似不合适的位置,这个背后必然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耿百刃别有深意地望了曲阳一眼,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瞎子,这一场比试,你输定了。”曲秋含挥舞着手中兵器,大声吆喝道。
    “等一等,等一等。”刘瞎子收齐兵器,对曲秋含说道:“休战,我要去瞧瞧贵人与花小狐狸,有没有被你们暗害。”说罢,也不等狐女开口,便离开了战场,摸索着走进了屋中,查验陈景元与花一村的状况。
    曲秋含的双眼望向曲阳,用眼神征求三长老的意见。曲阳示意曲秋含等瞎子一下也无妨。
    曲秋含听从曲阳的意见,收起兵器,立在原地,等待瞎子从屋里出来。
    片刻之后,刘瞎子摸索着走了出来。
    耿百刃挤兑道:“陈景元与花一村的头颅还在不在?”
    “还在!”刘瞎子说道。
    “一会儿我就派人暗害了他们两个。”耿百刃冷笑道。
    曲阳见小腹处鼓鼓囊囊,不知装得是什么,于是开口问道:“兄台,你不会顺手牵羊,顺走我们寿安堂的物件吧?”
    刘瞎子反驳道:“不可凭空污人清白。”
    曲阳便没再往下说。
    刘瞎子与曲秋含再一次斗到了一处。三五个回合之后,刘瞎子伸手入怀,摸出一样物件,随手丢了出来。
    曲秋含只觉一个黑乎乎的物件迎面飞来,赶忙侧头,躲了过去,那物件掉在地上,狐女定睛一瞧,却是一个四喜丸子。
    “瞧暗器。”刘瞎子不给曲秋含喘息的机会,又从怀中摸出一只鸡腿,丢了过来。
    曲秋含用手中峨眉刺一勾,将鸡腿拨到一边。
    “瞧暗器。”刘瞎子又丢出一只鱼头,一段鸭脖子。
    一旁观战的曲阳冷冷地说道:“你这个人,怎么瞪着眼说瞎话?”
    刘瞎子恬不知耻地说道:“原谅我吧,我是个瞎子。”
    “……”曲阳一时无语。
    “看暗器。”刘瞎子随手一丢。
    曲秋含下意识地向旁边躲闪,却什么都没有。
    “你耍我是不是?”曲秋含怒道。
    “没了。”刘瞎子伸手入怀,摸索了半天,略感失望地说道。
    曲秋含十分的恼火,手中紧握着峨眉刺,奔着瞎子冲了过来。
    “还有一件。”刘瞎子又一甩手。
    曲秋含仍旧下意识地躲闪,仍旧是什么都没有。狐女变得火冒三丈。
    就在这时,一个黑乎乎的物件“啪”的一声,砸在曲秋含的前胸之上。
    曲秋含微微一愣,低下头,定睛一瞧,却见砸中自己的是个煤油灯,油罐已经碎了,里面的煤油撒了满身。
    曲秋含忽然间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刘瞎子身形如电,纵身来到曲秋含的面前,伸出双手,抓住她的双手,将狐女手中的峨眉刺往一处碰,一时间,火星四溅,之后,曲秋含身上的藤甲燃起了火苗。
    曲秋含登时慌了神,丢了兵器,用手拍打藤甲上的火苗,可是,越拍打,火苗越大。
    曲秋含放弃了救火的念头,开始想办法自救,想把身上的“火衣”脱下来,可是,此时她的头发已经被引燃了,变成了一个火狐。
    一旁的曲阳指着院中的一口水井喊道:“跳井,跳井。”
    曲秋含不再迟疑,冲到水井之前,大头朝下,纵身跳入井中。片刻之间,浑身湿漉漉从,从井底爬了上来,身上的火已经熄灭,扒着井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就在此时,一口冰凉的柳叶长刀,抵住了她的咽喉。
    “还要不要比试?”刘瞎子淡淡地说道。
    曲秋含把烟一闭,静静地等死。
    就在此时,一旁的耿百刃迈步走到刘瞎子的身边,开口说道:“见高人,不能交臂失之,来来来,咱们两个,比试一下吧。”
    第二十五章:酒宴(11)
    刘瞎子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能与寿安堂的神像对阵,刘某三生有幸。”
    “不是神像。”耿百刃纠正道:“是正神。”
    “正神?”刘瞎子冷笑一声,开口说道:“你可有天庭的册封?”
    “……”耿百刃一时无语。
    一旁的曲阳替师兄说道:“在望舒县百姓的心中,我家师兄就是正神!”
    刘瞎子摇摇头说道:“没有上天的册封,说到底,就是一个草头神像。”
    “你这个人,忒无理。”耿百刃的脸涨的通红。
    刘瞎子不慌不忙地说道:“你看古往今来的皇上,哪一个是老百姓推荐出来的?天子,天子,天选之子,皇上是上天选出来的,私自称王,大多数的结局,就是被剿灭。”
    “你……你……”耿百刃气得脸色发紫,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
    “师兄,息怒,师兄,息怒。”曲阳知道自己的师哥不善言辞,论口才,耿百刃真的不是刘瞎子的对手。
    “今日,我倒要让你瞧瞧,我到底是不是草头王。”耿百刃说着,转身回屋,取来一面杏黄色的令旗,立在院中,双手掐诀念咒,口中念念有词,之后,将手中令旗挥了三挥,舞了三舞,一时间,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望舒县境内的各种鬼怪精灵开始向寿安堂的院子汇聚。眨眼之间,整个院子都立满了鬼怪。
    “耿爷爷,如此着急,召唤我们有何事?”
    “百刃爷爷,天色还没有大黑,我们兄妹,贸然来到寿安堂,若是撞上活人,闯出事端,您老人家可要替我们多担待。”众鬼怪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耿百刃冲着院中的鬼怪作了个揖,客气了一阵,之后,略带得意地对刘瞎子说道:“瞎子,我且问你,望舒县的境内,除我之外,有谁,还有这般的影响力?”
    刘瞎子笑道:“一群乌合之众,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有什么稀奇?”
    “你是何人?”
    “这个瞎子说话,十分的无理。”众鬼怪义愤填膺,纷纷指责瞎子的无礼之词。
    刘瞎子淡淡地一笑,开口说道:“耿堂主,我且问你,在这望舒县的地界,谁是最大的妖王?”
    “论实力,论势力,当属胭脂林的曲游苫——曲头目。”耿百刃说道。
    “耿堂主能把曲头目唤到寿安堂吗?”刘瞎子问道:“能让他当着众妖的面,对耿堂主俯首称臣吗?”
    “……”耿百刃被噎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说耿堂主是寿安堂的神像,耿堂主认为自己是望舒县城境内的正神。”刘瞎子淡淡地说道:“你我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对方,既然如此,不妨找一个参照物,曲游苫再厉害,不过是个妖王,耿堂主能让他跪在你的面前,俯首称臣,我便服了你。”
    “……”耿百刃一声不吭。
    “或者,咱们换一种说法。”刘瞎子接着说道:“你是正神,地位自然比凡人高上一级,望舒县的县太爷,地位再高,不过是凡人的父母官,见到耿堂主,是不是也要跪在地上,行大礼?”
    “这个瞎子,妖言惑众,你们给我杀了他。”耿百刃终于动了杀机,大声地对众鬼怪说道。
    一只野猪精最是积极,听了耿百刃的话,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冲了过来。
    刘瞎子也不多说,抽出双刀,一下戳中了野猪精的双脚,那野猪精一声惨叫,一屁股坐在地上,用双手去拔瞎子的双刀。
    刘瞎子从怀中摸出一粒黑色的种子,撬开野猪精的嘴巴,塞了进去。之后,抽出双刀,纵身向后跳出六尺多远。
    再瞧那野猪精双手捂着肚子,一脸的痛苦,满地打滚,好似腹中的剧痛远远超过双脚上的伤痛。众鬼怪瞧他的模样,纷纷后退,静观其变,不敢轻举妄动。
    那野猪精好一通折腾,精疲力竭,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对眼睛,越瞪越大,到了后来,七窍流血而亡,他的小腹处“啪”的一声闷响,一只黑色的嫩芽破腹而出。迎风疯长,眨眼之间长成一颗参天大树,那大树的树枝上开出一朵朵黑色的花朵,花开花谢,之后,结出无数的果子,那果子越长越大,到了后来,结成了一颗颗面目狰狞的人头果实。
    偌大的一座寿安堂被乌云所笼罩,半空中电闪雷鸣,一颗大树占据了整座院中,树上结满了各种各样的人头,随风摇摆,最为恐怖的是,那些人头,一个个睁开了血红色的眼睛。
    第二十五章:酒宴(12)
    院中的鬼怪见此情景,纷纷后退。
    那棵结满人头的鬼树,被阴风一吹,发出狼嚎一般的鬼叫,甚是恐怖。
    就在此时,一棵人头好似果熟离枝,坠落在地,青石地面上滚了几滚,来到一只山羊精的脚下,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中的山羊精的左脚踝。
    那山羊精一声惨叫,摔倒在地,取出随身兵器,使劲地敲打人头,想要摆脱。可是,努力了数次,也没有如愿。血流如注,哀嚎连连。
    众鬼怪见此情景,又向后退了好几步。
    鬼树上的人头纷纷落地,在青石地面上滚来滚去,寻找目标。
    一时间,院中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耿百刃见此情景,从曲秋含的手中夺过峨眉刺,大步流星奔着鬼树而去。地上的人头瞬间发现了他,纷纷向他靠拢。
    耿百刃身手敏捷,左纵右跳,躲避发起袭击的人头。来到鬼树的近前,举起手中峨眉刺,对准树干,便砍了下去。
    不砍还好,一砍下去,树干出现一道三寸多长的口子,顺着口子,喷溅出黑色的液体。
    腥臭味扑鼻。
    耿百刃闪身躲过。那黑水一下子射出一丈多远。正中一个兔精的脸。那兔子精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捂着脸,哀嚎不止。片刻之后,两腿一蹬,死于非命。那张被黑水喷过的脸,已经腐烂得没办法辨认。
    众鬼怪一见,开始四散奔逃。
    眨眼之间,院子中已经泛起了没脚面的黑水。那些人头漂浮在黑水中,移动的速度更快,撕咬四处逃窜的鬼怪。黑水中伸出无数的腐烂了的人手,捉捕鬼怪。
    一阵阵妖风吹起,众鬼怪驾着妖风,逃离寿安堂。片刻之后,熙熙攘攘的院子变得冷冷清清。
    刘瞎子脚下踩着一只空酒坛,立在黑水之上。稳如泰山一般。
    曲秋含蹲在井口之上,吓得面如死灰。
    曲阳立在一张石桌之上,看着眼前已经失控的局面,开口说道:“老兄,你可知道,今日你已经闯下了大祸。”
    刘瞎子问道:“此话怎讲?”
    “你在阳间,使用阴间的法术。不怕天谴吗?”曲阳怒道。
    “这不是阴间的法术。”刘瞎子淡淡地说道。
    “这般阴毒的法术,伤人性命。你敢说是阳间的法术?”曲阳义正严辞地问道。
    “这棵树靠吃人的尸体过活,虽然阴气十足,可确确实实是阳间的物件。人死之后,躯体都会经历一个从有到无的过程。”刘瞎子说道:“这个过程,谁也逃不掉,这是人生的一部分。也是人世间的一景。你们恐惧死亡,并不代表着死亡不存在。”
    “好了,好了,前辈,我们知错了。”耿百刃忽然间开口说道。
    “此话怎讲?”刘瞎子将身子转向耿百刃。
    耿百刃说道:“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前辈法力深不可测,求您高抬贵手,收了这法术吧,寿安堂是我半生的心血。若是今日毁于一旦,耿某会抱憾终身的。”
    “此话当真?”刘瞎子笑着问道。
    “当真。”耿百刃信誓旦旦地说道。
    “好吧。”刘瞎子双手结印,口中念个咒语。再看那棵鬼树,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最后,化作一段朽木。长成鬼树的地方,开始出现了一个漩涡,不断地盘旋,将院中的黑水,人手,人头,统统吸入了地下。
    一炷香的工夫之后,寿安堂恢复了先前的模样,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曲阳面如死灰,从前院换来一个小道士,对他说道:“准备一辆马车,送这位刘前辈,屋中的陈景元和花一村进城,去陈记药铺。”
    “遵命。”小道士寻来一辆马车,将烂醉如泥的陈景元与花一村架上马车。
    刘瞎子对着耿百刃与曲阳拱拱手,开口说道:“老朽最近一段时间,还会住在陈记药铺,若是心中不忿,可以随时来寻我。”
    “不敢,不敢。”曲阳一脸的惶恐,诚心诚意地说道:“寻常百姓,可以驾驭牛马,几时敢招惹猛虎。”
    “告辞。”刘瞎子上了马车,离开了寿安堂。
    小道士将陈景元与花一村抬进药铺,放在床榻之上,起身告辞。
    刘瞎子送走小道士,关好店门,摸索着来到药铺后院,寻个没人处,盘腿打坐,调理内息,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张开嘴,一口黑血吐了出来,之后,虚脱一般,栽倒在地,好久没有爬起来。
    没有记错的话,从鼠年大年初一开始,每天一更,全年无休。明天是鼠年最后一天,休息一天。牛年大年初一,开始新的旅途。
    各位,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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