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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落枫观:鬼镇》——陈景元初出茅庐[第5页]

作者:蓝渐层
首页 上一页[4] 本页[5] 下一页[6] 尾页[18]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第十一章:大婚(1)
    “不愧是曾经花氏一族的少族长。”陈景元讥讽道:“落魄到望舒县的地界,仍然有人管饭,有人陪睡,了不起。”
    “食色性也。”花一村喃喃地说道。
    “夫君,这个狐妖,该如何安置?”叶攸安问道。
    “你觉得呢?”陈景元反问道。
    叶攸安寻思一阵,开口说道:“让他回胭脂林吧,那是往死路上逼他。放任他在望舒县的县城游荡,不知有多少丧夫的寡妇要吃他的亏。不如这样。咱们收留他吧。”
    “什么?收留他?”陈景元一脸的惊诧,开口说道:“如何收留?让他住在你家吗?”
    “未尝不可。”叶攸安大大咧咧地说道:“我家空房间多得很,随便找一间,便能安置他。”
    “好啊,好啊。”花一村两眼放光,忙不迭地点头,嘴里说道:“不愧是我的女神,你不必找空房间安置我。只要给我一床棉被就行,我夜夜睡在你的屋门外,做你的看门狗。女神尽管放心,只要有我在,谁也不敢伤害你一根毫毛。”
    叶攸安“咯咯”得笑个不停。
    “我不同意。”陈景元气得脸色铁青,紧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分明是引狼入室。”
    叶攸安两手一摊,一脸无奈地对花一村说道:“完了,我夫君不同意,我要听我夫君的,不好意思啦,我很同情你,但是,爱莫能助。”
    花一村可怜巴巴地望着陈景元,哀求道:“大哥,看着女神的面子上,你就收留我吧。”
    “就是看着你女神的面上,才不能收留你。”陈景元拒绝得斩钉截铁。
    叶攸安凑到陈景元的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夫君,说真的,花一寸留下来,用好了,绝对是有益的,利大于弊。”
    “……”陈景元沉默不语。
    花一村察言观色,看明白陈景元的态度,他也不强求,以退为进道:“罢了,罢了,强扭的瓜不甜。我还是接着糟蹋良家妇女吧,城中这么多的寡妇,一天睡一个,能维持两个月,两个月之后,从头再来。”
    “多行不义必自毙。”陈景元警告道。
    “没事的,被捉住了,我就变成你的模样。报你的名号。”花一村笑道。
    “……”陈景元一时无语,沉默了良久,这才说道:“罢了,罢了,从今日起,你就住在我家的药铺里吧,不过,我有言在先,我只管你一日三餐,没有工钱,小本生意,养一个小厮已经很艰难了。”
    “我还是想住在女神家。”花一村嘟嘟囔囔地说道。
    “再打我未婚妻的主意,我杀了你。”陈景元气急败坏。
    叶攸安“咯咯”得笑个不停。她拉住陈景元的手,开口说道:“夫君,不必为银子的事情发愁。”
    “没有银子,寸步难行。”陈景元不以为然地说道。
    叶攸安手指着花一村,开口说道:“我让夫君留下他,并不是让他吃白食。是因为他能帮夫君赚大钱,赚了钱,给媳妇买胭脂水粉。”
    陈景元听闻此言,将花一村上下打量一番,开口说道:“你的意思,扒了这狐妖的皮,卖到皮毛市场?”
    花一村的额头,冷汗冒了出来。
    “当然不是了。”叶攸安笑道:“夫君一定是爱妻心切,没仔细听花头领的话。”
    “什么话?”陈景元问道。
    “花头领刚才说,那个胭脂林的曲游苫每年六月初六要举行大考,考林中的年轻狐妖。”叶攸安说道。
    “对啊,我听说了。”陈景元接过叶攸安的话茬:“考题从《易经》,《道德经》,《金刚经》三本经典之中节选。”
    叶攸安笑吟吟地望着陈景元,一言不发。
    陈景元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我们从望舒县的书局中,买一批书,运到胭脂林去卖,从中赚个差价?”
    叶攸安跳起大拇指,称赞道:“我的夫君真是聪明绝顶,一双慧眼能发现别人不易发现的商机,跟着夫君,我这辈子一定衣食无忧。若是花头目所言不虚,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哎……”花一村一声长叹,感慨道:“这般秀外慧中的女神,怎会相中陈景元这样的莽夫。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陈景元将花一村带到他家的药铺,从墙角搬来几只装草药的麻袋,合着几块木板,拼出一张简易的床铺,将他安顿下来。
    第二日白天,陈景元驾着马车,走遍了望舒县的书局,将所有的《易经》、《道德经》、《金刚经》购买一空。
    傍晚时分,独自一人,来到胭脂林的林口,立起一座简易书摊,大声的叫卖。
    天黑之后,胭脂林的狐妖被陈景元的叫卖声吸引,纷纷走出树林,将陈景元的书摊围了个水泄不通。
    许多狐妖认识陈景元,开口打招呼道:“呦,这不是断指大会的擂主吗?这般悠闲,来我们胭脂林做生意?”
    陈景元呵呵地笑,嘴里说道:“混口饭吃,混口饭吃。各位,瞧一瞧我这书摊之上,有没有你们需要的书籍?”
    一名年轻的狐妖低头一看,惊喜道:“擂主大人,你的消息十分的灵通,前几日,曲头目刚刚召开胭脂林狐妖大会,说了六月六日考试的事情,你就把三本经典运来了。三本书,多少钱?”
    “《易经》一百二十文,《道德经》一百一十文,《金刚经》一百文钱。若是三本一起购买,只收你三百文钱。”陈景元一团和气地说道。
    那年轻狐妖说道:“我还没修得人形,没办法去望舒县城,擂主大人把三本经典送到胭脂林的家门口,自然是替我省了许多的麻烦。三百文钱给你。”说罢,从腰里摸出一串铜钱,双手捧着,送到陈景元的面前。
    陈景元接了,将三本书包好,双手捧着,送到年轻狐妖的面前。一人一狐,各施一礼,完成了一笔交易。
    另一个年轻狐妖说道:“擂主大人,我没有钱,可以拿胭脂林的特产,与你交换吗?”
    陈景元想了想,开口说道:“只要不是那个炸狼球,什么都行。”
    “稍等片刻。”那个狐妖转身进了林子,片刻之后,嘴里叼着一个包裹,回到陈景元的身边。陈景元接过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大包上好的林蘑,在手里掂一掂分量,足有七八两重,送到望舒县的酒楼,最少能卖四五百钱。
    陈景元将林蘑一分为二,将三本书与多出的林蘑一并递给狐妖。
    那狐妖称赞道:“擂主大人是个厚道人。多谢了。”
    后面的狐妖,有的给钱,有的用林中的特产交换,一个多时辰,一车的书籍,统统卖光了,陈景元非常高兴,回到望舒县县城,天明之后,去了一趟望海楼,将车上的特产卖掉,回到家中,算了一笔账,忙碌了一天,竟然赚了三两半银子。
    陈景元高兴得合不拢嘴。
    第十一章:大婚(2)
    陈景元拿出半两银子,给花一村在药铺中置办了一张单人床,给他买了两身新衣服,几斤酒肉。
    花一村笑道:“看来是赚到钱了,又是酒,又是肉,对我这般的殷勤,常言道:食饱思淫欲,你就不怕我酒足饭饱之后,出去找女人,寻开心吗?”
    陈景元笑了笑,开口说道:“如何做,是你自己的选择。只是记得,世道险恶,没有只占便宜不吃亏的美事,半夜潜入寻常人家的庄院的时候,小心人家放狗咬你。”
    “我自有分寸,不用你操心。”花一村吃一口肉,喝一口酒,一脸陶醉地说道。
    陈景元拿着余下的一两银子,离开药铺,去附近的店铺,给叶攸安买了几盒上好的胭脂水粉,拿到叶宅。
    叶攸安十分高兴,拿着这些胭脂水粉,化了一个美美的妆。之后,一脸娇羞地问陈景元:“夫君,好看吗?”
    陈景元看得直了眼睛,痴痴地说道:“好看,好似天上的小仙女。”
    一旁的水仙插嘴道:“姑老爷,您不知道,最近一段时间,我家小姐可爱干净呢,天天洗脚。”
    “……”陈景元一时无语。
    “要死啊!”叶攸安将一把木梳丢过来。
    水仙轻而易举地接住了木梳,嘴里继续说道:“晚上也不喝酒了,早早入睡,也不吃辛辣的食物,她说,要变得漂漂亮亮的,这样,才对得起你们陈家的八抬大轿。”
    “甚好,甚好。”陈景元的脸上,笑开了花,他伸手入怀,摸出二两银子。摆在叶攸安的桌前,开口说道:“安儿,这是我去胭脂林卖书,得来的银子,放到你这里吧。”
    叶攸安望着二两银子,发了半天呆,最终开口说道:“收了你的银子,就要替你分担生活中的难事了。”
    “我负责出去赚钱养家,你负责在家貌美如花。”陈景元笑道。
    “你尽做夫君的责任,我守做娘子的本份。”叶攸安望着陈景元的眼睛,正色说道:“你不负我,我绝不辜负你。”
    “一辈子很长,希望我们俩能够白头到老。”陈景元抓着叶攸安的小白手。
    “夫君,你待我真好。”叶攸安站起身,投入到陈景元的怀抱之中,双手搂着他的腰,手指触碰到陈景元的腰带。
    “哎呦,哎呦,不好了。我家小姐兽性大发了。”水仙立在一旁,双手捂着脸,十分羞耻地说道:“姑老爷,你快点逃吧,接下来,我家小姐又要扒你的裤子了。”
    被小丫鬟这么一搅局,两个人都是一脸的尴尬,赶忙分开了。
    陈景元轻轻抚摸叶攸安的秀发,说道:“我走了。”
    叶攸安一脸温柔地点头,将陈景元送出门。
    陈景元走出几步,听见身后传来水仙的惨叫声,忍不住回头一看,只见叶攸安一边拧她的屁股,一边骂道:“姑奶奶问你,什么叫兽性大发,我什么时候扒夫君的裤子了?你说,你快说。”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啊!”水仙捂着屁股满屋跑。
    第二日,陈景元再一次走遍了望舒县城所有的书局,将《易经》、《道德经》、《金刚经》三本书收购一空。
    傍晚时分,赶着马车去胭脂林,这一次,轻车熟路,短短半个时辰,书籍被林中的狐妖抢购一空。回到家,一算账目,赚了四两银子。
    陈景元大喜,第三日,一切照旧,白天去书局收书,傍晚时分,去胭脂林摆书摊卖书。
    这一次,刚到胭脂林的林口,陈景元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从林中走出来十几个身穿铠甲,手持利刃的狐兵。将陈景元团团围住,用手推搡他的肩膀,为首的狐兵头目说道:“谁让你在此处摆摊卖书的?”
    陈景元面无惧色,拨开狐兵头目的手臂,开口说道:“你们认识我吗?”
    “认识。”狐兵头目说道:“你不就是那断指大会的擂主,陈景元吗?”
    陈景元点了点头,心说:“原来这群狐兵是奔着我来的。来此处,为了求财,不宜节外生枝。”想到此处,陈景元陪个笑脸,开口说道:“不知各位兵哥哥,是四大姓氏的哪一支?”
    “曲氏。”狐兵头目一脸傲慢地说道。
    “各位兵爷有所不知。”陈景元拱拱手说道:“寿安堂的曲阳,乃是我的至亲师叔,他的儿子曲游拓,乃是我的至亲师弟。各位,能不能看着他们父子的面上,容我在此处,赚些银钱?”
    “曲阳那个人类的走狗,已经许久没回胭脂林了。”狐兵头目一脸不屑地说道:“我们大长老说了,早晚禀告大头目,罢了曲阳三长老的名号。”
    “原来,你们是曲氏大长老的手下。”陈景元恍然道:“说吧,你们来寻我的晦气,所谓何故?”
    第十一章:大婚(3)
    狐兵头目说道:“你这个人,好没规矩。我且问你,若是在望舒县做生意,你不向县衙门的官差交银子,会让你的店铺开张吗?”
    “兵爷说得有理,是我不懂规矩了。”陈景元陪个笑脸,开口说道:“请问兵爷,我要在此处摆书摊,需要交多少银子?”
    “算你识相。”狐兵头目一脸得意地说道:“在此处,摆一天书摊,需要交五两银子。”
    “什么?”陈景元咂舌道:“你们怎么不去拦路打劫?”
    “你的意思,不想交这笔钱喽!”狐兵头目摆弄着手中的兵器,淡淡地说道。
    陈景元冷笑道:“交钱,也不是不行。只是,我有一点疑问。”
    “什么疑问?”狐兵头目问道。
    “你们几只狐妖,手里拿着兵器,来我的书摊前,三言两语,就讨走五两银子。未免太容易些。胭脂林中的狐妖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今日你来讨五两银子,明日他来讨走十两银子,陈景元岂不是成了冤大头?”陈景元抱着肩膀,冷冷说道。
    “如此说来,你是不想给钱喽!”狐兵头目手中紧握着兵器,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想跟我动手吗?”陈景元从腰间抽出护身的鱼肠剑。
    “我……”狐兵头目犹豫再三,没敢上前,断指大会上,他见识过陈景元的手段,虽然距离一流高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是,对付他这样的小喽啰,还是易如反掌的。
    狐兵头目用手指着陈景元的鼻子,恶狠狠说道:“小子,你有种,常言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你给我等着。”说罢,带着手下的狐兵,怒气冲冲地回了胭脂林。
    这一晚上,陈景元一本书也没有卖出去,为啥呢?因为那个狐兵头目带上手下,守在胭脂林的要道,不允许林中的狐妖与陈景元接触。
    天明时分,陈景元赶着马车,载着满车的书籍,垂头丧气地回到了望舒县城。
    第二日傍晚,陈景元照旧去胭脂林,想碰碰运气,结果,昨日那队人马,照旧守住要道,不允许林中的狐妖出来买书。陈景元生了一阵闷气,却也无可奈何,他不想惹是生非,一更天的时候,赶着马车回到了望舒县城。
    这一日清晨,陈景元无精打采地趴在柜台上打盹儿。花一村推了推他的肩膀,嘴里说道:“醒醒,醒醒。”
    “怎么了?”陈景元睡眼惺忪。
    “随我来。”花一村神神秘秘地说道。
    陈景元不明就里,跟着花一村出了药铺,走街串巷,来到一处附近的书局,一人一狐隐身在角落里。
    花一村用手指着书局门口的一个看客说道:“你瞧瞧,那个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陈景元听闻此言,仔细打量花一村手指的那个看客,只见那个男人二十出头的年纪,四尺多高,比一般的女人还要矮小,身材单薄,弱不禁风,脸色苍白,病恹恹的。最重要的,这个人的屁股处鼓鼓囊囊,好似在裤子里面,藏着一条毛绒绒的尾巴。
    “这个人,是你们胭脂林的狐妖变得吧。”陈景元缓缓地说道。
    “女神姐夫好眼力。”花一村跳起大拇指。
    陈景元白了他一眼,自言自语道:“不让我去胭脂林卖书,原来是为了自己赚这份钱。”
    花一村笑道:“想不想赚大钱?”
    “你的意思是,把这个人劫了?”陈景元下意识地摇头,嘴里说道:“这样做,不太好吧。”
    “你记住,在这世上,巨大的财富后背,都隐藏着巨大的罪恶。”花一村说道:“小孩子才分对错,大人要看得失。”
    “好吧,听你一次。”陈景元下定决心。
    于是,陈景元与花一村埋伏在望舒县与胭脂林的必经之路,等了两个时辰,只见那个狐妖假扮的人类,赶着一辆马车,车上装着上千本书籍,由远及近,向这边走来。
    陈景元与花一村蒙着面,从草丛中冲了出来,把那个狐妖吓了一跳。
    双方并不说话,各自抽出兵器,斗在一处,片刻之后,那个狐妖落败,丢下马车,逃之夭夭。
    “这批书,该如此处理?”陈景元问花一村。
    花一村白了陈景元一眼,缓缓说道:“我终于明白,女神为何相中了你。你这个人,心机很重,明明知道该怎么做,却偏偏问我,罢了,罢了,我替你把心中所想说出来。咱们只要阻断他们的购书渠道,到头来,这份钱,就落不进别人的口袋。”
    陈景元干笑两声,没有说话。
    花一村赶着马车,载着陈景元,回到望舒县城。傍晚时分,花一村写了一份书信,驱使一只鸽子,带着书信,飞回了胭脂林,半夜时分,花一村的贴身卫队,十几只精明能干的狐兵,来到了陈记药铺,与花一村会面。见面之后,免不了抱头痛哭。
    陈景元立在一旁,两手一摊,无奈地说道:“完了,我家变成狐狸窝了。”说归说,陈景元拿出银子,买了许多的美酒,烧鸡,款待这些狐兵。
    第二日,花一村命令这些狐兵散落在望舒县城的各个书局门口。只要胭脂林的狐妖化身为人,来城中买书,第一时间,花一村就能知晓。
    遇见三五回拦路的劫匪之后,胭脂林的狐妖放弃了自己进城买书的打算。
    这一日,陈景元与花一村坐在药铺中聊天饮茶,门口的风铃一响,从外面走进了一老一少两个人。
    陈景元抬头一瞧,微微一愣,开口说道:“怎么,您老人家大驾光临,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那位老人冲陈景元笑了笑,一眼瞧见旁边的花一村,也是微微一愣,开口说道:“花氏一族的少族长,怎么会在此处?”
    花一村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曲氏一族的大长老,不是也到此处了吗?”
    曲氏大长老对身边的贴身狐兵说道:“你在店外等候,我与陈擂主,花族长,有事要谈。”
    “遵命。”贴身狐兵答应一声,转身出来药铺的门。
    陈景元献茶,笑眯眯地问道:“大长老来我家的药铺,是买药吗?”
    大长老笑道:“我来见陈擂主,是为了买书。”
    “前几日,晚辈去胭脂林的林口卖书,被大长老的手下赶出了胭脂林。”陈景元淡淡的说道。
    “手下人粗鲁,不通情理,我已经处罚他们了。”大长老陪个笑脸,说道:“陈擂主大人有大量,别跟手下人一般见识。”
    “好说。”陈景元笑道:“不知大长老想买什么书?买多少本?”
    大长老往陈景元的身边凑了凑,开口说道:“我想求陈擂主,帮我筹备一千本《易经》,一千本《道德经》,一千本《金刚经》。我知前者陈擂主在胭脂林卖这一套书收三百文钱,这样吧,我一本书给您二百文钱,三本书,给您六百文,如何?”
    “六百文?”陈景元十分地心动,就想马上答应。
    谁知一旁的花一村插嘴说道:“六百文,太少了,最少九百文。”
    “这……”大长老一脸的为难,开口说道:“这个价钱,太高了。我们胭脂林的狐妖,都太穷了。怕是拿不出这笔钱。”
    “少一文钱,也不行。”花一村说得斩钉截铁。
    “花头目,我也知我们大头目害您丢了自己的地盘,可是,您不能从中阻拦,断了陈擂主的财路。”大长老将目光投向一旁的陈景元。
    陈景元沉默不语。
    花一村说道:“纷争归纷争,生意归生意。”
    “罢了,罢了。就依你。”大长老从袖中摸出一大锭银子,摆在陈景元的面前,开口说道:“等林中的狐妖普及了三本教材,接下来,再求陈擂主采购一些前朝学者的解读版,毕竟三本著作晦涩难懂,不找些白话文来解读,跟读天书没啥区别。”
    “好说,一切包着我的身上。”陈景元拍着胸脯保证道。
    大长老从袖中又摸出一大锭银子,摆在陈景元的面前,开口说道:“陈擂主,咱们丑话说在前面,您开出的价钱,我没有还价。我表达了自己最大的诚意,希望陈擂主言出必行,若是有一日,林中别的长老,别的氏族的头目,找到您,谈合作的事情……”大长老说到此处,欲言又止,意味深长地望向陈景元。
    “你放心,我陈景元做胭脂林的生意,只认你大长老。”陈景元再一次拍着胸脯保证道。
    “陈擂主果真是个爽快人。”大长老心满意足地笑了。

    第十一章:大婚(4)
    半个月过后,这一日清晨,陈景元收拾妥当,左臂上跨着一个篮子,准备出门。
    此时,花一村怒气冲冲地从店外闯了进来,嘴里不住地说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何事,这般的愤怒?”陈景元又把篮子放下。
    “你可知道,那个曲氏大长老,如何在胭脂林卖书?”花一村忿忿地说道。
    “如何?”陈景元问道。
    “三本书,卖五两银子。”花一村的眼睛瞪的大大的。
    陈景元咂舌道:“天啊,这是翻了多少倍。”他扳着手指,算了半天,也没算明白。
    花一村说道:“他组织了一支巡逻队,每一日在胭脂林四处巡逻,捉拿那些私下里交易书籍的狐妖。也就是说,整座胭脂林,只有曲氏大长老能够卖这三本书。”
    “厉害!”陈景元感慨道:“那……买书的狐妖,应该减少了许多吧。”
    “你猜错了,正好相反。”花一村说道:“买书的狐妖,挤破了头。曲氏大长老的那间书屋,每天十二个时辰,都有狐妖排着长队,等待买书。”
    陈景元好奇地问道:“为何要排队?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事情,不是眨眼间就完成了吗?为何要等待那么久?”
    “外行了吧。”花一村说道:“我听林中的耳目对我说,曲氏大长老放出话来,一天只对外销售三十册书,自然是供小于求。想买书的狐妖趋之若鹜。”
    “三十册?太少了吧。”陈景元说道:“前些时,我在胭脂林卖书的时候,一天最少卖三四百册。”
    “所以啊!”花一村说道:“有些等不及的狐妖,便选择加价买书,曲氏大长老的书屋,还卖锈像版的《金瓶梅》,只要你愿意花二两银子,买一本《金瓶梅》,当天就能拿到《易经》、《道德经》、《金刚经》三本书。”
    “七两银子,买四本小册子。”陈景元一声叹息,感慨道:“果然,只有心黑手辣,才能获得巨大的财富。”
    他摇摇头,不再理会花一村,挎上篮子,出了门,奔着望舒县外走去,走了一个多时辰,来到师父苏冉,师叔赵半衣的坟墓前。盘腿坐在地上,放下篮子,从里面取出蜡烛,水果,酒坛,黄钱纸。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陈景元跪在两位长辈的坟前,开口说道:“师父,师叔,景元来看你们了,告诉你们一个不知是好还是坏的消息,景元要成亲了。景元要娶叶文青的女儿——叶攸安。师父,师叔,景元没出息,要娶你们仇家的女儿。求你们在九泉之下,原谅景元的不孝。”
    陈景元说罢,跪在两个人的坟前,各自磕了四个头。呆坐了一阵,站起身,怅然若失地离开了。
    当天晚上,陈景元躺在床榻之上,睡得昏昏沉沉。听见耳边有人呼唤他的名字。
    陈景元睁开眼睛,定睛一瞧,登时吃了一惊,却见师父苏冉,师叔赵半衣的魂魄立在他的面前。
    “师父,师叔。”陈景元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景元,你好吗?”赵半衣背着双手,笑眯眯地说道。
    “师叔,我莫不是在做梦吧。”陈景元狠狠地拧了自己一把,没有丝毫的疼痛感。
    “原来,我是在做梦。”陈景元自言自语。
    “你这个小兔崽子,娶谁不好,偏偏要去叶文青那个狗贼的女儿。”苏冉咬牙切齿,上前一步,一把拽住陈景元的耳朵,狠狠地拧了一圈。
    “师父饶命,师父饶命。”陈景元讨饶道。
    “师姐,能改一改你的脾气吗?”赵半衣嗔怒道:“在枉死城的时候,嘴里念叨着想徒弟,想徒弟,如今见了徒弟的面,就知道吓唬他。”
    苏冉回头说道:“你就会装好人,你自己怎么死的,难道说,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能跟心上人朝夕相处,身在枉死城,也好似天堂。”赵半衣轻轻拉住苏冉的手。
    “就知道甜言蜜语。”苏冉推了赵半衣一把,脸上的怒气全消。
    “景元,你过来,师叔有一本武功秘籍要传给你。”赵半衣拉着陈景元的手,将他拽到无人处。
    “师叔,什么武功秘籍?”陈景元一脸的期盼。
    赵半衣左右瞧了瞧,见苏冉没有跟出来,这才放心,伸手入怀,摸出一本小册子,以极快的速度,塞进陈景元的手中,神神秘秘地说道:“拿去,这可是唐寅,唐伯虎的真迹,我花了好多的银子,才买到手的,若不是咱们叔侄有缘,我真舍不得给你。”
    “什么呀?”陈景元好奇地摊开小册子,封面上写着《春。 宫三十六式》,掀了几页,里面画得都是些不穿衣服的男男女女,抱在一处,做房中之事。
    “这个……”陈景元只看了几眼,便羞得满面通红。
    “景元,你可知道,古往今来第一猛男是谁?”赵半衣问道。
    “不知。”陈景元一脸的渴求,给足师叔的面子。
    赵半衣说道:“当然是蒙古王——成吉思汗,白天在马上攻城掠地,杀人无数,黑夜在床上睡别人的老婆,到处留种。——景元,这本唐伯虎留下的秘诀,你一定要认真研读,把那个叶文青的女儿,在床上收拾得服服帖帖。让她对你俯首称臣。明白了吗?”
    “师叔的苦心,侄儿明白了。”陈景元使劲得点了点头。
    两个男人重新回到屋中,苏冉拉着陈景元的手,聊到天明,眼见着天色渐明,两个鬼魂离意渐浓。
    苏冉问道:“景元,你成亲的事情,通知你曲师叔了吗?”
    陈景元听闻此言,神色黯然,低下头,开口说道:“曲师叔反对这门亲事,前几日,我去寿安堂给曲师叔送请柬,曲师叔没有见我。”
    “岂有此理。”苏冉怒道:“我要去找他问个清楚,为何这般冷落我的徒儿。”
    “算了,人在人情在。”赵半衣安抚苏冉,之后,扭头对陈景元说道:“景元,你也知道,人鬼殊途,我们没办法将成亲的贺礼直接交到你的手中。”
    “师叔,您从枉死城过来看我,侄儿已经心满意足了。”陈景元一脸真诚地说道。
    “这是什么话。”赵半衣摆摆手说道:“婚姻大事,岂能等闲视之。你喊我一声师叔,做师叔的,总要拿出做长辈的样子。我跟你讲,你去城南,有个小河村,村东五里,有一座树林,你去寻一棵最高的白桦树,你拿着铁锹,往下挖,挖到一尺,有一只瓷坛,那是你师父送你的新婚贺礼,再往下挖,挖到三尺处,有一只木箱,那是我师叔,送给你的新婚贺礼。切记切记。”
    陈景元在睡梦中惊醒,眼前的苏冉与赵半衣消失得无影无踪。陈景元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自言自语道:“可能,是我太思念师父与师叔了吧。”他穿鞋下地,无意间望了一眼床角,在那里,一本唐寅的《春。 宫三十六式》静静地摆在那里。
    陈景元吃过早饭,扛着一只锄头,离开了家,出了望舒县城,来到城南小河村的村东五里,果然有一座小树林,他进了树林,找到那颗最高的白桦树,挖地一尺,果然有一只瓷坛,打开瓷坛的盖子,陈景元愣住了,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子,足有五六十两。
    陈景元挥舞着锄头,接着往下挖,挖地三尺,寻到一只小小的木箱,打开箱子,里面竟然是一套金光闪闪的凤冠霞帔。
    陈景元立在原地,愣了许久,自言自语道:“师父,半衣师叔。师父,半衣师叔。”说着说着,他双手捂脸,跪倒在地,哭得不能自已。
    第十一章:大婚(5)
    陈景元手中有了足够的银钱,把自己的婚事办得十分体面,迎亲队伍足有百余人,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惊动了整座望舒县城。
    老百姓立在街道两旁看着热闹。
    有人问:“谁家的婚事,办得如此体面?”
    有人答:“陈记药铺的少东家赢取前任城隍庙主家的千金小姐。”
    有人说:“听说那药铺的少东家是个残疾,只有九根手指,这样的人能讨到老婆,全凭一个钱字。不然的话,谁家的姑娘会嫁给一个残疾?”
    有人说:“有所不知吧!那个叶家千金并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前者嫁给李家九公子做小,也不知因为什么事,被人家一纸休书,扫地出门。”
    有人说:“如此说来,瘸驴配破磨,倒也般配。”
    众说纷纭,如何评价得都有。
    洞房花烛夜,送走了亲朋好友,一对新人盘膝,对坐在床榻之上。
    “夫君,我今天好看吗?”叶攸安一身的凤冠霞帔,美艳动人。
    “好看,你是这世上,最美丽的新娘。”陈景元笑道。
    “过来,我有事要跟你交代。”叶攸安从袖中摸出一只长条的红木盒子。
    “何事?”陈景元问道。
    叶攸安打开红木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大堆的地契,房产合同,摆在陈景元的面前,开口说道:“我们叶家,这两年衰败得许多,今非昔比。早些年,我舅舅在世的时候,给我母亲购置了许多的产业,后来,我家老头子过世之后,我有些厌世,一想不开的时候,就出去乱花钱,那一段时间,我败了三五百两银子,剩下的,只有这些了。”
    “三五百两银子!”陈景元咂舌道。
    “这里有五十倾水田,一家山庄,一家当铺,两家酒楼。从前,这是我们叶家的产业,现在,我嫁入你们陈家了,这些,自然而然,也就并入你们陈家的产业了。”叶攸安将所有的房产地契统统交到陈景元的手中,泪汪汪地说道:“我娘家没人了,只剩下婆家,将来你待我好也罢,待我不好也罢,没有人会替我出头,找你算帐。我把所有的本钱,全部押在你的身上,你若有心,哄骗我一辈子,乐乐呵呵地过去了,你若无心,我也无可奈何,我把头发一剃,青灯黄卷,孑然一身。”
    陈景元笑了笑,将那些房产地契重新塞回叶攸安的手中,开口说道:“你我虽结为夫妻,有些话,还是说在前面,你是下嫁,我乃高攀。做夫君的,虽然出身贫寒,却也有一颗爱美之心。娘子待我,如此坦诚,景元无以为报,只好加倍地爱护,才对得住娘子的一片赤诚。你们叶家的产业,你自己收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进了我陈家的门,我自然想办法供养你,保你衣食无忧。”
    “既然如此,小女子在此拜谢夫君。”叶攸安说罢,对着陈景元深施一礼。
    “娘子,我这里有一本唐伯虎的真迹,你有没有兴趣,一起研读。”陈景元一脸坏笑的说道。
    “夫君,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你的定力。”叶攸安说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就在你的面前,对你言听计从,任你摆布。你却有兴趣看书,罢了罢了,拿出来吧。”
    陈景元从枕头底下摸出那一本《春—— 宫三十六式》,笑嘻嘻地说道:“娘子,你瞧。”
    叶攸安一瞧,乐了,从陈景元手中接过那本书,翻了几页,丢还给陈景元,开口说道:“夫君,唐伯虎留下的,明明是《春—— 宫七十二式》,你从何处得了半本?”叶攸安笑道:“余下的半本,才是全书的精华。”
    “……”陈景元一时无语,良久才说:“娘子,矜持一点行不行?”
    叶攸安白了陈景元一眼,娇嗔道:“哎呦,夫君,你好坏啊,从何处得来这样一本少儿不宜的画册,羞死个人。快点拿走,快点拿走。”
    陈景元眼神直勾勾的,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一把将叶攸安搂在了怀中。
    叶攸安搂着陈景元的脖子,两条腿盘着他的腰,痴痴地笑道:“夫君,我刚才偷偷吃了一块蜜饯,现在的舌头应该是甜的,你想不想尝一尝?”
    “你这个小妖精,我要吃了你。”陈景元将叶攸安推倒在床榻之上。
    整间屋子,开始地动山摇起来……
    第十二章:和尚(1)
    “累死我了,累死我了。”陈景元忙碌了半个多时辰,满头大汗,趴在床边,气喘吁吁。
    “夫君,辛苦了。”叶攸安千娇百媚,手持一只手帕,替陈景元擦拭额头的汗水。
    陈景元坐起身,从叶攸安的身下,取出一块白色的丝绸方巾,方巾的中间,有一抹殷红的血迹,他低头看了一阵,问身边的叶攸安:“做这个事情,为何会流血呢?”
    “我怎会知道。”叶攸安说道:“做女人好辛苦的。”
    “每一次做这个事情,都会流血吗?”陈景元好奇地问道。
    “不会的,只是第一次流血,以后,做得次数越多,流的水越多。”叶攸安说道。
    “安儿,我发现,你懂得真多。”陈景元说道。
    叶攸安侧着头,将陈景元打量一番,察言观色,判断陈景元是不是在讽刺自己。只见他一脸的真诚,没有丝毫讽刺的意味,这才开口说道:“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陈景元问道。
    “父母的高度决定着孩子的起点。”叶攸安说道。
    “你是大家闺秀,从小受到的教育,自然与我受得教育不同。”陈景元说道。
    叶攸安说道:“我母亲从小就对我说,男孩要穷养,女孩要富养。男孩将来要做家中的顶梁柱,年幼时,多受些历练,自然多有益处。女孩将来要做家里的贤妻良母,年幼时,多见些世面,不至于被男孩子一顿美食,一件首饰,就骗去了贞洁。你疏远我的那一段时间,有很多次,我有放纵自己的机会,但是,到头来,我没让别人占到一丝丝的便宜。我要把这个第一次,留给我的丈夫。并不是说,我有多么的爱你,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自己会嫁给什么样的男人。我就是觉得,不管将来我嫁给谁,他一旦发现,我有过别的男人,这,将是我一辈子的污点,男人,嘴上不说,心中永远会有一个疙瘩,一旦吵架,一旦翻脸,这个污点就会涌上心头,我不想让自己陷入那种被动。你给我八抬大轿,你给我明媒正娶,女为悦己者容,你为我付出了代价,我要对得起你才行。”
    陈景元将叶攸安搂在怀里,一脸幸福地说道:“我一定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才娶到你这般聪慧的娘子。”
    “夫君。”叶攸安的手,轻轻撩拨陈景元的前胸。
    “何事?”陈景元问道。
    叶攸安咬着嘴唇,痴痴地说道:“方才,我们试了猿搏式,夫君十分的卖力,做娘子的,有些意犹未尽。接下来,我们试一试龙飞式,如何?”
    “龙飞式?”陈景元翻看《春——宫三十六式》,看了一阵,笑道:“我觉得,这个龙飞式不如凤翔式来得舒爽。不如我们……”陈景元一脸的坏笑。
    “瞧你那个猴急的样子。”叶攸安用手指轻轻地戳了一下陈景元的脑门,娇嗔道:“路要一步一步地走,饭要一口一口地吃,新婚燕尔,你我之间的配合需要慢慢地磨合,先做基础的龙飞式,完事之后,再试凤翔式。如何?”
    “甚好,甚好。”陈景元喜不胜收,嘴里忙不迭地说道:“一切听娘子的差遣。”
    小两口折腾到后半夜,累得精疲力尽,这才搂在一处,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日清晨,陈景元起床,叶攸安早早地把洗脸水,漱口水准备好了。
    陈景元有点受宠若惊,端着漱口的杯子,立在院中的花坛前漱口,正在此时,大门外,传来一阵敲门之声。
    “谁啊?”陈景元问了一声。
    “阿弥陀佛。”大门外传来一声诵佛的声音。
    陈景元嘴里说道:“大清早的,哪有和尚在这个时候,过来化缘的?”他迈步走到大门口,打开一扇院门,向外面观瞧,只见眼前立着一位三十出头的和尚,身材消瘦,脸色苍白,两眼无神。
    “大师,来化斋饭吗?”陈景元问道。
    和尚摇了摇头。
    “大师,是不是讨要银钱,建庙塑佛?”陈景元又问。
    和尚还是摇了摇头。
    陈景元眉头紧锁,开口说道:“大师,大清早地登门,所谓何事?”
    “阿弥陀佛。”和尚双手合十,深施一礼,开口说道:“十年前,贫僧剃度之前,在城南小河村附近的小树林中,埋了八十两银子,一套凤冠霞帔,想着,赠予有缘人。时至今日,贫僧的有缘人,终于出现了。”
    “…… ”陈景元挠挠后脑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第十二章:和尚(2)
    “景元,门外是谁?”叶攸安听到声音,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立在陈景元的身后,瞧见门口的和尚,登时收起脸上的笑容,肃穆道:“原来是来了一位禅师。”
    和尚抬起头,望了一眼叶攸安,眼神中闪过一丝迷离,转瞬即逝,双手合十,开口说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过路僧人,讨一碗清水润喉。”
    “好说,好说,禅师里面请吧。”叶攸安侧身,将和尚让进了院子。
    陈景元立在原地,犹豫不定,一时间,他没办法判断,这个和尚的来意。
    “夫君,愣在那里做什么?快点进院吧。”叶攸安拽了一把陈景元的袖子。
    “哦……”陈景元答应一声,随叶攸安一起进了院子。
    和尚立在院中,静静地等待,叶攸安进屋,端来一碗温开水,双手捧着,送到和尚的面前。
    “多谢女施主。”和尚双手接过,将碗中的水一饮而尽。
    此时,丫鬟水仙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对叶攸安说道:“小姐,早饭做好了。”
    叶攸安撇了她一眼,嘴里说道:“跟你说了好几次,别叫小姐了,叫夫人。”
    “知道了,陈叶氏。”水仙调侃道。
    “我这暴脾气!”叶攸安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去揍水仙。
    陈景元立在一旁察言观色,不住地打量那个和尚,见他一脸的平和,看不出有丝毫的恶意。便开口说道:“大师既然来到我家,便是有缘,饭熟了,一起坐下吃顿饭吧。”
    叶攸安听了丈夫的话,随声附和道:“就是,就是,一起坐下吃顿饭吧。”
    “既然如此。叨扰了。”和尚对着夫妻二人深施一礼。
    水仙在饭厅放下一张方桌,端上白面馒头,咸菜,酸豆角,茶鸡蛋,小米粥。
    众人分宾主落座,和尚吃饭之前,默默地念了一段经文,之后,再一次向夫妻二人道谢,这才端起饭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小米粥。
    “不知大师怎么称呼?”陈景元不动声色地问道。
    “阿弥陀佛,贫僧觉缘。”和尚问道:“不知二位施主如何称呼?”
    “在下陈景元,这是贱内,陈叶氏。”陈景元介绍自己的老婆。
    “大师,大师,我叫陈叶水仙。”水仙拍着胸脯自我介绍道。
    “有人问你吗?”叶攸安白了她一眼,嘴里说道:“自做多余。”
    水仙冲叶攸安翻翻白眼,吐吐舌头。
    “贫僧见到大门口贴着双喜字,色彩艳丽。”觉缘说道:“想必两位是新婚?”
    “昨日才刚刚成亲。”陈景元答道。
    “善哉,善哉。”觉缘笑道。
    “大师,我有一事不明,当面请教。”叶攸安开口说道。
    “何事?”觉缘问道。
    “从小到大,小女子无数次地斋僧,午饭,晚饭居多,像禅师这般,早晨起来便出来化缘的,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叶攸安说道。
    “午饭、晚饭的时候,再出来化斋,总会遇到善心的施主,施舍些小三荤的菜肴与我。不吃,违了施主的好意,吃了,违背了佛教的食素原则。因此,贫僧早晨出来化缘,总能讨些米粥、咸菜之类。”觉缘解释道。
    “大师的智慧过人。”陈景元称赞道。
    “禅师,小女子多一句嘴。”叶攸安开口说道:“即便是佛祖释迦摩尼,也是不戒荤食的。”
    “安儿。”陈景元白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说。
    觉缘却道:“女施主果然博学,佛祖的确是不戒荤食的,只是,他老人家不提倡食肉。出家人在世间行走,靠着百家的施舍度日,这也不吃,那也不吃,过不了多久,会活活饿死的。”
    众人讪笑。
    叶攸安对陈景元说道:“夫君有所不知,天竺的和尚,日本的和尚,暹罗国的和尚,都是食肉的,只有中原的和尚,是完全食素的,为何呢?这件事情的起源,要追溯到南北朝时期,与那位赫赫有名的梁武帝有关,梁武帝之前,中国佛教也吃三净肉。梁武帝发心吃长素是读《楞伽经》时,佛讲:‘菩萨大慈大悲,不忍心吃众生肉’,梁武帝非常感动,所以就推动素食。他是佛门的大护法,他吃素食,当然出家人就响应,以后在家人也响应,这是中国佛教素食之始。
    后来,随着寺院中积累的财富越来越多,和尚们开始购置田产,租给附近的农民,农民每年要向寺院交纳一定数量的粮食。寺院有了稳定的粮食储备,这才是中原和尚能够顿顿吃素的根源。”
    “禅师,我老婆的话,对不对?”陈景元问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觉缘双手合十,开口说道:“女施主果然博学。解释得头头是道。贫僧斗胆,再补充一句,万物皆有灵性,阿猫阿狗被杀之前,会产生巨大的恐惧与疼痛,继而产生极大的怨念,吃了这个肉,这些怨念也就进入了人的身体。再者说来,许多疾病的产生,源于食肉。”
    “照着禅师的意思,人是万万不能食肉了?”陈景元不以为然地问道。
    “食之,禄也,不食,福也。各有因果。”觉缘答道。
    “受教了。”陈景元说道。
    觉缘望着陈景元,许久不语,把个陈景元看得直发毛,最后,实在是沉不住气了,开口问道:“大师,为何这般瞧我?”
    觉缘说道:“瞧见施主,贫僧恍惚间想起十多年前的一桩往事。”


    第十二章:和尚(3)
    “愿闻其详。”陈景元饶有兴趣地说道。
    觉缘抬头望天,像是陷入了一段往事之中,他眯着眼睛,缓缓说道:“贫僧出家之前,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那个人叫罗勇。
    他出身小康之家,父母经营着一间小小的货站,日子过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个罗勇在十六岁的时候,逛庙会偶遇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罗勇对那个姑娘一见倾心,或许,这就是前世的姻缘吧。那个姑娘并不知罗勇的存在,犹自一个人逛着庙会。待庙会散去,那个姑娘回家,罗勇跟在姑娘的身后,尾随她,来到了一处民宅之前。眼见着那个姑娘进了院子。罗勇确定,这间宅子,应该是姑娘的住所。
    罗勇回到家,便犯了相思病。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脑中所想,全是那个姑娘的身影。
    第二日,罗勇又跑到那个姑娘的家门前,守在路边,期盼那个姑娘能从家里走出来,再让他见一面。可是,一直等到太阳落山,也没见那个姑娘的身影。他好失望啊。
    第三日,他又去了姑娘的家门口守在,整整一天,还是没有等到姑娘。傍晚时分,天降大雨。罗勇被浇了个透心凉。回到家中,大病了一场。
    罗勇的父母,发现了儿子的异样,一再追问。
    罗勇如实对父母说道,自己相中了一个姑娘。
    罗勇的父母听罢,对他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人之常情。你相中了谁家的姑娘,做父母的,托媒人登门提亲便是了。
    罗勇说出了那个姑娘的住址。他的父母寻了一个媒婆,登门提亲。结果,那个姑娘的母亲问明罗勇的家世之后,当时便拒绝了。理由是,罗勇的家境不好,自己的女儿要嫁一个富裕人家。
    媒婆把妇人的话说给罗勇的父母听。罗勇就立在一旁,听得真切。他好伤心,却也无可奈何。
    他日日跑到姑娘家的门前,躲在角落里,期待能见上姑娘一面。后来,过了大半年,罗勇发现,总是有背诊盒的大夫出入那姑娘家。
    罗勇好奇,向大夫打听,这家人谁生病了。大夫告诉他,是这家的姑娘,肚子里长了一个瘤子,命不久矣。
    罗勇听了大惊,拍打那户的院门,那个姑娘的母亲开了门。罗勇跪在地上,求那个妇人,让他见一见朝思暮想的姑娘。
    妇人见他哭得真切,便没有拒绝。于是,罗勇见到了躺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孩。
    罗勇问妇人,这个病有救吗?
    妇人说,听说临县有一位神医,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他能摘除人的肚子内的瘤子,只是,那个人诊费奇高,没有三五十两银子,没人请得动他。
    罗勇说,三五十两银子救一条性命,不贵。
    妇人说:我还有两个儿子,尚未婚娶,把家里的银钱,全花在女儿身上,难道让两个儿子打光棍吗?
    罗勇说,我想办法凑钱,给小姐诊病。
    妇人大喜,对他说道:若是你能治好女儿的病,我便将女儿许配与你。
    罗勇回到家,与父母说了这件事。
    父母考虑了许久,为了成全儿子,将家里的货站抵了出去,换了二十两银子。
    罗勇知道这笔钱不够为姑娘治病,便与一个跑漕运的船老大签了一个为期三年的卖身契。从船老大那里预支了二十两银子。
    罗勇将四十两银子,送到姑娘的母亲面前,要她请名医给姑娘治病。
    妇人千恩万谢,收了银子,果然从临县请来了名医,替女儿诊病。那名医用一把刀子,割开了姑娘的肚皮,从肚子里取出一个鸡蛋大小的瘤子。姑娘的病被治好了,但是需要卧床静养大半年。
    罗勇非常高兴,他给姑娘买了许多的补品,要她安心静养,自己上了船,跑漕运,三五个月才能回来一趟,每回来一趟,都能看到姑娘的气色在变好。他的心中,十分地宽慰。
    一年之后,罗勇再一次从外地赶回来,去姑娘家,发现,那个姑娘竟然嫁人了。”
    “这,有些不厚道。”陈景元说道。
    觉缘一声苦笑,无奈地说道:“罗勇气炸了肺,寻上门去,质问那姑娘的母亲,为何将姑娘另嫁他人。
    那妇人理直气壮地说道:你跑三年漕运,一文钱也赚不到。我女儿跟着你,只能受苦,你若真的爱她,就放手吧,她现在的夫家,家境比你家好上十倍。也算一个好的归宿。
    罗勇听罢,登时丧失了理智,就要与那个妇人拼命。谁知那妇人的两个儿子冲出来,先是好言相劝,到后来,撕破了脸,与罗勇动起手来,将他打倒在地。
    罗勇吃了亏,一纸状子,将妇人告到了衙门,要求妇人归还四十两银子。县官听了罗勇的陈述,将妇人关进了大牢。
    谁知,那个嫁作他人妇的姑娘听说母亲吃了官司,连忙从夫家赶了回来,跪在罗勇的面前,苦苦哀求,要他放过自己的母亲。嘴里说:今生无以为报,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罗勇的恩情。
    罗勇心软了,从衙门撤回了状子,那个妇人被放了出来。
    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只是,罗勇的父亲,被这件事,活活气死了。”说到此处,觉缘的眼中泛起了泪花。
    “大师……”水仙察言观色,开口说道:“您,便是那个罗勇吧!”
    觉缘微微一愣,站起身,双手合十,对着陈景元夫妇深施一礼,嘴里说道:“感谢施主的盛情款待,贫僧多有叨扰,告辞了。”说罢,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陈景元与叶攸安面面相觑,谁也猜不透,这个和尚到底要表达什么。
    叶攸安责备水仙:“看破不说破,都怪你,害得和尚只说了一半,就逃走了。”
    水仙吐了吐舌头,没敢应声。
    吃过早饭,陈景元带着叶攸安到隔壁的院子给父母请安。当初,陈景元的父亲卖下两块连着的地皮,盖了两套宅子,一套自己住,一套给儿子做婚房,两套宅子中间砌着墙,却由一个月亮门连接。小两口穿过月亮门,来到公婆住的院子。陈景元带着叶攸安给父母磕头。
    陈父笑而不语,陈母拉着叶攸安的手,嘴里不住地说道:“我家的傻儿子,真有眼光,给我娶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儿媳妇回家,将来给我生个大孙子,一定是个美男子。”
    叶攸安羞得满面通红。
    小两口在公婆的院子中吃过午饭与晚饭,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两个人早早地熄了灯,没羞没臊地上了床铺,接着研习唐伯虎的《春——宫三十六式》。
    水仙睡着外屋,苦不堪言,大声地抱怨:“小姐,别叫唤了,矜持一点行不行?”
    叶攸安气喘吁吁,嘴里说道:“少特娘地管姑奶奶的闲事……给我闭嘴……啊……夫君……好厉害……”
    天明时分,陈景元腰酸背痛,从床上坐起来,叶攸安满面红光,伺候夫君穿戴梳洗。
    水仙备好了早餐,三人坐定刚要吃饭,院门外传来一声:“阿弥陀佛!”
    陈景元心念一动,飞奔着去开门,只见觉缘和尚双手合十,闭着眼,拱着身,立在门外。
    第十二章:和尚(4)
    “觉缘大师,您好,来化缘吗?”陈景元十分地热情,开口说道:“院里请吧。”
    “阿弥陀佛。”觉缘深施一礼,随着陈景元进了院子。
    水仙手里端着一盘小咸菜,立在院中,笑嘻嘻地说道:“大师,您来了,我家小姐……不不不,陈叶氏让我给您陪个不是,您不是罗勇。我冤枉您了。”
    “阿弥陀佛。”觉缘的脸微微一红。
    “大师,不必跟小丫鬟一般见识。屋里请吧。”叶攸安从屋子里出来,在水仙的后脑勺狠狠敲了一下,陪个笑脸,对觉缘和尚说道。
    “多谢女施主。”觉缘随着众人进了饭堂,从怀中摸出一只紫砂钵盂,双手捧着,送到叶攸安的面前。
    叶攸安双手接了,给觉缘撑了一大份粥,又将一个馒头,一只鸡蛋,送到和尚的面前。
    “多谢。”觉缘再一次道谢。
    “大师,您吃鸡蛋吗?”陈景元也搞不清楚,这个鸡蛋在和尚的眼中算不算荤腥。
    “阿弥陀佛。”觉缘说道:“去年的时候,在我一座山村修行,山民的食物只有獐狍野鹿。前年的时候,在我一座渔村修行,渔民的食物只有鱼虾贝蟹。出家人四大皆空,八大戒律,唯独戒不了吃饭,喝水,所以,要一生不停地修行。”
    “等你连吃饭喝水都戒掉的时候,也就到了该去西方极乐世界了。”水仙说道。
    “水仙,你最近一段时间,十分地嚣张啊!”叶攸安咬牙切齿地说道。
    水仙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
    和尚吃了鸡蛋,喝光了钵盂中的米粥。额头之上,泛起一层淡红色的光。
    “大师,昨日,罗勇的故事,好似只讲了一半。”叶攸安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很好奇,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觉缘苦笑一声,开口说道:“后来,罗勇的母亲给他张罗了一桩婚事,女方是一个乡下女孩,长相平平,身体健壮,名叫春娥。后来,罗勇曾经问过她,为何叫这么一个名字。女孩说,她是惊蛰那一天出生的,天上一大雷,藏在地上的小虫子全部惊醒了,从地底下爬出来活动。她母亲生她那一日,一只飞蛾在屋中飞来飞去。忽然间,就消失不见了,然后,紧接着,她就呱呱坠地了。于是,她母亲就给她取名春娥。
    这个春娥嫁入罗家,十分地知足,因为罗家的条件比她乡下的娘家好许多,她对罗勇,也是百依百顺。
    可是,罗勇从心底,却瞧不起这个春娥。自从有了那个负心病女的经历,罗勇对女人产生了非常不好的印象,他总觉得,这个春娥有一日,也会离自己而去的。因此,不论这个春娥百般讨好,他总是对她冷若冰霜。
    而且,罗勇发现,这个春娥应该有别的男人。他们成亲那一日,街道的角落里,有个满身补丁,身体健硕的黑面男人从天明一直立到天黑。之后,过了许久,他还能偶尔见到那个男人在自家的门前游荡。
    罗勇开门见山地问春娥,那个男人是谁?开始时,春娥吞吞吐吐,含糊其辞,到后来,如实说了,那个男人是她的远方表哥,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算得上青梅竹马,表哥对自己有情,只是因为家贫,最终两个人有缘无份。
    罗勇逼问春娥,她与表哥,有没有行苟且之事。
    春娥跪在地上,起誓发愿,两个人是清清白白的。
    罗勇望着妻子那张惊恐紧张的脸,心中涌起一阵阵恶心。”
    “哎……”叶攸安一声叹息,嘴里说道:“谁的新欢不是别人的旧爱。”
    觉缘望了叶攸安一眼,低下头,垂着眼,继续说道:“罗勇对待春娥,一直冷若冰霜,记得有一次,春娥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碗,她十分地惊慌,抬头望一旁的罗勇,罗勇用一种冷漠到极点的眼神望着她。春娥更加的慌乱,弯下腰,去捡地上的碎瓷片,手掌被割破了,流了许多的血。罗勇仍旧坐在一旁,一言不发。春娥捡着捡着,眼角的泪水便流了出来。她默默地哭,一声不吭。晚上,手上绑着绷带,仍旧打洗脚水,给罗勇洗脚。”
    “那个生病的女人亏欠了罗勇。”水仙说道:“罗勇便从春娥的身上寻找补偿。”
    “是这样的。”觉缘低着头,缓缓说道:“平心而论,春娥是个好妻子,对待罗勇很好,对待罗勇的母亲也很好,老太太在生命的最后一年时光里,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春娥不嫌弃老人脏,端屎端尿,毫无怨言,老太太临终前,拉着罗勇的手,对他说道: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对待春娥,好一点吧。
    罗勇想着母亲的话,决定对春娥好一些。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事。”
    “何事?”陈景元问道。
    觉缘说道:“那个罗勇花了四十两银子救活的女人,被丈夫一纸休书,赶出了家门。”
    “活该。”水仙咬牙切齿地说道:“这等忘恩负义的女人,就该有此下场。”
    “她做了什么事?被丈夫赶出了家门?”叶攸安十分好奇地问道。
    “那个女人,体弱多病,无法生育,进了夫家三年,没有子嗣,夫家的门第高,对这样的女人自然是无法包容,于是,她像极了一只丧家之犬。”觉缘说道。
    “天道有轮回,苍天绕过谁。”水仙十分解气地说道。
    觉缘说道:“当时的罗勇,听到这个消息,心头莫名其妙地涌起了一个念头。”
    “什么念头?”陈景元问道。
    觉缘说道:“休妻,将春娥扫地出门,迎亲那个女人,做自己的妻子。”
    “……”众人无语。
    觉缘说道:“这个时候,春娥怀孕了,肚子里怀了罗勇的孩子。那一段时候,罗勇变得喜怒无常,总是支使春娥干重活,干累活,在他的心底,希望春娥流产,他不想跟这个女人一起生孩子。”
    “渣男。”水仙怒道。
    “后来,春娥艰难地挨到第十个月,临产这一日,罗勇接来了乡下的丈母娘,那个女人对罗勇谦卑到了极点,罗勇对她厌恶到了极点。罗勇请了一个媒婆,给春娥接生。
    可是,春娥难产了,到头来,大人与孩子,都没有保住。春娥临死前,拉着罗勇的手,流着泪说道:对不住你,若是知道今生与你结为夫妻,从前的时候,我一定对表哥敬而远之。说罢,就撒手人寰了。”
    “后来呢?”陈景元问道。
    “后来,罗勇一直活在愧疚之中,终于有一日,看破红尘,剃度出家,变成了今日的觉缘。”觉缘说着,两行清泪流过脸颊。

    请了一个稳婆,写错啦。
    第十二章:和尚(5)
    “大师的意思,那个生病的女人辜负了你,到头来,会被他的丈夫辜负。春娥辜负了她的表哥,到头来,会被那个叫秦勇的渣男辜负。”水仙冷冷地说道:“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觉缘摇了摇头,一脸木然地说道:“万法皆空,唯因果不空,善缘孽缘,唯姻缘不断。或许,上辈子那个生病的女人像春娥一般待我,我漠然视之,亏欠了她,这辈子,要罚我空欢喜一场。这辈子,我亏欠了春娥,下辈子怕是要因果对调,我苦苦恋她,她却无动于衷。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果报。”
    “大师一定是怕了,所以选择了出家,当了和尚,跳出因果轮回,也就不会再受这份果报。”水仙依旧不依不饶。
    觉缘苦笑一声,开口说道:“当了和尚,真的能割断红尘吗?”
    “不能吗?”陈景元反问道。
    觉缘双手捂脸,十分痛苦地说道:“这些年,我一直在做梦,梦见在一片小树林中,春娥独自一人,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哭泣。
    我问她,怎么了?
    她望着我,一言不发。
    这个梦,我一直做了三年。
    第四年,我仍旧做这个梦,唯一不同的是,她开口说话了。
    我问她,你到底受了什么委屈?
    她说,我要投胎做人了,我偷偷看了自己的人生剧本,仍旧家贫,仍旧被夫家嫌弃。
    我跪在地上,对她说道,这辈子,我辜负了你,下辈子,我一定补偿你。我一定要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入夫家。
    于是,我这个当和尚的,四处参加法会,念经、超度,忙碌了五年,赚了一百两银子,拿出二十两银子,买了一套凤冠霞帔。
    有一日,我路过城南的小河村,那里有一座小树林,与我梦中的春娥哭泣的地方,一模一样。
    于是,我将八十两银子,凤冠霞帔一并埋在一根白桦树下,我跪在树下,祈求春娥的原谅。”说到此处,觉缘的话戛然而止,他望向陈景元,一言不发。
    陈景元愣了许久,默默地点了点头,他扭回头,望了一眼身边的叶攸安,眼中写满了哀求。
    叶攸安愣了许久,像是明白了什么,低下头,默不作声,站起身,回自己的屋中,关上屋门,过了一阵,屋门开了,叶攸安头顶凤冠,身穿霞帔,立在屋门前。
    觉缘忽然间像是丢了魂,痴痴地望向叶攸安,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叶攸安望着觉缘,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觉缘放声大哭起来,哭了好一阵,抹去眼泪,对着叶攸安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头,嘴里说道:“多谢女施主渡我,贫僧无以为报,只有早晚诵经,祝女施主法喜充满,福慧双修。告辞了。”说罢,站起身,转身离开了陈家,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第十三章:鬼村(1)
    觉缘离开之后,陈景元去拉叶攸安的手。谁知叶攸安沉着脸,把手一甩,头也不回,进了卧房之中。
    “完了,陈叶氏生气了。”水仙吐了吐舌头说道。
    陈景元一脸惭愧地说道:“委屈我家娘子了。”说罢,紧随其后,追进了屋里。
    叶攸安将凤冠摘下,摆在梳妆台上,穿着红色的袍子,和衣躺在床上,将后背对着陈景元。
    “安儿!”陈景元坐在床边,轻轻抚摸她的肩膀。
    叶攸安一甩肩膀,抖掉了陈景元的手掌。
    陈景元看不见妻子的脸,只是见她身子一抖一抖的,好似在哭泣。于是,搂住肩膀,将她的身子正了过去。只见叶攸安双眼紧闭,两行清泪流淌过脸颊。
    “安儿,让你受委屈了。”陈景元一脸愧疚地说道。
    叶攸安睁开眼睛,哽咽着问道:“陈景元,我且问你,我是你的什么人?”
    陈景元讪笑道:“瞧你说的,你当然是我的亲亲老婆喽?”
    叶攸安冷哼一声,略带讥讽地反问道:“亲亲老婆?在你的心里,真的把我当你的老婆了?”
    “我对天发誓,我对你一心一意,绝无二心。”陈景元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凤冠霞帔,我是穿给我的丈夫,难不成,随便过来一个男人,你一个眼神,我便要穿给这个男人瞧吗?”叶攸安怒道:“你当我是什么?人尽可夫?我是那随随便便的轻贱女子吗?”
    “娘子息怒,娘子息怒。”陈景元见叶攸安真的生气了,急忙道歉,嘴里说道:“娘子不知,这身凤冠霞帔原本是那觉缘和尚埋在小树林中,被我挖了出来。”
    “什么?”叶攸安一脸的惊愕:“你不是说,这套凤冠霞帔是你在锦衣坊花了二十两银子买的吗?”
    “我不是害怕若说了实话,怕你有所忌讳,不愿意穿嘛!”陈景元底气不足地说道。
    “怎么回事?如实给我讲来。”叶攸安从床上坐了起来,面色凝重地问道。
    “是这么一回事。”陈景元如实说道:“前些时,我去给师父,师叔上坟,诉说我要与你成亲的事情,当天晚上,便梦到了师父与师叔,他们说要给我送一份新婚礼物,让我去城南小河村的小树林去挖。梦醒之后,我便去了那里,果然从树下挖到八十两银子,还有那套凤冠霞帔,我怕说出来,你对我的师父与师叔有怨言,不肯穿,便欺骗了你。现在想来,我觉得应该是半衣师叔设的局,一方面帮觉缘解开心结,顺便给我置办些家当,一举两得。”
    “你这个师叔,不是好人。”叶攸安怒道。
    “为何这般说?”陈景元有些不悦。
    “八十两银子,把我卖了。”叶攸安怒道。
    陈景元想了想,好似有那么点意思,低着头,不敢再说。
    叶攸安坐着床上,生了一阵闷气,自言自语道:“算了,当初,我爹爹有错在先,害了他的性命,他戏耍我一下,我也认了。”说罢,将身上的霞帔脱下,连同梳妆台上的凤冠,一股脑地塞进箱子里。丢进了床铺底下。
    叶攸安赌气不理陈景元,陈景元买了桂花糕,这才哄好了她,当天晚上,小两口照旧按照《春——宫三十六式》研习床上武功,两个人的配合越来越默契。陈景元一个眼神,叶攸安便知双腿应该抬多高。陈景元一拍她的小蛮腰,叶攸安便知把屁股翘得高高的。
    只是水仙睡在外屋,不胜其烦,用枕头捂住自己的脑袋,三更半夜地唱《窦娥冤》,表达心中的不满。
    这一日,陈景元去药铺里看生意,却见花一村与隔壁的一个中年妇人聊得火热。陈景元不理会他,打开药匣子,取了两颗六味地黄丸,坐在躺椅上,一口一口吃着药丸子。
    片刻之后,花一村满面春风,从店外走了进来,一眼瞧见陈景元,登时调侃道:“哟,这不是我的仇人——陈景元吗?”
    陈景元撇了他一眼,嘴里说道:“咋的,我想置办一件狐皮大衣的想法被你发现了?”
    花一村撇着嘴,恶狠狠地说道:“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陈景元随手丢过去一件杂物,嘴里说道:“再打我老婆的主意,我扒了你的皮。”
    花一村躲过迎面飞来的杂物,毫不示弱地说道:“我精通相面之术,我瞧你人中短细,一副短命相,我就在这里慢慢地等,等你嗝屁之后,安女神就是我的了。”
    陈景元不想再跟他斗嘴,开口问道:“你跟隔壁的老娘子聊得火热,是不是馋她的身子了?我跟你讲,自己量力而行。她丈夫是杀猪的屠户,整你这样的,一刀下去,就扎你一个透心凉。”
    “你懂什么?隔壁那个婆娘简直就是一个宝藏老娘们,望舒县方圆百里之内发生的事情,没有她不知道的。”花一村说道:“得此女,得天下也。”
    “真的,假的。”陈景元随口问道。
    “你可知,这几日,你在家忙着蹂躏我的女神,望舒县发生了多少大事?”花一村说道。
    “一座小县城,能有什么大事?”陈景元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知道吗?巳龙山那个地方,出现了拦路抢劫的盗匪。”花一村说道。
    “什么?”陈景元心中一惊,追问道:“什么盗匪?”
    “前几日,一个十人车队经过巳龙山,从山上冲下来四五个蒙面盗匪,为首的盗匪,手中弓箭百发百中,十个人死了六个,余下的四人,落荒而逃。五大车货物,全部被劫上了巳龙山。”花一村说道。
    陈景元听罢,陷入了沉思,心中暗想:寇岭兄弟,越来越过分了,这般的滥杀无辜,造孽啊。
    旁晚时分,陈景元买了些酒肉,出了望舒县城,直奔巳龙山的方向而去。
    第十三章:鬼村(2)
    陈景元走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大黑的时候,来到了巳龙山山口。他放缓脚步,小心翼翼地往山里走。
    忽然间,身后恶风不善,像是有人在偷袭自己。陈景元顾不得许多,猛一低头,一根手腕粗细的棍子擦着他的头皮打了过去。
    “好险。”陈景元惊出一身冷汗,暗中庆幸道。可是,没等他回过神来,一条锁链奔着他的双腿打来,陈景元原地纵起,躲过这一记偷袭。
    陈景元飞奔几步,跳出一丈开外,这才将偷袭自己的人看个清楚。
    只见眼前站着两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一个身材高大,手里握着一条水火棍,另一个瘦小枯干,手里抓着一条八尺锁链。
    “你们是何人?”陈景元问道:“为何要在此埋伏,偷袭我?”
    “你又是何人?”大个子年轻人怒道:“你可知此山是何人的地盘?竟敢私闯?”
    “我当然知道啦!”陈景元说道:“我兄弟寇岭占据此处?”
    两个年轻人对视一眼,满脸地疑惑,小个子怒道:“你胡说,我们两个从小与寇大哥一起长大,从来没听说,他还有个兄长,再者说来,你的长相,与寇大哥没半点相似之处。”
    “兄弟分好多种,我与寇岭是酒肉兄弟。”陈景元晃了晃手中的酒肉,开口说道:“你们的寇大哥,可是总吃我给他送来的酒肉。”
    两个年轻人又是对视一眼,小个子试探性问道:“难不成,你就是寇大哥时常提起的陈景元?”
    “正是在下。”陈景元应道。
    两个年轻人商量一阵,小个子说道:“空口无凭,你在此处等候,我去禀报寇大哥,三儿,你在此处盯紧了他。”
    大个儿说道:“狗儿,放心吧,有我看守,他翻不起风浪。”
    小个子转身离开,大个子手中紧握着棍子,一双圆眼死死盯着陈景元。
    片刻之后,两个人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陈景元回头一瞧,只见寇岭带着小个子与另外两个手下,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望见陈景元,寇岭倒身便拜,嘴里说道:“哥哥,许久不见,想死弟弟了。”
    陈景元放下手中的酒肉,双手搀扶。两人手拉手,往山里走,四名手下,两个人留在山口放哨,两个人紧随其后,贴身保护寇岭的安全。
    四个人来到一处山坳,许久没来,此处多了一间木质的小屋,推门进去,有木床,木桌,小木屋的角落里,堆满了一筐筐的大枣。
    陈景元望着这些枣子发呆。寇岭见状,忙解释道:“前几日,带着兄弟们下山做了一笔生意,得了许多的枣子,哥哥一会下山,背一筐走便是。”
    陈景元点点头,不置可否。他望了望寇岭身后的两个年轻人,开口问道:“兄弟,这两位是?”
    寇岭大笑,开口说道:“这两位一个叫轱辘,一个叫瓦片,都是我同村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他们打听我在巳龙山站稳了脚跟,便过来投奔我。”
    “哦,原来如此。”陈景元将手中的酒肉放在桌上,略带歉意地说道:“我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因此,上山的时候,只买了两个人的食份。”
    “不碍事,不碍事。”寇岭对着身边的两个人使个眼色,两个人会意,转身离开了屋子,片刻之后,轱辘手里端了一只熟兔,瓦片抱了一大坛酒。
    “哥哥,这些日,兄弟的日子不像前些时那样难熬了。坐坐坐,我们好好喝上两碗。”寇岭说罢,拉着陈景元坐下,两人边吃兔肉,边喝烧酒。
    “兄弟,我听说,你开始下山做买卖了。”陈景元放下酒碗,不动声色地说道。
    “哥哥,今时不同往日了。”寇岭说道:“从前的时候,兄弟一个人,呆在山中,衣食无忧。现在,同村的四个兄弟来投奔我,一睁眼,就有四张嘴等着吃饭。单靠在山中采些野菜,打些野味,没办法度日的,因此,偶尔下山做些买卖。”
    陈景元用手指着角落里的一筐筐枣子,开口问道:“这些枣子,入手的时候,遇到了抵抗没有?”
    “几个货郎没有抵抗,为首的货主不肯罢休,被我一箭射中了肩膀,落荒而逃了。”寇岭说道:“我们兄弟五个,一人背了一筐大枣进山,这几日,日日吃枣,不瞒哥哥说,去茅厕拉屎,都是大枣的颜色。”说罢,三个山贼一起大笑。
    陈景元面色凝重,开口说道:“我在望舒县城,听坊间的传闻,兄弟劫了一只十人车队,杀了六个人,将五车货物运进了巳龙山。”
    “不是传闻,确有其事。”寇岭面不改色地说道:“那是上个月的事情了,那个为首的货郎是个吃生米的,不听我的劝告,他手下的护卫都是他的堂兄弟,同族的人,十分抱团,被我杀了六个,其余的都跑了。那是五车布匹,现在还堆在后山的一个山洞中,我正在发愁,如何把这些布匹换成银钱,粮食,最好是能换些兵器才好。”
    “兄弟,我有一个问题,当面请教!”陈景元小心翼翼地说道。
    “何事?哥哥但讲无妨。”寇岭笑道。
    “兄弟,我且问你。你想过自己的未来吗?”陈景元问道。
    寇岭笑了笑,开口说道:“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朝是与非。”
    “我换一种问法。”陈景元说道:“你希望做怎样的山大王?”
    “山大王还分许多种吗?”寇岭饶有兴趣地问道。
    “当然。”陈景元说道:“第一种,水泊梁山类型,宋江在梁山泊高举‘替天行道’的大旗,劫商旅,杀官军,到了后来,连皇帝也没办法奈何他们,一道圣旨,把梁山好汉招安了,派他们去南方征讨方腊,折损大半之后,平叛成功,封妻荫子。但是,梁山好汉的结局不好,宋江最后喝了毒酒,不得善终。这样的山大王,你有兴趣吗?”
    “没有。”寇岭沉着脸,不住地摇头,咬牙切齿地说道:“打死我,也不跟官府的那些豺狼虎豹穿一条裤子。”
    “还有第二种。”陈景元说道:“杀人 越货,强 抢 民 女,无恶不作,老百姓提起你的名字,恨之入骨,因为你,咒骂你的祖宗十八代。这样的山大王,你有兴趣吗?”
    “这个……”寇岭沉吟片刻,开口说道:“这样的山大王,我也不想当。”
    “还有第三种。”陈景元说道:“劫财不伤人命,做生意的时候,只将货主打晕,再将货物三七分账,自留七,三分留给随行的货郎。”
    寇岭满脸疑惑,开口问道:“为何要把劫到的货物,分给货郎?”
    “拿人手短。”陈景元说道:“那些货郎也是拿人钱财,替人运货,若是因为一点钱财,把性命搭上,有几人会这样傻?相反,你将劫到的货物,分利给他们,结果会怎么样?你担山贼的恶名,他们却从中得了实惠,行业间口耳相传,都知道巳龙山的寇大王劫财不伤命,再遇到你,谁会真心抵抗?巳龙山下那条官道,并非唯一的路,一旦人们认定巳龙山的山大王杀人不眨眼,谁还会冒着生命危险,走那条路,长久下去,你还有生意吗?”
    寇岭恍然大悟,称赞道:“大哥不愧是大哥,见识就是不同凡人。大哥,我请教您一个问题,后山的那些布匹,我该如何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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