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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落枫观:鬼镇》——陈景元初出茅庐[第11页] |
作者:蓝渐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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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觅婿(1) 第二日清晨,陈景元与花一村才从宿醉中醒来。 陈景元只觉头晕目眩,恶心得要命,躺在木床上,缓了好半天,这才坐起来。 一旁的花一村从床上爬起来,跑去茅厕,好一阵呕吐,到了后来,把胆汁都吐了出来,这才清醒过来。摇摇晃晃回到屋中,四处看了看,发现自己置身陈记药铺,甚是失落。问坐在角落的刘瞎子:“瞎子,我是怎么回来的?那……那……那曲秋含呢?” 刘瞎子一脸的木然,没有理会花一村,端起身边的茶碗,抿了一口茶水,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你怎么不说话?”花一村不依不饶,继续问道:“那小娘子许我一桩风流韵事,还没有兑现。你就把我从寿安堂带了回来,算怎么回事?” 一旁的陈景元对准他的后脑勺,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嘴里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昨日,若不是刘前辈出手相救,此时此刻,你恐怕已经置身胭脂林,被曲游苫送上断头台了。” 花一村揉揉后脑勺,白了陈景元一眼,寻思了一阵,一声长叹道:“俏菊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刘瞎子笑了笑,仍旧没有说话,忍不住又咳嗽了两声。 陈景元出门,到附近的早点铺,买了包子,馄饨,带回店铺之中,他们三个,围坐一桌,开始吃早点。 陈景元试探性地问道:“前辈,昨日,我不胜酒力,醉倒了。后来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没什么。”刘瞎子淡淡地说道:“耿堂主与曲堂主想要留你们在寿安堂过夜。 花一村喝多了,脱了裤子,将寿安堂所有的树,挨个尿了一个遍。一边尿,一边说:这些树,都是我的。 耿堂主生气了,吩咐一个小道士,驾着马车,把咱们三个送回了陈记药铺。” “真的,假的?”花一村瞪着大眼珠子,一脸的不信,嘴里说道:“寿安堂里面有上百棵树,我一个人怎么能尿得完?瞎子,你别骗我!” “前辈,我心中明白,那个耿师伯绝非善类,他一定难为前辈了吧?”陈景元试探性问道。 “没有。”刘瞎子说道:“花狐狸尿到第十棵树的时候,耿堂主就心生反感,下了一道逐客令,把咱们三个扫地出门了。” 陈景元与花一村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他们两个心里跟明镜一般,刘瞎子越是说得轻描淡写,昨日的争斗越是激烈。 吃过早点,刘瞎子搬个小板凳,仍旧坐在店铺门口晒太阳。 店里生意清闲,没什么顾客。陈景元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刘瞎子的身边。 “前辈,长生不老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陈景元开口问道。 “我怎么会知道。”刘瞎子笑道。 “前辈在阴阳两界自由穿梭,难道说,这不是长生不老吗?”陈景元说道。 刘瞎子寻思了一阵,点点头说道:“算是长生,但是并不算不老。贵人,你觉得在人间常驻,是一种福祉吗?我来告诉你,长生是一种诅咒。是对有罪之人的一种惩罚。” “此话怎讲?”陈景元不解。 刘瞎子说道:“贵人你想,正常的人,经历生老病死,坠入轮回之道,每一天都在体验不同的事物。我,却没有这种福气。我的身体在一天天的衰老,时时刻刻在体验病痛的折磨。可是,就是死不了。没办法开始新的人生之旅,这是一种十足的煎熬。” “如前辈所说,这种状态没有尽头吗?”陈景元问道。 “我看不到尽头。”刘瞎子摇了摇头。 “自己……没办法终结吗?”陈景元含含糊糊地问道。 “贵人指的是自尽吗?”刘瞎子再一次摇了摇头,开口说道:“这一生该受得苦痛,折磨,你选择了逃避,下辈子需要加倍偿还的。慢慢忍受吧。好在,人生的意义在于苦中作乐。我还是愿意来人间走一走的,可以遇到许多有趣的人,许多有趣的事,可以喝茶,晒太阳。这一次来,我还找到了我的外孙女。我要给她寻一个乘龙快婿,看着她嫁人,生子。” 说到此处,刘瞎子的脸上现出一丝幸福的笑容。之后,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
第二十六章:觅婿(2) “前辈的这个想法,也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陈景元点了点头,缓缓说道。 “贵人在这望舒县住了二十多年,哪家的小伙儿好,一定心中有数。”刘瞎子说道。 “远的不敢说,我家胡同那条街,我家药铺这条街,好小伙有的是。”陈景元自信满满地说道:“只是不知笑如妹妹中意什么类型的小伙儿,前辈可以将她唤到近前,问个清楚明白。然后,我寻个媒婆,照猫画虎,照方抓药也就是了。” “贵人说得有理。”刘瞎子站起身,开口说道:“我去把笑如唤来,问一下她到底中意什么样的小伙。” “前辈原来还是个性急的人。”陈景元笑道。 刘瞎子咳嗽了两声,开口说道:“婚姻大事,不能等闲视之。早一日定下来,早一日安心。” “前辈说得有理。”陈景元随声附和道。 两个人进了药铺,刘瞎子摸索着到了后堂,将还在睡懒觉的笑如唤了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笑如睡眼惺忪,披头散发,一脸的不高兴。 “给你说个婆家。”刘瞎子说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小伙儿?说来听听。” “为何要说婆家?”笑如不以为然地问道。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刘瞎子说道:“看着你嫁入好人家,我这个当外公的,也就放了心。” “你是个瞎子,如何看着我出嫁?”笑如嘟嘟囔囔地说道。 刘瞎子不语,默默地退出了笑如的房间。 片刻之后,笑如穿戴整齐,洗漱已毕,到厨房寻了几个凉包子,半碗馄饨,蹲在墙角,好一阵狼吞虎咽。 吃饱喝足之后,笑如来到前堂,对刘瞎子说道:“我想好了,我嫁。” “好啊,你想嫁个什么样的小伙儿?”刘瞎子笑吟吟地问道。 “我有几个条件。”笑如说道。 “说来听听。”刘瞎子说道。陈景元与花一村也凑到近前,听笑如的条件。 笑如开口说道:“第一,身高要有八尺。我要武二郎那样的,绝不找武大郎那样的三寸丁。” “这个……,你有多高?”刘瞎子问道。 “四尺二寸。”笑如大大咧咧地说道。 笑如继续说道:“第二,不能吃酒。” “有几个男人不喝酒?”陈景元说道:“即使是武二郎,也是酒后才醉打猛虎。” 笑如说道:“所以才不能喝酒,常言道,酒壮怂人胆,万一嫁个男人,酒后喜欢打老婆,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应付的了?” “说得有道理。”刘瞎子说道:“第三条呢?” “第三,要貌比潘安。”笑如说道:“我长得这般如花似玉,一般的男人,岂能配得上我?” “你……”花一村刚要出言讽刺两句,一抬眼,瞧见刘瞎子翻着白眼,一脸的严肃,硬生生把到嗓子眼的话,又咽了回去。 “第四条呢?”刘瞎子问道。 “第四,这个男人要有赚大钱的本事。”笑如说道:“一个月不用多了,十两银子就差不多了。” “笑如,你可知道,偌大一座望舒县城,有几人一个月能赚到十两银子吗?”陈景元问道。 “一个男人,一个月赚不到十两银子,还活在这个世上做什么。不如去死吧。”笑如淡淡地说道。 “……”陈景元一时无语。 花一村用胳膊肘捅了捅陈景元的软肋,压低声音说道:“听到了吗?笑如妹子说了,你这样的男人,没有活在这世上的必要了,可以去死了。” “……”陈景元哑然无语。 “第五,这个男人,不能有母亲。”笑如说道。 “啥,不能有母亲?”花一村愕然道:“难不成,你想寻个孙悟空,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你这个人,怎么听不懂人话?”笑如白了花一村一眼,开口说道:“我的意思,这个男人的娘亲,把他生下来之后,早早地就过世了。” “为何要嫁母亲过世的男人?”陈景元问道。 笑如说道:“你懂什么,这世上,最难相处的便是婆媳,烦死人了,不如一死百了。再者说来,我没让他吃亏,我的母亲也过世了,他也不用跟丈母娘相处。” “第六条……”笑如继续说道。 “还有第六条?”陈景元与花一村异口同声地说道。 “第六条是什么?”刘瞎子问道。 “第六条,一时半会,我不想生孩子。”笑如说道:“别跟我说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屁话,女人生孩子就是闯鬼门关,我才不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替一个男人生孩子。他若真的想要个孩子,可是娶妾,可以在外面养偏房。只要按时把月钱交给我,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花一村终于按耐不住,开口说道:“你用圣人的标准要求别人,用贱人的标准要求自己。男人把你娶回家,为的是什么呢?” |
第二十六章:觅婿(3) “难道说,男人讨个女人回家,就是为了给他生孩子的吗?”笑如气鼓鼓地说道:“这么强的目的性,也太现实了吧。难不成,一个女人,没有生孩子的能力,她就不配嫁人吗?” 花一村双手叉腰,刚要破口大骂,忍不住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刘瞎子,硬生生地把胸中的火气又压了下去,和声细语地说道:“在我们胭脂林,狐男与狐女各有不同的分工,当豺狼虎豹来袭时,狐女躲进密林深处,保存性命。狐男要抄起家伙,冲锋陷阵,保卫家园,保卫妻女。作为回报,狐女有责任,也有义务,为狐男,为狐群延续后代,壮大族群。” 笑如冷笑一声,一脸不屑地说道:“一个流王狐妖,竟然在这里讲什么大道理。真是笑死人。这里是望舒县,不是胭脂林。” 花一村被怼得面红耳赤,看在她外公的面子上,不敢发作,继续跟笑如讲道理:“人间界也是如此,男人参军,上战场抵御外敌,保卫家园,女人在家生儿育女,延续后代。这是千百年来留下的传统。” 笑如冷笑道:“参军有什么了不起,花木兰,穆桂英可以像男人一样,上阵杀敌,你们男人能不能像女人一样,生个孩子,给我们瞧瞧?” “几千年才出一个花木兰,一个穆桂英,什么时候,女人完全取代男人上战场,再来说这个吧。”花一村的脸涨的通红。 “你这个狐妖,难怪在胭脂林混不下去,真是胡搅蛮缠得很。”笑如淡淡地说道。 “……”花一村一时无语。 “笑如,你过来,外公有话对你说。”一旁的刘瞎子忽然间开口说道。 “做什么?”笑如缓缓走到刘瞎子的面前。 刘瞎子伸手入怀,摸索了半天,摸出一个黄铜材质的阴阳鱼。在笑如的面前晃了晃,开口说道:“闺女,你瞧,这男女之间,好比这阳鱼和阴鱼。男人有优点,也有缺点。女人有长处,也有短处,合在一处,阴阳调和,优劣互补。你把择偶标准定得那么高,天下的男人,哪个敢娶你?” “就是,就是。”一旁的花一村插嘴说道:“即便天下有你说得那般优秀的男人,可是,人家为啥要看上你?婚姻是郎才女貌,是门当户对。最是你这种相貌平平,心智不全,爱慕虚荣的女人,提出的要求才漫无边际。” “滚一边去。”笑如随手抄起刘瞎子的茶碗,丢向花一村。 花一村闪身躲过。茶碗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一直没有说话的陈景元此时开口说道:“缘分天注定。笑如妹子命好,找个如意郎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如这样,我请个媒婆来,让她帮着参谋一下。” “还是景元哥哥务实,不像某些人,什么本事都没有,只会在这里说嘴。”笑如白了花一村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 陈景元寻了好几个媒婆,替笑如说媒,当这些媒婆听说笑如的择偶标准,纷纷摇头,丢下一句“另觅高人吧”,便拂袖而去。 陈景元有些发愁,给笑如商量:“妹子,咱能不能把择偶标准稍稍地降低一些?” “不成。”笑如拒绝得斩钉截铁,目光坚毅地说道:“我这个人,宁缺毋滥的。” “好吧。我去寻章婆子问问。”陈景元说道。 “章婆子是谁?”笑如问道。 陈景元说道:“章婆子是望舒县的金牌媒婆,号称这世上没有她保不成的媒,拉不成的线。只是价格比一般的媒婆贵出数倍。” “一分钱一分货。”笑如大大咧咧地说道:“钱不成问题,只要能觅到如意郎君,我外公多少钱也愿意花。” |
第二十六章:觅婿(4) 陈景元与刘瞎子商议之后,将望舒县城最有名的媒婆——章婆子请到陈记药铺。 章婆子五十出头的年纪,保养得当,看上去,也就四十来岁,穿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身上该有的金银首饰,一件也不少,一脸的雍容之气,一瞧就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章婆子在客座坐下,陈景元献茶。 章婆子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原本垂着的双眼,微微睁开,笑道:“洞庭碧螺春,好茶,望舒县城的有钱人,喝这种茶叶的不多。陈公子是个讲究人。” “让您见笑了。”陈景元客气地说道:“章婶婶,此次劳您大驾,是有一件难办的差使求您出手帮忙,别的媒人能力有限,没有办法。” “陈公子,咱们先小人,后君子,我给人保媒,先收五两银子的定钱,无论亲事成与不成,这五两银子是不退的。事情成了,男女双方定亲前一日,我再收五两银子的尾钱。”章婆子淡淡地说道。 陈景元还未开口,一旁的笑如抢先说话:“成与不成,都要先收五两银子的定钱,你怎么不去打劫?” “笑如,不得无礼。”陈景元低声呵斥道。 章婆子将笑如上下打量一番,一脸漠然地说道:“男女之间讲究一个缘分,一见钟情的事情,少之又少,收了你们五两银子的定钱,我最多安排三场相亲,章婆子在望舒县的媒婆界纵横了三十年,促成的夫妻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章婆子这三个字,本身就是一块金字招牌。” “三十年促成一千对夫妻,三年就是一百对,一年三十三对,一个月两三对。”笑如淡淡地说道:“这成绩也不怎么样。” 章婆子不语,望向陈景元,瞧他下一步该怎么办。 陈景元将笑如好一阵训斥,吩咐花一村将她带到后堂去了。之后,从袖子里摸出一锭五两左右的银子,放到章婆子的眼前,陪个笑脸说道:“婶婶,您别见怪,这闺女从小被我宠坏了。不懂规矩。” 章婆子笑了笑,拿起银子,掂了掂分量,揣入怀中,开口说道:“就是方才这个小妮子想要寻如意郎君吗?” “正是。”陈景元说道。 “她寻婆家,有什么要求吗?”章婆子问道。 此时,花一村将笑如送回了屋,重新回到前堂,听到章婆子的问话,不等陈景元回答,抢先说道:“这大妞说了,不管嫁谁,都不给人家生孩子,男方可以纳妾,可是养外室,只要按月给她月钱,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多嘴。”陈景元狠狠地瞪了花一村一眼,一脸的嫌弃。 花一村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个事情必须说在前面,免得成亲之后,绝了婆家的后,这是害人。” “……”陈景元一时无语。 章婆子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小姑娘的话,当不得真。成亲之后,夜夜风流快活,尝过了那份甜头,岂能作罢?十次里总有一次,会中标的。到那个时候,岂是她想不要,便不要的。说下一条吧。” 花一村惊得瞪大眼睛,好半天没说出话。 陈景元一拍巴掌,称赞道:“不愧是金牌媒人,说话就是一针见血,厉害,厉害。” “这个小妮子的条件,男方要貌比潘安,身高八尺,母亲早亡,一个月能赚十两银子。”花一村不死心,又一次说道。 章婆子自言自语道:“常言道,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个相貌一个人有一个审美,好说,身高八尺,这个……也好说。母亲早亡……想必,这孩子的身边一定有个常受婆婆气的闺中密友,总在她的耳边絮絮叨叨。这个也好说。只是,一个月能赚十两银子。这个条件怕是有些难。” “怎么样?怎么样?”花一村一副大获全胜的模样,对眼前的陈景元与角落里的刘瞎子说道:“我就说,这个事,便是大罗神仙来,也找不到合适的婆家。趁早死了这条心。” “我只是说怕有些难,并不是成不了。”章婆子说道:“我的手头,有两个符合条件的小伙儿,你们把小妮子换来,我问问她,中意哪一个!” “什么?”花一村惊得瞪大眼睛,嘴巴张得老大,下巴都要掉了下来。 |
第二十六章:觅婿(5) 陈景元不由得感慨道:“不愧是望舒县的金牌媒婆,就是不同凡响。”说罢,他站起身,去了后堂,将笑如重新唤到堂前。 笑如一脸的不悦,开口说道:“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你们把我当什么了?陀螺吗?转来转去的!” 陈景元对她说道:“章婶婶手中有两个上好的人选。说出来,要征求一下你的意思。” “真的吗?”笑如听闻此言,眼前一亮,急切地问道:“真的吗?快说,快说。” 章婆子冷眼旁观,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笑如的言谈举止,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赞叹道:“这洞庭碧螺春味道真好。” “婶婶喜欢,一会儿临走时给您带上二两。”陈景元讨好道。 “多谢陈掌柜。”章婆子翘起二郎腿,笑吟吟地说道:“这第一个小伙子,姓孙,住在城西十五里的浮鱼镇,是个书生,今年二十一岁,头上已经有了功名,是个秀才,明年就要参加科举,考进士。那小伙子,身高八尺,貌似潘安,一表人才。对了,父母早亡,跟着叔叔过活。” “真如你说得这般好。早就被好人家的闺女惦记上了,哪会留到现在?”一旁的花一村酸溜溜地说道。 “说实话,这个书生乃是一等一的人物。据他的授业老师说,这孩子一肚子的锦绣文章,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章婆子说道:“只有一条,父母早亡,家中一贫如洗。这才耽误到现在,也没讨老婆。” “说了半天,是个穷光蛋。”笑如嘴巴一扁,头摇得好似拨浪鼓。 “闺女,你年岁还小,不知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章婆子说道:“男人四十岁以前,即便是手里有钱,也是浮财,留不住的。到了四十岁之后,那个时候再赚到的钱,是实实在在的,能留给后辈儿孙的。你若嫁给他,这叫什么?这叫患难夫妻,老话说,糟糠之妻不下堂,假以时日,那书生金榜题名,入仕为官,你摇身一变,可就是官太太了,那个时候,可不是一个月十两银子的进项了。” “算了吧。什么糟糠之妻不下堂,都是骗人的。”笑如撇撇嘴说道:“秦香莲与陈世美的故事我听了十几遍,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说下一个,下一个。” 章婆子点点头,开口说道:“闺女说得也有道理,我再说第二个,这位公子姓施,就住在望舒县的东城,家里开当铺的,家境殷实,这位公子也是身高八尺,貌比潘安,生母早亡,家中只有一个老父亲。今年二十有五。” “这个好,这个好。”笑如喜笑颜开。 “这么好的条件,二十五岁还没有娶妻,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一旁的花一村阴阳怪气地说道。 “从前娶过一位妻室,去年生病没了。”章婆子说道:“这位施公子一直在托人说媒,寻一位温柔贤惠的女子。” “这……这不是老天爷给我留的吗?”笑如欢喜异常。 “别急,这位施公子择偶,有个条件。”章婆子说道。 “什么条件?”笑如问道。 章婆子说道:“嫁入施家的女人,需要带二百两银子的嫁妆。” “什么?”笑如听闻此言,登时变了脸,怒道:“什么狗屁人家,讨老婆还想赚钱?穷疯了吧!” “闺女,别急啊。听我给你讲讲这其中的道理。”章婆子缓缓说道:“男娶女嫁讲究一个门当户对。那施家是个体面家庭,自从施公子的正妻过世之后,上门提亲的媒婆快把他们家的门槛踏破了。为何?那施公子长得太俊俏了,我有幸见过他一面,呦呦呦,实不相瞒,若不是老婆子上了年纪,我都想委身给他做小。女人这辈子,若是嫁个那么英俊的丈夫,便是折寿十年,也是心甘情愿。” 笑如两眼放光,嘴里问道:“真有你说得那么英俊吗?” “老婆子半生阅人无数,怎么会夸大其词?”章婆子继续说道:“施公子被那些人搞得不厌其烦,便提了一个条件。谁想做他的老婆,需要带二百两银子的陪嫁。这个条件一出,登时吓退了许多的媒婆。闺女你想,在望舒县,能拿出二百两银子的人家实在是太少了,因此,这个事情,拖了一年多,施公子还是孤身一人。” “想嫁个他,需要二百里银子?”笑如不住地冷笑:“天下哪有这般贪财的男人?” “闺女,我且问你,你去买胭脂,有十文钱的胭脂,有一两银子的胭脂,你买哪一个?”章婆子问道。 “当然是一两银子的胭脂。”笑如想都没想,就答了出来。 “为何?”章婆子不动声色地问道。 “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笑如答道。 “就是这样,胭脂如此,男人也是如此。”章婆子说道:“天下的女人都想嫁如意郎君,你也想嫁,她也想嫁,如意郎君少之又少,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一旦错过,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笑如听闻此言,扭回头,对刘瞎子说道:“外公,速速给我准备二百两银子的嫁妆,不能让如意郎君在我身边溜走。” “……”刘瞎子愣在原地,一时无语。 |
第二十六章:觅婿(6) 陈景元备了一包茶叶,送走了章婆子。之后,关上店铺的门,与刘瞎子商议笑如的亲事。 “贵人,你觉得书生好,还是商人好?”刘瞎子征求陈景元的意见。 “我觉得,还是书生好一些,知书达理,商人日日精于算计。我怕笑如妹子将来吃亏。”陈景元吞吞吐吐地说道。 刘瞎子微微一笑,开口说道:“贵人的话,只说了一半,你是担心二百两的银子,我弄不到。” “前辈的本事,我是见识过的,二百两银子,应该问题不大。”陈景元托着下巴,寻思了一阵开口说道:“只是,我觉得这个事情有蹊跷。” “什么蹊跷?”刘瞎子说道。 “前辈您想,那施家是开当铺的,行为做事应该是滴水不漏的,若是他先前的妻子,出嫁之前就有疾病,以他们家的家世,会允许那个女人进门吗?”陈景元说道:“那个女人进门之后,没几年就病死了,这个……我也是猜测。这些年,我家开药铺,见过一些世面。穷人家的女人生病源于一个字:穷。富人家的女人生病源于另一个字:气。前辈,我的话,您斟酌一下,我觉得,笑如妹妹天性纯善,不懂得人心的险恶。进了那个施家的门,只怕……” “贵人的意思,我明白了。”刘瞎子点了点头,打断了陈景元的话。 “你的意思,让笑如嫁那个书生吗?”花一村插嘴说道。 “我觉得,书生比商人可靠。”陈景元说道。 “我觉得不可靠。”花一村说道:“那个书生出身寒门,父母双亡,将来即便是中了举人,入仕为官的几率微乎其微,除非有大人物看中了他,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不然的话,根本不可能在官场站稳脚跟。说到底,这辈子,也就是个穷酸书生的命。我最讨厌与书生打交道,又穷又酸,面皮还薄,一言不合便翻脸。那笑如是个刀子嘴,说话难听,书生不会喜欢她的,常言道,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白天打架,晚上一操泯恩仇,可是,书生不一样,那种人把跟老婆行房当成对女人的恩赐,笑如那闺女,口口声声,又不想要孩子,书生的心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祖训是天大的道理。所以,我掐指一算,那书生用不了多久,就会一纸休书,把她扫地出门的。” “……”陈景元一时无语。 “你的意思,笑如嫁商人比嫁书生可靠?”刘瞎子问道。 “我觉得是这样的。”花一村说道:“常言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是利益关系,凑到一处,搭伙过日子而已。男人每个月交给老婆十两银子,他天天住在青楼,他老婆也不会选择和离。男人软弱无能,依靠老婆养活,他老婆天天到外边偷吃,给他戴绿帽,他也不敢轻易休妻。所以,表面上婚姻是个感情问题,本质上是个利益问题。那施家要二百两的彩礼,便给他二百两的彩礼,瞎子有本事,再给笑如赚一份产业,月月有钱赚。那施家觉得笑如给他们家当媳妇有利可图,自然善待他。” 刘瞎子站起身,摸索着走到花一村的身边,在他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嘴里说道:“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听你说这般有道理的话。” |
第二十八章:嫁妆(1) 陈景元立在一旁,望着达成一致的两个人,不觉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但是,他还是有些不死心,开口对刘瞎子说道:“前辈,我有一言。” “贵人请讲。”刘瞎子说道。 “常言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毕竟关系到笑如妹妹的终身幸福。”陈景元说道:“不如我们亲自去瞧一瞧,自己考察一下这两个人的人品,相貌,为人处事如何?” 刘瞎子寻思了一阵,开口说道:“贵人说得有理。” 第二日,陈景元带着刘瞎子出了城,直奔城西十五里的浮鱼镇。四处打听了一下,寻到那孙秀才的住所。 陈景元见到那孙秀才本人,果然一表人才,攀谈了几句,才学不凡。又与附近的邻居攀谈一阵,都说孙秀才是个知书达理的人。 回望舒县城的路上,陈景元不断地游说刘瞎子:“前辈,不要听花一村的歪理,晚辈觉得,这个孙秀才十分的不错。笑如妹妹真的嫁给他,应该一生无忧。” 刘瞎子一声长叹,许久才说:“贵人,你觉得,笑如配得上孙秀才吗?” “…… ”陈景元一时无语。 刘瞎子缓缓地说道:“古语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笑如目不识丁,不通家务,爱慕虚荣,贪图享受,这书生看得上她吗?即便是我这个做外公的,拿出几百两银子,给笑如做彩礼。书生便会娶她吗?退一步说,书生重利,将笑如娶过门,我也没有信心,笑如能与孙秀才白头到老。我自己的外孙女,什么德性,难道说,我不知道吗?” “……”陈景元一时无语,沉默了一阵,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再去考察一下那个施家当铺的公子。” “也好。”刘瞎子点了点头,说道。 于是,两个人回到望舒县城,来到施家当铺的门前,立在门口,向路旁晒太阳的老者打听,谁是施家当铺的少东家。 “就是那一位。”那老者用手指着当铺柜台柜台后面的一位年轻人,对陈景元说道。 陈景元将那人上下打量一番,一身的锦缎袍子,袍子上绣着朵朵梅花,往脸上瞧,一脸的风流气。陈景元不由得皱眉,心中平添几分反感,又问那老者:“老丈,听说这位施公子的夫人早早就过世了。您老人家可知死因吗?” 老者微微一笑,开口说道:“知道,这施家少东家是个风流人物,总往烟花柳巷跑,那施大娘子天天哭,夜夜闹,后来一个想不开,吃了砒霜。但是,施家人瞒得严实,对外就说是暴病而亡。” “原来如此。”陈景元恍然大悟。扭头对刘瞎子说道:“前辈,我猜的没错吧。” “哎,依我之见,寻个寻常人家,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也就罢了。”刘瞎子无奈地摇摇头。 回到陈家药铺,陈景元将笑如唤到面前,对她说了施家大奶奶吃砒霜而死的事情。笑如撇了撇嘴,开口说道:“真是个没本事的女人,管不住自己的丈夫,到头来,反把自己的性命搭了进去。要是我,就不会这么傻,他出去玩,我也出去玩,看谁玩得过谁。” “胡言乱语。”刘瞎子怒道。 笑如白了刘瞎子一眼,没再往下说。 正说话间,店外传来一阵琐碎的脚步声,那说媒的章婆子挑门帘走了进来,望见陈景元,笑吟吟说道:“陈掌柜,我给您道喜来了!” “何喜之有?”陈景元问道。 “昨日,我从你这里走了之后,直接去了施家当铺,与他说了笑如闺女的事情。施家公子大喜,准备了一份厚礼,亲自上门提亲来了。”章婆子说罢,她对着店铺外面高声喊道:“进来吧。” 门帘一挑,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着锦缎袍子的公子,袍子上,绣满了梅花。 |
第二十八章:嫁妆(2) 陈景元见此情景,脑中转了无数个念头,最终,一个清晰的念头涌上心头:这个章婆子着实不简单,这是要趁热打铁,说成这门亲事,赚取佣金。 他上前一步,指着花袍公子问道:“这位是……” “在下施丙伦,乃是施家当铺的少东家。”那花袍公子对着陈景元深施一礼。 陈景元忙还礼道:“在下陈景元,贵客盈门,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快里面请吧。” “叨扰了。”施丙伦提着三个大礼盒,随着陈景元,跟在章婆子的身后,进到里屋。 众人分宾主落座,陈景元与刘瞎子坐着左手边,章婆子与施丙伦坐在右手边,花一村献茶。之后,搬了一个小板凳,托着下巴,坐在角落里,打量施丙伦身上的这件袍子。 “这一次来,十分地冒昧。”施丙伦取出第一个礼盒,送到刘瞎子的面前,开口说道:“我知那位笑如姑娘有位外公,也不知这位外公喜好什么,因此,备了一份薄礼,还请笑纳。” “送我的礼物?”刘瞎子有些意外,有些受宠若惊。 施丙伦打开精致的礼盒,从里面取出一个雪白的瓷罐,罐上画着萧何月下追韩信的工笔画。罐里传出两声清脆的蟋蟀叫声——原来是个蛐蛐罐。 刘瞎子将蛐蛐罐捧在手心,送到耳边,听里面的蟋蟀叫声,笑吟吟说道:“公子想得周到,知道我眼睛不好使,给我整了一个动静听听。多谢,多谢。” 施丙伦又取出第二个礼盒,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紫砂茶壶,送到陈景元的面前,开口说道:“陈兄,你我虽然素未谋面,但是小弟早就久闻陈兄的大名,前者,陈兄迎娶叶家小姐,办得那场婚事,全城人津津乐道。大家都说,陈兄是个有本事的人,是个体面人。听章妈妈说,你喜欢喝洞庭碧螺春,是个茶道高手,送你一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请千万笑纳。” “您的岁数比我大,唤我一声小兄弟就可以了。初次见面,让您破费,太不好意思了。”陈景元伸出双手,接过那只紫砂壶,定睛一瞧,原来是个别人用过的旧壶,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 施丙伦又拿起第三个礼盒,立在原地顿了顿。坐在角落里的花一村心头一喜,心说:这个人虽然穿着浮华,办事还是很周到的,与他素未谋面,竟然还想着给我带件礼物。 想到此处,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想要伸手去接。 却听那施丙伦滔滔不绝地说道:“昨日,章妈妈来到我的宅子,对我说起,陈掌柜有个妹妹带嫁闺中,想要寻一个如意郎君。此女貌美如花,温柔良善,我一听,一夜未眠,天还没亮,便去敲章妈妈家的门,求她替我从中牵线搭桥,促成这一桩好事。这是我送给笑如妹妹的一点心意。请陈兄带我转交给笑如妹妹。”说罢,打开礼盒的盖子,从里面取出一段翠绿的玉镯子,送到陈景元的手中。 “黄金有价,玉无价。这么贵重的礼物,怎么好意思收?”陈景元忙推脱道。 “一回生二回熟,用不了多久,就成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施丙伦执意将一对玉镯子送到陈景元的手中。 花一村有些泄气,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嘴里嘟嘟囔囔地说道:“蛐蛐罐,二手茶壶,不知多少钱的镯子,这个施公子真会办事,钱花得不多,让所有的人都手短。厉害,厉害。” |
第二十八章:嫁妆(3) 章婆子与施丙伦在陈记药铺坐了一阵,起身告辞。 他们两个前脚刚走,笑如便迫不及待地从后堂冲了出来,本到桌前,抓起施丙伦留下的镯子,爱不释手。 花一村与陈景元送客到店门口,之后,回到店内,花一村说道:“我看明白了。” “什么看明白了?”陈景元问道。 “前者,你娶安安女神,排场大得惊人,那施丙伦一定以为笑如你嫁妹子,嫁妆会十分的丰厚。这才迫不得已地上门求亲,生怕错过了这个发财的好机会。” 陈景元沉默了一阵,开口说道:“我对这个施丙伦,十分的反感。” “又不是你嫁给他。”花一村说道:“问问笑如吧。” 陈景元点点头,开口问一旁的笑如:“妹子,这个施公子,你相中了吗?” 笑如一边摆弄着手腕上的镯子,一边说道:“赶紧给我准备二百两银子的嫁妆,我要嫁给这个施公子,我要给他生孩子。” 陈景元与花一村对视一眼,默默无语。 一旁的刘瞎子问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不能因为一对镯子,就把自己轻易嫁了。” “他送给咱们的这三件礼物,好像都不是新东西。”陈景元说道:“十有八九,是别人送到他家的典当品。初次见面,送这种东西,好像有点敷衍。” “景元哥,你这么说,十分的肤浅。”笑如不悦道:“初次见面,他便千金相赠,若是打了水漂,岂不是太傻了。意思意思就行了。” “看来,笑如妹妹对这位施公子,十分的满意。”陈景元说道:“妹子,你不觉得,一个大男人,穿件绣满梅花的袍子,十分的浮华吗?” “多好看的衣服。穿在施公子的身上,太有味道了。”笑如一脸的陶醉状。 “……”陈景元一时无语。 花一村对陈景元说道:“味道再奇怪的饭菜,也有人爱吃,再丑的女人,也有人娶。你看着不顺眼的事情,并不是人家的错。只是人家身上的那件衣服,不是穿给你瞧的。” “你说得对,是我肤浅了。”陈景元感慨道:“情人眼里出西施。说得一点都没错。” 过了些时日,在章婆子的撮合下,两家择一良辰吉日,将施丙伦与笑如的亲事定了下来,约定在来年三月初八这一日成亲。 从那一天起,施丙伦日日派手下的小厮给笑如送礼物。今日,送来一小筐水果,明日,送来一小盒胭脂,后日,送来一双绣花鞋。都是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可是,笑如对这些礼物,十分的受用。日日在陈景元,花一村等人的面前炫耀。 这一日,施丙伦手下的那个小厮又来给笑如送礼物。笑如接过之后,那个小厮凑到笑如的耳边,低语了两句,笑如的脸微微一红,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那个小厮转身离开了。 当天晚上,到了子时,笑如穿戴整齐,打扮了一番,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刘瞎子从自己的床铺上坐起来,默默地喝茶,一言不发。 花一村躺在他旁边的床铺之上,开口说道:“这一夜回来,笑如可就从黄花闺女变成黄花菜少妇了。” “他们两个定了亲,笑如早晚是施家的人。”刘瞎子一脸纠结地说道:“现在出去制止她,有意义吗?” “你这个当外公的,都不制止,我这个外人,又能说什么呢?”花一村冷笑道。 刘瞎子一声长叹,穿鞋下地,将竹竿握在手中,起身出了门。 花一村寻思了一阵,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披上衣服,对刘瞎子喊道:“我陪你去。” 他们两个出了药铺,尾随在笑如的身后,来到城中的施家当铺。 笑如立在门前,拍打店门,片刻之后,当铺的门板被卸下两块,施丙伦从里面伸出一只手,一把将笑如拽了进去,之后,将门板重新上好。 花一村来到店铺门口,顺着门板的缝隙,向店内窥视。只见笑如双臂搂着施丙伦的脖颈儿,垫着脚,仰着脸,与情郎亲嘴。一阵亲吻过后,施丙伦凑到笑如的耳边,好一阵甜言蜜语,笑如一边听,一边哧哧的笑。 施丙伦把手伸进笑如的怀中,轻轻地摸索。笑如没有拒绝,一脸的享受。施丙伦又把手伸进笑如的裤裆。笑如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施丙伦也不用强,在她的耳边,又是一阵甜言蜜语。笑如“咯咯”的笑,放弃了抵抗。施丙伦的手长驱直入,笑如的脸颊变得绯红,喉咙里发出“嗯嗯”的呻吟声。 撩拨了一阵,施丙伦将笑如整个人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去了后堂。 店门外的刘瞎子,握竹竿的手不住地颤抖,柳叶长刀抽出刀鞘,又收回刀鞘,又抽出来,如此反复几次,最终,柳叶长刀又收了回去,一声长叹,无奈地摇了摇头,落寞地离开了。 |
第二十八章:嫁妆(4) 第二日清晨,陈景元吃过早点,来到陈家药铺,瞧见刘瞎子一个人手里捧着竹竿,失魂落魄地坐在角落里。 “前辈,早啊!”陈景元打声招呼。 刘瞎子充耳不闻,低着头想着自己的心事。 陈景元讨个没趣,问一旁洗漱的花一村:“前辈他怎么了?跟丢了魂一般。” “我考考你。”花一村故作神秘地说道:“你说,这世上,有谁可以让瞎子劳心费神?” “笑如?”陈景元说道。 “聪明。”花一村在陈景元的头上轻轻地抚摸,好似长辈关爱晚辈那样。 “把手拿开。”陈景元一把拨开花一村的手臂,又问:“笑如怎么了?跟那个施丙伦私奔了吗?” “……”花一村将陈景元上下打量一番,忍不住笑道:“在你的心中,笑如就这般的不堪?” 陈景元压低声音说道:“那个施丙伦乃是情场的老手,对付笑如这般心智不全的小姑娘,只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其实,我一直觉得,他们两个,一点都不般配。不如找个老实巴交的人,来得实惠。” “老实人招谁惹谁了?”花一村撇撇嘴说道:“像笑如那般心比天高的女人,不遇到一个渣男,怎知这世间的险恶?” “不对,不对。”陈景元托着下巴,眉头紧锁,寻思了一阵,开口说道:“对于施丙伦来说,笑如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若不是贪图她的嫁妆,估计他都不会正眼看笑如一眼,带着笑如私奔,一文钱的嫁妆也得不到,他是不会那样做的。” “那……他会怎么做?”花一村笑眯眯地望着陈景元,眼神中有考察的意思。 “要是笑如的肚子里,怀了施丙伦的孩子,那可就被人家牵着鼻子走了。”陈景元两手一摊,一脸无奈地说道。 “你还真是个乌鸦嘴。”花一村凑到陈景元的耳边,小声地说道:“昨夜,笑如偷偷跑出去,与那个施丙伦私会,四更天的时候,才回来的。现在,已经不是黄花闺女了。” 陈景元愣了许久,一声叹息道:“这个不知轻重的死丫头。” “人家自己的亲外公都默许了这个事情。咱们这些外人,又能说些什么呢?”花一村说道:“大不了,笑如出嫁的时候,咱们备一份厚礼也就是了。” “也……只好这样了。”陈景元感慨道。 从那一日开始,笑如夜夜溜出去与施丙伦私会,陈记药铺中的三个男人,对这个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瞧见,只是盼着成亲的日子快点到来,常言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 刘瞎子每日愁眉苦脸,没有了笑容,生怕那施家悔婚,不要笑如了。这破了身的姑娘谁还会要她。他天天出没于望舒县的各大赌档之中,今日赢个三两,明日赢个五两,没两个月的工夫,已经把二百两银子的嫁妆准备妥当了。 转眼过了新年,转眼出了正月,到了农历二月,距离出嫁还有一个月,笑如的食量开始莫名其妙的大增,一个人能吃两个人饭量,开始喜欢吃辣,一顿饭能吃十几个干辣椒。有时候,会干呕,有时候,会哇哇的呕吐,身体开始发胖,小腹开始微微隆起。 陈景元找到刘瞎子,纠结了半天,开口说道:“前辈,你说,笑如妹妹是不是害喜了?” |
第二十八章:嫁妆(5) “贵人,你说说看,我该怎么办呢?”刘瞎子愁眉苦脸地说道。 “前辈如此洒脱之人,怎会这般的烦恼?”陈景元感慨道。 “唉,儿女是冤家。”刘瞎子无奈地摇摇头,开口说道:“这孩子是不是傻,明知道是坑,为何还有往里跳?” “从小到大,谁还不吃点亏?”陈景元解劝道。 “这件事,接下来该怎么办?”刘瞎子征求陈景元的意见。 “这一段时间,把笑如好好看管起来,不要再让她与那个施丙伦私下见面了。若是让那个情场老手知道笑如怀有身孕,说不定,会坐地起价。多要些彩礼。”陈景元说道。 刘瞎子点了点头,开口说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笑如这辈子能过得幸福,他要多少钱,我都给他。” “……”陈景元一时无语。 当天晚上,笑如再想溜出药铺,去与施丙伦私会,却发现刘瞎子守在门口,默默地喝茶。只好退回了自己的屋中。 这般过了三日,施丙伦手下的那个小厮,提着一篓水果,来看望笑如。 陈景元等人没有阻拦。笑如见到那个小厮之后,大大咧咧地对他说道:“回去告诉你家公子爷,我害喜了,肚子里怀了他的孩子,让他早点把成亲的一切事宜,准备妥当。” 那小厮听闻此言,答应一声,默默地离开了。当日下午,施丙伦提着一只礼盒,风风火火地来到陈记药铺。 “兄长,你好。”施丙伦见到陈景元,拱手施礼道。 陈景元鼻子“哼”了一声,没给他好脸色,冷冷说道:“你私底下做个好事。” “兄长,这边说话。”施丙伦一脸的讨好,将陈景元拽到一边。 “你想说什么?”陈景元问道。 “兄长,这个成亲的事,恐怕要推迟了。”施丙伦一脸歉意地说道。 “什么?”陈景元的眉毛立了起来。 “是这么一回事。”施丙伦解释道:“我家的生意,出了状况。” “什么状况?”陈景元问道。 施丙伦解释道:“前几日,小弟的店中,来了一个落魄公子,拿着一串朝珠来典当。我见那朝珠来历不凡,便问他这朝珠从何而来?那公子说,他的祖父曾经在朝中做个二品大员,那朝珠是他祖父的心爱之物。现在,家道中落,这才拿那串朝珠来典当。我问他当多少两银子?他说当三百两。我估算了一下,那串朝珠一转手,就能卖五百两。于是,便从附近的钱庄借了钱,收了那串珠子。结果,后来拿给董局的人帮我一瞧,那串朝珠,竟然是赝品。三百两银子就这样打了水漂。我那间小小的当铺,濒临破产。饭碗都快保不住了。哪有心思迎娶笑如?” 陈景元冷冷地盯着施丙伦,一言不发。 花一村立在一旁,咬牙切齿。 刘瞎子坐在角落里,默默无语。 就在此时,笑如从后堂冲了出来,见到施丙伦便抓着他的头发,连打带挠,嘴里骂道:“你这个负心汉,姑奶奶肚子里怀了你的娃娃,你说不娶便不娶了。我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施丙伦一脸的无辜,嘴里说道:“我欠了钱庄三百两银子,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过门之后,愿意给我住破庙,吃糠咽菜吗?愿意的话,马上跟我走。” “……”笑如一下子沉默了,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个事情,还有救吗?”刘瞎子忽然间开口说道。 “我自己的钱,全部压在货物上,一文钱的现钱也拿不出来。”施丙伦说道:“现在,若是有人能借我三百两银子,自然能度过难关。” 笑如听闻此言,扭头对刘瞎子说道:“外公,你借他三百两银子,帮他度过难关。” 刘瞎子还未开口,一旁的花一村率先说道:“施家当铺,经营多年,家大业大,那些积压的货物也值几百两银子,将来有一日,钱庄的人前来讨债,把当铺抵押出去,也就能度过难关了。” “说的也是。”笑如又对施丙伦说道:“他的主意倒是不错。” “行不通的。”施丙伦一脸的苦笑,开口说道:“这么多年,我们施家光做救济穷人的营生了,穷人过不下去了,拿着破棉袄,烂碟子来我家典当。我本着帮他们度过难关的心思,都给了高价。我家的家底,没多少了,即便是把当铺抵押出去,也不值七八十两银子。再者说来,这间当铺是我爷爷那一辈留下来的,传到我的手中,竟然败了,百年之后,我怎么有脸去见我的爷爷。”说罢,掩面而泣。 “说得有理。”笑如被施丙伦的话说服,又去哀求刘瞎子。 刘瞎子开口说道:“我这里本有二百两银子,那本来是给你准备的嫁妆钱,你若愿意借给施公子,我此时便拿出来。”说罢,转身回屋,片刻之后,手里提着一个包裹回到前堂。 将包袱打开,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银子。 施丙伦见到眼前的银子,眼中放出了贪婪的光芒。 “现在给了你,可就全当笑如的嫁妆了。”刘瞎子问道:“认可吗?” “认可,认可。”施丙伦目不转睛地盯着银子,根本没听到刘瞎子的话。 “拿去吧。”刘瞎子将眼前的银子,往前推了推。 “兄长,店里的天平,借我一用。”施丙伦一脸的讨好。 陈景元给他取了一只天平。 施丙伦开始用天平称银子的重量,嘴里念叨说:“二十两,五十两,八十两,一百三十两,一百九十两,二百两。”称出二百两银子,他惊喜地发现,包裹里竟然还有一大堆的散碎银子。 刘瞎子说道:“余下的银子,原本是想给笑如盘个店铺。” 施丙伦大喜,接着称重:“十两,二十两,三十两,哥,爹,爷爷,祖宗……” 最终,清点结束,包裹里足足有三百五十两银子。 花一村说道:“你的当铺可以抵押五十两银子,你再拿走二百五十两银子,余下一百两,你交出来。” 施丙伦一脸的讨好:“有了这些银子,笑如跟着我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刘瞎子听闻此言,挥了挥手。示意施丙伦将银子全部拿走。 “多谢外公,多谢外公。”施丙伦大喜,收拾起包裹,就要离开。 “等一等。”陈景元拦住施丙伦,取来笔墨,摆在他的面前,开口说道:“你给我写下一张收据,证明今日,你收下笑如的嫁妆,三百五十两银子。” 施丙伦接过毛笔,眼珠转了两圈,忽然间变了嘴脸,将毛笔往地上一丢,破口大骂道:“没见过你们这般欺辱人的举动,这婚,老子不接了。你们爱找谁,便找谁!”说罢,愤愤不平地便往外走。 |
第二十八章:嫁妆(6) 笑如见状大惊,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施丙伦的袖子,十分慌乱地说道:“施郎,你为何要走?你方才说,不成亲了,是什么意思?” 施丙伦一甩袖子,挣脱了笑如的手,怒不可遏地说道:“你们太欺负人了,给钱便给钱,为何要让我立字据。太瞧不起人了。” 陈景元冷笑道:“三百五十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你拿去应急,足可度过难关。让你立个字据,委屈你了?” “这钱,我不要了,我便是饿死,也不要你们一文钱,但是,你记住,这门亲事,我也不要了。”施丙伦怒道:“你们另觅他人吧。”说罢,作势要走,却是原地踏步,将目光投向笑如。 那笑如果然上当,上前一步,一下子抱住施丙伦的大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道:“你好薄情,我的肚子里怀了你的孩子,现在这个时候,你不要我了,让我如何是好?难不成,让我去死吗?” “我都要倾家荡产了,如何娶你?”施丙伦怒道。 “我外公有钱,我外公的钱便是我的钱,我的钱便是你的钱,你想拿多少,尽管拿走,只有一条,不要抛弃我就行。”笑如哭诉道。 施丙伦听闻此言,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陈景元见眼前的局面有些失控,寻思一阵,使出釜底抽薪之计。他对着一旁的花一村使个眼色。花一村登时明白了陈景元的意思,飞奔两步,将桌上的三百五十两银子,包了一包,背在身上,丢下一句:“男女成亲,双方都合适,才能长久,既然你们有纷争,这些银子,我先带走了。”说罢,一溜风地冲出药铺,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施丙伦眼见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又气又恼,一把推开笑如,怒气冲冲地走了。任凭笑如躺在地上,大声地哭泣。 一旁的刘瞎子难受地肝肠寸断,不住地跺脚道:“造孽,造孽。” 陈景元走到刘瞎子的面前,伸手想要安抚,却被刘瞎子一把推开,怒道:“他贪财,便给他银子,三百两不够,便五百两,笑如是我唯一的亲人,你们这么做,真是多此一举。” 陈景元忍不住感慨道:“睿智如前辈,遇到子孙后代的事情,也会失了理智。前辈,听我一言,可否?” “你想说什么?”刘瞎子一边伸手去搀扶地上的笑如,一边不耐烦地说道。 “听我的,最多三日,让那施丙伦上门谢罪,求着迎娶笑如过门。”陈景元信心满满地说道。 “此话当真?”刘瞎子与笑如听闻此言,异口同声地问道。 “当然。”陈景元拍着胸脯保证道。 “好,听贵人的安排。”刘瞎子渐渐恢复了理智。 当天傍晚,陈景元出门来到那章婆子的家中,将十两银子摆在桌上,开门见山地说道:“施家公子要悔婚,不娶我家笑如妹子,成亲的事情,本是两情相悦,不可勉强。两人定情,是章婶婶做的见证,现在退亲,也要劳烦婶婶出面去说。退亲之后,再劳烦婶婶替笑如寻一良善之人,托付终身。我家笑如妹子不懂事,与那施公子暗中行了苟且之事,肚子里怀了施家的骨肉。劳烦婶婶跟施家人名言,孩子生下来,他施家愿意收留,便送给他,若是施家人不要,景元虽说家境不富裕,养个孩子,还是富富有余。笑如破了贞洁,不再是黄花之身,偌大一座望舒县城,有谁不嫌弃她,我们愿意出二百两的嫁妆,十亩良田,一家店铺作为补偿。” 章婆子是何等精明之人,早就明白了其中的曲折。谨慎起见,她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个清楚,陈景元一一诉说。 章婆子冷笑一声,开口说道:“这个姓施的仗着笑如的肚子装了他们施家的货儿,就想坐地起价,大赚一笔。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陈景元淡淡地说道:“他这样做,十分的浅薄。孩子虽是他的,银子却是我们的。我们不会低三下四地求人。” “我明白了,陈掌柜。”章婆子拿起桌上的银子,重新塞回陈景元的手中,开口说道:“这件事,出了纰漏,是我的疏忽,您再给我钱,那是在打婆子的脸,施家人不要脸,婆子却还要在这望舒县的地界上混。你回去,听我的消息,三日之内,我若是不让那施家的狗贼上门谢罪,婆子从此金盆洗手,不再做保媒拉纤的生意。” “一切有劳章婶婶。”陈景元笑道。 |
第二十八章:嫁妆(7) 第二日清晨,陈景元刚刚来到药铺之中,那章婆子就寻上了门。 “婶婶,事情办得怎么样?”陈景元请章婆子上坐,送上一碗热茶。 章婆子端起茶碗,喝一口茶,开口说道:“昨日,陈掌柜一走,我便出了门,去施家当铺去寻那个负心汉。别的没说,先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一阵。” “他说什么?”陈景元问道。 章婆子说道:“那施丙伦自知理亏,低着头,任凭婆子骂,一言不发。我就对他说三件事。 第一,笑如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他的种,若是认下,算他有点良心。若是不认,妄为男人,没一点敢作敢为的担当。他不养那娃娃,自然有人会养。偌大的一座望舒县城,像陈掌柜这般,有雄厚的家底,只怕屈指可数。 第二,这桩亲事,成与不成,给个痛快话,成,有成的说法。不成,也有不成的说法。 第三,一旦退亲,婆子就是累吐了血,也要给笑如寻一个如意郎君,三条腿的蛤蟆不好寻,两条腿的大活人有的是。笑如这般家世的女子,打着灯笼也难寻,错过了,只能说姓施的无福消受。再者说来,只要婆子在望舒县的媒婆界混一天,就要把他的渣男行为公布于众。别的惩罚我做不到,但是,姓施的再想在望舒县的地界上寻良家妇女,只怕是没有可能了。” 陈景元听罢,不由得跳起大拇指,称赞道:“婶婶的口才一流,无人能及。那施丙伦听了婶婶的话,如何回应?” 章婆子说道:“那小子被我骂得面红耳赤,低头不语。过了许久,这才抬起头,一脸惭愧地问我:章妈妈,这个事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我说:成与不成,要看你的诚意,你若是讲究一个细水长流,迎娶笑如,你小子一辈子锦衣玉食,你若是玩一个杀鸡取卵,那你就打错了一个算盘。只怕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施丙伦说道:章妈妈,前几日,我生意亏了本,鬼迷心窍,这才办了错事,求您成全,劝说笑如回心转意。” “如此说来,他又想与笑如成亲喽!”陈景元不住地冷笑。 章婆子说道:“陈掌柜,听我一言。” “婶婶请讲。”陈景元说道。 “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章婆子用商量的口吻说道:“能成全,还是成全的好。天下哪有不起纷争的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再者说来,笑如的肚子,怀了施丙伦的孩子,若是两人一拍两散,即便寻个再宽厚的男人,对孩子来说,也是后爹,孩子一出生,便与亲爹骨肉分离,那可是一桩人间悲剧。陈掌柜,听婆子一言,能将就,还是将就的好。” “婶婶说得有理。”陈景元认可了章婆子的说法。 章婆子察言观色,见陈景元已经被自己说服了,便站起身,走到药铺门口,对着门外喊道:“在外面站着做什么?还不进来赔罪。” 话音刚落,施丙伦红着脸,手里拎着一大堆的礼盒,走进了陈记药铺。 “兄长,我来瞧你了。”施丙伦面向陈景元,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陈景元望着他那献媚的嘴脸,不由得感慨道:“贤者向道理低头,世俗为银钱折腰。” 三月初八这一日,施丙伦如期迎娶了笑如。婚事办得十分体面,刘瞎子给笑如置办了二百两银子的嫁妆,装了十几辆马车,又送了二十亩良田,两家货站。 七个月后,笑如产下一名女婴,取名施孝怡。刘瞎子将女婴抱在怀中,激动得老泪纵横,不能自已。 |
第二十九章:黑夜(1) 这一日,店铺中生意冷清,陈景元与花一村对坐闲聊。 花一村说道:“陈景元,我且问你,你与安安女神成亲多久了?” “快一年了!”陈景元答道。 “为何还没有怀上娃娃?”花一村问道。 “……”陈景元一时无语。 “是不是你不行?”花一村又说。 “……”陈景元仍旧无语。 “要不要我再陪你去一趟寿安堂。”花一村不顾陈景元的脸色难看,喋喋不休地说道:“让那位曲神医给你把把脉,开个方子,抓几副汤药。” “…… ”陈景元再次无语。 花一村继续说道:“上一次去寿安堂,被瞎子搅黄了我的好事。说实话,那个小表子曲秋含,真是一个勾人魂魄的小妖精。跟她说几句话,真能撩拨的你欲罢不能。她……还欠我一顿小鸡炖屁股呢!” “这么说,不像你的做派。”陈景元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是什么做派?”花一村反问道。 “你一向的做派是废话不多,脱裤子就上。”陈景元说道:“既然惦记那个狐女,为何不去撩她。你可是连曲游苫的老婆都敢睡的狐男。” “好汉不提当年勇喽。”花一村摆了摆手,一脸学究相地说道:“最近一段时间,我又有了新的人生领悟,我的人生境界又升华了一大截。” “什么样的人生领悟?”陈景元略带奚落地说道:“说来听听!” “这个花花世界,有太多的诱惑,若是一味的放纵欲望,到头来,可能没什么好结果。”花一村说道:“这个世界,有太多的美人,少妇,少女,泼妇,女仆,贵妇,良家妇女,可是,上天只给每个男人两个肾,啥时候,把裤裆里这一点存货用完了,这个人,也就废了。” 陈景元不由得点头,称赞道:“说得有理。” “所以,我在人间界住了这一段时间,总结出一个道理。”花一村说道:“人间有太多的美好,今日体验一下这个,明日体验一下那个。浅尝辄止,适可而止。那句古诗怎么说来着,花未全开月未圆,便是人间最好的风景。而且,一个男人,生于天地之间,不应该一味地贪图享受,应该成就一番事业。正所谓,择一事,终一生。” “说得很好。”陈景元问道:“你想做选择什么,作为自己一生的追求?” “其实,我想开一家望舒县最大的青楼。”花一村双手叉腰,一脸的伟岸,开口说道:“我手下的姑娘,在接客之前,都要接受我的终极考验,把我伺候舒坦了,才能开始职业身涯,所以说,白嫖,才是我人生最大的追求。” “去死吧,你。”陈景元一脚把花一村从店里踢到了店铺外面。 花一村一个嘴啃泥,趴在青条石的路面上,好半天没爬起来,忽然间,一双黑色的靴子,一双粉红色的绣花鞋出现在他的眼前。 花一村趴在地上,忍不住抬头观瞧,去看两双鞋子的主人,只见曲游拓与曲秋含一左一右立在他的面前,正用好奇的眼光望着他。 |
第二十九章:黑夜(2) “你们怎么来了?”花一村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开口问道。 曲游拓开口说道:“我来寻我的师哥——陈景元,他在店铺中吗?” 花一村不理曲游拓的问话,却开口对曲秋含说道:“你还欠我一屁股账呢!” 曲秋含含情脉脉,望着花一村,哧哧地笑,却不说话。 曲游拓见花一村不理自己,便带着曲秋含进了药铺。花一村也跟了进去。 “师兄,近日可好?”曲游拓对陈景元说道。 “师弟,你怎么来了?”陈景元喜出望外,沉吟片刻,开口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瞧师兄说的,没有事情,我就不能来看望师兄了吗?”曲游拓说道。 “既然如此,我去饭馆订几个下酒菜,打一坛好酒,咱们师兄弟一醉方休。”陈景元说着,从钱箱子里拿了些散碎银子,就要出门。 曲游拓伸手,拉住了陈景元的手臂,有些尴尬地说道:“师兄,别忙活了。今日师弟来寻你,的确有事情。” 陈景元白了曲游拓一眼,笑而不语,将散碎银子丢回钱箱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淡淡地说道:“说吧,有什么事?” 曲游拓扭头对曲秋含说道:“这个事,还是你来说吧。” 曲秋含微微一愣,有些诧异地说道:“为何要我说?” “我有些难以启齿。”曲游拓说道:“不然的话,为何要带你来。” “滑头。”曲秋含嘴里嘟嘟囔囔地说道:“你难以启齿,我就张得开嘴吗?” “少废话,让你说,你就说。”曲游拓不耐烦地说道。 “好吧。”曲秋含一脸无奈地说道:“陈掌柜,我们胭脂林最近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陈景元问道。 “我们大头目与祝氏大娘子正在闹和离。”曲秋含说道。 “闹和离?”陈景元好奇地说道:“好好的夫妻不做了,想要一拍两散?” “是的。”曲秋含点了点头,说道。 “为什么?”陈景元问道。 “起因很简单,我们大头目乃是一方的枭雄。”曲秋含对陈景元说道:“陈掌柜,说起枭雄这个词,你第一想到的是谁?” “曹操。”陈景元下意识地说了出来。 “曹操有什么嗜好吗?”曲秋含问道。 “《三国演义》里说,曹操喜欢有夫之妇。”陈景元说道。 “我们大头目与曹操有相同的嗜好。”曲秋含说道。 “什么狗屁枭雄,别往他脸上贴金了。”一旁的花一村撇了撇嘴,一脸不屑地说道:“我也喜欢有夫之妇。” 曲秋含不理花一村,接着对陈景元说道:“那一日,祝氏大娘子的堂姐到曲氏的地盘探亲,天色晚了,就住了下来,半夜里,跑到树后小解,被我们大头目看到了屁股。像我们大头目那样的枭雄,对曲氏一族的每一个屁股都了如指掌,那个屁股,他却从没见过。于是,便奔过去,尝了一个鲜。之后,祝氏大娘子的堂姐,一个没想开,就投井自尽了。于是乎,祝氏大娘子就跟我们大头目开战了,把大头目的脸抓破了,把大头目的头发薅下来许多。哭着喊着,日子没法过了,一定要和离。 大头目被她闹得烦了,怒道,和离就和离,一拍两散。 祝氏大娘子见我们大头目竟然答应了,又是一顿折腾,最后,提出一个条件,和离之后,我们大头目要分给祝氏大娘子四口水井。另外,祝氏大娘子还要把小公子带走。 我们大头目一听就火了,说水井可以给你,但是,小公子身上流淌着曲氏的血脉,绝对不能让你带走。 祝氏大娘子也是气急败坏到了极点,脱口而出:他是我的儿子,却不是你的儿子。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我们大头目听闻此言,从望舒县的县衙请来一位人族的仵作,那仵作对着父子俩好一阵比对,最终得出结论,小公子与大头目没有一点血缘关系。 这一下,可是捅了马蜂窝,整个胭脂林,乱成了一锅粥。” |
第二十九章:黑夜(3) “等一等,等一等。”陈景元摆摆手,打断了曲秋含的话,他眉头紧锁,挠了挠后脑勺,寻思一阵,又望了望身边的花一村,开口说道:“花狐狸,你说,是不是你做下的好事?” 花一村白了陈景元一眼,淡淡地说道:“无凭无据,不可凭空污人清白——我可是正经人。” 陈景元不屑地说道:“你若是正经人,望舒县内的男人个个都是圣人。” 花一村望了望曲游拓,又瞧了瞧曲秋含,一脸的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们两个,今日来到这里,是为了探我的口风,看那个小野种是不是我留下来的?” 曲游拓与曲秋含都没有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等着花一村的答案。 “曲游苫那个狗贼,夺了我的族长之位,我睡了他的一个老婆,这个事,已经扯平了。”花一村一脸平和地说道:“他也没要我的性命,我也没必要干那让他断子绝孙的勾当。回去告诉他,这个事,不是我做的。” “你确定吗?”曲游拓一脸的不相信。 “当初,我勾引的是他的大老婆……等一等。”花一村说到此处,顿了一顿,脸上现出狐疑的神色,自言自语地说道:“那祝氏是双胞胎,姐姐与妹妹长得十分相像,我在跟她打交道的过程中,发现那个婆娘时而狂野似火,时而冷若冰霜。总是有种判若两人的感觉。难不成,我睡了姐姐,姐姐发现我的床上功夫十分了得,便说给妹妹听,妹妹便假扮成姐姐,与我偷欢。到头来,这姐妹俩,一个为我丢了性命,另一个为我生了娃娃?这……这对姐妹,对我太好了。”说着说着,花一村鼻子一酸,感动得流下了眼泪。 “这个狐妖的脑子已经坏掉了,他的话,你们听听就好了。”陈景元淡淡地说道。 曲游拓与曲秋含对视一眼,也是半信半疑。 陈景元问道:“现在的胭脂林,事态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曲游拓说道:“大头目追问祝氏大娘子,孩子的生父是谁,祝氏大娘子闭口不言。大头目将祝氏大娘子,小公子一起关进了地牢。对外放话择日要将娘俩统统处死。 消息传到祝氏一族,老族长带着几百亲兵,风风火火地就赶来了,指着大头目的鼻子破口大骂,嘴里说道:我把两个女儿嫁给你,原本指望你好好待她们,可是,前些时,你处死了一个,今日,你又要处死另一个。罢了罢了,今日,便拼个你死我活。” “然后呢?”陈景元问道。 “然后,双方就打了起来。”曲秋含说道。 “结果怎样?”花一村关切地问道。 “结果,大头目没有提防,被祝氏老族长给打伤了,祝氏大娘子与小公子也被他掠走了,回到了祝氏的地盘。” “我有点不明白。”陈景元一头雾水地说道:“胭脂林发生的这些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就在此时,刘瞎子摸索着来到陈景元的近前,手里捧着孙姑爷送他的蛐蛐罐,侧头听了听罐里的动静,之后,对陈景元说道:“贵人,我听明白了。” “前辈请讲。”陈景元十分客气地说道。 “从前有位一位仙人,住在山中。世间传闻,仙人懂得搬山之术。有个少年拜到仙人的门下,想学搬山术。开始时,仙人不肯教。后来,那个少年便跟在仙人的身边,侍奉了十年。仙人被他的诚意所打动,对他说道:其实,搬山术十分的容易,秘诀只有一个,那就是:山不过来,我就过去。少年人恍然大悟,世间并没有搬山术,如何将山从你的身前,搬到你的身后,爬过去也就是了。”刘瞎子跟陈景元打了一个哑谜。 |
第二十九章:黑夜(4) 陈景元瞠目结舌,更是不知所云,但是,他为了尊重刘瞎子,还是表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点了点头,一脸感慨地说道:“原来如此。” 曲游拓与曲秋含的表现与陈景元正好相反,他们两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瞧出了惊讶。曲秋含跳起大拇指说道:“前辈真是一个高人。” 曲游拓也说:“看来,这一次,我们算是来对了。”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一旁的花一村终于沉不住气,开口问道。 “是这么一回事。”曲秋含一脸严肃地说道:“我跟在大头目的身边这么多年,发现了他的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花一村登时来了兴趣。 “我有一个姐妹,这些年,一直心心念念地想当大头目的老婆。于是想法设法接近大头目,与他亲近,希望给他生个娃娃,母以子贵,麻雀飞上枝头,变成金凤凰。”曲秋含说道:“可是,一直未能如愿。” “什么姐妹!”花一村撇撇嘴,一脸不屑地说道:“但凡跟别人说,我有一个朋友,我有一个姐妹,我有一个兄弟,都是在说自己,只是做过的事情过于丢人,难以启齿罢了。” 曲秋含的脸微微一红,不承认,也不否认,继续说道:“后来,我这个姐妹发现一个秘密,大头目睡过的狐女无数,但是,怀上娃娃的,一个都没有。开始时,大家都以为是祝氏姐妹搞的鬼,以为她们担心别的狐女替大头目生了娃娃,会威胁到她们的地位。后来发现,不是这回事。” “难道说……”花一村惊得瞪大眼睛,嘴巴长得老大,欲言又止。 “直到最近,大头目与祝氏那个婆娘闹和离,意外知道小公子其实不是他的亲生骨肉。”曲秋含继续说道:“林中开始有了一个传闻,就是我们大头目可能没有生育能力。” “我的天啊!”花一村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瞠目结舌,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个消息好似一个晴天霹雳,将原本风平浪静的胭脂林,推向了惊涛骇浪。”曲秋含说道。 “禅让制有利于选贤任能,但是会混乱,引发纷争。世袭制有利于稳定,但是会僵化、不思进取。”刘瞎子淡淡地说道:“从前,你们大头目的儿子立在那里,没人动取而代之的心思。现在,都在传闻,你们大头目后继无人,胭脂林的一些实力派就会蠢蠢欲动。譬如说寿安堂的少堂主。” 曲游拓的身子微微一颤,他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瞎子会如此直白地将这些话说了出来。 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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