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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怪文一束[第5页]

作者:3乐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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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喳喳因为拖拉着大树枝子跑得慢,转眼不见了姐姐的身影。越往林深处去树越密,抬头看不到天,树林中暗极了。喳喳找不到姐姐吓哭了,鼻涕眼泪挂满小脸,她小声叫着:“胡姐姐,胡姐姐,”手上还拖拉着那根大树枝子。走着走着在喳喳眼前出现了两条粗腿,猛抬头樊教头正对着她狞笑,喳喳差点吓死,她转身就跑。樊教头伸出两只大手向她扑来,眼看就要抓住,喳喳使劲往前一跳,眼看就要抓住,喳喳使劲往前一跳,跳了几跳喳喳变成一只小麻雀飞上树梢。
    樊教头拼着力追赶,转瞬间可不见了喳喳。樊教头怒火中烧,他站在树林中发起威。他内功发出,顿时林中叶子狂飞枝子乱摇。喳喳躲在树梢,两只小爪子抓紧树枝,闭着眼缩着头,再大的风也不理他。
    樊教头习武是半路出家,走的不是正路。真正功夫别看一掌推出飞沙走石,本人衣带连动都不动。樊教头可没这么深的功力,也怪他穿的衣裤过于破旧,他用内功没搅几下树叶子,他的衣裤就被乱飞的枝叶挂破扯烂,等他发觉不对低头看,衣裤成了布条,几乎露出肉。樊教头无奈,停止发威,找些树枝遮住点身子垂头丧气回去了。
    风停了,林中静下来,喳喳伏在枝头一动不动,还是不敢睁眼睛。忽然她听到树下有人在轻轻叫:“喳喳,喳喳。”喳喳睁眼往下瞧,是胡姐姐。喳喳立刻飞下树梢又变成小丫头,胡媚子把喳喳抱住又哭又笑。小小和小猴子也从别处跑来,小猴子还抱着那只大烧鸡呢。虽说虚惊一场结果还不错,四个孩子坐在树下分吃大烧鸡,哎呀,烧鸡真好吃呀。
    吃完烧鸡该谈正事了。胡媚子坚决要求回去,他们都出来一天多了,李公子他们该不放心了。小小和喳喳也拥护姐姐,她们刚才被吓得够呛,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她们不想再打大人了。小猴子不愿就这么回去,他不愿无功而返,那么怎么去打李疤瘌头呢,靠自己的小细胳膊不行,女孩子们更帮不上忙,小猴子想到了一个人:大头哥哥。
    胡媚子答应小猴子去找大头哥哥,她和两个妹妹在土地庙里等候,他们说好,要是找不到大头哥哥,或者大头哥哥不管打李疤瘌头,那就赶紧回山里庄园。胡媚子是乖孩子,她不想再惹祸,何况她还得照看两个妹妹。
    他们所在的地方离县城已经不远,以前出城割草好像跟虎爷都到这里来过。小猴子走了,胡媚子带着两个妹妹来到小土地庙,她们等啊等,喳喳和小小在庙旁玩,胡媚子往路上瞧了又瞧。后来喳喳和小小玩累了,躺在小庙的石阶上睡着了。胡媚子等得心急火燎,日上中天小猴子才回来,他后面跟着大头哥哥,小猴子真把大头哥哥请来了。
    大头哥哥手里提着一个大礼盒,胡媚子把妹妹叫醒,女孩子们亲热的围着大头哥哥,好奇的看那大礼盒,从大礼盒盖里钻出馋人的奶油香味。
    李疤瘌头的事小猴子已经和大头哥哥讲了,大头哥哥同意帮忙,但有个条件,孩子们必须赶紧回家。大头哥哥把那个大礼盒交给孩子们说:“记住,到家才能打开,你们要是半路打开我会知道的,那我就不给你们打李疤瘌头了。我告诉你们,这盒子里有一个大生日蛋糕,可好吃了,你们快回家,到家就能吃了。”
    孩子们早就想回家了,他们告别了大头哥哥,抱上大礼盒踏上了返回山中庄园的路。
    路很长,蛋糕盒越走越沉,最初的惊喜慢慢消失,谁也不愿抱它了。小猴子找来根树棍,他把棍子穿过大礼盒上的绳子和胡媚子抬着。女孩和男孩走不到一起,男孩老不好好走,没走多远,胡媚子就不跟小猴子抬了。于是他们还是换着抱。蛋糕盒太大,等到喳喳和小小抱时她们都看不到前面的路。小小抱着大礼盒走,脚下绊住往前摔倒,脸把纸盒盖撞破。小小爬起来鼻子上沾了好些奶油,大家都看她笑。小小伸出小舌头舔,喳喳说:“小小,让我舔一下行么?”小小答应了,闭上眼。喳喳凑近小小脸舔了下小小的小鼻头,呀真甜。
    小猴子蹲在蛋糕盒边,伸出脏手指头从盒盖破口处勾蛋糕吃。胡媚子嚷起来:“不许吃,不许吃,大头哥哥说到家才许吃呢。”
    小猴子不听胡媚子的,他说:“大头哥哥说的是到家才能打开,我又没打开,我只是挖出点尝尝。”
    女孩子们听小猴子说的有道理,也都围着蛋糕盒蹲下伸出手指头,她们也要尝尝,她们早都饿了。
    他们把肚子尝饱继续走。吃了好东西腿脚变得轻快,尝过的蛋糕盒轻了许多,太阳也快落山了。
    第三十三章 大头哥哥出手

    大头从来不招惹丐帮,他要在运善县城存身就不能和黑白两道发生冲突,对丐帮和官府他向来都避而远之。他在糕点铺做帮工是为了隐身,有时半夜睡不着一时技痒就出去做一份活。弄来的金银珠宝他都藏在破钟楼上的那口大钟下,从来没动过。他偶然干一次,然后就长期隐匿蛰伏,所以谁也不清楚他有这门手艺,是干这种活的人。但是人有千虑必有一失,他的行踪竟在无意中让一群孩子发觉。幸好这些孩子都是乖孩子,吃了他的蛋糕没把他的事往外说。不过孩子毕竟是孩子,说不定哪一天就把他的事泄漏,他决定离开运善县远去他乡,从此再不回来了。大头从小和母亲不亲,母亲喜欢他哥,家里吵了架他准挨揍,为此他很小时就从家里跑出来,他在社会上流浪了几年,后被一个拾荒老头收留,这老头就是他的师傅,师傅把家传的独门绝艺教给他,并告诉他不能靠这手艺活着,终究还得找点正经事做。大头听师傅的话,后来在城里糕点铺学徒。
    大头对父亲石尚矶心存敬意,毕竟石尚矶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只不过被赌博毁了。石尚矶在运善县城骗了最后一大笔银子后消失了。大头在运善县城的最后一丝牵挂也不存在了,他也到了该走的时候。
    大头到底是个年轻人,心里还有些孩子气,他不想就这么无声无息离开,他想在走时干出点惊天动地的事,最好他的事迹能写入运善县的县志。那么干点什么好呢,或者说该对谁下手呢?正在他犹豫不决之时,小猴子找上门,他立刻就应承了孩子们的请求,他要耍耍丐帮。
    运善县的丐帮与大地方的丐帮不同,大地方的丐帮名为丐,其实与真正的乞丐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们大多是一帮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和普通人也没有什么两样,只是脸黑点,衣服破旧点,头发乱点而已。运善县的丐帮中确实有不少乞丐,他们老弱病残可怜极了,他们依靠花子头米保护,花子头米不能算是丐帮的帮主,只能是个叫花子头。
    大头不打算揍李疤瘌头,他嫌李疤瘌头太小太臭,要玩就玩个大的。就在和孩子们见面后的那个夜里,他在家穿好夜行衣,上下扎束好,悄悄推开门,轻飘飘的飞檐走壁像个影子是的出了城,直奔花子头米庄园而去。他对花子头米庄园一点也不了解,他从没进去过,常言道“艺高人胆大”,他凭借自己的本领非要闯闯这个黑窝。
    花子头米庄园没设任何戒备,他们只在前门养了几条大狗。花子头米绝想不到,会有人胆大到要在他头上动土。今天他家来了两位贵客,是省城丐帮派来的使者,这二位使者手握打狗棍,胡意抹个黑脸穿件破衣服。明眼人从他们棍子的长短、粗细和材质,马上就能看出,他们的棍子不是为了打狗,而是为了打人的。
    花子头米对二位来者非常客气,他不想惹是非,更讨厌别人在他府上交手,他的东西都不是好来的,可也不是容易得到的,打一只茶碗他都心痛。两位使者讲明了来意,省城丐帮想扩大势力,所以找花子头米谈联合。花子头米不想和省城丐帮联合,他从小独来独往惯了,何必老了老了为自己找个主子。
    事情好说好商量,不成也没必要撕破面皮。晚上花子头米在庄园宴请省城来的两位使者,两位使者这时脸也洗了,脏衣服也换了,只是那根所谓的打狗棍仍然寸步不离手。花子头米把二位使者迎进大厅,各自在主客位上坐下,双方说了几句淡话,花子头米就喊上菜。几个小妞穿梭般的来回跑,她们用木盘端上大碗的鱼大碗的肉,最后一道菜是甲鱼汤,热烘烘的汤盆上还盖着盖子。从厨房到大厅要走一段乌黑的走廊,端甲鱼的小妞兴冲冲的沿走廊往前走,忽觉背后有人拍她肩头,她就回头看,后面什么也没有,走廊外花坛间风吹过,黑影幢幢,枝枝叶叶像都活了,她吓得赶紧就走。
    宴席上这时到了高潮,主客都灌了不少酒,花子头米还把樊教头叫来陪客,他以为都是练功者,在一起肯定有共同语言。哪知这几位都是刺头,见面谁不服谁,好几次差点动起手。亏了花子头米劝了又劝,这才把双方的火气压住,避免了一场破坏性极大的打斗。酒是好东西,全靠了酒,樊教头和两位使者越喝越亲热,最后攀教头激动得泪流满面,站起来非要过去跟二位使者搂抱不可。
    就在这时,最后一道菜甲鱼汤端上饭桌。盖子打开香气四溢,花子头米一声请,二位使者伸出大勺子就在汤里捞稠的。汤都喝下一半去,两们使者才觉出有点不对,他们醉眼昏花的看勺子,只见勺子中赫然趴着两只蜣螂虫。即使是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也会大怒,何况是两个省城来的使者。他们第一反应就是跳起踢飞椅子,接着就是掀翻桌子。樊教头坐在他们对面,桌子掀起,登时所有盘盘碗碗欢笑着向樊教头怀中滑去,淋了他一身一头醋汤蒜水油辣子。樊教头“嗷”的一声跳起,大叫:“到底动手啦!”他头上挂着鱼刺,脖子上贴着菜叶子,抡起油晃晃的拳头就和二位使者交上手。
    花子头米明白,这时就是天王老子下凡,也制止不了这三位醉鬼砸东西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花子头米连滚带爬逃出这是非之地,追在他身后的是砸东西的美妙音响,真是声声入耳,声声扎心窝子。
    花子头米一夜没睡好,天刚亮他就拄着棍子叫人搀扶着到大厅去看,大厅里该砸的都砸了,能碎的都碎了,不过还好,那醉鬼疯子把大厅给他留下没拆。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那两位使者吃够玩够祸害够,今早天没亮就走了。他们又穿上脏衣服,抹个黑脸走了。
    樊教头被人抬到他的住所,躺在床上哼哼。花子头米出于关心去看看,樊教头被两位使者的打狗棍敲的,像刚出笼的大馒头一样喧腾,但看那样没伤到骨头,没大碍,养些日子也就好了。
    忽然,有个下人惊慌失措跑来,嘴里结结巴巴向花子头米报告:“珠,珠宝楼,被,被,被,被被……”
    花子头米说声不好,一脚将结巴踹倒,拐棍也不拄了,也不用旁人搀扶,像注射了兴奋剂就往后面跑。珠宝楼是他藏金银珠宝的地方,那里放的都是他的命根子。他跑进楼门跑上楼梯,楼上,藏宝柜的小门大张嘴,好像对他能这么快跑上楼来表示吃惊是的。地上到处都散落着被开启的藏宝盒。花子头米大叫一声往后就倒,魂离了躯壳到外地旅游去了。
    花子头米的老婆孩子闻信赶来,围着他哭叫,有掰胳膊的,有扯腿的,有捏鼻子的,有拍嘴的,终于把花子头米唤醒。众人七手八脚把花子头米抬到寝室,躺在床上缓了好久,花子头米才从失金之痛中冷静下来。看样子昨天晚上那场打斗是有人故意挑起,目的就是为了转移人们的注意力,好下手盗宝。是谁敢有这么大胆子,能对他下手。以前县城里经常失窃,每回案子都破不了,有几次官府说破了案,那是当官的为了向上边交差找了个替死鬼罢了。花子头米模糊感到,运善县隐藏着一位高手,他曾令他手下人暗中访查,但没结果。好在多年来他和这位不曾谋面的高手相安无事,他也就没继续寻求这个人的线索。谁知今天这个人给他来了一手狠的,这一手未免太狠了。看来这个人是想一次吃足,以后不会二次光临他这寒舍。破了财花子头米还能忍,可这口气他咽不下。“花子头米让人偷了”,这句话传出去他今后还在市面上站不站了。
    要查这个人还必须得快,花子头米了解这种人,他们得到一笔大财就会远走他乡,躲到千里之外舒舒服服慢慢消受。
    昨晚夜里这件“活”确是大头做的,他这会躺在破钟楼里呼呼大睡。按规矩他拿到“货”就该走,他没走,他还掂记着孩子们托他办的事。可是怎么才能教训一下李疤瘌头呢?论身轻手快他没的说,要让他去打谁一顿这就难了。他开始从师学艺就学的是暗功,明斗在他们这一行是最大的忌讳。只有那些不入门的小子才非夺即抢,怀里掖把刀子,成败全凭撞大运。大头不会去冒那个险,他干活靠的是智慧与功夫。
    花子头米的手下在运善县耳目灵通,只要花子头米一声令下,他们什么信息都能打听来。就在庄园失窃的第二天,花子头米就得到了很多线索:他的手下李疤瘌头失去一个小丫头,小丫头被宝隆昌大药铺的几个孩子带走,这几个孩子跟糕点铺的伙计石尚矶的二儿子关系很好,石尚矶的二儿子在失窃案发生的头天晚上失踪了,至今没有下落。
    “就是他!”花子头米拍桌子大喊,“找到孩子就找到石家二小子!”
    那么孩子在何处?有人报告,宝隆昌药铺的孩子们被送到离城几十里的山中庄园,和孩子们在一起的还有今年新考中的两名秀才和一名云游僧人。两位秀才一位姓倪,是运善县的老住户,一位姓李,是和宝隆昌大药铺那帮人一起来的。没人知晓李公子的底细,据当地樵夫说,曾见他在月光下练剑,那剑法绝不是一般人的瞎比划。
    花子头米没料到事情还这么棘手,要光是个药铺,派帮人去把它砸了,要是几个孩子,让李疤瘌头动动拳头就全对付了,现在凭空多出个神秘的李公子。还有那个倪公子也不好惹,他的两个大哥在运善县城财大气粗,别看平时和倪公子很少往来,出了事姓倪的还是向着姓倪的,到底他们是亲兄弟。而且倪公子的妻妾在运善县城是有名的一对泼妇,听说前些日子把省城来的一位官员也给打了。最让花子头米担心的还是石家二小子,这小子如果没走必然躲在暗处,这才真叫他防不胜防。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花子头米在肚里盘算,应该先打发个人到山中庄园去探探对方的虚实,然后再谋划对策。那么让谁去探路呢,花子头米想到那个没用的樊教头。
    樊教头这个人头脑简单,最怕的就是别人逗火,别看他浑身青一块紫一块,躺在床上痛得连姥姥都叫到了,花子头米几句酸话,顿时把他的火激起来。他跳下床站在花子头米面前,拍着胸脯子大言不惭的说:“这点伤算什么,练功的人身上的伤好了坏,坏了好,一年就不断头。不就抓个毛头小子吗,我手到擒来,志在必得!”
    “好!”花子头米也跟着激动起来,大叫,“拿酒来,给樊大英雄壮行!”他高举酒杯说:“祝樊大英雄活血化淤,消肿止痛,出门见喜,百事可乐!”
    樊教头骑匹骡子出发了,花子头米派李疤瘌头给他引路。樊教头在运善县属外来长住人口,他住在花子头米庄园连县城都没去过,说去抓人,他根本不认识石尚矶的二小子,就是和石尚矶二小子碰了头踩了人家脚,他还得道声对不起,他不认识怎么去抓呢?李疤瘌头在县城谁都熟,他打小就在县城满街跑,他谁都认识。李疤瘌头吹牛,说只要是运善县城人,隔着半里路,光看个背影他就能叫出名字。
    樊教头骑匹骡子在乡间路上走,李疤瘌头鞍前骡后跟着跑,他还不停的向樊教头递去谄媚的笑。远远看去恰似一位骑骡出游的财主带着一只欢实的狗。
    大头在破钟楼睡足了觉,到街上饭铺吃了点东西,又悄悄来到花子头米庄园。他到时刚好赶上樊教头和李疤瘌头出来,他闪在一边细看,见樊教头他们拐过路口奔西,向山中庄园那个方向去了。大头猜想他们准是去找孩子,他决定拦住他们,怎么拦呢,大头一转眼珠一个妙招浮上心头。
    樊教头和李疤瘌头兴致勃勃往前走,时过晌午快进山时,前边不远处林中树后转出一个人,笑眯眯的向他们招手。
    “石家二小子!”李疤瘌头失声惊呼。
    大头笑着点头,表示李疤瘌头的判断一点没错。
    攀教头见了大头又是心花怒放又是怒火中烧,他吹胡子瞪眼“哇啦哇啦”怪叫,打骡冲过去。大头泥鳅般滑进林中不见了。林深草密,骡子进不去,樊教头跳下骡子追入林中,耳边听到李疤瘌头在林外大叫:“樊教头,我在这里给你看着骡子!”
    凭大头的功夫要想逃脱早就没影了,可大头有意放慢脚步,遇到林间岔道他还停下来冲后面追上来的樊教头指指方向,那意思是说:我向那边去了,你可别走错。
    就算是再笨的人也能看出这里面有阴谋,可樊教头天生缺心眼,何况樊教头出来就是为抓眼前这个人,他怎么能让大头跑了。
    樊教头追出山林追上山路,一直追到采石场,他眼看大头跑进去,采石场的工人乱嚷:“来了,来了,说来就来了!”四散躲避。樊教头追进采石场四处张望,猛回头见大头在石壁下笑嘻嘻立着。他们距离如此之近,两人之间不超过十米。樊教头和大头对峙着,他没有贸然扑上去,他出来的匆忙连刀都没带,眼前这个人可不一般,别回头人没抓住反倒被这小子伤着。他昨晚的伤还没好,再添上几处那可得不尝失了。那怎么办呢,樊教头决定使用远距离攻击法,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内功。樊教头在大头面前开始摆样子,他摇胳膊转巴掌,张嘴巴鼓肚子,突然他两掌同时推出,只见一道红光击向大头,于是乎似天崩地裂般炸响,石壁被击碎乱石滚下一堆。樊教头以为大头被砸死,得意的发出一串大笑。有人在叫他,猛回头看见大头在另一处石壁下站着,笑模笑样的在向他点头。樊教头大怒,又是一掌推出,又是一声巨响碎石纷纷滚下。就这样,樊教头一掌一掌击,大头一蹦一跳躲,不出十掌攀教头已经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了。攀教头的功夫没练到家,真正练功者就是击出一万掌也脸不变色心不跳,樊教头还没练到跳出能量守恒定律的约束,他还没有击到十掌,体内的能量被大量消耗,只好灰溜溜离开,回花子头米庄园补充肉包子去了。
    大头此时坐在采石场老板房里算工钱呢。
    “说好给十两银子,”大头喊着,“活干完了又反悔了。你没看给你崩出多少石料,叫你那些人干半月也攒不下这么多,给十两银子你还嫌吃亏了。”
    采石场老板笑着拿出个银元宝,说:“你看我就这么一说,你就急了。怎么样,咱们订个合同,每次十两银子,你们一个月来三回就行了。”
    “好了,好了,”大头收下银子说,“你累傻小子呢,你没看那黑胖子脸都绿了,你不心痛我还心痛呢。”
    第三十四章 为比武各忙各的

    樊教头与大头交手,第一个回合就败下阵来。樊教头不服气,不认输,他要和大头再战一次,两次,不,三次!打不败大头誓不罢休,死不瞑目!
    花子头米得知樊教头与大头交上手,心中大喜,这说明大头还没离开运善县。只要大头还在运善县,还在他的地盘,他就有办法擒住大头,找回他丢失的财宝。
    樊教头狂吃了一顿,准备二闯采石场。花子头米比樊教头有脑子,大头怎么可能还在采石场呢,他叫李疤瘌头指引樊教头去了大头的老窝,让樊教头耐心的在破钟楼上蹲守。
    樊教头爬上破钟楼,这次他拿了宝剑,他不用内功了,内功太伤气,他还没练好。樊教头在破钟楼里守候了两天两夜,吃不好睡不好,还被蚊子咬了一身包。就在他感到没有希望时,功夫不负有心人,到了第三天早上他突然听到楼外有细微声响。樊教头手握宝剑躲在暗处,见一个人轻巧的从楼窗跃入,直奔大钟。来人正是大头,樊教头强按住心头狂跳,他等待时机好出手。
    大头太大意了,他没料到会有人在这里等他,他今天来是把钟下的财宝取出,然后带上财宝远走他乡,永远不回来了。
    大头轻轻掀起大钟,这使暗中看着他的樊教头吓了一跳。那口大钟可不轻,别看这小子瘦小枯干的还真有把子力气。大头把钟下的财宝全部取出装进一条长口袋,接着把鼓鼓囊囊的口袋缠在腰间。机会来了,樊教头从隐蔽处霍地窜出举剑就刺大头。这绝对不符合练功人的规矩,练功人在出手时要大喝一声,让对方注意。樊教头悄无声息的举剑就刺,这也说明他不是正经的练功者。大头觉出不对,猛回身已经晚了。他迅速身子后缩大叫:“慢!”剑还真的停了,好险,剑尖离他咽喉还不足一寸。
    “干什么!”樊教头怒喝。
    “这不合规矩,”大头坐在地上背靠大钟笑着说,“你们练功者,在制服对手后总要说一大堆废话,不不,说一大套豪言壮语,然后才动手,你还没说呢,怎么就杀我?”
    樊教头想起来,真是这样,为了表示他是一个真正的练功者,他开始说起来:从剑法到刀法,从亲情到大美妞,还有佛家道家和巫婆,什么宝典啦,秘笈啦,还有这派那派山里派,懂不懂的瞎乱说。
    大头听着不住的点头,充满了赞许和钦佩,他那面部表情丰富极了。
    樊教头说到高兴处,竟然把剑收回耍起派头,转过身子背对大头说。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大头立刻使出他的绝招。一般练功者都先打着玩,打急了才使出绝招。大头不属于他们范畴,他只要出手就是最狠的一招:蛇蝎针。没人能看清是从大头身上何处突然射出九九八十一根毒针,一窝蜂般刺向樊教头,其中只要有一根毒针刺中,针上的剧毒就足以使樊教头在几分钟内毙命。与毒针射出同步,大头使出“十八遁法”中最快的一手,眨眼间身子已经飞出钟楼。这正是蛇蝎功的特色,射出毒针是为了逃跑,不管射中与否,只要能够逃脱就达到目的了。
    大头顺房脊已经跑出很远,一阵风飘来樊教头在钟楼里的惨叫:“解药!解药!”看来毒针是射中了。
    大头听樊教头惨叫暗自好笑,他又不是练功人,研制一种毒药还非要费神研制一种解药,他的毒针没有解药,即使是他自己误中其毒,也只有死路一条。
    当天下午,花子头米派李疤瘌头领着两个下人,把樊教头的尸体从钟楼上抬下,找个车拉到花子头米庄园后面树林中,找个不碍事的地方埋了。经历了这件事,李疤瘌头苦胆差点吓破,以后他进城都绕开四爷药铺走。
    花子头米不能认输,他是运善县城的黑帮老大,他的人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他要报复。怎么报复呢,当然不能动用打手。花子头米要请一位真正的高人,一位真正的教头,不是樊教头那样的冒牌货,然后给山中庄园的李公子下战书,表面上说是以武会友,其实是复仇。
    不久花子头米还真请到了一位真正的高手,此人姓白,人称白大侠,白大侠长得黑瘦,一张青脸跟他的姓氏很不吻合。白大侠是真正的剑客,他不仅有男仆,身后还跟着一位美女,美女还专门有个丫环伺候。
    白大侠到了,花子头米即刻派人去几十里外的山中庄园给李公子下战书,战书上写着以武会友,切磋武功,实际上是非打死一个不可。战书送到李公子手上,李公子看看上面写的比武地点和时间,对送战书的人说:“回去跟你们老爷说,到时候我去就是了。”送战书的人憋了一肚子气往回走,他跑了这么远的路,别说吃饭连杯水也没让他喝。
    当天下午,花子头米派李疤瘌头领着两个下人,把樊教头的尸体从钟楼上抬下,找个车拉到花子头米庄园后面树林中,找个不碍事的地方埋了。经历了这件事,李疤瘌头苦胆差点吓破,以后他进城都绕开四爷药铺走。
    花子头米不能认输,他是运善县城的黑帮老大,他的人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他要报复。怎么报复呢,当然不能动用打手。花子头米要请一位真正的高人,一位真正的教头,不是樊教头那样的冒牌货,然后给山中庄园的李公子下战书,表面上说是以武会友,其实是复仇。
    不久花子头米还真请到了一位真正的高手,此人姓白,人称白大侠,白大侠长得黑瘦,一张青脸跟他的姓氏很不吻合。白大侠是真正的剑客,他不仅有男仆,身后还跟着一位美女,美女还专门有个丫环伺候。
    白大侠到了,花子头米即刻派人去几十里外的山中庄园给李公子下战书,战书上写着以武会友,切磋武功,实际上是非打死一个不可。战书送到李公子手上,李公子看看上面写的比武地点和时间,对送战书的人说:“回去跟你们老爷说,到时候我去就是了。”送战书的人憋了一肚子气往回走,他跑了这么远的路,别说吃饭连杯水也没让他喝。
    倪公子得知后觉得不是小事,他清楚花子头米是个什么东西,花子头米是流氓加无赖,这封战书里一定暗伏着什么阴谋。他和李公子商量后决定托迟仙进城,把消息告诉四爷他们,看四爷他们是什么态度。
    孩子们也听说了这件事,胡媚子这才醒悟他们捅了大祸,她一个劲说:“怎么办呀,怎么办呀,花子头米要打来了,大头哥哥也走了。”小小勇敢的站出来说:“我去找他们,我和他们拼了!”喳喳抱紧小小说:“小小,别去,小小,别去。”小猴子笑话女孩子们:“看你们吓的,花子头米算什么,就凭我一个就能将他们降伏。”女孩子们齐声叫:“怎么降伏,怎么降伏,快说!”小猴子一时也没个主意,他说:“你们放心,到时我准有办法。”
    四爷他们从迟仙嘴里得知比武消息吓了一跳,特别是兰兰,哭得要死要活,幸亏青月来帮忙劝说,兰兰才好些。兰兰说:“我们也没得罪那些人,他们为什么要和我们比武呢。李公子是个书生,别看他有把剑,他连个鸡都没杀过,说跟他比武,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青月说:“怕什么,不就是一群流氓吗,到时我和红儿跟着去,谁怕谁呀,我打躺下几个让你瞧瞧。”兰兰看着青月的笑脸心里才好过些了。
    四爷有四爷的烦心事,过去他走南闯北见过的事多了,那时他什么都不怕,一人吃饱了一家子不饿,抬腿出门就是搬家,这里混不下去了到另一个地方去,实在不行回云山庄老家就完了。可如今不留神凑了一大家子,老老少少这么多人,摊开一大片,叠起挺高一摞,还大眼瞪小眼都瞧着他,怎么不叫他愁。
    说到比武四爷又想到那个像迷一样的李公子。兰兰都怀上第二个孩子了,可对于李公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仍不清楚,只知道他叫李十五,家里遭了瘟疫,老老少少都死绝了,他由于在外求学才躲过这场劫难活下来。兰兰愿意相信,没那么多亲戚也挺好。四爷不信,他还没听说过有谁家死得这么干净,自打孙猴出世后,世上还没听说谁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李公子肯定有什么瞒着人的地方,一个人怎么会无根无蒂什么亲人也没有呢。说到李公子去比武,四爷又想起初见李公子时的样子:李公子躺在草丛中奄奄一息,剑插在地上,上面沾满了血。李公子是侠客,要不是个保镖一类的人物?都不像。看他发愤读书的精神,倒像个心怀着什么巨大秘密。反正四爷算是倒了霉,把兰兰不明不白嫁给一个不明不白的人,四爷认定,等着瞧,今后倒霉的事还多着呢。
    虎爷赶着驴车和迟仙去了山中庄园,四爷让虎爷把孩子们接回来。在庄园,孩子们没人管越来越野,上回跑出去两天把迟仙差点没急死。好长时间李疤瘌头也没再来找麻烦,把孩子们接回来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小猴子他们进城回到药铺高兴极了。他们不用天天老喝迟仙熬的稀粥,晚上又能和虎爷亲亲热热挤在一张大炕上睡觉了。
    比武的日期一天天临近,四爷一家笼罩在一种紧张而又不安的氛围中。李公子和倪公子已经回到城里,李公子不把比武看得那么严重,他也不做任何准备,照常看他的书,好像比武只是他读书生涯中的一个小插曲,倒是别人都替他着急。兰兰眼泪泡着心,小心翼翼问他会不会打,打过没打过,受了伤怎么办,用不用找人跟着去帮一把。李公子只是笑着让兰兰放心就是了。兰兰想,要是再有一粒黄金果就好了,就能以备万一,可惜最后一粒黄金果让喳喳吃了。
    四爷这几天老皱着眉,他没料到事情竟闹到这地步,他们必须直接和运善县的黑帮进行正面冲突。他不后悔,后悔也没用,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只有应战,战还要战到底。四爷也不是什么好人,年轻时一说和邻村打群架,他脱个光膀子提把铁锨就去。这些年四爷年岁大了,好汉不提当年勇,他早没了年轻时那股火气。但是谁要把他逼急了,他也不好惹,是来横的还是耍赖皮,四爷都懂,都会,都玩过,四爷陪到底。有什么了不起,自己都这么大岁数人了,顶多不就是早死两年么。
    比武的事在运善县城闹得满城风雨,运善县城闲人多,这可是档子大热闹,街头巷尾都在议论,闲人爱看打架,要是能打死两个那更刺激。官府出面了,这里头有四爷奔走活动的作用。官府同意四爷的请求,派孙师爷带几名公差出席比武盛会,到时可以维持现场秩序,尽可能减少被打死的人数。按规矩,江湖上的事官府不插手,黑白两道各走各的路。这次比武情况特殊,四爷一家是官府管辖之下的平民百姓,所以官府不得不给予有限的关注。
    这些天孩子们也老说比武的事,他们跟着瞎操心,帮不上忙添乱。
    胡媚子见兰兰姐落泪她也伤心,晚上她老嚷小猴子:“你说过到时候准有办法,这还有两天就比武了,你怎么还是没办法!”
    “我说过到时候准有办法,这不是还没到时候吗。”小猴子强词夺理。这几天小猴子费尽了脑子,他想了好些办法都行不通,他都快愁死了。小猴子真后悔,早知这样,当初就不在胡媚子面前说大话了。
    “要是能得到白大侠的生辰八字就好了,”小猴子自言自语,“我在远处念起咒语,白大侠就打不成了。”
    “那咱们去问问他,”胡媚子也觉得这个想法好,“他会告诉咱们吗?”
    “就是因为他不会告诉咱们,我才没了办法。”小猴子懊丧的说。
    “猴哥哥,叫虎爷爷去问问行吗?”喳喳也帮着想主意。
    “对了,叫虎爷去!”喳喳一句话提醒了小猴子,“让虎爷去给白大侠算命,不就能问出白大侠的生辰八字。”
    三个孩子就去找虎爷,这事要快,后天就是比武的日子。虎爷笑呵呵的答应了孩子们的请求,他想不出有什么理由拒绝,不就是给人算命吗,虎爷可想拿他的破蝇拂再碰碰运气,也许能得个银元宝呢。
    第二天早上,虎爷找出那块写了卦字的方布,用根棍挑着,带上小猴子出发了。虎爷把出去给人算卦的事跟四爷说了,但没说去给谁算卦。四爷也没详细问,明天就到比武的日子,四爷顾不上这些小事。
    出了城,虎爷和小猴子一老一小,高高兴兴走在去花子头米庄园的路上,他们都做着好梦,虎爷想着能得上几文卦钱,小猴子惦记着能得到白大侠的生辰八字。他们走出很远,小猴子偶然回过头,看见胡媚子领着喳喳在后头不远处跟着他们。
    “你们跟着我们干什么!”小猴子朝胡媚子她们嚷。
    胡媚子和喳喳站住,那样子可怜极了。虎爷脾气好,说:“叫她们也去吧。”胡媚子和喳喳听了笑着跑来。小猴子提醒虎爷:“带上她们就不像算卦的人了。”虎爷想想觉得有道理,又不想带着胡媚子和喳喳了。
    “我们变得小小的,别人看不见不就行了。”胡媚子说。
    “好好,这样好,”虎爷答应了,“你们变小了,坐在我的手上,我托着你们走。”
    “太好了,太好了。”胡媚子笑着拉上喳喳小手就念咒。她听小猴子念过,她记住了。胡媚子和喳喳真的变小了,她们变得太小了,像两粒小芝麻。
    虎爷把宽厚的大手放到地上,胡媚子和喳喳使劲爬上去。虎爷把手放到眼前,看手心里的两粒“小芝麻”。虎爷有点不放心,这要是风一吹,手一歪,两粒“小芝麻”不就没影啦。
    “小猴子,把她们放到你头上吧,”虎爷选了个最保险的地方,“她们变小了,一点也不重。”
    虎爷提出要求,小猴子无法拒绝,只好勉强同意了。虎爷把手心里的两粒“小芝麻”倒在小猴子的头顶上,胡媚子和喳喳立刻钻到小猴子的猴毛里。小猴子觉得头上痒,就用手抓挠,胡媚子和喳喳吓得从小猴子的猴毛上滑下,没处躲,两个都钻进小猴子的耳朵眼里去了。
    “哎呀,”小猴子大叫,“你们胡钻什么!”就用手指掏耳朵。
    胡媚子和喳喳连滚带爬往里钻。小猴子耳朵眼里真脏,净是油腻腻的耳垢,胡媚子和喳喳顾不上许多,极力躲避小猴子的指尖,使劲往里爬。前边到了头,有东西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这是什么呀,是墙吧?”喳喳问胡媚子。
    “这不是墙,这是耳鼓。”胡媚子向四爷学过。
    “是鼓吗,”喳喳笑了,“能敲一下吗?”
    没等胡媚子回答就听小猴子大叫:“不许敲,不许敲!”
    胡媚子笑了,她在小猴子耳中大声说:“小猴子,你平时老欺负我,看今天还欺负我不!”说着就在小猴子耳鼓上敲了两下,不解气,还踢了一脚。喳喳也学姐姐样,笑着去敲,还伸出小脚丫踢了一下子。小猴子被震得哇哇怪叫,侧着头使劲挖耳朵。胡媚子和喳喳在小猴子耳中滚了蛋了,差一点就被小猴子的手指够着。
    虎爷哈哈大笑,对着小猴子的耳朵说:“胡媚子,喳喳,别闹了,咱们该走了。”
    动身上路了,胡媚子和喳喳从小猴子耳朵眼里爬出,拨开小猴子的耳毛往外瞧,虎爷举着棍子挑着那块方布在前边走,他不时向对面来人点头,没人理他,走道的都有事,谁半路停下来算卦呢。胡媚子和喳喳随着小猴子的脚步摇啊摇,不一会喳喳就睡着了,幸亏小猴子的耳毛又长又密,要不喳喳不小心跌下去那可就没处找了。胡媚子也被摇困了,她张着嘴打哈欠,眼睛也慢慢睁不开了。
    胡媚子好像睡了好久,她猛然醒来听见有人在说话,她拨开小猴子的耳毛往外看,发现他们是在一间好大的屋子里。喳喳睡够了也醒了,含含糊糊叫:“胡姐姐,胡姐姐。”胡媚子冲喳喳摇手,示意她不要出声。她们一起拨开小猴子的耳毛往外瞧。
    说话的是个年轻女人,美极了,她坐在椅子上,身后站着两个使女。虎爷毕恭毕敬站着,两手握着破蝇拂。
    “你说你的卦灵,什么都能算出,你算算我这胭脂盒里有什么?”年轻女人指着使女端着的一个盘子,盘子里有个圆盒,那圆盒上装饰着珠宝,银光闪闪。
    虎爷的破蝇拂法力无边,猜个胭脂盒里有何物太简单了。虎爷老老实实说:“太太,这只胭脂盒里有黏痰两口。”
    年轻女人杏眼圆睁:虎爷算对了。这胭脂盒是她的痰壶,细想想她还真是往里吐过两口。
    忽然年轻女人大怒,说:“你怎么敢叫我太太,你没看见我还未曾上头,是个小姐么!”
    “小姐息怒,”虎爷赶紧说,“是我的错,我光算着小姐和个姓白的男人在一起,按理应该算是太太了,就冒失叫了一声,怪我胡说,小姐息怒。”
    年轻女人气消了,反倒问:“那好吧,你再给我算算,我会不会有身孕,算得好我赏你一两银子。”
    “要想算出有没有身孕,必须告诉我们白大侠的生辰八字。”小猴子抢着说。
    “这孩子是干什么的?”年轻女人不高兴的问。
    “是我的小徒,是我的小徒,”虎爷笑着弯腰行礼说,“是要知道白大侠的生辰八字才行呢。”
    那年轻女人痛痛快快说出了一串数字。
    虎爷细细的算了算,这女人哪有什么身孕,他刚想实说,忽然想起四爷的话:顺着说。就走前一步告诉:“恭喜小姐,贺喜小姐,小姐已经有了身孕,是个大胖小子。”
    虎爷的一番话说得年轻女人心花怒放,但她故意杏眼一立叫道:“胡说,什么大胖小子,明明是胡说。来人呀,把他们两个给我轰出去!”
    虎爷见事不妙,不等人赶拉上小猴子就跑出去。他们离了花子头米庄园回城去,虎爷算卦又没挣到钱。小猴子对这一趟出行很满意,因为他得到了白大侠的生辰八字,他们来的目的不就是想要知道白大侠的生辰八字吗。
    第三十五章 比武成了胡闹

    虎爷领孩子们回到家,晚上,他们围坐在大炕上,他们要试一试,看他们得到的是不是白大侠的生辰八字。虎爷从怀里摸出玉盘,放在大家中间,捻着破蝇拂柄念念有词,然后将蝇拂在玉盘上挥过,玉盘中便出现了一片青辉。孩子们围着看,在青辉中出现了白大侠,看来他们得到的生辰八字一点没错。白大侠在盘中才两寸多高,正坐在椅子上像是与人交谈。小猴子坏,他折了根苕帚棍打了青辉中的白大侠一下子。白大侠似挨了重重一击,立刻跳起来踢翻椅子抽出宝剑向空中乱挥。大家看白大侠那样子都笑了。胡媚子跟小猴子要过苕帚棍,也敲了白大侠脑袋一下,这回白大侠更加起劲的舞剑。虎爷和孩子们看得有趣都哈哈大笑。喳喳叫:“胡姐姐,胡姐姐,叫我也打一下子。”胡媚子把苕帚棍给了喳喳,喳喳也打了青辉中的白大侠一下子,只见那白大侠剑舞成一片,都快看不见白大侠的身子了。
    “好了,好了,别打了,再打就打坏了。”虎爷心好,他用嘴吹去,盘中的青辉顿时灭了。
    跑了一天,虎爷和孩子们都累了,打过白大侠,他们便舒舒服服躺下都睡了。
    远在城外的花子头米庄园,这一夜许多人都没睡,这不仅是因为明天就要比武,还由于天黑后发生的那件离奇事。
    吃过饭,白大侠和花子头米坐在客厅里说话,白大侠吹嘘他明日比武胜券在握,让花子头米尽管放心就是了。花子头米一再恭维白大侠,有什么好听的说什么。两人说得正热闹,突然白大侠后脖梗子挨了重重一击,白大侠反应极为迅速,抽出宝剑就向身后挥去。在座的人都吓了一跳,以为白大侠头风犯了。白大侠看清身后什么都没有,又看到大家吃惊的看他,刚想把刚才那奇怪的一击讲给大家,还没张口,天灵盖上又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白大侠暴怒,把剑在空中乱舞,众人慌了手脚,四处乱躲,连花子头米都钻到桌子下面去了。白大侠舞了一阵子剑什么反应也没有,他刚收起剑喘口气,横着又挨了一个大嘴巴,打得他嘴眼歪斜,耳朵里气笛乱叫。白大侠简直要气疯了,他把看家本领都使出来,在花子头米客厅里演出了一幕金蛇狂舞。所有人都跑出去了,花子头米被人扶着站在院里,大家大眼瞪小眼看着房里的白大侠吆吆喝喝,乱喷口沫,胡砍乱剁。房里灯都灭完了,黑房子里白大侠战得更欢了。
    白大侠打了一宿,天亮后人们才敢靠近看。这一夜白大侠战绩辉煌,他砍碎了十五张高背椅,劈开了三张山木桌子,满地是砸碎的破茶杯烂花瓶,挺白的墙皮被削了不少长印子。而惹出这场风波的小猴子、胡媚子还有喳喳,这时还没醒呢,他们在家香甜的睡觉呢。
    白大侠是练功者,抡了一夜剑什么事也没有。要放在普通人身上早累趴下了。白大侠没事,他大气不喘心不跳,只是燥火上冲,把脸烧得通红,白大侠成了红大虾了。
    出了这件奇事,花子头米有心取消今天的比武,白大侠坚决不同意。白大侠一肚子恶气没处消,自从入道江湖,他白大侠还没吃过这么大亏,他非要看看,今天比武还会出什么鬼怪邪妖。
    “好!”花子头米拿出光棍本色说,“既然白大侠白英雄敢上,我花子头米舍命陪英雄,今天就是刀山火海也走一遭!”
    有人在旁偷偷暗笑,这位花子头米真会说话,明明是白大侠为他花子头米卖命,他这么一说,反而成了他为白大侠仗义相助了。
    且不说花子头米这边瞎忙活,四爷那边今天也紧张极了,天都亮了还没商量妥谁陪李公子去比武。
    四爷要去,全家都反对,这又不是去下棋,这是比武,去个老头干什么。四爷说:“就这么定了。我是一家之主,没听说过这种事我躲在后头。再说,我已经请了官府的孙师爷,我不去也不像话。”
    倪公子也要去,他是李公子的好朋友,两人好的除了媳妇什么都拿出来共有,今天他要不去,满城人得有一半出来笑话他。
    最说不通的是青月和小红,她们也要跟着去,谁劝也不听。青月认准了花子头米庄园上有漂亮小妞,倪公子没人看着,见了小妞花心一动,晚上非在花子头米庄园上过夜不可。
    就这样一家人争争吵吵半早起,等出发时太阳都升老高了。县城里没事的人有胆子大的也跟去不少,他们准备到那里在安全距离之外站着,看看热闹。大家都恨丐帮霸道,可都觉得这次比武李公子输定了。
    县衙门派了孙师爷带上几个差役已经到了花子头米庄园,他们坐在客厅喝茶吃糖果。他们来是装装样子做个监督,比武可以,千万别闹出大乱子,让官府脱不了干系。
    比武场地设在花子头米庄园大门外一片空地上,北面摆了条桌长凳。四爷他们参与比武的人来到,花子头米他们陪孙师爷从庄园内走出,各方纷纷在长凳上落座。正中坐的是孙师爷,在他两侧一边是四爷一边是花子头米。四爷身边坐的是李公子,倪公子和青月。花子头米旁边坐的是白大侠,白大侠的女人和花子头米的管家。孙师爷身后立着几位官府的差役,花子头米与白大侠身后站着黑压压一排丐帮打手。与此相比,四爷这边只有小红站在青月身后,显得格外单薄。远处站着不少看热闹的人,离比武场不远处有一片树林,从大树后冒出三个娃娃头,那是小猴子,胡媚子和喳喳。他们是自己偷偷来的。
    一切就绪,时辰已到,孙师爷站起说了几句官话,比武正式开始。白大侠和李公子各自握着剑走到场子中间,互相一抱拳拉开架势就准备打,这时树林中,大树后,可急坏了胡媚子,她叫小猴子:“快点呀,晚了就来不及了!”
    小猴子坐在地上半闭双目,按着白大侠的生辰八字念起了咒语。
    白大侠瞪着李公子刚要出招,忽觉肚子内一阵难过,他立即稳住身子,用内功强把这难受压下去,但内功用得过急,不禁后门半开,放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响P。
    场内这时紧张极了,众人大气都不敢出,所以这P声显得格外清晰。人们互相看看,声是都听见了,可是不知是谁放的P。
    白大侠把心静一静,又摆好了架势。树林中胡媚子急得乱叫:“小猴子,你念的是什么,怎么一点也不管用呢。”
    “我念的是屁滚尿流咒,一点没错。”小猴子说。
    “你换个别的咒试试,快点呀,快点呀。”胡媚子都快急死啦。
    小猴子心急,一时还想不起别的咒语,他只好使劲念屁滚尿流咒。
    要是常人,被小猴子咒上一遍就够受,白大侠是练功者,他的内功着实了得,硬是把小猴子的咒语给震住了。无奈小猴子念了一遍又一遍,白大侠稍不留神后门大开,一个大P怪声怪调拉着长声放出来。
    四爷心里正烦,听到声音嚷起来:“这是谁呀!这是谁呀!就这么会都憋不住,不愿看走人,捣什么乱!”嚷完气哼哼补了句:“没舌头吹得还挺响。”
    四爷最后这句对菊花的描述惹得在场人哄然大笑,连白大侠都禁不住笑了,这一笑糟了,内功松动顿时一串大P放出,这回连屎花子都崩了一裤,白大侠哪还顾得上比武,掉头蹿进庄园直奔厕所。
    树林中可笑倒了小猴子和胡媚子,连喳喳都笑得滚在地上两只小脚向空中乱踢。
    四爷脑子极快,他站起一把抓住孙师爷的胳膊说:“临阵逃脱,视为自动放弃比武。”拉起孙师爷就走。花子头米今天作好了多种准备,不管白大侠比武是输是赢,最后是什么结果,到时他一声咳嗽,身后的那帮打手一齐上,斧头乱抡非砍死四爷他们几个不可。花子头米不是练功者,他不懂什么江湖上的规矩,他是运善县的黑社会老大,黑社会有黑社会的准则。哪知白大侠还没动手先屁滚尿流的跑了,这可是花子头米没估计到的,他竟一时愣在那里,等他回过神来,四爷早揪着孙师爷领着他们那一伙人跑出老远了。
    “还不快追!”花子头米一声怪叫。
    他身后那些打手得到命令举着斧头一窝蜂追了上去。
    跟孙师爷一起来的那几位差役见事不妙,就想跟在看热闹的人群后溜之大吉,猛回头看见他们的孙师爷夹在四爷他们当中又蹦又跳,衣袖被四爷死死抓住甩不开摆不脱。他们又不好瞪着眼看着他们师爷挨斧头,只好返回去保护。
    四爷今天是下了决心,当回不讲理的,他抓住孙师爷就不撒手。孙师爷成了他的挡箭牌,保护伞,几位差役赶到举着刀围在他们左右乱嚷:“别打!别打!”保护了孙师爷,也帮了四爷他们。
    李公子用剑抵住追上来的打手,倪公子就夺青月手中的棍子,他也要上去打两下子。青月揪着倪公子的耳朵把他藏在身后,这时一个黑大汉冲到面前。青月注意看,认识,黑汉子正是花子头米的头牌打手李疤瘌头的儿子李四。李四欺负青月是个女流,他斧子舞得呼呼生风,就往青月头上砍来。青月脖一缩,腰一猫,手中的棍子也走了下三路,棍子捅进李四的两腿之间,顺势往上一挑,这时棍头上可用了力,那棍头不前不后不多不少正敲在李四的命根子上。别看青月打倪公子时像拍土,这会可用上了真功夫,也加上青月手狠了点,顿时把李四的命根子打烂,李四斧子扔了就往后倒,这下李疤瘌头家算是绝了后。那边小红的棍子扫倒了另一位头牌打手张三,小红用力太猛,棍头都打碎了,同时被打碎的还有张三的脚踝骨。
    花子头米的打手都不会什么功夫,都是些街头不要命的无赖,凭着身高力大抡着斧头吓人,没经过正规的拼杀。他们欺负普通百姓还行,今天看到两位头牌打手被打倒,弟兄们好几位被李公子的剑刺得血直流,这帮乌合之众回头就跑,马上做鸟兽散了。
    四爷掐着孙师爷一直到县城的城门外才松手,孙师爷连吓带跑,气都喘不成调了。到了城门口他才醒悟过来,抖了一下被四爷拽长了半尺的袖子,点着四爷的鼻子吼道:“好你个老东西,你敢挟持朝庭命官,你有几个脑袋!来人,把他给我绑了!”话音刚落,几个差役上前就要动手。
    “慢着!”四爷大喝一声,“反了你了,别说你一个师爷,就是太爷也得给我个面子。实话告诉你,太爷他姥姥的二哥,是我本家二姨的四舅母。我是不愿说,怕人说我攀高枝,借太爷的势,给太爷添乱,你们还没完了。”
    四爷说完掸掸长衫,背着手直着脖子踱进城门,回他的药铺去了。
    其他人跟四爷走了,城门口丢下孙师爷和一帮差役傻站着。孙师爷问差役:“这药铺掌柜的,跟太爷是亲戚?”
    “不知道,从没听说过。”差役们都摇头。
    “好哇,跟我来这一套,”孙师爷瞪起眼珠子,“走,回去禀报太爷,说他冒充太爷的老舅,叫太爷收拾他。”
    第二天,一大早,四爷就被个公差带走了,四爷不在乎,别说去见县太爷,比县太爷还大的官四爷也见过。四爷到过大地方,摆过摊算过卦,他那张嘴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死人都能叫他说活。昨晚他叫虎爷照太爷的八字算了一卦,把太爷的亲戚朋友全部家底了解个透,连太爷姥姥背上有块梅花痣都算出来了,这下四爷心里更有底了。
    到了县衙门,进了太爷府,四爷在书房见到县太爷。开始四爷站着回太爷的话,后来太爷就让座,坐着说了会话,太爷就叫上茶。太爷和四爷越说越亲热,四爷走时太爷一直送到衙门口,眼角还挂着点点泪花。
    孙师爷和差役扼腕叹息,原来四爷真是县太爷的老表,怪不得做事那么横,连花子头米都敢惹。
    经过这件事,四爷一家在运善县城名声大噪,很多不开眼的人上赶着来奉承。花子头米不服气,这次比武他输得不明不白,不能算数。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白大侠偏偏比武时闹肚子,也没让白大侠吃什么生冷不洁食物,难道是白大侠装蒜,难道他用重金请来的白大侠是假货,是个骗子!
    白大侠更是不甘心,他这次比武当着众人的面脸都丢尽了,他一定要和李公子再交一次手,看看到底谁赢谁输,否则他这么灰溜溜的离开,以后他还在江湖上混不混了。他要和李公子再比一次,他就不信这次还闹肚子。
    花子头米派人到四爷药铺又下了战书,比武的阴云再次笼罩了四爷一家,谁都懂得这场劫难并没有过去,不过有了第一次交锋,大家好像心里有了底,不像头一次那么紧张了。
    运善县城的住户也转变了态度,头一次比武他们认为四爷这边准输,这回他们都认为四爷这边赢定了,尤其四爷是县太爷亲戚的消息传出后,人们更相信花子头米这回是上门找死呢。到时县府派出一队兵往比武场上一站,花子头米就得打退堂鼓。
    那么这第二次比武能如期进行吗,咱们下面接着说。
    第三十六章 好事又被搅了

    为二次比武做准备,大人们忙孩子们也没闲着。小猴子突发奇想,决定比武前独闯花子头米庄园。去干什么,他暂时还没考虑好。
    胡媚子得知小猴子要去花子头米庄园,她也要去,喳喳也要跟着。小猴子都要烦死了,他又不是什么大侠,干什么走到哪儿身后老跟着两个丫头。
    胡媚子说:“你要不带我们去,我就告诉四爷,说你不听话自己胡跑。”
    小猴子无可奈何,只好答应带她们一块去。
    去花子头米庄园,道远但是路熟,天亮出发不到中午他们来到花子头米庄园。穿过树林他们偷偷走近庄园的围墙,仰脸看看高高的墙头,怎么进去呢?
    三个孩子沿墙根走,小猴子忽然发现墙角有个洞,就趴下往里瞧,洞很深很黑,看不到头。小猴子站起来指着那洞骗胡媚子说:“这洞通墙里头,咱们变小从洞里钻过去就行了。”
    胡媚子不太相信,想自己趴下看看那洞,又怕把裙子弄脏了,只好同意变小,跟小猴子钻洞。于是三个孩子手拉手,小猴子念动咒语,他们周围的东西登时变大了。
    他们一个一个钻进洞,洞里好黑好臭,有一股浓浓的耗子尿味。胡媚子说:“这是什么洞呀,这别是耗子窝吧。”
    “别说话,前边就到出口了。”小猴子领头在前面摸。
    他们走了好久,前面出现了亮光,可见到出口了。突然一阵奇特的声音传来,洞里冒出一只毛茸茸的大耗子,耗子眼睛贼亮,嘴上的胡子像树枝子。三个孩子吓得连喊带叫扭头就跑,大耗子追来,胡媚子跑在最后,被大耗子咬住衣带,胡媚子吓得尿了裤,一股狐媚气猛然散出,大耗子松了嘴,吓得转眼间就逃没影了。
    胡媚子坐在地上哭,小猴子笑嘻嘻的说:“你老跟二郞抓野鼠吃,今天怎么害怕起耗子。”
    喳喳说:“胡姐姐,咱们快走吧,要不大耗子又来了。”
    出了洞是个大院子,院子前后两排房子,院中有座望楼,楼高四层,孤零零独立在院中,跟座塔着不多。院中没人,三个孩子解除了咒语恢复了原形躲在树后。天下起雨,而且越下越大,孩子们跑过院子躲进望楼避雨。
    楼上没人,孩子们顺着楼梯悄悄往上爬,上到二楼,二楼有桌有椅还有床,有人在这里住,床上被子没叠,堆在一起,散发着臭气。他们上到三楼,这里四面窗户大开,湿润的空气夹着雨点子吹进来,让人觉得好舒服。三楼没有床,楼中放张大桌,桌上铺着肮脏的绿桌布,上面摊开不少牌,看来这地方是个赌钱的场所,桌子四周放着几把东倒西歪的椅子,说明这场赌局是以不欢而散告终的。孩子们又上到四楼,这里也是四面楼窗大开,从楼窗远望,模模糊糊都能看到运善县的城楼。四楼中间也摆张大桌子,桌上盘盘碗碗挤在一起,盘碗中还有残羹剩菜,几把椅子亲热的围着桌子,告诉着聚会时的快乐。小猴子嘴巴馋,他围着桌子转,在盘碗中这儿捏一指头菜叶,那儿捏一指头猪肉,菜有咸有酸还有的辣,小猴子把菜放到嘴里,脸上现出千奇百怪的丑样子。
    胡媚子说小猴子:“不嫌脏,吃大男人的剩菜,真恶心。”她拉上喳喳去楼窗,不看小猴子了。
    外面雨小多了,喳喳个矮看不到窗外,胡媚子把喳喳抱起来从窗口往下看,正好看见院子里有两个大男人匆匆忙忙向望楼走来。
    “坏了,有人来了。”胡媚子缩回头就警告小猴子。
    “没事,有人来咱们藏起来。”小猴子满不在乎的说,又捏了点桌上的菜。
    “往哪藏呀?”胡媚子往周围看看,这楼上除了这张大桌子就是几把椅子。
    “藏到碗下面呀。”小猴子说着就跳上桌,念动咒语变小了。
    “看得见,看得见,还能看得见。”喳喳爬上椅子对桌上的小猴子说。
    胡媚子也说:“谁看不到你呀,人家进来就看见你在碗边蹲着。”
    “这好办,”小猴子又念动咒语,这次变得更小了,像个小绿豆。“这回行了吧,”小猴子得意的在碗下胡跑。
    胡媚子和喳喳看着小猴子叫:“看见了,在筷子旁边呢。看见了,在勺子下面呢。”小猴子东藏西躲忽然“哎呀”一声真的不见了。胡媚子和喳喳搬开碗碟仔细找,这才看到小猴子掉到桌子缝里了。
    “活该,叫你胡跑。”胡媚子说,和喳喳都笑了。
    小猴子被卡在桌缝中动不了,大叫:“快救我出来呀!”
    胡媚子拔下头发上的簪子伸进桌缝就撬,小猴子乱叫:“哎哟,屁股撬破喽!哎哟,肚子撬漏了!”胡媚子说:“那可怎么办呢。”她急中智,想起有一次虎爷在饭馆吃烧饼,烧饼上的芝麻掉到桌缝里,虎爷用大巴掌拍了几下桌子,芝麻就从桌缝里跳出。胡媚子这时顾不得许多,两手使劲拍桌子。喳喳也跟姐姐学,两只小手也帮姐姐拍桌子。拍了几下,胡媚子低头看,桌缝里不见了小猴子。小猴子哪去了,是不是出来了,可桌上没有哇。是不是小猴子出来了,她和喳喳不知道,还在拍,把小猴子拍死了。胡媚子看看自己的手心,没有。又看看喳喳的小手,也没有。小猴子哪去啦?
    胡媚子在桌上胡找时,喳喳看见了。喳喳爬下椅子看地上说:“胡姐姐,猴哥哥在这儿呢。”胡媚子蹲下身,看见小猴子躺在楼板上哼哼叽叽说:“震死我了,摔死我了。”
    胡媚子想笑,这时听楼下有人喊:“楼上有人!”接着就听见楼梯上有很响的脚步声音快速上来。小猴子也不装样子了,跳起恢复了原貌。
    很快,那两个大男人走上来,他们四处找,还往四边楼窗外看,连个人影也没有。
    “我听楼上有人说话,还有人拍桌子,怎么上来没人呢?”一个大男人说。
    “我也听见了,像是孩子声,怎么没有呢?”另一个大男人说,“这些日子老出怪事,真有鬼了。”
    两个人说着下楼去了。
    在楼窗外,楼檐上落了不少树叶,小猴子他们变小了身子藏在树叶下,听两个大男人走了他们才放下心来。正要出去,倏地乱起一阵大风,树叶刷刷响着从楼檐上滑落,小猴子他们齐声惊呼,他们坐的那片叶子飘向空中向院中坠去。小猴子不害怕,他攀住叶柄还手搭凉棚四处看呢。喳喳也不怕,喳喳一点也不晕高,她两只小爪抓住叶片乐得喳喳叫。就把胡媚子吓坏了,她两手抓紧叶脉连眼都不敢睁。
    树叶飘呀飘,飘呀飘,最后落到水渠中,树叶像只小船载着他们在水上漂。
    “要是能一直漂出庄园去就好了。”胡媚子坐在叶上说,她这时真后悔不该来。
    喳喳靠着姐姐坐,看着天,天上阴云密布雷声阵阵。喳喳说:“胡姐姐,会不会下大雨呀?”
    小猴子看看天也担心,要是下起雨几个大雨点子就把他们的小船砸沉,他们都没处跑。
    “还是上去吧。”小猴子说。他们变大了身子,迅速跳上渠边,可还是泡了鞋弄湿了裤腿子。
    看周围没人,他们不敢往前去,悄悄往后院走。后院不大,靠墙种了几棵大树,几间小房安安静静,过去看,房门上都挂着锁。他们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后门。
    “这院子怎么连个后门都没有。”小猴子看着那一圈雪白的院墙说。
    “咱们还是到前边出去吧。”胡媚子小声说。
    小猴子不愿这么走,那样他们这趟算白来了。小猴子说:“走也得给他们留下点记号。”小猴子找了根树枝子,刚下过雨,地上有的是水洼子,小猴子用树枝在水洼里沾了点泥汤子,看着白墙,写什么呢?写小猴子到一游,当然不行,那等于告诉人家他们来过。小猴子肚里学问有限,想了片刻,她把蛤蟆咒用泥汤子写到白墙上了。
    小猴子刚写完就听见有人往后院走来。胡媚子先慌了神说:“怎么办呀,有人来了。”她问小猴子,小猴子毕竟是个男孩子么。小猴子抬头看看树说:“这么大的树,从树上出去不就行了。”说完小猴子轻轻巧巧爬上树,手攀树枝一悠就出了墙头。胡媚子这时也顾不了许多,她化为一只小金狐,几下蹿上树梢,跃上墙头,眨眼可不见了。原地只剩下喳喳,喳喳见猴哥哥和胡姐姐都走了,她慌了,带点哭音叫:“胡姐姐,胡姐姐。”心里一急,猛然想起自己是只小麻雀吗。喳喳两条小胳膊扇着,两脚使劲往上一蹦,变成一只小麻雀飞上枝头。这时来人已进了后院,喳喳还站在树枝上好奇的往下看看,然后展开小翅膀飞走,追猴哥哥和胡姐姐去了。
    来人正是白大侠和他的仆人鬼头。他们是出来上厕所,厕所离后院很远,白大侠在厕所中可听到后院有人说话,白大侠是练功者,那耳朵自然经过特殊训练。他们赶到后院,什么人也没有。鬼头眼尖,进院就看见墙上有字,马上指给他的主人看。鬼头不识字,他问白大侠:“墙上写的是什么?”白大侠知书识字,他站在墙前给鬼头念:“三三九,三六九,三九三九三三九,半——正。”
    随着正字出口,白大侠扑地就倒,他哪知道这墙上写的是蛤蟆咒,这咒语哪是随便念的。
    鬼头看着墙上的字听白大侠念,扭回头可不见白大侠,地上留下白大侠的宝剑还有一堆衣裤。鬼头急得大叫,这时就觉得有一物爬上脚,低头看,原来是只蛤蟆,常言道:“癞蛤蟆蹦到脚面上,不咬人恶心人。”鬼头不禁怒从心头起恶自胆边生,飞脚踢去。鬼头没练过功,但跟着白大侠久了也积攒了一些腿力,这腿力踢人不行,踢只蛤蟆还是绰绰有余。只见这只蛤蟆被鬼头踢起数丈高,飞过墙头落入宅后池塘里,那池塘本是个蛤蟆天地,突然有只会功夫的蛤蟆从天而降,没多久就把原有的蛤蟆都打跑,剩下这只会功夫的蛤蟆自号池塘无敌,这当然都是后话了。
    鬼头找不到白大侠,抱着白大侠的剑和衣服跑回前面客厅。花子头米在客厅正和客人说话,见鬼头惊慌失措抱堆衣服跑来,甚觉惊奇。鬼头把白大侠如何突然失踪讲了一遍,大家反倒不着急了。侠客们向来是来去无踪,瞬间便不见了人影,让他们不解的是白大侠走时为什么还要脱衣?
    “这有什么,”花子头米的管家说,“咱们弟兄有时急了跟人拼命,不就脱剥了打。”
    “不对!”白大侠的大美女叫道,她刚翻捡了白大侠留下的那堆衣服说,“再脱剥也得留条内裤,谁去打架能脱成这样。”
    “也许白大侠穿着两条内裤呢。”花子头米心不在焉说。
    “他穿两条内裤干什么,他肚子已经好了。”白大侠的大美女说。她此时比谁都着急。
    管家一脸的坏笑在花子头米耳畔小声说:“白大侠穿几条内裤,人家不比咱们清楚。”
    花子头米站起来说:“是怎么回事,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谁知就在他们说话这会工夫,外面雨又下大了,雨水像瓢泼一样从天而降,白大侠的大美女想着白大侠光着身子站在雨中,急得直哭。
    花子头米叫过鬼头详细问了事情的经过,鬼头说,他和白大侠听到后院好像有人说话,就赶到后院查个究竟,到后院没人就看到墙上有字,白大侠念了一遍墙上的字就没有了,只留下一堆衣服。
    花子头米觉得事情蹊跷,想到白大侠来后发生的几件怪事,他越来越怀疑白大侠这个人了。什么墙上有字,什么留下衣服人没了,可能白大侠这一伙都是骗子,根本不会武功,编个花招想脱身逃走。花子头米是运善县的黑帮老大,他办事心狠手辣,也正因为他是黑帮老大,他办事该收手时就收手,能掌握个度。他已经后悔和四爷他们比武,就是赢了对他也没什么好处,提出再次比武更多的是因为碍着白大侠的面子,如今白大侠借雨天脱了衣服溜了,刚好合了他的心意。比武是为了争个面子,比面子更重要的是钱,花子头米即便是冲动时在钱的问题上他也不糊涂,钱能使他冷静下来,该低头时就低头,该让步时就让步,他不是个练武人,他不会为了荣誉把家底和老命都拼上。
    这阵猛雨过去了,雨还在下不过小多了。花子头米领着众人,有的打着伞,有的举着扇,底下人光着头,他们一起跟着鬼头去后院。
    后院空空荡荡,一个人没有,墙上那串字被这阵暴雨冲洗得没了影,那字本来就是小猴子用泥汤画出来的,雨水浇上早流没了。也幸亏这场雨将字洗去,要不这些来看的人,哪个嘴贱再念一遍,又得有个蛤蟆出现。
    花子头米还是命人到周围找了找,还象征性的扯大嗓门喊了几声白大侠,不知为什么,在场的人都认为白大侠不会回来了。
    白大侠的大美人在花子头米庄园上又住了几天,整天哭哭啼啼向花子头米要银子。花子头米狠了狠心,给了她八十三两细纹散碎银子,才算把她打发走。
    花子头米派管家给四爷送了封信,表示愿意和解,提出不打不相识,希望和四爷拜把兄弟。四爷一家高兴极了,特别是四爷大大松了口气。他们奇怪,花子头米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态度,想了很多原因,谁也想不到是由于小猴子的蛤蟆咒。四爷当然不会和花子头米拜什么把兄弟,他给花子头米写了封极谦虚极客气的回信,也就完了。事情过去了,四爷和花子头米还要各忙各的,四爷还看他的病,那花子头米忙什么呢,咱们下面接着聊。
    第三十七章 拆房风波

    花子头米损失惨重,大头那一次,把他的元气都伤了,虽说他还没到破产的地步,还能勉强支撑,但已经到了急于进几笔大钱的时候。靠过去那沿街收保护费,那种小打小闹不行,得来次“输血”行动。那么在运善县叫谁“出血”呢,自然得找家富户,找家有钱的财主。这些日子花子头米跟四爷较劲,一点意义都没有,四爷那穷药铺别说“出血”,就是把药铺砸烂了踩碎了也挤不出几滴浓来。花子头米想到过胖妇人,胖妇人有钱,是个财主,想了想花子头米摇摇头,胖妇人把钱看得比命还重,用什么办法能讹诈要钱不要命的人呢。选来选去他选中了三金老头子,三金老爷家有小财,在运善县城又没有什么硬后台,三金老爷还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他决定先从三金老头子身上开刀。
    三金老爷住在城中一条不起眼的暗街里,他祖上几辈都很有作为,挣下了不少的家业,现在三金老爷住的大宅子就是其中之一。到三金老爷手上时家道已经衰败,三金老爷又是个单传,没兄没弟,这使他家在运善县愈加显得势单力薄,经常遭人欺负算计。三金老爷家没了早些年那些威风,但祖上传下来的家产大多还在,“死了的骆驼比马大”,他还是运善且数得上的富户。人常说:财大气粗。人越是有钱越是横,三金老爷刚好相反,他面对自己的财产极力保护,就怕别人抢走。县里人都认为,他的那些钱财早晚得归别人所有,至于归哪些人所有,如何被瓜分还得走着看。
    在可能参与瓜分三金老爷财富的人中,当然少不了花子头米,其次就是官府,这两家毫无疑问肯定要伸手。
    三金老爷隐隐感到,有各种势力向他张开血盆大口,他整日心惊肉跳,轻易不出门,处处小心留意,尽可能不给那些想咬他的人留出借口。没出息的有钱人真是苦,三金老爷真是苦,然而灾难要降临就躲不开,终于有人向他张嘴了。
    这天三金老爷刚起床,站在窗前揉了七下肚子,伸了七个懒腰,他的管家就跑进来,神色大变,气喘吁吁的说:“不好了,不好了。”
    三金老爷大吃一惊,但还是坚持着揉了第八下肚子,伸了第八个懒腰,凑够了八这个吉利数,显然这第八个懒腰没前七个懒腰伸展得那么舒服。
    看三金老爷处事不惊的样子,他的管家也按住心头的慌乱说:“恭喜发财,老爷,咱们好像出不去大门了。”
    “恭喜发财,”三金老爷回完礼节忙问,“你说什么,怎么出不去大门了?”
    “您去看看就明白了。”管家说。
    三金老爷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跑,管家在一边搀扶。他们出了客厅来到大门口,把两扇大街门打开,眼前的情景使三金老爷顿时傻了眼。紧挨着大门支起一架草棚子,李疤瘌头指挥儿子李四往草棚子里搬东西,眼看着床支起来,锅碗瓢盆也都摆好。
    “恭喜发财,”三金老爷对李疤瘌头苦笑说,“您老怎么把房建在我家街门口,这叫我怎么出入。”
    “恭喜发财,”李疤瘌头很有礼貌的说,“我盖房还要您老批准么,我瞧这儿不错,就盖在这儿了。你说你们家怎么出入,我也不能办事太绝,你可以从我们家走,每次给过路费一两银子。你别瞪眼,这是对你的照顾,不是谁给一两银子就许到我家胡跑。”
    三金老爷气得腿乱抖,管家见老爷脸也白了,汗也下来了,连忙关上大门把老爷扶回客厅。这时家里人也都知道信,纷纷赶来聚在客厅。三金老爷的老伴帮不上忙,在一边坐着掉眼泪,嘴里念叨着:“好好的,咱们这是招惹谁了。”
    三金老爷的两个儿子都孝顺,一切都听他爹的,爹没了主意他们也没主意,爹傻了眼他们也傻眼了。
    三金老爷喘息了半天才静下心,他对家人说:“李疤瘌头是丐帮的人,他们肯定是花子头米派来的。花子头米早就想咬我一口,这回还真来了。”
    “那咱们另开个门,不从哪里走了。”大儿子说。
    “从哪开呢,”二儿子说,“东西两边和后边都有人家,要开门也只能在前边大门旁开个小门,他们能堵上大门就能堵上小门,有什么用。”
    “要不就从大门走,”老伴流着泪说,“走一次给他们一两银子就是了,咱们尽可能不出去,少出去,不就行了。”
    “一两银子”这几个字从老伴嘴里道出,像刀子一样扎三金老爷的心窝子。三金老爷眼泪汪汪的说:“你想得容易,他能要一两银子就能要二两银子,能要二两银子他就能给多少钱都不让你过。还是问问吧,花多少银子能把这事结了。”
    三金老爷去问,李疤瘌头是个痛快人,一口价:要想拆除门外挡路的草棚子,三金老爷赔偿李疤瘌头各种损失共计一千两银子。
    三金老爷被这个吓人的大数震的坐到了地上,这不是咬掉他一块肉,这是咬掉他一条腿了。三金老爷被家人抬回卧室,躺在床上又哭又叫:“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我就不信没人管他,我就不信没有说理的地方!”
    三金老爷下决心告官,他要和李疤瘌头斗一斗。
    三金老爷大半辈子谨小慎微,处处忍让,办什么事都先退一步,没想到老了反倒糊涂了。他要和丐帮斗,还要告官,这不是扭了脚还要去长跑,越跑越瘸了。
    这也难怪,那一千两银子的大数真把三金老爷逼上了绝路。三金老爷还担心,丐帮不是什么守信的人,给一千两银子拆了棚子,过两天要是再搭起来还要银子呢?这在丐帮完全做得出。官府也不是好惹的,总还不会出尔反尔,总还得顾点面子。
    三金老爷搬梯子翻墙到邻居家。邻居都是好邻居,对三金老爷的处境十分同情,可谁敢招惹丐帮呢。三金老爷偶然翻回墙可以,长久这样可不成。三金老爷体谅邻居的难处,塞给邻居三钱散碎银子。
    三金老爷暂时住到他的一个远房亲戚家,当天他就到大太爷府递了状子。转天一早三金老爷封好五十两银子,交到大太爷府,下午大太爷就派一名公差,手举一张盖了大太爷官印的告示,和三金老爷去了三金老爷家门口。
    李疤瘌头饭刚做熟,正和儿子在草棚子里端碗要吃,被公差叫出,公差当着众人的面念告示上的字:“查,李疤瘌头新盖草棚系不法建筑,限令立即拆除。”下面是年月日。公差念完叫李疤瘌头把做饭的面汤端出半碗,把盖了大红官印的告示贴在草棚上,拍拍手上的土走了。李疤瘌头笑嘻嘻的回草棚里,继续吃他的大碗面去了。
    三金老爷五十两银子没起作用,狠下心又把状纸递进二太爷府。转天三金老爷封好五十两银子交到二太爷府,马上二太爷就派了一名公差,举着一张盖了二太爷大印的告示,领着三金老爷去了三金老爷家门口。李疤瘌头从草棚子里迎出来,笑着和公差打招呼:“张爷,来啦,进屋喝碗茶,好茶叶,刚沏的。”公差笑着说:“咱们先公后私,等我念完了告示,再喝你的茶。”说完清了清嗓子,当众举着告示念道:“查,李疤瘌头新盖草棚系不法建筑,限令立即拆除。”念完告示公差要贴,李疤瘌头忙接过来说:“这么点小事,还用得着张爷您动手,呆会我贴上就是了。”公差是个办事极为认真的人,非站着看李疤瘌头把告示贴好,才跟着李疤瘌头钻进草棚子喝茶去了。
    三金老爷站在草棚外,像个傻子,站了一会灰溜溜走了。
    三金老爷不死心,又到三太爷府,四太爷府,各花了五十两银子请出两张告示。这两张告示内容大体相同,都写的是:“查,李疤瘌头新盖的草棚子系不法建筑,限令立即拆除。”结果李疤瘌头草棚上贴了四张盖了大红官印的告示。
    三金老爷的二百两银子打了水漂,什么事也没办到。有了解官府内情的人私下里跟他说,既然官府有了公告,他可以请官府的人去拆那草棚子。还告诉他,四太爷府有个和他同姓的常班头,此人十分霸道,除了钱谁都不认,只要把常班头请出,使足了银子什么事都能办到。
    三金老爷在高人的指点下,果真去了四太爷府。四太爷罗子球人最好,让三金老爷交了一百两银子,立刻发签叫常班头带上三个公差,去拆李疤瘌头的草棚子。
    出了四太爷府,三金老爷识相的把常班头和三位公差请上酒楼,先鸡鸭鱼肉摆上一桌,好酒搬上一坛子,碰杯当中三金老爷又拿出一百两银子递到常班头手上,一再客气的说,银子不多,给几位爷喝酒。
    常班头有些醉意,大巴掌拍着三金老爷的肥肩头说:“这世上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什么,就怕李疤瘌头这样的。李疤瘌头是泡臭狗屎,官府里的人都捏着鼻子躲远远的,谁干干净净的鞋袜去替你踩他,整个运善县也就是我帮你干这脏活,换个人你给多少银子也不会去的。”
    三金老爷又是点头又是作揖,千恩万谢。
    酒足饭饱,常班头绾绾油晃晃的袖子,把那霸道相使足,带上三个如狼似虎的官差奔了三金老爷家。三金老爷追在他们屁股后面,脸上挂着感激的泪花。
    李疤瘌头早从草棚子里迎出来,看到走来的四个酒气冲天的官差,他也有点怕,连忙上前搭话。常班头看都不看李疤瘌头,两脚站定,粗脖子一梗,对三位公差命令道:“给我拆!”
    三位公差就要动手。
    “慢着!”李疤瘌头大叫。
    常班头大喝一声:“你敢挡你爷爷!”
    “哪里,哪里,”李疤瘌头浑身都笑软了,甜得像蜜糖是的说,“我哪敢挡您的大驾,我是说这拆房的脏活,怎么好让您和三位爷干,回头弄您一身土,不留神掉下根木棍再砸了您手指头,您不心痛我看着还心痛呢。”
    “那好,”常班头说,“我不动手,你自己拆。”
    “一定拆,一定拆,”李疤瘌头忽然严肃起来,“我早就说拆了,这不是因为东西太多,来不及往外搬吗。您给我一天工夫,明天早上您再来,我到时把地都给您打扫干净。”
    “好,我就给你一天时间,明天早上我来,要是你这破棚子还立在这儿,我上去两脚就给你踢飞,到时你可别怪我不讲情面。”常班头伸出大手指头,点着李疤瘌头的脑门子说。
    李疤瘌头顿时矮下一截,笑得没了眼睛,鸡啄碎米般点头说:“一定拆,一定拆,要是不拆您连我一块踢飞了。”
    常班头醉醺醺的领着三个同样醉醺醺的公差回府睡觉去了。三金老爷站在原地想哭都哭不出来。
    第二天早上三金老爷来到四太爷府,在差役办事房中见到常班头,常班头坐在一张大椅子里喝早茶,看到三金老爷来了非常客气的打招呼:“是三金老爷呀,恭喜发财。找我有什么事吗?”
    三金老爷心里就一哆嗦,挤出几点苦笑说:“恭喜发财。常爷,我找您还是为了门前那点小事,麻烦您再去给看看。”
    “你要想派差得跟我们老爷说,你别以为我们想去哪就去哪,想跟谁动手就跟谁动手,我们也有上边老爷管着。”常班头说。
    有什么办法呢,三金老爷只好再求罗老爷。罗老爷是个极善的人,立刻发签派差,并按三金老爷的要求,还是派的常班头。三金老爷又交了一百两银子,跟上昨天那四个人到了街上。
    常班头走了没多远就不走了,对三金老爷说:“你看我们兄弟几个还没吃饭呢,等会拆那草棚子又是个力气活,空着肚子怎么干呢。”
    “吃饭?应该的,应该的。”三金老爷忙说,“那么几位爷去哪里用个便饭?”
    “你也不用太破费,”常班头客气的说,“还是昨天那个地方,照样再来一桌,酒比昨天多上一坛子就行了。”
    三金老爷只好照办。他领着常班头和三位公差去了酒楼,又是鸡鸭鱼肉一大桌,并按常班头的事先吩咐搬了两坛子酒。
    喝酒中间常班头说:“三金老爷,你别以为我们的差事好作,你交到府上的一百两派差费都归了罗老爷,我们连一个钱也见不到。我们也有妻儿老小,也都得过日子。我也不多找你要,多要是我这人霸道,你照昨天那个数再给一百两就行了。多给我可跟你急啊。”
    三金老爷这两天掏钱都掏得麻木了。
    常班头和三名公差喝完了酒,收下三金老爷给的一百两银子,东倒西歪的出了酒楼。在去三金老爷家的路上,三金老爷陪着笑对常班头说:“常爷,要是李疤瘌头今天不许拆棚子,还说明天拆那怎么办呀。”
    “他敢!”常班头大眼珠子一瞪说,“爷爷没工夫老伺候他,今天要拆不了他那破棚子,我头朝下走。”
    三金老爷总算在肚里长出一口气。
    离那破草棚子还有十来米远,李疤瘌头就满面春风小跑着迎上来。他傍在常班头身边急急的说:“您看一眼,您拆棚子之前往棚子里看一眼,只看一眼。”
    常班头虽说灌了多半坛子酒,心里还没糊涂,他边走边想,李疤瘌头今天能把谁请来呢?把他的后台花子头米请来?在运善县黑白两道暗通明不走,他常班头今天非要拆这个棚子,就是花子头米在场也拦不住。那是另外三位太爷府上的人?这也不太可能。各太爷府的人之间虽说有矛盾,但底下暗斗多,公开当众撕破面皮的事还没有。再说他今天是奉了罗老爷的令来拆这草棚子,其他太爷有异意跟罗老爷去说,他常班头只知执行罗老爷的令,别人谁也管不着。
    三金老爷听李疤瘌头说,往棚子里看一眼,认准今天是丐帮的帮主花子头米亲自出马了,他心里直打鼓,看来这草棚子今天又拆不成了。
    三金老爷猜错了,这种事花子头米是决不会亲自出面,更不可能钻在草棚子里等人瞧,那棚子里到底有什么镇山之宝呢?咱们下面接着聊。
    第三十八章 各得其所

    前面说到李疤瘌头非叫常班头往草棚里看一眼不可,并且说只看一眼,那么是个什么东西就能一下子把常班头都震住?说来惭愧,常班头和三金老爷走到棚口探头往里看,原来棚子里床上躺着个老头,老头瘦成一把骨头,躺在那里盖床脏被子,闭着眼有一声没一声的哼哟,听那哼哟声,老头没有一百种病,五十种准有,而且都是要死的病。
    “这是谁?”常班头问李疤瘌头。
    “回爷的话,是我爹。”李疤瘌头像请人看件绝妙的工艺品,那眼神得意极了。
    “胡说,我在县城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你还有个爹。”常班头嘴里喷着酒气,心里不糊涂。
    “看爷说的,我怎么就没爹呢,我又不是鸟从树间飞过,屁股一撅屙出来的。”李疤瘌头笑着低声说,“实话告诉爷,这老头是我昨天下午刚在街上认的干爹,接来放在屋里先养些日子。”
    常班头离开棚子口,对一直在旁边傻站着的三金老爷说:“对不起了,这草棚子还真拆不成了。”
    “为什么?”三金老爷大惊失色。
    “你没见里面那老头吗,那老头正愁死了没人给他买棺材呢。这棚子拆时掉下片草叶子,把老头砸死,是你负责还是我负责。”常班头气哼哼的说。
    “我负责,我负责,我给老头买棺材。”三金老爷急得满嘴胡说。
    “你负责,你负得了责吗,”常班头冲着三金老爷嚷,“老头要是死了,你家门口不但有个草棚子,还有口棺材。弄不好来伙人把你家大门打破,把棺材抬进你家客厅,那时候你家可更有热闹瞧了。”
    “要不请爷把那老头抬出来放到一边,爷不就能拆棚子了。”三金老爷自己想着说。
    “你说什么,叫我们抬老头,”常班头怒气冲冲的说,“你没看那老头比草纸糊的还要糟,捅一指头就是一个窟窿。往外抬,抬时要是散了怎么办,算你的算我的。告诉你,这是丐帮最臭的一招,你让我们兄弟每人弄身‘臭’,我们想找个地方洗都洗不掉。”
    常班头嚷着,像他受了多大委屈是的领着三位公差打着饱嗝走了。
    公差走了,三金老爷像根木头桩子立在那里,两眼发直。
    李疤瘌头恶狠狠的对三金老爷说:“花钱呀,往官府里扔钱呀,我倒看看哪个多。”
    三金老爷也后悔了,他对李疤瘌头求饶说:“我认了,我给你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你想得好。那是前两天的价,现在早涨了!”李疤瘌头说。
    “那你要多少?”三金老爷说时汗都下来了。
    “我不卖了,你给多少银子我不卖了。”李疤瘌头说完回去了,把三金老爷一个人扔在草棚外哭去了
    三金老爷自己把私了的路堵死了,他还能有什么办法,他只好再去找官府。在大太爷府,一位好心肠的师爷告诉他,李疤瘌头的草棚子不能拆了,不但不能拆,还要重点保护。三金老爷像在听神话。师爷耐心跟他解释,师爷说,丐帮有人告到省里,省里下了文,说李疤瘌头的草棚子不属于不法建筑,这和县里的公文刚好相反。县里认为是不法建筑,省里认为不是不法建筑,是不是不法建筑呢?是省里正确还是县里正确呢?这要等省里来人共同鉴定后再说,所以李疤瘌头的草棚子就不能拆了,拆了就没了依据,县里和省里就说不清楚了。
    “那怎么办呢?”三金老爷这会三分像孩子,七分像傻子。
    “你等省里来人后再说吧。”好心师爷说。
    “省里什么时候来人呢?”三金老爷可怜兮兮的问。
    “你勤往省城跑着点,多催着点,也许一个月后能来人。不过就是省里来了人,一次两次也解决不了问题,你要做好长期准备。”
    三金老爷给了好心肠师爷一两银子咨询费,好心肠师爷嫌少,三金老爷把口袋里最后几钱散碎银子和十几个铜钱都给了好心肠师爷,才算完了。
    这些日子,三金老爷除了忙于打官司,每天还得买些柴米菜蔬之类,雇个小厮背着悄悄到自家邻居院里墙下,叫出家里人用绳子从墙头吊进去。时间久了,邻居有意见,抹下脸说:“三金老爷,您也得想办法呀,这天天线吊绳牵的能是常事。李疤瘌头那一伙都不好惹,哪天到我家门口搭个棚子,我们可受不了。”
    三金老爷赶忙递好话:“快了,快了。”塞给邻居一块银子。
    “不是我们不帮您忙,您不看您招惹的是什么人,”邻居接了银子脸色好看多了,“您说快了,我知道您是说宽心话呢,哪有打官司这么快就打完的,哪个官司不得打个十年八年的,打官司打到倾家荡产的我都见过,您总得从长计议。”
    三金老爷怎么从长计议,他从家里分几次带出来的八百两银子已经用完,这官司刚开了个头,眼看着他还得去省里。从邻居家出来,三金老爷这时连死的心思都有了。
    运善县城是个小县城,这段时间三金老爷的事成了运善县城的最大新闻,人们天天议论。四爷不关心这事,他认为这是财主与黑白两道间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非追着赶着打听。这一天,药铺里没客,四爷踱出药铺门口,站在街头看来往行人,行人忙忙碌碌,这时从街口走来一位,隔着老远四爷看不清脸,光看那人迈步的姿势就像死了八成。职业习惯,四爷对半死不活的人格外感兴趣。他注意看,那人越走越近,原来是三金老爷。三金老爷瞳孔都散大了,人都不认识了,他像吃了特效减肥药,几天下来身子瘦了一圈。四爷忽然对三金老爷产生了怜悯之心,这也算是老头同情老头吧。
    四爷上前把三金老爷拦下,请进药铺。两人坐下,四爷说:“恭喜发财。三金老爷,不是我说你,你这都是被钱害的。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天天守着,不是招来狼就是引来狗,谁都想咬你一口。李疤瘌头要一千两银子,你给他不就完了,花钱消灾吗。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何苦呢。人来世上转一圈,不就为了过几天舒心日子,你看你为那几个钱都瘦脱了人形了。”
    三金老爷说:“恭喜发财。李疤瘌头说一千两银子不行了,李疤瘌头说他那草棚子不卖了。”
    “世上什么人都有,”四爷笑着摇头,“有听说书的,有听唱戏的,没见过你这听放P的。李疤瘌头不卖草棚子他要干什么,你家大门口是风水宝地,还是李疤瘌头住了这些日子,在你那儿住出了感情,他还是要钱么。”
    三金老爷没说话,坐在那里低着头,这时如果不赶紧给他输两瓶液,他很可能就死在椅子上了。四爷笑了,说:“好吧,这事还得我帮你一把。”
    这一句如同强心针,三金老爷顿时眼也睁了,魂也归了窍,脸上的肉皮子也红润了不少。三金老爷说:“你能救我,你真的能救我!”
    四爷弯下腰,摇晃着桌子把那块魔金从桌腿下拽出,他用包魔金的那块破布擦去魔金上的土,再用破布包好,沉甸甸的提着,对一直在傻看他的三金老爷说:“走吧,还坐着干什么。”
    三金老爷真的傻了眼,这个穷药铺掌柜的怎么这么有钱,竟拿那么大块金子垫桌子腿。那是多大一块金子呀,三金老爷从小长这么大也没见过。
    三金老爷两眼不离四爷提的破布包,都不知道怎么跟在四爷身后来到自家大门口,四爷离很远就叫:“李疤瘌头,李疤瘌头,出来!”
    李疤瘌头从草棚里探出头,看三金老爷请来这么个救兵不由得笑。
    四爷来到李疤瘌头面前说:“听说你这草棚子要卖一千两银子?”
    “不卖,不卖!”李疤瘌头尖起嗓门跳着一只脚说,“给多少钱也不卖,不卖了!”
    “行了,行了,”四爷笑着像看一只撒欢的狗,他打开破布包说,“你看这行不行?”
    李疤瘌头一把就将魔金夺过去,魔金的重量使李疤瘌头差点失手将魔金掉到地上。李疤瘌头的儿子李四扑上来就夺,那个躺在床上的老头也蹦起来伸了手。凡人是不能碰触魔金的,如果手指碰到魔金,魔金的魔力瞬间就会进入人的血脉,直抵精神中枢。
    李疤瘌头抱紧魔金就要跑,四爷大喝一声:“站住!”伸开双臂挡住他路,四爷用下巴点着草棚子说:“这东西怎么办?”
    “拆!拆!”李疤瘌头回身对儿子李四叫,那声调恰似谁不小心穿着皮鞋踩了猫尾巴。
    李四练过功,他那大巴掌两下就把草棚子推倒。四爷和三金老爷紧跑慢跑还招了一身土。
    李疤瘌头兔子般向城外跑去,他后面晃着他儿子李四那大块头,追在他们后头的是那糟老头子。
    三金老爷看着倒塌的破草棚子问四爷:“这草棚子怎么办呢?”
    “怎么办?”四爷没好气的说,“把你家里人叫出来收拾。你还等李疤瘌头回来给你打扫门口?真是的。”说完四爷掸掸身上土,一摇三晃迈着方步回他药铺去了。
    李四最终还是追上了他爹,这时他们已经跑出城去二三里了。李四和李疤瘌头这时都跑不动了,他们跌坐在地上喘气。运善县城是个小城,出了城门不远就是庄稼地,他们坐在一棵大树下休息,李四紧紧抓住李疤瘌头的衣服,李疤瘌头用同样的力量紧紧抱住怀中的魔金。
    李疤瘌头对儿子柔声细语的说:“你看你,你还怕我跑了。我是谁,我是你爹,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咱们还分什么。这金子我先替你保存着,将来我死后还不都归你了。”
    忽然李疤瘌头身子一抖,他看到儿子眼中射出凶光,听到儿子喉咙里发出的怕人的低吼,如同被训服的野兽突然想尝尝主人的肉。
    李疤瘌头在脑中迅速转着各种对策,他甚至想到死,但绝没想过放开手上的魔金,魔金这时已经和他血脉相通再也无法分割。
    李疤瘌头好言好语劝说儿子,没有一点效果,儿子的低吼在逼近,儿子的拳头就要举起来了。李疤瘌头闭上眼,想到就要和心爱的魔金永别禁不住热泪盈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从路上跑来一个人,李疤瘌头和李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来人正是那个糟老头子。魔金的魔力如此之大,糟老头子只不过摸了一把,竟然支撑着跑了这么远的路。但他到底是快死的人了,他跑到李疤瘌头面前只说了一句:“还,还有我的……”两眼上翻倒地断了气。
    李疤瘌头看着地上躺着的死老头,有了制服儿子的办法。他极为严肃的对儿子说:“你看,咱们在这里坐着,面前躺个死人,有人见了把咱们告了官,咱们说不清道不明。到时把咱们爷儿俩抓去砍了脑袋事小,把金子没收了那可事就大了。”
    李四信了他爹的话,说:“那你说怎么办?”
    “你到附近找个人家借把铁锨挖个坑,把他埋了,不就行了。”李疤瘌头说着还心头暗喜。
    李四没上他的当,他去找人家借铁锨还揪着他爹衣领子。李疤瘌头空欢喜一场,他还得继续找逃脱的机会。
    不远处就有庄户人家,李四向人家要了把铁锨,揪着他爹的脖领子又回到树下。李疤瘌头让李四挖坑,李四放开他爹举着铁锨说:“你要是敢跑,我一锨把你砍死,把你和他一块埋了。”
    “我哪敢跑,我哪敢跑,”李疤瘌头眯起眼笑弯了腰,说,“你快挖吧,埋了他金子就是你的,爹这会暂时替你抱着这大块金子。”
    李四力大无穷,很快就挖出一个深坑,李疤瘌头还反复说坑小,说埋得浅雨水冲过尸体就露出来了。最后坑挖好了,大得能容下三个老头。李四扔掉铁锨把老头拖进坑里,还没等他直起腰,耳后响起一阵风,他脑后重重挨了一铁锨。李四被打晕在坑里,李疤瘌头在坑边以惊人的速度往坑里填土。别看李疤瘌头有把子年纪了,紧急时那力气不比小伙子弱。很快他就把李四和老头一起埋了。为了以防万一,为了怕他儿子醒了从坑里爬出,他还像个调皮的孩子,在坑里虚土上蹦蹦跳跳,尽可能把土踏实。一切都做到尽善尽美,李疤瘌头才向远处跑去。
    李疤瘌头跑呀跑,他要跑到一个无人之处。他跑呀跑,实在跑不动才停住。他此时心情格外愉快,他走进一片林子,林子里光线昏暗,路也不好走。他停下来想辨别一下方向,突然从树后站出三个大汉,这三个人身高体粗,李疤瘌头在他们面前显得又小又瘦。这三个人似乎是专门在这里等他的,李疤瘌头睁大眼看,认识,这三个人是张三和两个打手。
    “米帮主派我们在这里等你,就知道你要从这里走,”张三气势凶凶的说,“银子呢,交出来吧。”
    “什么银子,哪有银子。”李疤瘌头笑着边说边往后退。
    张三一个箭步赶上前,伸出大巴掌就攥住了李疤瘌头的小细脖,嘴里嚷:“你敢跑,我叫你跑!”张三把李疤瘌头提起老高使劲摇,摇了半天,别说银子连一个铜钱也没掉落。张三又在李疤瘌头身上仔细搜,还真的什么也没有。张三松了手,李疤瘌头像破口袋一样散在地上。张三踢了踢李疤瘌头,没有反应,张三弯腰看了看,李疤瘌头早没气了。这可是张三预先没想到的,他感觉自己没使多大劲,这李疤瘌头的小细脖也太脆弱了。没搜到银子张三为难了,他无法回去向米帮主交差,米帮主要硬说是他把银子藏起来,他可是百口难辩。三十六计走为上,张三早就不想伺候米帮主了,凭他的一身功夫和力气他到哪儿也能混口饭吃。
    张三走了,他带来的两名打手,把李疤瘌头的尸体抬到花子头米庄园,交了差。
    对于三金老爷来说,这一场大难就算过去了。事后三金老爷想到这事全凭四爷大力相助,才有了今天的好结果。三金老爷是知恩图报的人,他打算给四爷的药铺送上一块匾额,以示感谢。
    这一日四爷正在药铺中给人看病,街上传来敲锣打鼓声,孩子们一窝蜂跑出去看,原来是三金老爷雇了几个人给四爷药铺送匾来了。
    四爷满面喜色迎出,三金老爷向四爷弯腰行礼,无限感激的说:“恭喜发财。四爷,您救了我们一家,我们真不知如何报答才好。我们给您药铺送块匾,表表我们的心意。”
    四爷连连说:“你太客气了,你太客气了。那什么,恭喜发财,你让他们把匾抬进去吧。”
    匾上蒙着红布,这时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都嚷着把红布揭开看看匾上写的什么字。四爷也想看看,于是三金老爷叫人把匾上的红布扯下让大家看,匾上写的是四个大字:药到病除。
    四爷看了说:“匾是不错,只是这四个字不好。我这药铺全靠卖药过日子呢,你告我药到病就除,那我药还卖给谁去。”
    三金老爷见四爷不高兴,连连摆手说:“不是,不是,我哪有那个意思。四爷嫌这四字不好,我们改过来就行了。四爷您说怎么写,怎么写都行,只要您老高兴。”
    四爷略想片刻说:“这样吧,你就写:神丹妙药,一百个疗程准好。”
    “疗程是什么?”三金老爷还是头一次听说。
    “你也不用问,你这么写就是了。”四爷说。
    几天后新匾额悬挂在四爷药铺门首,县城里很多人来看,他们又懂得了一个新名词,以后运善县各大药铺开药都不再论付,学着改称疗程了。
    第三十九章 凶宅之趣

    在运善县城南,住着一位大财主,人称南大财主。南大财主有好田千顷,他原先住在乡下,后来搬进县城里住,说是乡下土匪多,住在乡下不安全。他在城里住了些年,觉得还是乡下好,乡下房子多,空气清新,日常花费也少。他把乡下的老宅子翻修一新,扩大了好几倍。南大财主有的是钱,他把老宅子修得跟王府差不多。没想到,自打庆祝乔迁之喜,大请客那天就死人,以后宅子里便怪事奇事不断,吓得南大财主又携全家老小搬回城里。乡下那所豪宅只留下一个看门人,不久看门人也暴死在这所凶宅里。
    南大财主前后派了几个人,到宅中为他看守房子,这些人一个一个都是没过多久就在宅中无缘无故死去。没人敢再去那所凶宅,可是那么大一所宅院,总得有个人照应,南大财主在县城张贴小广告,招募不怕死的人,说有人愿意给他看守那所宅子,每年工钱十两银子。
    四爷听说这事,马上说:“叫虎爷去,虎爷不是在家闲着,这事虎爷干最合适,又不操什么心,又不需要什么技术,每天住在那里就行了。”
    兰兰不让虎爷去,她说:“那是什么地方,你叫虎爷去,那是凶宅,听说死了好几个人了。”
    “虎爷没事,”四爷说,“虎爷福大命大造化大,没事。”
    虎爷愿意去,他又不是凡夫俗子,他跟着巫师时,什么妖魔鬼怪见过多了。
    听说虎爷要去替人看宅子,孩子们也闹着要去。四爷不反对孩子们去,这天气越来越热,家里人这么多,都挤在几间屋子里,平时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孩子们跟着虎爷去几个,家里也能清静点。
    兰兰不想让孩子们去,怕出事,那可是凶宅呀。可她心里又疑惑,世上真有什么凶宅吗,是不是那些人以讹传讹自己吓唬自己呢。
    虎爷去应聘,南大财主一口答应,并且先付了虎爷的半年工钱。虎爷笑眯眯的拿着五两银子和一大串钥匙回来,第二天就带上二郞、小猴子、胡媚子还有喳喳去了城南。他们去时赶上“老板娘”套上破木头车,车上放了一大袋子米,还有一口黑锅,看样子他们真是打算在那里长住。
    出了城,走在乡间的路上,大家有说有笑,除了喳喳谁也不坐车,孩子们在田野上疯跑可高兴了。他们没走出多远,顶多有三里多路就来到一个岔路口,路边立块石牌,上刻“南大财主别墅”六个大字,字都被染成血红色,这就是说离凶宅不远了。
    虎爷赶车拐过路口,远处田间的农夫看见他们,指指点点说:“看,又来个送死的。奇怪,怎么还带着那么多孩子。”
    往前再走两百米,就到了豪宅的大门口,虎爷拿出钥匙开了锁,使劲推开大木头门,好家伙,里面真大呀。
    由于荒废太久,宅子里的草都长有一人高。二郞把“老板娘”放开,让它自己去吃草。虎爷先找间合自己心意的住处,也不打扫,把黑锅和米袋子背进去,然后他满院子找柴火,准备支起锅来熬粥。
    小猴子看上宅子里那几十棵参天大树,他就爱爬树。喳喳在这里见到了那么多各种各样的鸟,鸟在枝头叫,喳喳乐得在地上蹦蹦跳跳唱起歌。胡媚子小心拨开草丛,她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难道这里也有她的本家,小金狐?
    小猴子跟虎爷要来钥匙,他和胡媚子领着喳喳,前院后院楼上楼下跑,把一间一间的门打开进去瞧。他们钻进小姐的绣花楼,在小姐的软床上打滚翻跟头。胡媚子还对着小姐的梳妆镜仔细照,用小姐的胭脂给自己抹了个红脸,用小姐的眉笔给自己画了两条粗眉毛,还对着镜子往头上洒了不少香香的桂花油。胡媚子打扮好还给喳喳打扮,等都打扮完,她和喳喳两个活像妖精是的走出绣花楼。
    虎爷和二郞找到了厨房搬来了碗筷,还有油盐酱醋。他们还在后院揪了不少野菜,二郞从井里打上水,把野菜冲净。锅已经支好,火已经点着,锅里的水冒着白汽,虎爷把米和野菜放到锅里,他站在锅边拿把大勺子在锅里搅。锅底下燃着很旺的火,虎爷往锅里放些盐,用大勺子舀一点尝尝,又往锅里放些醋,尝尝,又往锅里放些油。粥熟了,虎爷把孩子们叫来,大家一起喝菜粥。他们每人喝了几大碗,肚子都快撑放炮了。
    喝完粥,他们跑进屋,往炕上直挺挺躺了一排,美美睡了一大觉。一直到日头偏西,要不是尿憋得实在受不住,谁都不想起来。
    睡起后,虎爷决定要全面视察一遍他将要看管的这所大宅子。虎爷在前边摇摇晃晃走,孩子们乱乱哄哄追在他后头,走过两进院子,后面还是院子,院子后面还有院子,说不来这豪宅有多大。终于他们来到这大宅院的最后边,这里本是个花园,有假山,有小池子,有板桥,现在荒芜的简直像个乱葬岗子。花草树木没人修剪,疯长成荆棘,互相插在一起,争先恐后的向上下左右伸出枝条,探出花苞。小池塘盖满绿色水草,不时有肥得惊人的金鱼从水草下冒冒头。在假山后有座高高的小楼,楼五层高。他们绕过假山立刻见到在小楼入口处,台阶上躺着一具枯骨。他们这才想起,这是一座凶宅,曾经有好几个人在这里死掉。
    虎爷他们站在那具尸首前没感到害怕,就像我们偶然见到草丛中有只死猫一样,只觉得恶心而已。虎爷心善,再说这死尸横在路上也碍事。虎爷说:“咱们把他扔到池子里吧。”孩子们不嫌脏,他们帮着虎爷提脑袋拿骨头,绕过假山都扔到池子里。大家忙了一通,连喳喳都帮着往池里扔了一只穿鞋的脚。池里的鱼惊得乱跳,这下以后这些鱼更肥了。在死尸躺过的石阶上留下尸印,他们能清晰的分辨出,哪是头部,那是屁股。虎爷没带孩子们上楼,太阳已经西沉,天越来越暗,虎爷领孩子们回去了。
    晚上,虎爷和孩子们早早睡下。他们没有在宅子里找到有油的灯,他们也不用灯,他们没有点灯说话的习惯。睡觉时虎爷把房门插好,又用根大棍子把门顶牢。虎爷不怕神鬼,他就是晚上在院里睡觉都不在乎,他顶上门,是怕来个妖怪把孩子叼走。傍晚他们在后花园看到的那个死人,提醒他们这可是个凶宅呀。
    虎爷的小心不是多余的,到了半夜果然院里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小猴子头一个被惊醒,他使劲把别人都摇起来,连喳喳都被他拍醒。这时那沉重的脚步声已经来到房前,虎爷他们从窗缝往外看,窗外立着一个巨人,看不见这巨人的上身,巨人的腰齐着房檐。虎爷他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这巨人弯下身,从窗户上边往屋里看,巨人喘息声像头老牛,两只眼睛像两面镜子闪着寒光。胡媚子吓得叫起来,喳喳使劲往虎爷怀里钻。巨人听见屋里有人咆哮起来,两只巨爪推着房脊,房子乱摇顶上土乱掉,眼看房子就要倒塌。虎爷想,看来非要和这巨人打一架不可了。虎爷最和气,不爱和人打架,但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他是只大老虎。
    虎爷什么武器都没有,情急之下抓起他的破蝇拂,打开房门就冲出去。二郞和小猴子也手操木棍紧随其后。胡媚子狐假虎威帮着乱嚷:“打,打,打!”喳喳在姐姐身后使劲喳喳叫。
    虎爷出房门就用蝇拂向巨人挥了一下,那姿势和赶只苍蝇差不多,陡地一团火从蝇拂中蹿出喷向巨人,巨人顿时矮下一半,掉头落荒而逃。这团火的出现把虎爷都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破蝇拂还有这等妙处,乐得虎爷领着孩子们在巨人后头大呼小叫紧追不舍,一付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巨人慌不择路,跑过两进院子在一棵古树下化为一股青烟钻入地下不见了。虎爷他们追到树下来回找,什么也没有。小猴子眼尖,他说巨人钻到土里了,胡媚子说巨人让虎爷打死了,喳喳说巨人困了回家睡觉去了。
    说到睡觉,大伙都困了,他们回到房里又把门顶好。后半夜那巨人没再出现,等他们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
    吃过早饭,小猴子要到那棵大树下去找,昨天他亲眼看到那个巨人化作青烟在那里钻入地下。别人不信,小猴子不服气,他去时还拿把铁锨,他非要挖开看看。
    没人和小猴子一块去,昨夜那巨人已经跑了,认输了,藏起来了,干什么非要把他再挖出来呢。
    小猴子去了不大会就跑回来,说他在树下挖开土,见土底下有块圆圆的大石头,小猴子说那巨人准藏在石头下,让大家帮他把石头挪开,把巨人挖出来打死,巨人就不会再出来害人了。
    大家刚吃完饭,没什么事,就都跟着小猴子去挖巨人。他们不怕那巨人,昨夜他们都能把那巨人打跑,现在大白天他们胆子更大了。虎爷拿上蝇拂,胡媚子和二郞举着棍子,连喳喳都拖着把扫帚,大伙跟小猴子去大树下,摆出要和巨人决斗的气势去看那块圆圆的大石头。
    小猴子在 树下挖了个半尺多深的坑,坑中真有个圆圆的石板,虎爷蹲下拂拭石板上的土说:“这不是圆石头,这是一个大缸盖子。”
    二郎帮虎爷把缸盖子掀开,呀,好大的一口缸,里面满满的都是一串串青钱。
    “昨晚上那个巨人就是这些钱变的。”胡媚子很肯定的说。
    “对,”小猴子也赞同,“四爷说过,钱少了是个宝,钱多了就该害人了。”
    “那怎么办呢?”胡媚子想出个主意,“要不咱们把钱拿出来分开放,它就不会变成巨人来吓人了。”
    大家觉得胡媚子说得有理,看来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他们都是闲人,正想找点事做,于是便把大缸里的钱一串一串拿出,转到旁边的房子里。有的扔在床上,有的放到椅子下,有的堆在桌子上,放完这间房,放那间房,最后连厨房厕所都放的有。虎爷和孩子们一趟一趟跑,连喳喳都拖着一串钱退着走,走没多远拖不动了,就把钱扔在花池边。
    这缸真大,里面钱真多,小猴子跳进缸里给别人往上递。他们忙了一上午,总算把缸里的钱搬出散开,摊得院里墙角到处都是钱。缸里的钱掏空了,虎爷又把缸盖好,上边埋好土,这下那些钱想回都回不去了。
    晚上再没有什么巨人出现,他们睡了个安稳觉。
    后来他们把这件事告诉四爷,四爷到这里看了看。四爷推测,这里本是南大财主的老宅子,可能是南大财主的爹或南大财主的爷,反正是老南大财主把钱装进大缸埋到大树下。时间久了,也就忘了。钱在缸里变成了妖,跑出来害人。
    虎爷心眼实诚,他说:“这钱是南大财主的,得告诉南大财主吧。”
    四爷说:“不能告诉南大财主,你把钱从缸里都拿了出来,你知道缸里有多少钱,到时说不清道不明,反倒不好。”
    “那咱们能用这钱买点吃的吗?”胡媚子说,她嘴巴又馋了,“只用一点点,南大财主要问,就说是咱们捡的。”
    “行啊,怎么不行,”四爷笑哈哈的说,“叫虎爷拿上钱,带你们去大酒楼好好吃一顿,多买点肉,你们也开开荤。”四爷又小声说,“可是千万别叫南大财主知道了。”
    四爷走时嘱咐虎爷把钱都收拾好放在一处,别到处乱扔,招贼惹盗的,叫外人见了也不好。
    虎爷得到四爷的准许,两天后,一个晴朗的早晨,虎爷从钱堆上拾起一串钱,锁上别墅大门,领着孩子们一起进城去吃好吃的。他们到了城里大酒楼门外,这里人进人出都是穿戴讲究的先生小姐,没有一个像他们这样破衣烂衫的下等人。他们站在门外犹豫片刻,虎爷摸摸怀里的钱,还是勇敢的带着孩子们迈进酒楼大门。
    跑堂的跑来,向外赶他们:“出去,出去,你们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到这儿要饭!”
    虎爷忙把钱拿出,笑着说:“我们有钱,有钱。”
    跑堂的见了钱这才圆起脸,他把虎爷他们安置在酒楼一角,一张不碍别人事的桌子边。别人都是吃完饭后算帐,对于虎爷他们跑堂的先收了钱。跑堂的也不问他们吃什么,就让他们在那里干坐着等。虎爷他们等了半天,终于跑堂的给他们端来几盘菜,两盘热菜冰凉,两盘凉菜好像是人家吃剩下的。虎爷和孩子们不讲究,每人拿双筷子就夹着吃。
    这时酒楼里忽然出现一阵不安的骚动,所有食客都往门口那边看。从门外进来两个人,手里都握着宝剑,横着眉毛立着眼,浑身上下都拿着劲,好像随时准备与谁战。
    “练功的人。”食客们低低的传言,“来了,今天这里有热闹看了。”有胆小的食客提前结账溜了。
    酒店老板和跑堂的早迎上前,老板脸上堆满比哭还难看的笑,对着两位练功者,又是作揖又是鞠躬。谁都知道,练功者最喜欢在酒楼交手,只要打起来总是先踢桌子后拆楼,最后连门窗都劈了。老板见这二位练功者光临,如同大难临头,他没办法,又不敢拒之门外,又不敢把他们赶走,只能陪笑,把他们请上楼。两位练功者警惕性极高,他们不入雅间,就坐在楼栏杆里头。老板马上叫人在那里摆张桌子,又指挥几个跑堂的楼上楼下的跑着上菜。跑堂的脚步快得像兔子,转眼间,便给两位练功者摆了满满一桌子丰盛佳肴。老板笑着一再向两位练功者弯腰点头说,希望两位光吃别动手,说得练功者瞪起眼,跑堂的忙把老板拽下楼。楼下,老板和跑堂的躲在柜台后,望着楼上两位练功者,不住的祈求苍天保佑,希望他们赶紧吃,吃完赶紧走。
    虎爷他们也从楼下往楼上看,看那摆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羡慕极了。特别是桌子中央摆放的那一大盘子熟羊肉,还有盘子旁边那只极大极肥的烧鸡,他们看着好馋人呀。再看看自己桌上那几盘素菜,都夹的剩了汤,再抬眼看看楼上,怎不叫人口水直流。
    小猴子说:“要是他们踢桌子就好了,那烧鸡掉下来咱们接住,他们要,咱们就说是捡的。”
    “对,”胡媚了也说,“咱们接住烧鸡就赶快吃,赶快吃,他们要,反正咱们吃完了,没有了。”
    喳喳问虎爷:“虎爷爷,他们怎么还不踢桌子,他们什么时候踢桌子呀?”
    虎爷说:“他们打起来时才踢桌子。”
    可是那二位什么时候才能打起来呢?
    楼上那两位根本不往桌边坐,他们背着手站着在说什么。说着说着两位都耍起了派头,也就是不面对面说话,而是把屁股扭给对方听话者。他们一位面对楼窗,一位面对墙壁,两人谁也不看谁,越说越激烈。楼下人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听到断断续续传来:“志在必得……志在必得……”
    虎爷自言自语:“他们怎么老不打呢?”连虎爷都等烦了。
    忽然,虎爷看到楼顶梁上跑过一只老鼠,虎爷心头一喜,不禁叫出口:“有了。”
    喳喳问:“虎爷爷,有什么了,是有了烧鸡么?”
    虎爷摇摇手:“别嚷,我是说有办法了。”
    虎爷怀中总放着一些小石子,这时他摸出一粒悄悄等着。那只老鼠又出现在房梁上,虎爷用中指将小石子弹去,石子飞出,那个准,不偏不歪正中老鼠脑壳。老鼠惊得跳起,从梁上滑落,刚好从一位练功者的背后掉下。练功者的耳朵都是练过的,虽然他背对着桌子面壁而立,嘴里还在滔滔不绝的说,耳朵每时每刻都在察觉背后的动静。练功者的反应极快,出剑,回身,瞬间完成,老鼠还没落地就在半空中被斩断为两截。
    与他同步,另一位练功者也转身出剑。双剑出鞘,一场大战在所难免。果然,二位在交手前先踢翻横在他们之间的桌子,顿时桌上的盘盘碗碗恰似天女散花般飞向楼下。虎爷看准那五香熟羊肉,撑起大褂前襟迎上去就接在怀里。
    这时酒楼里全乱了,客人们纷纷往外躲。酒店老板大哭,边磕头边往楼上爬,求二位手下留情,到外面去打。跑堂的在后面拉他,不让他上楼,那上头太危险了。
    可不是,那二位这时正在上面撒着欢的踢,砍,砸。楼板,栏杆的碎片飞得满处都是,楼梯都碎成木片,这下酒楼多了不木柴烧火。
    虎爷接住那些熟羊肉就带上孩子们趁乱跑出酒楼,他和孩子们一气跑出两条街,找了个避静处才停下脚。孩子们围着虎爷准备分享那好吃的羊肉,喳喳说:“虎爷爷,猴哥哥怎么不来呀?”大家这才注意到,小猴子没和他们在一起。小猴子去哪了?
    胡媚子说:“不管他,咱们都吃完不给他留,谁让他胡跑,跑丢了活该。”
    “是谁说不给我留?”不知何时,小猴子就站在胡媚子身后。
    “就不给你留,就不给你留,谁让你来晚的。”胡媚子大声说。
    “不给我还不要呢,”小猴子说着像变戏法是的从身后拿出那只大烧鸡,说“看!”
    原来虎爷接那羊肉时,小猴子早看好了那只大烧鸡,他跳起老高,在空里就把那只烧鸡接住。他把烧鸡藏在怀里,溜出乱成一团的大酒楼,追在虎爷他们身后,跑了两条街才在这儿追上了虎爷他们。
    胡媚子看见烧鸡乐了,她最爱吃鸡,她对小猴子笑笑,别提笑得多好看了,她说:“让我吃一点行么,我只吃一点点。我叫你猴哥哥还不行么。”
    小猴子不是吃独食的人,他给胡媚子撕下块大鸡腿。
    虎爷和孩子们吃了羊肉吃烧鸡,吃完烧鸡把鸡骨头都给了二郞,二郞吃肉也吃骨头,像个大狼狗。
    他们回到街上,街上又恢复了平静。听说酒楼那边已经打完了,那两个人已经走了。大酒楼这次损毁得非常厉害,路人说起来都唉声叹气。往年没见过这么多人来打架,这是不是天时不正,听说南方有几个县在闹蝗虫,把庄稼都吃了。今年雨水也少,地里旱,这都不是好兆头。
    虎爷和孩子们不操这份闲心,他们到四爷药铺坐坐,好久不见,大家相聚好亲热。兰兰叫孩子们洗洗小油手,孩子们不洗,手上还留着羊肉烧鸡的味,他们还想留着多闻会呢。
    下午他们离开药铺,出城回南大财主别墅,路上经过大酒楼,酒楼老板还坐在酒楼大门口哭。在他的对面围着几个看客。
    喳喳对虎爷说:“虎爷爷,酒店老板多可怜呀。”
    虎爷叹口气说:“可不是吗,那么多好吃的都被瞎扔了。”
    胡媚子说:“要不是咱们接住了羊肉和烧鸡,那扔得还多呢。”
    出了城,城外是一片绿色。今天的天气不错,天蓝蓝的,云白白的,虎爷和孩子们说说笑笑,好像在庆祝今天吃到了好吃的。
    第四十章 狐仙狐友

    南大财主的别墅中有不少野狐,它们是一个大家族,由于别墅荒废太久,它们发现这里环境不错,就都搬来住。
    虎爷他们到来时,这些野狐隐藏在暗处不敢露面,后来见虎爷他们没什么恶意,才大着胆子在别墅中公开游走。胡媚子最先和这些野狐交上朋友,她最喜欢一只小雄狐,那是一个小帅哥。为这事胡媚子惹得一群小雌狐非常嫉妒。胡媚子也不是好惹的,她和那群小雌狐又撕又咬,打得满地乱滚。回来时胡媚子裙子也破了,头发也乱了,胳膊上是伤,脸上还被抓破几道子。小猴子气不忿,拉上二郞去找小野狐打架。二郞身高力大,变成大灰狼追得小野狐满院子跑,差点咬死几个。
    虎爷最反对打架,他找到野狐群的首领,那是一位白胡子老头,两人说了好一阵子话。白胡子老头对虎爷唉声叹气,那些小野狐不是他的儿就是他的侄,好些还是他孙子孙女,可是谁也不听他的。
    白胡子老头是个老狐精,会阴阳五行法,能吞吐天地之气,已经修炼成极大的法力。老头想把阴阳五行法传授给儿孙,儿孙中没一个有长性,没一个愿意跟随他日夜修炼,孩子们刚学会幻化人形,就都不愿再学了。孩子们整日聚在一起,不是疯就是闹,要不就到野外没日没夜的胡跑。不是今天被狗叼走一个,就是明天被猎户打死两个。说也不听,老头也不想管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管多了还落埋怨,随他们去吧。
    虎爷为孩子的事没和老狐精说出个结果,两位老人从此倒成了好朋友。
    孩子们也不打架了,小野狐们接纳了胡媚子,那些小雌狐变成小女孩跟胡媚子好极了,追着胡媚子叫媚姐。胡媚子有了新伙伴就不喜欢喳喳了,以前她不管到哪都带上喳喳,现在老嫌喳喳跟在身边碍事,尤其胡媚子和那位帅哥约会,更不许喳喳跟去,喳喳说,约会时她闭上眼保证不看,胡媚子都不行。喳喳好伤心,只好老跟在虎爷身边了。
    四爷听说这事哈哈大笑,他说:“女孩子大了,这事是免不了的。”
    兰兰很担心:“哪里认识的野小子,不知根不知底,看长相好就爱上了,晕了头。将来非吃亏不可。”
    四爷说:“这还不跟你一样,看一眼那个李公子,马上迷了心窍,怎么说也不听,认准了非嫁那小子不可。”
    “咱们说胡媚子的事,你说我干什么,”兰兰不高兴了,对四爷嚷道,“李公子是个书生,天天苦读准备应考,他要是个成天闲逛,不务正业,惹事生非的野小子,我才不跟他呢。”
    四爷不说话了。李公子是好是坏也只得如此,兰兰又有了身孕,这第二个孩子都快生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在南大财主别墅,孩子们没人管束,整天在院里乱跑,特别是小猴子连蹿带跳,登梯爬高,就数他最调皮。这一天该吃饭时不见了小猴子,虎爷刚要去找,小猴子神神秘秘的回来了。小猴子眼睛瞪得溜圆,仿佛撞见了什么怪物。
    小猴子低声对虎爷说:“那个打架的追到咱们这儿来了。"
    “哪个打架的,哪个打架的?”胡媚子挺大声问。
    “就是前些天在大酒楼打架的,他一定见了咱们拿了他的烧鸡和羊肉,追到咱们这里来了。”小猴子肯定的说。
    胡媚子说:“那是咱们捡的,你没跟他说咱们以为他不要了,才拿走的。”
    虎爷不慌不忙的说:“咱们跟他说说,咱们不是故意抢他的羊肉和烧鸡,他要是非要,咱们给他钱就是了。”虎爷问小猴子,“那个打架的在哪儿呢?”
    小猴子带大家去,他们穿过两付院子,来到一排房前,有一间房,房门虚掩,小猴子指指那房门,小声对虎爷说:“就在里头,我是从门缝看见的。”
    虎爷不怕,他大大方方推开门,房里地上有个人盘腿而坐,此人正是那天在大酒楼踢桌子砍楼板的打架者。这个人怀抱宝剑,双目紧闭,虎爷他们推门进来时,有两只老鼠从他身上跳下跑了。
    虎爷站好,对打架者行个大礼,恭恭敬敬说:“英雄在上,老虎头带孩子们在这方有礼了。”
    那打架者一动不动,虎爷这才注意到,此人浑身是血,是不是已经断气了。
    “他是不是死了。”小猴子想起,他们刚进来时,有两只老鼠从这人身上跳下来跑了。
    “别瞎猜。”虎爷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拿不准。
    虎爷可不敢贸然靠近,像打架者这样的人,都可厉害了,他们闭着眼就能用剑把人头砍掉。虎爷叫二郎找来根棍子,他们举着棍子,隔着老远,用棍头捅那人的胳膊,鼻子眼,还有耳朵。那人坐在那里不动也不骂,虎爷大着胆子走进看,还伸手在那人鼻子下试试,好像还有气,再试试好像没气了。怎么证明这人是死还是活,虎爷和孩子们都没了主意。
    “咱们走吧,”胡媚子胆小,“又不是咱们把他打成这样,他赖不着咱们。”
    喳喳说:“虎爷爷,咱们走了,老鼠会不会把他吃了?”还是喳喳想得周到。
    虎爷心善,这人不管是死是活,总不能把他扔在这里让老鼠咬。那么把他放到什么地方去呢?小猴子出了个主意:“大树下不是有口装钱的大缸,咱们把他放在缸里不就没老鼠咬了。”
    大伙都说好,于是齐动手,抬的抬,扛得扛,连喳喳都帮着托着一只脚。他们把那人抬到树下,挖开土,掀开缸盖,把那人头朝下推进缸中,然后盖好缸盖填好土。小猴子可想要那把宝剑,胡媚子说要人家东西不知羞。虎爷也不叫小猴子拿,小猴子没办法,拽下一根剑穗子。
    四爷闲来没事,就到城外看看虎爷他们。这一段时间四爷心情不错,主要是好长时间不用为钱发愁了。虎爷他们发现的那一大缸钱,被四爷左一贯右两贯的用了不少。有了钱,人就懒,四爷常常大白天就把药铺关了,慢慢走出城来,在田间小路上散步。四爷很会享受,有时他多走几步路,就到了南大财主别墅。
    经虎爷介绍,四爷认识了老狐精,就是那个白胡子老头。三位老者在院中小石桌边坐下,周围除了杂树就是荒草,三个老头对这种环境还挺满意。两个女孩子,一个端着把大茶壶,一个捧着三只碗,走来放到石桌上,笑笑跑走了。白胡子老头给四爷和虎爷倒上茶,茶很香,喝一口爽心清脑。三个老头喝茶说话,谈谈天说说地,山南海北胡扯。
    四爷问白胡子老头,修炼阴阳五行法能到何等境界。白胡子老头说:“圣人曰:知天之所为,知人之所为者,至矣。只知天不知人者,必对天顶礼膜拜,只知人而不知天者,必认为人可胜天。如能知天知人,天人合一,就能修到最高境界。”
    虎爷听不明的,四爷确能悟出其中道理。
    四爷又问:“你看我和虎爷二人如何?”
    白胡子老头说:虎爷身有五宝,一为虎,二为人,三为拂,四为盘,五为长衫。然以宝护身终为下品。四爷有五俗,一为爱,二为亲,三为静,四为稳,五为遇事能忍。然五俗交错,如能恰到好处,终为上品。
    虎爷和四爷听后哈哈一笑,谁也不当真。
    四爷闲来没事,就到城外看看虎爷他们。这一段时间四爷心情不错,主要是好长时间不用为钱发愁了。虎爷他们发现的那一大缸钱,被四爷左一贯右两贯的用了不少。有了钱,四爷常常大白天就把药铺关了,慢慢走出城来,在田间小路上散步。四爷很会享受,有时他多走几步路,就到了南大财主别墅。
    经虎爷介绍,四爷认识了老狐精,就是那个白胡子老头。三位老者在院中小石桌边坐下,周围除了杂树就是荒草,三个老头对这种环境还挺满意。两个女孩子,一个端着把大茶壶,一个捧着三只碗,走来放到石桌上,笑笑跑走了。白胡子老头给四爷和虎爷倒上茶,茶很香,喝一口爽心清脑。三个老头喝茶说话,谈谈天说说地,山南海北胡扯。
    四爷问白胡子老头,修炼阴阳五行法能到何等境界。白胡子老头说:“圣人曰:知天之所为,知人之所为者,至矣。如能知天知人,天人合一,就能修到最高境界。”
    虎爷听不明的,四爷确能悟出其中道理。
    四爷又问:“你看我和虎爷二人如何?”
    白胡子老头说:虎爷身有五宝,一为虎,二为人,三为拂,四为盘,五为长衫。然以宝护身终为下品。四爷有五俗,一为爱,二为亲,三为静,四为稳,五为遇事能忍。然五俗交错,如能恰到好处,终为上品。
    虎爷和四爷听后哈哈一笑,谁也没当真。
    聊天聊到肚子饿,白胡子老头施行法术,也不知从哪个饭店摄取来几十大盘子精品菜肴,一盘子一盘子飘飘而至,鸡鸭鱼肉什么都有,还热气直冒。白胡子老头还弄来一坛子酒,那坛子酒飘飘悠悠从树梢间飞来,打开酒坛闻闻,还是九粮大曲,好酒!
    看到有吃的,小猴子他们来了,小野狐们也来了,孩子们来了就伸手,你争我夺,吵吵闹闹。三个老头饭没吃好,心里高兴,这就是天伦之乐吧。
    胡媚子每天和她那些狐朋友在一起可快乐,白天,不知他们藏在什么地方睡大觉,天快黑时就都出来了。有时他们聚在乱葬岗子里又唱又叫,摇头晃脑的使劲扭,拼命跳。有时他们全体出动,在田间地头抓回不少田鼠野兔,然后坐在一棵大树下大吃大嚼。
    胡媚子和小野狐们在一起胡闹,半夜都不回家。虎爷也不管,虎爷也不会管,他就会嘿嘿笑。小猴子在四爷面前告胡媚子状,四爷笑着说:“胡媚子本来就是一只小金狐,她当然愿意和小野狐玩了。”倒是兰兰在私下里说了几次,要把胡媚子叫回药铺,胡媚子不听话就把她关进小黑屋。兰兰生气,也就是这么说说,终究也没把胡媚子叫回药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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