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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原创】《阐幽录》:流传中东北土匪中的神秘传说(民国,悬疑,风水)[第59页] |
作者:陟云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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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不料吕三刚刚回去,三元却推门进来,他喝得醉醺醺的,满面都泛着红光,一看只有吕三在屋里,便咕哝起酒话来:“吕三啊吕三,你怎么在这儿呢?走,陪我去喝几杯。”吕三道:“我还有事儿没忙完,一会再过去。”三元却不容他推辞,一下子上前抱住了他:“你真不顾意思,还是我的好兄弟吗?要是的话你就陪我去,不是的话你就在这呆着。” 吕三自然可以挣脱三元逃走,但万一三元喊起来,一会儿镇八方再死了,自己这不就走不脱了?想到这里他起了杀心,暗暗捏紧了修房子时落在屋里的一根洋铁丝,他想只要将洋铁丝插入三元的脑袋瓜里,他也必定命丧黄泉。不料还没等他将铁丝举起,三元脑袋向前一拱,将他顶在了炕沿上,他手中的铁丝也掉了。吕三还想再捡起来,门外有人招呼道:“里面有人没有?大掌柜的喊咱们都过去,要和大伙儿喝点!”三元拽着吕三不撒手:“走,咱去敬大掌柜去。”因为顾忌门外的人,吕三不敢再动手,只能任由三元将他拽了出来。 一出门吕三就发现,这是四面都是赶往聚义厅的土匪,他若稍有异动必定会被人擒下,为了确保自身的安全,他只有按捺下心思,随着三元进了聚义厅。只见镇八方兴致高涨,脸上已有了三分酒意,正絮絮叨叨地说着弟兄们辛苦了之类的话,摆在桌上的扣肉他却纹丝未动。吕三的心悬了起来,既盼着镇八方快点吃下去又不希望他马上死去。然而镇八方却似乎有意和他作对,端着酒碗一碗接一碗地喝,就是不去夹菜,直到他最后被人搀扶下去也没动桌上的扣肉。 吕三眼见自己未能得手,未免抓心挠肝,然而众目睽睽之下,他是无法将那盘扣肉端走处理的。好不容易等到酒宴散了,却自有后灶的一班人主动上来将剩饭剩菜收走,吕三并不是做饭的,压根也插不上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将那盘下了毒的扣肉端进了后厨。三元对吕三脸上的异样表情毫无察觉,仍然强行拉着他到自己屋里,絮絮叨叨地说两个人小时候的往事,并且不住劝他喝酒。 |
(正文) 吕三只得虚应故事,是在却不过了就端起酒碗,稍稍抿一小口意思一下。三元屋里还有不少别屋的土匪,当着众人的面,吕三不可能撂下挑子就走,只能坐在那里苦捱,暗暗祈祷着那盘扣肉别被哪个馋嘴的家伙动了。 又过了不大一会儿,土匪们都觉得有些困了,一个个都到炕上躺着,不一会儿都七扭八歪地睡着了。那三元喝得比谁都多,但偏偏就是迷迷愣愣地睡不着,口中兀自说着一些颠三倒四的话,诸如“你小时候吃不上饭,我也吃不上饭”、“咱俩都是苦命人,现在又碰一块了”,“也不知道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究竟好不好”之类,吕三好不容易将他安顿下来,觑见四周无人注意,这才悄悄地推门出来。 第七十九章 大兵压境 吕三出来的时候外面早已黑了,除了山门前挂了一对红灯笼外,视线所及都是黑不隆冬的。吕三定定神,蹑手蹑脚地向后灶方向摸去,他想抢在被人发现之前将那盘扣肉倒掉。 然而当他走到离后灶还有十来步远近,眼前猛然闪出一个黑影,有人大喝道:“皇天不开路!”吕三知道这是今天的口令,他定定神接下去道:“后土自留爷!”对面语气和缓了些:“相好的,干什么去?”吕三道:“抻不严,起个夜。”对面到:“这天寒地冻的,到外面来架啥梁?”吕三一时语塞,的确大冬天的土匪们为了少挨冻,都是在屋里备上一只尿桶,待到天亮后再倒掉,谁也不愿从暖哄哄的屋子里跑到外面来方便。也幸亏吕三脑子灵活,反应得很快:“我屋子里的人觉轻,我怕一呲出来把他们整醒了。”对面道:“哦,原来是这样,那你去吧。”吕三心里暗暗称幸,幸好自己反应及时才没被他逮住,不过这些巡风的人都躲在暗处,指不定从哪儿冒出来,自己却是无法再去后灶了。他只得老老实实地走到一边撒了泡尿,又不甘心地退回自己屋里,晚上是没有机会,那就只有等明天早上了。 |
己酉日,连载第二百八十六天,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
(正文) 第二天早上天一亮他就急匆匆地从炕上爬起来,脸也不洗手也不擦直奔后灶。后灶的人因为要给全绺子做饭,起得都非常早,若是再晚些后灶肯定都有人了。他因为要负责架火,去的早一点也不会有人怀疑。等他着急忙慌地赶到后灶时,一看后灶果然没人,他定定神,拔开门上的插销进了门,一眼就望见了里面堆积如山的剩饭剩菜。他在里面挨个踅摸了一遍,竟然没有找见那盘被下了毒的扣肉。正在他找得额头见汗的时候,门却再一次被推开了,在后灶炒菜的老包进来了。 老包也是蒙古人,天生一副大嗓门,一进门就嚷嚷着:“嘿,你小子这么大早地就过来了,不过你不去架火在这里翻什么呢?”吕三道:“我馋了,想找块肉吃。”老包哈哈大笑:“这不全是肉吗?还都是好肉,不过都凝了,热一热才好吃。”吕三装作很眼馋的样子,拈起一块大肥肉放进嘴里:“就这块吧,我觉得这块香。”老包道:“你少吃两块吧,弟兄们都还惦记着呢。”吕三一边跑去架火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我记得昨天有个盘子,里面的肉都没动,我刚才怎么找不着了呢?”老包道:“你说的是给大掌柜上的那盘吧?昨天端回来时,我见油汤里飘着一些埋汰东西,担心叫大掌柜看着了挨训,就直接泼了。”原来吕三唯恐镇八方不死,下的毒药量太大,那毒药热的时候融化在汤汁里看不出来,凉了之后却随着猪油一起凝结,老包看出有些异样,就自作主张处理了。听到这句话,吕三才放下心来,暗想这真是老天助我,如此可以继续潜身在这里,等待下一次机会刺杀镇八方。 不过就在同一时间,早起的李文礼却溜进了何栖云的房间,用力将他从炕上摇醒:“大哥哥,不好了!”何栖云昨天倒没灌多少酒,一听他这话立刻就从困意中惊醒过来:“文礼,什么事?又来大惊小怪的?”李文礼神神秘秘地说道:“在小土堆的坎下,有一条死狗。”因同屋的土匪都没在,何栖云屋里就他一个人,他又好气又好笑:“外面天气这么冷,别说狗了,就是人被冻睡的也常有,有啥可奇怪的?”李文礼道:“要是冻死的就不奇怪了,这狗是被毒死的。”一句话立即引来何栖云的警觉:“这我要去看一下,还有谁知道这件事吗?”李文礼摇头道:“别人都还没醒,没谁看见。”何栖云道:“快,你带我去。” |
(正文) 何栖云套上棉袄,两个人径直来到了小土堆下面,那里果然倒着一只瘦骨嶙峋的野狗,它呲牙咧嘴地张着大口,舌头吐出嘴外,却早已冻得僵了。何栖云见它眼珠浑浊,垂出的舌头颜色青紫,四肢僵硬地向外撑着,确实是被毒死的。这野狗肯定是冬天不好打食才跑过来的,绺子里的弟兄不会无聊到去药狗,它怎么会被毒死? 何栖云眉头慢慢皱了起来,他游目向四周张望,忽见小土堆上面泼着一些已经冻成冰的肉汤,里面还有几块肉,用手焖子拂去上面的白毛霜可以看到,这肉就是昨晚上炖的扣肉。绺子里人人都缺油水,恨不能天天大鱼大肉才好,怎么有人会将肉泼掉呢?何栖云立刻意识到,这条野狗是吃了有毒的肉才死的,这些肉是要给某位绺子的掌柜吃的,而且最偶可能便是大掌柜,如此说来是有人要谋害大掌柜!想到这里他急忙抬起头,对李文礼道:“文礼,你先用小锹撮点雪把这野狗盖上,我去见大掌柜!” 来到大掌柜房间门前,绺子里两个巡风的土匪拦下了他:“字匠,大掌柜还没醒呢,你等会再过来吧。”何栖云道:“现在有十万火急的事,劳烦两位兄弟,进屋通报一声。”这两人相互望望:“字匠,要不你自己进去叫吧,大掌柜要发火我们可受不了。”何栖云也不管许多,喊了一声“大掌柜”,推开门直接闯了进去。别看镇八方在屋里鼾声连天,其实他睡觉警醒得很,何栖云刚一踏进屋门他已从炕上弹了起来,手里还握着他那支心爱的马牌撸子。见是何栖云他才将撸子放了下来:“九江八,怎么大清早地就过来了?”何栖云道:“大掌柜,有件急事必须向您汇报。”接着将自己的推断一五一十地说了。镇八方道:“竟有这事?最近绺子里进了不少人,难保不混进一两个图谋不轨的。这样,咱们得多琢磨琢磨,不能犯像上次李四宝犯的错。”他捋着颔下的一撮胡子:“这事儿不要声张,表面上你们都该干啥干啥,但暗地里要下工夫,尽快把这个家伙揪出来!”何栖云就等着镇八方的这句话,他立即答应:“是!听从大掌柜的安排!” |
(正文) 何栖云首先到董承金那里捋了一下人数,董承金一点数,人没少,说明这下毒的人还在绺子之内。何栖云想,那盘扣肉肯定在端到聚义厅以前就被下了毒,但包括自己在内的绝大多数人都吃了扣肉,到现在都还好端端地活着,说明毒没下在锅里,而只可能是在装盘之后单独下的。 在此期间能接触到扣肉的要么是后灶的人,要么是传菜的人。他和董承金一起梳理了一下,这批人共计二十五人,内中有好几位还是从东边道过来的。何栖云先把这部分人剔除出去,他们经受住了生死的考验,真要对镇八方动手有的是机会,绝不会拖到现在。剩下的人中,有的是周边的农民,有的是从西龙山煤矿过来的,还有的是从外地流落而来的。由于他们每个人在进入绺子时都说过出身和个人经历,董承金按照他们平日里的表现,又排除了几个与外界毫无交往的老实人,剩下的便是那些面目不甚清楚或者经历中有疑点的人了。 他对何栖云道:“你再把他们的名字和我念叨念叨。”何栖云扳着手指重复了一遍,当念到吕三的名字时,董承金喊了一声“停”,又问:“这个人是什么来头?怎地我从来不知?”原来最近战东道绺子新进来的土匪,都要经过董承金的亲手点拨,一般人他都有印象,但这个吕三一直没正式入伙,因此也没到董承金手下干过。何栖云解释说:“这个人是三元的旧交,开年的时候冻倒在山门前,被绺子里的弟兄救了下来,后来才与三元相认。”董承金皱起了眉头:“这人来的古怪,他进绺子才一个月不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我看他很有问题。”吕三是何栖云亲手安排到后灶劈柴架火的,他说道:“三元言辞凿凿地说他是自己光屁股时的玩伴,三元你也清楚,他一向是对大掌柜忠心耿耿的。再说他老婆也没了,无牵无挂地,出了这个山门,指定不会有更好的地方收留他。”董承金道:“我现在也只是猜测,咱还是下去摸摸底吧。” 董承金和何栖云不动声色地到土匪中转了一圈,重点了解了那几个有疑问的人最近的活动。结果让他们大吃一惊的是,名叫吕三的那个人曾经多次有意无意地往大掌柜身边凑,并且和别人聊起过大掌柜的生活习惯和日常喜好。试想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民,到绺子来只是短暂栖身,又没有真正成为绺子里的人,打听那么多大掌柜的事做什么?也正是基于这一点,他们对吕三的怀疑增加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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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何栖云把三元叫到身边:“三元,你说说你和吕三是怎么认识的?”三元奇怪地搔着后脑勺:“这之前我不都说过了吗?我和吕三在八家子放羊时就认识了,他给另外一个地主家放羊,我们两个几乎每天早上一块赶羊出去,晚上一块赶羊回来,白天我们差不多都在一块。”何栖云道:“那你对他应该很熟悉吧?”三元道:“那是自然!字匠,你是不是有什么活要他帮忙啊?我去把他叫过来,我瞧他最近在绺子里干得挺好的,要不你和炮头就跟大掌柜说一声,让他进绺子得了。” 何栖云摆摆手:“先不忙。我问你,现在的吕三和之前你认识的吕三有什么不同?”三元想了一想:“字匠,我和吕三也好多年没见了。上次分手的时候我们还都是小孩,啥事都不懂呢,现在我委实也看不出有啥不一样的。”何栖云想三元头脑简单,可能这么说他也弄不明白,便问道:“那你就说说你们小时候一块做过什么事吧。”三元眼珠向上望着棚顶,努力地回忆着:“我这得好好想想……对了,有一次在一个陡坡上放羊,他脚下一滑就骨碌碌地顺山坡滚了下去,我在后面拖住了他的一只脚,结果把我也给带下去了,那天我们全身的衣服都被刮碎了,身上全是一条一条的血道子。”何栖云一拍手:“嗯,那就这样,一会儿你把吕三叫到这个屋里来,问他这件事儿。”三元虽不知道何栖云要干什么,但瞧见他面色凝重,便答应着出去了。等三元一出门董承金和何栖云就躲到了这间屋子的隔壁。因为两间屋中间只隔了一堵薄墙,这头说什么那头都能听见,一会儿三元和吕三的问答便清晰可闻了。 三元找到正在抡动大斧子卖力劈柴的吕三:“吕三,别劈柴火了,到屋里坐会儿烤烤火吧。”吕三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眼前被锯成木段的原木:“不行啊,晌午头上做饭还得用哪,耽误不起。”三元道:“磨刀不误砍柴工,到屋里烤会儿火,你身上暖和了,等回来的时候干活也更有劲。”三元想想也对,便扔下了手里的斧头,顺从地站起身,要向自己屋的方向走。三元适时地拦住了他:“你们屋里的火盆没人管,早都灭了,我刚才瞅见那头有个屋子火盆还着得挺旺的,咱们去那边坐。”火盆灭了是常事,吕三也没多想,就跟在三元后面进了之前准备好的屋子。那地上果然摆着一盆烧得正旺的炭火,两个人蹲在炭火旁边,摘下手上的棉手焖子,一边搓着手一边将手凑到炭火头上。 |
(正文) 三元其实不知该怎么和吕三提这件事,他琢磨了片刻,方才没话找话地说:“吕三,咱小时候挨饿受冻,可找不着这样的炭火取暖。”吕三道:“那时候哪还有这等享受?我穿个光板老羊皮都觉得和过年似地。”三元逮住机会,借着这句话问他:“一说羊我想起来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一起放羊那些事?”吕三道:“咋不记得?那些事我都记得贼拉清楚。”不过他紧接着又来了一句:“想起来那也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不提也罢。”隔壁的董承金和何栖云见马上就要说到正题了,不由都屏住了呼吸,凝神听了下去。 三元为了完成炮头和字匠交办的任务,却没就着吕三的话打住,反而进一步地问道:“既然你记得清楚,那我就提一件事,看你还记不记得。那年爬到八家子的陡砬子上,你有只羊顺着山坡乱跑,你还嚷嚷着别跑别跑。”吕三道:“啊,记得,我在后面一阵猛追,后来把那羊给抓住了嘛。”三元心里一怔,那次两个人从山上摔下去,都是鼻青脸肿,险险没出大事,好几个月不敢仰面躺着睡觉,他怎地说的如此不合榫? 但三元没有死心,又问道:“哪能呢?你忘了,你从山上骨碌下去了。”吕三眼珠一转,又改了口:“哦,对对,我记混了,我当时从山上摔下去,那摔得可不轻啊。”三元见他只字没提自己救他的事,心中终于明白过来,他缓缓地站起身:“你不是吕三!说,你到底是谁?”吕三脸上的笑一下子凝住了:“三元,咱这都老伙计了,你说什么呢,我就是吕三!不是吕三我能千里迢迢地来八家子投奔你吗?不是吕三我能知道你家里的事吗?不是吕三我能在这儿呆这么多天吗?”三元道:“你连我当时伸手拉你都不记得,又怎么会是吕三?” |
(正文) 吕三一时语塞,他知道自己终于败露了。气急败坏之下,他从地上跳起来便向三元扑去。然而就在他刚刚蹦起一半,门忽然嘎吱一声开了,一个人影在门前一晃,已闪电般地冲到他身边,他只感觉腿上一股大力横扫过来,身不由己地俯面向下飞了出去,脸直接戳进了火盆里,烫得他嗷嗷大叫。 等他好不容易挣扎起身,张开烧得皮焦肉烂的眼皮,才发现面前站着的人赫然便是董承金。他想要拔步逃走,但在董承金凌厉目光的注视下,他腿上像是有千斤沉,想挪也挪不动。这时董承金身后转过何栖云来,他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如利锥一样刺入吕三的耳中:“吕三,你也别挣扎了,我们早已确认,你就是隐藏在绺子中的内鬼,而你进战东道,根本不是为了求口饭吃,而是要谋害大掌柜的!” 吕三不愧是中川勇夫精心挑选出来的高手,此时他已从慌乱中回过神来:“字匠,你可不能这么说啊!我没念过书,记性也不好,昨天的事今天就不记得,再说我和三元那都是小时候的事,记差了也没什么奇怪的。”何栖云摇摇头:“到现在你还在狡辩,可见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实话告诉你,若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今天也不会过来,我们已经找到了你往扣肉里投毒的证据,昨晚巡风的弟兄也说,你曾经往后灶那边转悠过,你若是想架梁直接出来就是,往后灶那边转悠什么?还有,老包说你今天一大早就跑去后灶翻来捡去,你当时的解释是你馋了,可那里肉有的是,你要想解馋尽可以放开大吃,为什么要翻呢?” 在这些如山的铁证面前吕三无力辩驳。忽而他嘶吼一声,像是受伤的野狼一样,扑向董承金。但董承金对此早有准备,他轻轻巧巧地向旁一躲,伸足一绊吕三便摔在了地上。三元从后头上来死死地压住了他:“你这狗贼,居然敢假扮我的发小,亏我拿一片真心对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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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吕三在地上挣扎着:“那要怪你自己太蠢,长了个尿罐子一样的脑袋!”三元大怒,举起拳头来便打。董承金连忙喝止:“三元,把他送到水香那里,交给他来发落!”三元就是再气愤,炮头的话总是要听的,他将吕三绑缚起来,扭送到了孟仲义那里。孟仲义听说此人想要谋害大掌柜,也是惊怒交迸,喝令秧子房的土匪拷打吕三。吕三熬不过,最终招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连中川勇夫松行动的秘密也一并说了。 孟仲义将这个结果上报给了镇八方,镇八方沉吟良久,道:“吕三这件事给我们提了醒,以后遇到同乡旧友来绺子投奔的,一定要多个心眼,尤其是很多人多年没见的,一定要反复询问,确实了之后才能招进来。这人在绺子的时间也不短,只怕方方面面都认识些人,为了让弟兄们明白他是哪路货色,就找个由头把大伙儿都召集起来,然后把他面决,也震震那帮心怀不满的人。”孟仲义自然满口应承,隔了几天他真就召集全绺子上下,当众历数吕三罪行,然后亲手面决了吕三。 当看到吕三跪着的身体倒在地上时,围观的土匪尽皆肃然,没有一个人敢多嘴多舌。但听孟仲义大声说道:“这次处决了来绺子里捣乱的吕三,就是要告诉大伙,日本人亡我之心不灭,以后可能还会派人前来,只要谁发现了苗头,应当立刻报告给秧子房,我将重重有赏。如若知情不举,和派来的内鬼同罪!”土匪们都嗷嗷地答应着。三元低声问何栖云:“我没认出来假吕三,大掌柜不会怪罪我吧?”何栖云道:“这事我也有责任,如果当时我把吕三叫过来详谈一番的话,也不会有他下毒的事了。” 吕三被面决,宣告中川勇夫的松行动彻底失败。得到这个消息后,中川勇夫和韩立诚都很失望,韩立诚揶揄地说:“中川君,看来你精心设计的方案也行不通啊。”中川勇夫愤愤地道:“这个路大勇,做事也太不周密了,居然被人瞧出了破绽。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战东道他们不可能总是防备周密,早晚会出现破绽的。”韩立诚道:“那得等到什么时候?”中川勇夫道:“我觉得时间不会拖得太长,最多也就几个月吧。”韩立诚因为中川勇夫是杨大辫子派来的,此人虽然外表谦和但内心桀骜,而且有些擅权,护卫队中的好多人现在都跟着他跑前跑后的忙活,韩立诚抚今追昔,内心中对他多少是有所不满的,刚想夹枪带棒地讥讽他几句,忽然有人进来通报,说杨大辫子请他们两人迅速赶往通城县,有要事布置。 |
(正文) 中川勇夫道:“杨会长,我有一事不明,需要您予以指点。”杨大辫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也觉得有些渴了,他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下巴向上扬了扬,示意中川勇夫发问。中川勇夫开口道:“杨会长,那您认为什么样的人才是最合适的拉拢对象?” 杨大辫子道:“满洲这地方和帝国内部不同文、不同种,中国的老百姓天然对外面的人抱有戒心,所以一定要讲究策略。想当年吴越争霸,吴王夫差坚持要北上伐齐,伍子胥就劝他说,齐国和吴国风俗习惯大不相同,即使侥幸能打下来,也是得其地不能处,得其民不能使,最终徒劳无益,不如去打文化传承相同的越国,但夫差没有听从,最终招致了惨败。我们一定要避免这种失败,所以要用一些中国人为幌子,让他们自己管理自己,一方面可以减轻他们对我们的敌视,另一方面也能有效地对中国人进行管理。基于这种考虑,首先要拉拢的就是有名望的士绅,当然名望越大越好,以后他们这批人就是我们统治满洲的利器,只要我们适当地给点利诱,他们一定会乖乖地把我们想做的事做好。” “其次是地方上和军队的官佐。军队中的草头王就不说了,现在这时候拿枪杆子的比握笔杆子的好使,多拉过来一支军队帝国就能多一份助力。地方上的官员要注意一点,中国人的一大弱点是爱惜羽毛,把名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尤其是这些地方官,生怕树叶落下来砸了脑袋,你们和他们交涉的时候,要多给他们面子,打消他们的疑虑。他们家里若是有什么困难,可以从方便的角度予以解决。还有地方上已经致仕的老官僚,这批人也要拉过来。中国人对待老人尊崇有加,老人说的话大家更容易认可,而且他们虽然不在其位,但当年的门生故吏可能还在位置上坐着。另外有一些胡子也可以使用,但用这些人啊,就好比喂狼崽子,如果喂的好的话它可以帮你咬别人,喂不好的话它也可能咬你。这一点之前我们一直也在着手,韩君为此出力不少,像收编云中龙、四百万、长青队等等,你可以向他多多学习。” 听了他这一番话,中川勇夫由衷地称赞道:“杨会长这番训示,真是令我等茅塞顿开!回去之后我们一定按照会长的训示,坚决将一应事项落实好!”杨大辫子眼中含笑,冲他满意地点点头。在两个人即将告退的时候,杨大辫子忽道:“韩君留一下,中川君可以走了。” |
壬子日,连载第二百八十九天,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
(正文) 二人也顾不得争口头上的便宜了,带了几个随从匆匆赶到通城。到了兴隆布庄一看,杨大辫子春风满面,他罕见地将两人请到内室坐定,对他们说道:“现在有一件天大的好事,帝国鉴于满洲的重要地位和对未来发展的资源支撑,决定以南满洲铁路护路兵的名义,增派国内的第二师团前来。第二师团原来驻扎在北海道,有在严寒地方作战的经验,派他们前来可使我国控制满洲的能力大大增强。”中川勇夫和韩立诚平时都很关注国内的情况,他们听到杨大辫子的话也是喜上眉梢。中川勇夫说道:“第二师团的师团长就是多门中将吧?他毕业于陆军大学,还在陆军士官学校当过教官,以后还当过旅团长,具有丰富的统御经验,有他在相信满洲的局面一定会大为改观的。”韩立诚也不肯落后:“我们这些年一直活得很憋屈,很多事能说不能做,又有很多事能做不能说,有了帝国强大军队的支撑,这一次我们可以放手大干一场!” 杨大辫子喜滋滋地说道:“你们说的都很对,第二师团前来的确会给我们的行动带来种种便利,但是相应的,咱们肩上的担子也重了。安边总裁指示我们,无条件配合第二师团在满洲的行动,即使我们自己的利益有所损失也在所不惜!”中川勇夫和韩立诚双脚一并,一齐躬身答应:“是!”杨大辫子又道:“奉军的各级官佐情况要加紧调查,尤其是团长以上的中高级官佐,如果遇到合适拉拢的对象,可以用金钱利诱或者用其他手段威胁,对于坚决不配合的,要从根本上予以防范,从言论上予以控制,从思想上予以清理,从精神上予以摧毁,直至最后从肉体上予以消灭。要善于使用移花接木和李代桃僵的办法,让他们国内的其他军阀或政治势力成为替罪羊,最后让他们内部互斗,狗咬狗一嘴毛,最大限度地减少我方掣肘。如果在此期间出现了什么有利的机会,一定要善于捕捉,千万不能让机会溜走。” |
@陟云子 2018-03-22 08:58:29 (正文) 二人也顾不得争口头上的便宜了,带了几个随从匆匆赶到通城。到了兴隆布庄一看,杨大辫子春风满面,他罕见地将两人请到内室坐定,对他们说道:“现在有一件天大的好事,帝国鉴于满洲的重要地位和对未来发展的资源支撑,决定以南满洲铁路护路兵的名义,增派国内的第二师团前来。第二师团原来驻扎在北海道,有在严寒地方作战的经验,派他们前来可使我国控制满洲的能力大大增强。”中川勇夫和韩立诚平时都很关注国内...... ----------------------------- 5869楼在5860楼之前,特此说明。 |
(正文) 而多门二郎的老实表现都是假象,别看他已五十多岁,早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其实他也是一个野心满满的狂人,他从内心深处赞同前两年提出的“田中奏折”,支持帝国以逐级渗透的方式入侵东三省。只不过和军中那些少壮派相比,他表现得更为老辣一些,并没有将张狂的劲儿发泄于外,只是在暗中调兵遣将做着布置。杨大辫子等原本就在东三省活动的秘密间谍也先后接到了他分配下的任务,协助他掌握各地武装力量情况和民众动态。杨大辫子因为见机得早,东边道的各项任务完成得比别处要好得多,因此多门二郎极为满意,专门向安边镇雄发信表示感谢,并流露出想将杨大辫子调到军中任职的想法。杨大辫子是安边镇雄的得力干将,如何肯轻易放手,只是推说他年纪已大,不太适合去军中随同年轻人一块征战。多门二郎精明过人,早知道安边镇雄的心思,但老谋深算的他也没再强求。 日本人在东三省的活动或许可以瞒过那些腐败无能的官僚,却瞒不过市井的贩夫走卒,老百姓们看到日本人在东三省一天比一天猖狂,无不忧心忡忡。光天化日之下,有的日本侨民扛着太阳旗在街上横冲直撞,看着中国老百姓惊慌失措地四处躲避,乐得嘎嘎直笑。有的日本人搞强买强卖,以比市场低得多的价格从农民手里强行征买粮食,农民不甘心地告到县里,县里那些熟谙明哲保身的官老爷们使用一个拖字诀,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最后不了了之。再不就装聋作哑,表示对这种事无能为力。 还有的日本人跑到道府和镇守使衙门前大吵大闹,甚至往门前的石狮子上撒尿为乐。以至于有的老百姓气愤地说,这头上顶的是中国人的天,脚下踏的是中国人的地,但脑门上头却偏偏多个日本爹。不过说这话却是有风险的,衙门里日本人的事不敢管,但若是中国老百姓发这种牢骚那可是大大不平,轻则被叫去训斥一番,重则干脆就关你几天,看你管不管得住鼻子下方那张嘴。 一般的老百姓胆小怕事,遇到这种事也就忍了,但也有些血性汉子不甘其辱,干脆就揭竿而起,冲击日本人的工矿企业,袭击零散的日本人,给他们制造麻烦。日本人取得如今的强势地位是有武力作支撑的,他们当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往往使出手段,正式发文照会当地政府,逼迫政府限期捉拿有碍治安的“危险分子”。地方政府有时管管,有时迫不得已,便只好拿监狱里现成的犯人凑数。如此这么三折腾两折腾,东三省是天怒人怨民不聊生,百姓的怒火也在心中一天天地郁积,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
(正文) 说明:这一段是在5876楼之前。 韩立诚不知杨大辫子为何单单将他留下来,停了脚弯着腰,恭恭敬敬地道:“会长请讲,属下躬聆训示。”杨大辫子道:“听说云中龙的蒋茗最近有些想法?”韩立诚道:“她对我抽调一百人组建护卫队心有不甘,却又不敢明着和我们作对,就在省里另找了靠山,现在她被任命为县保安独立大队大队长,就是一个虚名,也没啥用处,不怕她折腾到天上去。” 杨大辫子道:“这个蒋茗你盯住了,但不要动她,平日里待她和原先一样。”韩立诚道:“您是不是听说什么了?”杨大辫子道:“满铁的高级参谋官佐田已经证实,她找的靠山不是别人,正是省府参谋长官端王爷。虽然端王爷并不属于满清皇族的近支,但他早些年曾留学我国,并且和多门师团长熟识,我们动了蒋茗,让多门师团长有些想法就不好了。”韩立诚这才恍然大悟,说道:“幸亏会长及时提醒,要不然我险些酿成大错。”杨大辫子又道:“中川君脾气急,你和他在一起搭伙多包容一些,免得误了事。”韩立诚暗想,这不都是你安插下来的,要把他调走不啥事没有了。但他心里如此想,嘴上可不敢说出来,仍是恭恭敬敬地答应:“是,按您的吩咐去办。” 第八十章 联合四方 民国十九年春天,第二师团师团长多门二郎果真率着部众分批抵达了辽宁,主要以奉天城为中心沿南满洲铁路驻扎。南满铁路两侧沿线原来各有一块狭长地块为日军专用,外面才是中国人可以活动的地方。多门上任后仍然遵从旧制,并没有像以往的军事主官那样生事扩展地盘。而且他上任后也先后拜访了省政府 和主要官僚,态度还算谦和,众人见他只说些初来乍到,以后请多多指教之类的套话,并没有涉及实际问题,心中都松了一口气,暗想此人虽然久在军界任职,但看起来老成持重,不像原来有些驻华公使那般咄咄逼人,兴许他在的这几年东三省还能维持现状。这些官佐现在都是过一天算一天,每日里浑浑噩噩醉生梦死,谁也没想以后的事。 |
(正文) 战东道早就在八家子竖起了反抗日本人入侵的大旗,四方有识之士无不钦佩。又因为他们善待百姓,在八家子一带声名甚好,老百姓也乐于向战东道通风报信,所以绺子凡事总能占据先机,在恶劣的环境中不断发展壮大。五月的一天里,绺子得到消息,说在吉长道东边的部分地区,有人正酝酿着一场针对日本人的大行动,各地方都有人参与,看样子规模可能不会太小。 镇八方深知当今东三省官府是靠不住的,只有靠双手才能真正保护自己,与那些矢志反抗日本人的仁人志士一道携手是十分必要的。他立即下令组织绺子中的精干人员,分成几个小队前往该地协助当地百姓反抗日本人的入侵,如果遇到危险情况,还可以将他们拉上山来,壮大绺子的实力。但这种任务和平时下山打仗不同,不仅需要口齿便给,头脑灵活,而且还需要有几分急智,能够根据实际情况随机应变。这样之前参加过类似行动的何栖云、杨二狗、关二愣子、三元、江阳等都被挑中,何栖云带同三元、江阳为一队,关二愣子带同杨二狗为一队,另外炮头董承金在后头协调各队情况,及时作出反应。出发之前大家相互约定了暗号,然后就按着每队队长的吩咐独立行动了。 何栖云知道此行情况凶险,在临行之前又忍不住跑到李大嫚房里,想和她叙会儿悄悄话。不料李大嫚却不在房中,里屋的炕桌上只有一只插满了山花的瓷瓶子,看那山花的水灵劲儿,肯定刚从外面采来不久。何栖云望着它们姹紫嫣红纷繁万端的样子,禁不住浮想联翩。他四处踅摸了一下,这屋里却没有纸笔,但炕桌上摆着一细条李大嫚描眉用的炭条,他拿起来在桌上写了两行字: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是唐朝诗人崔护《题都城南庄》中的诗句,句浅而意深,何栖云写完了之后忽而醒觉,李大嫚又不识字,她回来必定会让李文礼来瞧,李文礼这小家伙到时岂不是又要笑话我?所以他想了想,抬手将字抹去,又在桌子上描了寥寥几笔,画了两个面对面的小人,其中一个稍微高大一些,自然便是自己,那一个便是李大嫚,两人手紧紧拉着,须臾也不分开。他想以李大嫚的玲珑心思,必定能明白自己的想法。 |
癸丑日,连载第二百九十天,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
(正文) 何栖云悄悄地掩上门出来,见三元和江阳已在门外候着,三元看到何栖云嘴角漾着笑意,他心思不及江阳深沉,便开口问道:“字匠,什么好事把你乐成这样?我看你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何栖云一惊,这才知道自己笑过头了,忙敛了笑容,故意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嗯,我笑了吗?”三元正要据实相告,江阳拉了他一把,三元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江阳已抢着答道:“没,你没笑。” 何栖云带同两人赶往龙县,这里就是他们寻找灭蒙鸟羽时回来路过的地方,按照之前得到的线报,这里的一些工人正准备搞一次大罢工,彻底破坏当地日本人对工矿企业的垄断。经历了这么多次磨砺之后,何栖云对此已是轻车熟路,他很容易便找到了这里领导工人们干事的几个人,知道了他们的领头人姓冯,单名一个询字,在木器厂当组长。和他们一番交谈下来,他们对何栖云等人的到来表示欢迎,并且要何栖云帮助他们组织工人。江阳自来是煤矿工人出身,工人们的想法他摸得很透,他便主动站出来说下去和工人们谈谈心,何栖云和三元则主要帮助工人们解决一些实际困难。几天下来,何栖云他们这个小队已干得有声有色,在工人们中间也立起了威信。 随着工作如火如荼地展开,冯询的信心也一点点膨胀起来,有一天召集工人骨干开会,他说道:“这次要干咱们就干个大的,到时候派一部分人上街喊口号,揭发日本人的罪恶行动,另一部分人就搞罢工,让资本家的机器不转悠了,车不跑了,锯不开了,总而言之,他们有什么咱们就破坏什么,让他们也知道咱们工人不是任人来捏的软柿子!”这些骨干平时都听冯询的,立刻轰然响应。冯询还说,拖得太久了日本人可能会有警觉,太急了这头又准备不好,干脆就定在三天之后。众人早都分摊了任务,当下有人去组织人去油印传单,有人负责应付那些工矿企业中的日本人,还有些人则在四处张罗着筹集活动用的钱款。 |
(正文) 何栖云看到工人们热情高涨,受到这一情绪的感染,他和三元、江阳也卖力地工作着,每天一睁开眼就开始忙,直到天黑方才回去收工。眼瞅着一件件事情都落实到位,他们三个人别提有多美了。这一天傍晚回去的时候,江阳兴奋地对何栖云说:“人来世上走这一遭总得干成点儿事,上次在西龙山事儿没成我一直耿耿于怀,这次若能干桩漂亮活计也算对得起爹娘了。”江阳从西龙山出来之后,原本意志消沉,幸而镇八方知人善任,将他带在身边予以锤炼,所以这半年下来,他也大有长进,不过一得意那股骄狂劲儿又出来了。何栖云道:“你可别得瑟大劲了,人有时候太张狂了老天就来收拾你了!”江阳分辩道:“我只是随口说说,字匠你这也太较真了。” 何栖云正待和江阳说说“谦受益,满招损”的道理,忽见前面的十字路口多了一个摆摊的鞋匠,他坐的位置正对着县城中最大的面粉厂,那家面粉厂是由日本人开的,恰恰是本次罢工中要重点打击的目标。何栖云看那鞋匠时,只见他黑黝黝地貌不惊人,一只手里抓着一把锥子,另一只手拿着只旧鞋,不过他做活并不专心,不时抬起头来看两眼,也不知他在瞅些什么。何栖云虽然年岁不大,但这些年走南闯北,已有了一定的眼界和阅历,这鞋匠不专心修鞋,反而不住地东张西望,分明就是一个探子,也不知他是官府还是日本人派出来的。江阳看何栖云多瞅了鞋匠两眼,忙低声问道:“怎么了?”何栖云道:“没什么,就随便瞅瞅。”说着拉着江阳和三元匆匆走过面粉厂门前。 待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何栖云才小声对二人说道:“那个鞋匠气味不对,我怀疑外面露了什么风了,咱们得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冯询,干脆就早些动手,免得日本人有所准备。”江阳和三元一听他这么说也着急起来,两人忙跟在他后面,在冯询经常落脚的几个点挨个寻找起来。 |
(正文) 经过一番折腾之后,他们总算在一个废弃的仓库找到了冯询。此刻他正满腔兴奋地向仓库内坐着的工人发表演讲。何栖云站在仓库边上,向冯询打了个手势,冯询会意,便暂时停止演说,朝何栖云走了过来。何栖云拉着他转过身子,悄悄地对他说道:“面粉厂对面多了一个坐探,正以修鞋的名义监视往来的行人,我怀疑是敌人听说什么了,咱们得赶紧动手,免得到时候陷入被动。” 冯询犹豫了一下:“一个修鞋匠,也不打什么紧吧?是不是你看走眼了?”何栖云道:“我瞅得挺清楚,此人千真万确不是修鞋的,就是探子。他既然已经盯上了面粉厂,说明敌人对我们的行动有所察觉,这事必须要提前。”冯询道:“明天就是正式罢工,耽误这几个时辰也不要紧,再说我和郊外的一些工人说好了,他们也是明天上午才能来县里,现在临时通知他们肯定来不及了。” 何栖云有些急了,声音不自觉地就提了上去:“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可不能拖,一拖就完了!”坐在近处的好几个工人见他情绪激动,都扭过头来奇怪地望着他。冯询在工人中一直是至高无上的权威,除了那些日本人派来的把头,还没谁敢和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冯询是个极爱面子的人,见何栖云不留情面,他也阴沉了脸色,说道:“还是按原定计划办吧。”接着便将何栖云晾在了一边,自己又走回前面,继续向工人们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讲。 何栖云一拍大腿,重重叹了口气。江阳在旁边看到了,将何栖云拉出了仓库大门:“这个人和我去年的时候差不多,总觉得自己意气风发,天地都尽在掌握之中,他这个情况你也看到了,劝不了,咱们还是多做点准备,明天万一失败了怎么脱身吧!”何栖云想了想:“南门那边城墙低矮,翻出去问题不大。三元,辛苦你连夜跑一趟,告诉炮头这里的情况,我们在这里等着他的回信。”三元知道事情紧急,赶忙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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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元走后何栖云和江阳都是久不成眠。何栖云说道:“原本以为龙县应该大有发展,但谁知道工人们却推举出这样一个犹豫不决的家伙来,真是害人不浅哪!”江阳道:“但愿明天情况能顺利一些,兴许到时候官府看我们人多,不敢出来了呢!” 不过他们盼望的奇迹没能出现。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县里面到处都响起了汽车的轰鸣声。何栖云和江阳出门一看,见警备队的跳子已抢先占据了各街道的路口,而外面的工矿企业也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街上虽然有三三两两的工人,但见到这一情形却是目瞪口呆,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个工人从人群中挤出来,见到何栖云也不说话,拽起他就走。何栖云喊道:“你要做什么?”那工人道:“我们冯组长急着找你。”何栖云暗想,昨天我说话你不听,这会儿工夫又想起我来了?但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究竟还是要以大局为重,跟着那工人来见冯询,江阳也呼哧带喘地在后面跟着。 冯询早急得在原地团团打转:“县里的警备队都出来了,这可怎么办?”何栖云道:“对方说不定正在搜查领头人,现在趁敌人还未完全合围,赶紧大闹一场,实在不行就撤出去,若是再晚一些只怕你连起事的机会都没了!”冯询又犯了老毛病:“可我跟大伙儿说的是辰正时分,听到模具厂的进厂铃再起事!”何栖云道:“那就太晚了!等到那时候黄瓜菜都凉了!”江阳也说道:“冯组长,赶紧下令吧!”冯询一咬牙:“好,就听你们的!”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小旗,分发给了周围的几个工人:“快点告诉大伙儿,提前动手!” |
(正文) 总算工人们长年在厂内劳作,反应都很机敏,不过片时县里一片大哗,到处都飘扬起了反日的标语,日本人在县里开办的工矿企业纷纷停工,连大门都被愤怒的工人堵上了。大家冲到大街上,一边走一边大声喊着口号。而街面上那些警备队的人自然不甘心,他们站在路口,手持高压水枪向工人扫射,阻挡工人们前进。更有人挥着大棒扬声恫吓,要工人们赶紧回去老实上班。 冯询和何栖云也夹在一支游行的队伍之中,眼见前面警备队死死把住路口,冯询来了脾气,大吼道:“工友兄弟们!官府不顾我们的死活,和日本人一道压迫我们,大家团结起来,冲出去!”他所在的队伍中好多人是木器厂的,平时唯他马首是瞻,大伙儿呐一声喊,向着那些警备队的人冲了过去。警备队的高压水枪向着他们一个劲地猛扫,眼前全是白茫茫的一片水雾,溅到脸上身上火辣辣地生疼。而那水本身又冰凉刺骨,淋到身上便浸透衣衫,冻得人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然而木器厂的工人们早已积攒了太多的愤懑,他们顶着压力冲破高压水枪的封锁,赶走了警备队,继续向前游行。 冯询看到县城里很多老百姓都从家里出来围观,更有些调皮的孩子爬到房顶或老树上,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与警备队搏斗,不由精神大涨,他冲着大家喊道:“老乡们,大家都看到了,官府帮着日本人欺压我们,我们忍无可忍,只有团结起来反抗,要他们正视我们的诉求,提高我们的薪水!”他正滔滔不绝地讲着,忽然人群中有几个臭鸡蛋撇了过来,其中一个正好打在他脸上,弄得他满头都是。接着就见对面冲过来一群手提木棒的暴徒,他们一个个气势汹汹,嘴里恶狠狠地叫骂着,抡动大棒就向手无寸铁的工人们扑了过来。他们的木棒上钉满了锋利的铁钉,打在人身上必定会皮开肉绽,工人们纷纷惊叫着躲避,阵型一下子就乱了。而就在同时,他们背后也冲过来一群暴徒,两面同时夹击。后面这拨暴徒里还有一个带路的,正是木器厂的工人,他指着冯询大叫:“就是他,他是领头的!还有旁边那个圆脸小子,他一直都在后面出谋划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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