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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紫阳》—正统古典道术仙侠小说[第50页] |
| 作者:罡风御九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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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带了大量的牲畜谷米以及柔弱的妇人,队伍走的并不快,二人跟随在后很是从容。 “无名,你在看什么?”莫问随口问道。 “我在看这些人的衣着,根据服饰来看她们都是赵国人。师父,您在看什么?”无名反问。 “为师在看她们脸上的表情。”莫问说道,由于年纪和见识的原因,他已经自根据细节判断真相这一层面超脱了出来,开始深究本质,打眼之初他就看出了这些人是自赵国抓来的,随后开始根据这些妇人脸上的神情来判断她们此时在想些什么,这些人脸上的神情并不相同,悲伤占了两成,惊恐占了三成,大部分妇人的表情都是麻木茫然的,脸上带有愤恨神情的百中无一,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面对战争和被掳,她们大部分人凭借本能选择了走一步看一步。 “师父,这些人要被送到哪儿去?”无名忧心的问道。 “那些坐在车上的都是容貌较为出众的,她们通常会被分给士兵当做妻妾婢女,后面这些妇人都是要被卖掉的。”莫问说道。 无名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 到了未时,队伍暂时停了下来,官兵拿出随身携带的水囊喝水解暑,没有人管那些被掳来的妇人,她们与那些被拖在车旁的牛羊猪狗一样,只能渴着。 此时已经到了一年之中最热的月份,长途赶路却得不到饮水令她们口唇干裂,精神萎靡。 就在莫问坐在路旁打量那些妇人之际,队尾的几个士兵持了兵戈向二人走来,到得二人面前停了下来,莫问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低下头没有与他们说话。 “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其中一个身形高大的士兵高声喝问。 “官路谁都可以走。”莫问歪头看了那人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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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领头的士兵见莫问言语生冷,立刻面露怒意,但在见到他身后背着的长剑之后便忍住了没有冲他发难,“这里面有你认识的人?” “没有。”莫问摇头说道。 “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说出来,我会代为通禀。”那领头的士兵说道。 “能不能给她们点水喝。”莫问出言商议。 “我们没预备她们的水。”领头的士兵撇嘴说道,言罢带了几个手下赶回队伍。 “伍长,这道士阴腔阳调的,你冲他那么客气干嘛,戳死算了。”有下属低声嘀咕。 领头的士兵冲着那说话之人的脑袋就是一巴掌,“谁知道他是什么来历,万一戳不死怎么办?猪脑袋。” 那身穿红衣的女子虽然坐在车上,也没有得到饮水,身边的丫鬟虽然着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自包袱里拿出一件罗衫为那红裙女子遮挡午后的烈日。 那红衣女子缓缓抬手拨走那件罗衫,她已经发现莫问一直在看他,她不知道莫问为什么看她,但她希望自莫问的眼神中找出莫问看她的原因。但最终她并没有读懂莫问的眼神,那个蓝袍道士的眼神里没有好色的淫邪,没有路见不平想要出手救助的愤慨,也没有盘算和思考,他的眼神彷如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看不到任何的东西,却又隐藏着各种可能。 休息了一炷香的工夫,队伍继续北上,莫问依旧带了无名在后面跟随。 不管是走还是停,莫问一直在看那红衣女子,虽然是酷夏时节,他却感觉到周身发凉,这种感觉是由过度的激动所引起的,不管是过度的兴奋还是过度的悲伤都会导致身上发凉,看着那个红衣女子,他仿佛看到了林若尘,不管道行多么高深,也不管地位何等尊崇,他始终没有忘记当年倒在冰上的彻骨寒冷,也无法忘记那一抹红色逐渐消失在自己眼前的绝望。如今这抹红色再度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不管是不是当年的那抹红色,都令他感觉到久违的熟悉和无比的亲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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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行了十几里,队伍进入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地,与当年清平城北的地势极其相似。 到得草地已经是傍晚时分,昏暗的光线令莫问心神不宁,额头见汗,学艺至今的记忆开始模糊,思绪回到了十几年前,重新感受到了十几年前的那种感觉,仿佛自己刚刚与老五自清平城出来,学艺至今的所有事情都是黄粱一梦,法术高玄的天枢真人只是一个梦境,他还是那个家园被毁流落在外的莫家少爷。 “师父,你怎么了?”无名察觉到莫问在微微发抖。 莫问闻声转过头来,看到了无名关切的眼神,心神渐安定下来,“想起了之前的一些事情。” “师父,那个穿红衣服的女子一直在看你。”无名说道。 “再等等。”莫问言罢重新迈步。 无名不明其意,愣了片刻,疑惑的跟上了莫问。 只有莫问自己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他在等山坡,等那个曾经令他肝胆俱裂的山坡,等那个发现红裙碎片的山坡,他不知道类似的山坡还会不会出现,他盼望它能够出现,也害怕它会出现,倘若出现这样一处山坡,那今日所见到的一切就绝不只是巧合。 飘忽的跟在队伍后面,莫问思绪万千,一直以来他都感觉自己的生命是残缺的,他失去了亲人和妻子,但每当出现这种感觉,他都会以天道不亏来宽慰自己,身拥道法,逍遥天下是上天对他的补偿。但此时他突然明白自己虽然得到了很多,实际上得到的远远无法弥补自己失去的,人活一世,不是为了自己活着的,而是为了自己的亲人而活,倘若亲人不在了,自己过的再好也没有意义,内心深处是空的,空洞,寒冷,没有温情,没有抚慰,也没有为亲人付出所带来的那种厚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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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为师参透了生命的意义。”莫问平静的冲无名说道。 “恭喜师父大彻大悟,为何?”无名真心道贺,急切发问。 “人生百年,少有能够超脱生死者,世人之所以怕死乃是因为他们将自己放在了首位,平时对父母不尽孝道,对友人斤斤计较,对妻妾欺压打骂,对子女薄情寡恩,到得临终之时慌乱紧张,心境不平,故此才会害怕。为人在世,当善待父母,尽子之责。善待友人,尽友之责。善待妻妾,尽夫之责。善待子女,尽父之责,此四事不亏,临终之时心中就会安定,坦然平和无有恐惧,可得含笑而终。”莫问规整传授。 “对自己呢?”无名追问。 “不苛刻,不放纵。”莫问说道。 二人说话之间,前方的队伍停了下来,莫问收回心神环顾四周,发现前方竟然真是一处向阳的山坡。 队伍停下来之后士兵开始驱赶那些妇人自道路两旁歇脚,随后点燃篝火,将那累死渴死的牛羊剥皮分割,放在火上炙烤。 那些士兵将好些的肉留于自己,将其他杂碎分给那些妇人,那些妇人疲惫饥饿,拿了那些并未烤熟的肉块抹泪下口,由于不曾得到饮水,口干舌燥,吞咽的很是艰难。 那些士兵进食过后开始拖拉女子离群非礼,由于女子人数较少,便由将领先挑,那红衣女子是第一个被挑中的,她的丫鬟试图阻止她被拖走,被那满脸横肉的偏将起脚踹翻,随后跑来一名校尉霪笑着将那丫鬟拦腰抱走。 那偏将身形高大,那红衣女子在其拖拽之下毫无反抗之力,惊慌之中高声喊道,“道长,救我。” 听得那女子的喊叫,莫问直身站起,迈步向北走去。 那偏将借着周围的火光看到莫问向北行来,冲左右喊道,“来人,把他砍了。” 周围兵士听得将军喊声,纷纷持了兵戈向莫问冲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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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问抽剑在手,将前来的几人砍杀,继续迈步向前,近处士兵随后冲至,莫问再度将他们砍杀。 队尾的士兵较少,只有数十名,莫问举手之间将这数十人尽数杀死,那偏将见事不好,撇了那红衣女子叫嚷着向队首跑去。 虽然莫问杀的轻描淡写,那红衣女子却看的心惊胆战,直至丫鬟跑来将其搀起方才回过神来,“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莫问闻言缓缓点头,那红衣女子也不敢停留,跑到车前抱起古琴与丫鬟向南跑去。 此时其他妇人也趁机四散而逃,但她们劳累疲惫,又是女子,很快被骑马的士兵圈住撵回,众人被撵回之后下意识的躲到了莫问身后。 “报上名来,本将军不斩无名之辈。”那领队的偏将骑马披甲,手持一杆斩马长刀,装腔作势。 莫问闻言挑眉看了那偏将一眼没有答话。无名在旁接过话头,“就你也配问我师父姓名?” “本将军先斩了你这小牛鼻子!”那偏将受到无名鄙视很是恼怒,刀交左手,策马就要上前。 就在此时,一老年校尉策马来到他的近前,凑身过去低声耳语。 “啊?不会这么倒霉吧。”那偏将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老年校尉又低声说了几句,那偏将闻言面色剧变,“你怎么不早说?” “末将也是见了那小道人方才想起。”老校尉语带颤音。 那偏将吞了一口唾沫,愣在马上,进退两难。 “那个,那个,道长,你姓什么啊?”老校尉小心翼翼的问道。 “家师姓莫。”无名得意坏笑。 这些人本就怀疑这一大一小两个道人是陇郡众人嘴里所说的能战胜天龙的天枢子和他的徒儿,而今听到无名说出莫问的姓氏,瞬时吓的面无人色。 莫问环视左右,冷声说道,“兵断一指,尉断一掌,校断一臂。” “啊?!那我断什么?”那偏将被吓傻了。 “你自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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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刑始于殷商,史称次死之刑,俗称阉割去势,就是将男人的子孙根割了去。 那偏将听得莫问言语,瞬时面如死灰,张嘴瞪眼愣在马上,愣神过后环视左右,权衡之后感觉性命与颜面还是性命比较重要,打定主意翻身落马双膝跪地,“小的有眼无珠,不识真人鹤驾仙容,这才莽撞冒犯,求真人看在刘真人面上饶恕我等则个。”言罢,磕头捣蒜。 这偏将名为刘雄,为此次掠夺的领军之人,其他兵卒见到将官如此折颜丢面,无不惊诧愕然,围绕在旁窃窃私语,那刘雄见状扭头冲众人喊道,“你们这些瞎眼的奴才,还不放下矛戈求莫真人饶命?莫真人与咱们护国真人刘真人师出同门,法术通天,可斩龙杀虎,你们还不跪拜?” 刘雄的这番言语看似是阿谀献媚,实则是为了给自己找回颜面,若不将莫问说的跟神仙一般,这数百手下就会看他不起。此外,也只有将莫问抬的很高,才有可能令莫问碍于身份不让他自宫。 刘雄喊过之后,数百兵卒尽数跪倒,齐呼“真人饶命。” 刘雄此举确实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莫问对于贪生怕死之人很是宽容,因为这是人的本能。他厌恶的是那些分明怕的要死还硬充好汉的人,刘雄如此行事,反倒令他下不了狠手。 “你们此行可是奉命行事?”莫问问道。 “是是是,真人明鉴,朝廷已经数月未曾运送粮草到西关,西关守军早已断粮多日,上将军无奈,只得派我等前往南国寻些食草回来,真人既然过问此事,一切当由真人做主。”刘雄看到生机立刻死死抓住。 “她们来自何处?”莫问收剑归鞘。 “赵境东北,离此四百里。”刘雄见莫问收起了长剑,长出了一口粗气。 “她们的家人呢?”莫问又问。 “都,都,都被杀散了。”刘雄本已放下的心再度提起。 莫问闻言眉头微皱,时值乱世,又遇灾荒,女子是弱者,没有了男人的保护她们很难生存,而今她们的家人大多已经被杀,即便放走她们,她们也是死路一条。要是袖手旁观,迎接她们的肯定不是锦衣玉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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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沉吟过后,莫问做出了一个残忍的决定,“这些妇人交由你们带走,如何处置你们自己权衡,只是要给足食水,不可虐杀。” 莫问此语一出,身后传来一片呼救之声,无名也在拉他衣角,莫问知道无名拉他衣角的原因,转头冲其说道,“家破人亡之后她们不曾殉节自尽,既然一心求活,我们就不宜过多插手。” “真人放心,末将一定给她们寻个好人家,真人还有什么吩咐?”刘雄想要起身却又不敢。 “这主仆二人我要带走。”莫问指了指那红衣女子和她的丫鬟。 “好好好,真人若是需要,再与真人二十个。”刘雄自忖性命保住了,终于站了起来。 “还有一件事情。”莫问想起一事。 刘雄一听慌忙跪了回去,“真人还有何吩咐?” “你将她们安置妥当之后回一趟都城,去司徒府让他们帮贫道寻一位西域番僧,此人年过古稀,生得一副外族容貌,此人早在十年前由贫道指路前往凉国,此事亦可上奏贵国皇帝,举全国之力查找,若是找到一定要待之以礼,一月之后贫道会前往司徒府。”莫问说道。 刘雄闻言面露难色,“真人有所不知啊,刘……” “刘少卿杀僧祭旗一事贫道已听彭炳泉说过,你们尽心寻找便可,若是寻到了,贫道会有报答,若是寻不到,贫道亦不怪罪你们。”莫问说道。 “好好好,真人放心,末将一定将此事办好。”刘雄满口答应。 “与我们一辆马车。”莫问冲刘雄抬了抬手。 后者闻言急忙命人牵来一辆马车,莫问指着那群妇人冲那尚未自惊恐中回过神来的红衣女子问道,“这其中可有你熟悉的人?” 红衣女子惊怯摇头,莫问点了点头,牵马调头,转而看了那红衣女子一眼,后者会意,与丫鬟坐上了马车。 那些妇人眼见莫问没有救下她们,哭喊着向马车围来,刘雄一声令下,士兵一哄而上将她们堵了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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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问见状回头冲刘雄招了招手,后者躬身上前,“真人还有什么吩咐?” 莫问转头看了看马车上的红衣女子,刘雄见机得快,扑通跪倒连声告罪。那红衣女子转头一旁,并不看他。 莫问也没有多待,牵马离开,向南回返。 “师父,真不管她们?”无名看着身后那群绝望叫喊的妇人。 “即便救下了她们,她们也无处可去,早晚会丧生盗贼虎狼之口,由她们去吧,或许还有一条生路。”莫问摇头说道。 “民女秦云万谢真人搭救。”车上的红衣女子再度冲莫问道谢。 “秦姑娘,你是在出嫁之日被他们掳来的吗?”莫问牵着马缓步向前。 “是。”秦云低头答道。 “可曾拜过堂?”莫问又问。 “不曾,行至中途遇到了他们。”秦云深埋其首。 “夫家可还活着?”莫问再问。 “不知道。”秦云摇头说道。 “贫道送你返乡。”莫问说道。 “恩人大恩大德,民女不知如何才能报答。”秦云俯身低语。 “不用。”莫问缓缓摇头。 黑夜中莫问牵着马迈步向前,车上坐着秦云和她的丫鬟,旁边跟着无名。 整夜莫问都在赶路,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修行需要明窥阴阳,正视真相,但今夜他做了自欺欺人的事情,脑海里浮现出的是他当年救下了林若尘,带着她和她的丫鬟与老五回返西阳县的情景,这幅情景从未真实发生过,却无数次的在他脑海里出现。 次日清晨,丫鬟发声请求停车,莫问停了下来,丫鬟和秦云下车解手。 “师父,喝点水。”无名将水囊递到了执着马缰木然站立的莫问眼前。 “给她们。”莫问摇头说道。 “师父,你没事儿吧?”无名小心翼翼的问道,自从发现了这个红衣女子,莫问的举止就很是古怪。 莫问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秦云和她的丫鬟回来之后无名为她们送上了干粮和清水,莫问卸下车辕,牵了马前去寻找水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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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马回来,莫问将马匹放开,让它自由吃草,自己坐到一旁出神发呆。 秦云想与莫问说话,但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她虽然不知道莫问是谁,却知道他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加之莫问先前杀了那么多官兵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她更不敢与莫问随意交谈。 “你家里是做什么的?”最终还是莫问主动开口。 “家父乃柳林镇乡约,家中有些田产。”秦云急忙回答。 “你有姐姐吗?”莫问又问。 秦云闻言微感诧异,不知莫问为何有此一问,微微停顿之后出言说道,“没有,我是家中长女,下有两个弟弟。”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秦云的情况与林若尘不一样,林若尘家中是开绸缎铺的,是家中次女。 莫问问过这几个问题之后没有再开口,倘若阿九在他身边,可以逐渐抚平他心中的创伤,但阿九走的太早了。若是换做常人,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能够忘记一些事情,但他不归此类,往事他都记得很清楚,加上极少分神,也很少主动去接触女子,故此在阿九有了很好的结果之后,他时常会想起那个命运多舛的女人。 休息了半个时辰,莫问套马驾辕,再度赶路。 午后,一群强盗自路旁冲出来试图打劫,不待莫问吩咐,无名便冲上前去将他们打跑。次日清晨又遇到了几只饿狼,无名再度出手,将它们撵散。 第三日二更时分,莫问在秦云的指引之下来到了柳林镇,柳林镇没有受到凉国士兵的侵扰,那群凉国士兵抢掠的是柳林镇西北的白石镇。 由于天色已晚,镇上的人并没有看到车上坐着的人是谁,到得秦家门口,丫鬟扶了秦云下车,转而跑去敲门。出嫁的女儿中途被人抢走,秦家此时正处于一片愁苦悲伤之中,听得丫鬟声音之后主人亲自跑来开门,见到自己的女儿活生生的站在面前,既惊又喜,抱头痛哭。 “恩人,请留步。”秦云止住哭声,喊住了转身欲行的二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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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问止步回头,秦云拉着自己的父母快步上前,“父亲母亲,这位就是女儿的救命恩人,若非恩人搭救,女儿此时已经受辱失节了。” 秦氏夫妇听得秦云言语,知道自己的女儿不曾失贞,急忙跪倒在地冲莫问道谢。 莫问将二人扶起,“举手之劳,不需如此。” “恩人快请入内奉茶。”秦乡约拉着莫问向宅内拖拽。 无名见莫问意图拒绝,急忙在旁说道,“师父,我渴了。” 莫问闻言不便再做推辞,随着秦乡约进了宅院。 二人进入正屋坐定,茶水未到,酬金先上。 “道长,这是白银两百两,不成敬意,与道长作为盘缠。”秦乡约双手来递。 “我带有盘缠。”莫问摆了摆手。 “时值荒年……” “我并非嫌少,收起来吧。”莫问打断了对方的话头。 秦乡约闻言心中一凛,急忙出言说道,“小女夫家若是得知小女平安归……” “爹,你在说什么!”秦云满面怒容的自门外走了进来,准备酬金的这段时间她已然换好了衣物,此番是端了茶水过来道谢的。 “女儿啊,你中途被掳,张公子心急如焚,若是知你平安回返,定然连夜来见。”秦乡约防患于未然。 “他若心急如焚,当日就不会撇下我独自逃生。”秦云反驳。 “师父,我忽然不渴了,咱们走吧。”无名对秦乡约的言行很是反感。 “小师傅,稍等片刻,茶水饭菜很快就能备好。”秦乡约尴尬留客。 “秦姑娘,贫道告辞之前有一事相求。”莫问冲气怒的看着自己父亲的秦云说道。 “不管恩人所请为何,秦云无有不允。”秦云快步上前双手递茶。 秦乡约听得秦云言语大惊失色,这完全是以身相许的架势。 莫问抬手接过茶杯,“秦姑娘随身带着古琴,想必通晓音律,可否请曲一首?” 秦乡约闻言如释重负,秦云闻言面露失望,“请问曲目。” 莫问本想请奏凤求凰,话到嘴边临时改口,“随意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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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云听莫问言之随意,失望之情稍减,屈身答道,“恩人暂留勿去,秦云前去准备。” 莫问微笑点头。 眼见莫问没有提出过分要求,秦乡约放下心来,告罪起身,外出催饭。 不多时,饭菜备齐,由于荒年缘故,饭菜很是简单,秦乡约作陪,无名鄙夷秦乡约为人,只吃自带干粮并不动那饭菜,莫问虽然无心饮食也只得捏箸动筷齐个礼数。 “敢问道长道号上下?仙乡何处?”秦乡约和声问道,他大小也算个官员,有些见识,看出了莫问和无名举止之间透着从容高贵,不似流连于市井的那些僧道贪财好酒。 “道号天枢,来自南国。”莫问随口答道,救下并送回秦云圆了他内心深处的一个梦,到得此时这个梦已经醒了,虽然同是成亲之日被掳,虽然都是身穿嫁衣,虽然都拿了琴筝,但秦云不是林若尘,往事只能追忆,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也正是因为认识到这一点,他才没有要求对方弹奏凤求凰。 “道长千里北上,所为何事啊?”秦乡约问道。 “带了徒儿游方行走,无所事事。”莫问答道,撤下酒宴之后秦乡约并没有命下人为二人准备住处,无疑是担心夜长梦多。平心而论,他虽然与秦云朝夕相处了几日,却从未正眼看过她,这样说也不贴切,实际上他是看过秦云的,只不过每一次看她,都在内心深处寻找她与林若尘的相似之处,以至于没有记住她的真实样貌。 “不知道长是如何救下小女的?”秦乡约又问。 “你拿家师当贼人拷问吗?”无名挑眉插嘴。 秦乡约闻言大感尴尬,“小师傅误会了,秦某听闻那伙贼军有数百人,自他们手下救出小女可非易事啊。” “也不怎么麻烦。”无名横了秦乡约一眼。 “是是是,秦某还有一事不明,还望道长解惑。”秦乡约又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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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讲。”莫问端起了茶杯再度放下,端放茶杯表明客人即将告辞。 “被掳走的妇人不在少数,道长为何偏偏救下小女?”秦乡约问道。 莫问闻言陡然皱眉。 无名这一次并没有在旁插嘴,因为他也很想知道莫问为什么要救这个女人。 “多谢善人招待茶饭,时候不早了,我们师徒二人就不打扰了。”莫问起身告辞。 “道长,这是白银五百两,请道长笑纳。”秦乡约自腰间拿出一只小包递向莫问。 莫问转头看了秦乡约一眼,迈步而出,没有接那包裹。 无名在旁忍无可忍,将随身包袱放于桌上四面解开,拿出一锭马蹄金扔到桌上,“给你当茶钱。” 二人随身本来就带有黄金,前番降妖又得了五百两酬金,秦乡约未曾想到二人竟然随身携带了这么多钱财,一时之间羞愧无语。 莫问尚未走出正厅,秦云抱着古琴自门外快步而入,她先前自门外听到了只字片语,进门之后急忙伸手拉住了莫问,“恩人莫走。” “贫道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改日再来聆听姑娘抚琴。”莫问冲秦云微笑点头,这个女子的出现令他脑海中一直闪现的情景变为了现实,救回新婚之日被掳走的红衣新人是他内心深处一直想做的一件事情,至于这个新人是谁反倒不那么重要。 “求恩人听完曲子再走。”秦云跪地相留。 “云儿。”秦乡约很是不满。 “父亲!”秦云倔强回头。 秦乡约先前受到了无名的羞辱,此番见自己的女儿也不听话,气愤之下大失风度,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莫问目送秦乡约出门,又回头看了看秦云,略作犹豫抬手将其扶起,“有劳。” 秦云见莫问答应听她抚琴,环视左右之后抱着古琴走向正厅东北的木台,摆琴,正坐,调弦,试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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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问回头看了看无名,抬手示意他暂留,无名背上包袱坐回座位,拿出老五先前采摘的果子来吃。 莫问亦坐回了原位,重新端起茶杯上下打量秦云,女子的美丽大致可以分为三种,最美者无疑是阿九那种不沾尘世烟火的脱俗之美,为俗世罕见。次之为石清那种眉宇较宽,下颌较窄的瓜子脸,此为世间公认的美女样貌,第三种是脸庞柔和,五官大小适当,挑不出毛病很是耐看。秦云的情况介乎第二种和第三种之间,容貌只能算是中上,与南朝的周贵人有几分相像,有贵气却不浓重,下唇左侧有一颗朱砂小痣,令其面容更显随和仁善。 秦云准备妥当转头看向莫问,“秦云献丑。” “请。”莫问微笑抬手。 秦云闭目呼吸平心凝神,片刻过后睁开眼睛抬手抚上琴弦,右二右三上挑,起了个高亢的“徵”音。 莫问闻声微感意外,此时的音律分宫商角徵羽五音,起高调的徵音并不常见,单听起声就知道秦云接下来弹奏的绝不是霏靡之音。 果不其然,秦云弹奏的是一首《驺虞》,这是一首赞美猎手的曲子,用在此处无疑是夸奖他本领高强,秦云对音律的造诣颇深,这首曲子起调就高,随后六节越来越高,到得最后琴声高亢激昂,大气磅礴。 莫问听曲之时虽然在缓缓点头,但其内心却有些失望,秦云选的曲目流于俗套,缺乏新意。 这首曲子很短,一曲终了秦云并没有重复,而是再起新调,此番起的是《伐檀》,这也是自诗经篇目演变而来的曲目,表达的是对权贵的不满和对百姓的同情。 到得此处莫问发现秦云所选曲目都是暗有所指的,但秦云究竟想表达什么却不能单凭曲目本意来判断,还需参照琴声的高低起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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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檀》之后是《猗兰操》,《猗兰操》乃孔丘所做,篇目表达的大致意思是自己有兰花一般的品格,有很大的才能,但目前不得志,没有施展抱负的机会。 琴曲通常有重复,若是不重复很快就能弹完一曲,这三只曲目秦云想表达的是“你有这么高强的本领,天下现在如此混乱,你为什么不管一管呢?”由于秦云在《猗兰操》最后几节时压低了琴声,令琴声很是柔缓,又在本意的基础上表达出了疑问和关怀,“你有什么苦衷吗?” 就在莫问以为秦云三曲终了之际,没想到秦云还有第四首,这一首是他最为熟悉的《凤求凰》,《凤求凰》为司马相如追求卓文君所做,通常为男子弹奏,少见女子独奏,但女子演奏也有另外一个妙处,那就是可以通过音律的高低给予语句本身蕴含的不确定一个确定。 二人萍水相逢,秦云弹奏这样的曲子略显唐突,但莫问也没有太感意外,因为此时的女子,尤其是大门大户的女子都不能抛头露面,平日里能够见到的男子很少,大部分都是遵从父母媒妁之言,自身没有选择的自由,即便自己选择也没有很长的时间去观察对方,很多时候都是只见了一面就得做出决定,所谓一见钟情实际上是发生在女子平日里很难见到适龄男子的大背景之下,似先前那种接连数日朝夕相处的机会对女子来说非常难得,在这种情况下,秦云以曲传情也就有情可原。 《凤求凰》之后还有一曲《白头呤》,这首曲目出自卓文君之手,并非每一个有着美好开头的爱情都有美好的结局,司马相如与卓文君成亲之后对她并不好,在外面寻花问柳,很少返乡回家,于是卓文君写了这首《白头吟》给他,秦云以此曲承接《凤求凰》,想表达的意思是不管以后你对我如何,我都不会改变对你的心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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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乐师的地位并不高,但古琴和古筝却属于高贵的乐器,少见市井,多见士大夫上层,之所以高贵乃是因为这一乐器极难拿捏,也正因为它很难拿捏,所以弹奏起来很是累人,到得《白头吟》奏完,秦云额上已经见汗,但她仍未停手,五曲过后再接一曲,此曲为《杞梁妻歌》,杞梁之妻是个为了守节投水自尽的妇人,秦云取这个曲,旨在表达自己的决心和忠贞。 六曲终了,秦云抚弦止住余音紧张的看向莫问,莫问看了秦云一眼,垂下眼帘皱眉沉吟,有了林若尘在前,他并不怪罪秦云被凉军抓走之后没有自杀殉节,实则每个女人都能够拼了性命为自己的丈夫守节,只是很少有男人值得她们那么做而已。秦云以琴声表达心意,表明其心思聪慧,此女容貌中上,体态端庄,言行自然,毫不造作,这样一个女子是可以纳为妻妾的,此时他需要决定的只是要还是不要。 虽然身拥道法,他却从没想过寻一个与自己一样有着超凡能力的女子,婚姻嫁娶没有公平对等,只有合适与否,要令人生完整,娶一个普通的女子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阿九,他也没有什么顾虑,因为阿九是赞同他纳妾延续香火的,而且儒家道家都不禁止纳妾,之所以一直不曾纳妾是因为他没有遇到知心的。 秦云低头等待,莫问一直没有开口令她很是紧张,但紧张之中又有几分欢喜,莫问没有立刻拒绝说明他在考虑,考虑就是有希望。 “无名,东北十五里有一道阴魂,前去降了它。”莫问冲无名说道。 “好!”无名不懂琴声,听的枯燥乏味,听得莫问言语答应一声,拿了桃木剑出门去了。 “我已有正室。”莫问冲秦云说道。 秦云立刻听出了莫问的言下之意,急忙接口“愿居偏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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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云话音刚落,秦乡约就自院内冲了进来,冲着自己的女儿怒声吼道,“你疯魔了不成?婚姻大事哪轮得到你做主。” 秦云见父亲说到就到,慌乱的看向莫问,莫问莞尔一笑,他知道秦乡约一直在外面,也猜到秦云说出这番话之后他会有怎样的反应。 秦乡约吼过秦云之后又转头看向莫问,“你这道人好生无礼,明知小女已有夫家还试图引诱于她,我秦家门庭清白,万不会将女儿许配给道人。” 莫问闻言再度莞尔,此时的道人和尚以及三姑六婆在百姓眼里的地位并不高,与市井闲人没有很大的差别,秦乡约强烈的反对也在情理之中。 秦乡约见莫问竟然在笑,心中怒火更盛,抓起遗留在桌上那个装有银两的布包塞到莫问怀里,手指大门,“我知道你有些本领,但你不能坏我秦家清誉,快走,快走!” “父亲,女儿心意已决,绝不会再嫁张公子。”秦云跑过来与莫问站到一处。 “为父先前已经差人告知了张家,张家明日就会派人来接,你如此行事让为父如何收场?”秦乡约气急高喊。 “凉军来到,张公子抛下女儿骑马逃走,这样的人你让女儿如何与他结为夫妻?”秦云辩解。 “张家乃是官家,你若悔婚,他们岂能善罢甘休?”秦乡约指着放在正堂桌上的铜雁冲秦云说道。 秦云闻言面露愁容,低头不语。 就在此时,一中年妇人在丫鬟的陪伴下来到了正堂,“女儿啊,这位英雄对你有救命恩情,我们理应重谢于他,若是换做平时你要以身相许我与你爹也不拦你,但你已经许配给了张家,岂能悔婚哪。” “娘,张公子贪生怕死,先前舍了女儿独自逃走。”秦云冲自己的母亲诉屈。 “他比你大不了几岁,未曾见过那等场面,此事怪他不得呀,”秦夫人拉着女儿的手柔声说道,“乖女儿,张公子祖上乃是县公,你若悔婚,他势必差人将你爹抓进牢狱,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娘和你的两个弟弟想一想啊,此事作罢,我们再凑些银两重谢这位英雄,可好?” 秦云听得母亲劝解,越发左右为难,无奈之下只得求计于莫问,“恩人,此事当如何处置?” “由你自行斟酌,我已有正室,你若随我走,只能居偏室,若是恐家人遭受连累,要再嫁张公子,也随你。”莫问笑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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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野道,当真害人不浅,快快带了银钱出去。”秦乡约推着莫问出门。 “莫急,莫急,我等你女儿一言。”莫问脚底生根。 秦乡约推他不动,气急之下转头冲秦云吼道,“你要为父给你跪下不成?” 秦云闻言急忙先行跪倒,“父亲息怒,且容女儿仔细想过。” 秦乡约见秦云口风松动,怒气稍减,走到主位气呼呼的坐下,秦夫人将秦云扶起叮嘱了几句,又走过去宽慰秦乡约。 秦云站立厅堂,看罢莫问又看自己的父母,左右为难,难下决心。 “恩人。”秦云再度求助的看向莫问。 “人生总有选择,也总要承担选择所带来的后果。”莫问说道。 秦云见莫问不明确表态,再度陷入踌躇,良久过后猛然抬头冲莫问说道,“你我已有夫妻之实,此事瞒不住的,只能如实告知双亲。” 秦乡约听得女儿言语连连跺地,连呼家门不幸。 “小声些。”秦夫人伸手去捂秦乡约的嘴。 “哈哈,亏你想的出来。”莫问开怀大笑,秦云先前的那句话已然做出了正式的决定。 秦云闻言愣在当场,秦乡约和秦夫人听出了莫问的话外之音,也止住哭喊转头看他。 “你们不要听她胡说,我们无有失礼举动,若是不信可唤杏儿来问。”莫问冲秦乡约和秦夫人说道。 秦云闻言大失所望,秦乡约夫妻二人闻言则大喜过望。 “我们二人清白是真,但令爱选择了我也是真,张家那边我会出面处置,你们无需担心。”莫问正色说道。 秦乡约闻言彻底懵了,莫问起身走到秦云面前出言问道,“你怎知我不会负你?” “人生总有选择。”秦云借用莫问先前说过的话。 “你这不是选择,分明就是在赌。”莫问笑容和煦,“你留在此处,我出去一趟,天亮时分就可回返,我那徒儿若是回来,与他安排住处。” “你要前往何处?”秦云忐忑的问道。 “放心,我不会去为难张家。”莫问笑道,言罢出门东去。 东行不远,莫问寻到了无名,无名正在狸猫戏鼠的逗那鬼魂,见到莫问到来急忙停止戏耍,持了桃木剑准备砍杀。 “罢了,放它去吧。你暂回秦家歇息,为师出去办点事情。”莫问冲无名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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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无名好奇的问道,莫问平时少有笑容,即便有也多是冷笑和苦笑,似今夜这种喜笑颜开的情况并不常见。 “私事。”莫问笑道。 人逢喜事精神爽,莫问往返只用了三个时辰,办事只用了半个时辰,回到秦家卯时刚过。 “你怎么在门外?”莫问冲翘腿躺在马车上的无名问道。 “守着小师娘别让人给偷着送走了。”无名笑道。 莫问笑过之后翻墙而入,秦家并不大,他知道秦云的住所。 秦云的房间外站着几个壮年奴仆,见到莫问到来扯着嗓子就要喊叫,莫问将众人一一点住,拧开锁头推门而入。 秦云的闺房布置的很是雅致,不过有些东西可能在出嫁之日被带走了,故此显得有些空荡,秦云此时正在床上和衣躺卧,见莫问进来急忙起身来迎,“咱们还是早些走了吧,免得张家来了之后聒噪。” “私奔不合礼数,做不得。”莫问走到桌前倒茶喝水。 秦云知道莫问武艺高强,见他如此镇定,料他有恃无恐,便出言问道,“你先前去了何处?” “为你做了点事情。”莫问自桌旁坐了下来,他昨夜去了邺城,本想前往皇宫却在城外遇到了率队抗击攻城胡人的刘少卿,便出手助其退敌,连番征战令得冉魏元气大伤,刘少卿的情况也不乐观,虽然有琼瑶道姑为其炼丹,却满足不了频繁做法的急剧消耗,他赶到之时刘少卿灵气几乎枯竭,周冠正给的那颗丹药让他转赠给了刘少卿,这颗丹药至少能够为刘少卿补满五次灵气,刘少卿气度不大,本来一直在记恨他辅佐蒲坚,得此重礼睚眦全消,请旨之事主动代劳。 “何事?”秦云疑惑的问道。 莫问闻言没有答话,只是发笑。 “何事发笑?”秦云欢喜的问道,在此之前莫问一直阴着脸,令她心存畏惧,到得此时她方才发现莫问其实并不严肃,只不过对内和对外分的很清楚。 “琼瑶道姑可不会白白替他炼丹。”莫问笑道,刘少卿想成仙想疯了,接连换主却没一次是对的,他日将其荐至蒲雄旗下,让他辅佐蒲坚,若能成功当可得天仙位次,也不枉他东颠西跑的劳累了这么多年。 “旁事暂且不提,当务之急是设法应对眼前之事。”秦云说道。 “区区一个县公何足道也,不去管他。”莫问摇头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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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云闻言没有再问,莫问既然如此说话,表明他有应对之策,但事情没有处置好之前她还是难免忧心,因为此事关系到了她的双亲和家人。 二人说话之间,秦乡约到得门外,见到那几个被点了穴道一动不动的下人,也看到了房中的莫问,心里既惊又怕,他不知点穴一说,只当是莫问施展了妖法。 莫问发现秦乡约到得门外,离座起身走出房去。 “道长,你到底想怎样啊?”秦乡约满脸憔悴,前几日为了女儿被掳一事忧心上火,女儿脱险之后又开始因为归属而焦头烂额。 “前些年赵国东北黄白邕三郡被燕国侵占,此事你可知晓?”莫问问道。 “自然晓得。”秦乡约疑惑的答道。 “你可知道是何人率军收复三郡?”莫问问道。 “大德真人,这个何人不晓。”秦乡约不耐的看向那几个木然站立的下人,“你能否将他们放开,有话可以商议。” “大德乃赵国朝廷当年加封于我的嘉号。”莫问笑道。 “你是大德真人?”秦乡约歪头侧目。 “传旨队伍已到东侧路口,开门接旨吧。”莫问指了指上了闩的院门。 “你还是先将他们放开吧。”秦乡约无奈叹气。 莫问闻言探手解开几人穴道,秦乡约见下人无恙,长吁短叹的向正堂走去,打又打不过,劝又劝不走,当真是无计可施。 “师父,东面来了一群士兵。”无名自墙外喊道。 秦乡约闻声陡然止步,回头疑惑的看向莫问。 不多时,门外传来了勒马的马嘶,“莫真人可在此处?” “找我师父干嘛?”无名问道。 “末将此番前来是传旨赐婚的,敢问小真人,令师可在这座院中?”与说话声一同传来的还有马匹长途奔袭之后所发出的响嚏。 “师父,有人找你!”无名抬高了声调。 莫问冲那愣在原地的秦乡约笑了笑,抬手指了指院门,示意他前往开门。 “开门,开门。”秦乡约冲那几个正在活动腿脚的下人说道。 后者闻言,胆怯的过去将院门打开,一队身穿禁军服饰的官兵手捧各种物件快步涌入。 “平中将军高政参见莫真人。”领头的将领认得莫问,快步上前见礼。 “将军辛苦。”莫问抬手还礼。 “请秦氏族人出门,容末将宣读圣旨。”将领直身站起。 秦府并不大,统兵将领的嗓门都大,府内众人都听到了他的喊声,纷纷出门跪地接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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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莫问拉住了想要跪倒的秦云。 那传旨将领见人到齐,铺展黄绢,高声念道,“语至莫真人座下,真人有大功于社稷,真人大婚,本王后知后觉,过也,今加封莫夫人九讳圣洁无上仁慧元君,加封二夫人秦氏为大魏皓月公主,秦氏户主为孤州郡公,邑五百里,食三千户,赐丹书铁券,世袭免死,再有黄 万两,绫罗一千匹,夜明珠五百颗敬奉,再行大赦天下,以为真人大婚之贺!” “秦郡公,不谢恩可是要被杀头的。”无名自门口冲大汗淋漓的秦乡约喊道。 “道长,你不是戏弄我吧?”秦乡约转头看向莫问,他虽然没接过圣旨,却知道圣旨不是这种语气。 “玉玺朱印在此,焉能有假,恭喜郡公,贺喜郡公。”传旨将军将秦乡约扶起,转而送上丹书铁劵,官印,官袍。再送秦云凤冠霞帔,五彩嫁衣。 “事出匆忙,贺礼明日就到,封侯一事已然公告孤州,州县官员随后就会前来听训。”传旨将军冲秦乡约说道。 “哦,这个,诸位辛苦了,请入内歇息。”秦乡约冲传旨将军说道。 “叨扰叨扰。”传旨将军冲莫问抬了抬手,转而带领部下跟着秦乡约去了。 秦云将凤冠霞帔等物交予丫鬟,转而疑惑的看向莫问,“你是如何做到的?” “我昨夜去了趟邺城。”莫问说话之间冲无名招了招手,无名带了包裹快步走来,“事出有变,明日我们回道观,可好?” “听师父的,恭喜师父啊。”无名冲秦云咧嘴一笑。 “杏儿,带无名前去歇息。”秦云冲丫鬟说道。 贴身丫鬟带着无名前往后堂,下人忙着去给官兵的马匹喂水喂草,整个院中就只剩下了莫问和秦云二人。 “我是不是在做梦?”秦云抬手擦眼。 “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来日再慢慢告诉你。”莫问摇头说道,一直以来他都感觉缺少些什么,细想下来他缺少的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一些经历。作为明窥阴阳的修道中人,他心中没有常人那种狂热的欲念和火热的激情,从不主动去追求哪个女人,一直处于被动,对于秦云他只不过给了对方一个机会,而秦云勇敢的抓住了这个机会,通过为数不多的交谈和为期很短的观察选择了他,这个勇敢的决定令她瞬间完成了外人到亲人的鸿沟跨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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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然与皇家交好,为何不早些说出来消我顾虑?”秦云抬手指向自己的房间。 莫问转身向北,“在你做出选择之前对我来说只是个外人,况且我与皇家的关系并不好,他们只是因为畏惧于我才会下这道旨意,我此举旨在为你增些颜面,凤冠霞帔可以收下,其他的赏赐尽数谢绝,魏国国运不长,我不想欠他们太多人情。” “老爷关爱之心妾身万分感激,但此举可能为老爷招致麻烦,妾身身为侧室,心中惶恐。”秦云自然的改了称呼,圣旨赐婚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要重上万倍,在皇权时代,圣旨一语定乾坤。 “你若是正室这些繁文缛节完全可以省去,但你屈居侧室,必须告知天下为你正名,不能让你受屈。”莫问迈步进屋。 “老爷如此眷顾,妾身无以为报,只能安心本分,尊长敬上,绝不与老爷添堵设难。”秦云说道。 “我父母双亡,已无长辈,结发之妻名为阿九,乃我同门道友,前些年已经证道飞升,不在人间。”莫问走到桌上坐了下来。 秦云闻言大感意外,她没想到莫问的正室竟然是仙人,惊讶过后回过神来,“夫人所留儿女,妾身当视同己出,尊卑长幼,绝不过分。” “这些顾虑你都不消有,我无有子女,你我所出则为长房。”莫问摇头说道。 秦云见二人不知不觉说道了子嗣上面,心中羞涩,借故离去。不多时,端来清水请莫问梳洗,再端热茶请莫问喝水。 虽然这些只是最为基本的,莫问却感觉很是温馨,男女婚配乃天经地义之事,一见钟情也好,轰轰烈烈也罢,都是将本来顺理成章的事情变的曲折,平平淡淡才能安恬舒心,朝夕相处互相陪伴才能将感情自彼此心中生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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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根则不长久,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一见钟情,随后轰轰烈烈的私奔,但由于无有感情基础,导致司马相如日久厌烦,滞外不归,由此可见一见钟情靠不住,轰轰烈烈不可求,似阿九那般安静的陪伴,无私的付出才是夫妻相处之道,可惜的是阿九被彩衣道姑送进了地府,要想再见只有晋升大罗一途,修行之路越往上越难,随后还有天仙,金仙,大罗三步,后两步不但需要苦修还需要机缘,再见至少也在数十年之后了。 张家此番过来是抬了花轿来了的,进门之时恰恰遇到秦乡约送传旨官兵出门,这些官兵有心与莫问攀交却找不到借口和理由,听得张家来意立刻拔出刀来要砍杀他们,吓的张家众人落荒而逃,秦乡约抱了铜雁前去追赶,自张家手中索回了秦云的生辰八字。 秦家被朝廷赐婚一事很快传开,道贺者络绎不绝,各县前来拜见者摩肩接踵,秦乡约疲于应付,虽然劳累却很是欢喜,这可真是天降的富贵,自末微小吏一举成为一等王侯。但欢喜的同时他心中也很是忐忑,自心中后悔不已,他并非没有见识的人,早就发现莫问和无名举止之中透着从容高贵,本该恭敬对待,结果却说僵闹翻,不知莫问身份之前失了礼数,得知莫问身份尊崇之后再去赔礼示好就变了味道,可是若是不去赔礼道歉则更加失礼。心中忧虑,进退两难。 莫问不喜喧闹,青天白日也不能关门闭户与秦云长谈,便与秦云打过招呼,喊了无名起来,二人自后门溜走,前往山中躲闲散心。 “师父,五叔先前在哪儿摘的果子?”无名随口问道。 “自南国,此处没有。”莫问摇头说道,娶了秦云肩上就多了一份责任,只能回到上清观隐居,眼下这种情况也确实不适合游方行走。炼制丹药,参悟内丹修行法门,传授无名道法,这些都可以在上清观进行。末世持续多长时间尚未可知,保存灵气在上清观静观其变未尝不是最好的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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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荒年,人们都想法设法的获取食物,这山中有不少挖菜的妇人和孩童,由于长时间不得谷米只有野菜充饥,各个面目虚胖,腿脚浮肿。 “这山中没什么可吃的东西,太乙山有很多果子,此时应该都熟了。”无名看着那些妇人和孩童。 “那是末世来临之前,此时太乙山的果子也剩不下。”莫问摇头说道,言罢再度说道,“回道观之后为师为你打通大周天,开始传你法术。” “师父,末世不是不能练气吗?”无名疑惑的问道。 “确实不能练气,但可做法,内丹练气法门暂不可用,只能靠吞食补气丹药补充体内灵气,好在炉火之术为师也有涉猎,回去炼丹于你,让你早些学有所成。”莫问说道。 “谢谢师父。”无名欢喜的答道。 二人行走之时发现下方洼地有一处湖泊,方圆有四五里,湖水清澈,时现涟漪。 “师父,我好久没洗澡了。”无名说道,此时是酷暑时节,他没有灵气修为,无法通过呼吸控制体温,时常是一身大汗。 “去吧。”莫问点了点头。 “你也好久没洗澡了。”无名说道。 “青天白日,成何体统。”莫问笑道。 “一炷香的工夫就能洗好,一起下去吧。”无名撺掇。 年轻的师父和年老的师父对徒弟的态度是不一样的,莫问授艺也好,传道也罢,从来都不严厉,在无名面前也不装腔作势,听得无名撺掇也动了心,与无名前往湖边,脱去道袍内衬,着牛鼻短裤下水。 起初莫问以为无名是担心水里有水怪毒蛇才请他下水作伴,下水之后方才知道无名是个旱鸭子,不会游泳,无名日后是要独自行走江湖的,不会游泳终是隐患,于是莫问便耐心教他游水。 悟性高学什么都快,不多时无名便能独自游水,不过由于水性不佳,他便不敢前往深水,只在水边扑腾,此时天热,水边的水草里藏有鱼儿,无名前去捕捉,每每落空,但他兴致不减,终于捉到一条一捺长短的小鱼儿,攥在手里冲莫问喊道,“师父,你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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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问此时正在深水洗头,听得无名叫喊,闭目凝神感知水下异动,片刻过后感知到大鱼游来,潜入水中抓出一条一庹长短的灰鳞大鲤,延气甩手将其扔向沙滩。 无名仍然是孩童心性,见到大鱼急忙爬上沙滩将其摁住,唯恐它蹦回水里。 “无名,下来。”莫问冲无名招了招手。 无名答应一声,将那大鱼拖到远处,再度跳入湖中。 “向前走。”莫问说道。 无名虽然不知莫问此举用意,却如言遵行,小心的走向深水,待得水至脖颈处时莫问喊停。 “不管身处何种情形,皆不可慌乱,慌则三魂不稳,乱则六神无主,本可想出逃生之法也因自乱心神而导致丧命。”莫问说道。 无名此时只露了个头在水面上,脖颈以下全在水中,呼吸较之平时困难许多,听得莫问言语深深吸气答应一声。 莫问以灵气激起一片水浪向无名涌去,无名眼见水浪袭来,下意识的闭眼闭气。 “睁开眼睛。”莫问抬高了声调。 无名闻言急忙睁眼,此时水浪已经到的眼前,将其冲的后退了几步。 “遇到危险,常人通常会选择闭眼,此举乃闭目自障,掩耳盗铃,危险不会因为你闭上眼睛而消失,人在海水之中睁眼会感觉双目刺痛,但在淡水之中无碍,可以睁眼视物,只有将来者看个详实,才有可能找到克制它的办法,闭眼是大忌,会因此送命。”莫问趁机授艺。 “知道了师父,再来。”无名主动走回原处。 莫问再起一道水浪,此番水浪更高,无名努力强迫自己睁眼,但是在水浪冲到近前之后还是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师父,再来。”无名执拗。 莫问赞许的点了点头,激起水浪消耗不了多少灵气,此举对无名大有裨益,必须让他习惯自水中应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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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次练习之后无名不再闭眼,莫问又传授其闭气之法,无名闭气沉水,尝试自水下睁眼。 莫问以灵气将周围的鱼儿向无名赶去,以此让他看到水族在水中是如何快速移动的。 “单打独斗较为容易,但你日后少不得于千军万马之中冲杀,周围都是敌人,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心多用,你潜入水下,为师驱鱼群过去,这湖中多为青鲤,红鲤不多,你自鱼群之中寻出红鲤,将其抓到。”莫问说道。 无名如言潜入水下,莫问向南游出一段距离,潜入水下,双臂平伸,灵气外延十几丈,以梳篦之法将水中鱼群逼向无名。 无名自水下发现黑压压的一片大鱼向自己急速冲来,大鱼身后是被其搅动起的淤泥浑水,黑压压的很是骇人,哪里还顾得分辨红鲤,转身向岸边游去。 无名尚未上岸,鱼群已然急冲而至,受惊之下大鱼纷纷出水跃上沙滩,场面好不壮观。 湖中的异响和师徒二人的说话声将山中挖菜的农人吸引了过来,见到沙滩上的大鱼,惊怯的向湖边走来。 无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见到有妇人过来,匆忙跳入湖中,冲那些妇人和孩童说道,“拿吧,拿吧,给你们。” 灾荒之年,众人少见肉食,跳到岸上的大鱼小的也有十几斤,大的要过百,得到无名允许,众人纷纷过来拿取,与此同时用本地方言高声呼喊,召唤在附近觅食的邻居和亲戚。 莫问此时心情甚好,眼见人多鱼少便潜至南侧如法炮制再次驱赶,这一次大鱼更多,做到了见者有份。 “师父,不好,那妇人把咱们的衣服拿跑了。”无名冲莫问高喊。 莫问闻声环顾远处,发现一戴了头巾的中年妇人一手拖鱼,一手夹着二人的衣物往东急走。 “快去追回来。”莫问冲无名喊道。 “我没穿衣服啊。”无名喊道。 “为师也没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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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穿了短裤。”无名说道,岸边人数不少,他怕羞。 莫问笑了笑没有接口。无名见莫问此等神情,料定他是不会去的,无奈之下只得抓了两把水草围在腰间,蹦出水去前去追赶那偷衣的妇人。 那妇人拖了条大鱼,虽然着急却走不快,眼见无名来追,急忙撇了偷来的衣物。 “你这妇人好生可恶,得了大鱼还要偷窃。”无名冲那妇人喊了一句,捡起地上的衣物调头回来。 莫问自草木遮蔽处出水,运转灵气烘干短裤,穿上了内衬和道袍,检查随身事物无有缺失,便携了宝剑与无名回返。 回到秦府,秦家众人已然将饭菜备妥,只等二人回来。 酒宴设在正厅,秦氏一家尽数到齐,莫问进门之后秦乡约站立起身,面皮泛红,不知如何与莫问说话。秦夫人有心缓和尴尬气氛,却也不知如何开口,毕竟在此之前她也并不赞同秦云嫁给莫问。 “怎么回的这般迟?”秦云走过来相迎。 “把门关上。”莫问冲秦云说道,言罢,带了无名入席,自坐首席,无名在右。 “先前之事怪不得你们,二老请坐,我有话说。”莫问冲尴尬的二人说道, 二人见莫问如此大度,既尴尬又感激,想要说些感谢的话却寻不到合适的言语,只能讪讪落座。 “贫道请魏王赐婚只是为了与秦家和秦云长长颜面,眼下战乱四起,他日谁主天下尚未可知,这郡公一职怕是个烫手的山芋,这官做与不做还请岳丈仔细斟酌。”莫问冲秦乡约说道。 秦乡约见莫问改了称呼,知道他大度宽怀不曾记仇,心中陡然一轻,起身说道,“一切但凭贤婿做主。” “我在此处住上三日,齐全礼数,三日之后秦云随我南下回返道观,这几日岳丈好生盘算,届时再做决定也不迟。”莫问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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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秦乡约连连点头。 “父亲请坐下说话。”秦云关门回来,坐到了莫问和秦乡约中间的席位。 “老夫也活了不少年岁,待人接物少有失礼之处,偏偏在贤婿面前言行失度,此时好生惭愧。”秦乡约间接道歉。 “岳丈有后顾之忧,行事难免急切。”莫问摆手说道。 莫问处事大度,没有追究之前的事情,更没有羞辱他们,如此一来秦家众人也就放下心来,推杯换盏吃了酒宴,饭罢各自回房。 “请老爷收纳。”秦云将一张巴掌大小的方形红纸递向莫问。 莫问知道这上面写的是秦云的生辰八字,抬手接过打开看了一眼,秦云今年十八,三月生辰。 纳妾是没有交换头发一说的,也不需男方的生辰八字,不过为了表示对对方的尊重,莫问以笔墨在红纸另一面写下了自己的生辰八字,转而将红纸交予秦云,“你收着吧。” 秦云看罢莫问的八字,疑惑的看了莫问一眼。 莫问见秦云面露疑惑,疑惑的反望了一眼。 秦云见状出言解释,“妾身一直以为老爷是修道有成,驻颜有术,未曾想这般年轻,如此算来老爷二十几岁便做了赵国的护国真人。” “你我不是外人,既成夫妻便不能让你一无所知,我祖籍晋国西阳县,十七岁时成亲,成亲之日胡人南下,家人尽数遇害,林氏新人被胡人抢走,我也身受重伤,后为仆人吴云所救,伤愈之后我们二人北上寻她,偶然之下拜入上清宗,学习法术武艺,后入西南蛮荒修行,出山之后任晋国东海王西席,而后辗转到了赵国,得赵国护国真人之位,带兵东征,换得赵国百姓五年减赋。我共有同门七人,妻子阿九乃同门道友,为异类修行,上清宗禁止异类弟子与人类弟子通婚,我们相好触犯了教规,阿九被困雪山三年,机缘巧合之下证位飞升,早些年已经前往地府任职。”莫问意简言赅的向秦云介绍了自己的情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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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莫问轻描淡写,秦云仍然听得惊诧不已,在此之前她万万没有想到莫问的妻子是异类。 “老爷救我可是因为想到了林氏?”秦云为莫问倒茶。 “是。”莫问并没有隐瞒。 “林氏至今音讯全无?”秦云问道。 “多年之前我便寻到了她,那时她已经委身于胡人,衣食不缺,过的很好,眼见木已成舟我便没有带她离开,多年之后再去看她,发现她已经为胡人生下了子女,由于我身为赵国护国真人,位高权重,那胡人多年不曾升迁,气怒之下迁怒于她,我前往将军府时她已被胡人虐打的乱了神智,我杀了那胡人,将她们母女带出,尽心治好了她的疯癫,未曾想她清醒之后无颜见我,将那女童扼杀之后自己也寻了短见。”莫问长出了一口粗气。 秦云闻言抬手抚向莫问手背,到得中途微微犹豫,犹豫过后还是抚上了莫问的右手。 莫问见秦云没有因此心生妒意,心中很是满意,转头看向秦云,发现秦云的眼神极为柔善,越发感觉自己不曾看错人。 “始于爱屋及乌,却不止于爱屋及乌。”莫问说道。 秦云很是聪慧,自然听得懂莫问的言下之意,“妾身无有老爷这样的坎坷经历,父亲虽是小吏,衣食却从不短缺,也不曾受过甚么苦,生平受的最大委屈就是被凉军抓了去,未曾想因祸得福,遇到了老爷。” “当年寻找阿九之时我曾与其他教派的道人和僧人发生了冲突,树敌不少。前段时日又与南海和东海龙族交恶,他日若是见到寻仇争斗,你不要太过惊慌。”莫问说道。 “龙族可是行云降雨的龙王?”秦云的好奇多过忧虑。 “正是。”莫问点头说道。 “老爷能够敌得过它们?”秦云睁大了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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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王不曾打过,不知能否胜他,龙子倒是交过手,不曾落败。”莫问笑道。 “老爷如此能耐,想必成仙登天之日不远。”秦云小心的探问。 莫问闻言转头笑着看了秦云一眼,“放心就好,数十年间不会飞升。”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晚饭过后莫问没有与秦云住在一处,而是与无名住在了一个房间。 次日二人再度叙话,基本上是秦云问,莫问答。到得中午时分,有乡人惊慌的跑了进来,“郡公大人,不好了,凉军已经到得镇西十里外。” 秦乡约闻言大惊,这里只是一个小镇,并无大量兵马可以拒敌。 “贤婿,这可如何是好?”秦乡约冲闻声出门的莫问求计。 “有多少人马?”莫问冲那报信的乡人问道。 “当有百十人。”报信的乡人答道。 “百十人?”莫问闻言很是疑惑,按照常理来说凉军南下抢夺不应该派这么少的人马。 “不需慌张,我随你去看上一看。”莫问转身回到房中,拿了长剑在手。 刚刚出门,又跑来一个乡人,“大人,有一凉将在镇外喊话,说是陇郡将军,要来与莫真人送贺礼。” 莫问闻言将长剑扔给了随后赶来的无名,冲那报信之人说道,“请他们进来。” “贤婿在凉国还有旧识?”秦乡约惊讶的问道。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此理放置四海皆准。”莫问苦笑摇头,此时他风头正劲,所有人都会卖他面子,只是不知万一落魄潦倒,还有会谁认得他。 凉军此来确实是送礼的,来的是彭炳泉,此人处事周全,善于世故,此人前来并非代表凉国,而是代表自己,身为陇郡主将,又认得莫问,得到消息自然过来加深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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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管对方出于何种目的,过来道贺总是带了一片诚意来的,黄金器物和女子首饰送了一箱,银子在此时虽然能够买卖东西,却属于下等钱财,不在送礼之列。 不久之前在上清观的情况此番再度重演,刚刚送走彭炳泉代国的马队便来到了门外,此番领军的是一个年轻将领,也有百余人,骑乘的都是万里挑一的良驹,举着“道上清宗莫真人新婚大贺”的旗子一路南下,跨越国境奔袭千里。 在邺城设有耳目的还有晋国,不过晋国没有派兵马北上,只是派了一道人骑乘仙鹤前来道喜,送来了贺礼的目录,晋国是最为富足的,目录有二十几折,生活器物,女子用品,无一不全,所有这些东西已经启程开始往上清观运送。 各国来贺令秦家风光无限,到得此时秦乡约才真正认识到莫问的能力是何等的恐怖,此外他们也自秦云口中知道莫问的正室已经飞升,且没有父母双亲,嫁女最怕的就是女儿嫁过去之后受到婆婆和正室的欺凌,如此一来顾虑全消,天天夜里激动的不能合眼。 这些人的礼物莫问都想推掉,却耐不住他们放下就走,到得后来他也懒得拒绝了,来者不拒,人生在世,总有一个闯荡名声的过程,但最终都会被各种原因给捆缚住手脚,这些人前来道贺送礼固然给他长足了颜面,但此事导致的后果就是他再也不能有很明显的立场,也不能再随意与谁为敌,国与国之间的争斗也不便再插手,只能置身事外做个旁观者。 对此,莫问也没有感觉不妥,他本就不喜杀戮,此番娶了秦云,当回返上清观炼丹授徒,利用异类反扑人类之前的这段时间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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