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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重返黎明——手无寸铁的平民如何对抗百万感染者[第14页] |
作者:二碗虎骨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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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檬姐 这是一个长相非常普通的中年妇女,身穿一身简洁利落的黑色小翻领西服套裙,里面的白衬衣领子翻在西服外面,脖子上戴了一串淡黄色珍珠项链,脸上略施粉黛,恍惚间我像是回到了过去那个保险公司的小办公室,面对着一个撞了豪车来理赔的女司机。 “阿超来了……”这位檬姐原本脸上就笑吟吟的,看到我们更是热情,像极了以前饭店领班之类的人物,让人油然而生一种亲近感。 “这几位是你的小兄弟?”檬姐招呼完陈超便马上转向我们,眼神在人丛里一转,既不特别关照也不故意冷落某个人:“来来来……这边坐。” 真是人精……我暗道一声,难怪能在这末日时代弄出这么个酒池肉林来,还能笼络住这么一大批昔日的明星。 “正好……”檬姐招呼我们两边沙发上坐下,自己坐了主位,开始用茶几上一套紫砂茶具泡茶:“下午在公主号上有个大party,说是欢迎某个大人物的,你们刚好可以参加。” “那感情好……”陈超显然跟檬姐相熟已久,毫不客气的掂起茶几上的水果往嘴里塞:“不过我们一帮大老粗去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檬姐把茶倒入茶杯,又一一倒在黄檀木茶海上,一阵浓郁的茶香弥漫开来:“要不是有高将军,有你们在,哪有我们这好日子过?别看这游艇区的人都人五人六的,除了几个真正的大人物以外,也都是些混吃等死的货,跟外面那些难民没什么区别。” “来,喝茶……”檬姐又洗了一遍茶,才把茶杯一一递到我们面前,我道了谢,接过茶杯呷了一口,醇厚的茶香马上充斥了整个鼻腔,茶汤像是羊脂白玉般滚下喉咙,一股甘甜在嘴里慢慢散开。 我忍不住砸了咂嘴,摇摇头赞叹了一句:“这是正宗的正山小种啊。” 檬姐眼睛一亮,又探手给我们续上茶说:“这位兄弟却是懂茶的,没糟践我这好茶叶。” 我想起外面那些因为缺水嘴唇皲裂,身上挂满盐粒的难民,看着眼前清澈透亮的茶汤,不知道对檬姐的话该是感到高兴还是悲伤才好。 “对了檬姐,”还好陈超适时发话,引开了大家的注意力:“这是这次的货……” 陈超从兜里掏出进门时那只布口袋递给檬姐:“您点一下。” “正好,里面的人催的紧,都想要这种高级货,而且下午party也少不了。”檬姐点头接过布袋,但看也不看便毫不在意的往脑后一伸。她身后原本站着的那四个往日的女明星中出来一个,双手接过布袋,然后往后退了一步,伸手进布袋抓了一把,放到眼前细看。 我们大家都倍感好奇,都伸长了脖子看,我看到那女明星手心里都是些像是薄荷糖般的五颜六色的小药片。 “冰冰……”檬姐半转头对着那位女明星,那冰冰连忙弯下腰,恭敬的把头凑到她旁边。 “你先带着东西去公主号,看看他们筹备的怎么样了。” “是!”冰冰答道,然后又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牛总那里的事……” 檬姐连忙举起一只手,面色一沉道:“我自有主张,你先下去吧。” “是!”冰冰一躬身,倒着往后退了几步,才转过身向船舱外走去。 我们又坐着喝了一会茶,期间檬姐一直谈笑风生,虽然是初次见面,感觉却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一样,让人倍感放松和愉悦,直到临近中午,她才起身,对着陈超说道:“阿超,我要过去看看,给他们把把关,一会你们就在这儿吃饭,新到了一个重庆厨子,还带了一批正宗四川调料,中午就吃火锅,我打赌就算是闹感染者以前,你们只要没去过重庆,就一定没吃过这么正宗的重庆火锅!” 陈超连忙站起来:“檬姐您有事自己先忙吧,不用管我们。” 檬姐又跟我们客气了一番,才走出船舱,不一会果真从下层船舱上来一个穿全身雪白厨师装的人,客气的请我们去底仓吃饭。 底仓分了两个包间,各放了一张能坐十二人的大圆桌,桌上火锅已经准备好了,满屋子飘着浓烈的麻辣香气。因为没有别人,我们再也不拘谨,大呼小叫着开始你争我抢。 果真如檬姐所说,这火锅不仅底料正宗,涮料也非常丰富,都是重庆火锅最常见的一些菜品,鸭肠、黄喉、天板、鸭血、老肉片、酥肉、肉丸、鹌鹑蛋、金针菇、老豆腐等等,不过最受我们欢迎,引起疯狂哄抢的,是一盘梅林午餐肉,对于常年油水不足的人来说,油香四溢的午餐肉的魅力无可抵挡。 “别吃太撑了……”陈超大概实在看不过眼了,挥手制止我们道:“一会party上还有好吃的,那才高级。” 我们这才慢下来,三毛嘴里塞了一大块酥肉,含糊不清的说:“这檬姐什么来头?做这么大皮肉生意?” “她做的可不仅仅是皮肉生意……”陈超喝了一口啤酒说:“她还掌握了很多佣兵,亡命之徒,游艇区里面的有钱人想找什么东西,像烟、酒、毒品之类的,很多都通过她来发布悬赏令。” “对了老陈……”我感觉嘴里像是辣的要喷出火来了,一边抽冷气一边说:“刚才你给她的一口袋是什么东西?” “摇头丸、麻古、冰毒……”陈超撇着嘴有些不屑的说:“还有伟哥……这里面的人,成天想的就是怎么享乐、怎么嗨,醉生梦死。” “他们用什么换呢?”杨宇凡插话道:“按理说现在有钱也没啥用。” “食物、淡水、武器……”陈超耸耸肩回答:“这些富人大概之前都得到了什么风声,他们的游艇里囤积了大量的食物和武器,还有些弄了成套的海水淡化装置。” |
5、海天盛筵 公主号是一艘超过五十米长的大型游艇,我们在黄昏时分到达船上,甲板上的泳池旁边已经聚满了人群,成群的俊男美女们在甲板和泳池里嬉戏,但这里的尺度却比外面三艘游艇要小的多,虽然不乏袒胸露乳、搂搂抱抱的戏码,但至少没到公开交媾的境地。 泳池边摆了一长溜垫了雪白桌布的自助餐台,上面铺满了各种珍馐美馔,从澳洲龙虾刺身到精细的拿破仑酥皮蛋糕应有尽有,让我不禁开始后悔中午的火锅确实有点吃多了。 这里的人大多干净整洁、衣着光鲜,而我们一行虽然不至于像外面的难民那样肮脏,但也只是随便套了一身军服,发须都没有刻意整理过,不免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但事实却真如檬姐所说,这些所谓的“大人物”不仅没向我们露出嫌恶的表情,甚至还有些过分热情,有好几个都主动上来攀谈,当得知陈超是高上手下之后,态度更是有些谄媚起来。 陈超对这些人都是随口敷衍两句就把人打发走,我们在长桌前又猛塞了一顿,直到胃里实在没有空间才作罢。这时夜色将至,正在天色将黑没黑之时,突然船舱里传出几声重金属吉他拨弦的声音,甲板上一阵骚乱,很多人都大呼小叫起来,说演出开始了,纷纷往船舱里涌去。 “怎么了?”我奇怪的问陈超。 陈超耸耸肩说:“应该是檬姐手下的乐队开始演奏了,走,咱们也看看热闹去。” 我们跟着人群进入船舱,里面已经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并且只打了几盏仅仅让人只看得清人影的壁灯,我踮起脚尖,勉强看见船舱尽头有一个小舞台,上面站了几个人影,同时我看到通往二楼甲板的楼梯上,站了两个壮汉,腰间都别着手枪,我心道那大概就是檬姐说的接待大人物的地方。 我正在憋闷的时候,突然从舞台两侧喷出两股白烟,接着舞台上空强光亮起,激烈的音乐如炸药般突然轰鸣。不断明灭的强光刺的我眼前一片发黑,等我看清楚台上表演者的时候,忍不住大吃一惊。 “丧尸!”我身边的曹语轩也失声惊呼。 只见那台上操弄乐器的四个家伙,都是皮肤清灰、满脸血污,甚至动作都是像感染者那般僵硬,但台下的人却一点也不害怕,甚至还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我是一只活跳尸!”暴烈的音乐前奏过后,主唱开始用低沉的喉音嘶吼: “将在今晚和你共舞!” “你不能抵抗!” “因为你是我的猎物!” “穿越迷雾!” “从东到西,那是我的脚步!” “我要扯出你的心、肝、脾、肺、肾,直到你变成一个废物!” “……” “假的?”曹语轩喃喃自语,跟着又撇撇嘴骂了一句:“傻逼!” 确实傻逼……在跟感染者浴血奋战之后看到这一幕,我心里就想吃了个苍蝇一样恶心, 这些人大概对感染者产生了某种变态的崇拜感,跟古人对风火雷电的崇拜一样,我无法解释,我无法战胜你,所以我崇拜你,这是一切古代神话的起源。 台下的人跟着音乐疯狂的扭动,一些仅着三点式的女郎端着酒水盘在人群里穿梭,我看到她们端的盘子里除了食物和烈酒,最受欢迎的,就是陈超拿来的那些彩色小药片。 “嘿,你看!”我旁边的三毛已经喝了四五杯威士忌,突然面红耳赤的用肩膀撞了我一下,然后朝通向二楼的楼梯努了努嘴。 我看到楼梯上下来几个人,把一个满头银发、身材魁梧的老者迎了上去。 “张紫光?”我有点不敢相信的脱口而出。 “这狗日的怎么在这儿?”杨宇凡恨声问道。 “你们不知道?”陈超端着一杯马蒂尼,把里面的橄榄放在嘴里嚼,一边不屑的说:“这家伙把你们卖了,两万部队,包括军械装备,还有那几个专家,都给了高将军,换了这里的一艘游艇。” “牺牲千山湖几万人……”我只觉得一股热血往脑袋上蹿,想起感染者大战后惨死的杨世杰,气的连声音都哆嗦起来:“就为了自己能来这里养老?” 张紫光一左一右搂着两个姑娘,其中一个正是白天在檬姐那边见过的冰冰,张紫光脸上色眯眯的笑着,全然没了当初威仪睿智的模样,一群人簇拥着他往楼上走。 “操他娘的老小子!”三毛往地上啐了一口痰,诅咒道:“以后不得好死!” “得了哥几个,消消气……”陈超又出来打圆场:“走走走,我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说着硬拉着我往下一层船舱走去。 我们一直往下走了两层,来到一个灯火通明的小酒吧,里面稀稀落落坐了十来个人,或三三两两的低声聊天,或独自坐着自斟自饮,见我们下来,也不惊奇,只是抬起眼略略的瞄上一眼,便还是该干嘛干嘛。 我倒是对这些人倍感惊奇,他们完全不像上面那些游艇区的“大人物”,衣着都相当随便不修边幅,有几个还像我们一样穿着军装,这些人大多身材矫健、眼神犀利,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惹不起”的气场。 “老宋……”陈超走到吧台,朝吧台里面一个中年男人招呼道:“给哥几个弄点喝的。” 这老宋脸很长,下巴向外突出,左脸一道刀疤从鼻梁直划到耳根,看起来让人胆寒。他抬头扫了我们一眼,然后一言不发的拿出几个烈酒杯在吧台上排成一排,接着从吧台下面拿出一瓶红方,挨个给酒杯斟满。 陈超自己拿了一杯,示意我们随意,各自拿了酒之后,陈超又问:“最近有什么新任务下来?” 老宋也不答话,只是朝吧台一侧努了努嘴,那边放了一块大软木板,上面花花绿绿的钉满了小纸条。 “这是什么东西?”我起身走到软木板跟前。 “檬姐替船城里的权贵们发布的悬赏任务。”陈超抿了一口酒答道。 我眯起眼睛细看那些小纸条,上面的信息五花八门,但大多数都是求购毒品、烈酒之类奢侈品的通告,中间夹杂着一些换购药物、书籍、电子游戏和电视电影光盘的信息,其中角落里的两张纸条引起了我的注意。 第一条写着:重金求杀手,目标及报酬:面议,有意者请联系老宋。 第二条是一整张A4纸,上半部是一行文字:求以下物品信息,如有确切线索,酬谢船城游艇一艘!下半部分印了一个图案——一条环成一个圆形的蛇,正在吞噬自己的尾巴。 |
6、吉林号 “别看了……”我听到吧台另一侧传来一个粗豪的声音,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留着一把花白的山羊胡,额头上缠了一条红色条纹头带的家伙,一只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正在捏着一支飞镖做瞄准状。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说我,盯着他看了看,这人把手中的飞镖射出,才转过头看着我说:“那个任务在那儿挂了大半年了,从来没有人有过哪怕一丝线索。” “是什么人发布的任务?”我奇怪的问。 那人耸耸肩,又把飞镖从标靶上扒下来,开始新一轮射击,然后看也不看我说:“你很快就会看到他了。” “什么意思?”我转头看陈超。 陈超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正想跟你们说这事呢……檬姐有个大任务,需要很多人手,我看你们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赚点外快……” “好你个陈超!”三毛马上翻了脸,把酒杯往吧台上重重一顿说:“还真以为你请我们出来放松呢,没想到你这家伙没安好心!” “哪里哪里……”陈超连连摆手:“我这不是也想让哥几个发点小财嘛。” “你他妈……”三毛还待要骂,楼上却突然蹬蹬蹬快步跑下一个人来,还没走下楼梯便高喊:“时间到了,檬姐让你们都去顶舱。” 舱室里的人听到这话,齐刷刷的站起来往楼梯上走。 “走吧!”陈超乞求似的看着我:“来都来了,去看看,不合适咱不干不就完了?” 我看看三毛,他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其他几人倒是露出向往的表情,似乎这几天已经快被军舰上逼仄的空间给逼疯了。 到底是谁发布的衔尾蛇任务?我心里对这人的好奇想野草般疯长,他为什么要寻找衔尾蛇的线索?他知道衔尾蛇背后的秘密吗?我想起自己曾经接触过的四个衔尾蛇器物——玉环、金印、衣带钩、戒指,现在四样东西都在Maggie Q身上,而Maggie Q就在船城的实验室中,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跟衔尾蛇有关系吗? 这团疑云就像是一大捆潮湿的棉花一样塞在我胸口,让我连呼吸都沉重起来。 我朝陈超点了点头,陈超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连忙招呼我们跟着其他人上楼。 中层甲板上的摇滚演唱会还在继续,更多的人陷入癫狂状态,像是没有明天一样纵情享乐,那几名乐手明显也是嗑药了,在台上疯一样的甩头。我们跟着通报的人走向通往上层甲板的旋转楼梯,在楼梯口把守的壮汉拦住了我们,又做了一遍搜身之后,才放我们上去。 顶层的天花板几乎完全是玻璃的,整个舱室是一个蛋形的无廊柱结构,里面光线调的极暗,透过天窗,能看到璀璨的满天星斗。舱室一头围着一圈足够坐二三十人的沙发,我们到的时候上首已经坐了几个人了,其中有张紫光、檬姐,还有一个人虽然我没见过,但样貌却异常熟悉,因为他在灾难前经常在各种新闻中出现,这个长得有点像外星人的小个子男人,曾经掌控了占全中国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网络购物渠道,资产超过百亿,是名副其实的互联网大鳄,现在他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中央,俨然还是一副大佬的样子。 “请坐请坐!”大鳄手中夹着一支硕大的雪茄,咧着嘴热情的招呼我们。这些草根出生的上位者似乎都有这样一种本事,就是能让人跟他交往的时候迅速放下拘束感,而且感觉备受尊重。 “来来来,大家喝酒……”等我们落座大鳄便招呼他的手下给我们上酒,接着又给我们递雪茄,都是高希霸古巴雪茄,我不客气的拿了两支,都揣进了兜里。 “今天大家玩的怎么样?”大鳄也不忙着进入正题,反而跟我们拉起了家常。 “牛总……”刚才那个掷飞镖的壮汉开口冷冷的说道:“兄弟们都是卖命的,你有话就直说。” 大鳄听了一愣,脸上尴尬一闪而过,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用手指了指飞镖壮汉说:“我就喜欢老鬼你这种脾气,对,打开天窗说亮话,大家都不浪费时间。”说完朝坐在他身边的檬姐使了个眼色。 檬姐站起身来,伸手比了个手势,一块白色的幕布从天花板上降了下来,垂在我们一侧。 “这是前几天牛总的手下在离这里不到一百公里的嵊山岛附近拍到的。”檬姐拿出一支激光笔,按下笔上的遥控开关,幕布上登时出现一艘巨大的舰船。 “吉林号!”几乎所有人都惊呼了一声,因为画面上的这艘船大家都太熟悉了,这是我们国家的第一艘航空母舰,曾经历经坎坷,历经千辛万苦才渡过土耳其海峡,绕过大半个地球来到国内,虽然是一艘已经过气的老船,但它曾经背负了几乎整个国家的期望。可是如今,它歪歪扭扭的斜躺在海平面上,显然是已经搁浅了,船舷的一侧破了一个大洞,看起来似乎是被重武器击中,露出里面的龙骨和舱室。 “没错,是吉林号……”檬姐继续按下遥控按钮,下一张图呈现了吉林号的近景,细节更加的破旧不堪,顶层建筑很多已经倒塌,几个生了秀的巨型雷达倒在甲板上,像是破碎的巨人头颅。 “这就是这次的目标……”檬姐继续说道:“据我们的情报,吉林号出海的时候运载了大量的武器、弹药、淡水和食物,还有大量的燃油……” “上面有多少感染者?”老鬼深吸了一口雪茄问道。 “很多!”檬姐回答:“吉林号上标配的船员就有一千多人,加上当时乘船出海避难的人,我们估计不下三千。” “不过!”檬姐话锋一转:“这艘船已经在那儿搁浅一年多了,里面肯定已经没有快尸了,你们都是老手了,对付慢尸应该没什么问题。加上船大,我们可以分区域一层一层的清理,大不了花上更多的时间。” “报酬是什么?”老鬼直截了当的问。 “所有物资的一半!”檬姐回答:“吉林号出港没多久就搁浅了,里面的物资储备一定很充裕,几千条枪、上百吨的粮食总是有的。” |
7、大鳄 “我们这几个人,加上自己手底下的兄弟,总数也不会超过二百,对付三千多感染者,就算全是慢尸,也跟自杀没什么区别。”老鬼撇了撇嘴说道。 “牛总亲卫队也会出动!”檬姐大声回应:“而且各位需要的武器、装备,由游艇区全权负责。” “亲卫队是啥玩意?很厉害吗?”我听到杨宇凡轻声的问陈超。 “非常厉害!”陈超一只手捂着嘴,侧脸回答:“都是以前特种部队的老兵,武器装备、伙食比高将军的正规部队还好……” “呵呵……”老鬼听到这话,反而冷笑了一声:“牛总出动亲卫队?就为了几条破枪和发霉的粮食?” 檬姐听了略显尴尬的一笑:“鬼哥真是快言快语,没错,这次任务的目的除了枪和粮食,还有两样最重要的东西,也是关系到整个船城存亡的东西……” “一个是种子库……”檬姐再次按下遥控器,幕布上出现一个通体银亮的不锈钢圆筒:“我们周围各个小岛上感染者基本都被高将军肃清了,现在最缺的就是种子……吉林号在感染者爆发初期就出海了,他们准备的很充分,这个种子库里都是转基因良种,产量大,还能抗病虫害,对化肥的需求也不是那么大……” “还有一个呢?”老鬼挥挥手打断了檬姐的话,显然他对种子库没什么太大兴趣。 檬姐皱了皱眉头,似乎对老鬼的冒犯也有些生气,但脸上的不快转瞬而逝,她半转身对着幕布,上面的幻灯片又换了一张,画面上还是一个圆筒样物体,但比种子库要大的多,起码有两三米高,三四个成人合抱那么粗,颜色也变成纯黑,侧面还画着一个明黄色的,像是风扇一样的警示标志,即使只是一张图片,也显出一种生人勿近的压迫感。 “这是什么?”底下坐着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好像是核反应堆……” “不是核反应堆!”檬姐开口道:“这是一台同位素发电机。” “船城现在的电力供应全靠大鹏星号上的天然气,一旦天然气耗尽,整个船城将陷入一片黑暗!”檬姐顿了顿继续说:“而且天然气船目标太大,很容易被人破坏,危险系数也高……而这台发电机,能持续给船城提供起码十年的电力!” 这话又引起了底下一阵嗡嗡的讨论声,檬姐倒也不急着说话了,端起高脚香槟杯抿了一口,好整以暇的看着我们。 “而且这次还有高将军麾下的大将阿超和他的几个兄弟帮忙……”檬姐放下酒杯,指着我们说了一句,惹的大厅里所有人都扭头看我们,有几个人显然认识陈超,纷纷举手跟他打招呼。 陈超没料到檬姐会突然提起自己,显得有些慌乱,连连摆手又拿眼偷瞧我和三毛,似乎是怕我们突然跟他翻脸。 “总之这一次的任务,无论对各位,还是对船城,都是大有好处的。”檬姐又补充道。 “哼,应该是对你们游艇区有好处吧?跟船城外围那些人,又有什么关系?跟我们这群雇佣兵又有什么关系?”老鬼又阴测测的说道。 “老鬼你他妈什么意思?”站在檬姐身后的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男子大概实在受不了老鬼的态度,忍不住出言训斥,却被牛姓大鳄伸出一只手组织。 大鳄慢慢的站起身,扣上西服上的第一课口子,又伸手理了理头发, 才伸出一个手指头指了指老鬼,开口说道:“老鬼你说的很对!” “我们要拿到这个发电机,确实是为了游艇区!”大鳄的第一句话便大出所有人的意料,连老鬼听了都愣了愣。 “可是!”大鳄的手指从老鬼身上收回来,指向天花板:“游艇区的存在,才是船城存在的基础!” “你们还记不记得,当初宁波城有一段时间是红巾军掌控的,当时他们的政策是绝对平均,所有人都上交粮食,然后统一分配,军人一天一斤半,平民一天,结果呢?”大鳄顿了顿,视线环视了一圈。 “当时成千上万的人自杀,数量远远超过了当年冬天饿死的人!为什么?” “因为人们没有希望!”大鳄自问自答的说:“当人们知道自己能过上的最好的生活,也不过是一天一斤半粮食的时候,大量的人承受不住这种绝望而走上绝路,那时候多的是丈夫把妻子孩子杀死,然后自己自杀的……你说他们是因为惧怕感染者吗?可那个时候的感染者被困在钱朝江北岸,大部分人只在电视上见过感染者,你说他们是因为恐惧饥饿,但每天一斤的粮食虽然吃不饱,却也饿不死,起码比当时困在钱潮市里的人要好得多了……”说着大鳄把视线转到我们坐的这一排扫了一眼,似乎是在表示知道我们从哪儿来的意思。 “当初我在做互联网的时候经常说一句话……”大鳄继续说道:“信心是最宝贵的东西,我们人类为什么走到今天这个样子?就是因为失去了信心,对规则法律没有信心,所有人们都躲起来不与别人接触,对市场没有信心,所有大家都把余粮藏起来不去交易,对人性没有信心,所以看到陌生人的第一反应是把你干掉,免得你先干掉我……” “你们不要以为游艇区的存在就是让这些人醉生梦死的……”大鳄指了指脚下,超重低音还在轰轰作响。 “我不否认,有很多人辛辛苦苦一两个月,就是为了进来狂欢一天的,但游艇区提供了安全的环境,还有相对公平的规则,一个父亲,能够用自己凭本事获得的淡水或食物来这里给患病的孩子换取药品,一个年轻人,他能够憧憬有朝一日进入游艇区生活,一个女人……”大鳄瞥了瞥檬姐,低声继续说道:“也能在这个乱世里活下去!” “所以我说,游艇区的存在是船城存在的基础,如果有朝一日游艇区覆灭了,船城也必将覆灭!”大鳄说完这段话,把双手环在腰间,目光炯炯的看着我们,似乎他那矮小的身材也一下子变得伟岸了起来。 |
8、清扫 我感觉脖子上被护具磨破了皮,汗水渍在伤口上,火辣辣的疼,头盔的视野非常窄,让我只能看清正前方的景物,我感觉自己像是成了中世纪欧洲重骑兵方阵中的一匹马,左右视线被护目挡住,只知冲锋向前。 这个阵势跟我们在钱潮市的推尸阵差不多,前排每人一杆两米多长的长矛,后排则是一米多的短矛,用来消灭前排遗漏下来感染者。不一样的是我们身上这件黑色铠甲,从脖子开始一直连到小腿,脚上再穿上高帮真皮长靴,加上手里的长矛,看起来就像是古代的轻甲兵。黑甲都用一公分多厚的硬质牛皮制成,可以经得起感染者的撕咬,即便被几个感染者扑倒在地,只要短时间内能把人救出来,也能保一条命。 当然,这里跟我们在钱潮市面对的感染者潮也不一样,我们在航空母舰上不是被感染者围困,而是反过来围剿感染者。除了我们这队主力甲兵以外,还有老鬼他们组成的诱尸队,他们负责用高音喇叭把船舱里的感染者引诱到甲板,然后再由我们围合、歼灭。 “注意!”游艇区卫队队长宋东升大喊,一串油腻泛黄的汗珠从他下巴上滴下。 透过已经被蒸腾的汗水模糊的面罩,我看到几个模糊的身影从舰岛走出来。 “举枪!”宋东升又喊。 游艇区卫队出动了五十人,加上我们这些后期加入的,这个黑甲长矛阵达到了一百二十余人,分成了A、B两组,一组迎敌,一组休息,轮流出动。 我们六十人组成一个弯月形状,长矛平端,像是深海怪兽的利齿一样对着蹒跚而至的几个感染者,但感染者丝毫不为所动,带着它们那种似乎永远不会消散的哀嚎声步步逼近。 “刺!”宋东升竭力嘶吼,声音沙哑的如同声带已经撕裂。 我把矛尖对准一个穿着黄色马甲的感染者,猛地用力刺出,三、四支长矛同时刺中这个感染者,矛尖由面门刺入,从后脑穿出,几个人又同时收回长矛,角力之下这个感染者的颅骨四分五裂,白花花的脑髓像是稀粥一样流淌出来。 “警戒!”宋东升再喊,他把脖子上挂的哨子塞进嘴里,用力吹响,舰岛那边有人挥动一面绿色旗帜。 “B组警戒,A组退后修整!”宋东升得到安全信号,便下令让我们休息。 我如释重负,紧绷的神经马上放松下来,等到B组的人站到我们前面组成方阵,我们才缓缓退到甲板边缘。 “嚯!我快中暑了。”杨宇凡刚把头盔摘下就瘫倒在地,四仰八叉的躺在甲板上直喘气。 “不是你自己强烈要求来的嘛。”三毛脱下靴子,反过来一倒,一道黄褐色的水流淌了出来,一股像是陈年腌菜坛子的味道在空中弥漫,惹得其他人纷纷掩鼻,四处躲闪。 “我也是觉得牛总说的有道理。”杨宇凡艰难的脱下胸甲,里面的T恤已经完全湿透,像蚯蚓一样贴在身上。 “我看你是被檬姐手下的姑娘迷了心窍了吧?”猴子也扒掉身上的盔甲,把贴身T恤也脱了,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站在甲板边缘张开双臂,兜着海风。 “对啊,你说,这几天你去几次了?见天往游艇区跑,小心我告诉小萧!”曹语轩在杨宇凡身边坐下嘟哝。 “呵呵……”杨宇凡尴尬的笑了起来。 “绿豆汤、肉包子来喽!”几个民工挑着担子一边吆喝一边朝我们走过来。 我们再也顾不上杨宇凡,纷纷起身朝担子涌过去。 “别挤别挤,大家都有,一个一个来!”负责分发食物的是檬姐游艇上的那位川菜厨师,手忙脚乱的阻挡着蜂拥而至的士兵,试图让我们排队有序的领取食物,但压根没人理他,所有人都自己动手,抢了碗自己从桶里舀绿豆汤喝。 我连喝了两碗加了百合和冰糖的绿豆汤,才感觉燥热慢慢压了下去,这才又舀了一碗汤,抓了两个包子走到一边开始吃起来。 这时候是两组甲兵交接的时间,B组在舰岛外警戒,一群征用的民工把我们刚杀死的感染者拖到甲板边缘扔进海里,我一边吃着肉包,一边看着刚被我插死的感染者从我面前拖过,破碎的脑子后面留下一条黑白相间的印记。 一声尖锐的哨子声响起,似乎永远不会疲倦的宋东升开始指挥诱敌组继续放感染者到甲板上。 我们围城一圈,好整以暇的吃着肉包,呷着绿豆汤看着B组的人厮杀,直到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又轮到我们。 这样杀了一整天,我们清理了差不多一千感染者,到夜幕降临,便回到送我们来的渔船上面过夜,第二天继续,直到三天之后,诱敌组已经再也无法从船舱里面引出哪怕零星的感染者了,我们才化整为零,五人一队,进入船舱清理被关在船舱中的感染者同时搜寻檬姐说的种子库和同位素发电机。 吉林号航母的内部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我们将近三百人,进入船舱以后就像是撒入沙漠的几滴水一样,马上失去了彼此的踪影。 我和三毛、杨宇凡、曹语轩、猴子组成了一队,在如同怪兽肠胃般的舱室里四处搜索。 “据说这里有三千多舱室,几十公里长的通道!”曹语轩一边用手电筒四处乱扫一边说。 通道里一片漆黑,两边的舱室大多洞开着,因为受了导弹袭击的原因,内部很多通道和楼梯都扭曲变形了,一些家具、设备也倒塌在地上,让我们的行进更加的艰难和缓慢。 “你是军迷?”三毛问曹语轩。 “也不是……这艘航母刚服役的那年我正好高考,那会年轻又爱国,咱们国家有了第一艘航母,我开心的跟什么一样,所有的新闻报道我都看了,当时我最盼望的就是去船上,哪怕只是看一眼也好……” “真没想到……”曹语轩晃了晃脑袋说:“竟然是这样上来的……” “嘘……”猴子突然竖起食指贴在唇边示意我们安静,然后指了指他身边一道紧闭的舱门。 我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清晰的传出一阵指甲抓挠的声音。 |
9、没那么简单 我握住门把手,左右看看其他人,三毛等人手里都拿好了家伙全神戒备,我微微点了点头,轻轻转动门把手,直到门锁打开,便猛地向内一推。 出人意料的是,并没有感染者从里面扑出来。里面充斥着一股腐肉的臭味,两具小孩的尸体倒在舱门附近,里面有一张上下铺单人床,一个瘦成皮包骨的感染者双手反绑在床柱上,见我们进来,一边不停的挣扎,一边朝我们龇牙,发出威胁的嘶嘶声,直到猴子过去用刺刀刺穿了他的天灵盖。 我扫了一眼舱室内部,空间跟别的舱室一样下载逼仄,除了那张上下铺床位以外便所剩无几,但里面的布置却相当温馨,两个孩子倒毙的带上铺了一层拼贴的儿童爬行垫,墙上贴满了水果、动物之类的儿童图谱。 我蹲下身子,看了看两具孩子的尸体,已经腐烂到几乎只剩下白骨,他们的后脑颅骨上都有有个破口,显然是被钝器猛力击伤的。我用手电扫了扫绑在床柱上的感染者,果然在他手边发现了一个羊角锤。 大概是父亲发现自己被咬了,先砸死了两个孩子,又把自己绑住免得去伤害别人……我长叹了一口气,这样的惨剧在这两年中我们已经见的太多了,在这个时代,有时候死亡也成了一种奢望。 “嘿,见者有份!”曹语轩突然大声说道。 我站起转身,看到过道边上的壁柜门敞开着,杨宇凡正在从里面一样一样的掏东西往自己背包里装。 “呵呵……”杨宇凡没好意思的挠头,指指壁柜里面说:“这里好东西很多,我只要巧克力,其他的都归你们,这个牌子的巧克力小萧爱吃。” “你别一个人全拿了啊……”猴子嚷嚷着走过去:“给我们家依玲也剩点。” “什么时候依玲成你们家的了?”三毛揶揄着把柜子里的东西往外搬,一样样摊开放在床铺上。 这家人应该条件不错……能在那个时候登上这艘具有全国最强军事保障的大船的人,当然是非富即贵……全都是进口食品,储藏了大量肉类、蔬菜马口铁罐头,杨宇凡和猴子拼命往包里塞的是一盒盒金色包装的GODIVA巧克力,即便是在危机之前,也是价值不菲的奢侈零食。 “哈!老天开眼!”三毛打开另一个柜子,发出一声像是猪八戒碰上了高翠兰一样的欢呼,我抬眼一瞧,发现里面是满满一柜子的香烟,而且都是“真龙”、“08黄鹤楼”、“南京九五之尊”之类的高价香烟。 三毛随手一抽,里面的香烟就像雪崩一样全倒了下来,三毛双手像是抱孩子一样抱起一捆,傻呵呵的开怀大笑。 之后的几个船舱情况也都差不多,这艘船大概刚出来没多久就闹了感染者,里面的私人储备大多都没怎么动,每个舱室都收藏了大量的装备和食物,只搜索了几个舱室之后,我们随身携带的大容量背包便全满了,之后我们不得不丢弃原来认为的好东西,换上体积更小、更值钱的玩意。 一开始的罐头食品全丢了,换成了烟酒,到后来烟酒也丢了,换成大麻、冰毒、摇头丸,直到我们碰到一个舱室里竟然收藏了整整两柜子的海洛因,我们又把背包全清空,换成了纯海洛因——这种在游艇区最受欢迎的毒品,基本卖到了一小包两斤大米的价格,甚至还有价无市。 武器也有不少,而且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从老式的AK到最新型的RX4风暴步枪,不知道这么多形形色色的武器当初是怎么在这个严格禁枪的国家出现的,这些武器虽然样子漂亮,很多在性能方面也比我们手上的八一要出色的多,但因为弹药规格跟我们现有的体系不符,都被我们舍弃了。最后在三毛的再三要求下,我们带上了一杆M110狙击步枪和一具弹鼓式枪榴弹发射器。 巨大的收获让我们像是中了一百一十注双色球彩票一样,每个人都像喝了酒一样兴高采烈。 “小凡,这些货够你去檬姐那儿潇洒半年了!”三毛拍着杨宇凡的背包调笑道。 “没……我……”杨宇凡难为情的吱吱呜呜,惹得众人都哄笑起来。 “有什么好害羞的?”三毛继续开玩笑道:“食色性也嘛,只是我没想到,咱们这些人里竟然是你最色,连猴子这些天也就去了两三次,你竟然一天不落,天天的搞,去的比你三爷还勤,我告诉你,年纪轻也得克制啊,到时候弄出病来可咋整?” “我不是……”杨宇凡脸都白了,试图争辩什么,但最终还是低下头不做回答,等众人都调笑完了,他才喏喏的说:“源哥……你说这么多海洛因,能在游艇区换个住处吗?” “怕是不行……”我曾经问过陈超这个问题,去游艇区定居有非常严格的规定,并不是有钱就可以,就跟古希腊时代想要成为希腊公民一样,需要非常大的贡献和功劳才行,现在大家知道的唯一的途径,就是完成酒吧内发布的衔尾蛇任务。 杨宇凡自然也知道这些规矩,自己也摇摇头,顿了顿又说:“源哥……那个任务,你为什么不接?” 我叹了一口气,心道终于来了,现在团队里除了曹语轩以外,其他人都或多或少看到过几个刻着衔尾蛇的器物,但因为我不发声,他们也装作不知道罢了,杨宇凡现在是第一个问起的。 为什么?其实我也不太确定,只要提供衔尾蛇信息就能获得船城一艘游艇,这几乎是现在所能想象的最好的生活,可是这几样东西现在都在Maggie Q手里,如果供出她,会不会对她不利? “因为……”我试图找个理由搪塞杨宇凡,但话还没出口,便听到前面三毛一声大喊: “谁!” 我迅速转头,看到前面的走廊上手电光一阵闪烁,然后老鬼的脸从黑暗中露了出来。 “这事没那么简单!”老鬼和他的几个手下看起来都满脸慌张,看到我们便忙不迭的说。 |
10、感染者之母 “怎么了?”我对老鬼的表现感到很诧异,这人虽然一直表现的像刺头一样,屡屡跟游艇区的大鳄们作对,但能力却很强,性格沉稳、可靠,在船城的佣兵界隐隐以领袖自居,所以牛姓大鳄才能容得下他在自己面前这么放肆,这次还让他担当最重要的诱敌任务,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我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慌张的表情。 “那那那……那边……”老鬼一个手下显然被吓的不清,路语无伦次的指着他们来。 “你们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老鬼迅速镇定了下来,侧了侧脸对我说。 我们跟在老鬼他们身后往他们来的路走去,这一带显然是接近了航母被攻击的区域,通道更加的扭曲、残破,路上堆满了各种残骸,很多地方我们不得不趴在地上从狭小的缝隙间钻过去。 这样走了好一会,直到我已经彻底迷失方向的时候,老鬼突然指着前方一个舱门沉声说道: “到了!” 我看到这扇舱门的地下门缝处透出一股乳白色的光芒。 奇怪,里面难道亮了灯?我心里暗忖,这一路过来,航母内部都是一片漆黑,这种钢性需求高的船体都是全封闭设计,四周也没有舷窗,这光芒是从哪儿来的? 正在我倍感狐疑的时候,老鬼已经一把拉开了舱门,一阵狂风猛地吹进来,突然现出的强光让我眼前一片发黑,我们都用手挡在眼前,好一会之后眼睛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 “哇哦……”杨宇凡在我身边轻叹一声。我和三毛等人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破口,破口外是碧蓝的天和海,里面一片狼藉,吉林号120毫米厚的复合装甲像纸片一样向内翻卷,内侧的龙骨像是大鱼叉骨一样暴露在外。虽然我们在图片上见过这个伤口,但远没有实际看到那么让人震撼。 “你让我们看的……就是这个?”三毛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嘶哑的说道。 “不是。”老鬼干脆的回答:“往这边走!” 老鬼拽住一条从上面垂下来的缆线,踩着甲板上的钢梁往旁边拐了过去,我们连忙跟上。 从舱门到破口大概还有二三十米的距离,但这里的舱室和甲板完全已经被破坏殆尽,脚下的地板踩上去吱吱作响,摇摇欲坠。老鬼带着向着破口一穿过三个舱室,又循着一道已经扭曲到不成形的螺旋状楼梯往上爬了一层,最终,在一扇敞开着的,足足有半米厚的舱门前停下脚步,指着里面道: “你们要看的东西,就在里面。” “这是什么地方?弹药库吗?”三毛奇怪的问,一边打开手电往里面照去。 舱壁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闪出一溜金黄的色泽,上面凹凸不平,竟然密密麻麻刻满了繁杂的纹饰,花纹循环往复,正是我们曾经在龙游石窟底下的棺椁中见过的那种饕餮纹。 “这他妈什么玩意?”杨宇凡长大了嘴喃喃的嘟哝。 三毛的手电光循着铁链一直往下,一个巨大的青铜棺椁出现在光斑之中,棺椁上也刻满了饕餮纹,那些铁链在上面绑了好几圈,层层叠叠的把棺椁捆的如同一个粽子。 “牛云想找的,不是种子库,也不是反应堆……”老鬼点了一支烟,慢慢的说道:“应该就是这个东西!” “这是什么?感染者之母吗?”曹语轩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向里面张望,我们都畏手畏脚的站在门口,这口阴森的青铜棺椁浑身都冒着不祥的恐怖气息,让人不敢走近。 “不管是什么……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就不用这么粗的铁链把它捆起来,还放在这样的地方。”老鬼敲了敲厚重的舱门说道。 “而且……”老鬼深吸了一口香烟,指了指远处的破口,又说道:“当初这艘船受到攻击,对方可能也是冲着它来的。” “你们看……”老鬼指着地下,我这才注意到地面上有一块块斑驳的黑色印记。 “这是血迹,当初在这里发生过一次激战……”老鬼又指出了栏杆上、墙壁上的几处黑色斑点,确实像是喷溅而出的血迹。 “对方用导弹造成吉林号重创之后登船了……”老鬼眯着眼睛像是亲眼所见一样:“就是奔着这玩意儿来的,也许当时这艘船已经被感染者控制了,也许是正在发生尸变事故途中,反正这帮人到了这里,跟船员或者感染者发生了激战,结果刚打开这道舱门,便被感染者消灭了……” “他……他们为什么要抢这棺材?”杨宇凡被诡异的棺椁和老鬼阴测测的语调吓到了,声音也哆嗦起来。 “不是要这棺材……”老鬼嘴角抽动,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要的是这棺材里面的东西!” 话音刚落,我便听到一阵清晰的指甲抓挠声从青铜棺椁中传来。 我们被吓得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咱们这么多人怕他个鸟!”三毛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痰道:“顶多就是个快尸,不如把棺材打开,给他脑袋上开个瓢,说不定其他感染者就全死了。”说完扬了扬手里的刀就往里面冲。 我赶紧搂住他的脖子把他拖回来:“你傻啊?要是普通快尸,犯得着用这么粗的铁链给捆着?” “陈源说的对!”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我们齐齐转身,看到宋东升带着几个亲卫队员从不远处的通道快步走来,他紧紧的盯着那具青铜棺椁,两眼似乎都冒出光来了。 “这是什么东西?”老鬼一个手下向他问道。 宋东升还是盯着棺椁,伸出一只手摆了摆道:“这东西不是你们能管的……” 他呆了呆,似乎是定了定神之后,从棺椁上收回视线,对着我们说:“四层甲板发现了种子库,你们去帮帮忙。” |
11、海上幽灵 “帮忙就算了,不管这里面是什么……”老鬼沉着脸指着仓库里面说道:“我们都不愿意淌这趟浑水,现在感染者已经基本清扫干净了,我们该干的都干了,剩下的不过就是搬搬东西,那些民夫都能干,我们完全没必要还留在这里,希望以后牛总说话算话,该我们的份别短了我们就行了。 “这样最好……”宋东升点头道:“你们回渔船,跟船老大说一声,让他先载你们回船城……对于后续的报酬,你放心,等我们把物资清点完,该你们的都换成游艇区点券,一分都不会少你们的!” “那就多谢了!”老鬼朝宋东升抱了抱拳,拉着他的手下转身就走。 “陈源,你们几个怎么说?”宋东升见我们几人还在犹豫,又出声询问。 “我们……”我看看其他同伴,几个人眼中都流露出好奇的神情,又看看密室中诡异的棺椁,那具被铁链牢牢捆绑的青铜棺椁露出不详的气息,似乎是在警告每一个人尽量远离,但在我心里却好像百爪挠心,这具棺椁很显然跟衔尾蛇有着某种联系,很可能是解开整个谜团的关键,我又怎么舍得离开。 “咱们先问问陈超再说……”三毛说了一句。 “对……问问陈超……”我连忙附和。 “也好,”宋东升点头,看了看已经远去的老鬼等人说:“超哥是自己人,什么话都好说,我还是希望你们留下来帮忙……对了,超哥在二层甲板靠东面的地方,刚才我刚见过他们。” 我们答应着退了出来,往上爬了一层,来到宋东升说的二层甲板,找了好一会,才在一条幽暗的通道中跟陈超和大力二人迎面相遇。 “我有事情要跟你们说!”我和陈超刚看清彼此的脸,便异口同声的说。 “你先说吧。”陈超挥了挥手说。 我也没客气,把刚才在底下遇到的情形,以及老鬼的分析一股脑全告诉了他们。 “看来这事没那么简单。”陈超说了一句跟老鬼一模一样的话。 “你刚才想跟我们说什么?”我问。 “刚才我们找到了船长室,”陈超从怀里掏出一本皮质的软壳笔记本,朝我们扬了扬说:“找到了这个。” “这是什么?”曹语轩好奇的问:“航海日志吗?” “现在的航海日志早就数字化了,就算是纸质资料,也该存放在指挥舱,我们去过指挥舱,那边的资料已经被宋东升提前拿走了。”陈超摇摇头接着说:“这应该是船长的私人日记。” “你看看这个日期……”陈超翻开笔记本,找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文字递到我面前:“这是吉林号出海的那天。” 我低头看了一眼,上面写着: 20X6年4月23日 星期六 大雨倾盆 忙碌了两个月之后,今天终于出发了,我的心里松了一口气,时至今日,只怕是离开大陆越远越好,只是“那些人”让我有非常不详的感觉,还有他们在船上放的那件东西,为什么如此神秘?哎,但愿不要惹来什么灾祸才好。 “再看前面……”陈超又把日记往前翻了几页: 20X6年3月30日 星期三 阴 今天总算把武器库改造完成了,所有重武器全部腾空,装进了耐储藏的粮食。听说其他国家也在秘密开展这种末日终极计划,但时间太紧了,这种零星工程只能给极少的一部分人提供庇护,不过这已经造成了全球政治、经济的异动,全世界的股市都陷入低迷,大宗商品暴跌……但愿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那些恐怖的预言永远都不会成真! “这些家伙……”陈超咬着牙说道:“他们早就知道要爆发感染者,他们却没给老百姓任何警告,自己先跑了!” 我也愣了,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第一次见到感染者的那一天,我的三十二岁生日,是在两年前的5月16号,那天我亲眼见到周令武的哥哥周令文从汽车轮子底下复活过来。 “操他奶奶的!”曹语轩激动的大骂:“这不是相当于给水库泄洪却不通知下游老百姓吗?” 我挥手制止他的怒骂,盯着陈超说:“你知不知道那棺材里是什么东西?” “我真不知道……”陈超苦着脸说:“我真的以为这次就是一次简单的搜索物资任务,要不咱们现在就走吧,我的直升机就停在飞行甲板上,反正咱们的任务也差不多了,跟檬姐牛总也能交代了,我听说这船上起码有上千吨的粮食,不管怎么样咱们都发了。” “对了,这日记里有没有写这船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从陈超手中拿过日记本翻到最后一页。 20X7年3月25日 星期天 小雨 那艘潜艇还在跟着我们,它就像一个幽灵,我们只能在偶尔声呐上听到它,它不在我们任何的目标反射特征之中,我们无法分辨它来自于哪一国,是哪种型号的潜艇,我们对它的任何喊话它都置之不理。 我很后悔把反潜机留在了东极岛基地,但即使在,也没有多少油料能让它升空了,现在的吉林号,已经成为一艘漂浮在海上的靶舰,只要它想,就能把我们击沉,但愿它也像我们一样,没有带什么重武器吧。 “潜艇?”我猛地抬头跟陈超对视,眼中都露出一丝惊慌。 这时,突然一阵猛烈的枪声从远处传来,在封闭的通道中,听起来就像是放在铁通中的鞭炮声,中间还夹杂着几声凄厉的惨叫,只是声波被层层通道反射、回荡,我们听不出枪声的来源。 我们都脸色大变,面面相觑不知道做什么好,直到枪声越来越近。 “是从上面传来的!”三毛终于确定枪声来自上层甲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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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再见黑衣人 这是突然想起“轰”的一声巨响,我们前面不远处的一道楼梯尖啸着倒塌下来,气流从上之下涌了过来,灰尘和杂物像子弹一样四处横飞,显然上面发生了一次不小的爆炸,之后传来的枪声已经近在咫尺。 “走走走!”我把身旁的人往后推,不管上面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不能继续往上走了。 “关掉手电筒!”我低声说道,这时候敌我不分,任何暴露自己位置的行为都是愚蠢的。 大家都在第一时间关闭了自己的手电筒,通道里马上陷入一片漆黑,上层甲板的的枪声和爆炸声显得愈发的激烈起来,有好几次我都听到有人从我们头顶快速的跑过。 “现在怎么办?”猴子和杨宇凡同时开口问道。 我在黑暗中摸索到最近的一扇舱门,转动把手打开:“先进去躲躲。”现在上面情况未明,而且在这样的黑暗丛林中,即使彼此本无敌意,也很容易发生误射误伤事故,还是暂时躲避一下,等情况明了了再说。 我当先进入舱室,迅速打开手电扫了一眼,查看了一下里面有没有落单的感染者,这间船舱似乎是一间厨房兼餐厅,分为里外间,外面有一长排不锈钢的长条形桌子,跟里间用一排不锈钢橱柜相隔,里间有一长溜操作台,大概在船上爆发感染者的时候这里没人,里面还是干净整洁,各种锅碗瓢盆各安其位,加上船舱密封无尘,就像是主人刚刚收拾完,随时都会回来一般。我等所有人都进入之后,马上关掉了手电,众人在绝对的黑暗中屏息等待。 没一会,我们就听到舱外传来一阵喧哗,几个明显带着惊慌的声音慢慢接近我们所在的舱室。 “是老鬼他们?”三毛凑到我耳边轻声说道。 “嗯……”我轻声答应,门外的声音听起来惊恐绝望,正是老鬼和他的几个手下。 一阵激烈的枪声响起,声音像是鞭炮在铁桶中爆响,同时有人大声惨叫。 “小张你守好楼梯口!”我听到老鬼在大喊,听声音人就在我们门外。 但他的话音刚落,就又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应该是一枚手雷在附近爆炸,连我也感觉到墙壁上一阵强烈的震动。 “小张!”老鬼大喊,但是没得到任何回音,通道里突然安静了下来。但安静只持续了几秒钟,外面又传来几声“噗呲、噗呲”的轻响。 “啊!”老鬼等人纷纷惨叫起来,像无头苍蝇似的在舱壁上乱撞,我闻到一股熟悉的刺鼻气味。 “是催泪弹。”三毛又说,我点点头,这股气味我们曾经在被追着三土等人来的神秘的黑衣骑士袭击的时候闻到过。 “哒哒哒哒……”枪声四起,门外惨叫连连,我们的舱门上也被射了一梭子子弹,露出一排孔洞,所幸我们全都卧倒在地,并没有人因此受伤。 枪声平息后是一片寂静,我只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三毛在我耳边粗重的喘息,在沉寂了足足二十多分钟之后,我看到那排被子弹射穿的小孔中透出点点光线,我小心翼翼的站起身,猫着腰,把眼睛凑近孔洞向外张望。 几束手电光从楼梯那头慢慢接近,逆光中我只模模糊糊的看到几个戴着头盔的人影,他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走到我们门前时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那是皮靴踏在鲜血中的回声。 “哒哒哒……”几个人刚走到我们跟前,手中的枪便再次开火,我以为自己被发现了,连忙一缩脑袋,但子弹并没有朝我们射击,而是射向了地面上的尸体。几阵枪响之后,更多的脚步声响起,我壮着胆子继续观察,只见一排排的黑影穿过我们门前。 没有人发出交谈声,这些人端着枪在我眼前迅速穿过,只有皮靴践踏血河发出的“啪嗒”声,更多的手电光让我看了个大概,这些人无论是头上戴的头盔,还是手里拿的八一式步枪,亦或是身上的黑色制服,都让我感到熟悉,就像刚才的催泪弹一样熟悉,这群人,无疑便是当初追赶三土、张依玲和萧洁的那帮人! 我听着这群人的脚步渐渐远去,通道里重新变得黑暗,心里就想是被塞了一团乱麻,没有丝毫头绪——这些是什么人?他们是奔着下面的棺椁来的吗?当初为什么要追三土他们?他们知道衔尾蛇的秘密吗…… “现在怎么办?”陈超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晃晃脑袋,试图让自己的精神集中到眼前的危机上来。 这时又传来一阵枪声,但声音沉闷而遥远,明显来自于我们脚下。 “他们往下面去了……”我说道:“现在二层以上应该是安全的,我们还是得向上走,找到你的飞机,不然这么耗下去,他们早晚找到我们。” “嗯,”陈超说:“舰岛和甲板上估计会有守卫,咱们还是走机库的电梯。” 定下策略便行动,我打开手电筒,小心翼翼的打开门,老鬼的脑袋从门缝间摔了进来,他的头被子弹射的破碎不堪,红白相间的脑组织像是砸碎的西瓜一样暴露在外。 我跨过老鬼的尸体,通道上不出所料的血流成河,我们也“啪嗒、啪嗒”的淌过血河,在陈超的带领下往吉林号的一侧摸过去。 万幸的是这次还算胜利,我们没碰到什么人便摸到了机库,机库里没有一架飞机,而是堆满了各种粮食,机库一头是运送飞机上下的电梯,现在电梯自然没法用,但电梯井中的缆绳还在,可供我们向上攀爬。 还是猴子打头阵,他用一种非人类的灵活动作沿着缆绳爬了上去,片刻之后便重新下来,说:“大概有二十多个人,那些民工都被抓住了,绑了手脚丢在滑跃甲板的下面。” |
13、驱逐舰 “二十多个人?”我心里一沉,我们一行总共就七个人,而且对方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我们怎么可能打的过? “不过他们站的位置很分散……”猴子又说:“飞行甲板上有五六个人在巡逻,还有五六个人在看守那些民工,其他人都集中在舰岛附近。” “直升机就停在甲板的末端,离我们比较近……”陈超说道:“只要避开巡逻的几个人,我们速度快一点,还是很有希望抢在他们之前飞走的。” “也只有这样了。”我听到航母内部不断传来枪炮轰鸣,心道晚一刻离开就多一份风险,便同意了陈超的提议。 “机库里三个升降梯,咱们分成三伙分头上去……”三毛和陈超蹲在地上开始布置战术:“陈超和小兵打头阵,你们上去以后尽快往飞机赶,上去以后马上发动……阿源你和小凡、大力一起在中间,主要负责阻击舰岛方向的敌人,我和猴子拖后,负责滑跃甲板方向。” 众人纷纷答应,只有杨宇凡苦着脸支支吾吾道:“那个……三毛哥,我……我肚子不舒服,怕是……” “那我跟你换。”曹语轩干脆说道:“你陪着超哥先上飞机。” 杨宇凡看看我和三毛,我在心急火燎之下自然没什么意见,只让杨宇凡多小心,上去以后护着陈超一点,如果飞行员出了问题大家都走不了。 杨宇凡眉宇间闪过一抹喜色,忙不迭的点头答应,我这时也顾不上他,转身对着众人说道:“把背包都丢了,背着这么重的东西没法跑。” 一行人脸上都露出惋惜的表情,曹语轩更是龇牙咧嘴的心疼。 “命重要还是东西重要?”我大声责问了一句,众人才纷纷解下背包丢在脚下。 三毛把他的宝贝M110狙击枪背在身后,又掂了掂榴弹发射器,最终还是觉得太过沉重,只得把榴弹发射器递给大力,大力拿着粗大的榴弹发射器比了个姿势,高高坟起的二头肌看起来倒是跟《独闯龙潭》中的施瓦辛格有几分相像。 “行了,那就准备行动。”我挥挥手:“上去以后先别忙着开枪,注意隐蔽往飞机方向跑,等他们发现我们再开枪。” 我带着曹语轩和大力往中间的电梯井走去,这种电梯并不是轿厢式的,拖拽的钢缆都贴在四壁上,这让我们攀爬起来更加方便,虽然这一层足有五六米的高度,但我们还是没费什么力就上去了。我双手抓着缆绳,露出半个脑袋向甲板上看去。 猴子说的没错,现在甲板上总共三伙人,一伙在翘起的滑跃甲板下面,那群民工挤成一堆在那儿坐着,五个黑衣人手持长枪站在一旁,我们对面的舰岛上影影绰绰有人动,但看不清人数,还有一伙人正在飞行甲板上来回逡巡,此时正向我们所在的方向走来,而陈超的直升机正停在甲板的最末端,幸运的是那边并没有人看守。 我朝左右两边看了看,陈超和三毛都露出一个额头,我朝他们微微点头,又朝巡逻的人昂了昂脑袋,示意等巡逻的背转身之后再行动,二人都会意的点头。 这时正是黄昏时分,我们背朝正西方向,落日把海水映的一片通红,把坑坑洼洼的飞行甲板也照成了红铜色。把我头缩回电梯井,听着几个巡逻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心脏噗噗乱跳,他们只需要在靠近井边的时候往下瞄上一眼,我们就万劫不复。 脚步声停了,我一手抓着缆绳,一手握住步枪向上瞄准,随时准备对着探出的脑袋开枪,但电梯井边只露出一只靴尖,带起几点泥土簌簌落下,掉在我扬起的脸上,随后靴尖也消失不见,脚步声慢慢远去。 我猛地舒了一口气,又镇定了一下心神后才慢慢露出脑袋,两边陈超和三毛已经等着我了,我看着巡逻队继续远去,直到走出五十米开外,才挥了挥拳头示意行动。 陈超和杨宇凡率先跳出电梯井,二人猫着腰飞速的往直升机狂奔。我招呼身边的大力和曹语轩,三人同时跳了出去,面朝舰岛方向横向朝直升机移动,巡逻队屁股对着我们。 也许是逆光的原因,舰岛和舰艏的人竟然没在第一时间发现我们。直到陈超和杨宇凡赶到直升机下面,打开了直升机的门,舰艏方向才传来一声大喊。 随后枪声在我耳边响起,断后的三毛和猴子率先开了枪。 “开枪!”我朝大力和曹语轩二人大喊,对着巡逻队的屁股开了枪,三把步枪集中扫射,马上就有两名巡逻队员惨叫着中枪倒地,其他三人迅速卧倒,调转方向向我们开枪还击。 子弹带着风声咻咻的掠过我们耳边,把我们附近的甲板打的碎屑四溅。 “咚咚咚咚咚……”一阵比我们的步枪声更加沉闷和密集的声音从舰岛方向传来,我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十七级台风之中,密集的子弹在我四周如暴雨般炸裂,曳光弹像是一柄柄利剑凿在我们脚下的甲板上,身边的曹语轩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便像是被重拳击中一般凌空向后倒去。 “快卧倒!”我像是跳水一般卧倒在地,双手捂着脑袋祈祷别被子弹击中,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回我死定了! 但好在金属风暴只持续了几秒钟,一声更大的爆炸声响起,舰岛上突然冒起一片浓烟,最上面的钢铁架子吱嘎吱嘎响着倒了下来。我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变故,但此时对方的枪声全哑了,我听到对面几声紧张的喝呼声。 “快跑!”三毛冲我们怒吼:“趁现在!” 我一跃而起,先看了一眼后面的曹语轩,只见他胸口破了一个大洞,鲜血汩汩的从洞口流出,已然浸透一地。 “快走,他已经死了!”三毛拽了我一把,我像是感染者一般跟着他上了直升机,直升机已经发动,还没等我们坐定,我便感觉脚下一空,离开了航母甲板。 航母上枪声还在继续,只不过不是冲着我们的方向,我们的直升机越升越高,当视线越过舰岛的时候,我看到一艘驱逐舰横着船身停在航母不远处,两边船上子弹横飞,正在激烈的对射。 |
14、始作俑者 “下面是牛总他们……”陈超指了指驱逐舰说道。 “你怎么知道?”三毛问。 陈超俯身按了仪表盘上的某个按键,然后牛姓大鳄的声音就从直升机的扩音器中穿了出来。 “阿超,上面是你吗?收到请回话!” 陈超看了我一眼,然后回答:“是我,牛总。” 大鳄似乎舒了一口气,兴奋的大叫:“你快绕到后面去,把那挺机枪给我打掉!” 陈超又看了我一眼,我想起惨死的曹语轩,朝他点了点头,陈超这才猛地一拨操纵杆,巨大的米171机身突然向一侧倾斜,打着转飞回了吉林号的飞行甲板。 飞行甲板上的黑衣人纷纷对着我们指指点点,对着我们开枪射击,但大部分子弹都落了空,仅有的几发命中目标也被米171的装甲挡住,只留下叮叮几声轻响。 我门打开舱门,伸出步枪朝下射击,很快就射死了三四个黑衣人,其他人抱头鼠窜,纷纷躲进了舰岛。我看到舰岛上的重机枪又调转了方向,向空中射来,几发大口径子弹射中了座舱,砰砰几声,舱壁上登时出现几个粗大的孔洞,陈超连忙加速掠过甲板,避开机枪的扫射范围。 “用这个!”大力扬着手上的榴弹发射器挤到舱门旁边,我让出设计位置。 “重新飞一遍!”我对着陈超大喊:“飞低一点!” 直升机在滑跃甲板尽头又是一个盘旋,几乎是擦着甲板飞速掠过。 “我操你姥姥!”大力扣动扳机射出一枚枪榴弹,榴弹准确的击中了舰岛上的机枪位,把机枪炸的四分五裂。 我们爆发出一阵欢呼,等我们再一次转头回来的时候,甲板上的黑衣人已经作鸟兽散,一些人甚至不顾飞行甲板离水面还有三十多米的高度一跃而下。我们居高临下对着他们不停扫射,虽然大多子弹也都打空,但却有一种泄愤般的快感。 “阿超阿超!”扩音器中又传出一个声音,不过这次却不再是牛姓大鳄,而是他的手下宋东升。 “你们快飞到下面堵住那个缺口!”宋东升焦急的说道:“他们抢了我们的东西,正准备运走!” “好嘞!”陈超打的兴起,也不顾我们有没有站稳便猛地一拨操纵杆,在我们的尖叫声中,直升机几乎呈九十度往一侧来了个横摆,机身急速下坠,等机身重新摆正,我们便已经到了吉林号被炸开的破口上方。 我看到青铜棺椁被整个吊在船舷外面,几个黑衣人正用几个滑轮组慢慢的把棺椁往下放。几个人看见直升机大惊失色,但还没等拉开枪栓,便被我和三毛几个点射给干掉了。 “他们把这棺材放下去干嘛?”杨宇凡纳闷的问道:“下面又没船。” “是潜艇!”眼尖的猴子一声惊呼,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根黑乎乎的管子伸出水面,此刻正在慢慢的往下缩,片刻之后便不见踪影,水面上只留下一圈淡淡的涟漪。 “是那艘潜艇?!”我和三毛等人面面相觑,惊愕的说不出话来,我看到几艘橡皮艇从航母另一边转过来,停在了破口下面。 “阿超,这次多亏你们了。”大鳄的声音重新响起:“回去以后,我要向高将军为你请功!现在请降落到我们的驱逐舰上来,我准备了美酒,给各位洗尘!” 陈超征询似的看了看我们,我朝他耸了耸肩,意思是现在哪里还有别的选择? 等我们的直升机降落到驱逐舰上的时候,牛姓大鳄已经在甲板上等着了,我们刚下飞机,他便满脸笑容的过来,一个挨一个的跟我们握手。 “这次多亏了你们!”大鳄虽然长得像外星人,但热情的态度让人感觉备受尊重,甚至让我有点受宠若惊之感。 我们跟着大鳄往船舱里面走,我看到这艘曾经中国最先进的驱逐舰上已经到处都是斑斑锈迹,走过甲板中部的时候,我留意到那些让人闻风丧胆的导弹垂直发射井都洞开着,里面的导弹不知道是射出去了,还是故意给弄走了。 西边还有一丝天光,我看到一艘橡皮艇从航母的舰艉绕了过来,上面载着那个巨大的青铜棺椁,还有几艘橡皮艇不停的来回驱逐舰和航母,把驱逐舰上的士兵运到航母上面去,航母上还不时传来枪声和爆炸声,应该是宋东升带着大鳄的亲卫队在清剿黑衣人,航母飞行甲板上的民工又在清理尸体,几具黑衣人的尸体被推落海面,发出巨响。 “这些是什么人?”我看着海面上黑衣人的尸体喃喃的问道。 虽然我的声音极轻,但牛云还是听到了,他霍的站住,面朝我说:“这些人,大概就是感染者病毒的始作俑者!” 我们听了大惊,但大鳄并没有解释的意思,自顾自大步的往里走,我们只得跟上,进了船舱,又跟着大鳄转下两道楼梯,穿过一条逼仄的通道,打开一扇门后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大概是以前驱逐舰的食堂之类的,现在被改造成了一个类似以前高档会所的存在,里面塞满了各种模样奇怪的高档家具,甚至房间一角还放了一张台球桌。现在里面已经坐了一圈男男女女,见我们进去,都站起来欢呼,轮流过来跟我们握手,我虽然对牛姓大鳄说的始作俑者满怀疑惑,但这样的场合,也不方便再做追问。 “我们开一瓶香槟吧!”大鳄大喊道,众人高声欢呼附和。大鳄接过不知道谁递上的香槟,摇了几下之后“砰”的一声打开。 “音乐!”有人高呼。整耳欲聋的音乐轰然响起,灯光也黯淡下来,头顶的霓虹灯不断闪烁,我看着四处疯狂扭动的人群,如群魔乱舞,光怪陆离。 |
15、袭击 在一顿包含了鱼子酱、龙虾和舒芙蕾的晚餐之后,我们被引到一间相对私密的舱室,刚从航母上回来的宋东升过来相陪,大家寒暄几句后,我便提出一直没机会问的问题。 “那帮是什么人?”宋东升撇了撇嘴唇,然后从他的随身行李包里拿出一台苹果笔记本放在茶几上打开,让我感觉像是马上要向我介绍方案的业务经理。 “记得几年前发生的一系列恐怖袭击吗?”宋东升在触摸屏上滑动手指,调出几段新闻,我们都凑过脑袋去看。 3月13日,土耳其首都安卡拉发生汽车炸弹袭击事件,导致37人死亡、120多人受伤。 3月22日,比利时布鲁塞尔市郊的扎芬特姆机场和市内欧盟总部附近地铁站接连发生爆炸袭击,造成至少30多人死亡、300人受伤。 3月27日,巴基斯坦东部旁遮普省首府拉合尔一公园发生自杀式炸弹袭击。袭击事件造成至少74人死亡,其中包括29名儿童,另有300多人受伤。 5月23日,叙利亚西北部沿海城市杰卜莱和塔尔图斯遭遇多起自杀式袭击,造成至少148人死亡。 6月28日,土耳其伊斯坦布尔阿塔图尔克国际机场发生连环自杀式爆炸袭击,造成至少43人死亡,另有约240人受伤。 …… 7月14日法国国庆日当晚,一辆卡车冲入南部旅游城市尼斯英国人漫步大道上的人群中,造成至少80人死亡、50余人受伤。 …… 越往下看越触目惊心,那一年之内,竟然发生了上百起至少伤亡几十人的恐怖事件。 “还有那年的奥运会……”宋东升笑着说道:“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我们都把眼珠子瞪得滚圆,那一届奥运会是到现在为止,也有可能是整个历史上最后的一届奥运会了,从那个南美国家申奥成功开始就一直状况不断,一会儿流行起了通过蚊子叮咬传播的病毒,一会儿又受到该国政治动荡的影响,全世界都为这次盛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但没想到最后还是发生了那起震惊全世界的恶性事件。 “你是说,这些恐怖袭击,都是那伙人干的?”我惊愕的问道。 宋东升点点头。 “可是……他们这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宋东升耸了耸肩说:“人类从诞生之日开始,就有这样的人存在,试想一下,希特勒、本拉登、 ……或者以前经常报道的去公交车上焚烧陌生人,去幼儿园砍杀小朋友的人……给这些人一个按钮,只要按下就能毁灭全世界,你猜会怎么样?” 这个逻辑太过恐怖,我们全都沉默不语。 “那么说……”三毛嘶哑着说道:“这个索拉姆病毒,是人为制造的?” 宋东升点点头,又点开几张新闻网页,一边问道:“你们还记得国内最早发现感染者是什么时候吗?” 当然记得!我想起半个脖子卡在车底的周令武,下意识的开口:“前年春天。” “对,”宋东升点头道:“与此同时,世界上几乎所有人口稠密的地区都发生了疫情,这是美国拉斯维加斯……” 我眯眼细看那个网页,标题和内容全是 英文,但配图是一个皮肤灰白的白种男人前额破了一个大洞倒在地上,图片背景是一排闪亮的老虎机和四处逃窜的人群。 “还有纽约、东京、巴黎、米兰、伦敦、柏林、孟买、墨西哥城……”宋东升一页一页的往下翻动网页,每一页都是感染者发作的图片。 “整个世界被同时袭击了,人类措手不及,自顾不暇,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我听说高层早几个月就知道了。”我想起吉林号船长的日记,还有当初三土的推断。 “没错,但也不尽然。”宋东升点点头又摇摇头说:“各个国家的高层首脑确实都得到了警告,但并不知道被攻击的会是哪种手段,还记得那次G20峰会吗?” “没有那届峰会的安保像那届一样严密,举办城市几乎是全城清空,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世界上几乎所有重要国家首脑聚集在一起,就是为了商讨怎么对付这个的未知的威胁,可惜的是,当时并没有达成统一意见。” “为什么?”杨宇凡有些愤怒的问:“就他们自己准备好了逃命,老百姓的命就不管了?” “为什么?”宋东升有些不屑的看了杨宇凡一眼:“因为如果提前发布警告,全人类就提前完蛋!” “你认为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最大原因是什么?是感染者吗?”宋东升提高音量问道。 “不是感染者还是什么?”杨宇凡输了气势,只是轻声嘟哝了一句。 “你真的觉得人类干不过感染者?我们有枪有炮,有各种坚不可摧的机械,感染者虽然不怕死也不怕累,但毕竟只是血肉之躯,还是有弱点的,我们只要组织严密,就像这次清扫航母一样,怎么可能干不过它们?” 我心里暗暗点头,千山湖一战已经充分说明了即使是面对大规模的尸潮,只要战术对头我们也能战而胜之。 “造成大崩溃的原因是什么?是信心的崩溃!”宋东升继续说:“感染者刚爆发的时候,人类就乱了阵脚,刚有一点风声,就躲的躲,逃的逃,你们是从钱潮市出来的,困在钱潮市里的人,最大的死因是什么?不是被感染者咬死,而是在最开始的那一个月饿死的!” “其他国家也一样,一有危机就慌了神,巴基斯坦为了阻止印度的难民竟然朝边境扔了核弹,印度马上报复,用核弹还击伊斯兰堡,然后伊朗也马上介入,德黑兰、孟买、巴格达……整个中东世界被核武器犁了个遍,现在那边只有受到核辐射的满身皮肤溃烂的感染者在四处游荡。” |
十六 人工智能 “而所有的一切,你们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宋东升说完这一段让我们惊心动魄的话,接着又问道。 我们都茫然的摇头。宋东升诡异的一笑,又点了几下触摸屏,指着屏幕说:“就是从这一天开始的!” 屏幕上是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正坐在一副围棋棋盘前冥思苦想。 “这是什么?”我茫然的问道:“一场围棋比赛?” “是AlphaGo战胜李世乭的那一场比赛……”杨宇凡在我身后轻声嘟哝。 “没错,”宋东升点头:“人工智能三月九号第一次战胜人类世界冠军,紧接着三月十三号就发生的第一起恐怖袭击。” “这……有什么关系?”我愕然道:“是巧合吧?” “巧合?”宋东升苦笑着反问了一句,接着自己解释道:“你们只看到新闻的表面,其实根本没那么简单。” “三月九号AlphaGo第一次战胜李世乭,三月十三号土耳其遭遇恐怖袭击,表面上是一次库尔德武装分子造成的袭击,但几乎没人知道,这枚汽车炸弹正好在欧洲数据中心上空爆炸,摧毁了大半个欧洲的数据库机房,这些数据当然都有备份,但其中一台负责深度学习的人工智能数据被重创,差不多从成年人退回到了婴儿时期。” “如果一次是巧合的话,那么再看后面……”宋东升翻动网页,继续讲解:“布鲁塞尔这次,恐怖分子摧毁了欧盟总部地下名为Polyphemus的人工智能服务器;法国国庆日卡车碾压事件,英国著名的人工智能专家拉里.伊文思命丧当场;六月十二日美国一同性恋酒吧遭到枪击,表面上是伊斯兰恐怖分子针对渎神者的袭击,但人们不知道的是,当时人工智能深度学习算法的发明人杰夫.辛顿正在酒吧里面,他因为突然拉肚子而逃过一劫……” 宋东升一桩一桩的往下说,真相让我们目瞪口呆,似乎当年发生的所有恶性恐怖事件,暗地里都是针对人工智能的发展,要么是袭击人工智能托管的服务器,要么直接对人工智能专家实施攻击。 “这是为什么?”我感觉到一阵口干舌燥,无意识的拿起桌上酒杯猛灌了一口,但杯子里的是纯威士忌,把我呛得连连咳嗽。 “一开始大家都认为是某个反人工智能组织干的……”宋东升递给我一张纸巾,但我已经用衣袖胡乱擦过了,他苦笑了一下继续说: “但随着攻击的继续和调查的深入,我们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后来各国都成立了专门针对这伙人的组织,在咱们国家就叫龙牙……别问我为什么叫这么个傻逼名字,大概是取名字的人玄幻小说看多了……” “你就是这个龙牙的人?”我想起自己在目睹周令文尸变以后告诉我是浴盐毒品引起的警察,还有去警告道长的那些人,现在想来,应该都是这个组织的人。 宋东升沉重的点点头,显然身在神秘组织的经历并不让他太愉快:“我们一开始得到的信息很有限,大多是来自于一个自称觉醒者的地下组织,该组织破解了一个名叫索拉姆的暗网文件,文件指向耶路撒冷地区将出现一个大魔王,给世界带来一次毁灭性的大灾难,而且这次灾难跟那个时候非常火热的人工智能有关。” 宋东升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后继续说道:“我们当初做了很多准备,从电脑控制全球核弹互射到外星人突然袭击都做了预案,到第二年五月的时候,终于确定是一次病毒攻击。” “但我们怎么也没想到……”宋东升双手捂住脑袋用力的搓揉眉心:“最终的结局会是这样的。” “病毒袭击……”我疑惑的道:“似乎跟人工智能关系不大啊?” “你只看到了表面。”宋东升摇摇头说:“病毒果真从耶路撒冷爆发,借着中东的战火很快传到了东南亚,当时他们招募了很多传毒者,试图通过各种途径把病毒散播到世界各地,各国组织都跟这个看不见的对手展开了斗智斗勇,甚至不惜让两架飞机……” “但我们当时只是认为那是一次类似sars、禽流感之类的单纯传染病暴发,直到活生生的感染者站在我们面前,也不敢相信索拉姆其实是感染者病毒……” “为什么?”陈超轻声问道。 “因为太过无稽和离奇了……那样的东西,不应该只出现在电视电影里面吗?”宋东升痛苦的说道:“我们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原本那架失踪的飞机,是被我们藏在山里的研究所,我们的病毒学家甚至天真的想研究索拉姆病毒,但只是一次泄漏,就让整个研究所万劫不复……” “啊?!”我和三毛异口同声的惊叫,我们对视一眼,知道对方都想起了那个藏在浒丘县大山里的秘密基地。 宋东升并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异样,用力的晃晃脑袋说:“而且病毒扩散之快,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整个长江中下游,形势便糜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后来的事情,你们从钱潮市出来的人当然很清楚……”宋东升继续说道:“龙牙的人也在屡次战火中死的差不多了,我还算幸运,一直没死,后来又投奔了牛总……” “你们别怪牛总……”宋东升指了指音乐传来的方向又说:“牛总是有抱负的人,他也想解开感染者爆发的谜团,甚至平息这次危机……他要借助那些人的人力和财力,不得不跟他们周旋。” “那航母上那个棺材,是什么东西?”我又问。 这时舱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一个卫队士兵冲进来对着宋东升说:“宋队长,牛总让您过去,准备开棺!” 宋东升倏地站起身,然后笑着对我们说:“你们不是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吗?要不自己去看看吧?” |
17、守护神 我没想到驱逐舰靠近舰艏的直升机库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封闭的生物实验室,我们进去之前还要经过严格的全身消毒,换上全套生化防护服,再经过一条全封闭的塑胶通道之后,才看到那个硕大的青铜棺椁被四平八稳的摆放在房间中央,我们进去的时候棺椁周围已经围了四个人,其他三人因为穿着防护服看不清模样,另一个却是牛云无疑,因为他身材瘦小,穿着防护服松松垮垮的,就像是一个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一样。 “你们来了?”牛云看了我们一眼,也没对宋东升带我们进来表示疑议,显然是在此之前就已经打过招呼的。 青铜棺椁在清冷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现在我看的仔细,发现棺椁上虽然刻着饕餮纹,但纹路却与中国传统中的饕餮纹大相径庭,那些花纹,看起来既像中国古代的产物,也有古印度、古埃及等等古代文明的影子,如果这是感染者危机之前我接触的古董,我一定会认为它是现代制造的假货。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三毛轻声嘀咕了一句。 我想起已经死去的曹语轩说过的话——这里面不会装的是感染者之母吧?我凝神细听,也没听见白天听到过的那种指甲抓挠声,似乎之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这里面是什么?”牛云伸出一只手搭在棺椁上像是抚摸情人的肌肤一样轻轻摩挲:“有可能是人类最后的机会。” “你们听说过所罗门神殿和约柜的故事吗?”牛云凝视着棺椁继续说道。 我想起道长跟我讲了一夜的故事,脱口而出道:“传说中守护圣约柜的神殿,有黑魔法和恶灵镇守,如果有人破坏圣殿取走宝藏,世界将会坠入永世的劫难……其实神殿和约柜组成了一个封印,封印的就是恶魔索拉姆……” 牛云和宋东升都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似乎对我知道的这么多感到非常惊讶,之后牛云点点头说:“没错,所罗门神殿便是这一切的源头,而这个东西,很可能便是传说中的约柜……” 我闻言心里一颤,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想远离棺椁。 “哈哈……”牛云轻笑一声,拍了拍棺椁说:“别担心,这里面没有恶鬼!” 但随着他的拍击,棺椁中传出一阵轻微的指甲抓挠声,我看到几个同伴都吓了一跳,三毛还下意识的去腰间摸他的武器,但现在大家都身穿防护服,哪里来的武器。 “把盖子打开!”牛云却不为所动,朝本就站在他身边的三个手下招了招手,那三人手里各拿了一根撬棍,听到牛云的命令,三人把撬棍扁平的一端插入棺椁的缝隙,往上一撬。 棺椁的上盖发出“噗”的一声轻响,然后一阵白雾从缝隙间喷射而出,我感觉到身体一凉,室内温度像是骤降了十几度。我看到那三人的防护服上已经结上了一层冰花。 “来帮个忙!”宋东升朝我们挥手,我们几个面面相觑,我看他们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暗忖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加上自己也是被好奇心撩拨的心痒难耐,于是对着众人点点头,我们几个上前托住上盖。 “一、二、三!”宋东升大喊,三字喊完,我们一起使劲把盖子用力向上抬起。 这绝对不是青铜材质,我心里暗忖,我们八个壮汉竟然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只能将将把盖子抬起一条宽缝,一道柔和的蓝光从缝隙间映射而出,但这盖子太过沉重,我们只能勉力支撑,只是片刻,杨宇凡和猴子等人的手臂便剧烈的颤抖起来。 “稳住!”牛云喊了一声,一个箭步蹿上来,也加了进来,我本以为以他这么瘦小的身材,加入的力量根本就是聊胜于无,但没想到盖子被他一托便稳定了下来,我们总算把它挪到了一边。 幽蓝色的光芒大盛,把每个人的防护服都映成蓝色,看起来像是发光的蓝精灵。我一放下棺盖便探头往棺椁里面看去,然后听见自己的喉咙口跟其他人一样冒出一声惊叹。 我们挪开的盖子下面还有一层类似玻璃的透明隔离层,现在上面堆满了冰花,只能模模糊糊看到隔离层下面,但只是这模糊的景象,便足以让人目瞪口呆,那冰蓝色的幽光包围着的,是一个巨大的类人生物——“它”的五官相貌身体看起来都跟人类无异,但皮肤却呈现一种纯黑色,不是黑色人种的那种黑,而是类似皮革般的质感,表面还覆盖着一些细小的鳞片,而且身体庞大无比,这具棺椁足有三米多长,两米左右的宽度,但“它”却在里面几乎占满了整个空间,在“它”身边,一些我们看不懂的仪器正在运转,包括看起来就像是水晶块的蓝色晶体,一些像是人类生命维持系统的东西连接着“它”的身体,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发出嗤嗤的轻响。 “这……这是什么东西?”我感觉自己像是被冻结了,惊讶的连呼吸都忘了,好一会之后才喘上来一口气。 “这是我们的守护神……”牛云直勾勾的盯着棺中的巨人,声音听起来像是外太空传来的。 “他就是亚当,是我们共同的祖先,他和夏娃带领着智人越过了非洲,并在我们的DNA中留下最重要的一环,让我们得以进化成现在的模样……”牛云的手伸向巨人的脸部,但被透明隔离层挡住,因为温度极低,他的防护手套马上被黏住,他马上缩手,首套被硬生生扯破,他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五个手指头在瞬间被冻成了灰黑色。 “我们的祖先……是外星人?”我看着棺椁里明显不是人类的巨人,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喃喃的问道。 |
18、骷髅会的阴谋 牛云耸耸肩,对我的问题不置可否,而是自顾自的往下说: “在大约七万年以前……”牛云的声音低沉而缥缈:“印尼北苏门答腊岛的多巴火山大爆发,遮天蔽日的火山烟尘飘荡到北部非洲,气温骤降,我们的祖先智人受到火山冬天的影响,人数急剧减少,最低谷时不到一万人……” “但在这次的灾难中……”牛云绕到巨人的另一边:“我们的先祖获得了一次关键的进化,这次进化让我们打败了尼安德特人,佛罗勒斯人等等,最后占领整个地球。” “六万五千年之后,多巴火山再一次喷发,造成横跨欧亚大陆的超级大瘟疫,欧洲超过一万人死亡,但这一次,我们收获了文艺复兴!” 我想起千山湖基地里三土和王屺怀的对话,忍不住接话道:“难道这次感染者危机真的也是一次进化过程?多数人死亡,少数人完成进化?” 牛云抬头看了我一眼,点头赞同:“没错,不过这次不是神的旨意,而是人的意愿……那帮到处毁灭人工智能的家伙,他们想来一次重启。” “重启?”我疑惑的问。 “对,他们认为这个世界继续之前的经济和科技模式,必将走向毁灭的深渊,在一系列袭击之后,他们发现人工智能的燃战已经无法通过物理攻击的方法毁灭,于是他们找到了传说中的魔鬼……” “索拉姆……” “没错,正是第一神殿下面埋藏的索拉姆,其实就是守护神的基因信息片段。”牛云又低头凝视着巨人:“在以前的每一次进化中,守护神们把用以打开我们基因锁的信息片段用逆转录病毒包裹起来,然后投放到将要喷发的多巴火山口中,喷发的火山灰随着降雨把病毒撒播到全世界。” “这些人试图再开展一次类似的进化,把现有的人类文明毁灭,让人类在废墟中重生,文明重启而走上不一样的发展道路……我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地方得到了消息,也许是什么故纸堆里,或者某个神话传说里,就像夺宝奇兵电影演的那样,他们找到了第一神殿,挖出了索拉姆,配制了逆转录病毒……但他们毕竟不是神灵,总之是什么地方出错了,加上他们并没有碰上历史上的天时——大型火山喷发,所以他们只能靠人力把病毒散布到世界各地,所以出现的后果是连他们自己都始料未及的。”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三毛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被捏住了喉咙的幼兽,尖锐而又柔弱。 “你们知道马斯克吗?”牛云轻轻一笑反问道。 我努力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牛云说的谁,那个年轻的亿万富翁,不到四十岁便掌管多家大型企业,在汽车制造、新能源、太空探索等等领域都走在最前端的,号称当代钢铁侠的人物,我还想起这个人曾经多次提出警告要人们当心人工智能,并认为如果任其发展下去,人工智能必将统治世界,并且奴役人类。 “难道是他创办的组织?”我问,同时心里暗忖,难怪这个组织如此厉害,有马斯克的支持,相当于拥有取之不尽的经费来源。 “不……”牛云摇头道:“他只是其中的一个头目!这个组织由人类的精英分子组成,不断的吸收处于人类金字塔尖的人物,在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各个领域不断渗透……这个组织的名字,叫做‘骷髅会’!” 骷髅会!我感到脑子里有个声音轰然作响,时间回到我给Maggie Q疗伤的那个晚上,Maggie Q手肘上的纹身,道长对她身份的质疑等等,我觉得自己像是摸到了这个无边谜团的一个边角。 好在防护面具挡住了我的大部分表情,加上其他人也被牛云这番话震的目瞪口呆,并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异样。 “你……啊,您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杨宇凡问道。 “呵呵……”牛云淡淡一笑回答道:“我当初也算是小有成就,在一次达沃斯论坛上马斯克亲自向我推销了骷髅会,我当时没有答应,后来一次很偶然的机会,我察觉到了他们的阴谋,所以一直利用挖宝网的大型服务器,利用大数据分析在暗中监视他们,但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那这个……”我指了指发着蓝光的巨人,找不到合适的称呼来指代它:“又是什么,不是索拉姆吗?” “不不不!”牛云大摇其头说:“这是一个封印,一个符咒,一个防止索拉姆失控的后备制约手段。” “我们经受不起索拉姆病毒是因为我们的身体还不足以抵抗……或者说包容一次超强的进化,打个比方,你们都知道西方传说中的狼人吧,狼人每到月圆之夜都会由人变狼,但如果他的身体不够强悍,在变狼的过程中就会被巨大的力量撕扯而死……同样我们的身体在我们并没有,或者大部分人都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贸然打开基因锁,那么身体无法承受巨变带来的损伤,结果便只有毁灭一个……” “骷髅会干的就是这样的事,他们在人类还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贸然抽取了索拉姆身上的基因信息,制造出逆转录病毒,试图人为引发一次大进化,但事与愿违,七万年前的进化智人还留下了一万人,五千年前的进化欧洲留下了一半人……而这一次,死亡率却是百分之百……” “而他……”牛云低头目光深邃的看着巨人:“他便是我们的基因锁全开的状态,他的DNA里有如何抵御基因锁崩溃的信息,只要我们提取他的DNA,获取这个信息,再用一个逆转录病毒包裹,撒播到人类世界,那么人类将会对感染者病毒全面免疫!” |
19、风暴行动 “有个问题……”杨宇凡像是小学生般举手,得到牛云首肯后才提问:“我们得到这个……嗯……解药之后,怎么把它散布出去?我们也不知道火山什么时候会喷发,现在各种交通,无论是飞机还是航道都不通?” “这是一个好问题……”牛云笑着点头,又对宋东升指了指说:“东升,不如你来解释一下我们的计划。” “好,”宋东升似乎早就跃跃欲试,挺直了腰杆兴奋的说道:“我们正准备实施一个名叫绝地风暴的计划,就是利用风把解药散播出去。” “每年这个时候……”宋东升指了指船外又说:“就是整个西太平洋区台风频发的时候,一个大型台风直径可以达到400到600公里,几乎能横扫一省。” “这艘船上现在还有一枚海红旗-16防空导弹,射程高达二万五千米,只要我们把弹头替换成解药,在台风风眼一万米高处爆炸,解药会随着上升气流布满整个风墙,到时会会随着降水撒播到整个台风途经的道路上,如果我们运气好,能选一个深入内陆的台风,它能带着解药把整个中国东南地区都泼洒一遍……” 宋东升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连声音都颤抖起来。我也听得心潮澎湃,暗暗攥紧了拳头,宋东升描绘的前景不是一次孤立的、单独的胜利,而是全面、彻底的解决感染者危机,这对一个屡次从感染者堆逃出来的人来说,实在是太过震撼了。 “只是可惜……”牛云盯着巨人头顶说道:“现在万事、东风都具备,只欠开门的钥匙。”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巨人容器顶端有四个环形的小孔,现在已经被冰霜覆盖,若隐若现,我心里猛地一抽! “你们去过任务发布室,见过那个奖励一艘游艇的悬赏任务吧?”牛云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想:“我们相信那个图形,就是咬着自己尾巴的蛇,就是打开这个容器的关键。” “只是任务发布了快一年,没有半点线索。”宋东升叹了口气说道。 我知道!我差点脱口而出,但话到了嗓子眼又给强行咽了下去。稍安勿躁,看看再说……我提醒自己,在这个世界,豺狼扮成猪羊,虎豹假装慈祥的例子太多了,永远不要露出自己的底牌……而且事关Maggie Q,我始终无法把她和牛云嘴中那个十恶不赦的骷髅会联系起来。 “是啊,而且风季马上就要结束了,马上就要入秋,顶多再过一个月,就不会再有台风了。”牛云淡淡说完,然后缓缓抬头扫了我们一眼。 我低下头,不敢跟他双目对视,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一直浑浑噩噩,他们好像提出了很多方法来打开那个容器,但我一直充耳不闻,等终于散场,我们脱下防护服走出机库改装的密封舱时,天已经亮了,船城的轮廓在远处海平面上忽隐忽现。 “牛总也是希望你们能多出出力,帮忙找找那个钥匙的线索……”宋东升搓着两只被冻得通红的手对我们说,但随后自己也摇摇头:“哎,只有一个月,毕竟时间太短了,尽人事听天命吧。”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随后应了几句,便走到船艏跟同伴们一起观看日出,杨宇凡不停的用奇怪的眼神瞟我,我知道他的意思,但故意装作没看见不去理他。几分钟之后,迎着海风,我看着一轮火红的太阳跃出水面,把远处的船城照的像是融化的地狱一般,。 接下去的几天,我们都在船城上闲逛,牛云兑现了他的承诺,在航母上的物资运回来之后,我们获得了一大笔钱财,因为包括老鬼在内的很多佣兵死于骷髅会之手,我们分得的财物就更多了,游艇区把这部分财物兑换成了消费点券,我们可以拿着点券换回相应的物资,也能凭点券在里面随意消费,我们自然乐得方便,反正那么多的粮食武器,给我们也没地方放。 这一段时间,船城上的难民也得了好处,因为上千吨粮食进来,食品价格降了很多,牛云也把一部分发霉变质的粮食免费分发了出来,一时间那些原本骨瘦如柴,只是坐地等死的人,脸上也有了血色。 船城又实施了一项分流移民计划,由高上将军牵头,把船城的平民转移到附近的荒岛上,种植那些刚从航母上获得的转基因种子,难民们有了盼头,劫掠、自杀的事件也少了很多,整个船城不再像我们刚来时那么死气沉沉,隐隐有一种欣欣向荣的景象。 这几天我一直想见Maggie Q一次,但除了已经成为李瑾助手的萧洁以外,其他人包括三土和王屺怀都没见到,萧洁说他们正处于研制新型疫苗的关键期,吃住都在实验室,根本顾不上外面的事。 于是我们便天天在游艇区逍遥,三毛和猴子几乎把檬姐手下的每一个女将都轮了一遍,用他们的话说,以前这些女神都是高高在上,连见一面都千难万难,现在竟然排着队让他们上,怎么能白白错过。 大力真的开了一个烧烤摊,就在檬姐第三艘游艇的甲板上,通过檬姐搞一一些牛羊肉,他自己打出的广告语是“保证真肉,绝非鼠肉!”但无奈现在的人有钱也藏着买大麻、冰毒、摇头丸,对烧烤敬谢不敏,导致烧烤摊生意极差,每天到最后都是我们兄弟几个给包圆吃了。 我则整日流连在牛云的酒窖里面,他有一整艘游艇专门用作酒窖,从波摩尔1957到85年的美杜莎拉应有尽有,我终日品尝美酒,也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好让自己不去考虑要不要把衔尾蛇的信息透露给牛云。 直到十几天之后,船城经受了一次十二级台风,虽然船城背靠的群岛提供了天然的避风条件,但还是有大量破烂失修的民用船只被吹翻沉没,难民死伤无数,风过了以后,高上的部队不得不倾巢出动,全面搜索那些在台风中丧生的尸体,以防突发大范围的尸变。 风过的当天,我正躺在游艇甲板上端着一杯大摩62看着部队的人到处乱蹿,远远的就看见张依玲飞奔而来。 我觉得很奇怪,因为张依玲从来不到游艇区来,她对檬姐的皮肉生意一直嗤之以鼻,认为那是对女性最大的亵渎和侮辱,今天却为什么破戒而来?我带着疑问起身相迎,张依玲远远的看到我便挥手大喊: “陈源……康教授让你赶紧去实验室一趟!” |
20、李曼妮 不过台风也有个好处,就是把一直弥漫在船城上空的臭气一扫而空,空气变得清新可人,那些涤荡在轮船间隙里的垃圾和粪便也被海浪冲走,这让我忐忑的心情舒缓了很多。 “陈源来了?”我一进实验室,康乐就高呼,这老小子总算是记住了我的名字。但我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身上,对他的招呼充耳不闻,视线越过他的肩头扫向室内。 这间实验室结构跟千山湖的地下研究所差不多,大房间里是满满当当的实验器材,一边是封闭是的病房,我仰着脖子往里看,三土……王屺怀……李瑾……萧洁……甚至封闭的病房里的狼爷,但没有Maggie Q的身影。 正当我不知道该失望还是舒一口气的时候,背对着我的一台电脑后面,突然升起一个脑袋,脸型修长,眼睛大而深邃,不是Maggie Q又是谁? 她看向我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么淡然和无谓,像是万事无所不知又或是毫不在意。我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憋的我连气也喘不过来。 “阿源……”三土的喊声把我从愣神中拉回来,我茫然的看到他脸上挂着傻子似的笑容。 “阿源!”三土再一次呼唤,我彻底清醒过来,这时我才发现实验室里的所有人,除了Maggie Q以外,都像三土一样,傻子似的笑着。 “我们成功了!”三土激动的大喊。 “什么?”我傻傻的问,就像错过了一个笑话,大家哄堂大笑,我却只能木然站立。 “疫苗成功了!”萧洁就差没蹦起来了,比着剪刀手对着我说。 “啊?”我转头看了看隔离病房里正在翻看一本《知音》杂志的狼爷,接连而来的喜讯让我感觉到似乎不在真实的世间。 “也不算是成功了……”李瑾脸上也带着笑,但比三土他们矜持的多:“我们把感染者病毒抑制剂的有效世间增加到了一个星期。” “也就是说……”王屺怀结果话茬说:“你要是被感染者咬了,只要隔一个礼拜打上一针,就没事。” 也是一个了不起的飞跃!我也兴奋起来,一一跟我的朋友们击掌相庆。 “不过有一个问题……”等我们欢呼雀跃完毕,三土又说:“我们的疫苗只在一号病人身上进行过临床试验,如果要进入实用阶段,必须要更大规模试验才行,所以……” “所以还得抓更多的感染者才行?”我知道一号病人指的是断手的狼爷,零号病人指的是已经死亡的周令武,我又看了一眼狼爷,他悠闲的躺在一张eames弯木躺椅上,脑袋一侧放了一个乐谱架,知音杂志就像乐谱一样搁在上头,狼爷不时用仅剩的右手在嘴里蘸一下唾沫,翻过一页,乐谱架下面堆着厚厚一摞杂志。 “不是……”三土摇头道:“试验病人的事高将军会派人搞定,你们的任务……是去找一种啤酒酵母菌。” “啊?什么啤酒?”我的脑袋一下子转不过弯来,根本跟不上三土的节奏。 “是这样的……”三土自己也不好意思的挥挥手说:“我们是采用基因替代法制造这种疫苗,把感染者病毒的一个表面抗原基因进行质粒构建,然后转入进入啤酒酵母菌里,再通过培养这种酵母菌来获取大量减毒后的病菌。” “而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这种啤酒酵母菌严重不足……”王屺怀接着说:“毕竟在逃难的时候,谁会想起带上做啤酒的原材料呢?” “不过也不用你们大海捞针,也不用去内陆地区……”正在我疑惑要上哪儿去找这种我连名字也没听说过的东西的时候,康乐把一张地图摊在桌上,指着上面一处说:“这个岛上以前有一座啤酒厂。” 我低头看去,只见他手指的地方就在本岛外面,我们这四个群岛的正下方,岛上面写着三个字——“极东岛”。 “原本让高将军出动正规军去就完了,但这次台风来的太不凑巧,基地里也是焦头烂额……”康乐补充道:“极东岛离我们直线距离不到一百公里,让陈超用直升机带你们过去,不用一个小时就到了。” “可是我们没人知道这种什么……啤酒菌长什么样啊?”我戳了戳地图上的极东岛说。 “这没关系,我们有专家陪你们一块去。”康乐哈哈笑着回答。 我心里一动,三土马上验证了我的猜测,他指着Maggie Q刚才冒头的方向:“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这位是李曼妮李博士……”三土指着Maggie Q说,Maggie Q再一次抬头,视线与我对视,然后慢慢的点了点头。眼神中没有露出任何的言外之意,就像任何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一模一样,要不是那种熟悉的、淡的像蒸馏水般的表情,我差点就真的相信她就是李曼妮,而不是屡次救过我们的神秘女郎。 “李博士是留美海归,以前在斯坦福大学深造……”三土继续介绍道:“这次的疫苗她做了很大的贡献,这次去极东岛也是她主动提出来的。” “李博士,这是陈源……”三土转身面对Maggie Q指着我介绍:“从千山湖基地开始就一直跟着实验室的卫队队长,一般实验室需要什么,都让他们去完成。” “你好。”Maggie Q看着我轻声问好。 我还楞在当场,直到Maggie Q眉头微微皱起,我才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 “你好你好……”我慌忙回应。 “好,你们都是年轻人,好说话……”三土接着帮我们拉近乎,但他自己分明在我们被黑衣人攻击时见过Maggie Q,为什么现在装作毫不相熟?我带着疑问看了一眼三土,三土却没有任何表示。 “陈源,你赶紧去通知你的手下,做好准备,明天就出发!”康乐凑过来说道。 |
21、极东岛 “极东岛,陆地面积2.64平方公里,上面有五个自然村,992户人家,3113人口……”三毛紧盯着桌上的地图,一边读着康乐提供的数据:“岛上工业只有一个啤酒厂,工人有1275人,工厂早在感染者爆发之前就停工了,岛上居民大多以渔业为生,后来几年因为一个当红的作家拍了一部电影而走红,带着旅游业也起来了,渔民们沿着海岸建起了一圈渔家乐……” “岛上人倒是不多……”大力说道。 “只是原住民……”三毛耸耸肩回答:“感染者爆发初期,有很多人为了尽量远离大陆来到这座岛上避难,据后来逃出来的人估计,最多的时候岛上有一万多人,也正因为这样,这个远离大陆的孤岛竟然比舟山本岛还先被感染者占领……” “我我我……我不去行不行?”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 “哪儿那么多废话?”陈超厉声大喝,我们闻声齐齐转头,不一会,看到陈超和另一个人推推搡搡的走了进来。 “这是这次行动的向导,极东岛感染者大爆发之前逃出来的,叫……诶?你叫什么来着?”陈超几乎是拎着那人的后衣领,那人脸色惨白,神色惊慌,不停的用手扶自己鼻梁上的眼镜。 “我我……我叫周灿……”那人用一开口,一口四川口音。 “咦?你不是极东岛人吗?怎么一口四川话?”我奇怪的问。 “我我我……我是重庆的……岛岛岛……岛上闹僵僵尸之前……我在上面送送送快递……”周灿额头上直冒冷汗,说完咕咚一声咽了一大口唾沫。 我被他滑稽的样子逗的扑哧一笑,朝他摆摆手说:“别怕,有啥好怕的!” “啊……我说各位呃……老总……”周灿朝着我们团团作揖,又吞了一口口水才说:“那岛上实在太凶险,那岛上遍地都是僵尸……有去无回啊。” 我停了眉头一皱:“你跑出来的时候,岛上一共有多少人?” “很多!”周灿一下激动起来,挥舞着手边比划边说:“本来那岛上吧,加上游客也就几千人,可那两个月,不断的有船载着人涌上岛,那时候舟山本岛已经封闭了,逃难的人都往极东岛上来。” “坐下慢慢说……”我给周灿他腾了个位置,又给他倒了一杯从牛云游艇上顺来的麦卡伦50。 “谢谢,我不喝酒……”周灿连连摆手,然后眼珠子贼兮兮的一瞟,指着桌子上的水壶,吞了一口唾沫说:“可以的话,能给我喝杯水吗?” 我耸耸肩,一边的大力马上给他倒了一杯清水,周灿一把抓过水杯,仰起脖子一口气喝完,大喘了一口气说:“我很久没有这么畅快的喝水了。” “那个时候,就是在全国直播大战之前,岛上的人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突然游客就多起来了,那时候还是春天,没到旅游旺季呢,大家还很开心,可没过多久嘉兴那边就大爆发了……后来就开始有了专门的蛇头,从大陆往岛上带人的,你知道,我是搞快递的,所以……” 周灿又梗着脖子咽了一口口水才接着说:“我们老板也搞了这个生意,那时候只要有一艘船,随便开到宁波或者海宁什么地方,什么大官、富豪都有,手里挥舞着大把现钞抢着上船……” “咕咚……”周灿又喉头滚动吞下口水,我皱了皱眉头,再次给他倒了一杯水。 “谢谢谢谢……”周灿忙不迭的道谢,又是一仰脖,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不好意思,我有这个毛病……一紧张就吞口水,这叫口水强迫症……是一种精神疾病。” 我被周灿的絮絮叨叨气乐了,不耐烦的挥手让他继续说极东岛的事。两杯水下肚,他也开始自然起来,又连吞几口唾沫之后,开始继续讲诉: “那时候人不知道或者说不了解感染者病毒,被感染者咬了,或者感染了索拉姆病毒,已经发高烧了,第一反应不是找医生或者找政府,当时有一种很坏的谣言,就是政府会把每一个发烧的病人都抓起来,集中处理,有些人说的活灵活现,说到了医院就是个死,马上就地活埋,所以人一旦发现自己或者亲人发病,第一反应就是逃,当时谣言很多,还有些人说国外能治这个病,所以很多人都是举家带口的要跑到美国日本去,甚至有已经变成感染者的人……” “啊?那怎么弄?”杨宇凡插嘴问道。 “都是他们的亲人,老婆丈夫父母孩子之类,哪怕已经变成了毫无人性的怪物,在内心也总是抱有一线希望的,说不定能救回来呢,所以他们会把已经感染者化的亲人绑起来,塞住嘴,用箱子装起来,然后装成若无其事的逃到岛上来……我就亲眼见过好几例,都是孩子,一般父母总是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的对吧?” “被你们发现以后怎么办?”我问。 “还能怎么办?”周灿仿佛在沙漠中行走一般咽下一大口唾沫:“就地抛下海呗,如果家里人实在是闹,人又多,我们就把他们全放到某个海礁上,让他们自生自灭。” “这是被发现的,没被发现的更多,其实那个时候我们也不懂,根本没想到这种病毒这么厉害,也没想到整个国家会一下子崩溃了,所以只要给钱多,有时候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极东岛上涌进来一万多人,运粮的船却断了,岛上的人一下子就慌了,本地岛民开始跟外地人大吵,后来演变成械斗,打死的人经过一个晚上又复活,整个岛没几天就全是僵尸了。” 周灿讲完,我们都愣了,整个船舱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周灿偶尔吞咽口水的声音. “报告陈队长……”穿舱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船准备好了,你们随时可以出发。” |
22、火光 船城已经很少有能开动的轮船了,一来因为缺少燃料,二来是缺乏维护保养,要不是船城的船只都连在一起,有些船甚至连漂浮都很成问题,现在绝大部分出海捕鱼的渔船都是帆船或者手摇船,但这次,上面对我们的行动应该是非常重视,特意给我们派了一艘马达驱动的五十吨级的渔船。 渔船贴在我们所在的补给船的船舷一侧,几个人正把一杆80式7.62毫米机枪和几箱子弹往渔船上吊,这是我们在航母上遭遇重机枪火力覆盖攻击之后,心有余悸的三毛向上面提出的要求。 第二眼我就看到了Maggie Q! Maggie Q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T恤,下摆塞进迷彩裤里面,脚上蹬了一双黑色短靴,裤腿也塞进靴子里面,一头刚刚及肩的半长头发扎成马尾披在脑后,整个人利落的像是一柄刚出鞘的钢刀,我觉得自己心里的某个角落像是开出了一朵花一般蠢蠢欲动。 三毛等人早得到我的提示,经过Maggie Q身边时也不大惊小怪,三毛反而背对着其他工作人员对她挤眉弄眼,但Maggie Q丝毫不为所动,既不表现出熟悉的肯定,也没有陌生的厌恶。 “你好,陈队长。”当我走到她身旁时,Maggie Q向我开口问好。 “呃……”我看着她的眼睛,喉咙口像是噎了一块橡皮泥,不知道怎么开口。 “砰!”一声巨响在我身后传来,紧接着是杨宇凡“啊!”的一声惨叫。 我下意识的蹲下身子,抓起挂在胸口的步枪转身向声音来源处瞄准,只见杨宇凡蹲坐在地上,抓着自己的左脚不停的哇哇大喊,不断的有鲜血从他的左脚脚尖滴落。 “小凡怎么回事?”我以为是受到了偷袭,但举着枪找了半天,却找不到半个敌人,也没有后续的枪击。 “没事……”杨宇凡龇牙咧嘴的朝我们摆手:“我的枪走火了……” “什么?”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杨宇凡虽然没有三毛、陈超那么高的军事素养,但跟着我们出生入死了这么多次,枪也摸的透了,怎么会出现这么低级的错误? “源哥……对不起……”杨宇凡低着头懊丧的说道。 “哪儿的话,又不是你故意的。”我皱着眉头安慰,现在出师未捷,却先损一员大将,我心里不禁对这次行动有了一些不详的预感。 “要不要我找个士兵替代小凡?”陈超在我耳边轻声问。 我看着杨宇凡被两个人架起来往医务室抬,然后回头看了看我的伙伴们——Maggie Q、三毛、猴子、大力、陈超、张依玲,加上我和向导周灿,一共八个人,最终我摇摇头说:“算了,如果真的要对付一万多感染者,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意义不大。” 在这种不详的气氛当中,我们的渔船起航了,渔船上还有一个开船的船老大,叫李祥,是一个四十多的中年汉子,话不多,但句句有分量,看起来就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谈话中得知他祖祖辈辈都在这东海上讨生活,爷爷的爷爷曾经是郑成功手下的海盗,自己四十多年在船上的时间多,在陆上的时间少。 渔船走的慢,不到一百公里的海路,我们足足行驶了超过五个小时,但远远的看见极东岛从海平面上冒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由于感染者在晚上比白天更加活跃,而且在黑夜中我们也丢失了自己视力上的优势,相当于在黑暗中跟盲人打架,自然吃亏,于是大家一致同意等第二天正午,太阳直射最强烈的时候再上岛。 我们乘坐的小型渔船吨位小,吃水也不深,倒也没有搁浅之虞,但我们在千山湖遇到过水底感染者的袭击,只要感染者够得着,它们便会像水鬼一样沿着船舷翻到船上冷不丁咬你一口,因此也不敢把船驶的离岛太近,只是远远的看见极东岛码头上的灯塔便停了下来。 船小也意味着颠簸厉害,我们一行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晕船,旱鸭子大力和猴子更是吐的昏天黑地,很早就下到船舱休息了。船上只有李祥和Maggie Q毫无症状,我的状况则相对较好,只有一些头晕和恶心,于是自告奋勇的跟李祥和Maggie Q一起负责守夜,到午夜时分,我替代了李祥之后,甲板上就剩下我和Maggie Q两人。 “你……还好吗?”我感觉到自己心脏扑扑乱跳,终于找到只有二人独处的机会,心里有太多疑问要问她——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船城还成了李曼妮,在那个废弃的火车站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匆匆一别之后你经历了什么?你真的是骷髅会的人吗?骷髅会真的是造成这次大灾难的罪魁祸首吗?还有那四个衔尾蛇标记的东西,还在你身上吗?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这么毫无意义的几个字。 Maggie Q闻言只是转头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脸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然后又转过头继续盯着极东岛的方向像是个泥塑菩萨一样一动不动。 “我……”我还想继续再问。 “嘘……”Maggie Q打断我的话,指着漆黑的海面说:“那个岛有问题!” “啊?”我一下子没拐过弯来。 “岛!”Maggie Q重复道:“有问题,上面有别的东西。”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极目望去,但视力所及范围只有无边的黑,耳边只有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我以为是海底有什么东西爬上船来,连忙拿出手电筒想往船下照,但手腕被Maggie Q一把抓住。 “你看……”她指着虚空处又说。 我眯起眼睛再次望去,只见远处高出海平面的地方,有点点亮光在隐隐约约的闪烁,起初我以为是星光,但仔细一看,那些亮光竟然是在缓慢移动的。 |
23、上岛 “周灿!”我抓住周灿的肩膀用力摇晃,他猛然惊醒,迅速吸溜了一口流在嘴边亮晶晶的哈喇子,然后瞪大了眼睛茫然的看着我,似乎连自己身在何处也想不起来了。 “你他妈不是说岛上没人吗?”我拎着他的衣领往外拖:“你看看那是什么?” 其他人也被叫醒,大家都跑上船艏,对着极东岛方向眺望,那一排火光越来越明亮,在虚空中缓缓的超码头方向移动。 “那是庙子山!”周灿惊呼出声:“可是怎么会……” “小点声!”大力沉声喝道:“那是火把,有人往码头方向来了。” “李哥,把船再往外面靠靠,省的让人发现。”我对李祥说道。 “马达声不会让人听见吧?”三毛心有疑虑。 “传不了这么远……”李祥说:“这会又有浪,肯定听不见。” 不一会,渔船马达突突突的响起来,船身轻震,渔船往外慢慢飘去,直到看不到那些亮光才停下。 “周灿,到底怎么回事?”三毛压低了声音问道。 周灿吓的连吞口水,吞吞吐吐的说:“我我我……我也不知道啊,我走的时候,岛上真的都是僵尸啊,特别是在庙子山上,当时人没地方可逃,全挤在山上,后来就都变了僵尸。” “现在怎么办?”大力拦住周灿的絮叨,轻声问道:“那上面分明是人。” 有人就复杂了,我心理暗忖,是临时上岛搜寻补给的,还是把这岛当成基地的?岛上的感染者是还在呢,还是被肃清了?现在只要有人,都是排外的,贸然登岛,如果被发现,肯定免不了大战一场。 “有没有别的路能上岛?”我转头问周灿。 “有!”周灿连连点头,指着黑暗处说:“西南面有一个沙滩,但深入海里以后地势很快下降,这艘船吃水也就两米的样子,可以靠的很近,我们只要游个十几米就能到沙滩上,我以前搞快递的时候就经常这么走,放一艘橡皮艇就行,方便。” 我和三毛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点头,我说:“好,现在情况有变,咱们不能等天亮了,岛上有人说明感染者并不会太多,我们现在绕到那边去看看,如果可能,就上岛侦察一下,到时候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李哥……”我转头找李祥,但还没说他便马上一点头,钻到驾驶舱里去了,不一会,船又动了。 极东岛南北狭长,最南端有个长长的岬弯,钩子一样从西面甩上来,曾经这里被称为东海第一湾,也是那部电影的主要拍摄地。我们不敢离岛太近,只能远远的绕过海岬,从西边接近沙滩。 我们也不敢开灯,只能凭李祥丰富的驾船经验抹黑前行, 绕了足足一个半小时,才正面面对沙滩,刚好是涨潮时分,李祥远远的便关了马达,任由海浪慢慢把我们推了过去。 我架起夜视望远镜,望远镜中极东岛像一只黝黑的巨兽趴在海平面上,既没有火光,也没有任何动静。 “抛锚。”我对船尾的大力说道。 哗啦一声,锚链被抛入海中,没一会,锚便触了底,我留意了一下,这里的水深不过四五米的样子。 “怎么样?”三毛走过来问道。 我摇摇头把望远镜让给他:“一点动静也没有。” 三毛瞄了一会说:“那咱上岛?” 我看了看深入水里的锚链,摇摇头道:“不行,这里水太浅,如果有感染者,上去就是找死。” “我看咱还是先回去吧……”猴子嘀咕道:“这趟出来总感觉心里慌慌的不踏实,到时别把小命给丢了。” 看来不是我一个人有这个感觉,我心想着,看了看其他同伴,除了Maggie Q和混不吝的三毛,其他人都流露出赞同猴子的神情,尤其是周灿,简直是眼巴巴的看着我,不时咕咚一口吞下一大口唾沫。 我正想点头答应,却被一直没发表过意见的Maggie Q截住了话头。 “不行!”Maggie Q轻声,但决然的说道:“这次一定要带东西回去!”然后用她那平淡如水的眼神扫视了我们一圈。 三毛、猴子、张依玲等人经历过她的魔鬼训练,魔头余威尚在,只得喏喏答应,大力从来都不抱怨,只要集体认同他就跟着,陈超一心向着船城,自然更没话说。 “可是这水里的感染者怎么办?”我挠着头问。 Maggie Q转了个角度,用身体遮住其他人,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来朝我迅速一晃。 我眼睛一亮,那东西正是当初三土从博物馆带出来的阿修罗印,那次黑衣人来袭,Maggie Q正是用它避开了自己引来的感染者。 我抬头看着Maggie Q的脸,试图从她的表情中读出一点什么,但她还是一脸淡然,看不出任何额外的意图。阿修罗印也在她手里消失了。 “好!”我脱口而出。对Maggie Q,我有一种盲目的信心,似乎有她在,就不会发生什么真正的危险。 于是众人都脱下鞋袜,跟枪支弹药一起用防水包裹住,准备下水。 “我先下去,你们都跟紧一点,围在我身边。”Maggie Q扶着船舷扑通一声跳下水。我们挨个跳下,在她身边围成一圈,期间周灿还扭扭捏捏不愿跟我们上岛,被陈超打了两巴掌才无奈的下水,我交待了李祥一定要留神步话机,随时接应我们后随着Maggie Q往岛上游去。 果然如周灿所说,我们没游几步,脚便触了底,之后是一片平缓的沙滩,沙土异常柔软细腻,踩在上面像是行走在在云里。 不一会便上了岸,但岸上丝毫没有海浪沙滩椰林的浪漫,而是遍地随意搭建的帐篷,到处都是已经干掉的粪便,垃圾堆积如山,但看不到一个人影,也没有感染者。 我脱下裤子拧干再重新穿上,中间偷眼看了一眼Maggie Q,见她只是穿起了鞋袜,并没有理会已经湿透的衣裤。 “啤酒厂在哪儿?”三毛把他的M110举在手里问周灿。 |
24、声呐 “在在在……在庙子山另一边……”周灿像做贼似的眼珠子不停的往四周瞟:“不远,从这里过去,也就五六里的样子,岛上就这么一个大厂,好认的很。” “你带路!”陈超推了他一把,他和三毛二人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率先走去。我本想拉着Maggie Q拖后,但她却像是故意要避开我一样,跟大力和张依玲一起走在了中间,我无奈,跟猴子一起拖在了最后。 岛上已经分不清哪儿是路哪儿是别的地,到处都是难民遗留下来的垃圾,很多地方已经长出了荒草灌木,但高大的乔木却一颗也看不见,想来是被难民们当成燃料砍伐殆尽了,那些胡乱搭建的帐篷的材料也已经风化,随着海风到处飘扬,一切看起来都像是一场大战后荒废的古战场。 好在极东岛的地势还算平缓,岛中间的庙子山说起来是山,但充其量只不过是丘陵而已,几步台阶就上去了。只是周灿还对曾经挤在山巅的难民和感染者心有余悸,怎么也不肯直接越过庙子山,非得要绕原路,从庙子山下的一个叫庙西村的村子绕过去。我想起飘在庙子山上的火光,也觉得凶险,便同意了周灿的提议。 岛上没有人,也没有感染者,我却越走越心惊。看痕迹,这岛上分明是有人的,就算没周灿说的那么夸张,但起码不至于安静到现在这个地步。如果是有什么人为势力把感染者剿灭了,那这股力量也太大了,上岛的起码有几千人才行,船城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 我看了看时间,刚过午夜零点。天亮前必须回到船上,我暗自下了决定。 突然,走在我前面的大力等人收住了脚步,并且手掌成拳举过头顶。我也连忙拉住猴子,二人迅速分开一段距离,以免遭到火力覆盖。 过了一会,大力示意警戒解除,并像我们招手,我和猴子猫着腰向前,一直走到探路的周灿等人边上,他们几个人正蹲在一丛灌木后面。 “怎么了?”我轻声问道。 三毛指了指灌木丛另一边。 我探头看了一眼,一开始没看出什么异样,灌木后面是一小片开阔地,同样的一片死寂,跟我们一路经过的地方没什么两样。但再看就瞧出了端倪,这片开阔地上没有那些乱搭乱建的帐篷,按理说,这样的地方难民们不可能放过。 “还有这里……”大力指着灌木丛说。 那边有几条枝桠折断了,看断屌的茬口,分明是新近才断的。 “这儿有人!”猴子说。 “离啤酒厂还有多远?”我问周灿。 可没料到周灿此时已经神经高度紧张,对我的问话充耳不闻,我不得不捅了捅他的腰眼,刚一碰他,他便惊叫着跳了起来。 我们都被吓了一跳,三毛一跃而起,抱着他的头把他摔倒在地,压在他身上用力捂住他的嘴巴。 我们等了半晌,灌木对面没有一丝动静,三毛才慢慢放开他的手。 “你不要命了?!”三毛摇晃着周灿的脑袋低声怒喝。周灿满头是汗,全身不停的颤抖。 “嘘!有人来了!”猴子突然出声示警。 我们全部趴在地上,果真听到一阵轻微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我把枪架在身前,视线透过灌木丛盯着前方,心里暗想实在不行也只能硬拼一阵了,还好我们有夜视仪,在黑夜中占尽优势,一般势力可没有这玩意儿,但这些人能肃清极东岛上的感染者,肯定不是一般势力…… 就在这忐忑中那些声音来到了我们面前,一群人从灌木丛一侧慢慢的走过来,从我们眼前经过,我努力昂起头,但视线被灌木丛阻挡,只能看清这些人的腰部以下。 这些人全都衣衫褴褛,浑身肮脏的像是刚从泥地里滚过,一些人推着以前超市的那种金属购物车,带了一些锅碗瓢盆之类的行李,总之他们跟我在这个时代见过的所有难民没什么不同。 这一行大概二十多个,零零落落的从我们面前走过,最后一个是个小孩,手里抓着一只肮脏的泰迪熊,泰迪熊头脚颠倒,熊头拖在地上,面上的布已经被磨破,露出里面的棉胎,像是某些破了皮的感染者。 看来只是偶尔路过,我舒了一口气暗忖,同时暗下决定,等这群人过去我们就撤走,不能再留在这里冒险了。 但就在这时,队伍最后那小孩手里突然掉下来一个橡皮球,橡皮球掉在地上一蹦一蹦的,刚好穿过灌木落在我的面前。小孩马上丢下手里的泰迪熊一头扎了进来,一抬头正好跟我打了个对眼,小孩一下愣住了,是一个虽然满脸污垢但却长相清秀的小女孩。 “嘘!”我伸出食指竖在唇边想做最后的努力。但小女孩突然变脸,长大了嘴尖叫起来,那群人得到警告马上作出了反应,纷纷喝呼起来,我站起身,看到这群人并没有慌乱,而是拿出武器,并且迅速散开。我看到其中几个人也戴上了夜视仪。 陈超率先开火,子弹在他的枪口喷出,冒出一大团火光,其他人也打响了手里的武器。 “快走!”我一边大喊着一边把周灿从地上拉起来,把他往后面推,试图让他先跑。但刚一回头,就听见后面也传来一阵枪响,一群人大声呼喊着从庙子山上冲下来,截住我们的去路。 “还有去海边的路吗?”我一边开枪还击,一边在周灿耳边大喊。 周灿被枪声吓的方寸大论,双手抱着头缩成一团,我又打了他两巴掌,他才勉强镇定下来。 “从……从东翔亭那边走……”周灿指着一个方向哆哆嗦嗦的说:“那边有条路去码头。” “你带路!”我推了他一把,同时招呼其他人跟上。 大力用榴弹发射器往几个火力点发射了几枚枪榴弹,暂时压制住对方火力,三毛又扔了几颗烟雾弹,大家趁着这个机会且战且退,我和三毛大力三人留在了最后,我担心Maggie Q,但却发现她跑在了队伍最前面,我心里一阵不是滋味,也不知道是欣慰还是失望。 “李哥!李哥!”跑出几步,我开始用步话机呼唤李祥。 “我在。”李祥沉稳的声音穿了出来。 “我们在岛上跟人交火了,现在退路被截断,只能去北边码头了!听到了吗?去北边码头跟我们汇合!” “明白,北边码头!” 好在那些人似乎也摸不清我们的底细,不敢追的太近,只是在后面咋咋呼呼的跟着,偶尔开上几枪,即使有夜视仪,黑夜之中子弹也失了准头,我们幸运的一个也没被击中。 极东岛地势狭长,东西宽不过二公里多,我们已经深入内陆,离码头只有一公里左右,亡命冲刺之下,四五分钟便到了。码头上也是干干净净,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帐篷垃圾,我特意留意了一下,码头边并没有轮船停靠,这些人是从哪儿来的? “设好防线!”三毛大喊,自己飞快的跑向码头一侧的一块礁石,在上面架起了M110。 “李哥!李哥!”我朝步话机大吼:“我们到了码头了!” “明白,我马上到。”李祥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波澜不惊。 追兵的喝呼声也越来越近,我们在码头上设立了交叉火力,几个点射把他们打的停了下来,三毛也开了火,大概击中了某人,惹得对面一阵惨叫,很多人纷纷呼喊“狙击手”,把阵线又往后撤了数十米。 “你看清楚了吗?”陈超在我身边说道:“就是那些人!” 我点点头,岛上这些人的装束、使用的武器,还有训练有素的战法,看起来都非常的熟悉,就是在吉林号航母上袭击我们的黑衣人,也就是牛云嘴里的骷髅会! 一阵突突突的引擎声从海面上传来,不一会,我们的渔船在黑魆魆的海面上现出身形,渔船打了一个弧形,稳稳的靠上了码头。我们互相掩护着分批撤退。 “快走快走!”等三毛最后一个上了船,我拍着李祥的肩膀大喊,渔船迅速离开码头往外海驶去。 等船远离极东岛,连黑影也看不见的时候,我们才放松下来,这一趟这么凶险,竟然连受伤都没有,实在是幸运的连我们自己都不敢相信。 但正在我们欢呼着互相击掌,感叹幸运之神眷顾的时候,船舱里突然想起一阵轻微的滴滴声,驾驶仪表盘上一盏红灯随着声音不断闪烁。 “什么声音?”我问李祥。 李祥也疑惑的皱起了眉头,他伸出手敲了敲红灯,纳闷的说:“这是渔用声呐的声音……” 这时声音突然更加紧促起来,滴滴滴的声音一声紧过一声,几乎连城了一片。 “这是什么意思?”陈超问道。 “不应该啊……”李祥挠着头说:“这个声音表示我们下面有一个大型鱼群……可是这是在近海,不大可能啊?” 25、鹦鹉螺 “潜艇……”Maggie Q提示了一句。 我恍然大悟,冲出船舱来到甲板上,上半身探出船舷向下张望。片刻之后,我们一旁的海水猛烈的扰动,一个漆黑的深海巨怪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冲上海面。 “打丫的!”三毛一把抄起80式重机枪,却被Maggie Q轻轻按住枪头。 “他们要是想消灭我们早就动手了……”Maggie Q平淡的说道,似乎被消灭这件事跟我们毫无关系:“在水下发射鱼雷或者直接撞沉都没有问题。” “再等等!”出于对Maggie Q无条件的信任,我也拦住三毛,但让众人都准备好武器。但其实也不用我说,这时除了Maggie Q以外的所有人都像是被毒蛇堵住了洞口的老鼠一样,各自紧张兮兮的抱着武器紧盯着水面。 潜望镜像是锋利的手术刀一样划破水面,紧随其后的艇身一跃而上,我们都被这艘潜水艇的巨大震撼了,从头到尾,长度竟然超过一百米!我们二十多米的渔船在它身边看起来就像是蓝鲸嘴边的小丑鱼一样。 “咯咯咯咯……”一阵清晰的牙关打颤声传来,我扭头一看,只见周灿已经被吓得双唇发白,浑身筛糠似的颤抖。 “核潜艇……”三毛咽了一口唾沫喃喃自语。 我看到这艘潜艇身上黏满了各种贝壳和海藻,舰桥也被改造了,上面竟然如二战时期某些型号的潜艇一样,装了两门双联小炮,此刻炮管正对着我们。我不禁庆幸刚才听了Maggie Q的,没有轻举妄动。 这时剑桥上砰的一声,舱盖被打开了,一个身穿我们熟悉的黑衣的家伙探出了脑袋。 “砰砰砰……”他用手里的一根小段棒敲打着潜艇的外壳,然后短棒就亮了起来,那短棒原来是一只手电筒。 这人用手电扫射了我们一圈,手电光强的我们睁不开眼睛,纷纷举手挡在额前。但他看了一圈之后,又重新钻了下去,“砰”的一声关了舱盖。 这是放我们走吗?我们面面相觑,不得其解,但片刻之后,舱盖便重新打开,几个黑衣人爬了出来,每个人手里都拿了一根长杆子,杆子还是伸缩的,几个人上了潜艇甲板便往外抽,一会就抽成了四五米长,一端还带了钩子,然后远远的伸过来,钩住我们的船舷往回拉。 “上来吧。”等我们的船砰的一声撞上潜艇,其中一个人向我们招手,就像只是在邀请我们过去吃顿饭一样。 “把枪留下。”那人又补充了一句。 其他同伴都扭头看我,我也没什么好办法,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硬拼完全没有机会,而且对方似乎也没有要我们命的意思,不如听他们的,走一步算一步。 于是我点点头,把自己的枪摘下来扔在甲板上,其他人也有样学样,然后攀着船舷跳上了潜艇。 “进去。”等我们全上了潜艇,那人又指了指敞开的舱盖,手里还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显得彬彬有礼。我心下稍安,带头钻了下去。 我这一辈子第一次进入潜艇内部,感觉自己就像是第一次进入鹦鹉螺号的阿龙纳斯,虽然心里紧张万分,但也抑制不住好奇,到处张望。 真实的潜艇当然不如海底两万里中描写的鹦鹉螺号一般宽敞豪华,四周还陈列着各种艺术品和海螺,这艘潜艇的内部就像是某些蒸汽朋克科幻片中设计的机器怪兽一样,到处都是裸露在外的管道,用途未明的开关等等,通道弯弯曲曲,大多都狭窄逼仄,只能供一人通行。并且即便如此,这艘船的内部还经过了很多改装,一些相对宽敞的过道上也有住人的痕迹,应该是搭载了远远超过潜艇本身额定成员的乘客的缘故。 当然,在前面等待我们的,也没有一份用银质餐具盛装的美食。相反,潜艇里面的空气污浊不堪,混杂了一股机油味和人的汗味,因为空气不流通而显得更加浓重。耳边充斥着一种嗡嗡的响声,虽然并不太尖锐,但只要你去注意它,就会感觉到一种胸口遭遇重压的感觉,让你连气也穿不过来。 总之,这是一个让人无比压抑的环境,如果让我在里面呆上一年,我可能会疯掉,我一边想一边跟随带路的人往里走。 带路的人打开通道一侧一件舱室,挥手让我们进去。这间舱室大概是餐厅之类的地方,但里面也横七竖八搭了好几床吊床,中间有两张不锈钢的大桌子,现在吊床都空着,桌子一面坐着一个中等个子的男人,低着头盯着桌子上摊开的一本厚厚的精装书,见我们进去,男人抬起了头看着我们,出乎我的意料,这人竟然是一个高鼻深目的老外,我一下想起来牛云说的骷髅会,心里道了一声果不其然。 “你们是船城来的。”这老外用一口地道的京片子说了一句,我注意到他并没有用疑问的语气,而是在陈述自己已经得知的信息。 他夸张的耸了耸肩,继续问道:“你们去极东岛上做什么?” 这人注视着我们,看样子约莫四十多岁,白种人,个子高大,黄褐色的中长发,头发微卷,两边分开垂下脸颊,相貌英俊,看起来有点像《燃情岁月》里的布拉德.皮特,棱角分明的脸因为缺乏光照而显得非常苍白,眼珠子则不是白人常见的蓝色,而是一种类似常年流水的山壁岩石上的烟灰色。 “你是骷髅会的人?”一向无所畏惧的张依玲突然反问了一句。 老外扬了扬眉毛,似乎对张依玲的话感到很意外。 “你们是听牛云说的吧?”老外裂开嘴笑了,露出一口堆满污渍的大黄牙。 接着他摇摇头说:“无论你们从他那里听到什么,都不是真的,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人……” |
26、装修工 “对了,我还没介绍自己呢。”老外把他面前的书啪的一声合上,夸张的咧起嘴笑道:“我叫萧恩,不是《僵尸肖恩》的肖恩,是姓萧名恩,萧峰的萧,金正恩的恩。” “我从小在中国长大……”萧恩继续说道:“我的爸爸是美国人,妈妈是以色列人,严格来说我是个犹太人,但我自己认为我是个中国人。” “好了,废话少说。”萧恩啪的一击掌,又搓了搓,仿佛在给一场剧烈运动热身:“我们说正事,刚才说道哪儿了?” “你说牛云不是人。”张依玲继续她的无所畏惧。 “对。”萧恩用食指指了指张依玲:“他确实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人类,我们的推测,他应该是个赛博人。” “什么?”我们被萧恩的话搞的一头雾水。 “赛博人。”萧恩重复道:“你们都没听说过?就是电子人……半人半电脑人,身体是克隆体,思维或者说人格是从电脑上移植的。” “什么?”我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观看某部科幻电影,或者是做了一个活灵活现的梦。 “我是骷髅会的人,这没错……”萧恩把袖子往上捋,露出一截长满黄毛的手臂,他的手肘下方的小臂上,纹着一条咬着自己尾巴的蛇。 我斜眼看了看Maggie Q,但她毫无反应,连眼睫毛也没有意思颤抖,好像跟眼前的事隔着一千公里。 “牛云一定说过,骷髅会是一个阴谋家组织,说索拉姆病毒就是我们搞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净化人类之类的吧?他一定还说了某只第一个走出非洲的猴子的故事,是吧?”萧恩说的八九不离十,把我们都说愣住了。 “哈哈……”萧恩再次大笑,但马上正色道:“某种程度上说,他也没有说错,只是说反了。” “你们听说过观察者吗?”旋即他又提出一个我根本听不懂的问题。 “观察者或者说改造者……”好在萧恩并没有让我们回答的意思,自顾自往下说:“从人类出现在地球上开始……嗯……可能更早的时候,它们就存在了,每一次的生物大跃进,都有他们的影子……” “你的说法跟牛云差不多……”我忍不住出言打断。 “没错,”萧恩耸了耸肩说:“他还给你看了那个躺在棺材里的外星人吧?” “我猜,他说那是我们的守护神之类的?” “对……”三毛也禁不住嘀咕出声。 “哈!我就知道!”萧恩重重的一拍不锈钢桌子,像是悟出了什么宇宙真理。 “你是说,那个……黑色巨人……真的是外星人?”我嘟哝着问。 “很有可能!”萧恩大幅的点头:“我们骷髅会成立的目的就是为了挖掘它的真相。” “从圣殿骑士团开始……”萧恩补充道:“在十字军东征时期,圣殿骑士团在耶路撒冷找到了所罗门神殿,并且破解了神殿的封印,而封印下面就是那个东西……后来很多人称它为圣约柜……这是圣殿骑士团保守千年的秘密,而因为这个秘密,圣殿骑士团被迫害、驱散,幸存的成员只能隐蔽自己的身份,后来又发展出了共济会、锡安隐修会,还有我们骷髅会等等秘密社团,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就是解开圣约柜的谜团,当时,我们也把那家伙当成我们的神灵来崇拜。” “但到了现代以后,因为科学技术的发展,我们找到了更多的证据,证明那个约柜里躺着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神灵,我们暂时还不清楚它的目的,但绝不是守护人类!” 萧恩沉默了一会,然后继续说道:“我们叫它观察者。因为根据我们的研究,它们一直处于一种休眠状态,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从休眠中苏醒,据我们确认的,就有五次,分别在奥陶纪、泥盆纪、二叠纪、三叠纪和白垩纪,一一对应着我们这个星球上的五次生物大灭绝。” “你是说……” “没错!”萧恩像是知道我要问什么,收敛了笑容,严肃的说道:“地球上的屡次生物大灭绝,背后都有他们的影子。” “可是……为什么?”我又问。 “不知道。”萧恩撇着嘴摇摇头:“我们有很多猜测,现在接受度最高的一种是,观察者可能是在用自己意愿改造地球,类似某些科幻小说中描写的星球改造计划,也许是原始状态的地球并不适合他们生存,所以他们用一种很厉害的技术来改造地球,让地球产生它们适应的空气、水、植物、动物等等,而星球改造的进程非常缓慢,所以它们让自己进入休眠状态,每隔一段时间苏醒一次,而当它们看到改造的进程并不是按照它们的计划进行,于是便把那些不符合它们要求的生物全部毁灭一遍,以便从头再来。” “因此,第一次,海洋无脊椎动物灭绝;第二次,海洋生物大灭绝;第三次,90%的海洋生物和70%的陆地脊椎动物灭绝;第四次,遭殃的还是海洋生物,75%的鱼雷灭绝;第五次……恐龙灭绝!” “进化……”我想起之前牛云,包括王启怀甚至道长的一些推论,喃喃的吐出两个字。 “是的……”萧恩点头同意:“每一次灭绝,都是一次进化的开端,地球生物正是在一次一次灭绝当中进化到现在这个模样。” “但是!”萧恩话锋一转:“也许这一次并不一样!” “为什么?” “因为这一次,这些家伙可能要亲自上场了。” “什么意思?” “打个比方……”萧恩打了一个响指:“如果你是一个原始人,你需要一个树屋来藏身,但建造树屋工程量非常大,而这时候你看见一个远比你弱小的人正在你看好的那棵树上造房子,这时候你会怎么样?” “你会悄悄的隐藏好自己……”萧恩自问自答道:“偷偷的看着他把树屋建好,然后大摇大摆的出去,堂而皇之的用武力把他赶走,然后占了他辛辛苦苦建造的树屋,甚至是一棍子把他打死,当成你乔迁新居的晚餐!” “也许人类根本不是他们要的东西,人类的出现只是他们改造星球的一个副产品,可是当它们看到人类发展出文明之后,便改变了想法,因为它们的数量太过稀少或者繁殖太过艰难,所以它们放任……甚至是帮主人类的发展,以便让人类把地球改造成它们想要的那个模样。” “如果说人类出现之前的地球是毛坯房,勉强能住,那现在我们已经把地球精装修了,所以我们人类,就相当于它们的装修工人,房子装修好了,该入住了,装修工人嘛……”萧恩又打了一个响指:“当然不需要再存在了。” |
27、同位素 大家都被萧恩的话惊到了,萧恩说完话,船舱里一下安静下来,只剩下潜艇里那种无处不在的嗡嗡声,直到周灿“咕咚”一声吞了一大口唾沫。 “那你……你说的牛云……是赛……塞……”我脑子里的问题像是一千匹野马在奔腾,舌头却像是被打了死结。 “赛博人。”萧恩替我说出了这个拗口的名字,然后他接着说:“我们骷髅会从成立那天开始就一直在追踪观察者,发现这些家伙有一个弱点,他们的身体似乎是无法适应地球环境,不能脱离保护装置,直接暴露在地球空气中,所以他们想要干预地球文明,需要通过他们的代理人……” “代理人?”我不禁奇怪的咕哝了一声。 “没错……”萧恩点头道:“代理人有两种,一种是直接代理人,牛云就是其中一个,他们利用高超的生物基因重组技术,制造一种克隆体,然后把自己的思想传导到克隆体身上,严格来说,他们就是观察者的一个分身。” “第二种则是间接代理人,他们是通过直接代理人招募的下线,他们不一定知道观察者的阴谋,很可能自认为从事的还是正义的事业,比如船城的高上、张紫光、王檬等等……严格来说……”萧恩扫了我们一眼:“你们也算是间接代理人之一。” “幸运的是直接代理人非常稀少……”萧恩接着说:“大概是因为观察者数量本就非常稀少,或者是这种把思想传导到克隆体的技术非常困难的缘故,所以他们必须借助凡人的力量,在历史上他们甚至会赋予核心的间接代理人一些超越凡人的能力,比如轴心时代的诸位大哲人……文艺复兴时代的那些大艺术家……工业革命时期涌现的众多科学奠基人……” “点金石……”我喃喃的跟了一句。 “没错……”萧恩瞥了我一眼,点头道:“很多古文明传说中都有点金石的存在,比如共济会三十三层的核心秘密,就是关于点金石的。” “不过……”萧恩摇摇头说:“据我们的调查,真实的点金石已经在屡次大动荡中遗失了,连直接代理人也不知道它们的踪影,也在拼命寻找它们。” 我想起檬姐游艇地下的悬赏任务,不禁心里一阵发紧。 “你跟我们说这些干嘛?”三毛岔开话题问道:“把我们带到这里有什么目的?” “让你们帮忙抓住牛云。”萧恩直截了当的回答:“我们追踪他很久了,这个家伙一直在远东地区活动,要为整个东亚的感染者疫情负主要责任。” “还记得去年春天那场从东向西席卷大半个中国的大尸潮吗?”萧恩问道 怎么会不记得,我心想,那场尸潮就是把我们逼出钱潮市,让鬼市毁灭,我们一路颠沛流离从宁波九死一生逃到千山湖基地的主要原因。 萧恩没等我们回答便自问自答:“就是牛云和间接代理人一手策动的。” “他奶奶的!”三毛轻声唾骂了一句。 “这家伙做事非常谨慎,我们几次围捕都让他给逃脱了,直到不久前他们搜索吉林号航母才露出了踪迹,我们才知道他一直躲在船城里面,但他现在笼络的这帮间接代理人实力都非常强,硬碰硬的话,我们不是对手。” “既然这样,我们能怎么帮你?”三毛耸了耸肩说:“我们总共就这么七八个人,十几条枪。” 萧恩莞儿一笑,转身从身后的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东西,搁在餐桌上。 这是一个手电筒大小的不锈钢小圆筒,一头有一个黑色的按钮,流线型造型,看起来像是从科幻电影中拿出来的东西。 “这是什么?”三毛警惕的问道:“炸弹?难道你想让我们当人体炸弹?” “NO NO NO……”萧恩大笑着摇头:“这是一个声呐干扰设备,启动以后可以干扰船城的声呐,让我们的潜艇不被发现,我们偷偷的潜入船城,干掉牛云,再把那个观察者的休眠仓弄到手,这样就能让我们的研究更进一步,说不定还能找到破解感染者危机的方法。” “怎么样?”萧恩拿起声呐干扰器托在手上递给我。 我和三毛面面相觑,最后三毛一耸肩说:“我相信他,那个牛云看着就不像地球人。” 我们先得离开这里,我暗忖道,无论萧恩说的是真是假,总之要先离开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环境才能再作打算。 于是我也点点头,装作同意。 “太好了,”萧恩笑着朝门边的一个下属点了点头,那人手里拎着一只硕大的铝合金箱子,他“砰”的一声把箱子放在餐桌上,按下开箱按钮,把箱子打开,箱子里面是一把亮闪闪的手枪形注射器,他拿出注射器,一头长长的针头让人心惊胆战。这人提着注射器往离他最近的三毛走去。 “这他妈是什么意思?”三毛被吓的连退两步,愤怒的吼叫道。 “别误会……”萧恩一边摆手一边站起来说道:“这只是一种示踪同位素,能帮助我们寻找你们的位置。” “你们在进入船城以后,找到牛云,然后发动声呐干扰器,我们就能根据同位素找到你们。”萧恩接着说道:“当然,这东西还有一个小小的功能……” 萧恩不知什么时候手里拿了一个类似手机的遥控设备,他指着这个“手机”屏幕微笑着说道:“这些同位素里还有一些小小的纳米机器人,只要我按下这个按钮,纳米机器人就会启动,它会让原本无毒的同位素发射出强烈的γ射线,你们大概在0.5秒……在你的大脑感受到痛苦之前就会死去……” “如果我在一周之内,还没接收到干扰器的信号,我就会按下这个按钮。”萧恩拍了拍“手机”说道,仿佛只是在玩一个不知所谓的游戏。 “我操你姥姥!”三毛轻声骂道。 |
28、被捕 之后的两个小时,我感觉自己的脖子被针戳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老觉得有蚂蚁一般的东西顺着血管往心脏爬,我知道这是自己的想象,但还是忍不住一个劲的搓揉,我看其他人除了Maggie Q也都差不多,尤其是三毛,把脖子搓的通红,老泥也被搓了出来,留下了一条很明显的黑红交际线。 除了这一针以外,萧恩和潜艇里的人对我们都显得异常客气,甚至在我说出了需要极东岛上的啤酒酵母菌制造病毒疫苗之后,他们还专程让人把菌种送了过来,并把我们完整无缺的送回了渔船,连武器装备也原样奉还。 “现在怎么办?”我们回到自己的渔船,一群人垂头丧气的挤在甲板上莫衷一是。 “还能怎么办?”三毛把搓出的泥擦在船舷上,悻悻的说:“现在小命抓在人家手里。” “先回去再说吧……”我沉吟半晌,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太好的注意。 可是我们一回到船城,就被逮捕了。 前来逮捕我们的是卫队长宋东升,他满头大汗,客气的请我们去游艇区,说牛总请我们过去,但我从他那些荷枪实弹的手下和他们神情紧张的表情中看出来,这就是一次逮捕,并且他们行动的节奏把握的很好,就在我们卸下所有枪械的时候,宋东升便带着他的手下冒出来将我们团团围住。 “能让我把这袋啤酒酵母菌送到实验室吗?”我朝紧紧的靠在我身边的那名卫兵说道。 那卫兵神色慌张的望向自己的长官。 “这是制造疫苗的关键原材料。”我朝宋东升补充道:“康教授他们等着拿他救人呢。” 宋东升摇摇头又点点头:“你把他交给我,我让人送过去。”说着朝我身边的卫兵一努嘴,卫兵伸手接过我手上的袋子。 “也许只是误会……”宋东升显得有些歉意,连眼神也不敢跟我们对视。 但当我们到达牛云那艘巨大的公主号游艇上的时候,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一场误会,牛云还是那副人精的样子,看我们进去便马上起身迎过来,但他身后的沙发上,低着脑袋坐着一个人,正是杨宇凡。 “诸位,辛苦了,辛苦了……”牛云熟络的跟我们握手:“这趟还顺利吗?真是没想到啊,我找了大半年的点金石竟然在几位手上,各位真是为全人类做出了莫大的贡献啊。” 我没理他,只是拿眼睛看杨宇凡,这个我一直把他当亲弟弟的人,现在把头垂到两腿中间,根本不敢抬头看一眼。 “小凡!”三毛一声暴喝:“你他妈干的什么事?” “诶!”牛云伸手挡住三毛:“你可别吓唬他,小凡也是为了我们所有人好。” “那么……”牛云慢慢走到Maggie Q身前:“据说,那几枚石头,都在女英雄手里?” 我正为Maggie Q捏一把汗呢,没想到她却毫不犹豫,马上从怀里掏出那枚阿修罗印递过去。 “其他的放在实验室。”Maggie Q说。 “没关系,没关系……”牛云看到金印眼睛都直了,双手端过,又细细的抚摸了一会,才说:“那就劳烦女英雄,去实验室把余下的几个拿过来一下?” 马上有两名卫兵过来带Maggie Q,她也没有反抗,乖乖的跟着卫兵往外走。 “老宋,你亲自走一趟……”牛云的视线片刻不离金印:“听说女英雄身手不凡……” “是。”宋东升答应道,又挥手招了几名手下,一共六人团团围住Maggie Q往外走。 我本以为,就算是六个人也未必看的住Maggie Q,但没多久,这些人就返回了游艇,Maggie Q还在他们中间。 我一阵失望,心道看来这次Maggie Q也失去了魔力,不禁把手伸入裤子口袋,紧紧的抓住了萧恩给我的那枚声呐干扰器,大拇指抚摸着头上的按钮,犹豫着要不要按下去。 Maggie Q把手里一个厚重的金属盒子递给牛云。牛云接过盒子,却没忙着打开,而是在盒子表面摩挲了一阵,然后笑着说:“铅制的盒子?是要屏蔽里面的信号吗?” 我心里一沉,心道这牛云果然厉害,后来得来的那枚衣带钩,明显就有吸引感染者的功能,看现在的情景,如果能引来感染者,未尝不是一个能趁乱逃走的好机会。 我见所有希望都告破灭,把心一横,按下了干扰器的按钮。 “这里面有一件东西,会引来感染者。”Maggie Q大大方方的承认道。 “果然如此。”牛云点头笑道。 然后他转头对着宋东升说:“开启电磁屏蔽。” 宋东升点了点头,对着手里的步话机说了同一句话。我听到一阵非常轻的嗡嗡声响起,仿佛空气中有电流流过。 “这下放心了。”牛云笑着说:“现在整艘游艇就是一个大型法拉第笼,任何电磁信号都穿不出去。” 包括干扰声呐的信号吗?我又在口袋里按了几下按钮,但没有任何反应。 牛云缓缓的打开铅盒,玉环、戒指、衣带钩都完好无缺,静静的躺在垫了黑色绒布的盒子里。 “喔……”牛云发出一声赞叹:“真是太美了。” 他首先拿出玉环,捧在手心细细的抚摸了一阵子,然后突然高抬双手,在我们的瞠目结舌中,把玉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玉环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我满以为它会被摔的四分五裂,但仔细一看,却是外面一层玉质结构粉碎了,却露出一条完整的,呈环形的衔尾蛇。 这衔尾蛇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五彩的光芒,看起来非金非铁非玉,根本不像是地球上应该有的东西。 “哈哈哈……”牛云狂笑着捡起地上的衔尾蛇,那张本来就如外星人一般沟壑纵横的脸,现在更是狰狞无比。 |
29、父亲 20X6年9月16日 星期五 闷热 我们彻底失去了跟大陆的联系,无线电中一片寂静,如果不是还能从卫星收看到一些地面人类活动的画面,我甚至会认为陆地上所有的人类都已经感染上了病毒,变成了恐怖的活死人。 海上一天比一天热闹,尽管我们已经尽可能的避开了以往的商业、军事航道,但还是每天都会碰到各种船只,人类从海洋进化而来,现在又重新狂奔入海洋的怀抱……这对我们非常不利,我们这艘全国唯一的航母,在老百姓心目中就等同于政府的存在,几乎所有的民用船都会在第一时间向我们求援,让我们施舍食物和淡水,但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这艘船上已经过度拥挤,来船上避难的人甚至超过了额定船员的三倍,这些人在以往都是非富即贵,即便条件如此,也要求一日三餐还有每日洗澡。我们自顾不暇,根本没有余力救济漂流在海上的灾民。今天,我们不得不朝两艘不顾一切靠上来企图强行登船的货轮开枪。 除了民用船以外,我们还遇上了一些军事船只,每次从雷达上分辨出军舰,都让我们万分紧张,我们就像大航海时期的武装商船一样,彼此暗中警惕又小心翼翼,幸亏我们的船无比巨大,很多小船在视距之外便远远的遁走。 今天天气闷热无比,气象雷达显示在我们的东南面,有一个巨型的台风正在袭来,近中心风力达到了十七级,领航员建议我们到嵊泗岛的避风港暂避。 …… 今天已经是我们被软禁的第三天,牛云还算客气,把我们几人关在了公主号的底仓酒吧中,一日三餐也不曾短了,还任由我们品尝酒吧中贮藏的美酒。但我们依旧如热铁锅上的蚂蚁一样惶惶不可终日,一来不知道牛云会如何处置我们,二来更为了骷髅会注射进我们脖子的定时毒药,已经只剩下四天时间,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把航母上获得的船长日记拿出来翻看。 声呐干扰器看来是完全没有起作用,这三天来船城一片平静,就连经年不休的鼓乐声也停了,这种安静让我感到恐怖,似乎有什么大型的风暴正在慢慢酝酿,而我却毫不知情。 楼梯上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我也没有在意,按我胃部传来的饥饿感来推断,这应该是来给我们送饭的人,直到来人完全走下楼梯,我才抬头,想看看这一顿提供的是什么吃食。 但来人却是王檬,她甜甜的一笑,像站在登机口迎接旅客的空姐一样一摆手说:“牛总有请。” 我们都愣了一会,相互看了看才反应过来,我啪的一声把船长日记合上,塞入屁股兜贴身藏好,其他几人也迅速起身。等待未知的日子非常难熬,现在出现了转机,无论是好是坏,总是让人非常期待。 我们跟着王檬身后走上上层船舱,她带着我们来到船艏的大餐厅,里面放了一张长方形的餐桌,上面铺好了雪白、绣了暗花的桌布,中间放了三个枝状的大烛台,十数根修长的白色蜡烛正在黑暗中熠熠生辉,我们这才知道,现在已经是夜晚。 长桌旁已经坐了一个人,正是数日不见的杨宇凡。 “源哥……”杨宇凡听见我们的声音,连忙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起身相迎。 但他刚起身便被三毛用肩膀重重的撞了一下,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我自然也没心思理他,所有人都陌然的从他身边经过,全都坐到了他对面的那一排座位上。 大家都冷冷的盯着杨宇凡,他先是用眼神向王檬求救,但王檬却在安排好我们入座之后迅速离去,整个餐厅里只剩下四个各自站在角落里,表情像木头一样的守卫。最后他只能把头低下,埋在那一大堆精美的玻璃酒杯和餐具下面。 “小凡,你怎么能这样……”最后大力终于憋不住,开口责怪起来。 “我……”杨宇凡倏地抬头,但在接触到我的眼神之后又垂下眼帘,喃喃的说:“我也是为大家好……既然点金石能解救危机……为……为什么不拿出来交给牛总呢?” “你以为他说的都是真的?”三毛猛地一巴掌拍在餐桌上,震的餐具一阵叮叮咣咣的响:“你是不是傻?” “我……我觉得牛总说的挺有道理……他他……他人也不错。” “狗屁!”猴子也忍不住斥责:“你小子就是贪财,想要游艇你就说,别他妈的扯什么解救人类,你他妈就是贪生怕死!” “是!我贪生怕死!”杨宇凡被猴子这么不留情面的一顿数落,索性也破罐子破摔起来,他仰起头,大声的说道:“我们这么跑来跑去,不就是为了能找个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吗?就算牛总说错了,咱们能在这里安生难道不好吗?” “源哥……”杨宇凡转头对着我,恳切的说道:“我一开始就跟牛总说了,那艘游艇兄弟们都有份……” “小凡……”我无奈的摇头,轻叹道:“你以为这里的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 “我不管!”杨宇凡突然站起来大声的喊道:“哪怕过两年三年,哪怕一年也好!” “你们不懂……”杨宇凡更加激动起来,眼泪夺眶而出:“小萧……小萧她怀孕了……我,我不想她以后再过那样的日子……” 我们全都愕然了,惊愕的表情定格在我们脸上,似乎连桌上摇曳的烛火都在瞬间冻结了,我们实在无法继续指责一个想给老婆孩子找一个安全的家的父亲。 这时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传来,牛云带着几个人迈着大步走了进来,笑着说:“对不起,我来晚了,现在晚宴开始!” 30、晚宴 牛云身后跟的几个人我们大多眼熟,万年不变的得力干将宋东升,几个我们叫不出名字的熟脸,也不知道是何方势力,最出人意外的是张紫光。 张紫光明显的老了,原本的花白的头发,现在已经全白,又掉了一大半,不干不净的贴在头上,脸上各处都是咖啡色的老年斑,眼袋像是注了水的避孕套一样垂挂下来,可能是少了几颗槽牙,脸颊向里面凹陷,活像农村里瘪了嘴的老太太。但这些都无关紧要,更让我注目的是他精神上的崩塌,原本高居上位的威严全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谄媚的笑,他跟在牛云身后亦步亦趋,眼睛始终盯着牛云的脸,像是随时都在为牛云的一丝表情做出巨大的反应,这个人已经彻底完了。 “小凡说得对……”牛云还是那副热络的样子,众人刚入座,他便高声说道:“把点金石交给我,无论于公于私,都是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 “对啊!”牛云话音刚落,张紫光便大声附和,甚至夸张的鼓起掌来:“牛总高瞻远瞩,眼光卓著,我们只有团结在牛总的周围,在他的光辉领导下,才能战胜感染者,重建家园……” 牛云摆摆手,张紫光立马闭嘴。 “来来来,吃饭的时候我们不谈公事,今天给大家准备了法式大餐,厨师可是得过米其林三星的哦……”牛云拍了拍手对身后的侍者说了一句:“上菜!” 头盘是奶油焗蜗牛、贝壳勺盛的鱼子酱以及帕尔马火腿蜜瓜加上新鲜蔬菜组成的拼盘,我知道现在要获得火腿和鱼子酱并不是太过困难,难得的是那些青翠欲滴的新鲜蔬菜。 “来,让我们干一杯!”牛云举起手里的桃红色香槟,大声说道:“为了即将到来的新生,也许是全人类的新生,整个地球的新生!” 众人都高声附和,张紫光发出一连串让人叹为观止的谄媚之语,仿佛星宿老怪的弟子复了生。但除他之外,宋东升、王檬等人脸上却是由衷的兴奋……应该是获得了重大的突破,我心里暗忖。 “牛总……”在第二道法式鱼汤上来的时候,我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个……那个守护神……” 守护神三个字一出,餐桌上刹那间就安静了,原本叮当作响的刀叉声全停了下来,张紫光刚巧舀了一勺汤放进嘴里,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宁静噎住了,好半晌才咕咚一口吞进喉咙,热的周灿也猛地吞了一大口唾沫。 此时牛云正在把一块面包掰碎了放进汤里,听到我的话也中途停住了,呆了一会,才放下面包,用餐巾擦了擦手,眼神略有些暗淡的说:“守护神已经离我们而去了……” “多亏了你们提供的点金石,我们才打开了守护神的休眠仓,但守护神离开了休眠仓,就因为不适应地球环境,很快就失去了生命体征……让我们为他祈祷.。”牛云交叉双手,底下头,众人马上跟着照做。 这时候第一道主菜上来了,切的极薄的黑松露牛排,只用叉子一碰便渗出血水来。 “不过!”牛云突然提高音量,一手食指指天:“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终于掌握了可以让人产生抗体的逆转录病毒!来让我们为了即将到来的胜利,干一杯!” 侍者已经斟好了佐餐红酒,我们都站起来,牛云带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我们也只得有样学样。 酒精马上起了作用,人不由自主的就亢奋起来,我们一开始的抵抗和戒备也去了很多,我甚至跟宋东升和王檬还热切了聊了一会。 “我们把这种病毒命名为救世主……”宋东升满面红光:“知道吗?这两年以来,这是我最高兴的一天,我那些兄弟……”宋东升说道最后,嗓音都哽咽了,灌了一大口酒之后,才说出下半句:“终于可以瞑目了。” 侍者又过来上了一道奶油蘑菇,又换了佐餐的红酒。 “熬了这么久,终于见到曙光了……”王檬也是泪眼朦胧,赶紧低头借着切蘑菇掩饰过去。 不知道是曙光还是永夜,我暗想道。 “这真是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夜换新天!”张紫光突然站起来大吼:“就在明天,我们的世界就将彻底改变,这一切,都依赖牛总的高瞻远瞩……来,我们一起敬牛总一杯!” 众人都轰然应和,纷纷起身。 明天?我随着众人喝完杯中酒,满腹狐疑。 “明天怎么了?”陈超低声问宋东升。 “明天!”张紫光刚想坐下,听到陈超的问题,又挺直了胸膛,像诗朗诵一般大声说道:“是一个继往开来的日子!明天,是一个翻天覆地的日子!明天,是一个伟大的纪念日!来,大家再敬我们敬爱的牛总一杯!” 于是大家又只得乱哄哄的站起身向牛云敬酒。 我被张紫光的一连串排比句轰的头脑发木,直到第三道主菜——菠菜搭配的波士顿龙虾端上来,张紫光才停止他的歌功颂德,开始探讨关于海鲜和痛风之间的联系。 “明天是怎么回事?”我总算逮着了机会,轻声问对面的宋东升。 “明天,我们要去追逐狂风。”宋东升笑着回答。 “没错……”牛云扬了扬他那像是被刀砍断一样的下巴说道:“气象雷达显示,有一个超强台风正从菲律宾西面吹来,如果预报不出大的问题,它将会在明天晚上越过台湾,直扑大陆,横扫整个东南。” “近中心最大风力……”牛云呷了一口配鱼的白葡萄酒,笑着说:“十七级!” |
31、起风了 正逢满月,月亮像是银盆一样垂在海面上,海水平静的如同镜面,轮船像是银刀划过暗蓝色的丝绸一般前进,天气闷热异常,根本看不出一丝台风要来的痕迹。 当天晚上,我们便上了牛云的驱逐舰,向着台风风眼前进。中间我有机会把声呐干扰器启动扔进船城中间的海水里,但考虑再三还是没有做,因为一来牛云已经出城,干扰声呐已经失去意义,二来我更想让萧恩找到我们。 但他们能找到我们吗?我靠在栏杆上朝远处眺望,视野里只有无尽的海水和闪亮的月光,像是天地间只剩下了这一艘船。 按照萧恩的说法,他们能追踪我们身上注射的东西,那他们应该能看到我们已经远离了船城,但是出了船城他们就失去了偷袭的优势,一艘潜艇对一艘驱逐舰,如果驱逐舰的反潜设备还能用,简直就是找死的行为。 下面不停传来阵阵喊声,一群人围在导弹发射井旁边,正在拆解这艘船搭载的最后一枚海红旗防空导弹。 “是不是很美?”牛云晃着手里的一杯威士忌,冰块在杯中相互撞击,发出叮叮轻响。 “啊?”我不知道他意指何处。 “那个,简直像个优雅的贵族……”牛云指了指导弹,整枚导弹正在被吊出导弹发射井,修长的流线型弹身刚好露出一半。 牛云呷了一口威士忌继续说:“人类把自己最出色的才华都用在了如何消灭自己的种族上面。” 我无言以对。 “知道为什么我要单独跟你谈话吗?”牛云转过头盯着我问道。 我耸了耸肩,我确实心里疑惑万分,为什么牛云在得到点金石之后,还对我们如此礼遇,还邀请我们参加晚宴,还有这次逐风之旅。 “因为你是点金石选中之人……”牛云说:“小凡都告诉我了,四块点金石,虽然最后是在那位女士手中,但全都经过你的手,这绝对不是一个巧合。” 我的脑子瞬间宕机了,我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巧合让我碰巧得到点金石,就好像我天生带了吸引点金石的磁性。 “不用感到奇怪,点金石有灵性,会做出自我选择……”牛云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道:“历史上曾经多次出现过这种现象,点金石会通过某一个人或者一次历史运动,进行一次大幅度的迁徙、集中,我们把这样的人称为传道者……” “传道者?”我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嘶哑的呓语。 “没错……”牛云点头:“走通古丝绸之路的牧羊人;保存古欧洲经典的哈里发;远赴古印度取经的僧侣;发现新大陆的航海者……等等。而传道者自己往往是不知情的,他们只负责完成转移点金石的任务。” “点金石通常是散布在地球各处的,很少有两块以上同时出现的现象,比如文艺复兴时期和工业革命时期的欧洲,但四块同时出现……据我们的研究,这还是第一次。” “这……代表什么?”我喃喃的问。 牛云轻轻一笑,并不理会。 我们脚下传来一阵欢呼,导弹已经被整枚吊出井外,现在正被人小心翼翼的平躺放倒在一个金属架子上,马上有工程师开始拆解它的弹头。 “我们下去吧,“牛云把酒杯放在栏杆上,招呼我往下层甲板上走。 “点金石选择你做传道者,肯定是有原因的,也许你的任务就是把它送到我手中,也许你的征途还会继续,谁知道呢……我只希望,万一哪一天你面临站队的时候,你能站在我这一边。“ “相信我……”牛云在楼梯口停住,转身面对我,盯着我的眼睛说:“无论我做什么,我都是在为这个星球能够生存下去而努力!” 牛云的话语有一种蛊惑人心的能力,我差点把骷髅会、萧恩等等和盘托出。但此时导弹拆解处突然又传来一阵欢呼夹杂着掌声。牛云拍了拍我的肩膀快步走去。 弹头已经被完全拆开,工程师看到牛云过去,连忙挺直胸膛,还敬了个军礼。 “报告牛总,刚才经过了测试,这枚导弹的战斗部、动力系统和制导系统都能正常运行。” “好!”牛云大声赞赏:“我们离胜利又近了一步!” “老宋,把东西拿过来。”牛云转身交代一直紧张的盯着拆解过程的宋东升。 宋东升现在像是等着入洞房的新郎官一样,既兴奋又紧张,听到牛云的话,连忙朝舰艏机库改装的实验室去了,过了一会,他双手捧着一个不锈钢圆柱体小心翼翼的走了回来。 圆柱体被珍而重之的交到工程师手中,甲板上瞬间安静下来,大家似乎都屏住了呼吸翘首以待。 工程师吧圆柱体打开,慢慢的抽出里面的芯,露出一管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玻璃试管,我听到众人都吐了一口气,不远处的周灿又咕咚一声吞下一大口唾沫。 工程师把试管装入弹头,又把弹头装回导弹弹身,直到最后一颗螺丝拧紧,大家才开始正常的呼吸。 “啪啪啪……”身后传来零星的掌声,我扭头一看,只见张紫光站在我和牛云刚才站立的地方正在拼命的鼓掌,受他的感染,甲板上所有人都开始用力的拍起手掌来,掌声连绵不绝,最后换做了发泄式的欢呼。 直到宋东升阻止众人,让工程师把导弹重新吊装,甲板上才停止了庆祝。 牛云带着我们来到上层夹板,张紫光等人又是迎上来一顿马屁,这次牛云没有加以理会,而是直奔雷达监测员:“现在台风情况怎么样?” “报告牛总,现在台风已经越过台湾岛,正直扑我们而来,近中心最大风力——15级!” 我突然感觉身上一阵清凉,像是闷热的夏日一丝风透过门缝吹进来,接着几滴冰冷的雨滴落在了脸上。 “起风了……”一直闷声不响的Maggie Q突然说道。 |
@平静地看着世界 2020-11-15 20:39:06 楼主现在不和大家互动了,差评 ----------------------------- 亲,这边建议您多点赞投币一键三连。 |
32、逐风者 我感觉驱逐舰像是被塞进了水泥搅拌机,整艘船都在剧烈的颤抖、翻滚。本来应该已经是天亮的时间,外面却比刚才明月当空的时候还要黑暗,在探照灯的照射下,巨浪像是高墙一般迎面而来。有时候我甚至感觉是在攀登九十度垂直的山峰。 “一定要迎面正对着浪开足马力撞上去,不然如果侧面被这么大的浪击中,就算是军舰也可能翻!”资深船老大李祥在风雨中大喊,向我们普及驾船知识。 这时又一个巨浪拍过来,轮船像是摔下悬崖的汽车一样重重的往下猛砸,要不是被牢牢的绑在椅子上,我们大概已经全部飞出去了。 “要抛锚避风啊!”李祥大吼:“为什么还在走?” “一定要找到台风风眼!”宋东升也喊着回答:“要把疫苗在上升气流中引爆,才会随着水汽深入内陆,不然马上就跟雨一起落下来了!” “这风绝对不止十五级!这艘破船扛不住的!”李祥继续喊道。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我们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巨响,一根粗大的金属杆咣当一声砸在舷窗上,把舷窗砸破了很大一个洞,靠近窗户的舵手被砸了个正着,脑袋像是西瓜一样爆开,暴雨、巨浪和狂风在瞬间卷了进来。闪电划亮天空,我看出那金属杆原来是树在剑桥上空的天线,竟然被狂风拦腰折断了。 “快稳住船舵!”船长大声叫嚷,马上有水兵过去把住船舵,但他很明显缺少经验,马上手忙脚乱起来。 “你!”船长旁边的牛云狰狞的转头指着李祥:“你会驾船?” “我我我……我会开船,可可可……没开过这么大的船啊……”李祥结结巴巴的回答。 “少废话!”宋东升踢了他一脚,怒骂道:“现在赶鸭子上架也得上了!” 李祥没法,只得解开安全带,踉踉跄跄的朝舵手位置过去。 舵手被这段的天线牢牢的钉在座位上,几个人合力才把他解下来,整张脸已经变得跟肉馅一样血肉模糊。 省的再给他开瓢了,我竟然不合时宜的这么想。 “现在台风风眼在什么位置?”牛云像是疯了一样狂吼。 “报报报……报告牛总……”雷达监测员满脸恐慌:“天线折断大概损坏了雷达,现在搜不到信号了……” “在这之前呢?”牛云抹去脸上的雨水大喊。 “当时雷达显示,风眼离我们只有几公里了。” 牛云仰着脖子往朝无线电天线砸出的破口望去。 “小心!”李祥突然大吼,一边飞速的旋转手里的船舵。 轮船扭了个弯,向着一座高耸的浪峰迎面撞去。 “全速前进!”李祥声嘶力竭的大喊。 轮船撞上浪峰,开始向上攀登,船身剧烈的倾泻,发出阵阵颤抖。我感觉就像是坐过山车,正在经历最初的缓慢爬升一样。随着船身越爬越高,我们看的越来越远,远处的朵朵浪峰,就像是层峦叠嶂,我感觉自己就像是登上了高峰的勇士,站在山巅俯瞰众山。 但我们仅仅在浪峰维持了两秒,便像失速的飞机一样掉下,我感觉一阵失重的眩晕,胃部像是被猛揍了一拳,一股酸水泛上喉咙。 我身边的周灿开始疯狂的呕吐,嘴像是消防水龙头一样,喷出数股黄色的半流质物体,吐完满脸铁青,还不忘跟我抱歉的笑笑说:“对不起,昨晚上西餐吃多了……” “舰长!”突然驾驶舱另一边传来一声惊呼,一个舰上的军官大喊:“不好了,一台燃气轮机出现了故障,停机了!” “什么?”舰长的声音也开始慌了,尖声大喊道:“马上重启!” “正在重启,现在只有百分之七十的动力。”军官回答:“重启时间——三十秒!” “不行了!”李祥一边吐着灌进嘴里的雨水,一边喊:“没有足够的动力,我们冲不过刚才那样的大浪!必须抛锚!” “不行!不能抛锚!”牛云完全失去了原本好整以暇的风度,疯狂的嘶吼道:“一定要找到风眼!王舰长?!” “明白!”舰长神色一凛,咬着牙关说:“全人类的命运在此一举,我就算是爬,也给您爬过去!” “又来了!”李祥又发出警告,斜侧里一股看起来比刚才还要高的滔天巨浪向着我们拍过来。 “内燃机重启还有多久?”舰长大声问道。 “十九秒……” 舰艏一头扎入巨浪,开始缓慢的攀升。 “啊!”大家不由自主的吼叫起来,仿佛嘶吼能给轮船带来额外的动力一样。 “十……九……八……”对我们来说每一秒的时间流逝都像是一年那么漫长。 轮船攀到半山腰,突然就像个旗鼓相当的人扳手腕,僵持住了,一寸也前进不了,甚至开始微微倒退。 “三……二……一!”军官用全身的力气大喊:“重启!” 船身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又开始缓慢的爬升,终于慢慢的升到了峰顶,然后继续砸下深渊。 在这个浪过了以后,就好像打开电灯开关一样,天突然亮堂了起来。我以为是自己出现了某种错觉,但马上,灌进驾驶舱的狂风也突然小了,仿佛谁关掉了电扇开关一样,紧接着更让我们惊奇的奇观出现了,一片金色的阳光好像利剑似的射了进来。我们就像是从无边的黑暗地狱一下跳到了宁静平和的伊甸园。 “风眼!”牛云大吼:“这是风眼!” “准备发射导弹!”舰长不用牛云命令,迅速下达了命令。 但是他话音刚落,我就听见砰的一声,一个黑影掉在倾斜的舷窗上面,舷窗被砸的出现一片蛛网状的裂痕,黑影迅速的往下溜,很快滚落下去。 我翘首一看,看到那黑影掉在了外面的走廊上,看模样竟然是一个人,而现在,这个“人”正在挣扎着站起来。 “丧尸!”有人大喊。 很快,天上就像下起了一阵“丧尸暴雨”,或完整或残缺不全的尸块,接二连三,噼里啪啦的掉落轮船各处。 33、神兵天降 “别管它们了,快发射导弹!”牛云大吼。 “准备发射海红旗防空导弹……”舰长用他中气十足的嗓音下命令。 “收到,准备发射!”另一边我叫不出名字的军官马上大声回应,同时拿起步话机传达命令:“报告空域情况。” “空域良好!”步话机中传出声音。 这时又有几个丧尸掉在了舷窗之外,像是提线木偶般歪歪扭扭的站起来,围着舷窗哼哼唧唧的打转。 “计算弹道,目标高度——一万米……”武器军官在他面前的操作台上输入各种参数:“舰外观测,报告井口情况!” 没有回音。 武器军官扭头,疑惑的看了舰长一眼,继续用步话机问:“观测手、观测手,请报告导弹井口情况!” 步话机中传出几声咔咔的几声杂音,但很快,杂音便被惨叫淹没,步话机那头似乎正在展开一场混战,呼喊、撞击、摔打、呻吟、尖叫连成一片。 “我操!”在我们拎着耳朵听步话机里的动静的时候,李祥突然大喊。 我扭头一看,只见外面围廊上的丧尸终于找到了被无线电天线砸开的破口,一只残破的像是被野狗撕咬过的手伸了进来。 “兄弟们操家伙上!”宋东升解开安全带,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当先冲了过去。 “报……报告……”步话机里终于传来声音:“导弹井情况不明,这里出现大量丧尸,我们无法进行有效观测……重复,无法观测!” 宋东升准确的把匕首刺入试图从破口爬进来的丧尸的眼眶,但后面的丧尸已经发现了这个漏洞,争先恐后的朝这边涌来,那些狰狞的脸在洞口挤成一堆,疯狂的往驾驶舱里猛钻。 但我们手里的武器在被捕的那天已经被搜走,现在手无寸铁,根本无法对抗丧尸,我环顾驾驶舱,发现里面的东西,包括椅子都是固定的,没有任何可以充当武器的东西。 靠宋东升的一把匕首完全无法阻挡丧尸的进攻,我们只能用穿了皮靴的脚把丧尸从洞口踢出去,但涌过来的丧尸越来越多,破口也被撑的越来越大。 “水手长,水手长!”舰长用步话机呼叫:“驾驶舱被丧尸侵入,需要支援!” “明白,我正带着人往那边赶!”步话机里传出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 “为什么不先发射导弹?”牛云大喊着问。 “现在情况复杂,必须要观测到导弹井口情况,不然万一井盖无法正常开启,导弹在井内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当务之急,是肃清外面的丧尸,然后让人爬到上面去观测井口!”船长补充道。 “我操你娘!操你娘!操你娘!”三毛一边大吼,一边像打地鼠似的,挨着个儿用脚揣试图钻进来的丧尸的脸,但按了葫芦起了瓢,这边刚揣下去,那边就又爬进来了。 “水手长,水手长!”舰长继续呼叫:“你们还要多久?” 话音刚落,驾驶舱的门便被砰的一声推开。 “让开!”我听到身后有人大喊,连忙拖着三毛让到一边。 一柄刺刀闪着寒光从我头边掠过,噗呲一声扎入最前的一个丧尸额头,我扭头一看,只见几个身穿海洋迷彩的士兵,端着上了刺刀的八一式步枪占据了破口,三下五除二便把围着破口的十几个丧尸刺死了。 “猴子!”宋东升从舰长手中夺下望远镜抛给猴子:“你赶紧爬上去看看,导弹井那边情况如何。” 猴子抓着望远镜一咕噜钻出破口,蹭蹭几下便攀了上去。 “怎么样?”宋东升也爬了出去仰着头问。 “嗯……甲板上好多丧尸……”猴子的声音从我脑袋上方传来:“导弹井上全挤满了!” “水手长!”牛云直接下命令:“迅速带人肃清导弹井口的丧尸!” “是!”水手长赶紧领命而去。 “保持好航向,不要离开风眼!”牛云继续命令,之后又罕见的骂了一句娘:“这他妈什么情况!” “有时候,因为空气对流过于激烈,台风的外围会形成龙卷风……”李祥握着船舵解释道:“我曾经遇到过台风把鱼群卷上天,直接掉到了我们船上……这些丧尸大概是从台湾岛上卷来的,在经过风眼时失去向上的升力,便掉了下来……” 牛云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我听到下方传来一阵喧哗和厮杀声。 “水手长,水手长……”舰长拿起步话机:“情况如何?” “大约有四五十个丧尸,很快就能消灭!”水手长报告道。 我们几人也走出驾驶舱,在外面的回廊上掂起脚尖往下看去,视线正好越过前方的相控阵雷达天线,看到舰艏的一个尖角。而舰艏前方是一片黑压压如同铜墙铁壁般的乌云。 “加快速度!”牛云从舰长手里抢过步话机:“我们马上就要驶出风眼了!” 好在确实如水手长所说,丧尸在几分钟之内便被逼到了尖角处,挨个的被刺刀扎死。 “丧尸已经肃清,导弹井没有问题了!”水手长的声音从步话机中传出。 “太好了!”牛云撰紧拳头在空中挥舞,宋东升等人也发出欢呼。 “弹道重新计算中……”武器军官不用命令便开始输入参数:“目标高度一万米!” 我的心脏一下子被勒紧,插在裤袋里的手不停的摩挲萧恩给我的那个声呐干扰器,不知道牛云和萧恩的话到底该相信谁,如果萧恩说的是真的,那么这枚导弹如果发射升空,将会给本来就风雨飘摇的人类带来灭顶之灾!可要是牛云是对的呢?丧尸危机就此结束……这是多么大的诱惑啊! 哎,我暗叹一口气——反正事到如今,也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导弹准备完毕,请求发射!”武器官打开一个透明的塑料盖子,露出鲜红的发射按钮。 “允许发射!”舰长把手重重的一挥。 “发射!”武器官按下按钮。 我感觉脚下轻轻一震,甲板方向传来一阵像是猛火燃烧的呼呼声,接着声音迅速放大,一股烟雾喷薄而出,导弹像是利箭一样蹿上空中。 “耶!”大量的水兵涌上甲板蹦跳着大声欢呼。 我仅仅的拽着声呐干扰器,仰头看着导弹的尾焰破空而去,心想这到底是一次重生还是彻底的灾难。 正在这时,突然从离我们不远处的海里冒出了另一枚喷火的导弹,在我们的注视之下,迅速的追上了海红旗,两枚导弹撞到一起,爆发出一团刺目的火光! 所有人都变成了泥塑菩萨,仰着头长大了嘴,轮船一头扎进了漆黑的乌云之中。 |
34、恐怖进化 暴雨像是子弹一样打在脸上,狂风仿佛爬出地狱的恶鬼在耳边咆哮。 骷髅会!我心脏狂跳,随即想起萧恩说过的那些话,如果导弹发射上去的不是疫苗,那会是什么东西?这些东西混在雨水里直接落下,会发生什么? “回去!”Maggie Q突然变了脸色,从来都是波澜不惊的脸上竟然显出了一丝紧张,她朝我们大喊:“快回船舱!” 其他人也意识到不对,我们几个推推搡搡的挤进驾驶舱。 “猴子!”大力仰天大喊:“快下来!” 猴子抓住那根倾倒的天线像是真正的长臂猿一般往下荡,没两下便接近了舷窗,我们合力把他拉了进来。 “到底是真么回事?”牛云像是刚被阉割了睾丸的公牛,显得既疑惑又愤怒,一头短发被雨水浇的石头,像是膏药一般贴在额头,原来的风度已是荡然无存:“哪里来的导弹?” “往里走!”我把同伴们往船舱里面推,尽量不引起牛云的注意。 “是潜艇!”舰长大喊:“一定是趁着刚才风高浪急潜进来的,声呐,有没有发现?” “正前方发现潜艇,是一艘俄亥俄级核潜艇!”我们脑后有人大喊。 “干掉它!” 我掏出声呐干扰器,按下开关,悄悄的扔到了驾驶舱一角。 “报告,目标丢失!” “怎么回事?”舰长猛地一圈砸在操作台上怒吼。 “像是声呐受到了干扰。” 这时,突然从舱外传来一阵绝望的惨叫。 “又发生什么事了?”舰长不耐烦的吼了一句,站起身试图从破口伸出脑袋往甲板上看。 “回来!”牛云试图过去拉一把,但为时已晚,舰长马上暴雨浇了一头一脸。 “啊!”仿佛被浇了一脸硫酸,舰长倏地缩回脑袋,捂着脸在地上打滚。 “怎么了?”其他人疑惑的问,几个离舰长近的军官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蹲下身子查看。 “快走!”我推了一把还在看热闹的同伴往舱室里面走。 “周灿!”三毛一边招手一边大喊:“还不快走!” 我扭头一看,只见周灿脸色煞白缩在船舱一角,瞪圆了眼睛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快跑!”我扭头看了一眼舰长倒地的方向,他开始像羊角风发作一样浑身抽搐,几个人按着他还不断被他用蛮力甩开。 “你他妈傻了?”我伸手扇了周灿一个耳光,他才茫然的看向我,我朝他伸出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跟着三毛他们跑!”我把他朝内舱方向推,一边继续扭头看舰长。 “啊!”按着舰长肩膀的武器官突然惨叫起来,猛地向后仰头,把舰长也带了起来,我看到舰长的嘴咬在武器官脸上,不断的甩头撕咬,直到把武器官整个腮帮子像是鸡腿一样撕下一半。 “快快快!”三毛把着门朝我大喊。 舰长又朝通讯官扑了过去。 我一边跑一边扭头看着这团乱哄哄的场面,躺在地上捂着脸不断惨叫的武器官突然不动了,紧接着像是睡了几年的植物人一样突然坐了起来,然后张嘴发出第一声嗥叫,朝着他身边的活人扑了过去。 我跑出门外,三毛等人砰地一声把门关上,我倚着门大口的喘气,心里恐惧到极点,我最担心的事发生了,牛云吧索拉姆病毒加强了,病毒完成了进化,让发病的速度大大加快。 “砰!砰!砰!”我身后的舱门接连不断的遭到猛烈的撞击,我转身,透过窗户看到一群眼神中已经失去了人类神采的东西正在冲着我们龇牙咧嘴。 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驾驶舱里的十余名官兵已经全部成了丧尸! “牛云这个天杀的呢?”一直对牛云心怀不满的张依玲凑近窗玻璃看了一会之后问道。 “咦?好像是没看到这家伙。”三毛嘀咕了一声,我也凑近窗户仔细观察了一会,那些嗷嗷叫的丧尸里面,确实没有牛云的踪迹,连宋东升也不在其中,想来二人肯定是趁着刚才的混乱跑了。 船身突然猛地一震,像是游乐场里的海盗船一样倾斜过来,转眼又砰的一下回正。 “我们还在台风里面!”李祥龇着牙喊道:“这么大的风浪,没人驾驶,这艘船支持不了多久,我们得赶紧撤!” “往哪儿跑?”三毛挥着手问:“外面这么大的风雨,难道跳海?” “找一艘救生艇!”李祥一边跑一边叫嚷:“起码能搏一搏!” “小心!”Maggie Q抓住李祥的后背把他拉了回来,一个黑影突然从前面的楼梯上扑下来,擦着李祥的鼻子摔在了地板上。 “水手长?”陈超惊讶的脱口而出。 水手长双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然后翻身站起。我看到他的瞳仁已经变成了死灰色,喉咙上破了一个大洞,一截红白相间的血管像剪断的电线头一样拖在外面。 我第一反应是去腰间摸我的“九鬼”,但摸了个空,这时候水手长已经咧着嘴朝李祥扑了过去。 Maggie Q越过李祥迎了上去,一个小跳,右脚膝盖向上飞起顶在水手长的胸部和脖子之间,左手不顾被咬的风险,一把搂住水手长的额头,把整个脑袋掰向一边,右手成拳朝水手长的后脑重重一击。 “嗬……”水手长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咕哝,眼睛一白委顿倒地。 Maggie Q收回右手,这时我才发现她手上拿了一支尖细的发簪。 船身再一次猛地倾斜,甚至整艘船都横了过来,我猝不及防,摔在了两眼圆睁的水手长身上,差点跟他来了个嘴对嘴。 等到船身终于回正,头顶的灯开始微微闪烁,似乎电压不稳。 “又一个发动机停了!”李祥又喊:“咱们要赶紧出去!” |
37、救兵 在我们的尖叫声中,直升机向左来了个九十度倾斜,陈超操纵飞机甩了一个巨大的弧形以摆脱巨浪的魔爪。直升机就像是踏着波浪滑行一般,有好几次我都感觉浪尖扫到了机腹。但最终,我们还是再一次幸运的战胜了死神,脱离了海浪的高度。 “猴子!”张依玲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我低头一看,只见我们刚刚逃离的驱逐舰就像是浴缸里的玩具轮船一样被海浪掀翻,探照灯的光束在空中胡乱飞舞了一番,最终没入了海里,闪了两下便不见了。 “猴子……”我看着熄灭的灯光嘴里喃喃自语。 “抓紧了!”还没等我们为猴子感到伤心,陈超便大吼了一声:“我们要坠海了!” 直升机像是陀螺一样旋转起来,有时候还挣扎着向上蹿一蹿,但更多的时候是不受控制的向下坠落。 “抱住头!”我抓住一旁涕泪交加的张玲,试图把失魂落魄的她摁回座位上,但刚把身子探出去撞击便来了,我只感觉到屁股下面猛烈一震,然后又向上弹起,我的后脑重重的撞到舱壁上,一阵天旋地转…… “阿源……阿源……”我感觉自己像是沉睡了三天三夜,脑子模糊而又沉重,直到听到三毛激动的呼声,我才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三毛、大力合张依玲围在我头上,一边朝着我大喊,一边用力拍打着我的脸。 “哈哈哈……”见我醒来,三毛开怀大笑,拎着我的领口把我拖起来:“再不醒,我们可要喂鱼了!”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自己半个身子已经泡在水里了,我赶紧挣扎着想站起来,但一动便感觉到脑后到脖子一阵剧烈的刺痛,我伸手一摸,手上一大片黑红的鲜血。 但此时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我被三毛和大力半架起来,艰难的挪动到舱门口,原本的起落架被两个充气浮筒代替……这大概是我们还能浮在水上的原因……我心想,浮筒边有一艘橘黄色的橡皮艇,陈超、周灿和Maggie Q拽着直升机试图不让橡皮艇飘走。 “快!”陈超见我出来,和周灿二人迎上来,把我接到橡皮艇上,我一上船,他们便给我套上一件救生衣。三毛等人也依次上船,穿上救生衣,Maggie Q才放开已经一大半沉入水中的直升机。 “猴子!我们要回去救猴子!”橡皮艇刚脱离直升机,张依玲便大喊起来。 三毛和大力抓住她的手试图安抚她的情绪,但张依玲已经完全失控,疯狂的乱扭,两个壮汉还制不住他,几次差点摔入水里。 “你冷静点好不好?”Maggie Q突然冲过来,重重的打了张依玲一耳光,然后伸手抓住了她的肩膀,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招数,张依玲的双手像是武打电影中被点了穴一样垂了下来,动弹不得。 “你看看清楚……”Maggie Q用力摇晃张依玲的肩膀厉声喝道:“猴子在哪里?你让我们上哪儿去找?” 张依玲茫然四顾,四周只有黑魆魆的如同山峦的海浪、笼罩天地的暴雨和永不止息的风。 张依玲愣了一会,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阿源,你还有力气吗?”陈超一边问我,一边拿起几只船桨扔给三毛、大力和周灿。 我动了动脑袋试了试,感觉刺痛感没刚才强烈了,便朝他点点头。 “你们几个负责舀水……”陈超指了指我们脚下,我低头一看,雨水和海浪已经把橡皮艇淹了一小半,我赶紧拿起小桶开始舀水,Maggie Q和张依玲也马上加入进来。 “哥几个……”陈超对三个操着船桨的男人大喊:“我们要趁着现在浪小,顺着风划,这样才能避开大浪,不然要是碰到像刚才那样的巨浪,我们必死无疑!” 众人都应了一声好开始划船, 但面对这样的惊涛骇浪,我们的橡皮艇就像是激流中的一瓣树叶一样,根本无法掌握平衡,哪怕四个桨手拼了命的划,海浪还是把橡皮艇推的到处乱跑,一会儿高高的抛上浪尖,一会儿又被沉入低谷。 橡皮艇里的水也是不减反增,就算我把舀水的速度加到极限,雨水也海浪还是大大超过我们舀水的速度,毫不留情的猛灌进来。 我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绝望感,我们就像是被遗弃在沙漠中的孤旅,任何的挣扎都显得徒劳无功。 不如就这么算了吧……我停下舀水,仰天任由雨水浇到脸上……其他人也都停了下来,脸上都露出认命的神情……这样也好,我看着周围滔天的海浪,心里暗忖,死在大海之中,变成丧尸沉入海底,成为永世行走在海中的水鬼…… “至少哥几个还在一起!”三毛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是啊,至少不孤独,我朝三毛笑了笑。 “快看,那是什么?”大力突然指着海面喊道。 我扭头一看,只见海底射出一束光亮,正在朝我们迅速接近。 “猴子!”张依玲兴奋的跳起来:“是猴子!” 我心道怎么可能,那是驱逐舰又不是潜水艇。 “是潜艇!”三毛眯着眼睛看了一会,也大喊起来:“是萧恩!他们来就我们了!” 潜艇像是一只黑色的巨鲸,猛然浮上水面,探照灯在海面上四处搜掠。 “嘿!我们在这儿!”我们用尽全力呼喊,但声音一出口便被狂风吹散。 “信号弹!”陈超突然回过神来:“救生艇里有信号枪信号弹!” 我们如梦初醒,马上俯身在橡皮艇里搜寻起来,没一会,三毛便在船尾的位置找到了一只红色的铁皮盒子,一把银色的信号枪安安稳稳的躺在盒子里面。 三毛哆哆嗦嗦的把信号弹塞入枪膛,竖起枪口扣动了扳机,一颗鲜红色的信号弹哧溜 一声飞上了高空,潜艇的探照灯终于转向罩向我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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