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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灵异悬疑爱情小说《沉睡二十九天》[第5页]

作者:宣娇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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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还说什么都不怕呢,”杨凡摇摇头,站起身来,“我不念了,你快出来吧。”

    他在屋里屋外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殷童。

    “她会躲哪里去呢!”

    杨凡来到了暗房,打开灯,果然,殷童就躲在这里。她蹲在洗手盆的下面,把身体蜷缩成一团。

    “早知道你不喜欢听鬼故事,我就不讲那么恐怖的了。”杨凡向她道着歉。

    “半夜三更的讲那种故事,你不是存心吓唬人吗?”殷童撅着嘴唇,很生气的样子。

    杨凡:……

    外面传来了刺耳的刹车声,杨凡走出暗房,见一辆别克停在便利店的门口,有人喊着,“老板在吗?”

    司机放下车窗,车上是三个年轻人,都戴着鸭舌帽,嘴上叼着香烟。

    “加油站不能吸烟。”杨凡走过去。

    “我们不是来加油的,我们是来买东西的。”说话的是一个坐在副驾驶的染着黄头发的年轻人。


    “进入油站就不能禁烟打电话,这是规定。”
    “那么多人吸烟打电话不都没事。”黄头发吐出一口烟圈。

    “我说了,加油站不能吸烟。”杨凡的语气不容置疑。

    “你究竟做不做生意?”

    杨凡敞开大衣,露出藏在腰间的一排工具,手锤,起子,钣手,钢丝绳,还有喷雾剂,几乎涵盖了所有修车和修人的一切工具。
    自从那个不付油钱的男子来过加油站后,杨凡每天晚上都带着这些工具,为的就是应付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黄头发不说话了,干笑了两声,乖乖把烟灭了。

    司机开口说,“老板你别往心里去,他刚才就是开个玩笑,我们真的是来买东西的。给我来五条中华烟,再来十筒方便面,十瓶饮料,外面冷,我们就不下车了,麻烦老板拿了送过来。”

    司机说得很客气,杨凡看了他们一眼,不象是说谎的样子,走进便利店,很快拿了东西出来,装在大塑料袋里。

    杨凡伸手说,“先给钱。”

    司机掏出几张百元的大钞递给黄头发,黄头发翻遍了外衣口袋,只找到三张一百的,还有一大把五元、十元的纸币,他转头向后座的一个小平头说,“我身上的钱都在这了,你把钱拿出来。”

    小平头不情不愿的从口袋里翻了些小额的纸币和一大把的硬币,递给黄头发。

    “怎么才这么点?”

    “刚刚充了游戏币了。”

    黄头发骂骂咧咧的,也不细数,就把一大把零钱塞给杨凡。
    杨凡捏着一大把的零钱和毛币,一张张的清点着,他曾经有收过假钱的经历,所以每一张都看得特别仔细。

    黄头发不耐烦了,“你先让我们喝口水行不行?”

    他伸手拿过杨凡手里的塑料袋,从里面拿出饮料,又递给后座的小平头。

    杨凡点完后发觉金额不对,“怎么少了好几百元呢。”

    几个年轻人不干了,七嘴八舌地嚷,“老板,你也太黑心了吧,这么点东西要收我们两千多元?”

    “这是正宗的中华烟,一条是550元,所有的东西都是明码标价,和外面商超的价格是一样的。”

    “你的地盘当然你说了算,这么贵,东西我们不要了。”

    黄头发把塑料袋从窗口扔到外面,然后夺过杨凡手中的钱,一踩油门开走了。

    杨凡捡起塑料袋,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他走进便利店,把香烟拿出来,在灯光下,这些冒牌香烟连防伪标识都没有,印刷粗糙,颜色暗沉,堪称假货中的地摊货,显然他的香烟已经被人调包了。

    杨凡追出去的时候,别克已经开得没影了。
    汽车的马力被拉到最大,轮子在空旷的公路上飙得快要飞起,三个年轻人笑得捶胸顿足,黄头发说,“我的演技刚才怎么样,是不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影帝的称号非我莫属。”

    开汽车的年轻人说,“别得瑟了,要不是我配合得好,你能那么容易得手,象我这种不去拍戏是影视界的损失。”

    坐在后排的小平台踹了踹座椅后背,“说得好象都是你们的功劳,要不是我手脚快,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香烟及时调了包,你们说得天花乱坠也没有用。”

    黄头发不耐烦的说,“你丫的得瑟就得瑟,乱敲窗户干什么?”他早就听见一阵不急不徐的敲击窗户的声音。

    “你丫的谁敲窗户了?”

    黄头发转头,见小平头手里正抱着那几条香烟,放在鼻子上仔细嗅着,不象是说谎的样子。

    “那是谁在敲窗户?

    三人都闭了嘴,仔细聆听,声音越发清晰,这次三个人都听到了。
    声音好象是从车顶上传来的,咚咚咚,象很有节奏的敲门声。

    司机急踩刹车,另外两人猝不及防,身体重重地一顿。

    黄头发又骂,“你见鬼啦,乱踩刹车干什么?”

    “你去看看车顶上有什么?”司机惶惶不安。

    黄头发朝后面的小平头说,“你去。”

    两人推来推去,谁也不肯下车,最后还是黄头发下了车,缩头缩脑的往车顶上看——

    “妈的,什么也没有,大概被风吹的。”他嘟囔着钻进了车子。

    司机又侧耳听了听,确实没有了声音,发动了汽车。

    “咚——咚——咚——”

    车子开了没多久,敲门声又响起,只是这次不是从车顶上,而是从车底下传来的。
    三个人觉得头皮发麻,裤档里一阵阵的尿急,那声音一点都没有停的意思,越敲越急,就象老公半夜回家发现老婆不在家,跑去猛敲隔壁老王家的门一样。

    车子戛然而停,司机脸色发白,嘴唇也开始发抖,“真的是碰上鬼了。”

    黄头发强作镇定的朝小平头说,“轮到你去看了。”

    小平头磨蹭了半天,才打开车门,迈出一只脚,哆哆嗦嗦的低头去瞄车底,他看到了一张脸,泛着青色的皮肤,白色獠牙,张着血盆大口。

    小平头眼前一黑,直接瘫软在地。

    黄头发见状骂了一声,“真是没用,”也走下车去,拉起小平头,见他两眼发直,脸色煞白,指着车下说不出话来。

    黄头发大着胆子,低头朝车下看,一片黑咕隆咚,什么也没有。

    “真是见鬼了。”黄头发想把小平头推上车,发现他死沉死沉的,只能把司机喊过来,两个人一起扛手扛脚,把他拽上了车。

    上车的时候,黄头发突然觉得眼前好象有什么一闪而过。

    “你刚才看到什么了吗?”他问司机。

    司机两眼直愣愣的,盯着空空如也的后座。

    “你难道也中邪了?”黄头发一掌拍上去。

    “香烟不见了。”司机憋出了一句话。

    愣了三秒,黄头发大喊一声,“有鬼啊,”两人立刻上车,汽车风驰电掣而去。
    第十天
    杨凡回到便利店,他有点沮丧。随着油站的没落,来加油的人也是形形色色,趁火打劫的人不在少数。

    “抱歉今晚不能和你一起读鬼故事了。”他转过身来,发现殷童已经不在了。

    他走出便利店之前,她还坐在这里的,难道她已经走了吗?

    杨凡看了看钟,距离三点还有五分钟。

    一阵冷风吹进来,门开了,殷童走进来,把一个塑料袋放在柜台上。

    杨凡一眼看出,那是他递给那几个年轻人的袋子。

    “所以你又故伎重演了?”杨凡知道,这一次又是殷童帮了他。

    “我只不过略施小技,就把他们吓昏了,就这点出息,还想出来搞诈骗?”殷童晃了晃手里的面具,当别克车驰出加油站时,她也跟了出去,顺手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面具。

    对于心里有鬼的人来说,鬼面具是最好的吓唬人的工具。

    殷童想起那几个人的表情,饶是她没有强烈的喜怒哀乐,也乐得咧开了嘴。

    扮鬼有时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通过殷童的笑容,杨凡似乎也感受到了那几个年轻人的狼狈。

    他有些感慨,曾经的他以为凭自己的能力和付出,他可以过得很好,可没想到他最终还是要借助殷童这样的灵异,通过特殊的手段,才能实现自己的公平。
    “你看我吓人吗?”殷童把面具戴上,吐着舌头。

    “这个面具和你真是太配了,以鬼扮鬼,堪称完美。”杨凡开玩笑说。

    殷童听出他的嘲笑之意,脱下面具要打他,杨凡也不躲,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殷童手中的面具没有打下去就慢慢消失了,墙上的时钟咚咚咚的敲了三下。

    杨凡叹了口气,一个小时的时间真的是太短了。

    ——

    今天殷童开始了第一疗程的高压氧治疗,她被殷父和殷母抱手抱脚的坐上轮椅,推出了病房,一起去做这项治疗的还有几个人,都是隔壁普通病房的病人,也坐着轮椅,在家属们的簇拥下,跟着护士三三两两地走出去。

    在众多的病人中,有一个老人显得格外孤独,他坐在轮骑里,由一个面无表情的护工推着,跟在众人后面。

    老人的眼睛空洞,形容枯槁,脸色灰暗,象是一片冬天干枯的树叶,已经没有任何生机,只要风轻轻一吹,就要飞灰烟灭的样子。
    殷童想跟着一起去,走了几步,就被外面强烈的阳光逼退了回来,治疗室位于医院的另一幢大楼内,中间隔着一段户外区域,殷童无法过去,看来她和她的皮囊是要暂时分别了。

    看着众人消息在楼道尽头,殷童退回病房,一抬头,瞥见对门的病房门口站着个人,形容枯槁,正是刚才被推出去的那个老人。

    他趴着门框,只露出头部,朝自己远去的背影投去忧伤的一瞥,很快就消失在门后。

    他也是一个魂魄?

    这么多天以来,殷童还是第一次见到和她一样的存在,她原本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带着好奇,殷童也跟进了对门的病房。

    她还从来没有去过别的病房,得益于殷母的坚持,她至今住在独立的套间病房里,这间单人病房不仅地方宽敞,一应生活设施俱全,病房内只有她一个病人,省去了很多的嘈杂和不便,当然这种病房的价格也是不菲,每天的费用不低于一个四星级酒店的标间。

    可是在普通病房内,随着病人的增多,探亲的人也成倍增长,不仅环境更加脏乱,还有长期卧床的病人身上发出的褥疮的异味,混合着屎尿的味道,令普通人也要作呕。

    殷童强忍着不适,在房间里找了一圈,却没有找到老人,最后她在狭小的卫生间的天花板上,找到了他。

    老人的姿势非常诡异,他蹲坐在天花板上,屈膝而抱,象一只倒挂的蝙蝠。看见殷童,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你还好吗?”殷童试着和对方打招呼,她不知道作为魂灵应该怎样打招呼才合适。

    老人只是木然地看着她。

    “你能下来吗?”殷童仰着头,她觉得用这种姿势和老人说话太反常了。

    “我已经在这里躺了很长时间,这个姿势让我很舒服。”老人说话了。

    “我叫殷童。”殷童只能先试着自我介绍。

    “你是新来的?”所幸的是,老人虽然行为古怪,说话还是正常的。

    “今天是我来这里的第十天,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是啊,我叫什么名字呢?”老人低头,做深思的样子,很长时间后,他说,“我来这里的时间已经太久,久得都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了。”

    也许是他在医院住得时间太长,也许是他遭受了什么意外创伤,使他丧失了记忆,只是不知道他是如何会变成植物人的。

    老人不说,殷童也就没有问。

    “总有一天你会醒过来的。”殷童想安慰他,作为一个植物人,能清醒过来应该是他们最大的愿望吧。

    “这世上已经没有人记得我,醒不醒来有什么区别。” 老人说话的时候象是在喃喃自语,“我的老伴儿已经死了,唯一的儿子也很长时间没来看望过我了,我其实早就死了,只留了这一副皮囊。”

    殷童感到了一丝忧伤。
    “当没有人在乎你的时候,活着还是死了就没有什么区别了。”老人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眼神空洞的说。

    “你会好起来的。”殷童虽然觉得自己的语言空洞而乏力,但她想不出别的安慰之词。

    “我要走了,我已经让老伴儿等得太久了。”老人低低说着,“我走了以后,很快就能重生,当我重生的时候,我会以这个姿势重新回到人间。”

    每个在母胎中的婴儿都以这种姿势存在,殷童突然明白过来,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老人才一直以这种姿势存在。

    对他来说,他也许真正渴望的是重生。

    殷童还想问他知不知道无常的事,外面传来一阵响动,护工推着轮椅进来了。
    护工一边托起老人,一边把轮椅倾侧过来,利用惯性把老人利索地甩上了病床,象甩一只巨大的垃圾袋一样,然后把那些碍事的胃管和尿管一并塞到被子里。

    她看了眼蹲立在天花板上的神情黯然的老人,默默的退了出去。

    殷母和殷父推着轮椅进入病房,两人合力,把殷童小心翼翼地搬回床上,殷母替她整理好衣服,盖好被子,坐下来微微喘气。

    她感慨道,“今天和童童一起去做氧治疗的那个老人真是可怜,来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他有什么亲属来过。”

    殷父说,“听说他有个儿子,工作很忙,几个月才来一次,把父亲托给了护工全权护理。”

    说起那个护工,殷母很是来气,“那个护工我在开水房见过几次,每次买了盒饭把里面的鸡鸭鱼肉自己先挑着吃了,剩下一些没营养的菜叶搅烂了喂给病人吃,别说病人是个植物人,就是好人儿也经不起这么折腾的。”

    “所以说再怎么辛苦,我也要自己照顾童童,说什么也不能请护工。”
    如果说今天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就是于洋来了。

    几天不见,他的眉眼似乎多了很多的疲倦,不仅殷童,连殷母也看出来了。

    殷母说,“年轻人虽然以工作为主,但身体也是要注意的,这里有我,童童的事你不用担心。”

    “总是让妈操劳,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过意不去的。”殷母正在给殷童擦脸擦头部,让于洋帮着托一下后脑勺。

    殷童头部的纱布拿掉了,露出光秃秃的脑袋,做开颅手术的部位还没有完全长好,伤口部位有些凹陷,加上长期缠着胶带,甚至出现了几道浅浅的细纹,让于洋看得触目惊心,双手也微微的颤抖起来。

    如果曾经的殷童是公主的话,现在的她连女仆也算不上。

    殷母帮殷童擦拭完以后,对于洋说,“我去外面买点东西,一会儿就回来,你就在这里陪童童说说话儿。医生说了,要多陪病人说话,她才能尽快清醒过来。”

    于洋答应着,殷母刚走,于洋就低头刷起手机,自始自终没有往床上看一眼。
    他的手速飞快,不断重复着打字、发送,然后等待回复这几个动作,还不时露出傻傻的微笑。

    这种表情很熟悉,是殷童以前和他聊天的时候经常看到的。

    殷童很想知道他和谁在聊天,可是白天的光线严重影响了她的视线,手机上一团耀眼的光圈,她根本无法看清楚屏幕上显示的字。

    于洋在殷母进来的时候放下手机,手机里传来一首舒缓的音乐。

    “童童她没什么事吧?”殷母问。

    “我给她放了她最喜欢听的音乐,听说音乐可以刺激脑细胞,增强大脑功能,对童童会有好处的。”

    “还是你们年轻人懂得多。”殷母对于洋很是赞赏。

    “我也希望童童可以早点醒来。”于洋说。
    殷童今天心情不太好,她坐在那棵最高的桑树枝上看月亮,昨晚有冷空气南下,气温降至了历史最低点,寒风呼啸的夜晚,桑树上最后的几片树叶也掉了,月光显得更加冷冽,洒在路面上,象是虚浮了一层清油。

    这几天她感觉有点发冷,不是来自感官上的寒冷,而是来自身体内部的一种类似于麻木的冰冷,她的灵力也似乎受到了影响,一点点地衰竭。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感觉,也许是因为距离29天的期限越来越近了,也许是因为受到于洋的影响。

    她觉得于洋好象在一点点的变化,自从她成了植物人,殷童再也找不到他眼神的焦点,那种看着她时的充满热情的炽热。

    是因为自己变丑了吗?

    可是她分明记得他说过不管自己变什么样,都会始终如一的。

    看看月亮,她现在最盼望的事就是等待两点的到来,只有在那间小小的加油站,她才能找到一丝温暖。

    她来到加油站的时候,发现杨凡低着头,正在往一只花盆里浇水。
    “你在干什么?”殷童推门进去。

    “我今天在围墙的缝里发现了一棵兰花,”杨凡的声音透着兴奋,“真不可思议,那么狭小的缝隙,它竟然就长了出来。我把它移植到花盆里,也许能长得更好一点。”

    殷童看着花盆里小小的一株幼苗,两片纤细的枝叶向下垂着,弱不禁风的样子,“这是兰花?”

    “没错,我父亲是一个园艺师,小的时候我经常跟着他摆弄花草。他说过在野外碰见一株兰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要好好珍惜。”

    殷童坐在窗台上,看着杨凡把水壶放入塑料盆灌水,塑料盆中除了清水外,还泡着几段细长的树枝。

    她对一切都很好奇,对面这个人似乎懂的东西很多,“水盆里的是什么?”

    “是杨柳枝,用泡过杨柳枝的水来浇花是最好的,既能驱虫,幼苗长得也好。”

    “杨柳枝还能用来浇花,我只知道它们能用来插在门上避邪。”

    杨凡往花盆里浇水,“知道它们用来避邪的的传说是怎么来的吗?传说上古时代有两位神兵,名叫神荼和郁垒,两人性情暴烈,嫉恶如仇,因此被天帝封为门神,专门在人间捉鬼降妖,人们常把他们的图像贴在大门上。一次两人为了捉拿一只上古妖兽,打得难解难分,花了三天三夜终于把妖兽制服,可是两人却因精疲力竭而丢失了捆妖绳,这时他们发现道旁有一棵柳树,于是采下了柳条当作绳索,妖兽被綑缚得服服帖帖,从此柳枝被赋予了神力,不仅能用来打鬼缚鬼,还能用来避邪。”杨凡为殷童科普着这段传说的来历。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故事?”殷童不知道,杨凡每天晚上都在网上刷着关于鬼魂之类的志怪奇谈,连相机都很少摆弄了,因为只有在无所不包的网上,他才能捕捉到一点关于鬼魂的来龙去脉。

    杨凡给花盆里的兰花浇上水后,把花盆放到靠近窗台的地方,拍拍手说,“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它就能长出第三片叶子了。”

    殷童看着他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觉得他就象那盆兰花一样,都是生命力旺盛的生物。只要给他们一点水和阳光,就能蓬勃生长。

    “我觉得遇见你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就象遇见这枝兰花一样。”

    原来自己在他眼中是一个幸运的象征,殷童从来没想到自己能和兰花相提并论。

    杨凡拿起水盆里的柳枝时,殷童后退几步,她对他手里的柳枝突然产生了一种畏惧的感觉。

    “你怎么了?”杨凡也注意到了她的表情。

    “我也说不清楚,你手里的东西,”殷童指指柳枝,“让我很不舒服。”

    杨凡把柳枝扔出了便利店,带着歉意说,“对不起,是我没有注意。”

    殷童想起她第一次看到站房后面的一排柳树时,也有这种感觉,也许柳树和桃木一样,对自已都有妨碍作用。

    “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把那两棵柳树砍掉。”

    “不用,”殷童在窗台上坐下,看着那一盆瘦小的兰花,“至少它们还能用来浇花。”

    也许是快过节的缘故,杨凡的加油站这两天生意不错,凌晨也偶尔有汽车来加油,随着刹车声响起,一辆沃尔沃开进了加油站。
    有人看吗,有人就更一段,没人就出去浪了
    有人看吗,有人就更一段,没人就出去浪了
    杨凡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出便利店,向司机打着招呼。

    “给我97号汽油加满。”司机是个中年人,下车后,一直站在车旁,看着杨凡的操作。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杨凡取下油枪,放入加油口,说,“你可给我把枪拿好了,别哆嗦,要是哆嗦我就不给钱。”

    “你放心,我这里虽然是个小加油站,但不会做卡油的事情。”杨凡也知道网上流传着一种毫无根据的说法,说只要通过抖动油枪,就能让实际的加油量低于油表的数值。

    “这可说不准,”司机看着杨凡挂好油枪,加油机上的数字均匀的跳停,才说,“你这种小加油站的猫腻最多,搞不好就是劣质油品,要不是我急着赶回老家,一时找不到地方加油才不会来你这种地方,你把发票给我开好了,万一出事我可是要回来找你的。”

    “你跟我来。”杨凡没有说什么,走回便利店开票,他早就已经习惯了面对这种挑剔的顾客。

    “一共多少钱?”

    “270”。

    “这么贵,和中石化的一个价?”

    “我这里的油品都是正规渠道进来的,每次进货量也不大,拿不到批发价,所以这个售格能赚的已经是很少了。”杨凡耐心的解释。

    “早知道你和中石化的一个价,我跑那么远到你这里来加油干嘛?”司机不满的说。

    杨凡开好发票,又从电饭锅里拿出一瓶焐热了的饮料,交给司机说,“这是姜茶,天冷的时候喝一口热热身子,感谢您的惠顾。”
    “别以为送个不值钱的东西我就不会和你计较,要是车子半路有问题我还是要回来的。”

    司机接过发票和姜茶,转头走出便利店,刚坐上车,看见站在外面的殷童。因为不喜欢陌生人的气息,殷童走到外面来。

    “嗨,美女,要不要搭顺风车?”司机一改刚才的严肃,嬉皮笑脸的。

    殷童不理他。

    “装什么装,深更半夜的来这种地方,买紧急避孕药吧?”

    殷童内心升腾出一股怒火,猛然转过身,头发直立,张开嘴巴,露出牙齿,手指根根暴长——

    “鬼呀——”司机没命的跑进汽车,开出了加油站。

    殷童不知道自己竟然能爆发出这么大的能量,她的样子一定非常可怕。

    幸好杨凡跑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常态。

    杨凡紧张的问,“你没事吧?”

    殷童走到便利店坐下,一言不发,妖魔横行的夜晚,她在想杨凡平时是怎么忍受这种生活的。
    杨凡想要缓解一下气氛,开着玩笑说,“今天他遇见了你,说不定回头就大肆宣扬说在加油站里见了鬼,以后怕是我这个地方要大火了。”

    殷童瞪他一眼,就在刚才,她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她想跟上那辆车,伺机制造一场车祸,但杨凡的话让她打消了念头。

    黑猫一声不吭地从窗户缝里挤了进来,跳下窗台,蹭了蹭杨凡的脚。杨凡拍拍他的脑袋说,“今天我给你留了点面条,给你浇点鱼汤,将就着吃吧。”

    鱼汤是他特意煮的,面条是杨凡晚饭时候吃的,过去了几个小时,已经成了一个面疙瘩,杨凡把鱼汤浇进面疙瘩,搅拌开了,放在黑猫面前。

    黑猫吃得有滋有味,偶尔才抬头瞥殷童一眼。

    殷童现在已经不再惧怕它,她静静地看着它吃食的样子,觉得其实它有可爱的一面。

    “你晚饭就吃这个吗?”殷童问。

    “这不是店里现成的吗?”杨凡笑了笑,“可惜你对食物没有兴趣,否则我可以给你烧我的拿手菜,我会烧很多菜,以前一家人的饭菜都是我烧的。”
    不知怎么,殷童又想起于洋来了,在她的记忆中,于洋好象从来没下过厨,每次不是她烧给于洋吃,就是下馆子、叫外卖,或者到两人的父母家蹭吃蹭喝。

    他连自己也照顾不好,更别提照顾殷童了。

    想起于洋今天在医院陪床时的表现,殷童感到一丝忧伤,但她只是感到忧伤,没有心痛,因为她没有心。

    她默默地看着黑猫吃鱼汤面条,一根一根的,好象把她的忧伤也慢慢吃掉了。

    杨凡捕捉到了殷童的不快,试着逗她开心,“要不我给你讲个方便面的笑话吧。”

    见殷童不反对,他说,“从前有个孩子很爱吃方便面,早饭也吃,中饭也吃,晚饭也吃,他的妈妈担心孩子会营养不良,就和他说,知道你的远房表姐是怎么死的吗,她就是天天吃方便面,早饭也吃,中饭也吃,晚饭也吃,结果——”

    杨凡停了下来,故意卖着关子,见殷童一脸期待的表情,继续说,“有一天她去买方便面的时候意外出了车祸。”
    “真无聊,”殷童心里一动,车祸两个字勾起了她的心事,今天已经是第十天了吧。

    “你真的不怕我吗,我可是鬼呢?”殷童问蹲在自己身边的杨凡。

    “你是我最帅气的朋友,我为什么要怕你?”杨凡坦然的说。

    殷童摸摸自己的脸,她被很多人夸过漂亮可爱,但很少有人夸她帅气的。

    “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其实我是很凶的。”殷童故意拉下脸,作出凶巴巴的样子。

    杨凡认真的说,“我当然了解你,很早以前我就认识你。“

    ”你说说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杨凡认真的说,“你以前每次来加油的时候都会对我说谢谢,经常往爱心捐款箱里投钱,如果我没有记错,你的车牌号是5192,你最喜欢小猪佩奇,你在车上摆满了小猪佩奇的靠垫和摆饰。这一切难道不帅气吗?”

    杨凡这么一说,殷童又想起不少的旧事,她那残缺的回忆陆陆续续地补全了。
    她有点惭愧,这个觉得自己很帅气的人,她以前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那句谢谢也不过是说习惯了的客套话,而往爱心捐款箱里投钱,则是因为她口袋里总是装着一大把买早餐找下的零钱,鼓鼓囊囊的让她觉得很累赘。

    至于那些小猪佩奇的饰物,并不是她的喜好,而是她和裴裴逛街的时候一起买的,裴裴对粉色的小猪佩奇有一种执著的迷恋,她总说好闺蜜就要穿一样的衣服,买同款的包包和饰品,在她的鼓动下,殷童也会把小猪佩奇装满了整个车子。

    “咱们的品味是一样的,所以你喜欢的我也喜欢。”裴裴把饰着小猪佩奇挂件的包包挂在殷童身上时说。

    “我喜欢于洋,你不会也喜欢吧。”殷童和她开着玩笑。

    “我要是真的喜欢上了,你会生气吗?”裴裴顽皮的眨着眼睛。

    “不会,咱们可以公平竞争。”殷童装作很大度的说,因为她知道裴裴是不可能赢的,于洋对她可以用死心塌地来形容。

    “哈哈,开玩笑啦,我怎么会和争你喜欢的东西呢。”裴裴笑着挽住了殷童的胳膊。

    殷童拉回思绪,对杨凡说,“你错了,其实我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殷童拉回思绪,对杨凡说,“你错了,其实我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即使以前的你不是,现在的你却真的很帅气没错吧。”

    殷童突然张开嘴巴,伸出舌头,眼珠往上翻着,一副吊死鬼的样子,“你说你不怕鬼,那我这样你怕不怕?”

    杨凡拿出柜台上的恶鬼面具,戴在头上,象僵尸一样伸出手,直挺挺地走过来,瓮声瓮气的说,“我是专门吃吊死鬼的食尸鬼,是什么味道这么香啊?”

    他刚刚搭上她的手,殷童吓得尖叫一声,转头逃没影了。

    杨凡摘下面具,无奈地说,“这是什么鬼啊,胆子这么小?”
    放假偷个懒,更新晚了点,谢谢朋友们的支持
    第十一天

    今天一大早,病房外就闹哄哄的,推车声、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加上杳杂的说话声,让这个安静的病区显得有些忙乱。

    隔壁病房的老人去世了,从来没有出现的家属终于来了,还有老人的儿子,也从外地赶了回来。

    大家围绕在老人的病床边,没有表现出过份的伤痛,只是有些伤感,这个老人其实早就已经从他们的生活中抹去,只在记忆中还保留着对他的回忆。

    向老人的遗体做了一个简单的告别,大家收拾了遗物,然后三三两两的离去。

    随着尸体被推了出去,病区里又安静下来,只剩下几个邻床病人的家属还在闲聊,在病房里呆得胸闷的殷母也走出来,加入聊天的队伍。

    “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变成植物人的吗?”

    “听说他是个独居老人,在家里一次意外摔倒后得了脑中风,抢救过来后就成了植物人,在医院躺了四年,还是没醒来,昨天晚上就过世了。”

    殷母问,“白天的时候不是见他还好好的吗?”

    “听说是半夜的时候,呼吸机的插头掉了。”

    “这呼吸机插得好好的,怎么会掉了呢?”

    一个家属叹着气说,“这事说来也奇怪,几分钟前护士巡房还好好的,过了几个小时再查房时,发现老人就没呼吸了,呼吸机的插头掉在地上。”

    “不是有个护工一直陪床的吗?”

    “据那个护工说,她每天夜里都会帮老人翻身,但她那天晚上什么也没有听见,院方后来检查了设备,也没有发现哪里出了故障。”

    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家属开玩笑地说,“也许是冥冥中老人自己不想活了,所以把呼吸机拔了。”

    虽然是一句玩笑,却让殷母觉得有点心酸。

    两人聊了几句后,殷母回到病房,独自坐着发了会呆。

    心里突然不安起来,她抓住殷童的手说,“童童啊,不论早晚你都要醒来,我们会始终等着你的。”

    殷童站在病房外,天还没有黑,她是强忍着不适从床底出来的。

    她已经听说了老人去世的消息,她想寻找老人的鬼魂,在他真正离开这个世界之前,送他最后一程。

    长长的过道里,殡仪馆的人推着载着老人遗体的平床走到了电梯门口,一个佝偻嶙峋的身影慢慢的跟在后面,虽然萧索,但看上去很平静。

    “请等一下。”殷童大声喊。

    老人没有停步,只停滞了一下,他的眼神空洞而平静,似乎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留恋。

    一个穿着黑风衣的男人出现了,老人停了下来。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你本来还有机会醒来。”无常对老人说。

    “我早就准备好了,阴世才是我该去的地方。”

    “那就走吧。”无常画了一个圈,一个诡谲的门出现了,没有丝毫犹豫,老人迈步走了进去。

    门消失了,一缕太阳的余辉照射下来,刚才的一切象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无常转身。
    “等等,”殷童叫喊着,找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又看到了无常,她当然不能就此放过。

    无常转过身,在几米开外对着殷童,“怎么,你是现在就想跟我一起走吗?”

    “当然不是,”殷童有气无力的说,面对这位来自阴世的使者时她总是觉得底气不足,“我只是有些事情想问清楚。”

    “不该问的少问,反正你在人世的时间也不多了,以后去阴世再问吧。”无常转身。

    “那个厉鬼,她又回来了。”殷童急了,把最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无常停下脚步。

    “她差一点就吃了我。”

    “哦?”无常象在听一个与已无关的故事。

    “你上次没能抓住她,是吗?”殷童担心,只要那个厉鬼在阳世游荡一日,自己就一日不能安心。

    “对,那又怎么样?”无常反问。

    “这——”,殷童结舌,“那不是你应该管的事情吗?”

    “那只是一个失误,我每天要引渡无数的鬼魂,即使出现几个失误也不奇怪,难道阳世的人就没有失误吗,你难道就从来没犯过错吗?”
    无常说完,转身又要走,殷童急了,“她要是杀了我,我是不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严格的来说,她不是要杀你,是要把你吸入她的体内,增强她作为厉鬼的能力。”

    这和杀了自己有什么区别,如果殷童有心,有眼泪的话,她现在已经哭了。

    她哭丧着脸,“那我该怎么办,她是厉鬼,我是魂灵,她那么强大,我该拿什么抵抗她?”

    “这不是我该管的事情,”无常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我只负责把鬼魂引渡到他们该去的地方,至于别的,和我无关。何况,我之前已经警告过你了,你现在处于阳世和阴世之间的灰色地带,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殷童还要再分辨,无常已经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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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6-27 21:30:03  更:2021-06-27 21:3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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