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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长篇历史原创连载小说《玉之觞》第二卷<玉之炼>强势开新贴,每天更新[第4页]

作者:宣娇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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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片天空下,你在云的那端,我在云的这端,看各自的晴与雨,品不同的冷与暖!
    下着雨的周六,问候每一位来看贴的朋友,今天下午要晚点更新,祝大家愉快!

    
    第十三章 第一高手

    头须等人将马车准备好了,催促重耳尽早动身,重耳道:“再等一日,明日就是除夕,他们若还不回来咱们就走。”

    颠颉和赵衰心里着急,不时跑到城门口去张望,却迟迟不见吕甥等人的踪影。到了第二日除夕,家家户户都放起鞭炮来,惹得门口的狗吠叫不止。赵衰和颠颉又来催重耳动身,重耳道:“若是过了午时还不来,咱们就动身。”

    颠颉和赵衰只得又跑到城门口去张望。

    重耳觉得心中烦燥,在书房内来回地踱步,暗忖这个时候吕甥应该接着小公孙和隗姒回来了,不知何故耽搁。

    忽听外面的狗吠声一齐停了,重耳觉得奇怪,遂走出书房,见庭院中静悄悄的,大树下却多了一个人。

    此人长得奇瘦,眼窝深陷,颧骨耸起,颔下无须,穿着件发白的缎面长衫,一双青布履,看起来毫不起眼,正懒懒地斜倚着树干,手中拿着根树枝,似在晒太阳一般。

    重耳心往下一沉,此人他是认得的,正是那个叫伯鞮的内廷高手,因他常奉晋候之命出宫去办事,重耳也不过见过他两次,除了晋候外,此人见了谁都不行礼,一副倨傲不恭的样子。

    重耳虽然从未亲眼见他出手,但知道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别说此刻只有自己一人,就是颠颉和赵衰都在,只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重耳故作镇静,向伯鞮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伯鞮大人,大人千里迢迢,远道而来,怎么也不先派人来说一声,我好让人备下酒宴,为大人接风洗尘。”

    伯鞮只道重耳还是一无所知,遂干笑两声道:“公子好客还是一如往日,只是卑职此次奉了主公的令前来办事,没福消受公子的款待了。”

    重耳估摸着颠颉和赵衰也快回来了,一心要拖住伯鞮,遂道:“大人说是奉了君父的令,不知可有亲手写的书信。近来常有人来我蒲城,自称是奉了晋候的令来传口谕,说得天花乱坠,也不知是真是假。”

    伯鞮道:“天下除了晋候,还有谁能让我为他卖命的?我出来办事,从来用不着什么手书、口谕,见我如见晋候。”

    “到不是我信不过大人,听说近日君父身体欠安,政事不得不假手他人,或许传话中间有些出入,非他老人家的原意也不定。不知大人此番放着好好的年节不过,来我这荒僻的蒲城有何事见教啊?”

    伯鞮把嘴一撇,“多时不见公子,公子怎么也糊涂起来。我伯鞮号称天下第一杀手,至今办事没有失过手,让晋候责问一句,除了杀人,我难道还能是来给公子送喜贴的?有些话不用说得十分明白,我只是个奉命办事的,公子若还顾着点父子孝道,就顺了晋候的意思,能自我了断最好,我与公子相识一场,也不想亲自出手,显得太过绝情。”

    重耳故作大惊失色,“大人何出此言,不知我重耳究竟犯了什么罪,君父竟至于要我的性命?”

    伯鞮有些不耐,不想再和重耳啰嗦,道:“看来公子是不愿自己动手了,那就怨不得卑职无礼了。”

    重耳连连摇头:“不是我有意违抗君令,我是怕君父一时受奸人蒙蔽,稀里糊涂地下了诏令,万一今后后悔起来,再到哪里找我重耳。我死了事小,君父若遭后世唾骂,我岂不是也有罪责……”

    重耳兀自还在说着,伯鞮已经耐不住了,他见重耳身边并无一个护卫,看出他不过借口拖延时间罢了,扔掉手中的树枝,冷笑道:“卑职听说公子身边有几个武功不弱的门客,本还打算折根树枝当武器,如今看来是多此一举了。”

    见伯鞮大步向自己走来,重耳忙挥着手,朝伯鞮身后大喊道:“你们还呆着干什么,大家一起上。”

    伯鞮一愣,转过头去,见四周并无一人,知道不过是重耳的诡计罢了,不禁有些恼怒,上前来就要拿重耳,重耳边往后院跑,边道:“颉兄弟,这里交给你了。”

    伯鞮不做理会,径直上来追重耳,忽听身后有劲风袭来,伯鞮反应敏捷,一个鹘鸟翻身,侧身躲过,只见一把铜锤呼呼地从身边飞过,砸在十几米外的一棵碗口粗的大树上,大树立刻应声倒地。

    伯鞮转身见一个满脸胡髭,面色黝黑的壮汉,正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己,不消说,来得正是颠颉,颠颉喝道:“什么人在颠爷爷这里撒野?”

    伯鞮冷哼,“就来了一个吗?”

    颠颉怒道:“老子一个人对付你这不男不女的足够了。”

    颠颉运足气力,抡圆了胳膊,一招开天劈地,就朝伯鞮挥来。这一锤子气势惊人,连三丈外的枝叶都被震得簌簌抖动不止。

    伯鞮身形极快,退开半步,弯腰提腿,双手握成隼爪,趁大锤将落未落时,一招鹘鸟抟空,将那千斤之力推引开去。颠颉只觉一股突兀的力量反向袭来,手上控制不住,噔噔噔倒退几步,双臂使劲稳住才没让锤子脱开手去。

    伯鞮不待颠颉站稳,一双铁爪直扑颠颉大开的胸门,颠颉勉强躲过两招,伯鞮一招擒兔式,两指直抓过来,颠颉躲避不及,被伯鞮拂在锁骨上,这一拂不啻于百斤的力量撞上来,颠颉身子向后倾倒,一口鲜血喷出来。

    伯鞮正欲上前结果颠颉的性命,听得身后劲风凌厉,转身一个袖底抄手,将一枝破空而来的箭硬生生用衣袖缠住,略一使劲,那箭被断成两截,掉落在地。

    放箭的正是赵衰,他与颠颉两人本想去接应吕甥等人,赵衰让颠颉留意城门口往来的人,自己在城中巡查一遍,看是否有可疑人物出入,不料颠颉先回公子府,正遇着伯鞮,赵衰晚回一步,若再迟片刻,只怕颠颉就没命了。

    赵衰向来箭无虚发,刚才一箭落空,知道对手非同一般,不敢有丝毫懈怠,抽出剑来,上前与伯鞮战在一起。

    赵衰将一套剑法使得密不透风,脚下步步为营,不求取胜,只求拖住对手,消耗他的体力。

    伯鞮依然是一双赤手空拳,在赵衰剑下试探几个回合后,冷笑道:“赵家小儿,也不过如此。”将手上三四成的力又加了两成,赵衰登时左支右绌,狼狈万分。

    此时就听一声怒喝:“是什么人伤了我的兄长?”

    说话的正是魏犨,伯鞮刚进公子府,与重耳对答之时,旻在书房内听得情形有异,便从后园翻墙偷跑出去,到司马府找魏犨,魏犨当即带了一支亲卫军赶来,将公子府团团围住。

    魏犨让手下暂时待命,自己刚进入后庭,便见赵衰与一人打得正酣,那边重耳扶着人事不醒的颠颉,急得束手无策。

    伯鞮见了魏犨,停手退开几步,道:“难道魏家小儿也做了重耳的手下吗?你可知我此番来是奉了晋候的令,你若要阻挠,便是结党谋逆,违抗君令,晋候问起来你吃罪得起吗?”

    魏犨怒道:“就算你是天王老子派来的,伤了我的义兄,你也须先将命留下。”

    魏犨说罢弃了手中的长戟,让手下人换了一柄长剑过来,使了一招穿云追月,上来就直指伯鞮的咽喉。

    伯鞮微微摇头道:“年轻人总是心浮气躁,上来就巴不得要人性命,老夫一生斩人无数,自信天下难逢敌手,尚且出手先留三分余地,也没有说一上来就要人命的。”

    伯鞮说归说,身形却丝毫不落,翻手挥袖间,已化解了魏犨凌厉的招式。赵衰怕魏犨吃亏,也提剑上去帮忙。两人剑法虽有不同,但都是用剑的高手,各自使出全力,招招向伯鞮要害处袭去。
    第十四章 死里逃生

    伯鞮身形一变,分腿站立,两手依然作隼爪状,以右手对抗赵衰,左手接住魏犨。右手的擒兔式,或抓、或勾、或拿,一一化解赵衰的剑式。左手使出纵蛇式,或推、或揉、或拂,魏犨只觉自己的剑被一股力量牵引着,处处掣肘,要进进不得,要退退不了,才知此人武功深不可测,确实非同小可。

    赵衰暗自心惊,自忖天下能将左右手分开使用,自如控制的人恐怕已是寥寥,还能用左右手将两套拳法使得如此出神入化的,天下只怕再找不出第二个了。任是赵衰和魏犨合力,十几招过后,渐渐地落了下风,勉力支撑而已。边上的重耳急得直跺脚,只恨自己当初学六艺时不思进取,偏生不肯学武艺这一项,如今想帮忙也插不上手去。

    赵衰见势不妙,自知拖下去也无益,喊道:“公子,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那边魏犨手下的副将见情势危急,一声喝令,众兵士手拿弓箭,跑进后庭来,齐刷刷地瞄准伯鞮,因见三人战做一团,分不清彼此,一时也不敢放箭。

    魏犨大叫道:“你们都不许放箭,我今天要亲手将此人人头斩下。”

    伯鞮冷哼道:“不自量力的小儿还满口大话。”

    伯鞮陡然加快身形,掌上又加上两分力道,将赵衰和魏犨逼得连连后退,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重耳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为难间,忽见墙头上探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人道:“看来咱们来得正是时候,重耳还活着,不过他的几个手下却差不多了,我赌他们下面接不了十招。”

    另一人道:“我看他们连五招也接不了。”

    “那你怎么还不下去帮忙?”

    “不成不成,三个打一个,以多欺少,就算胜了也胜之不武,何况对手还是个寺人。”

    “寺人又如何?你不知道寺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听说进内室行宫刑前,先要交一笔净身费,有交的少的,有交的多的,行刑时根据净身费的多少,定那器物的长短,交待得好的,据说伤养好了还能娶妻生子。也有那交不出钱的,一刀下去连皮带筋地,只怕连性命都难保。我看此人招式阴损,毫无乾罡之气,只怕是切得没根的了。”

    这两人说话音量不小,不仅重耳听得清清楚楚,还一字不落地落到在场所有人的耳中。伯鞮气得手上发抖,一不留神,被魏犨的剑划到了手掌,但伯鞮毕竟老辣,知道对方故意出语干扰,自己千万不可中了他们的计去,需速战速决才好。

    伯鞮忙收心凝神,一个随风转柳,退开半步,仰面弯腰,避开魏犨和赵衰的剑势,趁两人一时来不及收势,拗身移步转到魏犨身侧,一招提锁上扣,直向魏犨胸口而来。

    魏犨侧身躲避不及,腰胯被伯鞮的铁爪拂上,登时痛不可遏,一声怪叫,退开几步,一手扶住腰胯,一手依然持剑强攻,不敢停歇。

    重耳这里见墙上两人十分面熟,仔细一看,他们不正是狐突的两个儿子吗,大的叫狐毛,小的叫狐偃。重耳精神一振,大声喊道:“两位舅父来得正好,快救我的两位兄弟。”

    狐偃一推狐毛,“侄儿叫你呢,你还不快去,去晚了只能收尸了。”

    狐毛道:“也罢,侄儿的兄弟就是我的朋友,也顾不得那么多江湖规矩了。”

    狐毛从墙头上跃起,挺剑直扑伯鞮,加入魏犨和赵衰的阵营。狐毛本也是个用剑的高手,并不在魏犨和赵衰之下,三人合力对付伯鞮,堪堪打了个平手。

    伯鞮不欲再拖下去,双手一抖,从袖中取出一把五寸长的剑来,剑身窄细,白光灼灼,扑面一股森冷之气。

    三人一愣,都没想到伯鞮还会携带武器,只听伯鞮道:“我这把剑名叫悬翦,虽然随身带着,但数十年来未曾用过,能见到此剑的人天下没有几个,你们今日死在他的刃下也算不负平生所学。”

    伯鞮有了此剑,登时如虎添翼,将剑舞得漫天寒光,招招追魂夺魄,向三人要害处袭来。魏犨受了伤,只是勉力支撑而已,狐毛和赵衰在剑光笼罩下,也渐渐手忙脚乱起来。

    墙头上的狐偃对重耳喊道:“小子,这里有你大舅在不碍事,我已在外面备下马车,你快出来随我同去,这寺人武功再高,两条腿也追不上四个轮子的马车。”

    重耳一咬牙,奔到墙下,一连数次跃起,都没跳上墙头,那边伯鞮听得清楚,眼见重耳要逃,抖动剑底,使了招虚招,退身而出。狐毛和赵衰一剑刺出,扑了个空,两剑相击,震得手臂发麻。

    伯鞮提起身形,如鹘鹰掠水一般,几步窜到墙根下,伸手去拽重耳。重耳用尽全力一跃,趴住墙头,狐偃抓住重耳的手,将其拽过墙去。伯鞮扑了个空,只扯下了重耳的一角衣袍。

    伯鞮正欲跃上墙去,那头魏犨一声号令,数百弓箭手一齐朝伯鞮放箭。伯鞮只得回转身来,舞动长剑,似狂风卷地一般,舞成密不透风的剑阵,数百箭枝纷纷折断坠地。

    趁着一通箭放完的空隙,伯鞮这才越过墙去,那马车却早已去远。伯鞮朝着马车追去,虽然有不少兵士前来阻拦,却哪里拦得住,被伯鞮一阵砍杀,逃脱出去。
    众人见伯鞮已走,才过来查看魏犨的伤势,魏犨道:“先别管我,救颉弟要紧。”

    赵衰和狐毛过来看颠颉,见他双目紧闭,脸如金箔,一探鼻息,尚有呼吸,两人将颠颉抬入内室,见魏犨靠墙而坐,牙关紧咬,汗如雨下,看来也伤得不轻。

    两人正一筹莫展之际,忽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众人心中一紧,来的若是伯鞮,自己当真是死路一条了,不想进来的却是重耳,后面跟着狐偃和一郎中。

    赵衰吃惊道:“公子怎么没走?”

    重耳道:“让郎中先给颉兄弟和魏兄弟救治要紧,别的事稍后再说。”

    郎中先给魏犨验了伤,所幸伤口虽深,但未伤及筋骨,郎中给魏犨上了伤药,仔细包扎了,又过来看颠颉。

    郎中诊了半天脉,向重耳道:“此人腑脏均受到震动,内息紊乱,小人药方能开,但他能不能醒来还要看天意。”

    郎中开了药方,重耳命旻去抓了药来,几个人七手八脚地熬了,又给颠颉强行灌了下去。颠颉虽还未醒转,众人终是安心不少,重耳这才向众人讲了刚才之事。

    原来伯鞮一时被箭雨困住,重耳翻出墙去,正要上马车,被狐偃一把拉住,狐偃对着车夫叮嘱一番,车夫驾着马车急奔而去。

    狐偃拉重耳躲进旁边的小巷子里,不久见伯鞮从墙内翻出,追赶马车而去,重耳和狐偃才去城中找了郎中来,重返公子府。

    狐毛道:“这到是一条妙计,伯鞮一心要追赶公子,万想不到公子根本就没走,等他追上马车的时候,只怕已是在百里之外。”

    赵衰道:“这两位莫非就是狐家两位舅爷,幸得两位出手相助,我等侥幸保住了性命,赵衰特在此谢过。”

    赵衰和魏犨向狐氏兄弟行礼致谢。重耳问起两人来蒲城的缘由,狐偃将前因后果详细讲了,原来申生上吊自裁前,留下一封书信给狐突,猛足千里迢迢将书信送至绛城,交到狐突手上。

    狐突看后,任他历经朝政三十余年风浪,看遍生死,早已心若磐石,看完信后也不禁潸然泪下。

    原来信中申生对自己遭受陷害之事并无一字辩解,只说后悔当初没有听从狐突的建议,离开晋国,如今悔之已晚,自己别无他求,只希望自己死后狐国舅能出来主持大局,挽救晋国的危局,以免让国家陷于动乱。

    狐突叹道:“申生真乃一纯孝之人,至死都以国家为念,我一半截入土的老人,又有什么可惧的呢?”

    狐突思忖半晌,将狐毛和狐偃叫过来,这两个儿子虽然平日也素有贤名在外,但狐突无意让他们入朝为官,只让两人打理些自己封邑内和府中的事务,如今事情紧急,狐突将两人叫到跟前,谆谆教导一番,让他们去蒲城找公子重耳,并要两人全力辅佐。两人一路紧赶慢赶,刚到蒲城,就撞见伯鞮大闹公子府。

    重耳问:“此前有人借着卖酒之名,向我报信示警,莫非也是狐国舅所为?”

    “正是,父亲虽然这几年不问朝政,其实无日不在观望朝中局势,当初绛城内流言四起时,父亲也多次向申生暗中示警,可申生始终未能醒悟,最终难逃一死,这恐怕也是天意,父亲对此一直痛心不已,此番让我俩前来协助公子,嘱咐我俩必定要保得公子平安,日后再图大业。”
    第十五章 重耳奔翟

    说起申生,众人又叹息一回,狐偃道:“此地不宜再留,需尽早离开蒲城,另寻一容身之所才好!”

    重耳道:“我等早已商量好,先去齐国,齐国是诸侯霸主,想来不会将我等拒之门外。”

    狐偃摇头道:“公子难道忘了当年齐小白和齐纠争夺君位的事了吗?当年齐襄公暴亡,齐小白和齐纠都在国外,君位悬而未绝,齐人商定谁能第一个赶回齐国,就拥立谁当国君。齐小白在莒国,得知消息火速赶回临淄,齐纠在鲁国,自以为仗着鲁国的支持无所顾忌。两人相遇于道中,齐纠让管仲以箭射齐小白,齐小白佯装中箭身亡。齐纠自以为再无人与他争位,慢慢行路,那齐小白却晓行夜赶,第一个到达临淄,当上了国君,齐纠三日后才赶到,虽有鲁国兵车护驾,却终究与君位失之交臂。如今申生已死,晋候病重,朝中局势暗流涌动,难以预测,最有希望当上国君的只有公子和夷吾两人,公子若去了齐国,路途遥远,国中一旦有变动,只怕赶回不易,被他人捷足先登!”

    重耳道:“依舅父的意思,该往哪里去?”

    “近水楼台先得月,不如去公子的母家,翟国,一来翟国是晋国的邻国,往来方便,晋国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可及早获悉,二来翟人重情重义,看在公子是狐郡主的血脉的份上,必不会对公子坐视不理!”

    魏犨道:“翟国原是赤狄的一个部落,国小不说,民众大都愚昧,恐怕对公子的大业难有帮助,咱们若不去齐国,还可以去楚国,楚国为荆南大国,国力强盛,连齐国也不敢小觑,若能得到楚王的支持,公子还有什么做不成的?”

    狐偃道:“齐楚既是大国,野心自然也不会小,他们与晋国又素有外交,内中存了各种机要关节,岂是咱们可以掌控的?以公子如今的困顿,去投奔野心无穷大的齐楚,即使有所得益,也只怕后患无穷,而翟国与晋国并无外交,赤狄与翟国之间又多有嫌隙,咱们投奔翟国,正可与之忧戚与共,所患相同,何愁不能共成大事!”

    重耳觉得狐偃的话在理,便决定往翟国去,临行前,重耳道:“我只有一事还放心不下,我让人去曲沃接隗小君和小公孙同来蒲城,至今消息全无,我想亲自去曲沃走一趟!”

    狐毛道:“公子不必去了,申生死后,父亲就派人前去曲沃接应小公孙,想将他藏匿起来,以免再遭骊姬的毒手。不想到了曲沃,世子府中一片凌乱自不必说,据申生的家臣说,几日前有个人,自称名叫吕甥,是公子派来的门客,说要带隗小君和小公孙离开曲沃,到蒲城投奔公子。隗小君起初不肯,不知怎地后来又被说动了,草草收拾了,带着小公孙跟着那人便去了。如今听公子这一说,可知他们是没有回蒲城了。”

    重耳道:“这就奇了,那吕甥是我三天前就派往曲沃的,照舅父所说,应该已经接到了隗小君和小公孙,却为何迟迟不见人呢,莫非路上出了意外?”

    狐偃叹道:“依我看未必,只怕吕甥另有打算也不定,但小公孙的性命应是无碍,公子再让人慢慢打探下落罢了。”

    重耳虽然心中纳闷,一时也别无他法。这里颠颉伤重未愈,魏犨让手下将其抬到司马府养伤,与重耳约定,等颠颉伤愈了再让其来翟国找重耳。重耳又让旻留下看护公子府,交待妥当后,重耳与狐氏兄弟,赵衰坐上马车,奔赴翟国而去。
    伯鞮一路追赶,一口气赶了十几里地,才追上马车,见马车上除了一个茫然无措的车夫外,根本没有重耳,这才知道上了当,又赶回重耳府,见府中除了几个又聋又哑的老奴外,哪里还有重耳的踪迹,伯鞮只得赶回绛城向晋诡诸禀报。

    晋诡诸这两日因天气寒冷,得了痰症,一连几日住在章含宫,由骊姬姐妹轮流服侍。听说伯鞮回来了,晋诡诸躺在床榻上,唤伯鞮进来。

    伯鞮在床榻前跪下道:“ 卑职无能,走脱了重耳,卑职有负主公所托,还请主公降罪!”

    晋诡诸到并不见怒,只淡淡道:“想不到你伯鞮也会有失手的时候?”

    伯鞮不敢抬头,“请主公明鉴,重耳诡诈多端,手下又有众多能人,卑职一时大意,中了他们的诡计,卑职惭愧!”

    伯鞮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讲了一遍,晋诡诸咳嗽数声,道:“你可知重耳去了哪里?”

    “卑职一路打听,有说去齐国的,也有说去楚国的,还有说往翟国去的。”

    “寡人的儿子,岂是那么容易就被杀掉的!罢了,这是天意,罚你一年的俸禄,降为门人看守宫门,你先下去吧!”

    骊嫱端着汤药站在一旁,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楚,伯鞮退下后,骊墙将汤碗重重往案几上一搁,不无怒意道:“主公的意思是,重耳和夷吾结党谋逆之事就不管了?”

    晋诡诸咳了一阵,缓缓道:“重耳此番逃亡,并不知去向何处,天下之大,叫寡人到哪里去寻?再者他这一去,门下党徒散尽,再也掀不起大的风浪来,对奚齐也构不成威胁,夫人又有什么可惧的呢?”

    “还有一个夷吾,主么准备做何处置?”

    “寡人也正在考虑此事,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有什么难办的?伯鞮失手,重耳逃亡,此事必定已传扬开去,夷吾那边只怕早已得到消息,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主公若再派人暗中行刺,恐怕又是无果。依臣妾看,重耳和夷吾结党叛逆之事,证据确凿,有什么好遮掩的,主公理应发兵,到屈邑征讨夷吾,以正国法!”

    晋诡诸沉吟半晌道:“这带兵的人却是不好选啊!”

    “不如让里克去,里克公正不阿,在朝中从不结党攀附,相信他必能不负君命!”

    晋诡诸说话时间长了,不免感到疲累,合起眼来闭目养了会神,道:“就按夫人的意思办吧!”

    羿日,晋诡诸任命里克为上将军,贾华为下将军,率三百乘兵车,共计三万人前往屈邑征讨夷吾。谁知里克领命出征,出发不过半日,就从车上跌下,直摔得人事不醒,贾华无法,只得派人将里克送回绛城,自已率领军队向屈邑进发。
    此时的夷吾早已得到消息,在城中布下城防,将城池守得如铜墙铁壁一般。贾华到了屈邑,也不急于攻城,在城外驻扎安营,然后修书一封,让人送进城去,交给夷吾。

    夷吾正与卻芮商议守城事宜,接了书信,打开来看了,信中贾华自称奉晋侯之令,前来讨伐屈邑,若公子能识大体,效仿当初鲁国公子叔牙,谋逆不成而自裁谢罪,晋侯定会保全他的封邑和族人,使其子孙世代相承,永不绝祀。

    夷吾看完后将书信往卻芮跟前一推,笑道:“他们这套把戏愚弄申生还行,如今还想对我如法炮制,不异于痴人说梦。我自从来到屈邑,不惜劳民匮财,修武屯兵,为的就是能有与绛城相抗衡的一日,岂会因他只言片语而束手就范。”

    卻芮只朝书信瞄了一眼,并不拿过来看,淡淡道:“晋侯果真是病得糊涂了,不过为着骊姬几句话,就如此兴师动众,打着莫须有的罪名发兵前来征讨,他既不顾父子人伦之情,公子大可不必理会什么君臣礼义。重耳如今选择逃亡在外,不异于向天下人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咱们选择与绛城对抗,一来是为申生鸣冤,申生既无谋逆,公子何来结党一说。二来也向国人彰显实力,若咱们有幸打退晋军,怎知我屈邑不会成为第二个曲沃呢?到时国人自然回风转舵,投向公子这边。”

    “只是不料晋军来得如此之快,如今城中兵力不足两万,贾华大军号称三万,太傅看这仗该如何打?”

    “为今之计只有先拖住贾华,让他暂缓攻打城池,咱们立刻修书一封,派人向狄人求救。”

    “咱们之前和狄人有过数次冲突,他们还会发兵相助吗?”

    “狄人愚昧狭隘,只求利益,不讲道义,只要咱们以重利相诱,不怕他们不出兵!”

    “也罢,此事就交由太傅去办吧!”

    卻芮退下后,修书一封,让信使火速出城,将信送到赤狄。

    夷吾也亲手写了封回信,命人出城去交给贾华,大意无非是君父之命,做儿臣的自然不敢违抗,只是杂务众多,需将身后事一一料理完毕了,到时自会给将军一个交待,还请将军宽限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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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6-27 21:30:03  更:2021-06-27 21:3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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