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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长篇现实题材小说《抗体》,一部神经质的书[第9页] |
作者:奔跑的艾默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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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与老歪之间的纠葛也终于恢复了平静。这与那种随时随地都可能撞见的方式绝然不同,至少他可以不用临场应变了,不必为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绞尽脑汁,不必为自己的生活担忧,不必为老歪担忧。谢菲正沉浸在她的艺术世界里,她应该能够照顾好自己,那么多出的大把时间,他就可以全身心的扑到自己的工作上了。他喜欢待在医院里的感觉,他已经做了一辈子的医生。尽管接触的患者几乎都是声名显赫的精英阶层,那些商业领袖,那些娱乐明星,还有部队和地方的政府官员,这些信手拈来的人脉和资源几乎让所有人都望尘莫及,但他终究还是将全部否认精力放在了医学领域,他苦心耕耘了一辈子的外科手术上。他觉得这是他一生之中所必须背负的使命,攻克难度复杂的手术,与癌症对抗终生,即便凌晨站在手术台连续奋战十几个小时,但只要患者能康复,那便是一份礼物,他又拯救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也拯救了一个家庭。 所以,他回家休息的频率也变得越来越少了。他知道即便回去了也是孤单一人,再加上往返的路程会浪费掉宝贵的时间,那就索性待在国际部里好了。他可以在手术完成过后随便找个地方倒头就睡,这也总比堵在路上来得更加舒服。当年轻的同事们问起这事来,他也总会幽默的回复说,“我那个倔脾气的女儿已经找到了灵感,她已经将画室当成了她的家。既然这样,我就得让她知道知道,我睡觉的地方,比她的画室更大。” |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他依然会时常想起女儿,即便她的画室就在那儿,那处三层的阁楼之上,但他并不想过多的打扰到她,他知道一旦这么做了,谢菲就会立刻生气,然后冲他埋怨道,你的电话把我的思路全都打乱了!她会这么说么?当然,他了解自己的女儿。所以,一旦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有种说不清的滋味在心里缓缓流淌,他感觉有些孤单,总想找个熟人聊上一会儿,没有乏味的客套话儿,也不必互相恭维。他可以生气,可以愤怒,甚至可以毫无顾虑的卸下防备倾诉衷肠。他可以说说自己的无奈,关于如何拯救的故事。他从未深入的考虑过这个问题,关于生老病死,那是客观的自然规律,所以病人是治不完的。医学的贡献提高了人的寿命,但内心的创伤和对这个世界的哀愁和苦闷又该交给谁呢?他想问问老歪,有没有更多的关于对这个世界的理解,他总觉得他神经兮兮的外表下竟然还藏着一股非同寻常般的魅力。他记得他曾经说过的话,关于每年全球死亡的病因统计,大都围绕在冠心病,肺病和中风,还有气管癌、肺癌和胃癌等几项致命的疾病上。吸烟,饮酒,失眠,作息不规律,情绪紧张还有长期的焦虑,“如果不解决这些根本问题,那我们医生的职责就仅限于不问成因,而只顾结果么!”这句掷地有声的宣言,老谢至今都还记忆犹新。而每当回想起这句话,他的内心又都会隐隐作痛。将毕生的精力全都奉献给了医学,可对问题的溯源却还不如一位年轻人来得率真。他感谢有些茫然若失,想否定这种看法却又力不从心。他觉得应该回去看看老歪的了,可曙光中心的工作群里却一直没有动静。于是,他想起了时代广场。正常的工作虽然拴住了老歪,但周末的时光那就另算了。他或许还会坐在长椅上,他并不打算与他当面叙旧,他只想远远的看上那么一眼,只要一切平安,他也就放心了。只可惜,他美妙的计划再次落了空。 |
老歪并没有出现在长椅上。 周末两天的时间,他一共吃掉了五张披萨,包括分给谢菲的一份。他躲在楼上的客厅里,只要一有空闲就会朝楼下张望,但那个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家伙却始终没能出现。老谢设想了各种理由,他可能正在加班,或者累得昏睡不起,要么就是两人刚好错过了视线,从而错失了机会。在夜幕降临之前,他索性来到了楼下准备在广场上闲逛一会儿,他知道老歪是这里的红人,要想打听到消息应该不难。惠民北里社区还是别靠近了,对面的枫雅居倒是个不错的地方。他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始四处搜寻。奇怪的是,直到夜深人静人群散去,他也没听到半句关于老歪的话题。 |
要直接打给老歪么?他有他的电话号码,但这无异于缴械投降放弃了立场。或者问问李院长呢?可他又不想传递暗示,进而败露了他们的关系和秘密。既然如此,那就索性放弃好了,只要曙光中心邀请了手术,一切就都会水落石出。他宁愿相信老歪会过得很好,至少与这个无聊的周末相比会充实许多。他从未有过如此清闲的时光,现在他知道了,清闲会让人胡思乱想。 |
好在,繁重的事务又将他重新拉了回来,这份沉闷的心情也就此被封装并帮他度过了一段精彩的时光。再重新遇见老歪之前,他曾前往过一次成都,作为受邀嘉宾参加了2019年的国际神外临床医学高峰论坛。随后,他又在8月3日当天成功的将一篇关于胶质瘤的基因研究和基因突变的分层治疗论文发表在了《神经科学前沿》的杂志上,这篇极具挑战性的研究成果整整耗费了他近半年的时间,为此他与他的博士生还接受了院里的表彰,能被Medline收录对任何一位医学领域的研究者都是一份殊荣,他的研究成果也进一步奠定了天坛神外的国际地位和影响。尽管在他忙碌期间还会时不时的想起老歪,但日久生疏,那份牵挂和不安就会慢慢衰减,他恍然间发现老歪的面孔已经变得模糊,甚至还有点陌生。他们交叉的轨迹很可能就此中断,惊讶之余,他心里竟然没有一丝惋惜。直到有一天,他带着满心的收获与女儿相聚,两人久别重逢后自然话也不停。向对方描述各自的成果自然首当其冲,老谢这才知道女儿的组画已经完成了全部手稿,她很兴奋,还虚张声势的透漏了一点玄机。 “不瞒您说,我这次的作品其实也和医学有关!” |
“哦!是么?这太让我意外了!” “是的,我学过医也做过医生,我对人体的了解不应该只停留在表象。” “那会是什么?” “一种全新的表达,一种全新的视野,哈哈!你看了一定会抓狂的!” “我能看了么?” “什么,这当然不行,就连乔雅她们想来看都被我拒绝了,还是耐心的等等吧。” “你知道么?我现在开始讨厌悬念了。” “哈哈!我反倒越来越喜欢了!” 老谢看着顽皮的谢菲,突然想起了她小时候的模样。 “快和我说说,最近都有什么新鲜的新闻?我活得就像与世隔绝了一样。”谢菲倒是很兴奋。 “嗯,让我想想,华为被限制了,所以他们推出了自己的操作系统,叫鸿蒙。” “自力更新,还有么?” “我听我们院里的年轻人都在传唱一首歌,” “叫什么?” “好像叫,野狼disco。” “什么鬼?” “还听说马云可能要退休了。” “什么时候?” “教师节。” “他确实很会讲授。” “再有就是,LPR,我太老了,也分不清这些概念,应该是和贷款有关的。” “哦,会影响我们的房贷么?” “还不知道,这间房子的贷款我想提前还清,我不喜欢欠别人钱。” “等我的画真正卖出去以后,我也会还给您的,我继承了您的基因。” “哦对了,林可那边有消息了么?” “还没,听说已经有两位潜在的买家了,但我不着急,她值得信赖。” “那汪坤那边呢?你们有多久没见了,不会出问题吧?” “他正在写书,我们事先约好了每周五晚通一次电话,您就别费心了,好的很。” |
被女儿轻描淡写的这么一说,老谢反倒有些紧张了。 “其实,你多少可以出来走走,劳逸结合才能画出更美的作品,难道不是么?” “我也想啊,不过我必须得在年底前完成这组作品,一共九幅,我还想举办一场个人画展,所以时间已经很有限了。虽然画完了手稿,但色彩小样还没完成呢,最后才能正式动笔。两米乘两米的画幅,这很需要体力,我想我干脆睡在画室里好了,我买的那张床还算舒服,我简直都要等不及了。” “怎么?你打算出远门了吗?我们一个月还能见几次?” “爸爸,”谢菲将这两个字的尾音拉得很长,“我随时都可以上楼的,我还想吃你做的披萨呢。实在太累的话,我会回来的,或者给你打个电话。能听到你的声音,我就会很安稳,会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就属嘴甜,快把这块儿也都吃了吧,你看上去真的是太瘦了。” “喜欢瘦是女人的天性,这块儿我带去画室留作晚餐。我得走了,见到你真高兴。” “这就走了么?” “是的,我爱你,拜。” 这场景似乎很熟悉,老谢再一次的对着刚刚关上的房门说了一句,我也爱你。 |
真是奇怪了,当初她拒绝从医的理由之一就是讨厌加班加点的工作,可现在来看,她甚至比医生都要忙碌,难道这就是她想要的人生么?老谢撇了撇嘴角,可心里却很轻松。她的确继承了自己的基因,为了某个目标而全力以赴的奔跑,一生中最精彩的时刻也不过如此了。于是,他心满意足的收拾好了餐桌,又随手关上了房间里的空调。 距离下午的会诊时间还有两个半小时,在这之前,他想前往楼下的星巴克去喝上一杯。八月的北京实在是酷暑难耐,感受冰凉的咖啡滑过喉咙时的清爽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选择了。而就在他搭乘电梯前往一层大厅的途中,面熟的邻居们所讨论的话题也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条刚刚发布的新闻,他们用轻蔑的语气调侃了一番迈瑞肯,随后便对红幕的真实实力大加赞赏起来。看样子,关于桦兴科技的股权之争似乎又有了新的进展。老谢跟在他们身后一起走出了枫林苑,紧接着,这条关于红幕第三次举牌的新闻便被彻底的议论开了。在京味斋的楼下,在银行门口,还有茅台专卖店和地产中介的前厅里,所有人都在翻阅着消息,还会不时的大声朗读出来从而念给附近的人听。老谢猜得没错,星巴克里同样不乏类似的身影。他在前台购买咖啡的同时,悬挂的液晶电视刚好在播放新闻,大概有十几位顾客正饶有兴致的盯着屏幕。他端着咖啡找到了一处安静的角落,而距离也刚好能够听清支持人的播报。“今天下午一点整,记者从红幕集团了解到,关于桦兴 …” |
老谢晃了晃纸杯里的冰块儿,清脆的撞击声非常悦耳,可他却心不在焉的走起了神。当他再次抬头看向电视画面的时候,节目已经切换到了评论员的电话采访。他撇了撇嘴角,然后听到了这样的一番话:恩,是的,从这次的股权危机中我们不难看出,红幕与桦兴之间的友好关系还是十分稳定的。尽管地产行业才是红幕的主营业务,但在支持科技创新方面,他们也向市场发出了明确信号。那就是拒绝野蛮人的无限扩张,从而稳定市场的健康发展。那至于此次注入的资金会不会影响红幕自身的发展,我想很多媒体朋友也比较关注。那就我个人而言呢,我是持乐观态度的。红幕 … 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老谢用纸巾抹了抹嘴角,然后不紧不慢的看了一眼手机,接着,他便毫不犹豫的接起了电话,“嘿!你好啊李院长,真是好久不见!”他笑得有点失真,他很少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
大家好,断更了一周,非常抱歉。 老歪并没有放弃,他又回来了。 |
感谢余华,宣娇,青松和213的支持,下午继续 |
“您好,谢主任,确实有段时间没见了,再次打扰到您,我真的非常抱歉。” “这是哪里的话,只要曙光中心需要我,你尽管说就是。” “嗯,不知道明后天能否有时间...” “明天下午吧,我刚好有时间,” 电视机里的实时采访画面:红幕在国内也算是地产界的龙头企业了,他们的市场规模和经营收益也都保持着常年的增长态势。 “好,那我将患者的病例发送给您,这次就拜托了。” “没问题,哦对了,我还想问一句,手术的人员安排上...没有什么变化吧?” “您是指...参与手术的医生么?” “其实,你知道的,他们都很出色。不过...” “我也认为他们都是出色的骨干,这一点请您放心,不会有变化的。” “哦!那太好了,这再好不过了。” |
老谢挂断了电话又心神不宁的喝了一口咖啡,而在他的正前方,电视机里的采访画面仍在继续:是的,一个健康稳定的市场环境对经济的可持续性发展是至关重要的,而不是反过来让市场变得扭曲。 画面切换,曙光中心的手术室里,几位熟悉的身影正在无影灯下为患者剪开硬脑膜。 伴随的依然是采访的话音:所以,红幕在当前局势下所做的这些努力也都是值得肯定的,我们需要这样的企业,也需要这份勇气。 高倍显微镜下,我们看到了大脑内部的神经和血管正在器械的操作下与肿瘤部位缓慢分离,而整个手术室里也听不到半点细微的声音,毫厘之间简直令人窒息。随后,肿瘤终于被切除,谢主任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欣慰之余他又朝老歪的方向偷看了一眼,他正纹丝不动地守在监护仪前,没有任何互动,没有半点回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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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状态似乎并不好,尽管被手术服和口罩帽子遮挡的严严实实,但老谢看得出来他应该正在生气,为老谢刻意的疏远而保持静默,或者为坐班的现状而苦闷。总而言之,他的坐姿已不再挺拔,甚至还驼起了背。他就像战场上的逃兵一样,对眼前的胜利完全无动于衷,这会招来更多非议的,手术室里人多嘴杂难道他不知道么?老谢本想借此机会与他闲聊几句,可现在看来时机并不成熟,所以,他也只好率先离开了。在更衣间里收拾了一番后,他将车钥匙锁进了衣柜里。随后又去了趟卫生间,出来时他小心翼翼的爬上了三楼,在中庭那儿,他反反复复看着手表,又不时的朝楼下张望,等确认其他几位医生离开后,他才放心的重新折返回二层。他知道老歪需要等待患者苏醒,他总是最后一位离开手术室的人。当老歪推门出现时他便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还故意装作偶遇的样子朝老歪笑着说道,“嗨,你瞧,我把车钥匙落在更衣室里了,还真是麻烦。” 老歪第一时间也注意到了他,但除了惊讶,他并没有说话。 两人越走越近,即将擦肩而过时,老谢突然止住了脚步,他惊讶极了,这简直难以置信。“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白头发?” “没怎么,我很好。”老歪也停了下来。 “是不是马主任又为难你了?” “没有,我已经正常上班了,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那这里的加班情况严重么?” “早九晚六很规律,而且,周末也不用加班。” “可我已经很久没有在广场上见过你了,平时休息的时候,你都去哪了?” 老歪圆滚滚的眼球突然睁大了一圈,“在家,我的业余时间已经很少了,只能利用晚上和周末的时间学习,我最近的收获很大。” “你还在研究经济学?” “有时候会看到凌晨,我经常告诫自己不要熬夜,但现在我只能这么做。” 老谢左右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人经过便再次提醒着说,“你真是一点也没改。” “看到红幕举牌桦兴的新闻了么?” “是的,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他们就快胜出了。” “我告诉你,”老歪的眼睛闪闪发亮,“红幕就快付不起利息了,下周,或者下个月,你一定会看到的。” 老谢撇了撇嘴角。这句话到底该不该信,他竟然没了主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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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至少清楚了老歪的动向,他知道他依旧在工作,早九晚六且不必加班。他的业余时间被大幅消减了,但狂热的心却从未停下。他少白头的迹象已经说明了一切。所以,老谢决定得取回他的车钥匙了,他不想被人撞见与老歪在私下里交谈,而且,再这么纠缠下去,恐怕不久前才刚刚泼给他的冷水就会演变成为一种浇灌。“好吧,我了解了,但愿你的预测是准的。”他结束了这场会面,短暂得连老歪都来不及反应,他便折回了更衣间。 多日来的顾虑总算是解除了,那么剩下的问题就只有一个了。红幕即将出现危机,这句话到底该不该信?乍一听,这结论非常惊悚,但仔细想想,却又与栽赃嫁祸的谣言没什么区别。在返回枫林苑的途中,老谢曾图忘掉这些。红幕肯定不会有事的,他知道美国的次贷危机,那一年房地美的倒闭几乎震惊了整个世界。但红幕却截然不同,眼下它正如日中天,宛如一头成年的雄狮,它正在草原上散步,它并没有老到会被一群鬣狗残食。老歪信口开河惯了,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一次都没说中。但今天却不一样,那句话至始至终一直萦绕在耳边且如影随形:红幕就快付不起利息了。 不会这次真的被他说中了吧。 三百万,三百万,老谢用手轻轻敲打着方向盘。到今年年底还剩下三个月时间,到时候他所购买的信托产品就能如期赎回了。尽管这个数目的风险他还能承受,但也绝非是个不疼不痒的数字。更何况,他的老友周雄还豪掷了一千万,如果真发生意外,那就绝无翻身的机会了。想到这里,他犹豫着要不要事先提醒他一下,可很快又放弃了这个想法。什么?我没听错吧!红幕会有问题?就算我们全都入土为安了,你也不会等到那一天的,放心吧老谢! |
他一定会这么说的,老周向来是个乐观派,人也相当精明。就算是遇到问题,出现了在所难免的差错,他也总能逢凶化吉,将自己转危为安。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智多星,怎么会让一千万的财富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打了水漂呢?不,这绝对不可能发生,所以顾虑不提也罢。老谢临阵打起了退堂鼓,这种糗事他得偷偷咽进肚子,然后慢慢消化才行。 |
九月的北京翻过了夏日炎炎,虽谈不上秋高气爽,但拥抱户外却早已成为了风向。老谢回到枫林苑的住所时并没有着急上楼,与其在空空荡荡的房间里享受孤独,倒不如在广场上消磨一段慵懒的时光。在年底前,谢菲恐怕会一直忙不不停,而同样是在年底,财幕信托的利息就该兑现了。利息,这个所有人都能理解其含义的名词,却在老谢这里突然变得生疏起来。他对经济学一窍不通,他也从未想过这个学科会对整个社会的发展带来哪些至关重要的作用。他和大部分人一样,只知道投资会用一定的报酬作为激励,但一家像红幕集团这样庞大的商业帝国,又是如何理解利息的呢?他记得老歪曾不止一次的提到过红幕,但那时的表达更像是一种发泄,会让人有种抽离的错觉,而这次就不同了,他不仅钻研了很久,就连讲述的内容也变得更加具体了,他提到了一个词,那就是利息。老谢本应该追问一番的,但他并不想缴械投降,证明已被他俘获。他得想个别的办法来解决心中的困惑。现在他有时间了,女儿不再需要照顾,老歪也被困在了曙光中心。那么自己除了工作以外,就得将无关紧要的琐事推开。他有了新的主意,这很大胆,但绝对可以尝试。他想像老歪一样,也去学学经济学。他是老了,记东西不太灵光,但逻辑思维和理解力应该不算问题。他不想纠缠那些繁琐的算式,他只想深入浅出的发现其中的规律,就像读一本科普类的书籍,这应该不难,还等什么呢? 老谢站起身后环顾了四周,然后径直朝着书店的方向走去了。 |
这看上去不免有些夸张,他为理解谢菲的目的曾特意去了画展,他至今都还记得康定斯基。可一转眼,他又研究起了经济学,这真是不可思议。但更夸张的还在后面。老谢进到书店时发现经学类的读物竟然很少。他本想一股脑的买上十几本,不论是基础性的还是专业性的他都能接受,但精挑细选了一番,他却只找到了两本,一本是《小岛经济学》,还有一本是《富爸爸穷爸爸》。他知道即便是这两本也足够他看上一段时间了,假如效果并不理想,他也可以在网上搜搜,那里什么都有,想买合适的著作也完全不是问题。前段时间,为了逃避孤独,他曾躲在医院里彻夜不归,但现在他又找到了全新的小岛,他赶回家里时,突然有种享受寂寞的冲动了。这很好,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学生时代,他已经很久没有读过医学以外的书籍了。 当读完第一本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周。他的业余时间并不多,这种效率已经算很高了。但老歪所说的利息事件却并没有发生,红幕再次冲上热搜是因为迈瑞肯最终还是投降了,他们退出了桦兴的股权收购计划。从新闻的报道来看,即便是野蛮人,迈瑞肯在此次的股权之争中也是获利颇丰。他们卖出了收购的股票,而卖价也远远高出了他们收购时的价位。失败的一方功成身退,而胜利的一方更是名利双收。红幕在那段时间里再次成为了公众的焦点,这与老歪预测的结果简直就是背道而驰。老谢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时不禁的撇了撇嘴角。然后回身来到书桌前,将第二本《小岛经济学》捧在了手中。 |
他的计划执行的一向谨慎,他知道谢菲即使将画室当成了家,也免不了偶尔回来休息调节一番心情。所以,他总会将买来的新书藏到自己卧室的枕头下。他做得很小心,但百密一疏,事情差点就被暴露了出来。有一天,他急着回院里会诊,走得匆忙就将《小岛经济学》落在了餐桌上。当他深夜回到家时,谢菲正坐在那里享用夜宵。她直截了当的上来就问,“爸爸,这是你的书么?” “什么?什么书?”老谢慌慌张张的这才想起那本书来, “小岛经济学,我大概翻了翻,讲得挺有意思。” “哦,我想起来了,那不是我的,今天上午有位老朋友来家里做客,那是他落下的。” “真的么?你有研究经济学的老朋友?” “这有什么真的假的,每个人都有业余爱好,尤其是退了休的老年人。” 他生怕谢菲会问出这一定是你的书,你怎么看起经济学的书了?是老歪让你这么做的么?你和老歪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是同事?天哪!但没有,谢菲看上去已经被她的作品忙得焦头烂额了,她的长发随意的散落,衣着更是不修边幅,她大口大口地吃着披萨,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很快便将书的事放到了一边。 |
躲过了那一次,老谢就变得更加小心了。尤其是回到曙光中心,他会与老歪短暂的相处,等忙完手术,他就装模作样的照常离开。他绝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正在学习经济学,进而模仿他去探求社会背后运作的原理。他是他的长辈,也是外科手术室里的前辈,绝不能反过来被年轻人指引着该如何做,或者不该做什么。他大摇大摆的出现,又大摇大摆的离开。几次老歪都想攀谈几句,却都被谢主任故意的躲开了。外面的世界尚且安然无恙,如果再有一个人跟着老歪聊那些危言耸听的故事,那就只能说是奇葩中的奇葩了。老谢可不想成为那样的角色,至始至终,他的唯一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保全自己。他问过周雄,旁敲侧击的打探过风声,“财幕信托那笔钱就快到期了,你可得盯着点啊。”而周雄也不忘的安慰着说,“放心吧老谢,我几乎每个月都会请姜总吃个饭,他说过即便是最坏的打算,他也会承诺我们本金的。况且,这个最坏的打算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后来,他又问起了院里的同事,那些年轻人总喜欢将投资理财挂在嘴边,就好像不做这些就会被立刻孤立起来一样,“你买的是哪家银行的啊?” “当然是利息高的了,还分什么银行么?” “那你知道,你买的这份理财最终都去哪了么?” “哎?是哦,还真没查过。不过有钱赚就行啦,即便知道了也不懂,哈哈!” 每逢有机会,老谢都会细心的留意周围。久而久之,他也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虽然无法解释具体的细节,他知道那只是一种静心观察后的直觉。而且他也不愿承认,尽管那个想法正在日渐逼近。那是什么? 或许,老歪的鬼话,就要成真。 |
最近生活有些变动,写得少了,今天继续 |
最近生活有些变动,写得少了,今天继续 |
“因此,量化宽松政策已经成为美国的经济命脉这一说法并不为过。但问题在于,这一政策诱惑性极大,最终会毒发不治。”小岛经济学的作者彼得写下这句话的时候,标注的日期是2013年9月。尽管理解其中的含义还要参照众多的前因后果,但老谢却在这句话里找到了当下的影子。量化宽松,这是个非常熟悉的名词。他知道这个词的含义等同于货币超发,他或多或少的查阅了相关定义,保持较低的利率,保持较低的存款准备金,或者通过其他渠道将更多的钞票注入市场,从而保持经济的长足发展和活力。但后半句的毒发不治显然有种警告的意味,这与老歪经常挂在嘴边的理论似乎如出一辙。专业的术语解读起来非常抽象,而身边的切身经历却更能说明问题。天坛医院国际部的年轻同事们正在纷纷购买理财产品,而他自己也买了一份。周雄曾经说过,没有什么东西能比房产和理财更能跑赢通货膨胀的了,这句话无可厚非。如果打一个比方,他过去只是徘徊在湖边,听岸上的人口口相传,那么现在就是他下水一探究竟的时候了。而埋藏在湖底的景象却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惊奇。 |
2019年是P2P的灾难年,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类似的暴雷事件发生。可奇怪的是,人们对投资的热情却丝毫未减,政策明明在收紧,可违规的理财产品却依然层出不穷,这非常诡异,也几乎很难解释的通。不仅仅是金融系统,就连互联网的行业巨头们也都参与了这场角逐。他周围的朋友,他教授的学生,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告诉他一个不争的事实:“你瞧,这款APP里也有理财产品。” “奇怪,这不是做旅游的么?” “旅游怎么了?现在几乎所有的主流APP都有理财产品,您落伍了,这叫互联网金融。” |
这就是奇妙的湖底,一片光怪陆离。从而也验证了《小岛经济学》中所描述的那部分,“这一举措使得长期利率保持在较低水平,从而在某种程度上推动了经济发展,美联储鼓励公司和个人借贷,不支持他们储蓄。如果停止这一切,美股就会暴跌,而健康的经济也会消失不见。”这是真的么?他从未有过如此震撼的感觉,就像被瞬间吸食了一样,将这本书奉为了开启蛮荒世界的钥匙。外科手术对他来讲可以说是信手捏来,可对经济学的理解,他却想个襁褓,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一旦被魔力捆绑,整个人都会难以自拔。他甚至怀疑自己也会如同其他老年人一样,被理财的骗子们轻而易举的玩弄于掌心。这种心路历程实在是太过惊险,他必须得买来更多的书看,他想了解更多的观点,从而让自己抱有一份客观审慎的立场。除了伟悦城66号,那份价值300万的信托产品,他的生活向来不偏不倚,不过分看重投资,不盲目仇恨财富,他只想在真相面前保持中立。他不想被任何一方洗脑,尤其是在当下这个时代。他更不想变成另外一个老歪,从而与这个时代脱离。 但那通该死的电话还是打来了,九月下旬的一天,他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阅读着曼昆的《经济学原理》,当听到老歪在电话里平静的说出那几个字时,他简直就要气昏了。 “红幕违约了,今天刚刚发布的新闻。” |
如果是在认识老歪之前听到这翻话,那他完全可以置之不顾,甚至嗤之以鼻。但现在不同了,他就像被触碰了某道敏感的神经,然后从椅子上突然窜了起来。“你从哪儿看到的?” “头条新闻的最下面,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他们战胜了迈瑞肯并且霸占了头条版面整整半个月的时间。现在两条新闻并存,也真是难得一见。” “你确定这不是伪造的么?” “这篇新闻的写得有理有据,也不是主流媒体,作者的观点和我完全一致,你可以看看。” |
编筐编篓,重在收口; 前半程的铺垫,还有全部的线索和人物需要集结了; 我先整理一下,稍后更新; |
这可真是或见了鬼,红幕会出事么?这当然不会。 可老歪的语气却显得出奇的平静,那种微妙的轻蔑和嘲讽让老谢非常不爽,他必须得找找看,用手机翻翻当日的财经新闻,他很想验证这就是老生常谈的网络谣言,然后结结实实的回击他一拳。他就是这么想的,可当他翻阅新闻的时候却有点紧张,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紧张。这种概率就像是等候着休眠的富士山爆发,那威力确实巨大,但你一辈子都不会看到的! 好了,既然这样,那就该放松一些。当他看到那篇有关红幕的报道时,他索性撇了撇嘴角,哦,还真有:深度剖析!红幕首笔债务违约释放了何种信号?这标题可真是博人眼球。红幕建设集团发行了一笔为期4年的12红幕建设05债券。红幕建设集团?总额6亿,票面利率7.3%,每年支付一次利息。最近一期的付息日是9月25日但未能如期支付。未能兑付?9月25日?2019年,没错,看来,就是昨天的事了。相关内幕消息说,在宽限期结束前,红幕还将召开内部会议审议展期的议案,并称不会对红幕建设集团的业务营运构成任何潜在重大的影响。 关键的信息就只有这些。文字越少,往往事情就越严重。但这则报道确实有点被冷落的嫌疑,它没有排在醒目的位置,而且需要翻阅好几页才能勉强的找到它。这是什么情况?老谢皱了皱眉头,他得打个电话,问问周雄才行。 |
“喂,老周,你忙什么呢?” 周雄正在福建厦门出差,他在接待人员的餐厅包厢里接起了电话,然后狼吞虎咽的嚼着鲍鱼说道,“什么事,你说。” “你听说红幕违约的事了么?” 周雄填满食物的嘴巴立刻静止不动了,然后突然站起身,走出了包房。“什么?违约?你从哪儿听到的消息啊?” “今天的新闻,已经报道了。我担心,咱们的...” “你别急,我这就问问。” 周雄挂断电话后,又在手机上查询了一番,电话再次接通。 “喂?姜总,你好,你好!真是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啊,哈哈哈!” |
财幕信托的产品经理姜少君正在三亚度假,听到周雄的声音后,他随即示意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有事在身,便朝相反的海滩方向走去了。“是啊,好久不见,你最近还好么?” “我啊,哈哈,还是老样子。” “突然打电话给我,一定是有什么事了吧?” “呃,确实有个急事,你听说红幕违约的事了么?新闻已经报道了,我也刚刚看到。” “红幕违约?我没听说啊。” “好像是红幕建设集团的,6个亿,昨天到期兑付,结果没下文了。” “呦,那我得问问,” “是啊,你是专家,咱们伟悦城66号的产品不是年底到期嘛?还有三个月,你帮忙打听打听,我们也好提前有个准备,是不是?” “放心吧,周总。不会让你吃亏的。” |
姜少君挂断了电话,又急忙联系了几位同事。这才得知确实有一笔为期4年的12红幕建设05债券违约了。可手中的伟悦城66号却非同寻常,它不是6个亿,而是1450人的整整70亿资金。事态紧急,他必须得通知总裁,提前防备。 “喂?陈总,刚刚我这边得知了一个消息,是关于红幕的。” “嗯,我知道了,晚点再联系。” 电话嘟的一声被挂断了。 纽约第五十九街的广场饭店里,陈总正坐在棕榈苑内喝着下午茶。高耸的彩色玻璃圆顶,藤蔓编制的家具,连同背景中点缀的绿色将整个室内衬托的格外静谧。手机被缓缓地放置在了玻璃桌上,随后,他不紧不慢的说道,“你知道么?《了不起的盖茨比》就是在这里拍摄的。” “是的,还有《欲望都市》和《黑道家族》。” 画面顺着玻璃桌上的手机慢慢向右移动,最后,我们看到了红幕集团总裁汪斌。 |
他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双臂搭在扶手上,松垮的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大老远的从多伦多飞过来,就只想和我聊电影么。” “今年变化太大…” “又是这句,你太求稳了。”汪斌显得极不耐烦。 “等做完您这笔单以后,我就不打算回国了。” “可国内有赚不完的钱,加拿大有什么?那儿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你比我年轻,还不到六十,你会后悔的。” “未来不明朗,我也是勉强维持。” “你那200多员工怎么办?就地解散么?” “国内业务会交给姜少君管理,” “嚯,让我想想,垂帘听政!我没猜错吧。那样早晚会失控的!” “我会在北美寻找一些机会。” “国籍拿到了么?” “今年年底。” “加拿大公民,不错!老婆孩子怎么样了?” “正在西班牙旅行,一周后回多伦多。” 汪斌将酒一饮而尽,“我一会儿四点的飞机。以后这种事,打个电话就行了。何必跑一趟这么费事。” “还是要见一面的,下次再聚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放心吧,你的事不会有问题。” “嗯,那我等您消息。” 汪斌随即站起了身,临走前又用手指叮嘱了一句,“记住,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财富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家族。”那根手指晃了又晃,“永远都是,家族。” |
回到北京,当汪斌的飞机降落在首度国际机场时,时代广场上的老歪也打算出门了。适逢周末,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他调整了计划,不想待在住所里继续看书了。他想出门走走,去看看他的长椅,也想光顾一下周围的邻居,他有话想说,这件事,他必须得提高警惕。 |
“红幕违约了,这只是一个征兆,以后会更糟。”他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面馆里的老邹。上午九点,早餐的档口已经忙得差不多了,现在,他要为中午的食材抓紧筹备,“哦?是么?” “这次会很不一样,会超出你们所有人的想象。” “我可有段时间没见过你了,你去哪了?找到正经的工作了么?” “还没有,我在写书。” “哦,我想起来了,一本关于狼来了的故事,”老邹让年轻的服务生将新鲜的蔬菜拉到后厨,然后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点燃了烟,“我最近刚刚在红幕的股票上大赚了一笔,这么说吧,我赚得算是少的,而你却突然冒出来和我说红幕出事了,我到底该相信自己的耳朵呢?还是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你卖了么?” “我为什么要卖?留在账户上只会赚得更多,早晚有一天我会翻身的。” “现金,我得提醒你,赶紧卖了,留好足够的现金。” “我这儿还忙,你去隔壁的水果店问问老贾,或许他愿意卖。” |
“什么?卖了?”水果店里也是同样忙碌的景象,周边社区的老人总喜欢趁早买些新鲜多汁的水果,现在,店员们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我问你,红幕那晚的演唱会,你去哪了?你真该好好看看,那叫一个壮观!” “红幕违约了,这就是我说的危机,就是现在。” “现在?”贾大庆憋住了嘴巴,“兄弟,你知道我没上过学,我不懂你的理论,但赚钱我更在行,你看看这些水果,一个月少说也得几十万!再看看这些买水果的人,多不多?热闹不热闹?然后你说危机来了?” |
接着是菜摊主老胡,菜市场里同样是拥挤的景象。 “你也买红幕的股票了么?” “买了啊,怎么了?” “你不是刚和刘奶奶买完银行的理财么?” “是啊,不买怎么办?靠我这点钱能为儿子买房么?不现实。” “卖了吧,早晚会出事的!” “呦!张大爷,今早打算吃点什么啊?都是新鲜的!” |
另一边,红幕上午十点的紧急会议,人员已经全部就位了。而在楼下,一辆劳斯莱斯幻影稳稳的停靠在了总部的入口处,在陪同的护送下,总裁汪斌从车内闪出,又迅速的步入了中庭。皮鞋,西装,飞快摇摆的裤腿,电梯门打开,关闭又再次打开,期间没有一句话音,直到二十七层会议室的大门被突然撞开,我们才听到汪斌快马加鞭地说道,“瞧瞧吧,多好的周末啊!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事,” 他飞快的走到正中央的座位,然后瞪着在场的全部高管说,“把我整个度假的心情,搅得心神不宁!” |
会议室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很沮丧,他们是紫园控股的石研,首席财务官志辉,红幕商管集团总裁杜威,酒管集团总裁崔彤,还有物业集团总裁蔡江以及建设集团总经理黄帆,坐在后排的是集团秘书和财务代表们,每个人都在低着头,回避着他的目光。“怎么了?看样子事情很严重,”汪斌一屁股坐在皮椅上,然后用手不断的敲打起起桌面。 “是我这边出了问题。”黄帆极不情愿的开了口。 “哦!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建设集团上上下下两千多人,也是我最早起家的地方,我本以为,你那儿最安全。” “这笔钱,本来是可以按期支付的,但银行却突然叫停了贷款…” “多少钱?” “8个亿,刚好可以补上…” “我听明白了,几个亿的资金,你就想着拆东墙补西墙,” “这是场意外,我会补救的。” “你说这是场意外?” “这的确是场意外…” “可消息已经传到了纽约!你说这是场意外?”汪斌气得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二十年!二十年的庆典才刚刚结束!你就给我献上了最好的礼物!6个亿,才6个亿!就让整个建设集团捉襟见肘了么!你给我解释解释,到底还有哪些意外!”那猛烈的话音回荡在室内,几乎压得所有人都透不过起来。 |
“汪总,我看还是先解决燃眉之急吧,”坐在一旁的石研急忙解释着说,“毕竟流言蜚语已经传开了,得想办法压下去才行。”他极力的露出微笑,并在汪斌恶狠狠的扯开领带的同时,说出了解决方案。“6个亿不算多,我看可以从母公司内部抽调资金先补上,至于媒体的报道,我想最好在公告上声明一下,动作要快,媒体的记忆是有限的,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忘掉这件事的。” “那么,这笔钱由谁来出呢?”坐在另一侧的志辉突然问道。他扫视了一眼,众位高管再次整齐划一的低下了头。 |
下午继续 |
再看楼下,时代广场上再次出现了那位一瘸一拐的身影。老歪正从惠民北里一路向西,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慢慢来到风雅居的楼下。他知道自己的劝告对没有经济学常识的人来说是多么的枯燥和乏味,他们对债务违约的事实完全没有概念,对理财中的陷阱也全然不知,他知道即便说的再多,结果也会无济于事,在现实面前,他几乎恨得咬牙切齿。所以,他必须得找到合适的人选,对上市公司的运作规律略知一二,对红幕地产的深层架构也颇为熟悉。在这个生动的广场上,他知道谁最合适,只要能说服他,或许细微的影响就会穿透屏障,然后潜移默化的扩散开来,进而感染到那些从未将规律重视起来的,无辜的人。无辜么?老歪心急如焚的推开了茅台店的正门。 “呦,你怎么来了?”李老板见到老歪的第一眼便看出了状况。“去哪儿发财了?”他照常打起了招呼,却对即将发生的事有所警觉。 “你买红幕的股票了么?” “怎么了?” “红幕有笔债务违约了,昨天刚发的新闻。” “哦?我怎么没听说,来,快这边坐。”他将他请到茶几旁。 “红幕建设集团你知道么?” “我当然知道,他们项目经理经常在我这里买酒。” “6个亿的资金,你能想象么,无法偿还了。” “6个亿?” “所以,你买的股票打算怎么办?” 李总点燃了烟,又重重的深吸了一口,“我没买建设集团的,那是红幕的子公司,你觉得母公司也会受到牵连么?” “今天刚好是周末,周一你就知道了。” “你从哪看的新闻,让我瞧瞧。” |
画面切换 红幕集团的会议室里,看上去没人想要慷慨解囊,为建设集团凑足这笔资金。而石研的电话也意外响了起来,凝固的气氛稍微缓解了一些。即便听不清电话里的内容,但从他的表情上看,结果似乎非常满意,“嗯,很好,你们处理的很及时,不要再向外界走漏任何风声了。记住,每一条,每一个字,都别放过。”挂断电话后,他向汪斌做了汇报,“媒体的消息已经封锁了,而有利于我们的新闻也会持续占据榜首,确保万无一失。” “好吧,言归正传!黄帆的问题现在必须解决!”汪斌变得愈加暴躁了。 “廖总,我们商管集团每年的收益真的很有限,您知道的,要想实现8%的利润就已经很不易了,这笔钱对我来说确实有些困难。” “我们酒管集团也是,您知道的,投资一个项目的回报周期往往都要十几年,入住率是一方面,锦江、华住、谢尔顿还有洲际,高端品牌和精品酒店几乎每天都有落成的项目,竞争实在是太激烈了。” “廖总,我们规划设计集团您是知道的,每年的收益,向来,垫底…” “够了!够了!花钱的时候可没见你们这么委屈过!” |
“那么,也只有物业集团这边能给了。”志辉看向蔡江,却见他突然直起了腰板,“廖总,汪总,物业集团确实是利润最高也是最稳定的部门,大家有目共睹。但这6个亿的资金,我想,应该提醒一句…”他看了看对面的黄帆,那眼神突然凝聚着某种敌意,似乎在警告他别多管闲事。可蔡江却全然不顾,他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建设集团的债务恐怕远不止六个亿。” “你信口开河!你这是污蔑!” |
两人针锋相对的架势,几乎吓到了每一个人。而廖志辉却在面不改色的偷看着汪斌。 “建设集团的窟窿恐怕是填不满的,我担心会拖累到物业集团。”蔡江继续不依不饶,他甚至有点洋洋得意。“很快就要到十月份了,接着是十一月,我想黄总心里应该最清楚,到年底前,你们建设集团到底还有多少笔债务,等着要还。” “岂有此理!你们物业的,什么时候管得这么宽了!” “窟窿是填不满的,坦白说,我担心奉献这6个亿以后,也于事无补。” “什么?”汪斌的眼球几乎不转动了,“黄帆,这是真的么!” “错不了,汪总,据我了解,应该还有四百多亿的缺口。” “闭嘴!你这个混蛋!”汪斌恶狠狠地警告着蔡江,然后继续瞪着黄帆,“告诉我,这是,真的么?”他几乎是在牙缝里吐字。 现在,会议室里没人敢喘气,他们全都在注视着黄帆。 “我们这边…是…高投入部门,我想,我能解决好…这一切…” “不!”汪斌怒吼着将拳头砸向了桌面。 |
继续 |
回到楼下,老歪在手机上不断的翻阅着新闻,他想证明自己的判断并非空穴来风,可那则关于红幕违约的报道,却在网页上,凭空的消失了。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李总似乎并不在意事情的真伪。 “什么?” “关于红幕的违约,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老歪犹豫了片刻,“我只想说出来,不仅仅是你,这广场上的每个人,我都会通知到。” “这对你有什么…” “不是对我,是你们,”老歪突然站起了身,他竟然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茅台店,并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立秋过后,北京的空气开始变得清爽起来。乌云遮住了整座天空,一场久违的秋雨似乎正在赶来。为什么?你们不需要答案,这无法解释的通。 “嗨!老歪!”有人在呼唤他。 顺着声音望去,京味斋的店长段常红正在门口抽烟,“今天天气不错,有段时间没见你了,大家都说你找到了工作,是真的么?” “不,我还在写书,故事最精彩的部分,就要开始了。” “好吧,”段常宏并没有走过来,他站在十几米外的地方继续笑着说,“但愿你的故事能大放异彩,就像…” “红幕违约了,” “什么?”段常宏被打断了,他有些迷惑。 “红幕建设集团出事了,他们借的钱已经还不起了。” “哦,这听上去应该是个坏消息。你知道么?有时候我很佩服你,能义无反顾,至始至终的坚持自己。” “谢谢,”老歪圆滚滚的眼球似乎晃动了起来。 “不去隔壁的房产中介,告诉他们一声么?” “不了,那是他们的命。” 段常宏又笑了,“没错,那确实是他们的命,记得绕道走开。” “我会的,”老歪迈起了步子。 “你要去哪儿?” “去长椅上坐会儿,我已经很久没去那儿坐过了。” “是的,不过就快下雨了,你最好抓紧点时间。” |
乌云还在聚集,将炽热的阳光遮挡的严严实实,广场上空,拂过阵阵微风,人们享受初秋雨润的同时,又不得不为即将到来的风雨做好必要的防备。老歪只身一人颠簸的走到长椅旁,那位年过古稀的老邻居竟然还坐在隔壁。她满头银发,目不转睛的注视前方,似乎永远都对车流抱有着难解的迷恋。 “好久不见,您还好么?”他照常打起了招呼,坐下来沉默了十几秒,他又重复起了老套的话题,“人都会死,细胞衰竭或者被病毒侵染全身,癌症,绝望,或者渴望永生。”他知道周围只有他们,低声的细语就像是无言的心声,“但在临死前,我总得做点什么,我知道这很难理解,但是…”老歪呆滞的眼神突然静止不动了,“这就是我的使命。” 那声音极其细微,瞬间就被秋风带走,从此,再也无法佐证。 |
今晚就写到这吧,明天继续, 诸位晚安 |
“建设集团,曾经最辉煌的部门,” 汪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将它交给你,这是多么崇高的一种信任。”他一步一步的走向黄帆,面目狰狞,可语速却显得相当缓慢,“而你,却将它糟蹋了。”会议室里唯一能听到的声响,便是他的皮鞋声,“红幕帝国靠的是什么?”他质问着每一个人,“靠的是信任,”他双手摊开,“而一旦违背了这条原则,”他来到黄帆身后,“下场便是粉身碎骨,”他拍起了黄帆肩膀,对方纹丝不动,“去吧,我的功臣,被银行拒绝就去找地方的,还有村镇银行,”他的语速开始加快, “去把那些私募和信托的经理们约出来!保险公司的也行!” 声音突然变得异常狂躁,“实在凑不齐,就拿你的房产来顶!你的私房钱,你的老婆!你所有的一切!听清楚了嘛!” “我这就去…” 汪斌用力的将一缕散落的白发向后捋齐,接着弯下腰,将凶神恶煞的嘴巴贴向了黄帆的耳朵,然后轻声的威胁道,“那么,你还赖在这里,等什么呢?”他立刻直起身,“现在就给我滚!” 几秒钟后,黄帆在众目睽睽之下溜出了门,而会议室里却安静的像座坟墓。汪斌扭过身子,一边朝着自己的座位走,一边继续交代着说,“志辉,你去审审他们的财务报表,把最终亏损的金额算出来。” “嗯,没问题。” “石研,你把人力资源的经理给我叫过来,就现在。” “好的,没问题。” “蔡江,6个亿的资金你先垫付,注意,不要露出马脚。” “嗯,没问题。” “那么接下来,该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呢。”汪斌将双臂撑在桌面,开始环顾起每一个人。 |
“嗯,让我想想。”他的眼球开始不停的打转,所有人都在等候着指示。 “志辉,石研,蔡江,你们留下,其他人回到各自岗位,将负责经营的财务数据整理成文件向我汇报,现在就去。”哗啦啦,十几把椅子开始挪动起来,在密闭的会议室里发出一阵隆隆的声响,“今天的事,”声响瞬间停止,“任何人不要对外声张,听清楚了么?”哗啦啦,又是一阵隆隆声。随着最后一道咔哒的声音,紧闭的房门内,就剩下四人开启了闭门会议。 “志辉,你觉得问题有多严重?”汪斌的嗓音突然变得低沉起来。 “如果真有四百亿要兑付,那确实不乐观。” “蔡江,除了这6个亿,你还得继续筹集,越多越好。” “汪总,就这6个亿我都...” 啪的一声巨响,汪斌的手狠狠的砸向了桌面,“黄帆的问题你置之不理!这笔账,咱们早晚要算!” “是啊,为什么不早点向汪总汇报?”石研也插上了一句,但语气却相当温和。 “这确实是个意外,我也是刚知道。建设集团在很多省份都有项目,江苏,浙江,重庆还有湖北,长三角地带向来都是块儿肥肉。可银行却突然收紧了信贷,说很快就会有新政策出台,”蔡江极不情愿的解释着说,“而且,黄帆上游的两家开发公司也欠了他的钱,突然就不给了,三角债越滚越大,我能怎么办?” “你是从哪知道的?”石研又问了一句。 “嗨!他的一个副总才刚刚调到我这儿,黄帆因为他,差点和我动起手来。” 这时,一阵敲门声突然传来,从房门外走进一位女士,她穿着西装和短裙,脚底的高跟鞋不停的敲打着地面,“汪总您好,您找我?” “这位是?” “哦,您刚刚不是找人力资源部的经理么?” “哦,是的!来,我问你几个问题,” “汪总,您说,” “建设集团那边有多少员工,” “目前有2300人左右。” “如果,我想以友好的方式,进行一场暴力裁员,”汪斌仰着头说,“你会怎么做?” |
“嗯,是这样的,我想您说的优先级一定是以友好为先,之后才是暴力,对吧。那么,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首先我们可以加强劳动时间和考核标准。比如实施996的工作制度,强制员工24小时待命。然后制定繁重的业绩考核标准,让效率较低的员工无从适应,接着,我们通过考核积分来让员工自动离职,这就是您说的友好部分。人力资源部会处理的非常友善。那么其次,我们还可以通过部门结构优化的方式,以增加业务能力范围的标准在公司内部实施轮岗机制,或者叫岗位学习培训。不适应者,将在中层管理人员的劝说下主动离职,从而避免劳务纠纷和经济补偿。” “哈哈!很好,你今年多大了?” “35岁,从事人力资源工作已经十年的经验了。” “我可不想有人拉着横幅在楼下惹是生非,这点,你清楚么?” 这时,蔡江的电话里传来了一条短信,是物业齐经理发来的:楼下有记者,我先应付。 蔡江急忙收起电话,听着眼前的女士继续精彩的说道。 “放心吧汪总,在裁员问题上,我们会采用分批次的逐点攻破方式,执行周期最好是三个月,或者更久,这样执行起来既不会引发外界关注,也会避免被解雇的员工抱团抵抗。加强劳动强度是第一批,然后考核是第二批,岗位学习第三批,降薪,取消奖金及其他待遇是第四批,如果需要,在一轮裁员过后,还可以更换中层领导,缩减开支,这些都是没问题的。” “很好!非常好!那么,高层领导怎么裁?” 石研,志辉和蔡江,立刻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
人力经理左右观察了一番,然后不紧不慢的说,“如果需要的话...可以按提前退休的方式解决...” “这暴力么?我听着,怎么一点暴力的感觉都没有啊?” “嗯,也有最直接的方式。在不事先告知的的情况下,当天约谈,当天解除劳动合同,并给予合法合规的经济补偿。当然,我不建议采用这种手段,通常只有企业遇到重大危机时,才会选择。” “很好,重大危机。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看着女人摇摆着臀部离开了会议室,汪斌继续说到,“你们也出去吧,今天的会就到这里。” |
继续 |
老歪的声音是那么的微弱,他并不清楚秋风带走的回音究竟会持续多久。尝试了无数次,他已经受够了被人奚落时的场景。他们自私,冷漠,对他人的悲剧漠不关心。他们只会顾及自己,渴望在命运中摆脱藩篱。他们会将更多的哀怨压迫在他人之上,让历史以惊人的方式,百转轮回。在这片土地上,似乎从未有过颠覆性的革新,也从未有过任何改变。危机,这是应有的惩罚,他完全可以避开话题,甚至决口不提,任凭在浩劫中,冲刷掉每一个脆弱的个体。众人皆醉,唯有他独自清醒。但照此活着,他又有什么分别?在芸芸众生中,他依然是沧海一粟。 |
“要继续坚持么?”他诚惶诚恐的问着邻居,他知道她听不见,但作为慈祥的长者,他渴望聆听。“孩子,你是对的,这当然会历经千辛。但只要你认准是对的,你就别无选择。长路漫漫,你唯有遵从,天命。” 老歪回过神来,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老妇人。微风袭过,他不仅打了个寒战。在他的视线中,一道人影闪过。他顺着移动的方向紧紧跟随,那头卷发和和墨绿色的马甲,突然让他记起了某个人。 |
不写了,微醉,明日续更 |
在红幕庆典的庄严礼堂内,当着数百位翘楚的商界精英,那位敢于将尖锐话题抛给权威人士的记者,应该就是他。在被工作人员驱赶出场外的那一刻,他们曾有过一次短暂的交集,那个非同寻常的时刻让老歪至今都还记忆犹新。但身影闪过的太快,好奇也占据了上风,他很快便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他穿过白色的斑马线,尾随他来到红幕大厦的领地。方向似乎验证了直觉,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便让老歪彻底的记住了这个人。 他在与门卫交涉,几句过后对方似乎并不欢迎他。于是,礼貌的交谈突然变得紧张起来。随后,从一层大堂内又走出了两人,四位身穿西装的安保人员就这样将他围了起来。老歪躲在十几米外的地方安静的观察了一番,时逢周末,这里来往的人群并不算多。记者肩膀上挎着的相机就要被撞碎了,其中一位安保竟然指着他的脑袋说,“你和谁约好了!和谁!说不出来就赶紧走!听明白了么!” |
回到楼上,蔡江气急败坏的走出了会议室。替建设集团偿还债务,这已经够让他恼火的了,可汪总的暴力裁员却提到了高层领导。记住,凶残的野兽,它可能距离你很远,又或旁若无人的看着其他地方。但你永远也不要掉以轻心,它扑向你的瞬间也正是你误以为安全的时候。它撕咬起来,绝对毫不留情。 “嗨!蔡总,等等我。”石研也跟了出来,他似乎对一切都满不在乎。 “怎么?你的心情倒是不错,来,借我6个亿,你们紫园控股有的是钱。” “哎,各尽其职,各尽其职。汪总特意让我过来安慰你几句,不如一块儿吃个午饭吧。” 电梯门打开,两人同时步入轿厢,可智辉却不在身后。 电梯们关闭后,蔡江依然不满,“行啊,那就去京泉好了,要最好的茅台。” “没问题,呃...我在想,要不要叫上黄帆?” “你是真没诚意啊!” “嗨!都是老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再大的仇也不如一顿酒啊,你说是吧。” “今天不行,他有的忙了,展期会议如果再拖延,那帮债主就能扒了他的皮。”蔡江看了一眼手机,原本打算看看几点,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哦,对了,楼下还有记者,据说不止一家。咱们还是绕到走为好。” “恩,真是一群讨人厌的苍蝇!” 电梯门打开,两人并没有转向入口大堂,而是准备从侧门脱身。 “你的公关部怎么不灵了?非要我们物业的人去对付。” 这时,他们突然听到了一阵争吵声。 |
“我只想采访一下你们建设集团的领导!” “领导不在!你有记者证么!” 对待媒体的原则之一,就是保持沉默,永远都不要理会他们。如果站在同一阵线,还能让事情锦上添花,可一旦站在了对立面,那最终的结果就只会落井下石。他们总喜欢到处惹是生非,喜欢编纂妖言惑众的文章,他们就像一群地痞和流氓,这在蔡江和石研眼里,已经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只可惜,这次发生了意外。因为在门外,记者的叫嚣程度已经到了嚣张跋扈的状态,“你们为什么要逃避舆论的监督!你们这是阻碍了公众的知情权!” 听到了这一句,原本就为筹集6亿资金而恼火的蔡江,顿时变得狂躁不安。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竟然胆敢如此触犯红幕!好啊,那就让我领教领教好了! “蔡总,别啊,你理他们干嘛!” “不行!我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
就这样,他们一前一后迅速的穿过了大堂,然后从明镜的旋转门一闪而出。当集团两位重量级的高层出现在安保人员面前时,他们立刻就止住了争吵。物业部的齐经理吓得急忙闪出了身位,“蔡总?你怎么?”话没说完,他惊讶的表情就变得更加扭曲了,“石总?您怎么也在?” 随后,那个一瘸一拐的身影也跟了上来,“你是那个记者!还记得我么?”老歪全然不顾现场的局势,竟然直接抓住了绿马甲的手臂。他的出现,几乎让在场的八个人全都陷入了迷惑之中。 |
“你是谁?”记者对老歪并没有印象,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蔡江大声质问的那一刻,气场几乎压倒了所有人。 “蔡总,有媒体采访,”齐经理丝毫不敢怠慢,“可领导刚好不在,我正让他回去。 石研看着老歪的模样,而老歪也刚好在看着他,“我们,是不是在哪儿...” “见过,论坛现场,“老歪提醒着说,“红幕的论坛现场,您是紫园控股的石总。” “哎?你不说我都快忘了!那么你是…” “我是经华社的主编,胡越。” “瞧我这记性,原来是你们!”蔡江也恍然大悟。 “年轻人,我有个疑问,”石研直接开门见山,“经华社,具体是哪一家报社?” “不是报社,” “那么,也不是电视台了?” “是自媒体。” “自媒体?”石研笑了,随后蔡江也笑了,“也就是说,你没有记者证了?” “领导请放心,我并不想寻衅滋事,我只想采访一下建设集团的领导。” “没问题!我们向来尊重媒体!”蔡江笑里藏刀,“采访是你的自由,而我,却并没有接受采访的义务,这点,你清楚么?” “清楚,我只是...” “年轻人!让我来教教你好了!”蔡江恨得已经咬牙切齿了,他礼貌的语气间却字字带着威胁,“如何写故事,那是你的事。但新闻和评论绝对是两码事。新闻靠事实说话,而缺乏证据的评论就不一样了。侵犯名誉权我可以原谅你,但误导了公众,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红幕的市值接近一万亿,体系相当庞大!这绝不是你在文稿上,随随便便写几句就能发表的。你,懂法律么?” “红幕违约了,我想这应该是事实。”老歪突然间插上的一句,也将对面的石研彻底的激怒了。“如果没记错的话,你是一位作家,对么?” 站在一旁的齐经理吓得立刻捂住了嘴巴。 “是的,我正在写一本关于危机的书。” “那就恕难奉陪了!在我还有耐心之前,你们最好抓紧离开这里!” 老歪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一旁的胡越拦住了。“没问题,我们这就走,真的抱歉,打扰到您了。” |
胡越的退缩,也让老歪顿时提高了警觉。尽管他知道,媒体人遭遇阻拦就如同家常便饭,在论坛现场,在与那几位安保争执的时候,他也从未有过如此的胆怯和不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胡越用力的将他带离现场,那双健壮的手竟然也能透出冰凉和寒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知道那两位领导的实力绝非一般,他们可能是亿万富豪,会掌控成千上万名雇员的生活和未来,他们无所畏惧甚至能翻云覆雨,从他身边人的卑微态度就能可见一斑。他们的权利或许已经逼到了极限,但又能怎么样呢?他们仍然是人,这与新闻报道中的画面迥然不同,那层渲染的光环已经不复存在了。他们是如此的真实,会撒谎也会愤怒,老歪甚至觉得他的内心已经战胜了对方,那么胡越,是另有隐情么?他担心会被封杀?担心丢掉工作?还是惨遭牢狱之灾? “是的,没错,我是害怕了。可你又是谁?” 老歪跟着胡越转过购物中心,然后站在室外的台阶上互相指责了起来。他显然并不在乎老歪,他甚至没能想起来,他们曾经见过一面。 “我是老歪,我写小说,我是一名作家。” “好吧,我不管你是谁,但你是在跟踪我么?”胡越点烟手中的香烟,然后狠狠的猛吸了一口,“你觉得你是在帮我,对么?不!那样你就错了!你根本就不懂采访!你把我的计划全都打乱了!” |
这是真的么?他爆料红幕的最终动机到底是什么,老歪至始至终就没理清过头绪。他只知道胡越为此丢掉了工作,他说他的社交账号已经被禁言了,他的媒体公众号也被勒令注销了。网路虽然能畅所欲言,但要想不留痕迹地制造一起轩然大波,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有多少直言的个体都已经销声匿迹,这其中暗藏的巨大风险,没人不会知道。难怪他会如此生气,难怪他会如此的胆怯和畏惧,他的确是怕了。那这次前来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他并没有说,老歪猜测他或许只想向他们示好,或者作为谈判条件与他们和解协商,无论哪一种猜测,但至少有一点是老歪没能预料到的。 就在购物中心转角的另一侧,石研与蔡江已经盘算起了主意,他们似乎意识到了某种风险。如果说第一次两位跳梁小丑的壮举还能勉强蒙混过关,那么这次的行动就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了。其实,老歪也没想到会这样,他只是误打误撞的跟随胡越走到了那里。事实证明,他们也并非是一个梯队的。他们对红幕的危机有着全然不同的理解。但危险的状况就这么发生了,老歪甚至还毫无察觉。 事情到底会发展到什么地步,没人知道。可石研已经下定了决心。如果有必要,他会毫不留情地启动法律程序,并将这些菜鸟送进司法机关。他们会被律师和复杂的程序搅得心神不宁,然后渐渐丧失斗志,最终在被彻底降伏。对待这种芝麻大的小事,他完全不用放在心上。所以,指示也被下达到了公关部。他在电话里说,这位经华社的所谓记者怕是活得痒痒了,他必须得尝点苦头,才能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权威。 至于那位丑陋的作家,突出的眼球就像一只癞蛤蟆。他看上去肯定成不了气候,他甚至有些滑稽。但事不过三,这事总得解决。那么,什么样的办法才更合适呢?蔡江倒是提了一个不错的主意,随便找个人吓唬吓唬他就够了。集团上上下下还有太多的事要处理,他可没那闲工夫与一位草包消磨时间。当听到这句话时,站在一旁的齐经理立刻打起了精神,他毫不犹豫的就将重任揽在了自己怀里。“那么,就交给我好了。”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位十分要好的老朋友,曹俊。 |
老歪的遭遇就先讲到这里,我们得重新回到谢主任的身上了。自从老歪告知他红幕债务违约的事以后,他就专门向周雄询问了情况。在那之后的24小时里,他先后接到了两条消息。怎么说呢,至少从字面上理解,它们都是好消息。但老谢却突然拿不定了主意。让我们看看这两条消息到底是什么吧。 第一,周雄回复的电话,他毫不意外的宣告了,红幕绝对没有问题。 第二,林可竟然说,谢菲的两幅画作已经被人购买走了,每幅各30万,共计60万元人民币。而且,神秘的购买人竟然还想约见一下谢菲,地点就在林可的艺术中心。他开出的条件是,谢菲还有多少剩余的画作,他想全都买下来。 从字面上理解,这的确都是好消息。难道不是么? 至于故事会如何发展,咱们明天再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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