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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亲身经历 我在泰国卖佛牌的那几年(转载)

作者:刀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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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这东西,很多人信,也有很多人不信。去泰国之前我只是一个穷屌丝,但后来居然卖起了佛牌……你不知道佛牌里有鬼?--------------------------------------------------------


    鬼这东西,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世界上有太事情根本无法用科学方式来解释和回答。我本是个无神论
    者,可一次无意间到泰国的旅游经历,却完全改变了我的命运。我不但信了鬼,而且还在泰国开店卖鬼。你
    没看错,别人都是捉鬼,而我是卖鬼。
    我那段经历,要从几年前开始说起。
    我叫田七,沈阳人,在沈阳一家大型手机市场打工。典型的四无人士,没钱没房,也没个正经工作,老
    婆也没娶上。那天,有个旅居在泰国的远房表哥忽然打电话给我,让我带些东北特产去泰国看他,路费报
    销。有这好事还不去?我就答应了。
    在去泰国的前夜,正好赶上初中同学聚会,同学聚会只有两样事,婚外情和炫富,这次也不例外。开始
    吃饭的时候,大家三五成群地结伙聊天,同学聚会就是这样,聊着聊着,话题就自然地转到了工作、现
    状、收入、住房、汽车等敏感话题上。那些条件比较好的同学,说话声调都比别人高一度,而混得比较差
    的,基本很少说话,甚至不怎么说话,只是默默地坐着听,偶尔端杯喝一小口水,用来证明自己有事做。
    我混得很一般,这样的同学自然让人看不起,所以大家都聊得很欢,只有包括我在内的几个没出息的家
    伙坐着打酱油。
    聊着聊着,大家无意中谈到旅游,东南亚,泰国,和泰国佛牌。有个同学说:“听说泰国佛牌可灵
    了,能发财、旺桃花啥的,可惜我没去过泰国,不然非请一条回来不可!”
    大家顿时来了话题,班上混得最好的是一名姓乔的男同学,目前在沈阳市某银行信贷部当副主任,大家
    都叫他老乔。他故意讥笑我:“田七,你连泰国佛牌是什么都不知道吧?”所有人都哄笑。
    我心里不爽,忽然来了劲头,就冷笑道:“怎么不知道,我经常去泰国,认识不少寺庙的高僧和法
    师,明天还要去泰国呢!”
    同学们又笑起来,显然没人相信。我打开皮包,取出护照和泰国签证,在大家面前亮了亮,日期确实是
    明天。这回大家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我这种屌丝男居然还有这本事。
    老乔半信半疑:“平时咋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我笑了:“那叫低调,和南方人学的。”
    一名姓吕的漂亮女同学连忙说:“田七田七,你给我带条佛牌回来吧,能保保平安就行,要正牌,什么
    阴牌我也不敢碰。别太贵,两三千块钱还能接受。具体多少钱?”
    我哪里知道价格,只好告诉她一分钱一分货,等我到了泰国再报价给你。她特别高兴,当即把手机号码
    留给我,让我千万别忘了。
    到泰国之后,在罗勇市的表哥家住了几天,从未出过国的我看什么都好奇。表哥四十多岁,在当地开一
    家银饰加工厂,很有钱,在工厂院子里有一栋自己建的三层小楼当住宅。他老婆是泰国人,但没孩子
    表哥在泰国待了十几年,在国内已经没什么亲戚,我算是为数不多的一个。他极力劝我留在泰国,一是帮他打理
    生意,二是身边也有个国内的亲人能陪陪他。
    泰国风景如画,物价也便宜,尤其水果和海鲜,那叫一个棒,我还真不想走了。但父母急着让我相
    亲,所以还得回去,和表哥约好,过一阵子再来看他。
    快要回国的前两天晚上,表哥和表嫂出去应酬,只留我自己在家。正收拾东西时,床边有张泰国报
    纸,上面印着一名戴佛牌的泰国女明星,我这才把女同学嘱咐的事想起来,连忙给表哥打电话,问认不认识
    在泰国做佛牌生意的人。表哥说:“泰国遍地都是寺庙,里面都有佛牌卖啊。”
    我说:“明天你带我去附近的寺庙看看吧,弄条便宜的佛牌回来我好交差。”表哥同意了,忽然他好像
    想起了什么,让我去三楼他的书房里找一个名片包,里面有个叫“方刚”的人的名片,他是佛牌专家,让我
    打电话去问问。表哥说:“这个方刚是中国人,专门在泰国联系佛牌古曼童这类东西。”
    我问:“既然泰国的寺庙都有,那还用找他联系吗?”
    “不一样的,”表哥回答,“寺庙里都是僧人加持的正牌,而这个方刚不管正牌还是阴牌都能联系,挺
    有手腕的。不过你和他打交道要小心,这人特别贪财,只认钱不认人,死人身上也能捞出二两油水。”
    挂断电话,我来到三楼,在房里找了半天,才找到那张名片,上面印着“中泰佛牌古曼专家——方
    刚”的字样,下面配着泰文,还有一串电话号码。
    拿着名片出屋,我刚要下楼,忽然从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传出几声怪响。我心想,整栋楼只有表哥夫妻和
    我,而现在除了我没别人,那房间里能有谁?没听说表哥养宠物啊。我走到那房间门口,透过门缝向里
    看,借着月光能看到屋里空荡荡的,除了一个木头柜子之外,什么家具也没有,有个小孩孤零零地站在屋中
    央,背对着我。从个头来看,最多不超过三四岁。
    我心里奇怪,这是哪家的小孩,怎么在表哥家里?平时没听表哥说在泰国有什么亲戚,而且就算有,这
    小孩住在家里也应该出来吃饭吧?从可从没见到过。
    正在我乱猜的时候,那小孩慢慢转过身,似乎听到我站在门外。但光线太暗,我完全看不清小孩的脸。
    小孩伸出双臂,好像要让我抱似的,我心想表哥也太狠心,既然家里还有孩子,怎么能把他关在黑屋
    里?我伸手推门,门并没上锁,直接就推开了。我摸索着打开墙壁上的电灯开关,眼前的场景却把我吓得汗
    毛倒竖!
    小孩脸上除了眼眶之外没有任何五官,那眼眶也是两个血肉模糊的大洞,两行鲜血从洞里慢慢流下来。
    我吓得说不出话,小孩迈步朝我走来,我大叫着跑出房间,在走廊里还摔了个狗啃屎。爬起来向后看
    看,生怕那小孩追上,但什么也没有,房间里也没动静。我刚要跑,忽然心想,会不会是幻觉?
    我站了一会儿,什么动静也没有,我壮着胆了,战战兢兢地转回去,慢慢向房间里张望,屋里空空如
    也,只有那个木头柜子,上面放着一个红布包。我把气喘匀,站在门口确认屋里没人,这才走进去,来到木
    头柜子前。
    伸手打开红布包,里面有个黑乎乎的东西,竟然是个婴儿的干尸,最多不超过两个巴掌的长度,干尸眼
    眶深陷,里面有鲜血,干尸腰间系着几圈白绳。
    正在我心生疑惑的时候,走廊窗外传来汽车引擎声,我连忙把东西包好放回原位,出了房间关了灯,透
    过玻璃看到表哥的汽车已经驶回来,我关上门,当成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跑回自己的卧室。
    表哥带了很多水果和海鲜给我,可我哪有心思吃东西,一直在想那个干尸的事。表哥问找到方刚的电话
    号码没有,我这才回过神来,先用表哥的手机拨通名片上的电话号码。话筒那边很吵闹,这个叫方刚的人一
    口浓重的广东口音,我扯着嗓子说了好几遍,他才听清楚我的意思,告诉我去芭堤雅市的某肉铺找他。


    第二天中午,我乘大巴从罗勇来到芭堤雅,按方刚提供的地址找到了这家肉店。店里根本没什么生
    意,两个身上有纹身的壮汉坐在砧板后面,眼睛放着凶光。我壮着胆子问方刚在不在,壮汉打量着我:“你
    找他干什么?”
    我回答:“我想找他买佛牌。”
    壮汉伸手撩开一扇布帘,敢情后面是个铁门。敲了两下门,铁门打开一道缝,壮汉用眼睛看着我,我才
    回过神来,连忙闪身进去。这里原来是个地下赌场,泰国禁赌不禁嫖,赌场只能偷偷开。
    里面空间还挺大,摆了十几张桌,很多人在赌钱,有打麻将的,有推牌九的,还有玩骰子和纸牌的。屋
    里烟雾缭绕,呛得我直咳嗽。我也不认识哪个是方刚,只好问抱着胳膊靠墙聊天的两个男人。
    “请问方刚先生在哪里?”我问。
    其中一个男人懒洋洋地抬手指了指某人。这人长得很瘦,中等个头,全是坑的刀条脸晒得很黑。穿着花
    格衬衫,敞开前胸,身上满是各种图案的纹身,脖子上挂着一根坠着三块佛牌的粗金链子,手上戴着劳力士
    绿水鬼,看来收入很不错。
    我说:“您是方刚先生吧?我有点儿事找您。”
    方刚嘴里叼着烟,正和几个人玩牌九,他慢慢搓开一副牌,别人的眼睛紧盯着他,脸上全是汗,方刚沮
    丧地用力把牌扔在桌上,一个人高声欢呼,说着我听不懂的泰语,伸手把桌上的钱全搂到自己面前。方刚斜
    眼看着我,没好气地问:“干什么?”一口浓重的广东腔。
    “我是从辽宁来的,明天就要回国,一个同学托我带条佛牌回去。听我表哥说您这儿有啊?”我连忙回
    答。
    方刚问:“你表哥是谁?”
    我说:“吴秉财,开银饰加工厂的。”
    方刚眉头一挑,撇着嘴:“哦,原来是罗勇的吴老板,他从我这里请过两尊招财古曼,生意做那么大,也不说请我吃顿饭表示表示。”说完他就站了起来,几个赌客纷纷阻拦,方刚也不停留,把手一挥,我
    连忙跟在后面走。
    出了肉铺,方刚走向路边一辆半新不旧的丰田皮卡,边走边问我:“要什么牌,什么价位,什么功
    效。”
    我说:“是我的一个女同学,想要能保平安的正牌,别超过三千块人民币。”
    方刚看着我:“你要赚多少?”我心想他还真直接,就说:“我也不知道,没做过这行。”方刚嘿嘿笑
    着打开皮卡车门,从里面拿出一条佛牌来。
    “这是昨天刚从庙里请来的掩面佛牌,保证正牌,两千块给你,怎么样?”方刚拎着佛牌在我面前晃
    荡。我高兴极了,连忙接过来看,方刚缩回手,又伸出左手掌。我明白他是要钱,很为难地表示得先通知女
    同学才行,最好能发彩信给她,可我的手机没有国际漫游功能。
    方刚掏出手机,我对手机很在行,立刻看出这是目前最新款的摩托罗拉V3手机,心里这个羡慕。方刚让
    我用手举着佛牌,他把我连同佛牌一起拍照,泰国的寺庙和佛塔比中国的公共厕所多多了,他特意选了一座
    佛塔当背景,看来很有经验。我把女同学的手机号码告诉他,方刚将两张图片发过去,还配了文字:“泰国
    罗勇XXX寺高僧加持掩面佛牌一条,人民币三千块,先款后货。”
    不多时,方刚的手机响了,他直接递给我,看来已经知道是谁打来的。果然,女同学在电话里急切地
    问:“田七,照片我收到了,你还真是在泰国啊!这条佛牌我要了,钱你先替我垫上,回沈阳我就给你,行
    吗?”
    我当然说行,老同学怎么也不会放我鸽子,就同意了。我是个典型的月光族,来泰国只带了两千多块
    钱,已经是我的全部家当。当下我把钱交给方刚,方刚说:“不够,要两千一百块钱人民币。”
    “刚才不是说两千元整吗?”我很奇怪。
    方刚把眼一瞪:“发国际彩信不要钱吗,接国际长途不要钱吗?”我张大了嘴,彻底石化,原来这也要
    收费,真是雁过拔毛。我极不情愿地摸出一百元钞票递给他,把佛牌收好。临走时,方刚拍了拍我的肩
    膀:“谢谢你,老弟,你人品不错,今后可以跟我多多合作。正牌两千到五千人民币,阴牌五千到一万五不
    等,正庙古曼童五千到两万,入灵的古曼童一万到三万,小鬼三万起。让顾客先提要求,你再转发给我,我
    过后会把具体报价和明细告诉你。”我也听不太懂,只跟着瞎点头。
    方刚一眼看出我是个外行,就简单地对我科普,说由正规寺庙僧人或正派法师(泰国称为白衣阿赞)制
    作并加持(大陆佛教叫开光)过的佛牌就是正牌,而那些野路子法师(俗称黑衣阿赞)用邪门材料造出来的
    叫阴牌,但效果好得多。小孩模样的供奉品叫古曼童,入灵就是里面有鬼魂的,效果强劲。小鬼就是把婴儿
    尸体制成干尸,效果更霸道。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连忙掏出手机,把这些知识都保存在短信草稿箱里。
    临分别的时候,方刚又告诉我,以后我朋友要是有这方面的需要,或者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鬼鬼神神的
    事,都可以随时打电话给他。我忽然想起表哥家里那个小干尸的事,就问他是什么东西。
    方刚眼神很复杂,说:“那叫养小鬼,是用未出世胎儿的尸体,由阿赞师父以黑法制成的供奉品,效果
    很霸道的。怎么,吴老板家里居然还养着小鬼?我怎么不知道,怪不得他生意那么好!”我心想说漏了,连
    忙找话题岔开。
    分别后,我心想方刚这人看起来挺凶,其实也还算客气,还知道跟我道谢。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当时
    为什么要谢我。
    回国后,我马上联系和那名女同学碰面,她看到这条佛牌时特别高兴,立刻点了三十张百元大钞给我,将佛牌当场戴在脖子上,最后还请我吃了一顿饭。
    就这样,我赚到了卖佛牌的第一笔钱,九百块人民币,那可是我当时在沈阳打工的一个月工资。按理
    说,故事应该到此为止了,可万没想到,日后我居然和方刚成了生意伙伴,开始步入佛牌这个特殊行业,成
    为众多牌商中的一员,我的诡异经历也从此开始。
    过了半个多月,那名姓吕的女同学又开始张罗同学聚餐,我们都很奇怪,这才不到半个月,同学聚会这
    么频繁干什么?但还是去了。
    席间,小吕兴奋地给我们讲,几天前她报团去云南旅游,在大巴车上半路忽然肚子疼,怎么也忍不
    了,导游无奈只好把她放在路边的一家客栈,大巴车继续前进。结果第二天才知道,那辆大巴因刹车失灵从
    山坡滑下去了,虽然坡并不太高,但也死了两个人,十多人重伤,只有她神奇地逃过一劫,这事最后还上了
    云南当地的好几家电视台新闻。
    这可是爆炸新闻,不管小吕的遭遇是否跟佛牌有关,但事情太巧,所有人都相信是佛牌起了效果,在暗
    中保佑她。从那以后,同学们看我的眼神都变了,瞬间觉得我是个厉害人物。
    两天后,表哥从泰国给我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再去泰国。表哥在泰国没有一个国内的亲人,所以我很
    能理解他的心情。聊天中我把从方刚手里弄佛牌卖给女同学,随后她旅游时捡了一条命的事说了。
    “这不奇怪,佛牌就是这样。”表哥忽然又说,“对了,我有个朋友姓李,是中石油管道局派到泰国出
    劳务的工人,就在罗勇工作。前几天我看到他愁眉苦脸的,就问怎么了。他说他儿子最近有点异常,又没生
    病,我怀疑是不是得了邪病。我生意太忙,要不你再来趟泰国,去老李家了解了解情况,要真是他儿子冲撞
    了什么鬼神,你就找方刚看有没有解决办法,也从中赚点儿辛苦费。你来泰国的机票我给你报销,顺便多待
    几天,陪表哥解解闷,你也算旅游了。”
    我很高兴,有这好事还不去?就答应了。当天下午就订了机票,次日出发飞去曼谷。
    从曼谷乘大巴到了罗勇市的表哥家,表哥特别高兴,其实也才分别不到一个月,可见表哥思亲之情有多
    盛。
    吃饭的时候,我问表哥:“你那个朋友老李有没有带儿子去医院看看,总不能生病就是因为撞邪了
    吧?”
    表哥说:“当然去过医院,可怎么看也查不出病因。”
    我问:“到底是什么样的异常?”
    表哥说:“听老李说,他儿子是突然从某一天开始行为异常,特别的怪异,可之前那孩子很正常,从没
    有自闭症和精神方面的问题。我和老李私交不错,你就跑一趟看看吧。明天晚上他来我家,然后你开我的车
    去他家。反正也不远,他们家也在罗勇,开车二十分钟就到。”我同意了。
    次日晚上,饭早就做好,可老李迟迟没来。我问是不是他给忘了,正说着,老李到了,一进门就笑着和
    我握手:“您就是吴老板的表弟田七先生吧?幸会幸会。真不好意思,又是孩子的事,耽误了半个多小
    时,让您久等了,真不是故意的。”我连忙说没事。
    表哥问:“你儿子的病又发作了?”
    老李说:“是啊,唉!”这个李老从衣着打扮来看,就知道是个家庭条件很普通的人。在表哥家吃过晚
    饭,因为我的手机没有国际漫游,而表哥有两部手机,他就把其中一部交给我暂用,用来紧急联系。就这
    样,我开着表哥的车,载着老李来到罗勇市西北他的家。
    这附近都是贫民住宅区,公寓又旧又破,楼下有水泥的蓄水池,一些年轻男女站在池边洗澡,男的只穿
    内裤,女的也只在身上围一条沙龙。
    透过玻璃窗,看到这些洗澡的人,我感到很惊讶:“这些男人和女人居然在一块洗澡,我的天。”
    老李苦笑:“有什么奇怪的,穷人没钱,家里没有淋浴,就只好这么洗了。”
    “原来还有家里没淋浴的穷人……”我不由得感叹。
    在一间旧公寓前停下车,上到五楼到了老李家,屋里很简陋,散发出浓浓的中药味,饭桌上摆了两盘剩
    菜。从卧室里隐约传出低闷的声音,好像有人被捂着嘴说话似的。一个中年女人从里屋走出来,满头都是
    汗,脸上除了眼泪,还糊着一大块膏药,连眼睛都是青肿的,看来中药味就是这么散出来的。看到我们进
    来,她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下意识将脸侧过去,不让人看到伤疤。
    “田先生,这是我老婆。吴老板的表弟田先生来了,快倒水!”老李对老婆说,他老婆连忙倒水擦桌
    子。
    老李不好意思地说:“在国外出劳务,为了多攒点钱,就租了最便宜的公寓,您别见笑。”我连忙表示没什么,随后直接切入正题,问老李家的孩子是个什么情况,现在人在哪里?老李一指里屋:“在卧室
    里,已经绑起来了。”
    我很惊讶:“为什么要绑起来?”
    老李直摇头,也不回答。我走到卧室打开门,床上绑着一个大概只有六七岁的小男孩,被布条捆得像粽
    子,嘴也给堵上了。看到有人进来,小男孩滚来滚去,发出呜呜的声音,眼泪鼻涕直流,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们,显得很可怜。
    看到此景,我冲上去就要解开,老李连忙上来阻拦,我很愤怒:“你这是违法懂吗?身为父母,在虐待
    儿童吗?变态!”
    老李大声说:“你不了解清楚原因,千万不能放开他,否则大家都要倒霉!”
    我说:“怎么可能?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还能打死人?”
    李妻站在房门口,呜呜地捂着嘴哭起来。老李说:“我老婆脸上的伤,就是他用锤子砸出来的。”
    我大惊,老李把门带上又锁好,三个人坐在桌旁,老李不住地叹气:“我儿子叫小勇,这孩子从小就很
    乖,可从一个多月前开始,他突然开始不正常。先是晚上说梦话,内容很奇怪,都是一些‘为什么偏偏是今
    天’‘你撞我,我也要撞你’之类的话,不明白什么意思。再过几天,小勇就开始梦游,有时候早上起
    来,看到他站在床前,睁着眼睛看着我们夫妻俩,你一叫他,他还说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妻边抹眼泪,边接过话头:“这还不算,以后就越来越严重。有时吃着饭,小勇会忽然学大人的声音
    说话,还是女人的,会冒出一句什么‘你看我漂亮吗,亲爱的’,‘今晚我就是你的人了’这些没头没脑的
    话来。我们越来越觉得奇怪,就问你到底在说什么,可他又正常了,继续吃饭,还奇怪为什么我们要问他这
    些话,说自己什么也没说过啊。”
    听了这些讲述,我忍不住问:“这孩子会不会是故意装出来的?男孩很淘气的嘛!”
    老李摇了摇头:“就算是淘气,你觉得一个不满七周岁的小男孩会说出这样的话?”
    “什么话?”我问。
    老李道:“他那天晚上说了‘我家里很穷,嫁妆也不多,你父母肯定会看不起我,要是那样的话,我们
    就搬到碧武里好吗?’这样的话。碧武里是泰国南部的一个省,我儿子还小,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地方,我们
    也没去过,他又怎么能够说出这么复杂的地名呢?”
    确实,这是个很奇怪的现象。我想了想:“我没猜错的话,然后就是越来越严重,从自言自语到梦
    游,再发展到摔东西、发怒甚至打人吧?”
    李妻:“是啊,那天晚上我们睡得好好的,这孩子突然拿锤子就砸我的脸,还大叫‘你撞死我,我就砸
    死你’的话,反复说个不停。幸好他才七岁,力气不大,但也把我的颧骨给砸裂了。本来我们家就没钱,现
    在光我自己和给这孩子看病的医疗费就花了不少……”李妻又低声哭起来,我也很同情,一个劲地劝她。
    我想了想,问老李:“你儿子开始有异常之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
    老李说:“这个问题也有人问过,真的没有,我们夫妻俩想了很久,小勇性格比较内向,从不惹事,在
    外面和小朋友玩,就算被欺负了也不敢出声。我们家也没发生过任何异常。”我说你最好还是仔细回忆一
    下,事出有因,无论谁撞邪都是有原因的,不可能无缘无故。也许在你们眼中只是普通的小事,但很可能就
    是祸根,肯定有什么事被你们忽略了。
    老李和妻子互相看了看,仍然摇摇头。说实话,李家这么穷,就算有事也拿不出什么钱,这笔生意恐怕
    没什么赚头,我已经不想再管。但毕竟老李是表哥的朋友,于是我给方刚打去电话。听筒那边传来音乐和女人的调笑声,显然是在KTV里,我把情况和他一说,方刚嘿嘿笑着,舌头发硬,还
    直打嗝:“不错嘛,看来我又要多一个下家!你小子还挺上路的,我告诉你,以后像这种事,要多了解相关
    信息,比如事主一家人在那段时间撞到过什么陌生人、和谁有过口角、得罪过什么人甚至动物、害过什么生
    命、搬过家、打坏过什么东西、买卖了什么、丢了什么或者捡了什么、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多问问,有什么
    可疑情况再给我打电话。”
    挂断电话,我把这些话转给老李夫妇,李妻忽然问:“捡东西也算吗?”
    我说:“当然算,怎么,你们捡过什么东西?”
    老李也问妻子:“有吗?”
    李妻说:“小勇在外面喜欢和几个泰国孩子玩耍,经常从外面捡回来一些东西,会有问题吗?”我让她
    把小勇凡是捡回来的东西都拿给我看,用排除法排除,如果没问题,再考虑其他可能性。
    过了一会儿,李妻从卧室里取出一些东西,放在桌上。我忍不住笑起来:“这都是些什么啊,小石
    头、塑料球、硬纸片、废打火机……这个红布包是什么?”我伸手把一个小红布包拿起展开,里面是个带链
    子的项坠,坠子呈椭圆形,泥土烧制,约有火柴盒大小,上面嵌了几个奇特的东西,有白色塑料小珠,有一
    根铁钉,有一块小小的白纱布,还有个小铃铛。
    再翻过来看正面,嵌了一张黑白照片,虽然已经有些磨损,但仍然能看出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戴着白
    色的头纱。但脸上没有笑容,好像有什么心事。
    “这是什么东西?”老李夫妻也凑过来看。
    老李说:“好像是个项链,还有女人照片呢,应该是这个女人老公戴的吧?”
    李妻也附和:“肯定是,老公把老婆的照片嵌在项链里,天天戴着,听说外国人都喜欢这样。”
    我问:“这项链小勇捡回来的时候,就是用红布包着的吗?”
    老李点点头:“嗯,记得那时候我问小勇这东西是从哪来的,他说在路边玩,发现有个红布包,里面就
    包着这条项链。他觉得好玩,就戴在脖子上回了家。我看那上面的女人也没个笑容,心里不舒服,就给取下
    来,用那块红布包上放抽屉里了,一直放到现在。这东西不会有问题吧?”
    问我也不懂,我掏出表哥那部高级手机,把这块牌的正反面分别用手机拍了照片,以彩信发给方刚。等
    了不到十分钟,方刚回电话过来,舌头硬得更厉害,看来没少喝酒。我问他看到照片没,方刚说:“哪有时间看……看什么照片,你、你得先和那个小男孩多、多聊天,想办法套他的话,看病根是从哪……哪来
    的。要是有阴灵,一般都要半夜……才……才会出来……”
    “阴灵,什么叫阴灵?”我连忙问,可方刚不说话了,话筒那边传来像打雷似的呼噜声,那叫一个
    响,看来是已经醉死了,但电话还没挂断。我只好挂掉电话,再打给表哥汇报,表哥说:“那你就辛苦一
    下,晚上多了解一下老李儿子的情况吧。老李和我有旧交,文革的时候我俩就在一个生产队干活,那年我才
    十七,总饿得发慌,他还接济过我好几次食物。他现在混得很穷,你要是能帮上忙,就少收点钱或者不
    收,损失的部分我来给你补上。”
    既然表哥这么说,我也不好再推辞,于是对老李说:“我去和小勇聊聊,这样吧李先生,今晚你们夫妻
    俩辛苦点儿,让嫂子在客厅沙发上凑合一晚,你和我去卧室过夜。我今晚要了解小勇的情况,和他交流交
    流。”
    老李夫妻很感动,连忙点头。老李低三下四地问:“我家小勇的事,您就多费心了。另外,我听您表哥
    吴老板说起过,说在泰国,有专门从事这方面生意的人,能驱邪治邪病,但收费不低。我没别的意思,就是
    想问问,要是能治的话,得花多少钱……”
    我告诉他钱的事先不用担心,看了情况再说。
    当晚,我留了个心眼,没跟老李一起睡床,而是坐在一把椅子上,让老李在卧室的床外沿睡下。我把小
    勇嘴里堵的东西掏出来,老李说:“这孩子一般发病的时候都是从晚上九点钟以后,午夜的时候最多。”
    我说:“把他身上的布条解开吧,两个大男人没什么好怕,把房门锁好,屋里只要没凶器就行。”
    老李依言照做,小勇哭得像个泪人,我说:“小勇,你别怕,今晚叔叔跟你聊天好不好?但你要保证不
    调皮。”小勇含着眼泪一直点头。
    夜渐渐深了,我和老李、小勇三个人慢慢睡去,椅子是竹子的,比较硬,我睡得很不舒服,脖子咯得很
    疼,没办法只好把身体往下窜,平躺在椅子里。
    不知道几点钟,我迷迷糊糊觉得似乎有人在屋里走动。我半睁开眼睛,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很矮的人
    站在我面前。我想爬起来,可身体在椅子里躺得太低,腰上无力,怎么也挺不起来。一个声音在耳边响
    起,是个女人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是今天?”
    这句话她反复说了几十遍,我想用双手撑着椅子坐起来,可全身就像被麻醉了似的,白衣矮女人慢慢走
    到我身后,我看不见她,又听不到声音,心里更害怕,但手脚怎么也不听使唤。从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为
    什么带我来这里,你到底愿不愿意帮我?”
    那声音连说几遍,我想回头,脖子也是不能动弹分毫。我又怕又恨,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身体这么不听控
    制,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梦魇?
    这时,那个白衣矮女人突然从我背后探出头来,我这才看清楚这人居然是小勇!他头上戴着白头纱,身
    上也穿白色的婚纱,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我。可以想象,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穿着成年女性的婚纱,那是什么
    模样。我和小勇的脸贴得太近,可能连十厘米都不到,我呼吸急促,小勇的喘气声却很平稳,像睡着了似
    的,但嘴却在动,发出女人的声音:“快带我回去,我要丈夫,我不想在这里!”
    我哪遇到过这事?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眼睛瞪得老大,气喘如牛,但都是挣扎不动。小勇把那句话
    重复了好几遍,大概过了十分钟不到,又慢慢转到我面前,停顿片刻,再慢慢爬上床,躺在小勇睡觉的位
    置。这时我才发现,床上只有熟睡的老李,小勇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我猛然惊醒,身体能动了,我立刻双手撑椅站起来,脸上全是冷汗。我稳了稳神,走到床
    边,老李睡得很死,里面的小勇平躺着,一动不动,眼睛却仍然睁着,瞪着天花板。我很吃惊,以为小勇睡死了,连忙过去查看,小勇的眼睛忽然转动,盯着我的脸。我吓得后退几步,叫
    出声来,响动把老李吵醒,他坐起来问:“怎、怎么了?”
    “没、没事,你看看小勇怎么样。”我惊魂未定。
    老李打开电灯,小勇眼睛闭着,发出有规律的呼吸声,似乎睡得很香。老李说:“今晚这孩子很安静
    啊,也没闹事,真不容易。”我心脏跳得仍然很快,脸上的冷汗还没干,卧室我是不敢再待了,就找了个借
    口到客厅过夜,让李妻进屋。我坐在椅中,客厅的灯也没敢关,就靠着墙艰难地捱过后半夜。
    第二天早晨,不到五点钟我就醒了,六点多钟李妻已经做好早饭,我头疼得要命,说:“邪病还得邪法
    治,但现在不确定小勇得的就是邪病,我要多方了解确认才行,你们在家等我消息吧。”老李夫妻俩连连点
    头。
    早饭很简单,就是米粥和一小盘咸菜,为了照顾我,李妻特地多炒了一盘青笋,看来老李为了多攒
    钱,生活费是能省则省。小勇就坐在我对面吃饭,我偷眼看着他,这孩子没什么异常,似乎昨晚发生的事他
    完全不知道。但只要我一想起他那披着白纱的怪异模样,心里就发毛。
    开车驶离贫民区,刚才那顿饭实在是吃得我嘴里没味,就又找了一家冬阴功汤餐厅吃饭,刚叫了饭
    菜,方刚电话打进来,我刚接通,他就用很大声音说:“哪里来的这块牌?注意要尽快远离,千万别用手
    碰!
    我很奇怪,问到底怎么回事,方刚让我把事情说清楚,看来昨晚他喝得太多,已经把之前在电话里的对
    话全忘了,于是我只好又给他描述了一遍。方刚问:“你知道你发的那两张图片是什么牌吗?”
    我说:“什么牌?我不懂,但那个新娘照片看起来让人不舒服。对了,你昨天说什么阴灵?”
    方刚大声说:“阴灵就是死人的鬼魂!那新娘是居住在曼谷以北的一个年轻新娘,出嫁当天路上被汽车
    给撞死了。死后她的灵魂被一位阿赞师父收在家里,再用相关材料制成了佛牌。因为材料有限,所以当初只
    制作了十几块,每块牌的效果都非常好。但这种牌怨气冲天,除了有阿赞师父配给的经咒才能正常佩戴之
    外,谁碰到谁倒霉!”
    我立刻吓得脸都白了:“那、那也是一块佛牌?你怎么不早说?昨晚我已经摸过了,会不会缠上我?”
    方刚说:“那个小孩子从路边捡到,还是用红布包着的,说明有人已经倒过霉,为了远离它,就丢掉
    了,红布能辟邪,那人是怕被阴灵跟着。结果被小男孩捡回家,还戴在脖子上,男人本来属于纯阳之体,但
    不到十二岁的男孩阳气弱,反而是吸引阴灵的最好材料,所以佛牌中的阴灵就附在他身上了,很难搞。”
    我连忙问:“可昨晚我怎么也撞到鬼了?但小男孩的父亲却一夜熟睡?”
    方刚嘿嘿笑了:“这就要问你自己啦,可能鬼也喜欢欺负生人吧!”
    他居然还笑得出来,我都要吓哭了,连忙问他怎么处理。方刚说:“只有去找制作这块阴牌的阿赞师
    父,让他提供引灵经咒,才有可能把阴灵解脱出来。”
    有目标就好办,我连忙让方刚帮我联系,他问顾客能出多少钱,我说:“这顾客是我表哥的好朋友,但
    家里条件很差,没什么钱。”
    方刚冷笑:“我没记错的话,你表哥吴老板又开银饰厂,又建水果加工厂,是做大生意的,可他朋友怎
    么都是穷鬼?没钱的生意你去做吧,我可没兴趣。”
    我急了,说我表哥说了,只要能摆平这件事,钱可以由他来出。方刚马上态度转变:“怎么不早说?不
    管是谁出钱,能出就行,那你等我电话。”看来表哥说的没错,方刚这人果然是只认钱不认人,我估计,他
    对钱的重视程度已经远远超过老娘。
    回家把情况和表哥一说,他叹了口气:“真是你不惹祸,祸反倒来招你。小孩子玩游戏居然也能把鬼捡
    回家!那要怎么处理?”
    我说:“在等方刚的消息呢,他说只要有钱就行。”表哥脸色不太好看:“方刚这个人我不太了解,就
    知道认钱不认爹妈,你可要千万小心,别被他给坑了。”
    第二天下午,方刚电话打来,说阿赞师父已经联系到,此事可以摆平,但过程很麻烦。因为这批佛牌的
    特殊性,必须有人充当灵媒,用特殊的经咒把阴灵从某个人身上吸引出来,重新附在佛牌中,再交给阿赞师
    父,只有制作佛牌的阿赞师父,才稳得住这块牌中的新娘阴灵,全部费用大概七万泰铢左右。七万泰铢,折合人民币就是不到一万五,我都不用问,老李肯定拿不出这笔钱,就算能拿得出,也是卖
    东卖西。方刚问:“这笔生意你打算赚多少钱?”
    我说我不赚钱,方刚很奇怪:“这可不行,为什么不赚钱?”
    我笑了:“方先生,这笔生意是我表哥出钱,我总不能连他的钱也赚吧?我在泰国的吃喝穿用,表哥基
    本都包了,他对我这么好,我好意思赚他的钱吗?”
    方刚哈哈大笑:“这你就不懂了。做生意不能亏,一笔亏、百笔亏,哪怕事后把赚的钱再用红包送给你
    表哥都行,但必须要有赚头,懂了吗?”说实话,我很不理解这种说法。方刚让我报出十万泰铢的价,说事
    后请我吃海鲜大餐。我心里不爽,暗想泰国海鲜这么便宜,还用你请?
    给老李打去电话,果然,他表示很为难,说平时攒的钱都寄回老家给父母看病买药了,实在难出。又婉
    转地说能不能先出三万泰铢,余下的七万先请吴老板给垫上,以后尽快偿还。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和表哥提了这个事,表哥说:“只要能彻底解决,我可以借钱给老李,让他慢慢
    还,但你小心,别让方刚给骗了。”
    饭后,表哥拿出八万泰铢交给我,其中七万借给老李,剩下的一万泰铢给我当辛苦费。当晚我开车再次
    来到老李家,当我告诉他们表哥已经为你们垫付了七万泰铢时,老李夫妻都忍不住哭了。小勇怯生生地站在
    父母身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给方刚打去电话,告诉他钱已经到位,方刚赞许地说:“年轻人,办事能力不错嘛,不像我这边经常
    遇到讨价还价的家伙。你明天把钱汇过来,我立刻就办。”
    次日我去银行把钱给方刚汇走,当天下午,方刚发了一封电子邮件给我,内容是一串汉语标注词,和一
    个音频文件。邮件中说得清楚,那串汉语标注词就是经咒发音,音频文件是阿赞师父提供的正确念法,让我
    们自己找人充当灵媒,把这段经咒背熟,再按阿赞师父所提供的方式进行引灵。
    当时我就怒了,马上给他打电话:“十万泰铢就换来一串经咒?你起码也得让那位阿赞师父派一名徒弟
    来协助吧?这算什么事?”
    方刚不耐烦地说:“就知道你这人麻烦,出钱就了不起吗?好啦好啦,大不了我跑一趟罗勇去指挥
    你,可以吧?”
    我说:“你来当那个灵媒就行。”方刚断然拒绝,说灵媒肯定不是他来干,除非再加十万泰铢。我心想
    你还不如直接拿把刀过来抢算了,但不管怎么说,他答应来罗勇现场督导,我怎么也不能拒绝。
    第二天,方刚来了,仍然开着那辆半新不旧的丰田皮卡。我很奇怪,听人说做佛牌生意很赚钱,这家伙
    在泰国做了十几年,应该没少赚钱,怎么开这么旧的车?其实在泰国的街道上很少有豪华车,除了我在曼谷
    机场出来的时候看到几辆奔驰宝马奥迪,其他城市就更少了。基本都是日系的丰田日产,欧洲车几乎没
    有,可能泰国人对汽车不太热衷吧,他们更喜欢摩托车。
    方刚这家伙很会察言观色,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笑着说:“日本车省油,好修,皮卡后面能装货,要
    是有人请大型佛像也能拉。”
    我看到方刚车前的挡风玻璃上挂着三条形状奇怪的佛牌,有一串很像星月菩提,可下面坠着的却是蜘蛛
    金牌;一串银链子带个盘成蚊香状的干尸牌,还有一个更怪的,是个装有不明黄色液体的小瓶,里面半泡着
    一对抱着的裸体男女,男的胯下有一根红色的粗大物体,比人物的大腿还粗,从女人腰间穿过。
    进了院子,方刚与出门办事的表哥打过招呼,就和我坐在院中喝果汁聊天。因为我对泰国风俗、古曼童
    和小鬼一类的知识完全不懂,只好向方刚多请教。交谈中得知,方刚是广东惠州人,在东南亚呆了十几
    年,什么都干过,拉皮条、甚至贩毒,但后来觉得风险大,就入了帮人请佛牌这个行业。这行业风险低多了,钱来得也容易,很多亚洲人深信这个,有些富翁明星家里都有几十上百甚至上千的古曼童,市场很
    大
    我对那三条佛牌也好奇,就问那都是什么东西。方刚笑着说:“想知道这都是什么?好说好说,你可以
    问我,一个问题100块泰铢。”
    看到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倒把我气乐了,心想他还真是明码实价。我数了三张100元的泰铢,说:“付钱
    可以,但你不能骗我,否则以后我再有生意也不会找你。”
    方刚笑了,把钱拿过来揣进胸前的口袋:“我方刚在这行里混了十几年,是出名的认钱不认人,让想我
    骗你,我还嫌浪费时间呢!”
    这话我相信,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方刚吸了一大口雪茄,说:“那个蜘蛛配尼泊尔星月菩提,能招
    夜间八方财;第二个是印度海蛇,加持过九头蛇王咒,能保护平安;第三个是燕通,能让我变成性超人!”
    我无语,看来他是在用佛牌给自己进行全方位保护,安全赚钱之余泡女人,简直是无敌了。
    我问方刚:“李先生儿子的那件事要怎么处理?你发给我的引灵方式太复杂了,去哪找什么灵媒?”
    方刚哼了声:“那是你自己的事,我只管介绍对象,至于婚后生不生得出孩子,跟我有狗屁关系。”
    我苦笑:“这生意我一分钱没赚到,就算看在这份上,你也得出出力啊?”
    方刚说:“你以为我大老远跑到罗勇是旅游来了?”
    我问什么时候开始办事,他说:“晚上再去,要午夜十二点钟以后才有效果。”
    我问:“方大哥,那块佛牌到底是什么来路?碰了就会倒霉?”
    方刚拿出手机,调出我之前发给他的图片,指给我看:“这块牌的正面,是那位出嫁当天被车撞死新娘
    的黑白婚纱照片,牌身是用坟场土烧成的,上面嵌了几样阴料。这个塑料珠是她婚纱头花上的装饰品,铁钉
    是她棺材上的棺钉,这个小铃铛,是她出殡那天魂幡上的铃铛。”
    我听得浑身发冷,又忍不住问:“那、那这小块白纱布是?”
    方刚凑近我的脸,面无表情地说:“这是她下葬时,裹尸布中的一小块……”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拿
    起桌上的杯子喝果汁,手都在颤抖,方刚哈哈大笑,十分得意。

    我问:“到底去哪找什么灵媒?”
    方刚说:“你有没有兴趣?那个过程可是很刺激的,跟通灵差不多!”
    我立刻表示反对,说从没见过鬼,也不想见,万一生病了怎么办,就像小勇似的。方刚说:“当灵媒没
    有危害,只是接下来的两三天会昏昏沉沉,几天后就好了。你要是不当,那就去找个人来当,但不管找
    谁,也得出钱请,你自己考虑吧。”
    没办法,我只好应承下来,但要方刚保护我的人身安全。
    从晚饭后开始,由方刚指导我背诵那段经咒。我毕竟还年轻,而且天生记忆力好,第二天下午就已经背
    得很熟。方刚满意地对我说:“可以安排施法了,昨天告诉你的施法过程,都记住了吧?”我说没问题,掏
    出手机给还在工地施工的老李打电话,告诉他今晚午夜十二点开始,让他们做好准备。
    晚上九点多钟,老李给我打来电话,语气中透着惊惶:“田先生,我总觉得小勇今晚有点儿不对劲。”
    我问:“怎么回事?”
    老李说:“吃晚饭的时候,这孩子就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和他妈,那眼神特别冷,还不时做出冷笑的
    表情,就像一个陌生人或者仇人似的。我问小勇你怎么了,他也不回答,就冷笑着吃饭。刚才我又看到他在
    阳台玩绳子,往自己手腕上缠,一道又一道地缠,缠完了再解开,已经玩了一个多小时,会不会出什么问
    题?我真怕他会上吊自杀!”
    我询问方刚,他说:“告诉事主,把孩子关在卧室里,别让他出来,屋里的东西全部清理干净,尤其不
    要有凶器或者绳子一类的东西,等我们到了再说。”
    大概晚上十一点钟,我和方刚来到老李家,泰国地处热带,从三月到十一月基本都是夏天,现在是九
    月,晚上更是闷热,在方刚那辆连空调都没有的破车里,我们俩都热得不行。到了老李的公寓,上楼敲门没
    人开,我俩轮流用力敲,半天没开门,倒是把邻居震醒三家,老李家却丝毫没反应。我问:“会不会是他们
    已经睡着了?”
    方刚摇摇头:“之间已经和他们打过招呼,而且睡得再死,也不可能还不醒。这种老式公寓隔音效果非
    常差,连邻居都能听到,他们会听不到?”
    我想了想:“难道是煤气中毒?”
    我和方刚互相看了看,都说不准,我又敲了几下门,掏出手机准备报警。这时,门内响起开锁的声
    音,我连忙说:“你们听,里面有声音,有人开门!”
    门慢慢打开,小勇站在屋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我说:“小勇,你爸妈呢?”
    “他们在屋里睡觉……”小勇回答。
    方刚很不高兴:“真有人睡得比猪还死!”进了屋,小勇默默地打开冰箱,给我们倒了两杯果汁放在桌
    上,就站在旁边也不说话。我俩正好又热又渴,拿起来就喝,方刚坐在沙发上喝果汁,看到柜子上放了一个
    小红布包,就打开,里面果然是那条阴牌。
    我凑过去看,方刚说:“快去把那对夫妻叫醒,时间不多了,事后再看。”我去敲卧室的门,没人
    开。推开进去,发现老李夫妻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被,似乎还在熟睡中。
    我叫了几声,两人没醒,心想怎么会睡这么死,屋里也没有煤气味儿啊。走到床边,我用手推了推两
    人,仍然没醒。扒开老李的眼皮,觉得很沉,瞳孔也有些放大,很像药物中毒的症状。我把老李扶起来,掀
    开薄被,才发现这两人的双手双脚居然都被绳子牢牢捆着!

    我大惊,连忙去解绳子,这时觉得头开始发晕,竟连胳膊都抬不起来。我心知不对劲,支撑着跑出
    屋,方刚手里还拎着那条阴牌,可头却垂到一边,眼睛半睁着。我勉强走到桌旁,坐在椅子里,方刚一动也
    不动,似乎已经昏迷。
    这时,小勇慢慢走过来,站在我面前,伸手从方刚手里拿过那条阴牌,平静地说:“你能帮我吗?”从
    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语调却完全是个成年女人。
    “帮你什么……”我很费力地吐出几个字。
    小勇说:“我想回家去,找我丈夫,他一直在等我。”
    我赶紧问清楚:“你到底是谁?”
    小勇啜泣着:“结婚那天,我们的婚车被撞,我丈夫重伤,我却死了。为什么偏偏是我?又为什么偏偏
    在我出嫁的当天?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我吓得魂都飞了,嘴也不太好使:“这、也不是我、我们的错啊。”
    小勇很生气:“我本想回家,可一个人用法术把我拘回家,竟然让我为他服务,说可以给我自己积累福
    报……我相信了,但那个人成功之后就抛弃了我,把我扔在路边。这个讨厌的小孩把我捡回家,还将我戴在
    颈中,我只好附进去。”
    我回答:“我想我可以帮你,但你为、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给我们下药了……”
    小勇笑了:“那对夫妻太不诚实,我求过他们好多次,就是不送我回家,今晚还说要找法师把我锁回佛
    牌里。我不想回到那个阿赞家中,我要回清莱,我的家在那里!”
    我这人不会撒谎,尤其方刚这么精明的人,以后可能还要求他帮忙,就把实话说了。方刚音调提高好几
    倍:“什么?我才赚一万泰铢,你居然赚了三万五!小子,你发大财啦!”我不好意地说等再回泰国一定请
    你吃大餐。
    方刚说:“不光吃大餐,还要给我多找几个美女!”我同意了,心想就你这体格还用几个,最多两个你
    就完了,顺便问上次那条掩面佛牌他到底赚了多少。
    方刚说:“那条不多,是我花了一千五请来的。”
    我说:“还行,赚五百块人民币。”
    方刚纠正道:“我是花了一千五泰铢。”我大惊,一千五泰铢才折合人民币三百块钱,他以两千元人民
    币的价格卖给我,我才赚一千元,这家伙居然净赚一千七,怪不得当时他对我说谢谢!
    方刚哈哈大笑:“不管怎么说,你已经答应了请我吃大餐找美女,做人要诚实。”我气得根本说不出
    话。
    给方刚汇款后的七八天,货就从泰国寄到了,当着明哥的面,我拆开包裹,两人都傻眼了,纸盒里居然
    是一口半尺来长的小棺材。
    明哥大怒:“你耍我呢?”我连忙说先别急,中国人不是喜欢把一盒烟大小的棺材放在桌上当装饰品
    吗,寓意是升官发财。明哥一想也对,这口小棺材涂着黑漆,上面还用红色颜料写了一些弯弯曲曲的符
    号。伸手抽开棺材盖,里面有个黑黝黝的、干尸似的东西,眼睛是两个红点,还有头发。明哥看得心里发
    虚,问我:“田、田七,这到底是啥啊,我咋瞅着这么瘆人呢?”
    其实我比他还害怕,但也要硬充行家,笑着说:“你不懂,眼放红光,才能逢赌必赢,这东西你就放心
    用吧。”
    明哥疑惑地问:“怎么用,打麻将的时候把这小棺材顶脑袋上?”我说当然不是,我打电话问问吧。明哥问:“你不是专家吗,还用现问?”
    我严肃地说:“泰国佛牌学问很深的,谁敢称专家!”
    找个话吧打电话问方刚,他说:“那是阿赞能师父最拿手的招财棺,外面写有巴利文的经咒,里面是红
    眼拍婴,专招邪财。纸盒里还有一张纸,是引灵咒,上面有用汉语拼音标注的发音,你让顾客在半夜十二点
    的时候,把棺材放在屋里,没有外人在场,再把经咒慢慢念三遍就行。要是念对了的话,应该会有感应。另
    外一定要告诉事主,从今往后,他凡是得到的横财,必须在当天全部花光,买什么都行,但必须花光,过了
    午夜就失效,而且只能花不能送,故意丢掉也不行。要是不照办的话,出了事概不负责。”
    这下我终于明白了,连忙转达给明哥,明哥从没接触过这种东西,表情半信半疑。尤其是听到要把今后
    发的横财一半买黄金,他表示不满:“这哪行?输了没钱,赢了还得当天花光!那我不是赔定了吗?你忽悠
    我呢?”
    我问:“你之前赌钱,是输多还是赢多?”
    明哥说当然是输多,不然还用得着花钱弄这玩意吗!我笑了:“这就是了,以后你要是赢多输少,那不
    就是赚到了吗?”明哥问:“怎么知道以后有没有效果?”我说那就只能用事实证明了。明哥点了点头,忽
    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对呀,就算有效果,可我赢的钱都得当天全花光,那我身上总是一分钱也没
    有,平时开销怎么办?”
    我苦笑:“难道你除了赌之外就没别的收入吗?别忘了你是生意人,你还有店铺!”明哥这才回过神
    来,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说他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打麻将,和玩比起来,生意只能算副业,除了散局和他儿
    子,没有任何力量能让他从麻将桌上离开。
    这就不是我要操心的了,钱货两清,回到家后我乐得不行,从来没赚过这么多钱,当晚就请爸妈和姐姐
    姐夫几口人去饭店大吃了一顿。他们问我做什么生意这么赚钱?我得意地说:“表哥在泰国认识一个专门卖
    泰国佛牌的,我最近已经卖出去两条,加一起净赚八千块!”他们都很羡慕我,尤其姐夫,脸上更是露出羡
    慕嫉妒恨的神色。
    凌晨一点多钟,我睡得正香,电话忽然响个没完。迷迷糊糊看屏幕,是明哥打来的。他说:“你还没睡
    吧?”
    我心想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天天打麻将到天亮?但出于礼貌,我还是说:“嗯,没睡呢。”
    明哥说:“田七,我刚才念了那个经咒,怕不灵,就一口气念了五遍。忽然感到浑身发冷,一个劲打冷
    战,这是咋回事?”我安慰他说没事,那说明有效果了。明哥说:“我心里没底啊,你说这东西会不会有啥
    副作用?这里面真有鬼魂吗?”
    我笑了:“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可怕的,放心吧,只要你按规矩办事,就算有鬼也只能帮你,不能坑
    你。”
    这几天,我一直想着明哥这桩生意,心里没底。毕竟对泰国佛牌尤其是阴牌太不了解,万一真没效
    果,他回头找我算账怎么办?大概过了五六天,明哥打来电话,我心里发虚,生怕接了电话他就要我退钱。
    按了接听键,那边传来明哥兴奋的声音:“太灵了,这东西太灵了!”
    我连忙问怎么回事,他说这几天晚上和朋友打麻将,一连五天手气极旺,专和大牌,把那几个人给赢惨
    了。平均每天至少赢几千块钱,他想着我说的规矩,散局后都是和朋友去KTV消费。后来一想这样不划算,于
    是他假称最近患了神经衰弱,必须早睡,把牌局改成了只在白天玩。
    就这样,明哥白天打麻将赢钱,散局后就去商场或超市购物,什么金银首饰、手机电脑、服装鞋帽、食
    品百货,尽量多买能用得上的东西,把当天赢的钱都给花光,一分钱也不剩。开饭店不怕大肚汉,好在商场超市东西多,别说几千几万,就算你揣着金砖来也能花完,明哥也平生头一次体会到了每天都要把钱花光的
    紧迫感。
    我还担心不是阴牌的效果,就问:“以前有过这样的手气吗?”
    明哥一口咬定:“当然没有!你不知道,这五天我每天都能赢好几千,而且把把都有大牌,那帮人怀疑
    我出老千,在麻将机里作手脚,第四天改在别人家玩,用他们家的自动麻将机,结果输得更惨,都被我给赢
    去了,两天我就赢了一万多,哈哈哈!”
    看着明哥这副高兴的模样,我心里那块石头也落了地。几天后,表哥打电话给我,问我什么回泰国
    去,他好给我订机票。表哥旅居泰国十几年,身边一个亲戚也没有,想让我多去陪陪他。我当然高兴,正好
    驾照也下来了,于是托表哥再次办理了工作签证,再次飞到泰国,回到罗勇表哥家中。表哥特地把二楼的一
    间卧室重新装修,做为我的卧室,看来是想让我在这里长期住下去。
    在表哥家待了两天,我就又乘大巴去芭堤雅找方刚。泰国禁赌不禁嫖,色情业在这个国家是合法的,芭
    堤雅更是泰国最著名的性都,比东莞厉害多了。大街上随处可见夜店、按摩店和酒吧,从晚上七点多开
    始,到处都能看到泰妹拉客。很多来芭堤雅的外国男人都会干脆租一个泰妹,每天全程陪伴,几天到几个月都行。
    都是楼主从某付费网站搬来哒~~网站更我就搬哈
    没人嘛?楼主继续板砖....
    方刚显然对我一条佛牌能赚三万多泰铢很嫉妒,当晚在海鲜大酒楼狠狠宰了我一顿,又去KTV找了四个美
    女玩到天亮。说实话,因为泰国人妖太出名了,以至于我在泰国一看到漂亮姑娘,就怀疑是不是男人做过手
    术变的,和她们亲热的时候也十分别扭,更不敢发生关系了。倒是方刚很潇洒,竟找了三个泰妹晚上过
    夜,我真不知道他这一晚到底是想和那三个妹子干那种事,还是聊天讲笑话,能对付得了吗?
    次日结账,总共花了我一万多泰铢,我心疼得要死,但想到今后有可能还会再和方刚合作,心里才舒服
    一些。
    为方便与顾客联系,我又办了一张泰国本地的手机卡,再把这张卡和我之前的沈阳手机卡一起开通国际
    直拨功能,虽然贵了些,但为了赚到更多的钱,也就忍了,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嘛!我先把号码告诉给家
    人、同学和朋友,再发给沈阳的同学小吕和明哥,告诉他们如果我身在泰国的话,有重要事情打这个号。几
    天后的一个晚上,已经是十一点钟,我刚睡着,明哥就给我打来电话,语气很焦急:“田七,坏了,我今天
    打麻将赢的钱花不出去,怎么办?”
    我很奇怪:“钱还有花不出去的?”
    明哥说:“你不知道,我最近不是手气好吗,总赢钱,有两个朋友不服气,就拉着我去抚顺郊区一个朋
    友的农家院打麻将。打了一天,这帮人互相串通,我都看出来了,但还是被我给赢了。可现在已经是十一
    点,这地方特别偏僻,开车到市区也得一个小时,来不及了,咋办啊?”
    他这么一说,我也感到很为难:“要不你们换个样,打打扑克、推个牌九啥的,尽量把钱再输给他们
    呢?”
    明哥差点儿哭出来:“没用,连猜拳都试过了,结果我又多赢了两千多!这附近有两家小饭馆,我把那
    两家饭店所有的饭菜全都包了,足足做了十六桌菜,可手里还剩三千多,怎么办?”
    我表示也没办法,只好劝他尽快开车回到市区有商场超市的地方,尽量赶在午夜十二点之前把钱消费出
    去。明哥问:“你这个东西真有那么邪门吗?我要是不花光这个钱,能有啥后果?”
    我说:“这个我也不知道,但规矩已经告诉给你,不管出现什么不良后果,你都别怪我。我劝你马上开
    车出发,别再耽误时间!”明哥无奈,只好挂断电话。
    这么一折腾,我还真睡不着了,一个小时之后,我忍不住给明哥打电话,问钱花没花掉。明哥说:“还
    行,半路看到路边有个小卖店,都关门了,我砸了半天门,老板娘以为我要打劫,吓得差点没昏过去。我说
    让他用最快速度清点出两千块钱的商品,总算是把这关给熬过去了。”
    明哥的话把我逗得哈哈大笑,我也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不管怎么说,这关是挺过去了。明哥叹着
    气:“我说田七呀,我这辈子头一次因为花钱而费这么大劲,以后我再也不去郊区打麻将了,只在市里,他
    们爱玩不玩!”
    我表示赞同,后半夜的觉也睡安稳了。过了七八天,明哥忽然又打来电话,紧张地问我:“几天前,有一天晚上我心慌睡不着觉,迷迷糊糊看
    到一个全身发黑、眼睛是红灯的人站在我床前,对我说了好几句‘你不守规矩,你得还债’的话,这到底是
    咋回事?”
    我心里发毛,眼睛是红灯的人,那不就是红眼拍婴的法相吗?但也只好安慰他:“没事,只要你保证没
    破坏过规矩,可能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明哥语气有点支支唔唔的,我追问到底有没有坏过规矩,他说没有,还说最近都不怎么打麻将了,一直
    在努力忙生意。说实话,我隐隐觉得有点儿奇怪,明哥怎么会做种梦?但除了担心,我也没别的力可使。
    大概一周后,我正和表哥在外面吃饭,电话响了,看屏幕又是明哥,我心想他这人事可真多,真是钱难
    赚、屎难吃,这七千块钱赚得不容易。刚一接通,话筒那边就传来明哥的大叫:“你他妈的还我儿子,你还
    我儿子的命!”
    我被骂得愣了,连忙问什么意思。明哥大吼:“啥意思,你说啥意思?我儿子没了,被你给害死啦!”
    这话让我更糊涂:“你儿子怎么能被我给害死?明哥,你喝多了吧?”
    明哥大骂:“我喝多个屁,你他妈的快给我回沈阳,我要把你活剥皮!”我不想再和酒鬼多废话,直接
    把电话给挂断了。明哥又打了几十次,我干脆关机。直到第二天早晨,我把手机打开,发现里面进了一条短
    信,是明哥发来的:“我完了,我破坏了规矩。”
    我暗想不好,就回了电话给明哥,这回他不再骂我,而是痛哭不止:“是我坏了规矩,我把儿子给害
    啦!”
    在我的追问下,明哥终于吐出实情,之前是他说了一句谎话。
    原来那天晚上,他驱车从抚顺郊区赶往市内,半路确实遇到了小卖店,明哥把赢的钱全都拍在桌上,总
    共有两千三百多块钱。说来也巧,老板娘东凑西凑,全店所有商品加在一起才值两千两百多,还差一百块钱
    的东西。明哥急了,老板娘搜遍全店,再也找不出一根火柴能卖,明哥无奈,把商品装上车继续赶路。时间
    已经到了午夜十二点钟,明哥没能赶到市区,他被逼得没办法,只好在路边把那一百块钱用打火机给烧了。
    回到家以后,明哥心里一直打鼓,为了安慰自己,明哥只好抱着侥幸心理,心想那个破规矩只说钱不能
    送人,也不能丢,但没说不能烧吧。
    过了几天,他就开始做那个红眼人站在床前的噩梦,一连做了三天,第四天以后就不做了,明哥也渐渐
    把这件事忘在脑后。第七天下午,他儿子小虎打电话给明哥,让他接自己放学回家。明哥疼儿子,本来这是
    雷打不动的规矩,但那天也奇怪,明哥刚好做了一手封顶牌型,就差自摸,要是能糊的话,这把牌可赢一万
    多块。他实在不想走,就告诉儿子跟同学一起回家吧,注意安全就行,小虎没办法,只得照办。
    和两名同学走在路上的时候,小虎忽然指着路面:“你们看,地上有一百块钱!”一阵风吹来,小虎奔
    向马路中央,好像是去捡什么东西,结果被一辆飞驰而过的中巴车撞个正着,当时就不行了。
    明哥在医院只看到了儿子冰冷的尸体,他差点没昏过去,抱着儿子大哭大嚎。事后交警调查,那两名同
    学说,当时都没看到地上有什么钱,又调查了周边的行人,结果都是一样,根本就没有什么百元钞票。
    小虎是明哥唯一的儿子,因为明哥好赌,他老婆就和他离婚了,为再嫁方便,她就和明哥协商,把小虎
    归了父亲。
    在电话里,明哥哭着说:“我这人是不务正业,但对小虎可是花费了全部心血……我自己没啥文化,怕
    他学习不行,特地请了家教天天给他检查作业,你说我容易吗,怎么就死了呢……你是没看到,撞的那个惨
    啊,半个脑袋都、都没啦……”
    这问题我回答不了,是巧合,还是破坏了规矩,遭到鬼神的报应?我也不知道。但那也太巧了,明哥少花了一百块钱,他儿子小虎就被那神秘的、看不见的一百块钱钞票给害死,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
    从那以后,明哥像个精神病似的,天天给我打电话哭诉,我只好把这个新买的泰国号码成天关机,让他
    暂时找不到我。我给方刚打电话说了这个事,说明哥真是倒霉,结果害死了亲儿子,真是好惨。
    方刚冷笑:“这也叫惨?恐怕惨的还在后面!阴灵不是那么好惹,也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啦!”我大
    惊,问难道还会继续让明哥甚至他家人倒霉?方刚只是冷笑:“鬼要做什么事,谁也猜不出来,你走着瞧
    吧。”
    我哪里敢走着瞧?只想离这个明哥越远越好。那段时间,我也经常做噩梦,梦见一个被撞得浑身是血的
    小男孩,边朝我走来边哭,脑袋只剩下半个,红白混合的液体还在慢慢往外流。我从梦中惊醒,脸上全是冷
    汗。平时我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好,极少做梦,我很害怕,又给方刚打去电话,问有没有解决的办法,能让明
    哥或他的家人平安无事。毕竟是我的初中同学,怎么也得帮帮他。
    方刚在电话里哼了几声:“我给你两个忠告,第一,只要有钱赚,就别和客户过不去,哪怕你非常讨厌
    他;第二,做这行千万别善后,否则早晚后悔。听懂了吗?”
    我苦笑着回答:“好好,多谢方先生指点。”
    方刚又说:“每个忠告值五千泰铢,下次见面的时候,别忘了给我,我不是开玩笑。”我急了,说你这
    是讹人吧,什么狗屁忠告就值一万泰铢?
    方刚嘿嘿发笑:“以后你就知道了。人都是贪婪的动物,他们自己造成的恶果,就让他们自己尝去,管
    那些事做什么?吃饱了撑的没做干,不如多联系几个客户才是正经!我看你今后就专门做这行算了,跟我合
    作,保你吃香喝辣。”我被方刚训得无话可说,也就打消了帮明哥的念头。
    明哥的事,让我很长时间内都无法安眠。我经常在想,明哥的错在于好赌和贪婪,可为什么非要把报应
    落在他儿子身上,小孩可是无辜的啊。难道鬼神的意思是用失去儿子的痛苦来惩罚明哥?不是有那么句话
    吗,有些时候,真正痛苦的不是死者,往往是那些仍然活着的人。而我卖给明哥阴牌,是否也算是帮凶呢?
    半个多月后,我终于不再做那种噩梦,俗话说“好了伤疤忘了疼”,时间一长,我渐渐也就把明哥的事
    给忘了。有时候晚上睡不着觉,我经常会想方刚的那个提议,心想做佛牌这行也不错,利润高,趁着有机会
    不多赚点钱,拿什么娶老婆?于是我动了心,开始在网络上四处发广告。幸好之前买的那个泰国电话卡没多久,为了躲明哥,我只好又买了一张,两个电话号码同时发布出去,方便客户咨询。但同时我也给自己订下
    规矩:不再卖阴物给亲朋好友。
    从那之后,我正式踏上卖佛牌的这条路。万没料到的是,这也是我得罪鬼的开端,只是当时我不知道而
    已,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几天后,我正和表哥在沙美岛游玩,接到一个从沈阳打来的手机号码,机主是个中年女人,自称姓
    高。她说话的嗓门和她的姓氏一样,都很高,语气也比较冲,上来就问:“你是田七吧,吕丽让我给你打电
    话,老公总想跟我离婚,听说泰国佛牌管用,你那有没有这方面的货?多少钱?”
    我没听懂:“吕丽是谁?”
    高姐说:“吕丽你不认识?你这记性也太差了吧?半个多月前你卖给她妹妹吕雯一条佛牌,花了两千五
    百块,吕雯不是你初中同学吗?”
    我恍然大悟,笑着说:“我哪知道她姐姐叫吕丽。”
    高姐不满意地说:“你能有几个姓吕的客户?真够笨的,到底有没有货?”
    我心里很不爽,心想这人脾气真臭,就说:“货肯定是有,你是要夫妻和睦、回心转意、防小三、防变
    心——”
    我还没说完,高姐就打断我:“对对对,就是要这类的东西,你有吗,到底多少钱?”看来她还是个急
    脾气,我就问:“你能接受什么价位的。一分钱一分货,便宜的是正牌,效果慢,还要配合顾客自己的行
    为;阴牌比较贵,但效果也来得快,只是会有些规矩和禁忌,必须得遵守,不然出了乱子我不负责。”
    高姐连忙问:“肯定要效果快的啊,慢的谁要?这不是废话吗,你这人做生意可真有意思!”我被她训
    得都想把电话挂断了,但想起方刚对我说的那条价值五千泰铢的忠告,就强忍住没按键。高姐问我能不能面
    谈,正好下周我要回沈阳给爷爷上坟,就和她约好到时候碰面。
    同学聚会还是很有效果的,在吕雯的感召下,好几名同学纷纷联系我,要我再回沈阳的时候给他们各带
    一条正牌回来。于是我跑去芭堤雅找方刚,这家伙保险柜里放着几十条正牌,我随便挑了几条,一手钱一手
    货。交易完成后,方刚坐在沙发中,我看到在茶几上摆了几条佛牌和几尊古曼童,方刚右手戴着一个嵌有红
    色宝石的戒指,他左手把宝石旋开,原来宝石顶盖是活的,能拧。他将宝石戒指凑近佛牌和古曼童,每件东
    西都凑一下,似乎在用戒指做某种检测。
    “这是在干什么?”我忍不住问。
    方刚说:“看有没有阴灵。”
    我很惊讶:“这也能测出来吗?”
    方刚哼了声:“乡下人进城,什么都没见过。这叫五毒油,当然能测阴灵,不然这么多年我靠什么吃
    饭!”
    我连忙坐过去仔细看,方刚看了我几眼,没理我,继续进行检测。我看到戒指中的宝石原来是空心
    的,里面装有一些白色透明液体。同时我惊奇地发现,在接近某条佛牌的时候,宝石中的液体居然从透明变
    为浅灰。在接近一尊古曼童时,液体更是从透明变成了黑色。
    我惊呼:“这是怎么回事?好神奇啊!”
    方刚被我的呼声吓了一跳,差点把戒指给扔了,他连忙旋上宝石盖,生气地说:“喊什么喊?”我连连
    道歉,追问这东西是怎么来的,什么原理。方刚白了我一眼:“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一再央求,他才说了。原来这是以黄颜色的母蜈蚣、母腹
    蛇、母蟾蜍、母蜘蛛和母蝎子活体各一只,与入灵的宾灵阴牌共同放在太阳底下暴晒,直到晒出油为止,底
    部再用细网和容器把油收纳在一起,由阿赞师父制成特殊的油,叫五毒油。
    这种油平时是无色的透明液体,但对阴灵特别敏感,只要附近有阴灵鬼魂,它就会变色,靠得越近,颜
    色就越深。
    听完方刚的讲解,我佩服得不行不行的,连忙哀求他借给我用几天。方刚冷笑:“你既不是我亲戚,我
    也不欠你人情,为什么要借给你?这可是我的吃饭家伙,弄丢了怎么办?”
    我用人格保证不会弄丢,方刚却说我根本就没有那东西。后来被我磨得烦了,他就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像
    小指甲盖那么大的透明玻璃球,顶端有能旋转的圆盖,与一个小玻璃环相连,球体中央是空的。他把戒指里
    的五毒油倒出一点点,将玻璃球灌满后再把圆盖紧紧拧死,最后用纯银项链和玻璃球顶的圆环连在一起。
    方刚把项链在我面前拎着甩来甩去:“这东西送给你,比我的戒指还要方便,连盖子都不用拧开,直接
    就能看到变色,怎么样?最少五千泰铢,不要跟我还价,否则不卖!”
    从那以后,明哥像个精神病似的,天天给我打电话哭诉,我只好把这个新买的泰国号码成天关机,让他
    暂时找不到我。我给方刚打电话说了这个事,说明哥真是倒霉,结果害死了亲儿子,真是好惨。
    方刚冷笑:“这也叫惨?恐怕惨的还在后面!阴灵不是那么好惹,也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啦!”我大
    惊,问难道还会继续让明哥甚至他家人倒霉?方刚只是冷笑:“鬼要做什么事,谁也猜不出来,你走着瞧
    吧。”
    我哪里敢走着瞧?只想离这个明哥越远越好。那段时间,我也经常做噩梦,梦见一个被撞得浑身是血的
    小男孩,边朝我走来边哭,脑袋只剩下半个,红白混合的液体还在慢慢往外流。我从梦中惊醒,脸上全是冷
    汗。平时我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好,极少做梦,我很害怕,又给方刚打去电话,问有没有解决的办法,能让明
    哥或他的家人平安无事。毕竟是我的初中同学,怎么也得帮帮他。
    方刚在电话里哼了几声:“我给你两个忠告,第一,只要有钱赚,就别和客户过不去,哪怕你非常讨厌
    他;第二,做这行千万别善后,否则早晚后悔。听懂了吗?”
    我苦笑着回答:“好好,多谢方先生指点。”
    方刚又说:“每个忠告值五千泰铢,下次见面的时候,别忘了给我,我不是开玩笑。”我急了,说你这
    是讹人吧,什么狗屁忠告就值一万泰铢?
    方刚嘿嘿发笑:“以后你就知道了。人都是贪婪的动物,他们自己造成的恶果,就让他们自己尝去,管
    那些事做什么?吃饱了撑的没做干,不如多联系几个客户才是正经!我看你今后就专门做这行算了,跟我合
    作,保你吃香喝辣。”我被方刚训得无话可说,也就打消了帮明哥的念头。
    明哥的事,让我很长时间内都无法安眠。我经常在想,明哥的错在于好赌和贪婪,可为什么非要把报应
    落在他儿子身上,小孩可是无辜的啊。难道鬼神的意思是用失去儿子的痛苦来惩罚明哥?不是有那么句话
    吗,有些时候,真正痛苦的不是死者,往往是那些仍然活着的人。而我卖给明哥阴牌,是否也算是帮凶呢?
    半个多月后,我终于不再做那种噩梦,俗话说“好了伤疤忘了疼”,时间一长,我渐渐也就把明哥的事
    给忘了。有时候晚上睡不着觉,我经常会想方刚的那个提议,心想做佛牌这行也不错,利润高,趁着有机会
    不多赚点钱,拿什么娶老婆?于是我动了心,开始在网络上四处发广告。幸好之前买的那个泰国电话卡没多久,为了躲明哥,我只好又买了一张,两个电话号码同时发布出去,方便客户咨询。但同时我也给自己订下
    规矩:不再卖阴物给亲朋好友。
    从那之后,我正式踏上卖佛牌的这条路。万没料到的是,这也是我得罪鬼的开端,只是当时我不知道而
    已,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几天后,我正和表哥在沙美岛游玩,接到一个从沈阳打来的手机号码,机主是个中年女人,自称姓
    高。她说话的嗓门和她的姓氏一样,都很高,语气也比较冲,上来就问:“你是田七吧,吕丽让我给你打电
    话,老公总想跟我离婚,听说泰国佛牌管用,你那有没有这方面的货?多少钱?”
    我没听懂:“吕丽是谁?”
    高姐说:“吕丽你不认识?你这记性也太差了吧?半个多月前你卖给她妹妹吕雯一条佛牌,花了两千五
    百块,吕雯不是你初中同学吗?”
    我恍然大悟,笑着说:“我哪知道她姐姐叫吕丽。”
    高姐不满意地说:“你能有几个姓吕的客户?真够笨的,到底有没有货?”
    我心里很不爽,心想这人脾气真臭,就说:“货肯定是有,你是要夫妻和睦、回心转意、防小三、防变
    心——”
    我还没说完,高姐就打断我:“对对对,就是要这类的东西,你有吗,到底多少钱?”看来她还是个急
    脾气,我就问:“你能接受什么价位的。一分钱一分货,便宜的是正牌,效果慢,还要配合顾客自己的行
    为;阴牌比较贵,但效果也来得快,只是会有些规矩和禁忌,必须得遵守,不然出了乱子我不负责。”
    高姐连忙问:“肯定要效果快的啊,慢的谁要?这不是废话吗,你这人做生意可真有意思!”我被她训
    得都想把电话挂断了,但想起方刚对我说的那条价值五千泰铢的忠告,就强忍住没按键。高姐问我能不能面
    谈,正好下周我要回沈阳给爷爷上坟,就和她约好到时候碰面。
    同学聚会还是很有效果的,在吕雯的感召下,好几名同学纷纷联系我,要我再回沈阳的时候给他们各带
    一条正牌回来。于是我跑去芭堤雅找方刚,这家伙保险柜里放着几十条正牌,我随便挑了几条,一手钱一手
    货。交易完成后,方刚坐在沙发中,我看到在茶几上摆了几条佛牌和几尊古曼童,方刚右手戴着一个嵌有红
    色宝石的戒指,他左手把宝石旋开,原来宝石顶盖是活的,能拧。他将宝石戒指凑近佛牌和古曼童,每件东
    西都凑一下,似乎在用戒指做某种检测。
    “这是在干什么?”我忍不住问。
    方刚说:“看有没有阴灵。”
    我很惊讶:“这也能测出来吗?”
    方刚哼了声:“乡下人进城,什么都没见过。这叫五毒油,当然能测阴灵,不然这么多年我靠什么吃
    饭!”
    我连忙坐过去仔细看,方刚看了我几眼,没理我,继续进行检测。我看到戒指中的宝石原来是空心
    的,里面装有一些白色透明液体。同时我惊奇地发现,在接近某条佛牌的时候,宝石中的液体居然从透明变
    为浅灰。在接近一尊古曼童时,液体更是从透明变成了黑色。
    我惊呼:“这是怎么回事?好神奇啊!”
    方刚被我的呼声吓了一跳,差点把戒指给扔了,他连忙旋上宝石盖,生气地说:“喊什么喊?”我连连
    道歉,追问这东西是怎么来的,什么原理。方刚白了我一眼:“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一再央求,他才说了。原来这是以黄颜色的母蜈蚣、母腹
    蛇、母蟾蜍、母蜘蛛和母蝎子活体各一只,与入灵的宾灵阴牌共同放在太阳底下暴晒,直到晒出油为止,底
    部再用细网和容器把油收纳在一起,由阿赞师父制成特殊的油,叫五毒油。
    这种油平时是无色的透明液体,但对阴灵特别敏感,只要附近有阴灵鬼魂,它就会变色,靠得越近,颜
    色就越深。
    听完方刚的讲解,我佩服得不行不行的,连忙哀求他借给我用几天。方刚冷笑:“你既不是我亲戚,我
    也不欠你人情,为什么要借给你?这可是我的吃饭家伙,弄丢了怎么办?”
    我用人格保证不会弄丢,方刚却说我根本就没有那东西。后来被我磨得烦了,他就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像
    小指甲盖那么大的透明玻璃球,顶端有能旋转的圆盖,与一个小玻璃环相连,球体中央是空的。他把戒指里
    的五毒油倒出一点点,将玻璃球灌满后再把圆盖紧紧拧死,最后用纯银项链和玻璃球顶的圆环连在一起。
    方刚把项链在我面前拎着甩来甩去:“这东西送给你,比我的戒指还要方便,连盖子都不用拧开,直接
    就能看到变色,怎么样?最少五千泰铢,不要跟我还价,否则不卖!”
    涯叔抽风了 拆我楼
    高姐戴着佛牌,叹着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同上这个房。”我强忍住没敢笑出声来。
    离开高姐的家,我忽然特别想见见她老公,想当面问问他,当年为什么会娶了高姐这样的女人,两人性
    格完全不同,居然也能成为夫妻。
    又是三千块钱赚到手,这桩生意就算成了。我办完事回到泰国,又继续接了几个活。但为了保持故事的
    完整性,先把时间跳到一个多月后。那是中秋节,我和表哥回沈阳去吃月饼,在家里的时候,我忽然想起那
    个高姐来,就发短信问她效果如何。
    没想到高姐立刻打电话过来,语调中透着高兴和得意:“这下我可知道了,这个阴牌真好,真有效果
    啊。我老公现在可他妈听话了,比咱家球球都听话,什么事都顺着我,也不敢反驳,可好啦!”
    我一听这结果很好啊,高姐又说她们两口子想请我吃饭,我连忙拒绝,可高姐又说不去就是看不起
    她,没办法,只好答应。
    这次碰面是在中街,沈阳市最繁华的商场步行街了。高姐手里拿着手机,脖子上戴着那条马食能的阴
    牌,满面红光。她老公跟在后面,面无表情,手里拎着十几个印着商标的纸袋。
    “你们今天没少采购啊!”我笑着。
    高姐把嘴一撇:“女人不对自己好点儿,指望别人啊,没用!”
    我说:“这是你老公吧,也不介绍介绍。”
    高姐不在乎地说:“没什么可介绍,他就是给我拎包的,刚才在商场里还说我衣服买多了,劝我少买两
    件,刚被我骂了一顿。”她老公看了看高姐,高姐把眼一瞪:“怎么的,你不服气啊?”
    她老公把眼神移开,仍然没什么表情。我看了看他手里拎的那些纸袋,有三个是完全相同的某女鞋品
    牌,就问:“看来你是这个牌子的粉丝啊。”
    高姐说:“可不是吗,一模一样的鞋我买了三双。”
    我很惊讶:“同样的买三双?为什么?”
    高姐把鞋往出掏,展示给我看:“我特别喜欢这双鞋,干脆多买几双,穿旧了就换,这样不就天天能穿
    新鞋了吗?”
    我不由得笑了:“你这理论真有意思,没必要吧?”她老公说了一句:“我也觉得浪费,可她不听,我
    说啥都没用。”高姐往回收鞋的动作忽然停住,抬头直盯着他,他立刻不吱声了,高姐虎着脸:“你咋还废
    话?刚才在商场里没骂够你是吧?”她老公神色尴尬,看了看我。高姐立刻说:“你看他干啥?当着别人的面我不敢打你是吧?是不
    是?”她老公仍然不说话,高姐抬手就打,她老公下意识躲避,没打着。高姐更生气:“你还敢躲?”飞起
    一脚踢在她老公大腿外侧,附近的行人吓得都躲开了,远远看着。
    我连忙劝架:“算了算了,别这么大火气,这么多人看着,多不好。”
    高姐用眼睛瞪着我:“关你什么事?”我被她的眼神给击倒了,那完全是一头愤怒的母老虎要吃人的节
    奏。高姐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在她老公后脑,高姐体壮力气也大,她老公被打得没防备,手里好几个纸袋掉在
    地上,里面的衣服和鞋滚落出来,其中有一只鞋滚到了路旁的水坑里。
    “我的鞋!”高姐大叫着把鞋捡回来,但已经脏了。她气得呼呼直喘,将鞋远远砸向她老公,没打
    到,又冲上来扇她老公嘴巴,牙血都出来了,可她老公也不跑,只用双手捂着头。高姐夹头夹脑地打他,旁
    边的人越聚越多,纷纷议论。“这是亲两口子吗?咋打起没完了。”“应该不是夫妻,你看那女的净下死
    手。”“大老爷们真窝囊,不会还手啊?打她!”
    我实在没法旁观,只好冒险冲上去劝架,高姐比我壮,根本就拉不住,我只好拽着她老公往旁边
    躲,说:“你不会跑啊,就站在这儿挨打?还是男人吗?”
    她老公抬头看着我,忽然笑了。看上去不像无奈的苦笑,但又说不出什么感觉,反正让我觉得很别
    扭。高姐终于打累了,坐在花坛上休息,围观的人还没散,有说有笑地指指点点。高姐破口大骂:“都他妈
    看什么看?没见过打架?”
    周围的人陆续散去,高姐的老公慢慢走过来:“走吧,咱们还得请田老弟吃饭呢。”
    “吃个狗屁,看见你就气饱了,还吃啥?”高姐气还没消,我当然也不想再多逗留,找个借口就想溜回
    家。高姐奇怪地问:“你要去哪?我不是说了要请你吃饭吗?你瞧不起我?”
    我真是要疯了,就说我肚子不舒服,改天再聚,高姐撂下狠话:“那不行,你今天就是赶着去投胎,也
    得先吃完我这顿饭,不然就是看不起我!”
    这可要了命,无奈之下,我只好跟着她和她老公找了一家烤肉店。饭桌上的气氛很尴尬,我无话可
    说,高姐老公只要一张嘴必定挨骂,最后只剩她自己在唱独角戏,我俩都是看客。席间高姐去卫生间,她老
    公呆呆地坐着,也不看我,也不说话。我觉得这是个机会,连忙低声问他:“你不是想跟高姐离婚吗?”
    他慢慢抬头看着我,又摇摇头。
    我问:“怎么又不想了?”他不回答。
    我不甘心地问:“是害怕,还是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
    他苦笑:“我离不开她。”
    这回答让我喷饭,我正要追问,高姐回来了,我只好把后面的话跟大米饭一块咽下去。
    几天后,表哥因生意原因先回了泰国,并告诉我什么时候想去泰国,随时都可以去,机票报销。这天吃
    早饭时,老爸从屋里出来:“都说男人打老婆是家暴,这老婆打男人也一样啊,把丈夫都给逼疯了,多
    惨!”我问怎么回事,老爸说早间新闻正在报,说是一个男的半夜用钢丝绳把他老婆活活勒死,自己也进了
    监狱,记者正在采访。我进屋顺便看了一眼电视,正要转身出来,却愣住了。
    电视上那个身穿囚服、剃着光头、坐在铁窗后面接受采访的人竟是高姐的老公!此时的他面无表情,正
    在接受记者的采访。
    记者:“你身上的伤都是你妻子打的吗?”高姐老公:“是。”
    记者:“有人能证明吗?”
    高姐老公摇摇头:“没有。”
    记者:“你妻子的父母说你一直都不喜欢她,嫌她脾气不好,蛮不讲理,经常会动手打你,所以你总想
    离婚。只有这个原因吗,比如她有外遇之类的?”
    高姐老公再次摇头。
    记者:“那你为什么后来又不提离婚的事了?”
    高姐老公:“不知道,说不好。”
    记者:“什么叫说不好?”
    高姐老公:“就是忽然觉得她打我骂我都是对的,我不能离开她。”
    记者:“你这个说法我没听懂。”
    高姐老公叹气:“还不是因为那条项链……”
    记者疑惑:“什么项链?”
    高姐老公:“我也不知道。自从她戴了那条项链,我、我就离不开她了,要是几天不挨打,反而觉得很
    不舒服。”
    记者:“那你为什么还把她给勒死呢?”
    高姐老公叹着气:“我的身体受不了,怕有一天会被她给打死,其实我也舍不得。”
    记者欲言又止,最后画面切换,主播坐在直播间严肃地说:“一个家庭就这么破裂了,我很奇怪,就算
    妻子对丈夫经常施行家庭暴力,难道不会离婚吗?为什么非要用杀人来解决问题?而且还归罪于项链,真是太可笑了
    电视开始播别的新闻,我很震惊,万没想到高姐竟然会被她老公给勒死。当晚我失眠了,这到底是高姐
    的错,还是我的错?他们的婚姻本来就是个悲剧,早就该离婚,可我卖给她阴牌,导致人性错乱,让她老公
    心智入魔,离不开她又受不了家暴。如果能这样一辈子也就算了,可最后阴灵还是没能战胜人性,高姐不但
    没拴住男人的心,反倒玩火自焚。
    我很自责,这件事怎么说也和我脱不开干系。回到泰国,刚在曼谷下飞机,我就给方刚打去电话,沮丧
    地告诉他我不想做佛牌生意了。方刚奇怪地问为什么,我很沮丧,把高姐夫妻的事简单讲了讲。
    方刚却哈哈大笑:“卖佛牌的人都要经历这样的过程。其实让女事主高姐家庭破碎的并不是佛牌,更不
    是你,而是她自己。贪心不光表现在钱上,也表现在情上,反正都是欲望啦。这个钱你不赚,别人也要去
    赚,高姐早晚都会出事,看开些!”
    经他这么一劝,我心里稍微舒服了点儿。从那以后,我决定正式加入牌商大军,印了中泰双语的名
    片,逢人便发,网上也广发信息,四处撒网。那时候淘宝店刚开始兴起,我就开了店铺,在店里卖佛牌,不
    过成交量一般,多数生意都是靠顾客和朋友介绍。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年多过去,我的佛牌生意越做越大,人脉也越来越广,从最开始的一个月做不成
    几桩生意,到现在每个月都能出手十几单。淘宝网的发展比我还快,从开始的几十万种商品,到现在近千万
    个宝贝,我从淘宝上拉到的客户越来越多。
    我跟方刚的合作也越来越紧密,这家伙看似贪婪无比,放个屁也收钱,其实极有原则。他从来都把钱赚
    在明面上,不搞小动作,这一点我是最佩服的。他经常训我,尤其是我心软,想帮客户擦屁股的时候,让他
    最为恼火,但最后往往还是会帮我。
    不光佛牌,我同时也帮客户代请古曼童,正牌没什么可说的,凡是那种诡异经历,基本都出在阴牌和古
    曼童身上,比如下面要说的这位马女士。
    回到泰国之后,表哥带去沙美岛旅游,我俩正在沙滩上晒太阳时,接到国内一位姓马的女士打来的电
    话。马女士今年三十岁,某高校教师,称是看到她的一位女学生戴有从我手里买的佛牌,还说很灵验,就要
    了我的联系方式。她给我打电话大概聊了十几分钟,短短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却让我感到非常不舒服,要
    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我早就把她拉入黑名单了。
    记得当时她和我说,想买个求人缘的东西。一般对佛教之物用“请”字的都是比较熟悉的,而
    用“买”字的都是外行,比较好忽悠,这也是我用来衡量该顾客是否懂行的起码标准之一。我问她大概什么
    要求,你人缘很差吗?
    马女士说:“我人缘一点也不差,只是运气不好,总能遇到那些喜欢找碴和排挤别人的家伙。”我心想
    这也有可能,就让她具体说说。
    这位马女士出身于教育家庭,父母都在大学工作,对她的管教和中国教育部颁发的教材一样,都是按套
    路来的。而马女士也正巧是个学霸型的乖女,从小在学校里就是前几名,直到师范大学毕业,最后在某大学
    任教。然后在父母安排下相亲结婚,一切都顺风顺水,似乎从不用操心。


    大学任教几年,马女士似乎和所有同事关系都不错,她上课的时候,同学们总是情绪高涨,选修她课的
    学生最多,排全校第一位,为此马女士颇为得意。我很奇怪:“既然你的生活和事业如此成功,为人处事也
    很好,为什么现在却要买求人缘的佛牌呢?”
    马女士叹了口气:“现在社会的人呐,都太阴险了,看你成功看你受欢迎,就有些人嫉妒,就想整
    你,我就被整了。在一次评级考试的时候,我的卷试居然被人调包,成了白卷,连续两次,按规定我得下岗
    回家,到社会上重新找工作,你说气人不气人?”
    我也很气愤,现在社会喜欢整人的家伙太多了,所以我非常相信马女士的话。就问:“那你现在求人缘
    又有什么用?是希望用它来让校长把你调回岗吗?”
    马女士说:“是啊,不然多让人笑话!在中国,凡是有能力的人都在国家机关或企事业单位工作,难道
    让我去那些私企上班?去那种地方,我还不如一头碰死算了。”
    这话听着让人相当别扭,但我也没在意,人在生气的时候难免说些气话。我告诉马女士,助人缘的物件
    多的是,从一千到几万都有,你要啥价位,一分钱一分货。马女士说:“我的家庭条件还不错,大概三五千
    块能接受。你看有什么特效的东西吗?”
    我笑了:“三五千块只能请到普通的佛牌,要想拥有强效成愿的,怎么也得过万。”马女士嫌贵,问我
    这东西究竟怎么用,为什么大家都去买。听她口音像东北的,我一问,敢情她和我一样都是沈阳人,只不过
    我家在大东,她在铁西,一东一西。既然是老乡,就不用绕弯子了,我说过几天会回沈阳看父母,和她约好
    在沈阳见面详谈。
    谈话过程中,马女士顺口说在沈阳要请我们两口子吃饭,我说我还单身,没结婚呢。她问我多大,我说
    我三十岁了,马女士说:“都三十岁了怎么还不结婚,这不正常啊。”我说怎么不正常,现代社会晚婚的多
    了,你哪年结的婚?马女士说二十八岁。我说:“女二十八已经不算年轻了,论年龄,肯定比男三十岁更不
    好找。”
    马女士说:“谁说的,女人二十八岁结婚正合适,小于二十八结婚那是不务正业,大于二十八就是没人
    要的老姑娘,结了也不会幸福。”这是什么逻辑?我心中不快,又问她你婚姻幸福吗?马女士得意地
    说:“当然幸福,我老公天天给我做饭。”
    我笑了:“这算什么,我姐夫也经常给我姐做饭啊,不稀奇。”
    马女士说:“你姐夫会做完饭还哄着你姐吃吗?”
    我一愣:“这还真没有,又不是三岁小孩,吃饭还得哄?给做就不错了。”
    马女士哼了声:“那你姐和你姐夫肯定不是真爱,光做饭不算什么,得哄才行。”
    我气得直乐:“丈夫不哄老婆吃饭就不是真爱?你这逻辑真逗。”她没接茬,问我姐的孩子不小了
    吧,我说还没孩子呢,备孕了两年没成功,正在吃中药调理。马女士说:“我的孩子都好几岁了,生孩子这
    事是命中注定的,生不出来就得认命,调理没意义,不行就养个小猫小狗,不也一样吗?”
    我很反感这话,说猫狗和孩子怎么能比,那不一样。马女士来了句经典的:“怎么不一样?你姐要是有
    了孩子,他病了死了,你肯定心疼吧,猫狗死了也一样心疼啊!”
    我彻底无语,已经不想再和她沟通了,觉得她说话太不着调,也不想再多问,她和我约好等我回沈阳要
    请我吃饭,我不好拒绝,就答应了。
    回到沈阳,父母照例先安排我和由亲戚朋友邻居介绍的几个女孩相亲,我很反感这种相亲会,尤其有双
    方父母在场的,浑身不自在,聊几句之后就赶快闪人。

    这个马女士让大家牵挂了好几个月,现在她终于来了,你们多聊聊
    和马女士通电话的时候,她丈夫又接过电话,问东问西一大堆问题。当我表示出不耐烦的时候,他又提
    出邀请我到他家里吃饭,顺便聊聊妻子请佛牌的事。我实在不想去,就说可以在外面找个地方吃饭,我请
    客。奇怪的是,马女士的丈夫就是不同意,但也不说理由,语气中隐隐带着一种命令。
    我真想把电话挂断了,但心里总是想着方刚告诉我的一句法门:“无论面对什么客户,只要有利润,就
    别和钱过不去。”没办法,我只好答应了。
    那时候沈阳没地铁,乘公交车我又嫌晕得慌,就叫出租车去的。当晚六点多钟,我和马女士丈夫约好在
    某路口碰面,一起来到马女士的家。她家虽然装修普通,但很整洁,看得出两人都比较爱干净。晚饭并没有
    我想象中的丰盛,只有三个菜,量很少,跟五星级酒店似的。内容是两素一肉,那个肉菜也是肉少菜多。我
    心想就算你们俩崇尚环保,第一次来的客人也不能和你们一起当和尚吧?
    马女士可能是看出了我的不满,就说:“我老公是个很讲究养生的人,他说人不能吃太多肉,不然死得
    快。”
    我哭笑不得,她丈夫更直接,对我说:“田先生,这种饮食才是最养生的,你捡大便宜了,得谢谢
    我。”
    吃饭过程中,电视里开始放新闻联播,马女士两口子都把筷子放下,坐在沙发上开始看。我很尴尬,这
    饭我还怎么吃?马女士说:“没事你吃你的,这是我们家的习惯,其实都是他的习惯,非让我也遵守。”
    马女士丈夫说:“别说了,你让客人自己吃饭,快过来!”
    就这样,两口子在我慢吞吞地吃饭中开始看新闻联播,我吃完饭坐在旁边,无聊地跟着看,半个小时的
    节目,两口子硬是一句话没说,我不明白这节目有什么看头。节目结束后,马女士丈夫问她:“看进去了
    吗?”
    马女士用力点头:“嗯。”
    她丈夫问:“看进去什么了,说说。”
    马女士就开始讲刚才的节目内容,还有她自己的感想。我完全傻了,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难道是两人
    在做戏给我看,可又有什么目的?
    好不容易两人讲完,他俩继续吃饭,饭后坐在一起谈正事。我问马女士丈夫是不是在机关企事业单位工
    作,要么就是经常要和政府打交道的生意人。马女士丈夫说:“都不对,我在一家私企当后勤。”
    这话让我很意外,那你为什么对新闻联播这么上心?但我也不想问,各有所好嘛,兴许人家生来就对国
    家大事动向感兴趣呢。
    终于开始谈正事了。马女士丈夫问:“我们对这个泰国佛牌、古曼童什么的完全是一窍不通,但身边有
    朋友和同事接触过,还说灵验之类的。我老婆的情况你也知道了,咱都是沈阳人,说话也不用瞒你。我俩从
    小到大都是比较优秀的,所以难免有人嫉妒,背后使坏。我老婆在大学被人陷害,现在搞得在家待岗。我一
    个同事前阵子去泰国旅游,带了一个佛牌回来,说能助桃花,结果这小子半个月内就找了一个漂亮又有钱的
    女朋友,现在都快结婚了,正装修房子呢。我想问的是,泰国佛牌啥的真这么神吗?”
    我笑了:“佛牌古曼不是万能的,而且作用也有很大说道。不能用它们来做亏心事,也不能改变根源出
    在自己身上的事物。”


    马女士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打个比方吧,有个人生活总是很穷,想用佛牌让自己发财,可又不努力,那是没用的。就是发
    了财,最终也会倒大霉。或者这个穷人自认为非常努力,可总是没钱赚,如果真相是这个人的努力都是旁门
    左道,或南辕北辙,那也不行。”
    马女士丈夫说:“这么复杂!可谁知道原因是不是出在自己身上?”
    我说:“鬼神是骗不过的,用最终的结果总能证明。”
    马女士丈夫撇了撇嘴:“我觉得这都是骗人的说法,要是灵验还算了,要是不灵,就可以把责任推在顾
    客自己身上,那还怎么放心去买啊?”
    我说:“你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但这东西就是拥有这种特性,很多时候虽然结果不良,但之前发生的
    改变也很明显。比如我刚开始做这行生意的时候,接过一个姓胡的、住在泰国的中国客户,他想发大财,请
    强效成愿古曼之后,中了泰国彩票的大奖,有几百万泰铢,可最后他全家都发疯,进了精神病院。”
    两人大惊,都问为什么,我说:“每个人的财运都是有限的,如果你这辈子没有大富大贵的命,却非要
    发横财,鬼神就必须从你身上拿走另一种东西来抵消。”
    夫妻俩互相看看,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我连忙补充:“我说的那都是请了邪阴牌的,我建议你们请一
    条正牌,这样就不用担心了。”
    马女士点点头:“我也觉得正牌好一点儿,原本我的人缘就不错,有个正牌足够了。毕竟是别人陷害
    我,不然的话我怎么可能被学校给踢出来,老公你说是不?”
    她丈夫点点头:“可不,我老婆从小到大都很优秀,她从来就没做过错事,当然也和我分不开,那都是
    我导有方,我们俩做的事都对。要是别人和我们不一样,那肯定是别人的错。”
    这话够大的,我表示反对:“这世界上没有人从没做过错事,就算孔圣人也不见得,何况普通人。我觉
    得你们有点太自我了,这缺点得改改。”
    马女士丈夫很不高兴:“你怎么跟她学校那些同事一样,这么容易嫉妒呢?”
    马女士打圆场:“别在意,其实我很能理解这种心理,看到别人比自己强,很多人都会从羡慕佩服到嫉
    妒,大家都不是圣人,正常。”
    我简直要吐了,这两人哪来的先天优越感?马女士又说:“从小到大,走到哪里都有很多嫉妒我的
    人,我渐渐的也习惯了。我在学校人缘特别好,无论同事还是同学,在和我说话的时候都特别客气,他们有
    什么事都来问我,既然和我完全无关的也一样,可也避免不了有小人,我被开除出学校也是因为小人,没办
    法。”
    临走时,我问为什么非要我来家里吃饭,马女士丈夫说:“其实不是为了省钱,而是想亲眼看看你这个
    人。不是不相信你,是想知道跟我合作的这个人是什么样的。”
    我问:“那你说我是什么样的人?”
    他说:“你是那种这辈子也不可能发财的人,也没什么大出息,但无所谓,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
    这样,你也不用太在意。”
    我简直无语,也大概猜出这个马女士是哪路人了,大体上是极度以自我为中心,想必是从小父母所灌输
    的吧。我很讨厌这种人,看样子也不会买太贵的佛牌,估计没什么大赚头,于是就想放弃这笔生意,主要是
    不想看到这种人心里憋气。

    回家后,马女士在一周内给我打过两三次电话,一直催我什么时候有货。我以阿赞师父制作佛牌需要时
    间和机遇为由,一直拖着,压根就没想做她的生意。
    在沈阳这段日子,我都是住在父母家,每天和朋友吃喝玩乐,相亲的事完全丢到一边。父母家是个旧小
    区,有近二十年房龄了,邻居们几乎都知道我在泰国做佛牌生意,不时遇到一些熟人,问我的都是和请佛有
    关的话题。
    楼下有个小卖店,店主姓钱,是个中年男人,和我家很熟,平时有两大爱好,一是炒股,二是打一种六
    人组合的扑克,沈阳人称之为“六冲”。这位大叔扑克玩得出神入化,牌友都喜欢和他一伙,可在炒股方面
    就没这么厉害了。他虽然混股市的时间比我去泰国还早,也经过了2006年的大牛市,但和大多数散户一
    样,牛市的时候不舍得抛,总觉得还能涨,结果牛市过后,到现在仍然被套得很惨。
    晚饭的时候,老妈为了奖励我整天醉生梦死,就多炒了几个菜,我下楼去老钱家的小卖店买啤酒,奇怪
    的是,他家只卖哈尔滨冰醇、青岛金标醇生和雪花的“勇闯天涯”,别的啤酒没有。因为这小卖店就在我家
    楼下,也懒得去别家,我就要了几瓶雪花。
    钱叔一边给我拿酒,一边说:“田七啊,哪天也帮钱叔弄个能转运的佛牌呗,最好是能转股运的。我在
    股市套着将近八万块钱,要是现在割肉,连三万五都不到,太亏了!”我连连答应,说正牌家里就有几
    条,也不贵,千八百块钱,保证是泰国正庙龙婆加持。
    钱叔说:“听说阴牌比正牌效果好?”
    “你怎么知道?”我问。
    钱叔嘿嘿笑了:“我女儿不是总上淘宝买东西吗,她告诉我的。”我心想万能的淘宝是真厉害,连小卖
    店大叔都知道泰国佛牌有正阴之分。我把阴牌和正牌的区别和他简单说了说,他明显被我说的“阴
    灵”、“鬼魂”给吓得不轻,看起来有些退缩。
    这时,有个年轻小伙进来买烟,要软包万宝路,钱叔拿了一盒红的,小伙不要,钱叔又换了盒白的,小
    伙说:“我要绿盒的软万。”
    钱叔把眼一瞪,大叫:“没有!”
    小伙被吓得愣了好几秒钟,才退出小卖店。把我也给吓着了,就问他怎么回事。钱叔生气地说:“我那
    边股票天天跌,大盘一片绿,他进来就要绿盒的软包万宝路,你说这股票还能涨吗?”
    我哭笑不得:“不能怪人家,难道你这店里不卖绿盒的烟吗?”
    “别说绿盒的烟,啥都没有绿的!”钱叔气呼呼地说,“不信你自己找。”我不太相信,四下寻找一
    圈,这才惊讶地发现,他店里果然没有任何以绿色为主体包装的商品。怪不得这里只卖哈尔滨冰醇、青岛金
    标醇生和雪花“勇闯天涯”,因为这三种啤酒的包装都是金色。除此之外,他店里也没有雪碧、绿箭口香糖
    和牛栏山二锅头白酒,因为也是绿的。而红牛、可口可乐、红双喜等商品却被摆在最醒目的位置。
    我实在无语,笑着拎了啤酒回家。
    又过了几天天,我出去见网友,回来时路过一个大学,看到名字觉得耳熟,忽然想起之前马女士对我说
    的话,这就是她所任职的那所大学。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忽然想去学校看看,顺便打听一下马女士的情况。
    大学校门不让外人随便进,我正想给一个在沈阳当记者顾客的打电话时,看到有不少男女学生从校园里
    出来,一些人有说有笑地走进了学校对面的快餐店。我连忙跟过去进了店,有几名女生正在兴高采烈地聊
    天,我为了装得像,我从包里掏出日记本和笔,坐在她们身边。
    这几个女生一愣,我连忙说明来意,自称是一名作家,正准备塑造一个比较奇葩的人物,不知道你们身
    边是否认识这样的人。几名女生非常兴奋:“你是作家啊,那你写的是什么小说啊,青春纯爱言情

    吗?”“能不能把我写成女主角?”
    我只好说可以,一名女生想了想,说:“要说我们校的奇人,除了校长之外就只有马老师了。”
    我连忙问:“是不是马XX老师?”
    “对啊对啊,你咋也认识?”一名女生接口。
    我笑了:“我邻居家的小伙也在这学校上学,是他和我说的,但讲得不太详细。”
    几个女生互相大笑,一个女生说:“这马老师太有意思了,她的离开绝对是咱们学校的重大损失!”我
    连忙追问到底为什么,她说:“马老师简直就是金句王,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能把人气死,或者笑死。她上课
    的时候我们必须去听,比赵本山都有意思。”
    我很奇怪:“至于吗?”
    另一个女生笑着说:“你以为呢,那次她的课,不知道怎么就聊起汽车了,有学生问她家是什么车,她
    说是电动车。紧接着就说‘开汽车的都是渴望变成富人的穷人,真正会享受生活的有钱人才骑电动车’这句
    名言,当时全场都炸了。”
    还有个女生说:“她有个习惯,生病从来不去医院,说医院太黑,都是上网查资料,自己买药吃。有一
    次得了盆腔炎,疼得直不起腰也不去医院,就吃药顶着,足足一个月才好。有人问为啥不去医院,她说,要
    是去医院,早就死在里头了。”
    我笑得不行,第三个女生抢着说:“这算什么?你们忘了,她最经典的是那次课。讲什么是成功学,马
    老师说,你们看我就等于看到成功学了,我从小到大就是成功的,一会儿我会把我的人生轨迹告诉你们,希
    望你们能和我一样。”
    几个女生边聊边笑,我假装在本子上记录,心里却说不出什么感觉。我又问:“这位马老师在校里
    吗?我想采访她。”
    女生说:“早被辞退了,评级考试交白卷,肯定是被白老师给整了。”
    “白老师是谁?”我连忙问。
    女生说:“和马老师在一间办公室,两人就坐对面。据说有一次几个老师聊天,聊到备孕的事,几个没
    怀孕的老师们互相传授如何成功怀孕的方法,结果马老师来一句‘命里没有孩子就别强求,有的人还做什么
    人授、试管的,有什么用啊,命是天定的,该没孩子,非要有,就算真有了也得流’的话。”
    我笑了:“那个白老师肯定备孕多年也没成功吧?”
    女生惊讶:“你怎么知道?白老师备孕三年,人授过两次,每次都在两个月的时候胎停,正准备去做试
    管呢,全校的人都知道。”
    另一女生说:“反正她是把白老师给得罪了,不然怎么可能交白卷?马老师这人虽然招人烦,但绝对是
    学霸,考试是把好手。”
    该了解的都了解过,我离开快餐店,在家里躺在床上,心想像马女士这种人确实少见,她说自己人缘
    好,所有人都愿意和她说话,其实并不是她多么优秀,而是大家都把她当成开心果和笑料,逗她玩呢。就像
    你家胡同里有个傻子,见谁就叫爹,结果人人都愿意和他说话,包括你在内,其实就是想寻个开心。
    要说这种人招厌,其实她们夫妻也挺可怜的,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马女士的悲剧都是自己造
    成,她一直生活在一个自己意想出来的世界里,还觉得不错。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了想帮帮马女士的念头,实在看不下去她就这么一直在别人眼中像笑话似的活
    着。可一时又想不出,到底用什么方式才能帮她走出这种状况。给方刚打电话,把情况和他一说,这哥们就
    开始给我上课:“你在国内整天就忙这种屁事?又没有钱赚,又费时间!不管你买给这种人什么东西,最后
    他都会不满意,还要找你的事。这类生意不要管,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姓马的女顾客了?长得很漂亮?”
    我苦笑:“长得虽然不算难看,但还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只是可怜她这种人,不能成天总被人当成
    笑料啊。”
    方刚哼了声:“我怎么不知道你变得这么慈悲了,以前赚钱的时候怎么没这样想?赶快多联系些能赚钱
    的生意吧,现在不像前几年那么好赚,牌商越来越多,趁着收山之前多搞点钱,才是正经!像马女士这种顾
    客,除了自己和丈夫谁也不相信,日后肯定还得出麻烦。快回泰国来,我这几天摔伤了脚,不能出门,你替
    我跑一趟曼谷,找一位白衣阿赞师父预定红眼派烫。”
    我说:“就为取个货,大老远折腾我回一趟泰国?机票不要钱吗?随便找个人去跑腿呗!”
    方刚说:“你懂个屁,阿赞师父的住址不能轻易透露给外人。”
    挂断电话,我心想和方刚合作不到一年,这哥们居然还挺信任我。但我又开始犹豫马女士的事,看来方
    刚是指望不上了,到底要不要管这档子没油水的事?
    到了下午,马女士又给我打来电话,显得很不高兴:“你到底有没有办法?不行我就找别人去了!”
    我只好推脱说佛牌紧缺,得等机会。马女士说:“你说是从泰国来的,能弄到佛牌,我家你也来了,可
    怎么还没出报价?是不是在打我的歪主意?我可告诉你,我和老公感情特别好,我从来没出过轨,你千万别
    打错了算盘,小心我报警!”
    我差点听得吐出来,连忙说绝不可能,我要是打你的主意,就出门被一个雷把我劈死。马女士这才放心
    了,我说最多三天给你准确答复。
    躺在床上,我想了半天,像马女士这样的人,从学校被除名之后,很难再次融入社会。普通的工作她不
    干,国企和事业单位又进不去,她毕竟是老师,有教书经验,最好的结局还是重返校园比较好。
    过两天后我回到泰国,先按方刚提供的地址,在曼谷以东几十公里处的一个小城市找到那位白衣阿赞师
    父的家,此人脾气古怪,我根本就没见到人,只有他的徒弟接待我。在看过我手中方刚发来的佛牌照片
    后,他说阿赞师父最近都没制作这种法相的派烫,半个月以后可以接受预定。
    那时候恐怕太晚了,我只好作罢,边出门边给方刚打电话汇报。这时有个男人从里屋快步走出来,个子
    比我还矮,也比我胖不少,看年纪大概四十左右。穿得很土气,但满面春风,手里拎着黑色大塑料袋。
    我俩同时往外走,打完电话后,我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图片,那男人在我后面走,我能感觉到他一直
    伸着脖子看我的手机。出了大门来到街上,他一脸和善地问:“老弟,你和阿赞师父认识啊,是单请还是拿
    货?”他听到我刚才打电话用汉语,所以和我说的也是中国话,听口音应该是中原附近的人。
    这一年多,我和方刚去过不少阿赞师父的住所,经常看到有人从阿赞家里拿货取货,以我的经验,这男
    人应该也是和我跟方刚一样的佛牌商。他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看上去应该是个厚道热心肠,所以就回了
    句:“都不是,我找一条红眼派烫的佛牌。”
    他哦了声,说:“老弟,咱们都是干佛牌这行的,以后有什么生意,别忘了互相照顾点儿,这是我的名
    片!”
    我对这个男人印象最深的有两个地方,一是他那永远和善亲切的笑容,二就是名片。事隔多年,我仍然
    记得很清楚,那名片很简单,只印了三行字:
    环球国际东南亚泰中佛教饰品运输集团


    总经理:老谢
    电话:XXXXXXXX
    名片背面印的是三行翻译过来的泰文。开始我还没看太懂,等仔细读完第一行字之后才恍悟,其实把这
    串公司名称讲得通俗些,无非就是一个“从泰国往中国运卖佛牌的人”而已。我边看边笑,老谢连忙补
    充:“你不要笑,佛牌可是大生意啊。”我连连点头。
    老谢说:“听你口音应该是辽宁人吧,我是湖北仙桃人,我老婆是辽宁的,你也算我半个老乡,以后有
    什么事尽管开口,包在我老谢身上!”
    我想了想,这个老谢和方刚一样都是干佛牌生意的,也许他有着方刚所没有的渠道和价格,多条上游总
    不是坏事,不是有人说:别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嘛!于是就问他:“我想要个能明显改善人缘的东
    西,价格别太贵,到我手里的价格不能超过人民币两千块钱,而且只要著名大庙龙婆正牌,不要阴的。这个
    比较急,你得尽快给我回信。”现在佛牌生意不好做,我又不想走量,于是就给自己订了规矩,除老顾客和
    特殊情况之外,每单生意的利润必须在三千元人民币以上,否则不做。
    老谢连声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等我打电话先问问阿赞师父们,一会儿就给你回信!”
    临分别的时候,老谢笑呵呵地非要和我握手:“田老弟,咱俩初次合作就这么顺利,以后肯定有大钱可
    以赚。不知道田老弟的生意重心在哪里?”
    我说:“主要还是在国内。”
    老谢脸上笑开了花:“那好啊,咱中国人的钱最好赚,以后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打电话,没有我老谢办
    不成的事!”
    在赶去方刚家的路上,我接到老谢发来的彩信,是一张某佛牌的正面图片,样式虽然有些古怪,但还是
    普通的法相。然后老谢打来电话:“这块佛牌在六年前由清莱某大寺庙的龙婆师父开光,是我家的存货,本
    来打算收藏用,但你要得比较急,就忍痛先转给你。这个当初我是花一万两千泰铢请来的,咱们是好朋
    友,我也不多赚你钱,一万五泰铢。首次合作,为表示诚意,我可以搭个运费,替你直接把货寄到国内你的
    顾客手里,怎么样?”
    我问:“这是哪位龙婆僧开光的,怎么看起来不像正牌?”
    老谢说:“怎么不是?难道我还能骗你啊,太不相信朋友了。好几年前的事,具体我也忘了。”我心
    想,不就是三千块人民币吗,水涨船高,我也可以加价。我给马女士发去彩信,把图片发给她,说这是泰国
    曼谷最大寺庙高僧开过光的佛牌,人民币六千块钱,一口价,要是嫌贵那也没办法,只能等到下个月,或者
    你再找别人问问。
    没想到,马女士立刻打电话过来:“就要这个了,我和我老公一看到图片就觉得特别有缘,你说是不是
    佛牌的法力?”
    这个问题说实话我真回答不了,但嘴上肯定连连称是。马女士问几天到货,是否能见面交易,我讨厌这
    种交易方式,对马女士夫妻来讲,肯定是不相信别人,尤其佛牌这类商品。就说:“我已经回泰国了,跨国
    快递也没这么快,恐怕只能直接寄给你。”
    马女士果然不相信地问:“我怎么知道你寄过来的佛牌是真是假,有没有效果?其实我也问过别的佛牌
    商,他们卖的东西才一两千块,还有几百的,你这个为啥这么贵呢?”
    “这没办法了,一分钱一分货,我们这些做佛牌生意的,靠的就是口碑和朋友介绍,那种几百块的佛
    牌,就和普通观音项链没啥区别,觉得有效果,那纯粹是心理作用。真正泰国佛牌的效果不是一天两天就能
    看出,我不可能等到你觉得有效的时候才付钱。这行业很特殊,就算你去泰国,请佛牌也是左手钱右手货,没时间给你验货,你自己考虑吧。”我回答。
    第二天上午,马女士发短信给我,说就相信我一回,但要走淘宝交易,我当然同意。
    到了方刚家,这哥们的脚果然肿得像驼峰。过程中我接了个电话,客户口述地址要我记录,我就从口袋
    里掏记事本出来写东西,不小心把几张名片带出来,散落在床上。方刚顺手拿起那几张名片翻看,忽然他眼
    睛圆瞪,像见到了仇敌。我刚挂断电话,他就指着一张名片质问我:“这张名片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看到方刚拿的是老谢那张名片,就把在阿赞师父家里遇到老谢的事说了。方刚捏着名片一角指着我的
    鼻子:“你没和他做生意吧?”
    我看到方刚的脸色不太对劲,就支支唔唔地说没有。方刚何等狡猾,立刻看出我没说实话,在他的追问
    轰炸下,我只好来个竹筒倒豆子,全都招供了。方刚捏名片的手直哆嗦,青筋都起来了,几次想要说什么却
    又咽回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又有点像便秘。
    “你也认识这个老谢?”我问。
    方刚用力把名片扔出去,怒道:“记住,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以后不许找这个家伙合作佛牌生意。不光
    佛牌,还有古曼童、养小鬼、解降落降,就连饮料香烟也别找他买!”
    有这么严重?老谢不过就是个和你我一样的佛牌掮客嘛。方刚从我的眼睛里看出敷衍,恨恨地说:“他
    妈的,混这个圈子,就知道你早晚会遇到这个鬼东西。我的话信不信由你,千万别跟他合作,不然他早晚会
    连你也给卖掉!”
    我笑着说:“没那么严重,我又不是傻子,你就安心养病吧,别的事少操心。”方刚靠在枕头上,不甘
    心地瞪着我,那眼神相当复杂,嘴角似乎还带着几分嘲笑。
    老谢办事还真利索,马女士在八天后收到佛牌,款到后我把一万五泰铢汇给老谢,这三千块人民币的赚
    头就算到手了。我心想,方刚这人也真是,为了维护我这个下游,故意把老谢说得那么坏,幸亏我没听他
    的。
    正如方刚之前所说,像马女士这种人,不出事就算拜佛烧高香了。一连几天我都在想,马女士收到佛牌
    之后,会对她产生什么样的效果。按之前的经验,很多顾客都是先有了效果,跟我分享,然后过一阵子再出
    事。可马女士不同,十几天过去,她打电话给我,说收到佛牌就按我提供的经咒念过,天天佩戴,可毫无效
    果。她去原学校找校长谈话,校长对她的态度一点没变化,是不是假佛牌?
    我说:“你请的是正牌,肯定不像邪阴牌效果那么霸道,运气是要细水长流、慢慢转的。”
    马女士不快地说:“这种借口说几个月也行,说一年也行,你这个行业还真好,真假货都能卖钱,反正
    不用担心效果。”
    我苦笑,还能说什么呢?她说的也不无道理。这也是我不愿意卖正牌的原因,效果没那么明显,很多顾
    客都不满意,但总卖邪阴牌,善后的机率大大增加,我已经擦屁股擦得想撞墙了。
    为了解闷,我经常在网络上看沈阳本地的新闻,这天我看到有一则新闻标题是《沈阳某高校神秘人爆出
    猛料,教师替换试卷致同行考核失败下岗》。一看内容,虽然没提学校名和人名,但内容明显就是马女士和
    那个白老师之间的故事。这么巧?我连忙给马女士发去短信,她回短信的语气很开心:“正想给你打电话
    呢,这回我相信你了,你的佛牌真有效果!”
    “到底怎么回事?”我追问。

    马女士回短信:“不知道是谁给报社写信,把我在学校被人替换白卷的事给抖出来了。校长找我谈
    话,当然不是我说的,但已经不重要。教育局下来查,白老师被辞退,我早就怀疑是她干的,生不出孩子的
    老女人!校长也受处分了,我马上恢复上岗。”这让我很意外,看来正牌有正牌的好处啊!以后不能小看正
    牌,难道马女士这人也有福报?她平时说话尽得罪人了,福报从哪里来的呢?不管怎么样,有效果就是
    好,不然像马女士这么矫情的顾客,成天给我打电话抱怨,也够我受的。
    过了不到十天,马女士的丈夫又给我打来电话,一看号码,我心里就习惯性地有不详预感。马女士丈夫
    上来就问:“田先生,你那边还有佛牌吗?我想要个一模一样的!”
    我没回过神来,马女士丈夫又说:“我老婆自从回到学校上课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更精神了,走到哪都
    是焦点,太意外了!”
    这让我感觉更意外,佩戴正牌不可能有这种效果,就追问到底怎么回事。马女士丈夫很得意:“她在学
    校恢复了职务,只要有她的课,课堂里就挤满了学生,有的甚至在走廊偷听,火爆极了!”
    会有这种事?我觉得不太平常,就先推脱几句,说过阵子有了货再说。
    约一个月后,我回国看父母,想起马女士丈夫所说的话,就抽时间来到马女士的学校,先给在沈阳当记
    者的一名顾客打电话,让他和校方打招呼,让我冒充记者去学校采访。教务主任很紧张,以为我要暗访,对
    我很热情,我说只是想来看看你校很受欢迎的马老师,他才放心地走了,只是脸上带着很奇怪的笑容。
    下午三点是马老师的课,课堂前后门都开着,果然有十几名学生守在走廊里听课,课堂坐无虚席,至少
    有近百人,挤得没有落脚之处。马女士来了,身上穿着裁剪得体的女性职业装,脖子上戴着那条醒目的佛
    牌,看起来和职业装十分不协调。她并没看到我,抱着讲义兴冲冲地走上讲台,开始讲课。
    马女士一开口,我就愣住了。这哪里是老师讲课?简直就是传销讲师在给人洗脑!她情绪非常激昂,我
    记得很清楚,当时她上来第一句话是:“同学们,红旗漫卷西风,现在不学习,以后你连奥迪都开不上!”
    所有学生都大笑起来,还起哄鼓掌和欢呼。这句话我事后想了很久,也没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接下来
    马女士开始讲课,她是教社会经济学的,总共四十几分钟的课,她说话的语气特别夸张,像打了鸡血似
    的,连说带比划,边授课边加入一些听起来莫名其妙、毫无逻辑的名人语录或成语。有时还不忘了夸自己如
    何如何好,很多雷句,和以前她跟我说的差不多,但更加可笑。我听得一头雾水,学生们却显得很兴奋,很
    多人都在用手机拍照,或者用MP3和录音笔给马女士录音。
    铃声响起,马女士宣布下课,学生们大声欢呼着,马女士骄傲地挺着胸脯走出教室,我旁边有两名男学
    生举臂高呼,马女士朝这边看过来,我生怕被她看到,连忙转身离开。
    走出校园大门,我长吁口气,但觉得马女士这种情况肯定是不对劲,又说不出什么原因。我给老谢打电
    话,问那块佛牌到底是什么来路,是不是阴牌?老谢赌咒发誓:“真不是!要是阴牌,我全家出门的时候一
    块被车给撞死,无一幸免!”
    他都这么讲了,我还真没什么可说的。
    不到一周,马女士的丈夫又打电话过来,我心想还找我请佛牌的事,有钱没不赚的道理,这回说什么也
    要卖给他一条,多赚点儿钱才对。不想接听后,马女士丈夫在电话里大吼:“你这个骗子,我要报警抓
    你,你等着!”
    啥意思啊这是?我连忙追问,马女士丈夫说他老婆现在成了网上的笑料,就因为我卖给她一块阴牌。我
    立刻打开店里的电脑,按他的说法上网一搜,果然,有很多关于“沈阳某高校女教师上课如同传销洗脑,录
    音视频爆红网络”的新闻。
    我问:“她怎么上课和我无关吧?”
    女老师丈夫大怒 怎么无关?!之前他可不这样,和打了兴奋剂似的!
    我笑问:“那是她自己一贯的授课风格,再说火了是好事,我想火还火不起来呢。再说了,你凭什么说
    我卖给了她阴牌?”
    马女士丈夫说:“你还想蒙我?我找了专门鉴定佛牌古曼的老师,他说这根本不是龙婆开光的正牌,而
    是一个叫阿赞吉的师父制作的阴牌!”
    我心里一惊,对方居然能说出阿赞师父的名字,看来不像随口胡编,莫非真有这事?我说:“空口无
    凭,这样吧,你把那条佛牌给我带来,我要亲眼看看。”
    马女士丈夫很生气:“难道你没见过那条佛牌吗?你自己卖出去的东西,自己都没见过?”
    我说当然见过,只是要再次确认一下,马女士丈夫勉强同意,说会趁睡觉的时候把他老婆脖子上的佛牌
    悄悄取下来,但只能半夜给你看,因为她每天都要戴着,而且不让人碰,包括我自己,一摸她就和我翻脸。
    我心里暗惊,这可不是正牌的效果,就说:“晚上马老师几点下班?我去你家里看看具体情况。”
    当晚,我打车来到铁西区马女士的家,她一看到我,立刻用手指着我:“又是你?你很嫉妒我吧?还是
    喜欢上我了?”
    马女士丈夫立刻瞪着我,我也愣了,连忙说从没嫉妒过你,更对你没兴趣。马女士冷笑:“没有才
    怪,上次你到学校来偷听我的课,以为我不知道?”我又傻了,她怎么知道的?吃饭的时候,我说想看看那
    条佛牌,马女士很警觉,她丈夫说:“你让田老师看看,人家是专门卖佛牌的,不可能抢你。”马女士这才
    迟疑地把佛牌取下来递给我,眼睛一直盯着,生怕我抢走。
    我手里拿着这条佛牌,前后仔细看,形制很奇怪,正面虽然是个佛像,但背面却嵌了一小块灰白的圆形
    物体,当初老谢可没给我发背面照。而且看不出喷数,龙婆正牌应该是有喷数显示的。我正看着,忽然发现
    胸前的五毒油项链变得比墨汁还黑。我一惊,那边马女士忍不住伸手把佛牌抢回去,说:“看够了没有?”
    我低头再看五毒油项链,颜色又变成浅黄了。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块佛牌是阴牌,而且不是普通的
    阴,那块灰白物体,极有可能是人的头盖骨。马女士又说:“老公,你千万要小心这个人,他早就爱上我
    了,就是一直没机会。可是像他这种男人怎么配得上我?”
    马女士丈夫立刻指着我:“你到底对我老婆做了什么?”
    我彻底无语:“我什么都没做,也没对你老婆有过意思,你拿出证据来!”
    马女士冷笑:“用得着证据吗,你自己心里清楚。还是那句话,别打我主意,我和你就像天上和地
    下,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你这种男人我根本就没看上。”
    她丈夫拍桌而起,揪着我的衣领不松手:“你居然敢打我老婆的主意?”
    我很生气,大声斥责:“你们两个精神病,最好去医院看看!”


    挣扎中,我好容易才挣脱,几乎是逃着出了马女士的家,下到一楼,还能听到马女士丈夫在楼上的叫骂
    声。
    在出租车上,我打电话给老谢,这老狐狸正在清迈做生意,语气中透着心虚,说:“田老弟,你别
    急,等我忙完手上这个活,就马上去罗勇看你,咱哥俩也好好喝上几杯。”
    我说:“你居然还有心情跟我喝酒?上次那个事主马女士,她全家七大姑八大姨都来找我算账,说我把
    人整疯了,堵我家门口闹,要把我告到北京去,我爸气得卧床不起,这事怎么算?”
    他知道瞒不住,也就说了实情。原来那是阿赞师父用坟场横死尸体头盖骨制作而成的阴牌,后来顾客变
    卦不买,这块牌就暂时砸在手里。正巧那天遇到我急要货,老谢就冒充正牌卖给了我。我很生气:“你就不
    怕这块邪牌把顾客给搞死?现在她已经得了精神病,她老公不依不饶,要报警抓我,还要我赔偿损失。第一
    次合作你就坑我,你等着,我跟你没完,等回泰国再找你算账!”
    老谢歉意地说:“都怪我,那天没注意是阴牌,就当正牌给你的顾客发过去了。这佛牌的钱我肯定给你
    退回去,但你也知道,老弟,咱做生意的最忌讳赔本,那真是一赔百赔。你看这样行不行,下两笔咱们合作
    的生意,我只收成本钱,要不咱俩今后不是还得合作呢吗,你看呢田老弟?”
    我很气愤:“我可不想再跟你合作了,怪不得方刚说你靠不住!”
    老谢唉了声:“方刚这人啊,总是看别人不顺眼。大家都是同行,这样你臭我、我臭你的多没意思。田
    老弟你最近有什么需求,我保证比方刚的价低,而且保质保量,怎么样?”
    生气归生气,老谢的这个提议我还真动心,看来,想让老谢把钱从口袋里掏出来给我还真是困难,这家
    伙典型的舍命不舍财,而且说话又圆滑,我要是坚持要退钱,搞得好像不近人情似的。毕竟这家伙人脉
    广、路子多,难保今后没有生意必须得找他,于是我同意了。
    挂断电话后,我心想只要马女士夫妻不再找我麻烦,那就是万幸,否则这笔生意就算彻底砸了,老谢这
    事肯定没完,回去再找机会收拾他。
    快到家的时候,一个陌生号码给我打电话,接起来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我父母家对面楼的小卖店那个钱
    叔,说是朝我爸要了的手机号,要请我吃饭。
    在小卖店找到钱叔,我爸正在店里跟他聊天,钱叔两手各持一瓶红牛,轮流着往嘴里灌。看到我进
    来,他立刻迎上去,脸上却一副苦瓜相。刚走了两步,他死盯着我的T恤衫看了几眼,立刻把我推出店门,表
    情很惊恐。我比他还奇怪,我爸走出小卖店,说我穿的T恤是绿色的,他害怕这个颜色。
    我哭笑不得:“他真是得了恐绿症。对了,钱叔找我有啥事?”
    我爸说:“你钱叔手里的股票今天又大跌,七万多块钱就剩不到三万了,你帮着想想办法吧。”
    我苦笑道:“我又不是证监会 ,能有什么办法?”
    钱叔在店里大声说:“你那有没有能转财运的啥佛牌,给你钱叔整一个?这两年他妈的太不顺了!”
    我想了想,说正牌效果慢,阴牌又比较霸道,我一般不卖亲戚朋友阴牌。钱叔说那就来个正牌,我笑
    了:“正牌不见得能让你很快就有财运,就像中国这股市,我估计近几年大盘都不可能怎么涨,别太指望佛
    牌。”
    但钱叔一直缠着我,我爸也在旁边帮腔,没办法,我只好答应给他弄一条放在店里的正牌,售价两千元
    人民币的普通款。但同时告诫他:“正牌效果不强,要结合自身的福报,平时多行善,心态要积极,才能细
    水长流,有可能看到效果。”钱叔连连答应。
    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老谢那张挂着和善又真诚笑容的肥脸一直在我脑海里浮现,怎么都赶不走。我做

    佛牌生意也不算短了,和方刚的合作也有几十次,从第一次跟方刚见面起,我就知道他是个爱钱如命的
    人,甚至很讨厌他。方刚不但每桩生意的钱都要算得清清楚楚,问个问题也收费,就差在我面前放个屁也要
    钱。可现在回想起来,方刚居然一次都没坑过我,从来没有,他会把钱赚在明处。但这个老谢正相反,我和
    他只合作过一次,就被他给忽悠了,并不是我有多笨,而是完全没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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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11-05 02:27:54  更:2022-11-05 02:4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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