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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灵珠传奇[第1页]

作者:紫慕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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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太平盛世
    轮回的最初,遗忘回忆的开始。你我摊开手心,春日迷蒙的下午,你不谙世事的笑脸,凝固在缘分的一刹那。手心里的宿命,徒然升起几度悲欢离合。

    “仙雪,你说我们老了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一身淡蓝色的袍子,上面绣着精致而迷惑的花样,腰间系着一根白玉腰带,那是皇族才能佩戴的象征,他那双眼睛,黑白分明中带着纯真和忧郁,轻轻的推动着秋千,坐在秋千的女孩穿着嫣红色的衣服,盈盈浅笑,她轻轻的抬起脸,瀑布般的黑发在风中飞舞,几乎要裹住她的身体,齐眉的刘海下,一双美瞳装满了笑意,温柔的神色仿佛可以化成汁儿流泄出不,浓密而绵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出快乐的气息,小巧的鼻翼,微圆下巴却尖尖的脸蛋儿,像极了落入凡尘的天外飞仙。


    女孩儿的眼睛里装满了笑意,还有身边陪她一起欢笑的那个人。

    “那将会是长久长久以后的事情!想那么远干什么,不怕想多了会头痛?”仙雪故作嗔怪的说,随后仿佛像是认真的考虑了他的问题,语气也随之变得忧郁,“天夜,我们真的可以一起陪着对方白头到老吗?”

    “傻姑娘,你这叫什么话?是在怀疑我们之间的缘分不够长?我没有能力给我们规划出一段绮丽美好的未来?仙雪,你这么问,我会很伤心的。”天夜停止推动秋千的动作,静静的呆在原地,直等到秋千和坐在千秋上的人一动不动的停下来,他走到她的跟前,缓缓的蹲下身,微微仰起下巴,一脸的真誓和疼惜,“你只要记住,这辈子,可以给你未来和宠爱的人,是我!你必须毫无条件的相信我,把你的手还有你的人生全都统统的交给我,因为,我给你的不仅仅是今世的承诺,还有来生的约定。”


    “我相信你。”仙雪脸上的阴郁一扫而光,她微微的低下头,红润的嘴唇轻轻的落在天夜的嘴角,她眼神里的真挚同样流光溢彩,“那么我们就说好了,下辈子,我们还要在一起。”
    一个是雪国最具权威的巫后之女仙雪,一个是拥有雪国皇室正统血脉的太子,老国王退位,他就可以言正名顺的登基为皇,继承大统。

    自古以来,雪国的巫女不得婚嫁,更何况,她痴恋的人还是至高无上的太子?
    满腔的爱恋,有可能只会换来黄粱一梦。恋爱中的人,就像两只不顾一切看向火苗的飞蛾,他们俩身份不同,职责不同,未来,自然毫无交集的可能。联系他们之间的缘分,其实早在他们降生在两个不同阶级和局域的瞬间就注定破灭了。

    他们之间仅存的关联,就像是夜空中的流星,一闪即逝。甜蜜过后,等待他们的,将会是千疮百孔般的伤痛和折磨。

    这种没有结果的爱恋,真的值得他们付出生命去争取吗?美好的未来,是否可以像他们所希望的那样,争取得到吗?

    “太子殿下,王后请您去她那儿一趟,她说有事儿要跟你说。”一个模样俊俏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了他们俩刚刚营造出的甜蜜氛围里,意外的惊扰,大煞风景。

    “好,我这就去回禀王后,羽凡,麻烦你帮我将仙雪送回去。”天夜阳光明媚的说,羽凡的年纪跟他差不多,关系似乎也不一般,笑容里除了随意,更多的似乎还有带着等级意味的敬畏,他应了声,径直走向仙雪,向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仙雪侧过脸,依依不舍的看向天夜离开的方向,一滴晶莹剔透的泪,仿佛在眼眶里憋了许久,才缓缓的滑落下来,从眼眶到嘴角,那颗曾经滚烫的液体,却已变得冰凉刺骨,羽凡脸上轻松怡然的神色仿佛也被仙雪滑落而来的眼泪冲淡了,语气幽幽的说:“您请回吧!”


    “皇上的身体怎么样了?”仙雪是巫女,拥有预测未来的能力,她明显感觉到老皇上的身体每况愈下,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可是,她却自欺欺人,不愿意相信她所预测到的前景,“王后千方百计的将废太子从冷宫里救出来,她此时又在这个关头找天夜,肯定没安好心,羽凡,你要帮他。”

    “这个是自然的,属下会全力以赴的帮助太子殿下。”羽凡嘴上说得很淡然,可是心里却忐忑不安,他也知道,王后是废太子的生母,眼下老皇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随时都会有撒手人寰的可能,如果王后的计划得逞,将来坐在宝殿上运筹帷幄的人不会是太子殿下,而是废太子天奇。

    “我真没用,明明可以预测得到他即将面临的危险,而我却什么也帮不了他!羽凡,我没用,我什么都帮不了他!王后手段狠辣,将排除异己的工作已经进行到最后,整个朝堂上,已经没有可以跟她抗衡的力量和将领,她此次传召天夜,势必要置他于死地。”仙雪想起不久前,他还深情款款给予她的誓言,仿佛他温柔的气息依然漂浮在空气里,挥散不去,他柔情蜜意里的温度,似乎也没有丝毫减弱。
    可能抓住他的誓言,抓住他残留在空气里的温度,却抓不住他未来的命运。

    “仙雪,你是巫后之女,如果连你也没有办法化解他的危机?放眼天下,谁还能救得了太子殿下,他人那么好,又深得老皇上的宠爱,他合该要送命于王后之手?”羽凡满脸的悲痛,他自从就和太子殿下一起长大,如果太子有危险,他这个做贴身侍卫的,也会跟着他一起陨命,猛然间,羽凡像是想起了救命稻草,一脸激动的说:“兴许贵妃娘娘可以救得了太子!”


    “没用的。”仙雪痛苦的闭上眼睛,泪水控制不住的从密集的睫毛下一点点的渗出来,“皇上虽然很看重天夜,可是你别忘了,皇上自从病重之后,一直在宫中掌权的人是王后,运筹帷幄的也是王后,贵妃娘娘算什么?她充其量不过是太子的生母,在王后面前,她丝毫没有任何地位可言,如今皇上的病已经回天乏术,王后的眼里揉不得半粒沙子,贵妃娘娘自己都快泥菩萨过海自身难保了,她又有什么本事顾得了天夜?”

    “难道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遭受王后的毒手?”羽凡一时无法接受这么残忍的事实,仙雪笼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头,修长的指骨几乎要陷到肉里,她睁开眼,神色透出一股绝不妥协的坚毅和冷笑,“王后掌得了权,却未必掌得了势,羽凡,你不用送我回去了,我与天夜情投意合,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会一个人苟且偷生的活着的,如果你能见到他,一定要提醒他凡事小心谨慎,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在皇上没驾崩之前,王后是没有胆子拿他怎样的,还有,你帮我转告他,仙雪相信他的承诺,以后的路无论有多困难,我都会念着他,想着他,一路勇敢的走下去的。”


    羽凡离开后,仙雪犹如虚脱般的跌坐在地上,她明知道和天夜之间没有丝毫未来可言,可是她就是不死心,也说服不了自己接受自己是巫后之女的身份,如果她是个寻常的女儿,兴许还能和他存在一丝希望和未来,可惜,老天不愿成人之美,这份缘,哪是她想求就能强行求来的?

    两情相悦的爱情固然很美,如果中间夹杂了太多的鸿沟和阻碍,很美的结局就会转变成凄美了。

    这个废弃的小花园是她和天夜经常私会的地方,荒芜而寂静,没有人来打扰他们,是他们互诉衷肠的最佳地点,这儿的一草一木都一一见证着他们的对彼此的珍重和眷恋,园中的草已经很久没人来刈除了,草里缠纠着许多牵牛花和茑萝花,猩红万点,映掩浅黄浓绿间,画出新秋的诗意。

    白的雏菊,黄的红的大理花,繁星似的金钱菊,丹砂似的鸡冠,都在荒园里争妍斗艳,仙雪伸出手,摘了朵白色的小雏菊,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满园的芬芳,满园的妖娆,满园的落魄,也有满园的断肠。

    这儿一切的好与坏,仿佛都与世隔绝了一般,就像她和天夜小心翼翼的守护彼此来之不易的爱恋一样,没有人知道,也不敢让别人知道,仙雪捧着白雏菊的手开始微微的颤抖,断裂的花茎上,缓缓的溢出和她眼里滑落下来的泪水一样的液体。

    这是花儿替他们相爱却不能相守的悲伤命运而哭泣了吗?

    “那女人是谁?”不知什么时候,一个身材纤瘦,面容清秀却透出几分阴狠的女人出现在了荒园的右后方,旁边的丫鬟慌忙作答:“她是雪国的巫女。”

    “听说雪国的巫女冰清玉洁,一辈子都不可能谈婚论嫁的,她好大的胆子,跟我抢男人也就算了,作为巫女,竟然敢和太子殿下存有私情,公然违背国纲律法,一个巴掌拍不响,论起罪来,太子可会被她连累死的。”女人看向仙雪的背影,烈火般的眼眸,几乎要将她的后背烧出几个洞来,识相的丫鬟趁机顺着主子的话说:“晨阳公主,您此次是来雪国联姻的,那个女人苦命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她再有能耐,总不能逾越了巫女终身不能嫁人的这条死命令,她不过是趁这会儿穷开心,哪有资格沾得上您的半分便宜,您啊,也别跟这样的女人置气,伤了身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你的嘴皮儿倒挺利索的,尽捡舒服的话说,可是梅儿,她是巫女,在雪国还是有一定的地位,想要动她,也不是我三言两语就能办得到的事儿,父王这次派我来雪国,是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可不是让我来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来的,而我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风头,况且,她拥有咱们无法拥有的预见未来的能力,只要她以后不再招惹天夜,我是不想跟她交锋。”晨阳公主手里拈着一条绣着红梅的丝绢帕子,她微微抬起手,梅儿迅速的将手伸过去,小心扶着她的手转身离开。

    第二章 下马威
    翔宇殿
    富丽堂皇的殿堂上,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女人,精致的发髻上佩戴着用黄金和宝石玛瑙打造成的凤冠,阳光谢谢的从门口折射进来,照在她的凤冠上,刹那间将整个大殿都投射出金光闪闪的富贵气息,到处可见的耀眼光影随着她微动的身形而瞬息万变。


    王后,掌管三宫六院,后宫的首位,她是皇上的妻,其他的女人,在她眼里,全都是微不足道的姬妾,她优雅的从宫女的手里接过茶盏,用杯盖轻轻的划过水面上漂浮着的茶叶,不紧不慢的看向天夜说:“本宫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皇上亲自给你安排了一桩亲事,而晨阳公主也千里迢迢的从大漠来到咱们雪国.

    人家的诚意和心意都一并带到了,你却拒绝了她,也拒绝了皇上的命令,其实这事儿本宫并没有必要再跟你提及,毕竟当年的皇上也没有怪罪下来,本宫能看得出来,他对你的宠爱可不是另眼相待那么简单,天夜,相信不用本宫说.\

    你自个儿心里也有点数了,南疆虽然不比咱们雪国强盛,可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去年怠慢了人家晨阳公主,有失礼节,晨阳公主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论长相和家世,让你娶她,你可占了天大的便宜,可是你却身在福中不知福,本宫遭怪你玩弄人家的感情也不为过,南疆那边虽然没有传来异议,本宫知道,南疆并非对你的拒绝没有异议,只是忌惮雪国国富民强而不敢直接发作,这一次,晨阳公主再次带着诚意来雪国联姻,天夜,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儿?是跟去年一样,还是遵从皇上的意思,尽快跟晨阳公主成亲?”
    可能抓住他的誓言,抓住他残留在空气里的温度,却抓不住他未来的命运。
    “仙雪,你是巫后之女,如果连你也没有办法化解他的危机?放眼天下,谁还能救得了太子殿下,他人那么好,又深得老皇上的宠爱,他合该要送命于王后之手?”羽凡满脸的悲痛,他自从就和太子殿下一起长大,如果太子有危险,他这个做贴身侍卫的,也会跟着他一起陨命,猛然间,羽凡像是想起了救命稻草,一脸激动的说:“兴许贵妃娘娘可以救得了太子!”
    “没用的。”仙雪痛苦的闭上眼睛,泪水控制不住的从密集的睫毛下一点点的渗出来,“皇上虽然很看重天夜,可是你别忘了,皇上自从病重之后,一直在宫中掌权的人是王后,运筹帷幄的也是王后,贵妃娘娘算什么?她充其量不过是太子的生母,在王后面前,她丝毫没有任何地位可言,如今皇上的病已经回天乏术,王后的眼里揉不得半粒沙子,贵妃娘娘自己都快泥菩萨过海自身难保了,她又有什么本事顾得了天夜?”

    “难道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遭受王后的毒手?”羽凡一时无法接受这么残忍的事实,仙雪笼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头,修长的指骨几乎要陷到肉里,她睁开眼,神色透出一股绝不妥协的坚毅和冷笑,“王后掌得了权,却未必掌得了势,羽凡,你不用送我回去了,我与天夜情投意合,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会一个人苟且偷生的活着的,如果你能见到他,一定要提醒他凡事小心谨慎,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在皇上没驾崩之前,王后是没有胆子拿他怎样的,还有,你帮我转告他,仙雪相信他

    的承诺,以后的路无论有多困难,我都会念着他,想着他,一路勇敢的走下去的。”
    羽凡离开后,仙雪犹如虚脱般的跌坐在地上,她明知道和天夜之间没有丝毫未来可言,可是她就是不死心,也说服不了自己接受自己是巫后之女的身份,如果她是个寻常的女儿,兴许还能和他存在一丝希望和未来,可惜,老天不愿成人之美,这份缘,哪是她想求就能强行求来的?

    两情相悦的爱情固然很美,如果中间夹杂了太多的鸿沟和阻碍,很美的结局就会转变成凄美了。
    这个废弃的小花园是她和天夜经常私会的地方,荒芜而寂静,没有人来打扰他们,是他们互诉衷肠的最佳地点,这儿的一草一木都一一见证着他们的对彼此的珍重和眷恋,园中的草已经很久没人来刈除了,草里缠纠着许多牵牛花和茑萝花,猩红万点,映掩浅黄浓绿间,画出新秋的诗意。

    白的雏菊,黄的红的大理花,繁星似的金钱菊,丹砂似的鸡冠,都在荒园里争妍斗艳,仙雪伸出手,摘了朵白色的小雏菊,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满园的芬芳,满园的妖娆,满园的落魄,也有满园的断肠。

    这儿一切的好与坏,仿佛都与世隔绝了一般,就像她和天夜小心翼翼的守护彼此来之不易的爱恋一样,没有人知道,也不敢让别人知道,仙雪捧着白雏菊的手开始微微的颤抖,断裂的花茎上,缓缓的溢出和她眼里滑落下来的泪水一样的液体。
    这是花儿替他们相爱却不能相守的悲伤命运而哭泣了吗?

    “那女人是谁?”不知什么时候,一个身材纤瘦,面容清秀却透出几分阴狠的女人出现在了荒园的右后方,旁边的丫鬟慌忙作答:“她是雪国的巫女。”

    “听说雪国的巫女冰清玉洁,一辈子都不可能谈婚论嫁的,她好大的胆子,跟我抢男人也就算了,作为巫女,竟然敢和太子殿下存有私情,公然违背国纲律法,一个巴掌拍不响,论起罪来,太子可会被她连累死的。”女人看向仙雪的背影,烈火般的眼眸,几乎要将她的后背烧出几个洞来,识相的丫鬟趁机顺着主子的话说:“晨阳公主,您此次是来雪国联姻的,那个女人苦命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她再有能耐,总不能逾越了巫女终身不能嫁人的这条死命令,她不过是趁这会儿穷开心,哪有资格沾得上您的半分便宜,您啊,也别跟这样的女人置气,伤了身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你的嘴皮儿倒挺利索的,尽捡舒服的话说,可是梅儿,她是巫女,在雪国还是有一定的地位,想要动她,也不是我三言两语就能办得到的事儿,父王这次派我来雪国,是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可不是让我来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来的,而我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风头,况且,她拥有咱们无法拥有的预见未来的能力,只要她以后不再招惹天夜,我是不想跟她交锋。”晨阳公主手里拈着一条绣着红梅的丝绢帕子,她微微抬起手,梅儿迅速的将手伸过去,小心扶着她的手转身离开。
    第二章 下马威
    翔宇殿
    富丽堂皇的殿堂上,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女人,精致的发髻上佩戴着用黄金和宝石玛瑙打造成的凤冠,阳光谢谢的从门口折射进来,照在她的凤冠上,刹那间将整个大殿都投射出金光闪闪的富贵气息,到处可见的耀眼光影随着她微动的身形而瞬息万变。
    王后,掌管三宫六院,后宫的首位,她是皇上的妻,其他的女人,在她眼里,全都是微不足道的姬妾,她优雅的从宫女的手里接过茶盏,用杯盖轻轻的划过水面上漂浮着的茶叶,不紧不慢的看向天夜说:“本宫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皇上亲自给你安排了一桩亲事,而晨阳公主也千里迢迢的从大漠来到咱们雪国,人家的诚意和心意都一并带到了,你却拒绝了她,也拒绝了皇上的命令,其实这事儿本宫并没有必要再跟你提及,毕竟当年的皇上也没有怪罪下来,本宫能看得出来,他对你的宠爱可不是另眼相待那么简单,天夜,相信不用本宫说,你自个儿心里也有点数了,南疆虽然不比咱们雪国强盛,可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去年怠慢了人家晨阳公主,有失礼节,晨阳公主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论长相和家世,让你娶她,你可占了天大的便宜,可是你却身在福中不知福,本宫遭怪你玩弄人家的感情也不为过,南疆那边虽然没有传来异议,本宫知道,南疆并非对你的拒绝没有异议,只是忌惮雪国国富民强而不敢直接发作,这一次,晨阳公主再次带着诚意来雪国联姻,天夜,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儿?是跟去年一样,还是遵从皇上的意思,尽快跟晨阳公主成亲?”
    “儿臣·····儿臣······儿臣想谨慎处理好这件事情,绝不会再出现上一次的尴尬局面,还请王后宽限些时日,儿臣自会给王后一个满意的答复。”天夜一时语噎,没想到这件事情来得这么突然,他心里爱的人是仙雪,怎么可能再容得下其他的女人,而且,王后说得没错,晨阳公主的确拥有倾国倾城的美色,可是,心意不对,他的心,也就没办法去接纳她。
    “天夜,你是没有资格跟本宫讨价还价的,晨阳公的来意为的是两国友好建交,造福两国百姓免予战火的催残和生灵涂炭,你上一次的做法已经有损雪国的声誉,好像晨阳公主专门捧着热脸来贴你的冷屁股,本宫给你的期限是明天,如果你拿不出主意,为了皇上,为了顾及整个雪国的国威,更是为了给南疆那边一个合情合理的交待,本宫给做主。”王后轻轻抿了口茶,看着天夜犯难的神色时,她的嘴角却不经意的掠过一丝狡黠,似乎,她已经拿好了主意。
    “儿臣遵旨。”天夜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向王后行礼,王后慵懒的抬起眼帘,向他挥了挥手说:“本宫近日来一直照顾皇上,也没仔细歇息过,身子有些倦乏了,你先下去吧!有事儿,本宫会传召你的。”
    “王后娘娘。”待天夜退殿后,一个嬷嬷模样的女人从偏殿走了过来,脸上的笑意过于灿烂,看起来让人觉得她的表情像是得意忘形,“您交待的事儿,奴婢都查实了。”
    “往来说!”王后的身体斜斜的靠在椅子上,气定神闲的闭着眼睛,旁边一左一右的宫女跪在地上,动作轻柔的帮她捶腿按摩,嬷嬷是王后的心腹,向跪在地上的宫女说:“你们先下去吧,这儿由我来服侍王后娘娘。”
    “是!”宫女们应声退下,整个大殿,只剩下王后和默默,还有满屋金灿灿的光泽,嬷嬷弓着身体,一边说一边给王后按摩肩膀,“天夜私下里跟巫女仙雪好上了,奴婢把消息打听得滴水不漏的,他们背着所有人的眼目偷偷摸摸的来往,足足有三个年头了,上一次他公然违逆皇上的旨意,大概就是因为舍不得放弃仙雪的缘故。”
    “照你这么说,仙雪在他的心里应该早已根深蒂固了,感情的事儿,剪不断理还乱,这一次,他应该还会拒绝晨阳公主?”王后脸上闪烁出比金光更加耀眼的光泽,兴奋的神色令她的眼眸泛出一丝预谋已久的奸猾,嬷嬷语气和神色步骤一致的坚定说:“回禀娘娘,天夜重情重义,对仙雪的感情深着着!不是一道圣旨就能斩断得了的!您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李嬷嬷,去传天奇来见本宫,本宫的儿子在冷宫里受了不少的苦,煎熬了那么多年,每当想起他日渐消瘦的模样,本宫的心都快疼得裂开了,不管这次天夜会不会做出跟上一次同样的决定,本宫的眼里、冷宫甚至是整个雪国,都绝不可能有一席之地可以容得下他了。”王后端庄的面容上掠起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凶狠,就像一头为守护幼崽而不顾一切的母狼。
    天夜在回去的路上,意外撞见了向他迎面走来的晨阳公主,她拥有楚楚风姿,高贵雅致的气质,花容月貌的面容,具备美人所具备的一切条件,天夜想要躲开却已经来不及了,动作太明显,反而会显得他很小家子气。
    “时间过得真快,我们又见面了。”晨阳公主矜持而优雅的说,自从上次见到他后,他的身影就牢牢的扎进了她的心房,带着一脸的失望回去了,对他的思念却与日俱增,见天夜一脸漠然的从她脸上一扫而过。
    没有答理她的迹象,更没有想答理她的痕迹。那么冷的眼神,犹如刺刀般,狠狠的扎进她内心最温柔的地方,一下又一下的扎下去,千刀万剐,鲜血淋漓。
    晨阳有些沉不住气,拥有公主的头衔又能怎样,如果得不到他的心,她就算是天仙也未必能入得了他的眼。梅儿及时抓住公主的胳膊,众目睽睽之下,公主可不能为了一个对她不理不睬的男人而失态。
    “我们·····”晨阳公主之所以再次不计前嫌的过来联姻,是因为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他,为了能和他在一起,她可以不吃不喝的跪在父皇的书房外面三天三夜,只为求他来雪国,为了能和他在一起,她舍弃了尊严,独自咽下了那么多的白眼和屈辱,可是,只要想到成亲一,就可以时时刻刻的守在她的身边,任何牺牲和痛苦都是值得的。
    可是,她所有的努力会像上一次那样因为他的拒绝而无疾而终?
    在这个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是我,你是你,‘我们’这个词,是两个世界两个国度不同的两个人,我想你的这个称呼未必太过操之过急了,在我没有做出决定之前,还请公主自重。”天夜看到这个女人,脑海里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仙雪黯然神伤的样子,都是她,如果不是她突然插上一脚,如果不是她没脸没皮的,被拒绝一次后,竟然还不死心,如果没有她,他或许和仙雪还有一丝可能。
    他本想用尽全部的力量去还仙雪一个一起白头偕老的承诺,身在帝王之前,拥有荣华富贵的同时,也拥有普通人无法承受的束缚和不得以,现在看来,仙雪的顾忌和担忧似乎应验了。
    “我会等你的决定,不管你是否还会拒绝我,我都不会担心,因为,我把对你的心意全都转化成耐心,直到等到你回心转意的那一天,就算我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我都不会轻易退缩的,是我的幸福,我就会不顾一切的去争取,就算不属于我的,我也会不择手段的得到。”晨阳实在太怕他会再次拒绝,她不知道自己的膝盖是否能再次在父皇的书房外面,为她跪出像今天这样的机会。
    她和他已经错失了一次,而这一次,是绝无仅有的最后一次,如果他还是固执己见,不惜违抗圣命来拒绝她,晨阳知道,她这辈子都会和眼前的这个男人错开了。缘分短暂如流星,稍纵即逝,能够看到那份美丽瞬间的人都是有缘的。无缘的,错过的都是美丽,留给自己的是遗憾,是叹息。而这一切都是可遇不可求。
    晨阳是个性子刚烈的女人,敢爱敢恨,却在她所爱的男人面前表现出深深的卑微和怯懦天夜无话可说,他在走到她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晨阳还是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停留在他身边,心像是炸开锅似的乱跳,从他身上弥勒出的清香和气息,犹如曼陀罗极具蛊惑的魔力,一点点的抽空她的思想和心神,脑袋传来一阵眩晕,如果不是梅儿一直在边上搀扶着她,她的腿软弱无力,是无法支撑这突如其来的惊喜。
    “你可以容忍一个心里有别的女人的丈夫吗?如果你愿意,我随你的便,就算陪我一起到老的那个人是你,而我的心,却会陪着我想守护的那个人一起天荒地老,你拥有的,不过是具臭皮囊,我的心,是你用手段和权威无法得到的,晨阳,这样的我,你还想争取吗?”天夜凑在她耳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出他的心态和决定,晨阳眼睛在听到他字字扎心的话后,眼眶早已变得滋润绵绵,她下意识的抬起头,摆出公主的架势和气派,眼里闪动的泪光,被她一点点的逼了回去,末了,嘴角处甚至还浮现出两抹春光明媚的笑意,好像并不在乎他心里没有她一席之地的警告,动了动嘴唇,眼泪没下来,语气里的悲伤却源源不断的涌了出来,“就算我得到的只是你的身体,你也注定是我的,只要我能时时呆在你的身边,我会办法让你爱上仙雪那样爱上我的,我一定会让你看到,陪你一起白头到老的人是我,陪你一起经历沧海桑田的那个人,还是我。”

    “你要是敢伤害她,我就杀了你。”听到仙雪的名字,天夜的神色里流露出一丝明显的疼痛和无奈,晨阳努力的想让自己保持公主一贯的高傲姿态,可是,天夜的话太狠了,那样的砘痛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为了一个注定无法相守的女人,他竟然说要杀了她。

    她的眼泪和情绪终于像布满裂纹的城墙,在外力的攻击下,一点点的塌陷,一点点的激化,一点点的失去防守,而她还未开战,却在天夜对仙雪痴心绝对的态度上,输得一败涂地了。

    天夜,你不该对我那么无情,你不知道,你虽然从没给我任何誓言,也不准备在内心给我留下一片寸土,但是,我对你的心却不会输给仙雪半分的,要怪,就只能怪我没有比仙雪早一步的遇到你。

    你知道吗?其实我真的好想好想听你说一句哪怕只是一句玩笑,你的一点一滴哪怕是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都会凝聚成我心里最深的伤痛,而纠缠在我梦里的那些回忆和惊鸿一瞥,我多想把它们捧在手掌心,用我的体温焐热你冷漠的表情,不过没关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会爱上我的。

    “李嬷嬷,哪来那么标志的美人儿?梨花带雨的小样儿,瞧得我心疼!你别愣着干瞪眼,死板板的没一点儿的活灵气儿,赶紧帮我把她拦住啊!兴许我几句话就能抚慰得了她的伤心,让她转悲为喜。”曾经的废太子从冷宫里出来后,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样子,皇上当初废了他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他的资历过于浅薄,并非是管理江山的适合人选,当初立天奇为太子,是依照老祖宗一贯的规矩,也是因为天奇是他和皇后所生的儿子。

    “太子殿下,她是南疆来雪国联姻的晨阳公主。”李嬷嬷没敢去拦,生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太子生怕风流,被关的这几年一直没近女色,如今见了稍有姿色的女人,那眼神都跟饿了几个月的野狼看见食物似的那般饥渴,但是,对方的身份重之又重,不可有半分差池和冒犯,不过,她却可以向太子提供晨阳的基本信息。

    “来咱们这儿联姻的公主?”天奇的双眼几乎死死的粘在晨阳渐行渐远的身影上,虎视眈眈的,好像随时准备好将她收入囊中,李嬷嬷是过来人,也是懂得天奇心性的人,自然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对晨阳美色觊觎和贪欲。

    “母后!您猜刚才我在后花园碰着谁了?绝对是一等一的美人儿!”天奇肆无忌惮的冲进大殿,丝毫没有半分约束和该守的礼节,母亲对儿子的心,尤其是刚受了苦回来的儿子,充满了纵容和宠爱,王后和天底下普通的母亲一样,自然不会过分的遭难儿子的不羁和鲁莽。
    “瞧你疯疯癫癫的样儿!受罚刚回来,言行举止注意点儿,你可别好了伤疤忘了疼,再被你父王捉到短处,母亲可不知道怎样才能把你从冷宫里捞出来。”王后嘴上虽然在说责怪他的话,可是语气却没有半点责怪他的意思,好像在说,你别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凡事收敛点就行。

    “他到底看到谁了?跟鬼迷心窍似的。”王后也好奇儿子怎么会那么兴奋,李嬷嬷意味深长的回答说:“是晨阳公主。”
    “看来他很喜欢晨阳,这样省的我费心劳神的去游说他,接下来的事情,也就水到渠成了。”王后满脸疼爱的看向天奇,以宣布圣旨的口吻向他宣布惊喜说:“你正经点儿,母后问你,你可愿意娶晨阳公主为妻?

    “真的吗?那么儿臣叩谢母亲恩典!”天奇听说可以迎娶在后花园遇到的那位天仙美人儿,高兴的嘴角都要裂到耳朵边,他对她是一见倾心,而他不知道的是,那位天仙的心,却死心塌地的落在天夜身上。

    第三章风云
    爱一个人,就要给他充分的信任,爱一个人,就要为了他的幸福而去努力。仙雪神情落寞的坐在门槛上,她遥望着皇宫的方向,百般无聊的一片一片的摘着从那片荒园里采回来的白色小雏菊,现在的天夜,他在做什么?会不会像此时此刻的她这样,向她这边的方向遥望?

    恍恍惚惚想着过去的往事,觉得一切都那么近却又那么远。她的手想要去摘花瓣,却发现她小雏菊的花瓣早就被她扯光了,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花骨朵,到处都飘落着白色的小花瓣,像雪一样的颜色,那么美妙,却又特别的伤感,仙雪觉得,一片一片的花瓣,像是她随时都有可能裂开的心。

    心要是碎了,会不会也像花瓣这样,孤孤零零的落得满地都是?任由被风吹散,被雨欺凌,她却无从收拾。
    “雪儿!”母亲苍老的声音从门里传了出来,仙雪的心在听到母亲的声音里充满了凝重和悲痛的语气时,她似乎隐隐感觉到胸口传来心脏裂开的声音,“噗”的一声微响,她的心,果真会像洒落在地上的花瓣一样,碎得满地都是,她收拾不了,而天夜也同样无能为力。

    “母亲!找我什么事儿?”她的心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震惊,其实她并不怕死,她怕的是,从此以后,她有可能会永远的从天夜身边擦身而过,谁也回不了头了。

    “我刚才占了一卦,星象显示为大凶,雪国即将面临一场千年以来最为惨烈的侵害,守护雪国的巨龙会被一股强大而残忍的力量诛灭,失了根基的堡垒将会不堪一击,失去巨龙庇护的百姓,会因此哀鸿遍野,尸堆如山!雪儿,我的孩子,雪国的巫女随时都要为国家的安危而付出生命的代价,南疆一直以来都对咱们雪国虎视眈眈的,一刻也没消停过,表面上装得服服帖帖的,暗地里,却早已策划好瓦解雪国的阴谋!皇上的病已无力回天,王后一心想要将她的那个风流却又毫无打理江山能力的儿子扶上王位,愚顽的妇人!”巫后紧紧的拉碰上女儿的手,浑浊而饱经风霜的眼睛超过仙雪的脸,远远的看向外面,大好河山,稍不有慎,就会落入贼寇之手。

    “母亲,女儿不怕死,可是,可是我·······难道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吗?”仙雪悲痛欲绝,她心疼的看着母亲满目疮痍,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她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母亲的悲痛是无以复加的痛,仙雪倔强的不让眼落下来,并不是觉得委屈,而是觉得自己除了哭已经没有别的方式表现出自己的坚强。


    “雪儿,晨阳公主此番前来并非只为和天夜联姻那么简单,与她同来的人早在进入南疆的界限时,便开始大量散布湿毒,瘟疫猛于虎,所到之处尸横遍野,百姓流离失所,我可以预见得到这一切的发生,却无力阻止,千百年以来,南疆之所以迟迟不敢贸然攻打雪国,是因为他们忌惮雪国的守护神巨龙,巨龙存在一天,他们就无法攻破雪国的城门,就在三天前,南疆那边已经召集了大量的高手,研制出一种可以诛杀巨龙的武器,雪儿,雪国不能失去巨龙的守护,没有巨龙,雪国就等于被人拔去牙齿的狮子,毫无抵御外敌的能力,我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歹毒的敌人分裂我们的大好河山,雪国即将亡国,百姓都会沦为南疆的奴隶,雪儿,那个真正可以挽救雪国的人还没有来,这段期间,只好牺牲你来拖延时间了。”巫后说完,嘴里忽然吐出一口鲜血,仙雪紧紧的抱住母亲孱弱的身体,母亲早就说过,她的大限已到,无法陪着她一起走下去,接下来没有天夜陪伴的路,她将会走的很辛苦,也会很心酸。

    “我不灰飞烟灭!”仙雪不想转入转回,因为天夜还活着,她就算变成孤魂野鬼,也要陪在他身边,与他一起并肩作战。
    “雪儿,在南疆的高手诛杀巨龙之前,你要将用你身体里所有的灵力将巨龙的元神打散,它由二十五颗天灵珠聚集而成,你吞服其中的一颗,它可以让你的魂体不受外力侵害,但是雪儿,当那个可以救渡雪国的人来了之后,她会一颗一颗的将天灵珠全部收集起来,只有这样才能让巨龙重新复苏过来,而它的威力也会比之前更胜一筹,因为,巨龙曾经就是那个人的灵兽,她的守护使者,到时候,你要把你吞服的那颗天灵珠交还出来,然后,我可怜的孩子,你还是避免不了魂飞魄散的命运。”

    “母亲,我不能那么做,如果我分散巨龙,无论我的动机是出于什么,所有人都会认为是我和南疆的人里外勾结,毁了雪国,残害雪国的所有百姓,母亲,我不想让天夜恨我!这么残忍的误会,我已经没有机会和生命去跟他解释了!求求你母亲,求求你想个其他的办法好不好?你那么厉害,一定会有其他的解决渠道!天夜那么爱我,我也舍不得看到他受到一丝点的伤害,母亲,从小到大,我几乎没有求过你什么,这次我求你,我真的不想让这个误会成为我们之间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母亲!”仙雪“扑通”一声,重重的跪在母亲的面前,眼里尚着泪,心里流着血,她的心,正如好想的那样碎了满地都是,每一个碎片的菱角,似乎都带着她五内俱焚的绝望。

    “我们没有办法阻止南疆的进犯,但是,我们可以保留巨龙,有了它,雪国才能有扭转乾坤、一雪前耻的希望,雪儿,你要记住,你是雪国的巫女,你的职责就是守护雪国和雪国所有的百姓,你要牺牲小和成全大我。”巫后作为雪国能力最强大的巫女,她却保护不了自己唯一的孩子,可是雪国需要她,雪国的所有百姓也等着她的救赎,她只能硬着头皮推着女儿,一点点的将她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这就是每一任巫女都有可能面临的最终结果。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巫女也同样如此,她也像普通人那样畏惧死亡,但是不同的是,巫女的出生就意味着她即将为她所在的这片土地奉出生命和血的代价。
    “在我灰飞烟灭之前,我的命运还会遭遇到怎样的重创?”仙雪眼神呆滞而空洞,她无法逃脱巫女的命运,雪国打劫,也是她命里注定要遭遇的劫难。要怪,就怪她不该以巫女的身份降世。

    “你最爱的人将给你带来一箭穿心的痛!就在明天晚上,你现在就可以去做准备了。”母亲绝望的闭上眼睛,她不敢去看女儿脸上的表情,她的命运就像挂在枝头,在秋风里摇摇欲坠的枯叶,她无论做出怎样的坚持和挣扎,最终,她都会面临回归尘土的命运。
    “巨龙是由天夜守护的,想要将它分散成二十五颗天灵珠,我是不是要先出手打伤他,倘若他出手还击,我是不是还得出更狠毒的手,直打得他无力还击为止?”仙雪像个被人控制的提线木偶,脸上没有喜怒哀乐,动作木讷而缺失灵力,母亲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她的头轻轻的靠在女儿的肩膀上,仙雪明显的感觉到,母亲的三魂七魄正一丝丝的从她的身体里抽离而去,而她停止呼吸的身体,也在不停的加重,慢慢的从她的身上往下滑落,直到,在她倒地的瞬间,立刻化成数以万计的黑蝴蝶,它们扑腾着翅膀,从地上迅速的飞散到空中。聚集,然后分散,再聚集,再次分散。

    它们屋子的周围徘徊不去,仙雪艰难的抬起手,她就是以这样的方式跟母亲告别,当她的身体变成黑蝴蝶的时候,不明真相的天夜,他会这样满脸悲痛和不舍的对她挥手告别吗?


    不敢想,因为她已经隐约预见了他眼睛里,装的全是他对她咬牙切齿的痛恨和死心!
    爱,不一定要说出口,爱,更重要的是实际行动。也许其中掺杂着太多的浮躁和无奈,有太多的人说过太多不负责任的承诺,但是她却很幸运,如果雪国没有遭遇南疆的此次的进犯,天夜对她的承诺,将会他用言出必行的那份行动来证明他的真心。
    她想要的,无非是平凡之中的那份爱怜,相互间的真诚付出,两颗心的坦诚相向,才使她和他坦然的向往着一生相伴的幸福,更留恋着风雨中爱人用躯体为自己撑起的那方天空,然后,她和他牵着彼此的手一直走到地老天荒。
    美丽的梦触手可及,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进入梦境,残忍的事实和命运却无情的将她和他永远彻底的分开,曾经爱得疯狂爱得无言呵护的恋人,再见面,她和他将会变成见面后分外眼红的敌人。
    仙雪一动不动的站在她一直站立的地方,也保持着三个小时前拥抱母亲时的姿态,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象征母亲魂魄的黑蝴蝶一只一只的从她的视线里消失,母亲走了,她失去了依靠,也失去了可以给她更多的安慰去面对天夜时的勇气和底气。
    天夜,你可曾想过,我们曾经相互许诺过的誓言,它的背后竟然隐藏着那么多我们未曾想过的杀戮和残忍?
    今晚,我要出手伤你,打散巨龙,而你,从此以后,也会对我深恶痛绝了吧!
    不想把拖泥带水的誓言变成钉住我们无法面对的倒刺,你做不到的狠决,那么,就由我来做,你对我深深的爱,从此,也会转变成深深的恨,这样也好,恨比爱更能让对方记忆深刻的记住对方,天夜,我没能守住我们之间的爱恋和承诺,不要怪我狠心,是命运太残忍了,我也是迫不得已才会那么去伤害你的,但是你放心,我爱你的心至死不渝,你也要守住你爱我你恨我你对我欲罢不能却怎么也甩不开的记忆。
    我记得,你还说完,我们还要相约来生,你恨我归恨我,千万不要忘了你曾在秋千旁情深意切的对我许下来生的约定,这辈子我们也许无法携子之手,与子偕老,但是我不怕,因为,我有你给予我的希望。

    如果你爱我,六道轮回,百年之后,请你带上一颗真心,一身清凉,我定以最美的姿态静候你的到来,哪怕错过花期,也不离开枝头,只求你能认出我。
    “木鸢,帮我去找天夜,让他在神祭那儿等我。”仙雪做好了准备,那只可爱而小巧精致的木鸢,就是联系她和他见面的信使者,每一次,它带回来的都是喜悦和期盼,这一次,可能会带来绝望和死亡吧!

    她将她最厉害的武器木璇铃带在身上,它是她还未出生时,母亲就亲自为她打造出的一柄武器,杀伤力超过任何一件锋利的刀矛剑斧,而她,今晚就要用她最厉害的武器,却伤一个她最深爱的人,她万劫不复,他则元气大伤。

    再见了天夜,再见了曾经的誓言,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只希望,他得知真相的那一天,他还有依旧爱她的心,就算灰飞烟灭,她也没什么觉得好遗憾的了。
    月光如少,丝丝缕缕的落在仙雪的头发上,瀑布般的乌发,整齐柔顺的披在肩膀上,随着她的脚步,月光在她的发丝上,跳跃出美轮美奂的光泽。
    “仙雪。”她还没靠近,天夜的声音却包含着浓烈的相思和兴奋,他不顾脚下的乱石和有可能绊倒他的杂草,迫不及待的跑到她的面前,然后用最温暖最坚实的臂膀抱紧她,几乎要将她的身体融入到他的胸口。

    “我们才分散了几个时辰,我就开始没完没了的想你了,仙雪,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我想好了,王后不会放过我这颗眼中钉,与其不明不白的死在宫里,我宁愿死在你的怀里,仙雪,你听我说,我可以不要太子的身份,可以抛弃宫里锦衣玉食的生活,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我们私奔吧!从此亡命天涯,我们现在就走!”天夜一脸的欢愉,这决定他早就打好了,只是当时的犹豫不决其实是对王位的留恋,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在他的内心深处,至高无上的王位也比不上她不经意间给他一抹满足开心笑容那么重要。
    “你真的拿好主意了吗?”仙雪花了几个小时才狠下的心,却被天夜满眼真挚的眼神击溃,勉强聚集的思想开始涣散,迷离,接下来,下定的决心就会随之动摇,她开始犹豫是不是要抛弃巫女的职责,抛弃即将陷入水深火热之是的黎民百姓?将守护雪国的巨龙落到南疆死地的手里,转瞬间化为灰烬,那里,整个雪国的领土就会被完完全全的化到南疆的版图里。
    是成全救赎还是成全爱情?她该怎么办?如果她今天晚上跟天夜远走高飞,他们或许会过得很幸福,只是,仙雪无法逾越镂刻在内心里的责任,她不仅仅是个巫女,一个雪国普通的百姓,一个对爱情痴恋贪婪的女孩儿,更是个普度众生的使者。
    母亲临终前对她说的话依旧在耳边挥散不去?她不能辜负母亲,辜负雪国的百姓,辜负她的使命,如果想要成全其他人,就得牺牲她仅有的一丝情感,还有天夜,一个宁愿放弃太子身份,想要跟她亡命天涯的男人!
    “天夜,你吻我好吗?”仙雪的心几乎疼得快要四分五裂,她只觉得眼睛里的泪快要泄露出她内心的所苦苦隐藏着的心疼和不舍,天夜先是一愣,随后捧起她的脸,用他最火热的吻来诠释他想跟她一起远走高飞的决心。
    第四章 诀别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心心念念不肯放手的那个男人,他现在怀里抱着别的女人,他的嘴唇给予别的女人热烈而火辣的吻,他的心,全都融化到别的女人的眼睛里,你算什么?哦,你算是南疆来雪国联姻的公主,醒醒吧笨蛋!天夜心里装着的那个女人不是你,他是什么样性格的人我知道,只要他认定的人和事,他就会不顾一切,不顾任何后果的追上去,而你,对他来说,只是一只怎么也赶不起的苍蝇,而我就不一样了,我会无微不至的照顾你,把你装进我的心里,像捧宝贝似的将你捧在手心里。”天奇一路尾随着天夜而来,知道他火急火燎的样子肯定是去跟情人幽会去的,所以,就将不辞辛苦从南疆而来的晨阳公主一并带来,让她死心,也趁机向他表明心迹。
    母后说了,天夜不会在太子的位置上坐多久的,父皇一死,他的好日子也就过到头了,而晨阳,最终绕来绕去,还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论起来,他还得感谢天夜和仙雪这对苦命鸳鸯,如果天夜没有遇到仙雪,或许在去年,他怀里抱着的娇美人儿,兴许就会变成他的嫂子,幸好天夜对仙雪感情笃定,也幸好晨阳公主对天夜够痴心,被拒绝后还坚持选择顺从内心的召唤而不惜忍受屈辱的女人就更不简单了。
    晨阳公主呆若木鸡,她的眼睛几乎要被不远处那两个缠绵拥吻的画面刺瞎了,她仿佛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很冷很冷,如果死亡可以解脱她现在的痛苦,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死亡。

    “晨阳,天夜给不了你的爱,我可以给你。”天奇突然急不可耐的将晨阳横抱起来,走进神祭最里面的房间,他将怀里的女人放到床上,手忙脚乱的开始撕扯她的衣服,晨轩很快被天奇冒犯性的举动惊醒了,开始挣扎,开始哭泣,开始害怕。
    “你迟早都是我的女人,怎么着,你得不到天夜,还试图想为他立贞节牌坊?为他守着冰清玉洁的身子?我哪儿比他差了?睁眼瞎的女人,识相的就给我老实点!”天奇动作粗鲁的扯开晨阳的腰带,他对付女人的经验比专业的嫖客还要丰富,就是因为在宫里玩弄了太多的女人,所以才会被皇上发落进冷宫面壁思过的。

    现在看来,几年来的思索不但没有半点成果,败坏的德性反而变本加厉了。
    “你要是再敢吱一声,我就把外面的天夜给你叫进来,他本来就不喜欢,你要是被他看到衣衫不整的样子,你在他的心目中的形象就会一落千丈,万劫不复了,你不是公主,你只是被别的男人玩弄过的烂货!”天奇贪婪的看着晨阳凌乱的衣衫下隐约露出来的肌肤,他像只贪婪的恶狼那样扑上去,没几下,就把她全身的衣服褪个干净,让她赤身裸体的躺在他的身下,他用力的揉捏着她丰盈的玉乳,吸吮着她白皙嫩滑的脖子,惩罚性的咬住她的肩膀,弄疼她,捏疼她,让她知道经历疼痛后,她即将迎接的是幸福,而并非是伤心欲绝。

    晨阳紧紧的咬着牙,身体几乎要被身上蛮横的男人撕裂,她任由天奇对她为所欲为的折磨和蹂躏,她无法相信天夜要是真的看到她狼狈不堪的样子时,眼神里会不会出现对她的嫌恶?
    在她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下身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她失声尖叫,刚张开嘴,宣泄内心的恐惧和疼痛还没能发出来,嘴巴却被天奇死死的捂住,天奇仿佛得到了一个天上有地下无的至宝,一脸惊喜的凑在她耳边,气息凌乱的说:“心肝儿,一会儿就好了,坚持一下,一会儿就好了,每个女人都要注定为一个男人疼的,你是我的,给你疼痛的,也只能是我,记住我的话,回答我,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晨阳不敢弄出动静,迫于天奇的淫威,她只能将所有的屈辱打掉牙往肚子里面咽,天奇用力的冲撞她的身体,忽然间,钝痛消失后,她隐约感觉到身体里传来一阵她从未感受过的欢愉。
    不知是她刻意的去想,还是脑海里下意识的浮现出相关的画面,天夜会不会跟那个女人做天奇现在对她做的事儿?如果她能跟他成亲,洞房花烛夜,他们是不是也会做现在做的事?

    潜移默化的,她不再抵抗,开始试着接纳,试着享受,试着配合,天奇很快发觉到她的变化,神情暧昧不清的在她耳边说:“男欢女爱是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你看,你多聪明,很快就领略我给你的是史无前例的欢愉和激烈。”

    其实天奇和天夜至少有五六分的相似,晨阳改变不了事情的发展发方,她终于找到了平衡,她不停的暗示自己,压在她身体上的男人不是天奇,是她在过去的一年里朝思暮想的天夜,不知不觉中,她的理智被一波又一波的激昂冲散,原本痛苦的眼神变得意乱情迷,甚至,她的喉咙里发出一阵若有若无的呻吟声。

    天奇不是傻子,他在抽离晨阳身体的瞬间,扬起手,一个结实的巴掌狠狠的甩在了她的脸上,被激情涨红的脸上立刻清晰的出现五指印,天奇伸手揪住她的头发,看到她前后截然不同的反应时,他突然觉得她享受激情的表情时,心里一阵恶心,“你刚才主动迎合我的时候,是不是把我想像成了天夜?你被我说中了要害,无言以对了?”

    “强行占有我的人是你,我拒绝你,你威胁我,我配合你,你却血口喷人,你们雪国的男人都像你这样蛮不讲理的吗?”晨阳声泪俱下,却使命的压抑着哽咽的声音,天奇松开手,神情掠过一丝内疚,他快速的穿好衣服,瞥见晨阳像死尸一样一动不动的躺着,他的火气立刻窜了上来,“你想让我把刚才的事情再做一遍,还是让我将外面正和别的女人谈情说爱的天夜请进来,让他亲自侍候你穿衣服?”

    晨阳不是不想起来,而是她的腰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折断了似的,她艰难的移动了下身体,使了半天劲,这才好不容易的坐起来,一边哭一边穿衣服,当真一副被人强暴后无处伸冤的悲痛样子。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天奇大吃一惊,声音的来源方向好像是巨龙栖息的地方,巨龙是雪国唯一也是最后可以抵御外敌的屏障,它要是出了意外,如有外敌侵入,取雪国易如反掌。
    晨阳收起了眼泪,泪汪汪的眼睛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天奇,你无情的霸占了我的身体,你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击杀雪国的命脉,让你成为南疆的奴隶,到时候,我一定让你付出十倍百倍甚至是血的代价。

    “仙雪,为什么!”这时,巨响消失后,很快传来天夜撕心裂肺的质问声,晨阳和天奇迅速的跑出去,他们都为眼前的情景深深的震慑住了,巨龙出关后,似乎受到了某种强劲力量的袭击,闪烁光芒的庞大身体在半空中爆裂,解体,随后,二十五颗天灵珠从它的身体里像晶莹剔透的水晶球似的分离出来。

    天夜好像受了重伤,有血不停的从他的嘴角溢出,他顾不上擦拭,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漂浮在半空中的女人,天奇睁大眼睛,巨龙解体了,二十五颗天灵珠在半空中沉浮不定,仙雪伸出手,抓住一颗离她身体最近的天灵珠,微微张开嘴,天灵珠转瞬间被她吸收进身体里,她的身体在天灵珠的作用下,周身出现一抹奇异而耀眼的光晕。
    “怎么会这样!”晨阳无法理解仙雪的做法,她是雪国的巫女,怎么会打破守护雪国最后屏障的守护者?而且,天夜对她的感情情深意重,她看上去,并非那种为了达成目上的而不择手段的人?

    仙雪是南疆派来潜伏在雪国的人吗?
    不管她是与不是,就冲她击溃巨龙的这件事,天夜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他是用多少的心思来爱她,以后,也会用相同的爱来恨她。
    那个傻女人真够奇怪的,不过,原本她以为今晚只有她一个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没想到天夜的至爱仙雪和她一起沦陷了。
    要天夜恨她,就要他彻彻底底的恨她,最好让她在他的心目中,永无翻身之日。
    “仙雪,你为什么要那么做,父皇已经派遣我来雪国联姻了,你为什么还要固执己见的来伤害天夜!毁掉巨龙?迫害雪国无辜的百姓?你释放的温毒,已经致使许多人家破人亡!”晨阳将计就计,索性将她对雪国的计划和阴谋,全都一股脑的推卸到仙雪的身上,仙雪身上的光芒越来越强,几乎要隐没了她的脸。
    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没关系,但是,晨阳看到了天夜脸上难以置信的绝望,好像被一个骗子骗得血本无归后,才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了。
    半空中除了被仙雪吞服的一颗天灵珠,还剩下的二十四颗天灵珠,在半空中迅速的旋转起来,它们所焕发的光亮也相较之前暗淡了许多,笼罩在仙雪周围的光芒像其他天灵珠那样减弱了光芒,仿佛像一盏盏即将熄灭的灯火,摇曳出孱弱的光线。
    仙雪的脸逐渐显露出来,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她原本满头的黑发,此时苍白如雪,随风飘逸,火红的衣袍被风灌满,微微颤动着,此时的仙雪,更像是传说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你是南疆的奸细!”天夜一手指着飘逸着满头白发的仙雪,一手捂着被她打伤胸口,他总算明白了,当他提出要和她远走高飞时,她的眼熟里出现的不是惊喜,而是犹豫,是啊,她是南疆派来的奸细,一个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女人,她怎么可能有感情?


    天夜豁然大悟,原来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女人,她的爱里充满了阴谋和奸恶,为了骗取他的信任,甚至还装出对他眷恋不舍的样子,全都狗屁!仙雪不过是陪他玩的一个游戏而已,现在游戏结束了,那个女人脱身而出,他却陷在这个游戏里无法自拔。
    他在他的角色里用了真心,而她,却是满口的假意和谎言!
    南疆的太子竟然会糊里糊涂的爱上南疆的奸细?果然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笑话!他自己都忍不住的哈哈大笑,甚至连眼泪都笑出来了,胸口的心,仿佛也在笑声里支离破碎!


    “怎么会这样!”听到动静而慌忙起来的羽凡在看到站立在半空中的仙雪时,他发出无法置信的惊呼声,天夜再次吐了血,仙雪的身体下意识的动了下,她的脸上已经摆不出心疼和伤楚的同情,他的心支离破碎,而她的心和她的性命,却等待着他一点点的撕碎。


    晨阳够狠的,索性把她对雪国所做的恶事儿,全都栽赃到她的头上,让她不折不扣的背上这个南疆奸细的黑锅。
    对不起天夜,我的那一掌打在了你的胸口,其实,也是伤在我的心上,尽管恨我吧,我只是希望,真相得到揭开的那天,你还愿意带着我一起亡命天涯。


    “把我的弓拿来!”天夜身体根本支撑不了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受到仙雪袭击的那一掌力,几乎震伤了他的五脏六腑,羽凡不知道该说什么,仙女明明是雪国的巫女,她怎么可能像晨阳说的那样。转眼间变成南疆的奸细?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把我的弓箭拿来,这个女人毁了巨龙,现在,我要杀了她!”天夜发出痛苦的咆哮声,仙雪依然高高的站在半空中,她的两只手缓缓的摆出虚空状,渐渐被她聚集到两只手掌的力量,在她突然的发力之下,刚才还围绕在她身边不停旋转的天灵珠,在瞬时被她击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


    天灵珠是巨龙的元神,真正支撑巨龙力量的是二十五颗天灵珠,现在它们分散在世界的每个角落,晨阳所说不假,她真的是南疆派来的奸细,分散开来的巨龙元神,想要再次重新将它们一一聚齐,简直是痴人说梦,况且,雪国失去了巨龙的守护,就意味着,雪国失去了最后的屏障,成了砧板上名副其实的肉,谁有兴趣和实力都可以来肆意刮分领土,分上一杯羹。


    雪国亡了,他们这些住在皇宫里的王子公主们,不都和普通的雪国百姓一样,沦为亡国奴?
    当昔日的真爱已不存在,当感情的繁花已被秋雨打得残红飘零时,人们总是习惯于久久地停息在爱情的树枝上低吟浅唱,不是心里仍眷恋那份早已随风而逝的柔情,企求伤害自己的人回心转意,就是下定决心以同样的方式实行报复。
    天夜狠狠的抢过羽凡向他递来的弓箭,他在转瞬间恨透了那个他曾经发誓要用生命去珍爱的女人,他拉了满弓,晨阳脸上流露出一丝明显的焦虑,生怕天夜的仙雪的心依然不肯归于尘埃,对她的所作所为,悠然残留着最后的一丝不忍和柔情,她的心不停的在呐喊,不停的在尖叫,想要看到从天夜手里飞出的箭,深深的扎进她的心脏上,最好让她在天夜的眼皮底下灰飞烟灭。

    天夜紧紧的抓着弓,却迟迟没有松手,那个女人再怎么凶残,也是他曾经深受过的人,仙雪,像落入凡尘的仙子那样,他的心里全是她,脑海里也全都是有关她的片段和记忆,如果今天杀了她,他担心自己对她的恨会抵消之前满满的爱。
    他舍不得!
    第五章 真相大白
    国难当头,他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天底下因为她而遭受迫害的百姓报仇雪恨,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伤和泪,该忘的都忘掉吧,他知道他心目中的那个雪仙已经不会再回来了,虽然心很痛,但是,他还是希望在清理最后的残局时,他能尽他所能的,给她留下最后一丝温柔,无论是之前的雪仙,还是现在满头白发的仙雪,她是他深爱过的人。

    天夜不想让自己在最后关头,表现的那么不明智、不潇洒、不可爱的,他要用微笑的方式向她道最后的一声珍重,他注定不是她梦里的救世主,而是那个将她的梦撕碎的人!
    “再见了仙雪!”天夜似笑非笑的眉颦,深深的看向仙雪,他的脸早已挂满泪水的脸,他给了她最后一次像当初给予她的微笑,放开手,箭“嗖!”的一刀从弓箭上飞射出去,仙雪没有躲,这是天夜最后送给她的礼物。
    她已经很开心了,至少在最后,她收到了他最后的温柔,谢谢你,天夜,我会记住你给予给我瞬间的美好,那向她像闪电一般飞来的箭,和母亲生前预测的


    一样,深深的扎在她的心脏上,一箭穿心!
    由于仙雪的身体里天灵珠支撑着,所以她的身体并没有在瞬间支离破碎,她满脸悲戚的看向同样仰视关她的天夜,这一箭,就算是暂时扯断了她和他之间的红线,她相信,有朝一日,她一定会有办法,将这根断裂的红线,重新拼接完好的。

    半个时辰后,仙雪的身体开始解体,无数只黑色的蝴蝶,从她破裂的皮肤里飘飞出来,像是游荡在黑夜里的幽灵,它们的羽翼上受到了天灵珠的熏染,折射出比月光还要皎洁干净的光芒。

    成群结队的黑色蝴蝶时而聚拢,进而散开,就像母亲离开时的那样,只不过,天夜在看到她解体的瞬间,就昏倒在地,所以,她没能看到他眼里最后一丝情愫。
    当蝴蝶第三次聚拢时,仙雪的三魂七魄再次显出她生前的模样,此时看上去,她美得有些不切实际了,抓不住,也够不着,更触摸不到。

    她缓缓的从半空中降落下来,此时她,只剩下一抹幻影,她看着面色苍白的天夜时,失去肉体的身体,却清晰的感觉到全身好像再次受到了穿心之痛,她多希望今天的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她还是雪国的巫女,整天想着盘算着跟情郎见面时,该说哪些动人的甜言蜜语,而他,还会一如既往的用深情而依恋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心都醉了。
    可是,接受不了的事实并非梦境,她清清楚楚的知道,她是真正的失去天夜了,一边怨恨命运的刻薄,一边抹掉嘴角冷却掉的眼泪,原来灵魂也有眼泪,只不过,滑落下来的时候,没有温度和味道,只能感觉到,像刀子一样狠狠的在她的脸上划出裂痕,有句话说,遍体鳞伤才叫漂亮,是形容现在的她吗?

    “这便是我跟他之间的宿命么?”仙雪轻飘飘的身体缓缓的从地上站立起来,落在枝头上的纸鸢幻化为人形,她动了动唇角,好像想说什么,她的意向和劝慰最终却在仙雪满脸悲戚的神色下化为一声叹息。
    “是命,即使违抗也未必能得到结果,顺服,或许可以让你自己少受些伤害。”纸鸢说,仙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她是认同了纸鸢的话,还是觉得她的话在这样的情况下无疑就是对她的嘲讽,纸鸢被她突然平静下来的样子吓着了,仙雪伸出手,冷冷的看着自己几近透明的手掌,冷寂的气氛仿佛抽空了她眼神和声音里的温度,“我付出生命的代价,雪国却亡在了我的手里,母亲说,只要等到那个可以重新使雪国复国的人,一切就可以恢复到从前,可是物是人非后,我和天夜还能回到从前吗?”
    “事以至此,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纸鸢明显的感觉到仙雪的眼神里蔓延出一抹憋屈和怨恨,她沉下眼睑,硬是将即将滑落下来的泪水逼回去,因为,她已经领略到眼泪有多痛。

    “是啊,早就预见到今天这样的结果,我却还是无法接受,是事实太残忍,还是我对天夜的爱太深?”仙雪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向别人倾诉,“如果时间可以重新来过,我肯定不会做出刚才那样的决定,辜负了天夜的感情,也辜负了我的一辈子。”

    “哟仙雪,你怎么这么快就后悔了?我还以为你会义无反顾的选择守护雪国的使命,哎,真是可惜了你的母亲。”一个黑幽幽的影子突然从一棵大树后面掠了过来,声音嘶哑,速度极快,像是一抹鬼影,从她尖酸刻薄的语气上来判断,应该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女人。
    “魅姬!”仙雪在听到她的声音时,瞬间收起了脸上多余的神色,纸鸢满脸戒备的瞪向她,“瞧你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是那么没规没矩的!传出去,就不怕我们这些做小辈的看笑话!”

    “放肆!没长眼睛的东西,既然知道自己是小辈儿,就得恪守小辈儿该守的规矩,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魅姬苍白的面容上,迅速的掠过一丝凶犯,裹住全身的黑丝在风中飞舞,像是毒蛇疯狂扭动的身体,令人恶心的同时也令人心生恐怖,突然,两条手指粗的黑丝在电光火石间突然向纸鸢发出攻击,仙雪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两条黑丝骤然贯穿了纸鸢的身体,她原本就只是个用神力幻化出来的人,哪能经得住魅姬如此强大的攻击力。

    她还没来得及呼唤纸鸢的名字,就看到她的身体在黑丝紧力的缠绕下化为灰烬。
    “你敢动我的人,难道你就不怕我跟你同归于尽!”仙雪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可是,她失去了肉身,尖细的指甲深深的扎进虚无缥缈的身体里,魅姬笑得越发张狂,“想要跟我同归于尽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你这一个,仙雪,你还记不记得,早在五年前,我就好心提醒过你,做我的徒儿远远要比做雪国的巫女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可是那时的你和现在的你一样死脑筋,一点儿也不懂得变通,现在好了,你帮助了雪国保守国力,直到等来可以救雪国于水火之中的人,却被心爱的人误认为是伙同南疆的叛徒,仙雪,在你做出决定的瞬间,你抛弃的不仅仅是你跟天夜之间的情分,还有雪国巫女的身份,这样的付出,值吗?”


    “你别再说了,我情愿灰飞烟灭也不会将灵魂出卖给你的,鬼魅,道不同不相为谋,五年前你不死心,我奉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的为好!你把时间耗在我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魂魄身上,这才不值得呢!”仙雪脚步打颤,一个决定却让她在刹那间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母亲是她这辈子里最灿烂的阳光,无私而温暖的拥护着她,天夜,是她生命里最美好的邂逅,也是她发誓要跟他白头偕老的男人,纸鸢,是从小就陪在她身边的纸片人,她除了没有温度,却给了朋友该给的关怀和温柔。
    “真是个倔强的小丫头,你以为等到天夜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你所有的苦衷和隐忍就会得到释放?他就会对你充满愧疚和自责?发誓撇弃别的女人,永永远远的跟你在一起吗?哦忘了,你自己都说你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就算你是最后的大赢家,重新找回了天夜对你的情感,你就忍心看着他成天守着你这缕幽魂度日?小丫头,他好歹是皇室太子,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就你这缕幽魂,哪有资格为他开枝散叶,延绵子孙?如果你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就别怪别人瞧不起你的。”魅姬恶狠狠的揭开仙雪尚未愈结的伤疤,仙雪轻飘飘的身体似乎经不起稍加强劲的风,不停的往后退,不停的发现自己的心和灵魂正缓缓沦陷,是啊,将来就算找回了天夜,可是她又能为天夜做些什么?体内的天灵珠只能保证她的魂体不散,却无法让她恢复原本的肉体。
    魅姬是个诡计多端且变化多端的女人,阴狠而诡异,是个专门收集和吞噬亡灵的恶魔,这五年来,她一直诱惑仙雪做她的徒弟,五年前,她就信誓旦旦的要将她所掌控的傀儡兵团全都交到她的手上,让她得到做巫女所不能得到的尊荣和权利。可是,仙雪视使命为己任,魅姬几乎都要放弃了,不过现在情况有所不同,仙雪凄凉而落魄的境地让她终于抓到了一丝希望。
    仙雪若是顺从,她这么做也就算不上是趁火打劫,如果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从,就别怪她落井下石的了。
    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最好的方法就是销毁了她,现在杀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以防哪天变成她无法小觑的敌手。
    是生是死,她将选择权交给了仙雪自己来选择。
    “我的灵魂由我自己作主,不过,我可以暂时跟你合作,毕竟以我目前的状态来说,你是我最好的选择。”仙雪不甘心,她不会将灵魂交给魅姬,但是,她却想借着魅姬的力量和命运再次博一把,若是胜了,她所有的付出就没有白费,若是败了,既然已经失去了所有,还会最后的这一抹幽魂吗?
    “仙雪,你这么说就有点得寸进尺了。”魅姬苍白而苍老的面容上掠过一丝明显的怒意,但是她却迅速的将愤怒的神色掩饰下去,她之所以绞尽脑汁的想要吸收仙雪的魂魄,是因为她是雪国的巫女,拥有仅次于她母亲巫后的灵力,只要得偿所愿,她吸收仙雪魂魄的同时,也会让她恢复到千年之前的年轻样貌。

    曾经,她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只可惜,沦落到这一步,她的内心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怨恨,何况怨天尤人只要让她陷入更深层次的悲痛和绝望,如今,她终于找到了可以逆转时光的机会,一定抓住,仙雪必然逃无可逃。
    时间不等人了,她必须在下一个月圆之夜,将仙雪的魂魄吸收到体内,也只有这样,她才能找回被时光带走的青春和美貌。

    “仙雪,我知道你对天夜的心是真,他对你的心也是真,我想说的是造化弄人,你跟他之间注定是没有再续前缘的机会,我这么说,不是说你变成幽魂的事儿,是跟你母亲生前跟你提起的那个可以拯救雪国的人有关,天夜的心,只能说在你身上曾经停留过,她出现后,占据天夜内心的人,就变成她了,而不是你这个为雪国付出身家性命的大功臣。”魅姬抬起手,揉了揉眼角的鱼尾纹,还好,只要她抓到了合适的机会,她就会得到仙雪鲜活而充满生气的灵力,眼角的褶子,也会因灵力而变得润滑而白皙。

    “她是谁?什么时候出现?”仙雪冷言冷语的问,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酸酸的,涩涩的,堵得她心口难受,可是,她是她毁掉巨龙,亲手划开和天夜之间距离和隔阂的最初原因,所以说,她不但不能动她一根毫毛,还要时时保护她的安全,否则,她所有的承受和母亲临终的托付将会功亏一篑,无疑是她亲自导演了她命运的悲剧。

    “她才是天夜命中注定的人,仙雪,如果你母亲在你做决定之前把这么重要而敏感的消息告诉你,相信你也不会大步流星的往火坑里跳吧?”魅姬笑得花枝乱颤,嘴角疯狂的几乎要撕裂到耳朵边,笑声像是冤魂鬼哭狼嚎,仙雪头上犹如碾过几个惊雷,整个人顿时呆若木鸡,“不可能!母亲不会对我知大而不言的。”
    也就是说,母亲之所以故意瞒着她,就是对她的不信任,害怕她会临阵脱逃,宁愿自私的保全和天夜之间的感情,也不会去恪守巫女的使命。

    “就这一点你就受不了了?我还有其他更可怕的真相没有告诉你呢?!”魅姬张狂的笑声和张开的血盆大口,让她看上去像个疯魔了的妖孽,看着仙雪瑟瑟发抖的身体,继续说:“你母亲的死并非时日快到,而是她看到了你和天夜的未来,仙雪,不瞒你说,我也曾是个巫女,灵力和地位和你的母亲巫后不相上下,只不过我选择了一条比巫女更为荣耀的道路,瞧,我的荣耀和傀儡遍布到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她能预测到的未来,我也能,如果你的母亲没有强迫你做出决定,如果当初你同意了天夜提出要跟你浪迹天涯的提议,雪国亡了以后,你们会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任何人打扰到你们俩的幸福,也再也没有人能找得到你们,天夜视你为生命,而你也是天夜内心最珍爱的人,至于他的那个命中注定的女人,也就不会再出现了,你却可以自然而然的成为他命中注定的女人,天夜和你之间的红线,也就不会被扯断了。”
    原来破坏她和天夜之间感情的人,不是命运,而是她最敬爱的母亲,两条通往不同方向 的岔路口,母亲却将她推向了绝路。甚至,她不惜以伤害自己的方式来逼她做决定!
    就是因为她是雪国的巫后之女么?就是因为她是巫女,就注定无法拥有普通人可以拥有的情爱?母亲对她用心良苦的方式,她得感激母亲用死亡的方式激励她勇敢担负巫女的责任和使命,还是为母亲对她的欺骗和命运的捉弄而感到愤愤不平?
    最可恶的不是欺骗她的人,而是当着她的面残忍的揭开事实真相的魅姬,薄如蝉翼的遮掩,让她顿时坠入冰火两重天的地狱里,魅姬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占据她的灵魂得以恢复年轻的容颜,母亲的做法虽然从原则上是想让她遵守巫女的责任,可怜天下父母心,也怨不得她,要怨也只能怨她投错了胎,不该生在巫女之家。
    有仇必报,她如今落得只剩下一缕幽魂,该放下的就得放下,也将内心的矜持和自尊也统统放下,魅姬对她心怀不轨,她再怎么狼狈和落寞,也绝不会让她占上半分便宜的。
    第六章 惊变

    月光轻盈而皎洁,仙雪几近透明的身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犹如萦绕在空气里的一缕烟雾,幻化出迷离和妖娆的美,人逢喜事精神爽,魅姬的脚步格外轻捷,她微微的侧过脸,即使脸上布满皱褶,但是,却依稀残留着年轻时的美艳而清秀的面容,她的心在呐喊,在狂喜,她在无尽的黑暗里苦苦煎熬了那么多年,成功垂手可得,就算即将出狱的犯人,对高墙之外的自由的向往。

    仙雪看着魅姬脚底拖着一抹斜斜的影子,忽然觉得一阵羡慕,她虽然是个恶魔,却是个活生生的人,而她,却连个影子都没有,她的心仿佛被什么锋利而尖锐的东西狠狠的扎着,直到扎得她觉得身体几乎要四分五裂。

    怨恨越强,贪欲和野心也就会随之增强,而这些潜移默化的心理变化,本人根本无法察觉。仙雪羡慕魅姬的影子,也是在羡慕她可以像个正常人那样自由自在的活着,而她,就算无法恢复到之前的那个仙雪,至少她也想自由自在的活着,阳光是她的头号敌手,这也注定她将一辈子都得生活在暗无天日的阴影里。
    无论是做人还是做鬼,她就注定低人一等了。


    “我不想看那个人的前世。”仙雪走到半路,忽然改变主意,魅姬冷冷的嗤笑说:“我猜,你是不想看到天夜和那个女人的前世?谁能相信,那么胆小懦弱的人,竟然是雪国的巫女,传出去还不笑掉多少人的大牙,不过说得也是,就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天夜命中注定的人?”
    “我不去就是不去,你的激将法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想看,你自己去看吧!”仙雪被魅姬说中了心思,她就是懦弱了,她无法承受失去天夜的痛,自然也无法亲眼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和别的女人的前世。

    “难道,你就不想看看你的身世?仙雪,雪国的巫女,向来都是视使命为生命,为了国家和百姓万死不辞,而你的母亲却那么不信任你,她早就预料到不用狠抬,根本无法驱使你遵守巫女的责任,所以,她不惜以生命相逼,让你自惭形秽,深深的陷入自责里,你就从来没有想过,从小到大,你的母亲对你所付出的心血和呵护就真的都是出于母爱吗?”魅姬故意把话说到一半就不往下面说了,因为她知道,想让仙雪死心,就得让她亲自揭开比血和伤更为残忍和可怕的真相,那时候的她,将会一蹶不振,心如死灰,也将会是她直取仙雪魂魄的最佳时机。


    千年的等待,成与败,只在那一线之间。
    不成功便成仁!
    前面是片杏子林,月光下郁郁葱葱,仿佛有无数个影子在林间飘渺,穿梭,仿佛还有无病呻吟,仙雪突然止住了脚步,魅姬在感觉到身后的人再次怯懦后,她没有故伎重演,而是选择了偷袭,她身上的黑丝像是偷袭纸鸢那样时,像是天际边突然掠过的惊雷,让人措手不及的就砸了过来。


    仙雪的魂魄在天灵珠的作用下,虽然可以固本培元,却无法施展她生前的力量和神力,魅姬恰到好处的控制着从她身体里散布出去的黑丝,她担心稍不留神就会伤到仙雪淡薄而较弱的魂体,这是她的希望和未来,所以,她并没有对仙雪下死手,否则,此时的她应该和纸鸢一样,早就灰飞烟灭了。
    “有本事你就冲我动手,没本事的,就乖乖的把缠在我身上的黑丝抽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要是选择极端的方式报复你,魅姬,你恐怕还得顶着脸上的皱褶再等上下一个一千年!千年过后,你脸上褶子将会越来越多,就像生了癞头疮的狗皮,是人是鬼都会对你深恶痛绝!我想,你也没有那个耐心再等待一千年的时间了。”仙雪也深深的挑开魅姬的痛处,也笑得及其妩媚,魅姬气得恨不得立马撕碎她,可是仙雪说的却是大实话,她已经没有耐心再等待下一个一千年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又有说小不忍则乱大谋,魅姬最终只能囫囵吞枣般的将带刺儿的屈辱生生的咽下去,等她完成了在她身上的计划,再收拾她也不迟。
    “逗留在这儿的孤魂野鬼极多,我只是想好心提醒你小心谨慎,在这儿出岔子,就别怪我对你袖手旁观的。”魅姬换了个语气和说法,也和气般的将缠绕在仙雪身上的黑丝抽开,仙雪哪能听不出她模棱两可的话,现在对她的忍耐,不过是为了之后的凶残作铺垫而已,她要是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看不明白,那她,就真的如魅姬说的那样,招人看不起了。
    经过杏子林后,在魅姬的带领下,仙雪来到一个阴森森的黑屋子里,外面和周围的树上,都缠满了黑色的丝线,它们像是藤蔓植物的卷须,黑褐色的爪牙疯狂而用力的缠绕在一起,使命的抓住一切可以缠绕的事物,屋子的缝隙,树木的枝桠,甚至连地上的裂缝也不放过。

    巴掌大小的叶子在阴风的吹拂下,荡起一层层可怕而阴暗的涟漪,隐约中,空气里蔓延着一阵阵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儿,夹杂其中的还有肉体腐烂的味道,仙雪的手,悄无声息的捏住木璇铃,它所散发出的灵气和神力,可以保持让她保持头脑清醒,因为,那些像毒蛇一样纠缠在一起的黑色藤蔓植物,它们会在月光下释放出一种类似迷幻药的气体,让人头昏脑胀,失去意识和知觉,黑褐色的卷须像是毒蛇的毒牙那样,沾到什么就会注入大量毒液,所以,以这儿为中心,方圆一百多里都没有人家或动物活动的迹象。
    或许曾经有人,大概都被这些可怕的植物给吃了吧。

    魅姬走在最前面,那些匍匐在地的植物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主人回来了似的,瞬间向两边退让,临时让出一条羊肠小道来,仙雪开始微微颤抖,空气里弥散的迷幻气体太多,木璇铃也抵抗不住它的侵蚀,魅姬仿佛看到了仙雪暗中的动作,哈哈大笑说:“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思了,木璇铃到了我的地盘,它不但帮不了你,而且你这么做只会降低它本身的神力,这儿所有的东西都被我赋予了生命,我让你生你就生,让你死,它们就会代我处死你,你所看到的叶子和藤蔓,和外面那些普普通通的藤蔓和叶子完全不一样,它们都是由那些贪婪而恶毒的亡灵所演变而成的,逮到活物瞬间,就会将其吞噬,我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你就算拥有三头六臂,我也能有办法把你的三头六臂给卸了。”

    仙雪也明显的感觉到木璇铃的力量在不停的减弱,她不想木璇铃再这么受到这儿邪恶气息的侵蚀,不得不将它收起来,魅姬心满意足的迈着步往前走,进入屋子后,一股更为浓烈的血气味再次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仙雪的心阵阵颤动,仿佛有只手狠狠的插进她的胸口,拔开她的魂体,一把捏住她的心脏和稳定她魂体不散的天灵珠,一点一点的往外拉扯着,疼得她无法呼吸。

    “你卑鄙!”仙雪在明白受到魅姬的暗算后,她也没有办法逃过她的魔爪,天灵珠散发出淡淡的光晕,她低下头,几乎能看到透明的身体里,那颗心和天灵珠被魅姬牢牢的抓在手里,她浑浊而苍老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恶毒的笑意和兴奋,仙雪明白,她已经到达鬼门关的门口了,只要她的心和天灵珠一但从魂体里被分离出去,等待她的必然是灰飞烟灭。

    魅姬的贪欲太强烈,她好不容易才等到眼下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况且她自己也说她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女人,所以,仙雪别无选择,要么死,要么急中生智,在心脏和天灵珠没有被魅姬扯出魂体外之前,迅速做出个了断。

    木璇铃!这是母亲生前亲自为她打造的武器,她也曾用它重重的打伤了天夜,现在,她都快自身难保了,她不能将它落到魅姬或者其他恶毒人的手里,所以,她决定在千钧一发之际,和命运或者是魅姬来个致命性的反击。

    如果成功了,她会借用木璇铃的神力将魅姬的魂魄从她的身体里剔除出去,她的魂体将取而代之,曾经的雪国巫女演变成臭名昭著的魅姬,也是曾经的仙雪,取代了掌控亡灵和众多死魂的魅姬。
    或生或死,已经由不得她来选择了,可是对天夜深深的眷恋,让她下意识的选择苟且偷生,深受他的仙雪已经死去,但是,她却可以借着魅姬重新活下来,继续和命运作反抗,即使是飞蛾扑火,她也要放手一搏。

    天夜是她的归宿,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活下来,她只想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再次听到从他嘴里说出来的甜言蜜语,哪怕是曾经听到耳朵生茧的老情话也好,那些温暖而甜蜜的回忆是属于她和天夜两个人的,谁也抢不走,她更不允许任何人横刀夺爱,哪怕是未来可以拯救雪国、魅姬所说她将会是天夜命中注定的那个女人。

    是她的就是她的,所以,我要像母狼守护幼崽那样,拼了命一般死死的守住这份得天独厚的的情感。


    想要活下去的强烈信念,再加上木璇铃强劲的爆发力,成功近在眼前,魅姬的心在兴奋中开始疯狂而剧烈的颤栗,她已经紧紧的抓住了可以让她重返年轻和娇媚容颜的源泉和筹码,全然忽略了困兽犹斗将会爆发出的可怕力量,然而,就在她准备一鼓作气,将仙雪魂体内的心脏和天灵珠一起扯出来时,一股强大莫测的力量突然像暴风雨似的向她的后背袭来。

    脊梁骨仿佛被一把锋利的砍刀扎中,剧痛之下,她下意识的松开捏住仙雪心脏的手,不过,她几千年的道行可不是一朝一夕练就而成,更不是用来吹牛皮的,后背受到袭击后,她迅速作出了反应和反击,仙雪手里的木璇铃瞬间受到了魅姬的反击,力道的强大几乎超出了她的预想和抵御的范围之内,一阵刺耳的爆裂声突然从木璇铃上面传了出来。


    仙雪大惊失色,木璇铃由玄灵石打造,与生俱来就充满了灵气,就像狗可以读懂主人的手势或者命令,母亲曾经说过,木璇铃无论在怎样的情况下,都不会出现裂缝和残缺,除非木璇铃在感觉到主人面临性命不保、形势岌岌可危的绝境之下,它会自主选择和主人还有敌手同归于尽。

    魅姬早就知道木璇铃出现裂缝代表着什么,她心里恨得牙痒痒,不是恨木璇铃自毁时所连带产生的威力,更恨制造木璇铃的女人,她生前曾是雪国的巫后,仙雪的母亲,她制造出木璇铃,或许就是提前预见了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才故意制造出了木璇铃,更以木璇铃的神力来克制她。

    “鬼东西!”魅姬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即将到手的天灵珠和仙雪的心脏,可是,如果让仙雪死,木璇铃就会立刻释放出惊人的反噬力量,在转瞬间让她和仙雪化为一捧漫天飞舞的碎渣。


    可是有些事不是不甘心就能挽回的结果,如今木璇铃已经出现反噬的迹象,再不做决定,她就得给仙雪做垫背的,落得这样的结果,六道轮回,她生前的冤孽太多,或许连做猪狗的机会都没有。


    或生或死,也只在她的一念之间,仙雪已经开始神志不清,魅姬欲哭无泪的看着只要一用力就能将她千年以来一直朝思暮想的东西拿到手,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糟糕到了无力回天的绝境。


    她不仅得把想要的东西重新放回去,还得让和那个女人公用一个身体,因为,她的手已经碰到了仙雪的心脏和天灵珠,就在她的手紧握住天灵珠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在慢慢的吸噬仙雪的三魂七魄。
    此时,她的体内已经存在了仙雪丝丝缕缕的灵魂,而且,她想要活下去的信念越来越强烈,木璇铃的力量是随着主人的信念增加而增加的,如果它突然爆发出反噬的力量,等待魅姬的唯一下场就是灰飞烟灭。

    如果千年的等待,只是为了给一个无名小辈作炮灰的,这样的交易,这样的脑容量,这样的度量,这样的身份,死了或许也是解释,可人家魅姬偏偏是个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人,她注重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她不可能轻易的把自己连本带利的赔进去,所以,不想被璇铃残忍的力量反噬,唯一的办法就是向木璇铃和仙雪做出妥协。

    突然,在一阵惊天动地的轰响声里,一道耀眼的光芒骤然像闪电般从木璇铃裂口的缝隙里飞了出来,犹如龙啸九天,贯彻乾坤,天灵珠的光芒仿佛受到了响应,顿时灵光乍泄,几乎将整个黑屋子照得透亮,驱散了周围所有的阴邪之物,还有匍匐在地由恶灵化作而成的藤蔓,它们像是被丢弃在烈火里的杂草,发出响亮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好像恶鬼痛苦的呻吟声。
    第七章 前世之约
    天灵光拥有驱散黑暗的力量,在瞬间扑泻后,几乎照亮了半天边,原本被黑色藤蔓植物所覆盖的黑屋子,在灵光的照射下,仿佛被灵光镀上了一层鲜亮而泛白的颜色,俯伏在上面的恶灵,已经全都被灵光诛杀了,它们还原成普通的藤蔓植物,由于受到了天灵珠的浸染,它们叶子和所结的果实,都被赋予了一种类似起死回生的仙能,从此以后,这儿不再是死亡和黑暗的聚集地,而是充满希望和生命的圣地。
    周围繁花似锦,草木欣欣向荣,藤蔓所结的果为天灵果,不仅可以延年益寿,更可以治愈将死之人的顽疾和绝症,叶子散发出淡淡的芳香,嗅之可令人神清气爽,鸟儿在这儿停驻筑巢,清晨和黄昏就听到它们清脆悦耳的啼鸣声。
    动物成群结队的出现在杏子林里,它们到处觅食,也到处嬉戏,这儿不再出现诡异的影子和恐怖的尖叫声,而是牧童归来时所吹响的幽幽笛声,视线所及之处,让人赏心悦目,更让人的心情不自禁的放权下来,悠然而恬静,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描述一幅安逸而优美的世外桃源。

    曾经的污秽之地,在天灵珠的光耀下,瞬间转变成天灵圣境!
    而这个地方,在一千年前,就叫天灵圣境!
    仿佛千年前和千年后,其中的时间仿佛被重新折叠到一起,也好像,这儿依然是千年前,一草一木没有任何变化,然而发生的一切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消失或擦去?留下的痕迹依旧那么清晰,不同的是,时过境迁,曾经出现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和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恋,也都被时光无情的湮灭了。

    魅姬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面那张美艳绝伦的面容时,她的眼睛里没有雀跃,却充满了和她平时一贯作风截然相反的悲伤,那双水盈盈的杏仁儿里,扑闪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缓缓的扇动着,一颗眼泪突然没来由的冲出来,轻轻的,带着暖暖的温度,清晰而干净的泪痕,从她白皙红润的脸颊下滑落下来。

    “是泪么?”魅姬伸出手,用指尖轻轻的沾了沾凝结在她下巴上的小泪珠,晶莹剔透,好像这是世界上最干净最纯洁的东西,她怔怔的看着指尖上的泪珠儿,像是惊讶,又像是厌恶,一千年了,她几乎忘了眼泪是怎么一回事儿,泪水潸然而下,而胸口传来莫名的心痛,一阵又一阵,像是湖面上被风吹皱的涟漪,风越来越大,铺天盖地的向她袭来,将她推向痛苦的深渊里。
    为什么,她的心会那么痛?

    还是因为那个人吗?一千年了,连时光都无法磨灭的人,他不是人,而是个心狠手辣的魔鬼,将他的一举一动深深的镂刻在她的心板上,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忘掉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就是这张脸,让当年的他如痴如醉的爱上她,然后,又疯狂的伤害她?一千年了,她几乎忘了自己原先的面容,不对,这是仙雪的脸,魅姬如花似玉般的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恶毒和凶光,她的能力和手段远远超过仙雪,自然也更有能力驾驭天灵珠和木璇铃,仙雪的心在魅姬的身体里苦苦挣扎,试图想要占有一席之地,可是,她不过只是个雪国的巫女,而魅姬却是个拥有千年道行的老妖精——不是妖精,她的手段和狠辣却比妖精绰绰有余。
    小葱跟老姜斗辣斗狠,她们俩个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

    “怎么了,当时你不是很嚣张吗?!以为木璇铃的反噬力量可以跟我一起同归于尽?你那么没用,幸亏你还是雪国的巫女,烂泥扶不上墙面的废物!”魅姬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的脸,她轻轻的拍了拍,仿佛在拍打仙雪的脸,其实她拍打的就是仙雪的脸,她原本兴奋的心,突然莫名的落寞下去,虽然她记不住自己的脸,但是她知道,那个人肯定记住她的容貌,如果他们再次相遇,他还能认出她来吗?

    她几乎恨透了仙雪的脸,恨到咬牙切齿,恨到恨不得抽她几个耳光,可是,事到如今,她和仙雪已经融为一体,况且,木璇铃也逐渐容纳了她们两个人的身份和力量,谁有危难,或者面临绝境,木璇铃依然会让她们两个人在瞬间化为碎片。
    她们就像两个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为了惩戒仙雪,魅姬为她量身定做了一个纸鸢,样貌却和她年老色衰时的模样一模一样,魅姬向纸鸢注入了几缕灵力,天灵珠在她力量的支撑之下,焕发出比原先更加璀璨和强盛的力量,她将仙雪的两缕魂魄注入到纸鸢上,仙雪就以这样的方式暂时和她分离开来,她除了没有体温没有表情没有痛觉,然而纸鸢的思想和神智却完完全全的是仙雪的,她只能这样像傀儡一样的活着,无论她想自杀或者做其他极端的事儿,都没有办法如愿,因为,她的命脉和支撑魂体的天灵珠完全由魅姬所掌管。
    有了心又能如何,活着又能如何?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到这张脸了吗?觉得恶心是吗?我就是这样痛苦的活了一千年!仙雪,同为女人,我只是想让你体验下,我千年来所承受的不堪。”魅姬一脸厌恶的看了眼仙雪,她的脸,就算那个人出现了,也会同样厌恶的看着她吧!
    喜新厌旧和爱慕美色是男人永远都该不掉的天性,骨子里带出来的东西,不是一场爱恋和痴心就能剔除了。他要是看到她满脸皱褶和布满老人斑的样子,一定会吓得尿裤子吧?或者,老远就被吓得两腿瑟瑟发抖,连滚带爬的跑了?



    “仙雪,如果当初你选择自生自灭,也就落不到现在这个境地,虽说我拥有了你的脸,可是,这却不是我想要的,我也是迫不得已才会那么做的,要恨,就尽情的去恨你的母亲吧,是她把你推进了这个万劫不复的深渊你,将一个高高在上巫女变成像我这种卑鄙无耻的女人!”魅姬虽然很不喜欢仙雪的脸,但是从镜子里反射出来的模样来看,五官精致,姿态绰约而不失妖娆,也难怪堂堂的太子会被她迷得七荤八素,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魅姬认为自己做了笔划得来的买卖,占尽了天时地利,也占尽了仙雪的便宜。
    “这是灵镜,我要让你亲眼看到你心爱的男人如何和别的女人花前月下。”魅姬笑得极其招摇和妩媚,她抬起手,看了眼自己细如葱白的纤手,不停的翻来覆去的看,不停的鉴赏,仙雪的手可真美啊,或者,她原本的手就是那样白皙漂亮,越看看美,仿佛能从手心手背上看出花来。


    “滚开!我不看!”仙雪满脸痛苦的说,心疼得悲痛欲绝,可是她的脸上和眼神里却没有丝毫表情和气息,她的身体里没有血液,只有满满的冰冷和苍凉,魅姬“噗嗤”一声笑出声,“看到你痛苦的样子,你知道我的心有多高兴吗?所以,你的痛苦是我快乐的来源,我是个无情无义的人,更不会心慈手软,你就别指望我会可怜你,让你过得舒服些。”


    “这样,你是不是觉得很疼?”魅姬将手放在她自己的胸口,轻轻的压了压,随后,她从怀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偶,又拿出一根针银,她嘴角微微翘起一抹蛊惑的微笑,一股寒光突然毫无预兆的从她眼底掠了出来。


    而她拿银针的那只手,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银针狠狠的扎进木偶的胸口,仙雪的胸口立刻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洞,里面空荡荡的,没有血也没有五脏六腑,只看到一颗心艰难的跳动着,她好像随时都会失去呼吸。
    仙雪知道,她的生死都被魅姬捏在手掌心,她想死,就算这个身体四分五裂了,魅姬会再次为她量身定做另外一个纸鸢,她依然死不了。


    “学乖点,我就不会让你那么痛苦,看你那副德行,我心里其实也不好受。”魅姬如愿以偿的让仙雪领略到了她的手段,她将扎在木偶胸口的针扎了出来,又用指尖在上面的小细扎上按了按,雪仙胸口的大洞,竟然诡异般的愈合了,她的身体仿佛被抽空了力气似的瘫倒在地,苍老在她的脸上肆意横行,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仿佛她比刚才又老了几岁,俨然一个垂垂老矣,行动不便的妇人。


    “苍蓝!”魅姬一声命下,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孩儿,战战兢兢的出现在门口,目光畏惧的看向仙雪,她依然认为,那个老态龙钟的女人就是她一直以来所服侍的主子,“主人,您有何吩咐。”


    “在众多的奴仆你,就数你最识相,不多话,嘴巴严,最守规矩,从今以后,你就不用再侍候我了,却侍候她!”魅姬语气颇为得意的说,大有终于春风得意,扬眉吐气的样子,苍蓝见仙雪嘴角丝毫未动,然后声音却是从身后传了过来,顿时脊梁骨一阵发凉。
    “今儿我心情好,就不跟你动这份气儿!”魅姬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要是搁在平时,她早就火冒三丈,对着没眼力见的丫头动气了,苍蓝大气不敢出,神色惊惧的说:“谢主人,苍蓝会好好照顾好她的。”


    她算是弄明白了一件事儿,主人向来横行霸道,势必占据了别人的面容,而带着主人先前苍老而丑陋的面容的人,应该就是主人受到了主人的迫害,以后,她恐怕都会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了吧。
    或许是由于长期以来所养成的习惯反应,苍蓝依然无法直视仙雪,与其说不敢面对她,应该是不敢面对那张脸,像鬼魅一样充满邪恶和奸邪的脸。


    “仙雪,这面灵镜就送给你了,权当是我给你的补偿,如果你想看,不妨就去看,不想看,我也不强求你,不过,我知道你迟早都会看的,你想了解天夜前世的心,没有人能比我更清楚,早死早超生嘛,就你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把你心爱的天夜吓得精神失常,心理落下阴影的,我劝你还是找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老老实实的呆着去吧,有事儿,我自然会传唤你的,苍蓝,带着她一起滚吧!”
    第八章 穷途末路
    秋风习 色的银杏叶像断了翅膀的蝴蝶一样打着旋簌簌而落,仙雪脸上的皮肤随着她的悲伤和绝望在一点点的衰老,眼角的鱼尾纹犹如深深镂刻在核桃表面的纹路,她不只一次的想要一死了之,却也明白,没有魅姬的允许,她就算死了,她也有方法让她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复苏过来。


    生与死往往只隔一线,而她,却变成一望无际的彼岸,不可触摸,也不可抵达。
    “你叫苍蓝?”仙雪气喘吁吁的坐下来,头顶上是一片密密匝匝的树叶,遮住了阳光,仿佛也遮住了她头顶上的一片希望,微风拂过,树叶相互摩擦出清亮的“沙沙”声,地上大片大片的黑色墨迹顿时千变万化。


    “是。”苍蓝的话不多,回答也是简洁明了,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便静静的让那些话烂在肚子里,仙雪隐约察觉出她言语和动作之下的防范,忽然觉得好笑,她现在这个样子,已然是个垂垂老矣的老妇,她浑身上下还有什么值得苍蓝去防范的呢?


    “南疆的兵马大肆进犯雪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所到之处哀鸿遍野,尸骸成山。”苍蓝觉得自己刚才的回答对于眼前的老人来说,过太敷衍,也太过残忍了,所以破例在她没有提问的情况下主动提及目前雪国的情势,仙雪布满皱纹的脸上惊现起大面积的骇然,她万万没有想到,南疆进犯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守护雪国的百姓原本是她的职责,可现在,她却亲手毁了这个国度,让敌人肆意践踏这个国家的领土和权威。


    “真是活该!”仙雪抬起自己枯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似的手,恨恨的诅咒自己,她毁了雪国,也合该承受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身躯,狼狈不堪的苟活下去,苍蓝对仙雪一无所知,怎么可能了解她此时这句话的意思,她以为,她是因为雪国的沦陷而幸灾乐祸,只是恨意太深了,想高兴却转变成一种比悲伤更悲伤的痛楚。


    “姥姥,不能再往前面走了,听说不出三里路的地方,是个不久前已经被瘟疫吞噬一空的小村落,恐怕还会残留······”苍蓝在看到仙雪睨过来的眼神时,下意识的将所有未能说出口的话哽在嗓子里,她的眼神悲痛欲绝,看得人的心都会情不自禁的跟着一起痛。
    姥姥,这是苍蓝平时对魅姬的称呼,她却不知道,在这层苍老而丑陋的面容下面,正残忍的包裹着一缕青翠欲滴的灵魂,像百合花一样纯洁美丽的灵魂,仙雪,她不过是个还不到十七岁的如花少女。


    “那儿是个好地方,适合我这样的人生活,惊扰不到别人,也惊吓不了别人,魅姬不正想打发我去荒无人烟的地方?那我便如她的愿罢了。”仙雪不想再去想那些令她无以复加的痛苦,跟自己较劲,不仅惩罚不了别人,反倒让自己的伤更痛更深更加伤心。
    “姥姥,你又何必这样糟践自己。”苍蓝的话一句比一句透着明显的同情和亲近,和她几日相处下来,对她的防范也就有所减缓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人,她此时要做的,应该是给予她真正意义上的帮助和关怀。



    或许,那张苍老的面容之下的女人,她的生命也曾怒放过,只是悲惨的遭受到了魅姬的扼杀,苍蓝的眼睛里出现了与先前不一样的神色,她轻轻的握住仙雪冰冷冰冷的手,仙雪缓缓的转过头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苍蓝的手心好像跳跃着灼热的火源,熊熊的燃烧着,温热的感觉快速的通过她的手指和皮肤,遍布她的胳膊,然后一路延伸和扩散到胸口,再然后,她冰冷的身体仿佛被人紧紧的搂在怀里,温暖取代了她身体里的每一处的冰冷,驱除了蛰伏在她血管里每一缕的寒气。
    这是她变成纸鸢以来,头一次感受到温度,那么真实,那么令人留恋,忽然,仙雪开始疯狂的怀念天夜的拥抱,他指尖的温度就像现在这样,令她心驰神往,令她忍不住的放下心里的所有包袱和重担,倚靠在他的胸口,只想好好的睡一觉,疲乏不堪的灵魂仿佛得到了解脱。

    “你的手很温暖,在我的生命里,也曾经有这么双温暖的手呵护着我,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我,可惜造化弄人,命运跟我开了个冷笑话,我亲手毁了他,毁了他的人生,也毁掉了我的一辈子。”仙雪嘴角隐约浮现出一抹淡薄的微笑,原本异常精致而美丽的笑容,在皱纹的催残下,却变得无比苍凉,苍蓝满脸惊讶的看着她,仙雪猛地抽回手,刚才还停留在她手掌上的温度,刹那间烟消云散,她的手,仿佛更冰了。

    原来,她要的不是温暖,而是更加冰冷的温度,只有沉浸在无限的痛苦里,她才没有精力去想和天夜过去的那些时光,还有点点滴滴的幸福。

    过去的就注定成为过去,时光不可倒流,再多的怀念也无法挽回曾经相恋的记忆,过度的思念,就像一把抹了毒药的利刃,一次一次的磨砺着皮肉,直到血肉模糊,直到毒液遍布全身,直到在痛苦里艰难的死去。

    苍蓝越来越坚信,她所称呼的姥姥一定是个善良可亲的人,也因为她的善良可亲,所以才会得到一双温暖的手来呵护她,至于她是怎样落在魅姬的手里,又是怎样遭遇到现在这样的惨景,那就不得而之了。

    “你饿了吗?我去林子里找点吃的东西。”苍蓝说,仙雪一点也感觉不到饿,她虽然有血肉之躯,却只是个纸鸢,没有喜怒哀乐,没有悲欢离合,她有的,只有无限的惆怅和悲伤,仙雪看着苍蓝的身影一点点的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周围杳无人迹,连鸟雀的声音也没了,寂静在空气里蔓延,莫名的孤独也随之泛滥,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

    仙雪倚靠在身后的树上闭目养神,恍惚中,她明显的察觉到右边的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几个人轻声议论的嘀咕声,好像猎人在围攻猎物之前,在商议最终的决策。

    只听“嗖”的一声,一根锋利的长矛带着清咧的呼啸声径直向她扎来,仙雪虽然外表苍老而迟暮,可是她的行动却还算灵敏,在长矛没有刺穿她的身体之前,身体敏锐的躲了过去,仙雪快速起身后,接连向后踉踉跄跄的退了几步,几乎要摔倒在地,她嘴里喘着粗气,心有余悸的看着深深扎在树干上,末端在颤颤晃动着的长矛。

    “魅姬!看你这次还往哪儿跑!”几个突然从树丛里跳出来,貌似和魅姬有深仇大恨的粗壮汉子,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义愤填膺,恨不得要将对面三米来远的老女人撕成碎片,仙雪自然知道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狡辩的道理。
    她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别人对她莫须有的控告。

    魅姬残忍而奸诈,她得罪的仇家太多,现在她们俩身体交换,本末倒置事实也变成铁打,魅姬的罪恶和仇家自然也都转移到了她的头上,仙雪忽然觉得欲哭无泪,面对那么多凶神恶煞的人。

    其实他们都是魅姬的受害者,也都是一群被逼到忍无可忍,却依然生性善良的人,她不知道要不要以魅姬的手段或方式还击,还是选择落荒而逃?
    “不要!”仙雪在注意到苍蓝在运功准备攻击那些意图要攻击她俩的几个人,苍蓝先是一怔,收回手,满腹狐疑的看着她,“我不杀他们,他们一定会杀死我们的。”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仙雪不想伤及无辜,而那些已经攻上来的人突然被仙雪异常淡然的举动下着了,慌忙收住手,仿佛在防范她暗地里已经酝酿出一不可告人的大阴谋,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张开手臂,护在其他几人面前,快速的向后退了两步,苍蓝似乎明白了仙雪的用意,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姥姥的英明,算他们识相。”

    “你走吧!”其实仙雪真正的用意是想借着这几个人走向死亡,却又不忍心连累别人,苍蓝大吃一惊,“姥姥,你在说什么?”
    “我让你走啊!”仙雪的语气没有不耐烦,而是带着几分警告,苍蓝呆若木鸡,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络腮胡子见仙雪脸上并没有往前所见的凶光,一副虎落平阳的落魄样子,壮了壮胆子说:“恶婆娘,你不到一月之间总共害死了青峰寨上百条人命,今天遇到我们哥儿几个,算是你走了霉运!”
    “上百条人命,只要杀了我,是否就能平息你们心中的怒火?是否可以安抚九泉之下那些冤死的亡魂?”仙雪去意已决,眼神里的落魄似乎更加明显了,络腮胡子哈哈大笑,其他人见状也立刻跟着笑了几声,知道的说他们在围攻魅姬,不知道的还以为几个穷凶极恶的土匪正在调戏她们这对祖孙二人。
    “老太婆,年纪那么大,悟性倒还不错。”络腮胡子说,他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指向仙雪,脚步一点点的向她靠去,苍蓝刚想说话,却被仙雪一个白眼逼了回去,“奴才就该听主子的话,我让你走,你必须就得走,青峰寨的上百条人命,总得有人为此付出代价的。”
    “可·······”苍蓝没再说下去,她知道说了也是白说,索性由着她去了就是,她狠狠的瞪向周围越来直近的几个人,一咬牙,身影犹如风影般从所有人的面前消失了,络腮胡子神色大惊,旁边几个人脸上的兴奋也逐渐变成了不安,仿佛老太婆身边的小丫头突然消失,是去搬救兵的。
    “杀我呀!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为你们的同胞报仇雪恨!为那些亡灵,也为你们未来的子孙!”仙雪故意激怒他们的神经说,络腮胡子的心仿佛更加不安了,对于先前的猜测也越发的笃定——老太婆的孙女肯定是去搬救兵去了。
    “老太婆诡计多端,我们千万不能上了她的当,一不小心,小命随时都会不保。”络腮胡子左边的瘦子说,右边的胖子此时给络腮胡子出了个主意,“她能试探咱们,咱也能试探试探她,那,这个是全天下无药可解的毒命散,倘若她真心想要为我们死去的同胞赎罪,就让她喝了它,她若不愿意喝,就说明她在耍花样,咱们立刻分散开来逃,让她一个也抓不着。”
    “她可是魅姬,你有胆子想出这个法子,那么就由你对她说。”络腮胡子对魅姬心存恐惧和忌惮,由此不难看出,他曾经在她手上吃了不少的亏,胖子捏着小瓷瓶,手心不时的渗出冷汗,他战战兢兢的,几乎要拿握不住,不等他开口,仙雪冷笑一声,“我若真心想要对你们动手,你们这会儿早已经横尸遍野。”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络腮胡子说,他猛地将胖子向前面推了一下,仙雪微微的闭上眼睛,胖子见她神色凄然,跟他所见到的魅姬截然相反,他将手里的瓶子抛向仙雪说:“这是毒命散,无味无色,一旦喝下,无论是人是鬼,都会一命呜呼,除非······”
    “胖奎!你乱说什么呢!”络腮胡子一巴掌狠狠的落在胖子的后脑
    勺上,冲着他训斥说:“你小子脑子里面有屎?莫不是她是你亲戚?”
    “不是大哥,她看起来好像跟我们寻常所见的魅姬有所不同,错杀人,会遭来报应的。”胖奎说,络腮胡子早就发现了她言行举止上的不同,但是,青峰寨上的上百口人命都是死在这张脸的手里,不管凶手是她还不是她,死了那么多的人,作为寨主,他总得想办法消除蔓延在寨子里的不安和惶恐,用她的性命来祭奠亡灵就是给残余寨民最好也是最直接的安抚。

    “魅姬,就算我生前是你的傀儡,死后,我也要挣脱你的控制,做一个自由自在的鬼。”仙雪毫不犹豫的拔开小瓷瓶的红布塞子,将乳白色的瓶口缓缓的送到微微泛白的嘴唇上,仰起头,一股脑的将里面如水般无味的液体喝了下去。
    正如胖奎所说,这种毒,全世界无药可解,也就是说,连魅姬也没有办法干涉她走向死亡的脚步。
    “你们都给我干瞪眼站着干什么?你去把准备好绳索拿过来,等老太婆倒地动弹不得的时候,把她给我捆牢实了!还有你,赶紧把抓到魅姬的消息传到寨子里,让几个长老将献祭的台子和其他的工作准备好,去!去!去!都给我手脚麻利点儿!”络腮胡子仿佛立刻找到统领万千兵马的威风,胖奎是个老实憨厚的人,他见仙雪的身体像纸片儿似的飘落在地时,他刚想伸手去扶,不想却又遭到了络腮胡子的暴打:“来人,把他也给我捆了,刚才要不是我脑子转得快,及时堵住他的嘴,这会儿,倒在地上的人应该是我们几个了。”

    仙雪头晕目眩,她的灵魂仿佛被人从身体里剥离出来,倒地时,她的眼角隐约看到胖奎被同行的几个人粗鲁的摁在地上,额头被石头蹭破了皮,伤口处正汩汩的往外冒着血,他肥胖的身体动了几下,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似的,再也不动弹了,络腮胡子注意到他超乎寻常的安静,提起脚就冲着他的屁股踢了一下,让他大惊失色的是,一根足有七寸多长在石头,深深的扎进他的身体里,暗红色的血,源源不断的从他的身体下面涌出来,刚四周颜色淡然的石头染成腥红的血色。

    “死了?!死了也倒好,省的他的嘴没个把门,到处胡说八道。”络腮胡子作为寨子仅次于首领地位的人,居然用这种惨绝人寰的语气来审视自己的寨民。
    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

    被血染红的石头,跟其他没有沾血的石头相比,一目了然,也深深刺痛了仙雪的眼睛。
    一滴冰冷的眼泪,遂然从她的眼角滑落,石破天惊。
    第九章 相遇

    “少爷,这条路虽然是条捷径,却极其不安全,听说隔三差五的会有匪盗出没,我们还是选择其他的路通过。”羽见已经脱去了大将军的盔甲,身上只穿了一件和平民百姓差不多的粗衣,而曾经的太子却早已失去了荣耀和权势,他失去了所有,国家,领土,亲人,爱人,甚至,他连自己的灵魂也不能自主了。

    “如今,我已一无所有,亡国的劫难我都已经趟过来了,何具区区的几个匪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天夜满目疮痍,他身上的华服已然褪去,一同褪去的,还有他昔日的身份和地位,羽见没再说什么,只好顺从的陪伴在他身边。

    “你的胳膊上的伤好些了没有?”天夜仿佛想起一个时辰前他们被天奇派来的兵马追杀的情景,他们同样是皇上的儿子,同样都是皇城里养尊处优的皇子,他们的选择和命运却完全不一样。

    国难当头,天奇选择忍辱负重,娶了南疆的晨阳公主,原本属于他国土的雪国,被划入了南疆的版图,而他,却滑稽而可笑的成为了南疆的上门女婿。
    为了一个女人而将自己的国土拱手让人的男人,到底是深情还是愚昧?

    昔日的兄弟反目成仇,骨肉相残,再见时,没有亲情和寒暄,只有死亡和冷血。
    “不碍事儿,我这身体是钢筋铁骨,受点伤哪能算得了什么,我只是觉得心里很不安,毕竟天奇已经成了南疆的人,他不杀了你,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羽见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天夜摇了摇头,满眼的悲凉,“天奇平日里虽然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但是,我相信他所做的选择也是有苦衷的,他选择归顺南疆,不过是想保全自己的性命,还有皇后娘娘的平安,他追杀我,是因为斩草要除根,也许只是受了南疆皇帝的逼迫,谁都不想沦落到亡国丧家的地步,如果我是他,我想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少爷,我们要去哪儿找雪国的命定中人?”羽见问,他不知道要这么漫无目的的走到何时何地,天夜仰起头,看着满天惨白的星月,“我不知道去哪儿找她,只知道顺着这个方向一走往前走。”
    “救命!”一个少女无助而又凄楚的声音从不远处的灌木丛传了过来,天夜听得心里一惊,无论仙雪的背叛给他内心带来多大的伤害,他总是情不自禁的将她的身影和息息相关的一切和眼前所见所想的联系到一起,在路边看着怒放的鲜花。他会联想到仙雪,她要是看到了花,一定会兴高采烈的摘下来,别在发髻里,问他好不好看?

    而耳边的这声呼救,也让他想起了仙雪,她现在还好吗?她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时,有人会对她伸出援助之手吗?
    “少爷,恐怕有诈!”羽见伸手将准备上前解救的天夜拦了下来,“这么荒无人烟的地方,又值深夜,试问哪家胆大的姑娘会选择走这条路?”

    “救命,谁来帮帮我,我的脚被东西夹住了。”灌木丛里再次传来女孩的求救声,天夜不是个冷血的人,他愿意帮助任何需要他救助的人,不为别的,只希望仙雪遇到相同的境况时,也有人会像他此时此刻这样勇敢而凛然。

    “少爷,危险!”羽见劝不住他,只好寸步不离的护在他的身边,在走近灌木丛时,才发现真的有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坐在地上,她的左腿的脚踝上血迹斑斑,上面还夹着猎人布下的铁夹子,她在看到天夜的面容时,神情里一阵失神,仿佛她从未见过像他这么清秀而俊逸的脸。

    “羽见,你过来帮个忙,把姑娘脚上的夹子取下来,还有,别弄疼她了。”天夜无微不至的说,全然把她当成了落入困境的仙雪,羽见为刚才的武断而感到尴尬,他利索的打开夹在女孩脚踝上的铁夹子,女孩苍白的脸上因羞涩而浮起两朵红晕,在这样的月色下,竟然触目惊心。

    “你别乱动,我帮你止血。”仙雪除了是个巫女,还精通医术,所以,跟她在一起的这段时光,他也耳濡目染学了好多,至少知道怎样快速有效的止血,天夜想要动手脱掉女孩的靴子时,却猛然发现,眼前的女孩并非仙雪,而他一直深爱着的仙雪,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里之后,早已不知去向了。

    “我想,还是我自己来吧。”女孩见天夜收回手,自动自觉的说,她轻轻的将靴子脱下,露出白皙的玉足来,羽见匆匆的瞥了一眼,脑海里几乎全都是女孩的脚,一阵慌神,又一阵窘迫。

    天夜在女孩伤口上洒了些许止血的药粉过后,取下自己的红色汗巾,羽见大吃一惊,想要阻止时,天夜却向他摇了摇头,仿佛这条高贵的汗巾早已随着他一落千丈的地位而失去了原先的价值,它不再是皇子使用的东西,而是一件极其平常的东西而已。
    “谢谢你,要不是你出手相助,再过一会儿,我肯定会被这儿经常出没的野狼给吃了。”女孩的语言显得有些俏皮,她微微的抬起脸,在发现天夜并没有注视着她时,脸上的羞涩仿佛被失望所取代。

    “姑娘,这深更半夜的,你怎么不在家睡觉,偏偏出现在这个地方?”羽见没有接触过女孩,所以说话难免没轻没重的,女孩的火气顿时显露出来,一双水淋淋的杏眼掠过几丝愤忿,“照你的意思说,我好像故意深更半夜的跑来这个破地方,又故意踩到换夹子里,再故意夹伤自己的腿,为的就是受你一句冷嘲热讽?”
    “羽见!”天夜很了解羽见的心性,所以,他的话里并没有责备,只是让他不要再说了,女孩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天夜说:“刚才你也说了,这儿会有野狼经过,姑娘,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我的腿受伤了,一个人怎么能回去?我要是在回家的途中遇到野狼,那我还不是得遭殃,大哥,好人做到底嘛。”女孩的意思已经很明朗了,想要天夜送她回去,羽见见她得寸进尺,烫手的山芋想甩还都甩不掉了,不禁回呛了她一句说:“刚才我们已经救你一命了,你家要是在西天,我们还得护送你翻山越岭,陪你走完十万八千里?”

    “你干嘛要自作多情,我又没跟你说话,你要嫌路长,大可以不用送我,再说了,我家离这儿只有小半个时辰的路,这儿黑灯瞎火的,我一个女孩子随时随地都会遇到危险,你们男人的专长不就是怜香惜玉嘛。”女孩一脸不快的嘟起嘴,羽见指着女孩的鼻子说:“用不着撕你的脸,我就知道你是个妖孽!”

    “羽见,你对一个女孩子这么说话,未免太有失分寸了。”天夜只是觉得女孩楚楚可怜的,并没有把羽见的话放在心里,羽见怎么瞧都觉得这么如花似玉的女孩偏偏在深更半夜出现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总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诡秘,就在这时,一支银色的飞针骤然从女孩的指间划出,他是个常年习武之人,条件反应自然要比一般普通人要略强一些。

    他信手将那根银针用手指夹住,哪想就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另一只银光从女孩的另一只手的指尖射出,银针原本是想要射入羽见的眉心,那儿是处死穴,但是奇怪的是,女孩就在银针即将出手时,就在那一刹那间改变了方向,射入了羽见的颈脖上。

    或许银针上涂有什么不知名的毒药,羽见中针的瞬间,整个人不禁向后退了几步,仿佛就有一条毒蛇窜入他的肚子里,吞吃了他的五脏六腑,他的嘴唇发紫,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他倒卧在地上,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天夜被随后从其他隐秘处跳出来的黑衣人抓走。

    “老大亲自交待了,不要留活口,以防后患。”在临走时,一个黑衣人很不放心的看向倒在地上的羽见,那女孩信誓旦旦的回答说:“我的身家性命都在老大手里,他要交待我的事儿,我自然会竭尽全力的去做,就是因为每件事儿,我都能做得漂亮,所以,老大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来完成。”

    “你记住就好。”黑衣人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尴尬,女孩抓住机会回击说:“风雷,你在质疑我的办事能力还是对老大的忠心?老大都对我放一百个心,你哪有资格来对我指手画脚的?要我说,你这么做摆明了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这可叫逾越犯上!”

    “属下不敢!”那人看了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羽见,悻悻的转身离开,那女孩就在黑衣人离开的瞬间,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她返回到羽见的身边,在地上写了‘青峰寨’三个字后,又拉起他的手掌,有意的遮住刚才所写的字,在做完这一切后,她的嘴角轻轻的掠起狡黠的笑容,这才飘然离开。

    女孩迈着步伐,走到一片开满红色夹竹桃的园子里,馨香的空气里蔓延着致命的毒气,一个身穿一袭黑衣的男人长身而立,双手悠然的背在后面,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后,他动也不动的说:“香桃,是你么?”

    “是我,老大。”香桃在听到那人声音时,立刻停下了脚步,双膝即将跪下,却听到那人说:“别跪了,小心跪折了我的花儿。”

    “是,老大。”香桃将弯曲的膝盖收起来,站直了身体,那人笑了笑,“你怎么不说话?我又不是洪水猛兽,干嘛要怕我?”

    “没有老大,我只是·····只是觉得看着您的背影就已经心满意足了。”香桃的额头上腻下层层冷汗,老大收起了笑意,语气里带了几分冷漠,“你是我身边最识相的一个人,起码知道但凡见过我真容的人会有怎样的下场,香桃,我能让你看见我的背影,这已经是我赏给你的天大面子,还有,天夜被送入青峰寨后,你要在暗中设法保护他的安全,雪国在尚未复国之前,任何时候都不是他死的最佳时期。”

    “是,香桃遵命。”香桃欢快的回答说,那人的神经仿佛受到了触动,语气越来越冷,“你的命是我的,你这辈子至死都得听命于我一个人,在我眼里,天夜是个目光短浅的人,不过,在女人眼里,他却是个痴情种,我不希望你的身上出现一丝点儿的感情牵绊,尤其是和天夜,他是南疆的心腹大患,也是我一心想要刺杀的仇人。”
    “香桃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那人反问,香桃哑口无言,只好讪讪的说:“老大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你只说对了其中的一半,他是我的宿敌没错,但是,能杀他的只有我,在我没对他动杀心之前,其他任何想杀他的人都是我的敌人,这下,你能明白我的用意了吗?”那人依然背着手,依然没有回头,只是色厉内荏的说,香桃暗自吃惊,她至今也没弄明白老大和天夜之间的关系,一个他想杀却拒绝其他人去杀的人,他要么和天夜有着某种冤冤相报的大恨,要么,他们的关系其实很亲密,或许曾经是兄弟,或许曾经拥有过一段美好时光,说要杀他,不过是想借着这个奇怪的方法保护他而已。
    这么想,心里忽然觉得释然。

    “这个给你,是我提前给你的这个月的解药,等我下一次再召见你的时候,我会让你彻彻底底的解脱,从此以后,你就再也不忍受这蛊毒的控制了。”那人将一颗红色的丹药,轻轻的放在身旁的石头上,香桃心里一阵激动,待那人走后,她迫不及待的将石头上的药丸吞服下去。
    忽然,一阵用真气送来的声音,在空气里像夹竹桃的香气一样肆意飘荡:青峰寨是雪国最后残留的百姓,二天后的午夜,南疆驸马会亲自率兵将那儿夷为平地。
    南疆驸马?他不就是天夜同父异母的哥哥天奇,他要是率兵杀过来,天夜哪会有活命的机会?老大是在故意提醒她,要将南疆要攻打青寨的消息传出去?
    第六章 狭路相逢
    香桃的轻功登峰造极,早在那伙黑衣人将天夜送到青峰寨时,便提前守在寨子门口,脸不红气不喘的,风雷将已经昏迷不醒的天夜摔到地上,香桃的脸在红色的灯火下,显得特别的诡异,“他是又不是铁打的,你干嘛要这么摔他,脑子摔坏了你能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这儿需要的是苦工,又不是用来和你花前月下,浓情蜜意的情郎,瞧把你给心疼的,眼睛都快流出血来了。”风雷肆意挖苦她说,香桃气愤不已,指着风雷的鼻子叫嚷说:“你敢把话再说一遍?”

    “好话不说二遍?怎么,你觉得难听么?”,风雷不屑一顾的向她翻了翻白眼,香桃气得直跺脚,就在这时,一个凌厉的声音从寨子里面传了出来,“吵什么吵?你们俩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上辈子有仇?一见面就知道吵来吵去的,你们不想安生,这儿的寨民还想安安生生的睡个好觉。”

    “屠寨主,你来了正好,这个风雷天生跟我犯克,今儿我就把话撂在这儿,在整个青峰寨,你只能二选一,反正有我没他,有他没我,要不然,这日子真心没法过。”香桃使起性子来,风雷当着二当家的面不好发作,只好忍气吞声的说:“好你个贱人,算你狠!每次都跟我玩这招儿!”
    他仿佛早就知道二当家的跟香桃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行了行了,你瞧瞧你,风雷好歹是青峰寨响当当的长老,他不就在言语中占了你一些便宜,你不也是回过嘴骂他了么,凡事见好就收不就得了,给他点台阶下会少块肉么?香桃,你每次都把气氛弄得那么难堪,现在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这么闹是想让我面子上过不去,还是存心不想让整个青峰寨鸡飞狗跳?”络腮胡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昵的搂过香桃的纤腰,风雷看到他们俩卿卿我我的样子,仿佛恶心的都快要把隔夜饭给恶心出来了。

    “二当家的,这人是香桃从后山拦下来的,看上去细皮嫩肉的,似乎是大户从家的公子少爷什么的,应该会写字作画。”风雷几乎都不去看香桃的脸,络腮胡子高兴的几乎快要跳起来,“干的好,大当家的说了,咱们这儿就缺这么个会写字作画的人,风雷,这次我给你记个头等功,对了,地上凉,可别把这细皮嫩肉的给我冻坏了,在正式启用他之前,暂时把他扔到柴房关几天再说,让他先省省脑子。”

    风雷恶狠狠的瞪了眼香桃,而她却得意洋洋的回瞪了他一眼,仿佛是在跟他叫嚣,络腮胡子心满意足的搂了搂香桃的纤腰,风雷的眼睛里快速的掠过一丝伤痛。
    那么痛苦的感觉,在那么多人的情况下,只能硬着头皮压抑下去,没有人察觉,香桃更是察觉不到,能察觉的,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的心了,风雷的神色恢复正常,他再次将地上的天夜扛在肩膀上,推开柴房的门,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微微刺鼻的烟气立刻从门缝里漏了出来,他脑海里猛然想起香桃当时看他时那冰冷而嫌恶的眼神,那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情绪,是无法伪装出来的,除非,她是真的很讨厌他。
    当时不是说好了吗?为了成就老大的事业,为了能从老大那儿领到当月苟延残喘的解药,他们两个真心相爱的人,要装出一对格格不入,谁也看不上谁的样子,只有这样,才能消除大当家和二当家的戒心和防范,毕竟,他们是一个月之前才伪装成难民,从外面混入寨子里面来的。

    都是他!如果不是他,香桃或许就不会移情别恋,说着,风雷像是掷骰子似的,将肩膀上的天夜胡乱的扔到黑漆漆的柴房里,只听“扑通”一声,紧接着又传来噼里啪啦的乱响,应该是堆积在墙角的木柴被撞入倒塌的声音。

    忽然内心所有的不快都随着这些乱响而平复了,香桃是他的,现在是,从此以后的这辈子都是,谁也无法从他身边将她抢跑,不管他的真实身份是谁,过不了几天,他总有办法让他人间蒸发的,至于强行霸占他心爱之人的络腮胡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只要他尚存一丝生机,她还有一丝爱他的心,他们之间就会有无限的希望和自由。
    天夜的骨头仿佛被人用铁锤逐一敲击过,他艰难的动了动,身上又是一阵乱响和强烈的压迫感,他抬起手,推开身上堆着的大量木柴,现在不光是后背和四肢百骸发疼,连额头也在隐隐作痛。

    这儿或许是用来烧饭的柴房,空气里残留着未能散去的烟气,隐约的,似乎还有几丝食物的味道,天夜越来越觉得额角的地方似乎更疼了,好像被刀子狠狠的刮下一块皮,用手摸了一下,满手都是温热的液体,不用想也能猜到是流血了。

    自从仙雪背叛他之后,他见得最多的就是血,当他自己感觉到热热的鲜血从他身体里流淌出来时,他才明白那些受伤流血的人当时得承受多大的痛苦。
    由此可见,死亡则会比流血更疼痛千倍万倍。

    “不过是流点血罢了,”天夜没有吃惊,而他此时也没有吃惊的资格,作为雪国的太子,不但没有做到保家卫国的责任,却因为一个女人的背叛而让雪国遭受到了灭顶之灾,别说流了这么点血,就算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也是活该。

    “别动,越动,血就会流得更快!”一个熟悉却又显得异常苍老的声音不知从身边的什么地方传了过来,天夜只是个凡夫俗子,他的眼睛不过是肉眼凡胎,没有穿透黑夜的能力,他循着声音试图去找那个对他说话的人,可惜,黑暗不光淹没了他的眼睛,同时也淹没了那个说话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流血了?”天夜问,那么黑的夜,有个人说话似乎也能缓解下他此时紧张而不安的心,那人微微笑了笑,声音很淡,却能清晰的听到她微乎其微的笑声,“我能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

    “你怎么能确定这血腥味是从我身上发出来的,怎么又不是你自己受伤,你却没能及时发现而已。”天夜又说,那人的声音似乎比先前更加虚弱了,却依然充满笑意的说:“我没有血,又怎能流出血呢?”
    “谎话,只要是人便是血肉之躯,有血有肉方才是人,你说你没有血,那你岂不就是鬼?”天夜说完,他的心忽然跟踏了一块儿似的,整个人毛骨悚然,结结巴巴的说:“你是鬼!糟糕,我最怕鬼了。”
    “你怕鬼?”那人的声音透出一丝苍凉,天夜逐一清除身上的木柴,在黑暗里摸索着往前爬,他的手忽地触摸到一个冷冰冰的东西,好像是胳膊,却又像是瘦骨如柴的大腿,那股悚然先是从他的天灵盖开始一寸寸一点点的往下蔓延,然后完全覆盖遍体全身。
    “谁不怕鬼?”天夜快速的收回手,将触摸到冰冷东西的手拼命的在地上抹了抹,几乎要将手上的皮蹲掉,仿佛刚才摸到的是什么脏东西,沾上了就会沾上厄运,而他已经够倒霉的了,不想雪上加霜,更不想死的时候内心还蒙着亡国失家的羞辱。
    “你的心里是否有一个值得你念念不忘的人么?”那苍老的声音突然提起了跟她年纪格格不入的话题,天夜被她岔开的话题而转移了注意力,也转移了刚才内心的战栗。

    “曾经有过,不过现在我已经将对她的念念不忘,转变成念念愤怒了,不过,这些已经成了往事,而那个曾经占据我心尖上的人,早已被过往的伤害湮没,再提或许就没意思了。”天夜想起仙雪对他的伤害,每次想起,仿佛都有只残忍而恐怖的手将他内心尚未结痂的伤口再次撕开,他亲眼看到鲜血淋漓的伤口上流出了大量的血,他除了得到了无以复加的疼痛外,却无力阻止伤口的蔓延和心痛。

    “是么?”那老人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她忽然声音尖利,仿佛在为她或者天夜心尖上的那个人辩解,“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很多事情都会有误会,或者是别有原因的,只要你细心的去查,总会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没用的,就算得到真相,就算她对我的伤害都是因为有说不出的良苦用心,就算是我冤枉了她,我们之间也许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不是我没了爱她的心,就是太爱她了,所以无法原谅自己曾经对她的残忍和误会,老婆婆,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难道在你的内心深处,也有个令你念念不忘的人?”天夜对仙雪的爱深入骨髓,就如他所说,就是因为太爱她了,最好也是最难遗忘的办法,就是将爱转移成恨,只有痛恨的人,才能人记住一生一世。

    “或许有,也或许从未过吧!”老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绝望和哭腔,天夜忽然听到对面传来身体摔倒的声音,应该是说话的那位老人体力不支,或许想起了内心那个令她念念不忘的人,终于昏倒在地。

    天夜浑身都痛,还好疲惫是最好的麻痹和暂时缓解身体痛苦的良药,他就这么浑浑噩噩睡了过去,就在天边泛起鱼肚白,天色刚刚蒙蒙亮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随后老旧的门板发出一声‘吱呀’的呻吟声,一抹倩影仿佛纸片儿似的飘了进来,随后,门板再次‘吱呀’一声的给关上了。

    “喂,醒醒,你千万别死了!”天夜隐约觉得有人在晃他,或许昨天夜晚触摸到了鬼,所以,在醒来的瞬间,他下意识的发出尖叫声,“有鬼啊!”

    “哈哈!”耳边发出比潺潺流水般的笑声,“你既然那么怕鬼,干嘛偏偏在深更半夜走那么条荒僻的路?我瞧你的样儿,哪像是怕鬼的。”

    “是你!”天夜睁开眼睛后,眼前说话女人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当他回忆起,她就是昨天夜里将他的好心处理成驴肝肺的恶毒女人时,他下意识的向后移了移身体,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狐狸精!”

    “狐狸精说鬼也算作是鬼,难道你昨天晚上睡梦里还梦到了我?”女孩盈盈浅笑,她的笑容令人安心,却让人无法接受她会是个谋财害命的邪恶女子,天夜心有余悸的瞪向她,“我向来不跟女人斤斤计较,倘若你一再的咄咄逼人,你就别怪我对你手下无情的。”
    “你看起来那么斯文秀气,风度翩翩的,我可从没想到你还是个会对女人真动真格的人?算了,反正你现在被困在这柴房里,想出去也难如登天,相遇就是缘,我虽然用特别的方式遇到了你,但是,我们的相遇也不失为一场缘分,我叫香桃,香气的香,桃花的桃,你呢?”香桃笑得特别的灿烂,也特别的想要知道对方的身份,就算他金口难开,至少得让她知道他姓甚名谁。

    阿猫阿狗尚且还有个姓名,何况是眼前这位丰神俊逸,气质不凡的男人。
    老大要求她要保护一个叫天夜的男人,她得想个办法确定一下,是否就是眼前的这位,天夜冷冰冰的白了她一眼,似乎并不想要回答她的问题,香桃对他有着使不完的耐心,继续笑着说:“你是怕鬼还是怕我?”

    “我当然怕鬼?再说了,你不就是鬼么!”天夜反唇相讥,香桃一点也不介意天夜对她的羞辱和拒绝,反而对他越来越好奇,“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个鬼,但是,我却是个貌美如花的鬼,如果你不想见到我,行,谁叫我对你感兴趣呢!你说什么我都应,要不这样,你厌烦了我这个如花似玉的鬼,我就给你找几个惨不忍睹的恶鬼来帮你换换口味。”

    “你······你敢·····我······你别怪我对你不客气的!”天夜几乎架不住香桃对他的威胁,脸色顿时失了血色,当他的目光斜斜的看向墙角蜷缩的那个苍老而丑陋的老太婆时,他的惊恐已经侵袭到了他的四肢百骸,几乎穿透皮肤从而渗进了血液里。

    “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你被我困在这儿,即便拥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开来,识相的我会让你好过些,不相识的,我会让那只老孤魂陪你度过三天三夜,或许到了那个时候,你就会觉得我会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香桃眉宇间透着几分妩媚和刻意流露出来的挑逗,天夜深居皇宫,接触到的要不是唯唯诺诺的宫女,要不就是对他温柔细微的仙雪,而后者,他却从此不敢触摸,就连温柔的女人,他都会觉得,她们的笑容后面,肯定也像仙雪那样,藏着致命的毒针和邪恶。

    他的国家和他的人生,就曾葬送在她的笑容之下,前者已经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后者,却已经接近覆灭,现在,他如同行尸走肉,和一个在野外到处游荡的孤魂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鲜血淋漓的额角依旧疼得厉害,仿佛比昨天蹭破皮时更加疼痛了。
    “她是鬼么?”天夜神色懦弱的瞥向那个老太婆蜷缩的角落,仿佛她的上方的空气里都漂浮着许多令他恶心和惊惧的脏东西。

    “她比鬼更可怕,鬼尚且还有三魂七魄,而她,却只有一具可以呼吸说话的臭皮囊,没有血,没有温度,更没有心跳,我猜她一定是个无比邪恶和蛊惑的东西演化而成,这种东西甚至连鬼都算不上,昨天你跟她相处了一个晚上,出现在你梦里的鬼应该就是她了,你是否白天还想经历晚间的恶梦?”

    “我叫·····叫许三。”天夜知道自己处于风口浪尖之上,有他存在的一天,就会对南疆造成不可小觑的威胁,不光是南疆的人要杀他,连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天奇为了尽到南疆驸马对南疆的一片忠心和行迹,也在全国上下张贴他的悬赏令。

    他曾经是雪国的太子,他的头也非一般老百姓的头那样简单,人头一千两,活捉却高达十万两,因为,他曾经在南疆的皇帝面前,也就是他的老丈人面前发誓,他要在南疆百姓和残留幸存的雪国百姓面前,亲手杀了他的弟弟以表诚心归顺南疆,彻底斩断了复国的念想和苗头。

    “许山?”香桃乐不可支的说,她像是个得到糖果的小孩,满脸心满意足的笑了笑,还好他不是老大所嘱咐她不能跟天夜产生感情纠葛的那个人,还好昨天晚上她在后山遇到了他,那么多的欢喜和惊喜,早已令她心花怒放。随后又像来时的那样,犹如纸片儿似的飘然离去。
    空气中似乎又多了几分女人残留在空气中的香脂味,在天夜看来,却比她针尖伤人的银针更能扎疼人。
    第七章 相救
    “你·····你怎么样了?地上太凉了,长时间躺着会冻坏身子,要不坐在沙包上也是好的。”天夜心里七上八下的,尤其是得知那个老太婆是个不同寻常的鬼时,心里的惊悚似乎更加强烈了,但是,在想起她昨天悲戚而痛楚的声音时,忽然又觉得他当着她的面却联合别人恶损她是件很不道德的事情。

    而香桃的话更是将她形容的不堪入目,伤到的已经不是她皮肉那么简单,或许就是受到了太多来自外界的伤害和伤心,她的灵魂早已消失殆尽,天夜是个心性善良的人,无论对谁,他都会心存一丝仁慈,何况昨晚把内心念念不忘的人说得如此凄楚的人,她的内心或许也死死守候着一份净土。

    一滴眼泪忽然从她的眼角缓缓的流了出来,天夜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那滴眼泪滑落的速度和轨迹,他由此确定,眼前的老太婆并非是香桃嘴里所说的鬼,也并非是他所感觉到的那样诡异和超乎寻常的冰冷。

    “滚开。”蜷缩在角落里的老人似乎已经察觉到有人在靠近她,一声训斥滚滚而出,天夜吃了一惊,没想到老太婆凶起来的样子和她虚弱无力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他识相的往后退了一步,心虚的说:“对不起,刚才我不该那么说你的。”

    “滚远一点。”老太婆再次向他发出警告,天夜往后退的时候人,他无意中踩上了地上的木柴,脚底打滑,整个人立刻失去了重心,‘扑通’一声再次摔倒在地,而这次,远远要比被别人蛮横无理的丢进来时更为疼痛,毕竟地面上到处布满了大小不一的木柴,几乎要将他的后背扎出成千上万个小伤口,连接起来也就血肉模糊了。

    “活该,谁让你那么顽劣!”老太婆突然说出一句兴许热恋中的少女会对情郎稍加慎怒的话,天夜在听到这句话时,脑袋里刹那间风起云涌,他几乎忘却了后背传来的疼痛,只觉得他的心好像被地上的木柴一根根残忍的划过,直到疼得他的心几乎失去了跳动的力量。
    ‘活该,谁让你那么顽劣!’这是他犯了错误后,仙雪会对他使用的调侃和责备,现在竟然荒诞不经的从一个老太婆的嘴里说出来,如此触手可及的现实,他却有种恍惚如梦的错觉,仿佛此时的仙雪就在离他身边不远的地方。

    但他也知道,失去人的早已化为在空中爆裂的泡沫,仙雪唯一留给他的只剩下源源不断的爱和源源不断的恨。

    “谁让你学她说的话!我不许你说!”天夜仿佛被曾经令他眩晕的幸福深深的刺激到了伤心处,他不顾一切的指责墙角的老太婆竟然毫无廉耻的剽窃他心爱之人的专属话语,这是仙雪送他的礼物,只为他一个人量身定做的礼物,她一个老太婆又丑又老,她怎么可以玷污仙雪的美丽和光洁?

    “我说的这句话,是否就是那个曾经伤害你,而你却又念念不忘的人曾经对你说过的?”老太婆突然毫无预兆的提起头,天夜似乎被她太过苍老像老核桃似的皱纹和眼泪给吓住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半句话来,老太婆继续说:“你不是口口声声的说恨她吗?为什么在听到她曾经说过的话时,又是那样的愤愤不平?爱的对立就是恨,而恨就是因为太恨而产生的不甘心,归根结底你还是爱她的,只是你的话前后矛盾,或许你从来就没有爱过她,你爱的,只不过是她美艳的面容,如果她不再是你之前所认识的那个她,现在的你,摸着你的良心说,你还能认出她来吗?”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认识仙雪?老婆婆,你一定认识她对不对,像你这么老,你一定是仙雪的姥姥或者是其他的长辈?”天夜的心瞬间激烈起来,仿佛被丢进一个大石块的湖面,从细小的涟漪逐渐翻腾出狂澜和巨浪,老太婆哑口无言,如果她告诉天夜,她就是他心里念念不忘的那个人,他是否会被她的话给吓傻了?
    “婆婆,我爱仙雪,我爱她爱得不能自拔,如果她需要,我宁愿为她而去死,求求你了婆婆,就算她背叛了我,我也不停的告诉我自己一定要试着去恨她,下半生的岁月里一定要死命的去恨她,可是我努力了那么长时间,我真的学会不了怎样去恨她,我越是想恨,脑子越会翻来覆去的全是她的身影,婆婆,相信你也曾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心该有多痛。”天夜确定眼前的这个诡异而苍老的人一定拥有不凡的能力,或许可以借着她找到仙雪和有关仙雪下落的信息。
    老太婆的嘴唇痛苦的颤抖了几下,仿佛有把刀深深的划破了她的皮囊,外面的空气肆意而迅猛的迅涌入,让她冰冷和没有血液的身体无法继续存在,天夜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立起来,他迫不及待的向老太婆走去,想要从她的嘴里得到一些有关仙雪的消息,
    那么近,他甚至可以看清遍布在老太婆苍老而惨白的脸上的每一道皱纹,跟老树的树皮似的,坑坑洼洼中仿佛还带着几分沧桑和颓败。

    “她已经死了。”老太婆不知是在骂自己,还是在痛骂原来的那个自己,天夜忽然笑了一声,仿佛掉入深渊后,终于有人愿意借一道光来战胜黑暗的恐惧,老太婆惊讶的抬起脸,天夜满脸释然的说:“你和从未见过面,我却幸运的从你那儿得知了仙雪的消息,这也足以说明你我之间的缘分,我知道她死了,但是,我想知道她的魂魄在哪儿,婆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被他们这些恶棍抓来这儿,可是我却知道,你一定拥有神奇的力量,知道怎样才能救活她,就算像你现在这个样子,就算她的身体没有温度,就算她没有血液,就算她没有心跳,只要她的心是我的仙雪,无论她什么样子,我都会一如既往的爱她,带着她远走天涯,从此不问世事,我会生生世世的守在她的身边。”

    “你所说的这些话全都是你的真心话吗?”老太婆眼泪婆娑的说,她浑浊的眼睛里仿佛在瞬间变得流光溢彩,仿佛充满了希望和天真,天夜的嘴不可思议的微微张大,他仿佛从老太婆的眼睛里看到了仙雪高兴时神采飞扬的样子,他的内心更是增加了老太婆和仙雪之间一定存在密不可分的某种关联。
    或许仙雪是眼前这个老太婆的亲孙女。

    “等会儿你千万不要喝粥。”老太婆突然收起脸上的神色,变得异常严肃和紧张的说,天夜从她瞬息万变的面容里仿佛察觉到了一丝危机,他也没时间去问她具体情况,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还有一个男人不耐烦的说话声:“吃饭了!”

    “看你气色不错,看来你还蛮适合在柴房里生活的。”风雷语言里充满了明显的醋意,天夜听得一头雾水,只是觉得眼前的男人故意跟他过不去,而老太婆心里却有几分明白,她隐约从那男人的身上,嗅到一股和先前来柴房调戏天夜的女人香桃身上的气味一样,而他尖酸刻薄的语言更能说明他喜欢的人就是香桃,所以才会在粥里下毒,想要害死天夜。
    “我肚子不饿。”天夜拒绝了对方想要送他去地狱观光旅游的‘好意’,风雷一脸嫌恶的看了看墙角边的老太婆,她下意识的收回目光,刻意的闪烁让风雷起了疑心,有句话叫人不可貌相,说不定她拥有什么石破天惊的神力。
    他早就听闻青峰寨最近抓了个没有体温和血液的怪女人,虽然已经老到掉渣,但是却不难的从她布满皱纹却残留着几分风韵的脸上看出,她年轻时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儿。
    “老东西,是不是你多嘴?”风雷抬起一脚,狠狠的踢向老太婆的大腿上,几乎要将她枯瘦如柴的腿踢断,天夜见他动手打人,操起地上的一根粗木柴,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猛的一下骤然无误的敲在了他的后脑勺上,顿时血流如注。
    “你敢对我捅暗刀子!找死啊你!”风雷勃然大怒,他向外面叫了一声,很快五六个彪形大汉面带凶光的冲了进来,风雷指着天夜发号施令说:“你们几个先把他暴打一顿再说,完了再把他给我用绳子捆严实了,还有,把碗里的粥给我灌到他的嘴里,让他一口不剩的吃下去。”
    天夜被几个人按在地上,身体顿时收到了几个人的拳打脚踢,很快,他的嘴里和其他受伤的地方不时的涌出血来,后背上的白色衬衣几乎被血浸湿,老太婆像是一个为了孩子而不顾一切的母亲,她拼命的爬向天夜,试图想要用身体去保护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人。
    “不要打他!求求你们别打了!再打会把他打坏的!”老太婆一声声的向不停砸在天夜身上的拳头和脚尖哀求着,风雷怔了一下,随后一脚踢翻了她,指着她喝骂说:“你那么护他,难不成他是你孙子?!要是这么说,你还得感谢我们把他给抓过来,兴许等到你老死的那一天,也等不到你们祖孙团员。”
    “你这个孙子可不听话,竟然敢对我·······我们二当家的女人眉来眼去的,我给他这点教训,不过是想警告他,倘若下次他还敢对她不怀好意,我给他的可就不只是拳头那么简单了,不用我出手,二当家的自然会将这小子五马分尸。”风雷狂傲不羁的给天夜和貌似是他姥姥的老太婆来了个下马威,其他的几个人幸灾乐祸的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一对祖孙俩。
    天夜被打得伤痕累累,当所有人都停了手以后,老太婆哽咽着嗓音重新爬到了天夜的身边,她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微微颤抖,天夜的身体上布满了伤痕和血渍,她甚至找不到一块完好的地方去抚摸他,给他传递一份她的关心和力量。
    “这个老太婆挺奇怪的,瞧她看那小子的眼神,跟看情郎似的,好像还带着几分心疼和不舍。”其中一个男人不怀好意的说,风雷冷冷的嗤笑说:“当你被别人打成这副德行,你姥姥见了,也会出现老太婆这样的神色,由此可见,这小子一定是老太婆的亲孙子,这下可好,我们坏心办好事儿,走,咱们哥儿几个好好的去庆贺一下。”
    “这小子刚才坏了雷哥你的好心情,好酒也喝不出尽兴。”另一个男人说,风雷不以为然,他一脚踩着老太婆枯枝一般的手,另一只脚却不偏不倚的踩在了天夜的手上,脚尖用力的使劲儿,隐约中,一阵骨骼断裂的声音从风雷踩着老太婆手的那只脚下传出,他抬起手,却惊悚的发现,老太婆的左手几乎被他踩成一摊没有血液的肉泥,就像死去好久,皮肉泛白,已经极度腐烂的死老鼠。
    所有人都神色嫌恶的看向老太婆,天夜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个完整的地方,他艰难的抬起头,一眼便看到老太婆那只被踩得支离破碎的左手,风雷和其他几个人不想再在这个地方让眼睛和嗅觉受到更大的创伤,一个接一个的从柴房里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没有恶心的,只有更恶心的,就像一群乌合之众碰到了专业的修仙大罗,一山更比一山高,落荒而逃。
    “你怎么样?手还疼吗?”天夜明知故问,手骨都被那个混蛋给踩碎了,哪有不疼的,老太婆凄楚的脸上却浮起微笑,在皱褶的衬托下,那么温婉的笑容仿佛起到了副作用,让她的苍老迅速加剧,又黄又稀的牙和刻意的纹理让她所有的形象更近乎鬼的样子。
    “我没有心跳,没有血液,也就失去了知觉,没有知觉,也就不会觉得疼了,那你呢?”老太婆仿佛早就注意到她的笑会害死人不偿命,所以在天夜的脸色没有出现大幅度的变化之前,她迅速的将内心的喜悦从脸上一丝不落的收回去,恢复到之前沉静而冷漠样子。
    “我都快疼死了,尤其是后背上,好像被刀子一阵阵的刮着似的。”天夜疼得龇牙咧嘴,也在这个时候,他也隐约感觉到已经成功的拉近了和老太婆之间的距离,下一步,他一定会想办法从她的嘴里套问出有关仙雪的消息。
    “刚才·····刚才他说你和他们二当家的女人眉来眼去,这是真的吗?”老太婆用长辈关心小辈的方式去追问那个令她不安的问题,她明知道天夜不是那种放荡不羁的人,可是作为女人,而且是个敏感的女人,她总是控制不住的想要知道答应,就算是他刻意哄她的谎话,她也会自欺欺人的接受。
    “瞧你说的,我的心里只有仙雪,已经腾不出空地让其他的女人占据了,而且怎么会在你的面前去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我还指望着您想办法救一救仙雪,对了,你是仙雪的亲人,应该是姥姥或者奶奶吧,她的姥姥也就是我的姥姥,我能叫你姥姥吗?”天夜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在想着如何去救仙雪,他却从未想过,眼前的女人,这具没有温度和血液的皮囊之下,就住着他心爱之人的几缕魂魄。
    男人谈的爱和喜欢,难道只是爱慕美艳的容颜,明明朝思暮想的女人在他的眼前,他却在这具丑陋不堪的身体上找不到任何一丝关于她的信息,张飞虽然是个有勇无谋的人,却心细如尘,天夜说,他只在乎仙雪重新回到他的身边,至于她是美是丑都已无所谓。
    他的内心真的会无所谓吗?
    他的内心真的会无所谓吗?
    她没有生命气息的身体在瑟瑟发抖,在抗拒她内心澎湃的希望和涌起更浓烈的绝望,在时机还未成熟之前,她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只好滑稽而荒唐的扮演起天夜姥姥的角色。
    第八章 绝望
    门被粗大的铁链锁上,自从老太婆答应天夜叫她姥姥后,天夜总是情不自禁的跟她讲起他们的过去,还有那时她对他所选择的背叛和伤害。
    老太婆先是想着法子替仙雪辩解,可是越到最后,她却越惊慌失措的发现,无法她如何努力的漂泊仙雪选择背叛他的动机,天夜越会对仙雪的动机深信不疑,而他最终相信她就是仙雪的可能性也就越小。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索性,她不再替仙雪也就是曾经的她自己说好话,毕竟她现在的身体被鬼姬牢牢的掌控之中,她越是说仙雪的好,无异于是给鬼姬增光添彩,现在,她得想着法子抹黑她,也亲自撕毁从前的仙雪,在天夜眼里完美无缺的女神。
    “仙雪落到了鬼魅手里,她残忍的剥夺了她的身体,然后将仙雪的灵魂········”之后,她拐弯抹角的将仙雪残余魂魄的动向对天夜做了交待,她说,仙雪现在已经变成一个又老又丑的老妇,天夜以为她在开玩笑,却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无论她在哪里,只要她的心是我的仙雪,我照样会认出她来。”
    “我就是她,天夜,我就是你的仙雪,你说无论我在哪儿,你都能认出我的,可是此时此刻,你为什么认不出我?是你有口无心,还是,你爱我的从来只有我的美貌?”老太婆在心里无数次的用眼神向天夜嘶喊着,质问着,逼迫着,可是,这句话她却始终没有勇气去承认。
    “她在哪儿?姥姥,你告诉我,她现在人在哪儿?无论隔着千山万水,我都能找到她的!”天夜顾不得浑身的疼痛,又悲又喜,他爱天仙的美貌,对她的心更是情有独钟,因为,每当靠近她的时候,他总能隐隐感觉到她内心在想念和眷念他时的心跳,只有和他独处时,她的心才会发出跟平时不一样的节奏,也只有她才能察觉,而那颗心脏的主人却也不能像他这样拥有明察秋毫的能力。
    “许山!许山!”还未见开门,却已听到香桃焦急不已的呼唤声,门上的铁链被扯得铮铮作响,听得老太婆一阵嫌恶和惊心。
    “你小声点!就是因为你太毛躁了,所以才招来别人的误会,还说什么我跟二当家的女人,也就是你眉目传情!压根就没有事儿,被他们传得神乎其神,好像我真跟你有那么一回事儿呢!”天夜故意拉开和香桃的距离,她是二当家的女人,而他又是二当家抓来的受害者,他要是稍有点脑子的话,就不会跟眼前这个只会惹是生非的女人沾上半点关系。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要害你的,风雷那混蛋这次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完了之后我肯定找他替你出口气,那,那你身上的伤还疼吗?我带来了上好的金创药,抹上去后,不到半个时辰,伤口就会自动愈合,变得跟没受伤之前一样,听说连皇宫里的皇帝也享用不到呢!”看来香桃听到天夜被风雷暴打一顿后,刻意拿了连皇帝也用不到的金创药来将功赎罪了,天夜冷冷的避开她的手,“如果你真心替我着想,从此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省的你的那位风雷风风火火的带人来找我的麻烦。”
    “风雷喜欢我没错,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至于我是二当家的女人这么回事儿,其实我也是有苦衷才会甘愿做他的女人,人活一世,谁的身上都会发生一两件迫不得已的事情,尤其涉及到性命的安危。”香桃想起老大为了控制她而对她使用蛊毒的事情,不过,他已经给了她最后的解药,也就是,在不久的将来,她就会迎来生命里重新绽放的自由和生命。
    或许,和眼前的小郎君远走高飞似乎也不错,他生得那么俊俏,光看着都心醉了。
    就在这时,香桃突然听见从墙角的地方传来一声带着冷嘲热讽的冷哼,她转过脸去,在看到老太婆的时候,脸上的愤怒很快转变成惊愕,随后又变成不可思议和惋惜。
    “你要对她做什么?”天夜在看到香桃向老太婆走去时,担心她会伤害他这个刚认的姥姥,所以慌忙的拦住她,香桃微微一笑,指着老太婆问:“你干嘛那么紧张,我又不是专喜人肉的豺狼,你担心我会吃了她这把老骨头吗?还有,她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姥姥。”天夜回答的很利索,香桃压根就没有联想到天夜会跟老太婆除了祖孙和其他亲戚关系之外的关系,再次笑颜如花的说:“那不就结了,我和你的年纪差不多,你的姥姥就是我的姥姥,我关心她还来不及了,怎么会去伤害她,要是弄得你讨厌我了,以后我想看到你,也只能看到一个冷冰冰的嘴脸,我会得不偿失的。”
    “自以为是!”天夜不想搭理她,有时候英俊的面容远远超过银子对女人的诱惑性,他一瘸一拐的走向一边,香桃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还真以为老太婆是他的姥姥,她想问的,不过是想从老太婆的嘴里问出更多关于他的喜好和过去。
    姥姥是仙雪的姥姥,自然会跟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所以,他才不会担心姥姥会将仙雪供出来,香桃靠近老太婆的身边,她并没有问及有关天夜的事情,而是饶有兴趣的问:“你是纸鸢?”
    “你怎么知道?”老太婆大惊失色,香桃看了眼站立在不远处到处张望的天夜,随后将脸调转过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说:“我不仅知道你是只用纸鸢制造出来的傀儡,身体内还残留着几缕魂魄,还有,你的心被人下了蛊毒,虽然还有心跳,却失去了原先的脉动。”
    “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点!”老太婆似乎有些明白过来,香桃说她的心脏被人下了蛊毒,而下毒的人正是鬼姬,那个女人无恶不作,她的心比毒蛇的毒液还要残忍和致命。
    她要杀人,一般会利用猫玩老鼠的伎俩,猫抓到老鼠后,有的会将它活活玩死,玩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然后吃掉,有的玩死后,除了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还不算,直接将死去老鼠弃之不顾,鬼姬那么邪恶,她就是属于第二种的猫,而她,就是她得爪下的那只死后却又死无葬身之地的老鼠。
    “我打个跟你现在年纪很不相符的比喻,如果你现在立刻年轻五十岁,找到了你曾经相爱的恋人,你爱他,而他对你的爱却超过你对他的爱,不知不觉中,你的恋人懂得和熟悉你的心跳,也就是无形中抓不到也触摸不到的脉动,这种蛊毒很邪恶,你的恋人对你的爱越强烈,蛰伏在你心脏上的蛊毒就会发作的越厉害,而你的恋人就越不容易从你的身上感受到他曾经所熟悉和懂得的脉动。”香桃有口无心的说,随后又追溯到先前的问题,“你真的是许山的姥姥?我瞧你都老在这样,不会是他姥姥的姥姥吧?”
    “你只要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有关他的消息。”老太婆循循善诱,果然是魅姬搞的鬼,她完全误会了天夜,他的每句话情真意切,如果她的心脏上没有魅姬留下的手脚,或许,天夜早已认出她就是仙雪来了。
    “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会老老实实的回答你,但是,你也得信守承诺,将他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我。”香桃狡黠的跟她谈好了条件,老太婆说:“既然蛊毒那么厉害,那么我的心脏还能支撑多久?”
    “多的话不会超过一个月,少的话,你随时都会一命呜呼。”香桃问,她一脸期待的想要老太婆不用她提醒,立刻将有关许山的细节对她和盘托出,老太婆却一点点的牵着她的鼻子走,“我知道你喜欢他,可是他却对你一点好感都没有,别说我骂你的,就你这只破鞋,哪个男人都会嫌弃你的,不过,许山是个对我非常孝顺的人,甚至对我的话言听计从,你只要把哄开心了,让许山接受你,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你还有问题?”香桃很快看出端倪,老太婆说:“你既然能看出我的心脏上蛰伏着一种蛊毒,那么,你必定知道怎样将那只蛊毒从我的心脏上给弄出去?”
    “这种毒毫无办法,就算对你施毒的人也没有办法挽回什么,因为这种蛊毒最大的作用就是用来跟受害者同归于尽的,如果你想换心,那你这副身体和残留在体内的魂魄就会瞬间化为乌有,比起中了蛊毒的心脏,后者灰飞烟灭的代价似乎太大了。”香桃如实回答,见老太婆后面似乎还有问题,为了许山,她不方面跟她撕破脸,只好忍气吞声的说:“姥姥,你还有什么问题就尽管对我提,我知道的,一定会如实相告,对了,我能察觉,你是不是中了青峰寨特有的毒命散,这种毒也是无药可救的。”

    “我身体里没有血液,再毒的毒药也对我无济于事,言归正传,我心脏上的蛊毒还有什么方法可解?”这是老太婆最为关心的问题,香桃歪着脑袋,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这时站在不远处的天夜总觉得她们好像在问题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件,凑过脑袋问:“你们在聊什么?”

    “姥姥说她年纪大了,想要拜托我一定要好好的照顾你。”香桃故意挑逗他说,天夜向来不喜欢不正经的女人,仙雪曾经不止一次的告诫他说,水性杨花的女人嘴里没一句实话,她们比洪水猛兽还要可恨。他果然扭送再次走开,
    “姥姥,您千万别小瞧了青峰寨,它虽然只是个毫不走眼的部落,但是,这儿却是卧虎藏龙之地,听说这儿的寨主是个传说中神出鬼没之人,连二当家的也没见过他一次面,他拥有起死回生之天能,还可以操纵返老还童之天术,就说姥姥你吧,只要得到了大当家的怜悯,他不仅可以将蛰伏了蛊毒的心脏从你体内取出,还可以让你的脸恢复到年轻时的样子,只是没有心的你,只能撑上七七四十九天,到了极限,你有可能会付出灰飞烟灭的代价,或许就是因为这种代价太惨烈了,所以大当家的轻易不会答应别人的要求,除非你登山青峰山的山顶,那儿有个小祠堂,你只要将你的心愿写在纸上,然后交给那儿的师傅,在祠堂里守上三个时辰,倘若你的要求得到了大当家的支持,姥姥,那我就得在此恭喜您就心想事成了。”

    “青峰山上的小祠堂?”老太婆在心里暗自打着算盘和计划,香桃说:“没错,就是青峰山顶上的小祠堂,只要将心愿写在信封里,三个时辰后,你自然就会知道大当家的是否接受了你的执着和决心,可是姥姥,每年都会有那么多的权贵和富甲,他们将返老还童的心愿一次又一次的往纸箱里塞,那么固执,那么天真,可是据我所知,大当家在最近这十年间,却从未替任何一个人施展返老还童之术。”

    香桃已经将话说得很通透,直接暗示姥姥,与其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却捞不到半点成效,还不如趁着还未翘辫子之前,好好享受下晚年的时光。
    左右她都逃不脱一死,但是,好死总比死得狼狈不堪强。

    老太婆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对香桃的厌恶,尤其是她偷偷瞄向天夜时那贪婪无耻的眼神,像是一个觊觎他人之物,随时想将其占为已有的贼,无论是先前的仙雪,还是现在这个被魅姬剥夺了身份,心脏中了蛊毒的她,对心爱之人恋恋不舍的情,却自始至终都未曾改变过。

    眼下,她得不惜任何代价的要把身体内那颗受到蛊毒侵蚀的心脏给挖出来,以一个全身的自己出现在天夜面前,该忘的都该忘了,她相信,如果天夜心里有她,他一定会重新爱上她的,为了天夜,为了不让其他邪恶的女人沾染他的光洁,她想,即使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会为了保守爱情而去选择杀人的。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第九章 伤心
    傍晚,夕阳淡淡将一抹余晖照在老太婆的身上,她伸出瘦骨如柴的手,金黄色的光线轻柔的落在苍老的皮肤上,暖暖的,原来秋天的夕阳也有温度,她回过头看了眼斜斜躺在沙包上的天夜,嘴角微微的抿起一抹心满意足的微笑,自从那天晚上跟他彻底决裂后,她似乎还没有像今天这样那么认真和近距离的打量他。
    “姥姥,从这儿到青峰山的山顶,抄小路走最少也得需要半个时辰,您再这么磨磨蹭蹭的,时间就快赶不及了。”香桃在旁边催促着说,她这辈子大概还没见过哪个老太婆像眼前这个老太婆这样莫名其妙的,看孙子的眼神都快粘稠的像是在看依依不舍的恋人,老太婆省过神来,收敛起脸上残留着的笑容,随着香桃一起走出柴房。
    走在山间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上,老太婆的体力和精神逐渐匮乏,她每走一步都会累得气喘吁吁的,却依然固执的坚持走下去,然而她所不知道是,这是香桃故意带着她绕圈子,因为,这条路和青峰山顶上的小祠堂的方向是背道而驰的。
    “姥姥,前面有座搭在两山之间的独木桥,你只要走过独木桥,不出三里路,你就可以看到一座挂了两只黑色灯笼的祠堂,前面的路我就不陪着你一起走了,免得被人发现后,我说不清送你来这儿的缘由,姥姥,你一路走好,我还有事,那我就先走一步了。”香桃停下脚步,指着前面模糊不清的桥影说,老太婆一心想着借助大当家的手,挖掉她身里那颗早已失去力量和脉搏的心脏,也就没有在意香桃语气里轻描淡写所掩饰的意欲和别有用心。
    “好,难为你这么有心。”老太婆俨然一副对她感恩戴德的样子,香桃的身影迅速湮没在即将失去光泽的地平线上,她迈着酸痛而麻木的脚步,一点点的靠近那座独木桥,仿佛在靠近她想要靠近的念想和希望。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这段生命因为有了他才存在,也因为失去了他而重生,曾几何时,他是她的全部,相信他,也是这样将她视为他的全部。
    天夜,你要等我,一定要记住贮存在你内心深处的仙雪,即便我已失去你所熟悉的面容,但是,爱你的心却永远不会有丝毫的怠慢和改变的。
    独木桥的轮廓在傍晚昏暗的光线和她模糊不清的视线下,越发的清晰起来,与此同时,那块矗立在桥前的磊石头上的字也相对一目了然。
    上面的几个字是用醒目而诡异的黑色液体撰写而成,石面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镂刻着‘断魂桥’三个大字。尤其是‘断魂’二字,力量强大而凶猛,仿佛死神的面孔随时都有可能从这两个字里挣扎出来,老太婆苍白的面容上,顿时又熏染上了几分惊惧,还有被人欺骗了却还未能及时醒悟过来的绝望。
    她的心念太强,反而让她的戒备像是搁置在暗中太久未用的刀片,失去了往日的锋利和光泽,后知后觉!
    断魂桥,通过这座桥,自然要魂归阿鼻地狱的,她想到香桃绝不是个省油的灯,却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心如此歹毒,手段惨绝人寰,她在外人眼里已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造不成对任何人的威胁,香桃却已经萌发了想要将她推至深渊的地步。
    是她的言行举止泄露了她对天夜太多眷念的痕迹?还是香桃压根就从来没想放过她,或者是天夜。
    夜,像是惊雷之后的暴雨,铺天盖地的倾泻下来,断魂桥四周的夜,仿佛要经其他地方的夜要黑沉的多,老太婆被这股化不开的黑暗逼得几乎喘不过气,空气里阴郁的黑夜,每暗沉一分,耳边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就会更嘹亮一分。
    白色的断魂桥上,开始不间断的出现一些孤魂野鬼的游魂,它们青面獠牙,或三五成群的聚结在一起,或寥寂凄惨的独自徘徊,他们的眼睛里折射出的绿光像是荒郊上准备捕猎而肆意游荡的野狼。
    这些鬼魂个个张着血盆大口,呼出邪恶的黑气,夜,仿佛更加阴沉了,而他们所发出的嘶吼,也逐渐变得高亢,仿佛在向深渊处的死神敬献冥歌,不紧不慢的向老太婆靠近,不断靠近的鬼魂,不仅桥面上有,桥底下也相继冒出丑陋而恐怖的黑影,它们从两山之间的深渊里争先恐后的翻涌上来,老太婆的存在,对于幽魂来说,犹如高度警觉的野狼捕捉到了猎物的血气和踪迹。
    它们暗中磨砺爪牙,伺机而动,准备一鼓作气的将猎物扑倒,咬碎它的身体,聆听它的哀嚎和挣扎,享受嘴里的血肉和死亡。
    老太婆被四周拥挤过来的鬼魂团团围困在中央,呼啸而凌厉的风随着鬼魂的呜咽而显得格外的骇人,仿佛水面上被风吹皱的湖面,水纹一波接一波的起伏连绵,她的苍老和衰弱仿佛在剧烈的恐惧的折磨下雪上加霜,面容上的皱褶比先前更为深刻,她终于承受不住的坐倒在地,那么狼狈和凄惨,是她这辈子从未体验过的羞辱。
    那天,那天的夜空没有今天这么暗,天夜的眼睛里盛满了悲伤,她亲眼看到他眼睛里的眼泪,看到泪光里满满的都是疼惜和不舍,他弯弓搭箭,在给了她一箭穿心时,她也没有像现在这么强烈的绝望,那时,她还相信她还有和天夜还有再续前缘的希望,天下没有解不开的误会,也没有剪不断的情缘,而现在,等待她的却是永远的灰飞烟灭。
    凉飕飕的风,如针般深深的扎在她失去弹性的皮肤上,疼仿佛也像风一样,一点点的从她的肌理里渗进身体内部,将她空荡荡的胸腔扎得鲜血淋漓,肆无忌惮的鬼魂飘游不定,它们贪婪的审视着老太婆眼神里的痛楚,她虚弱无力的灵魂,仿佛想要用它们像毒蛇的三角芯子将那些悲伤挖出来。
    “老天,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置我于死地!”老太婆将额头低低的埋到沙土上,她甚至可以隐隐的感觉到那些已经靠近她身边的鬼魂,正用冰冷而悚然的手,抚摸着她同样毫无温度的背脊,尖利而泛绿的指甲缓缓而残忍的撕裂她的皮肉,探进她的胸腔,扯着她的心,还有几缕即将从身体里摇摇欲坠的魂魄。
    它们是那么残忍的逼迫她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天夜,你曾经无数次对我说过,每当我深陷险境时,只要大声呼唤你的名字,你就会像闪电一样及时的出现在我身边,保护我的安全,抚慰我的伤悲,可是,如今我的心不停的呼唤着你的名字,而此时的你,可曾知道我此时此刻对你的思念和恐惧?
    这时,一阵不合时宜的旋律突然从无底的深渊冉冉升起,像是从水底迅速上升的气泡,那是焦尾琴特有的干净而优雅的音质,在半空中破裂出石破天惊般的惊美。
    “老天若不愿成人之美,就算你把眼睛哭瞎了,喉咙叫破了也无济于事?这便是命定的劫数,逃也逃不掉的。”一个同样干净而优雅的声音在琴声停止的刹那间悠然响起,老太婆抬起头,只见一个身穿白色纱衣,满头如瀑布般黑色长发的女子出现在众多鬼魂之间,她倾国倾城的美貌在四周丑陋不堪的孤魂衬托下,几乎到了天下无敌,舍我其谁的境界。
    “嘲笑别人的滋味很好受吗?”老太婆擦干眼泪,发出这个连她自己也听不真切的声音,白衣女子怀里抱着琴,嘴角的笑纹一笑倾城,“我觉得这滋味挺好,怎么?你这辈子就没有嘲笑过别人吗?”
    “你便是这断魂桥的主人么?”老太婆转移话题,她都快要魂归九泉了,哪还有心思去回想过去的事情,况且还是那么荒诞不经的事,白衣女子一手抱琴,另一只手从容不迫的向围绕在她身边的鬼魂挥了挥,那些鬼魂停止了叫嚣和骚乱,听话的像是一匹匹被驯兽师强行除去野性的野马,逐一跳入断魂桥下的深渊。
    刚才还风起云涌,此时一轮皎洁的月光从散去的乌云后面显露出来。
    “如今,你来了断魂桥,便是注定要将魂魄交给我的,只是,我这断魂渊不比阎罗殿,区区一个小庙,只怕容不下你这条大鱼。”女子依然盈盈浅笑,把拒绝的话说得如此淡雅而漠然,纵横整个世间,恐怕除了她也找不出其他第二个人来。
    “你以为我是单纯来你这断魂渊送死的么?”老太婆抬起头,苍老的眼睛里折射出一束醒目的愤慨,白衣女子先是一怔,仿佛从未想过老太婆的口气竟然在她的地盘上还能那么硬,冷笑着说:“你不来送死,难不成是想从我这儿进入六道轮回?老东西,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别以为你是雪国的巫女,就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巫女的?”老太婆大吃一惊,白衣女子哈哈大笑,那么张狂跋扈的样子,却也没有将她的美貌抹去半分风采,“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作为断魂渊的主人,我要是连这点能耐都没有,我还有什么资格在断魂渊落地生根?又有什么本事操纵聚集在此的成千上万只孤魂野鬼?对了,你被魅姬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比面目全非还要悲惨,相信你你的情郎已经完全认不出你来了吧?”
    “你愿意帮我吗?”老太婆的言语表情已经失去了刚才的底气和架势,仿佛身体里仅剩的一点力量也被残忍的掏空了,白衣女子狡黠般的摇了摇头,“老太婆,你这可不是求人办事的口气,想来你在雪国的安乐窝里呆得时候长了,养尊处优惯了,被你的情郎宠坏了脑子,连最起码的礼貌素养都没有,要不是看在你是雪国巫女的份上,我早就一巴掌送你去断魂渊里受苦受难去了。”
    “对不起,我······我刚才不是故意得罪你的,我只是·······只是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老太婆的泪水潸然而下,她可怜巴巴的看着白衣女子,那么苍老的面容却流露出比求生意念更为强烈的悲伤时,即使对方是个铁石心肠的人,老人的目光也将像烈性炸药般将那人的堡垒炸出个窟窿。

    “算了算了,这也不能全然怪你,谁叫你我同病相怜,都受到了魅姬的毒害,将心比心,你要比我悲惨的多。”白衣女子卸掉脸上的嘲讽和愚弄,语气里出现隐而未现的伤楚,“我叫白梵,你可以叫我小梵或者小白,直呼其名也不是不可以,还有,你不来我这儿了此一生,那你干嘛还要偏偏往断魂桥这儿跑?”

    “这条路是香桃引我来的,她说过了桥就可以到达青峰山山顶上的小祠堂,那儿才是我想要去的地方。”老太婆想起香桃就火大,等她完成了夙愿,回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把香桃给收拾干净了。
    敢得罪她的人,她一定会亲自将她推入断魂渊的。
    第十章 震慑

    忽然,老太婆脸上掠过一丝惊悚,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心也变得如此凶狠了。
    “香桃?光听名字,我就能猜她一定不是什么好人。”白衣女子依然抱着焦尾琴,依然微微笑着,但是她的眼神却泛出狠厉的光芒,仿佛比流光溢彩更为热烈,她似乎回想起老太婆言语中好像提到大当家,她倨傲而惊艳的面容瞬间变得黯然,仿佛大当家曾经在她的人生和记忆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痛,沉吟半晌后,才慢悠悠的说:“你找他干什么?”

    “我逃不了魅姬的控制,她也不会轻易放过我的,但是,我不想整天像个怪物一样活着,所以······”老太婆没有把想要借助大当家返老还童的医术来让自己焕然一新,苍老已经是她内心最大的伤痛,而无法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更是让她痛不欲生。

    “巫女,那个叫香桃的人坏心办好事儿,你呢又阴差阳错的到了我这儿,我看你还是不要去找大当家的了,那个人没心没肺连半坏肝都没有的,从来不碰事不关己的事情,更别说会乐意助人,无偿帮助谁谁谁了,就算你把祠堂的地板跪出个洞来,就算你捧着满手的金银珠宝,他也不会看你一眼,更不会帮你实现愿望的。”小白的话说得很直接,仿佛一盆冷水直截了当的浇灭了老太婆满腔的希望,老太婆跌坐在地上,消瘦的肩膀微微颤动,“我知道我已经找不回原先的那个自己,可是我不甘心,我情愿用魅姬的身体活着,也愿意就这么轻易的松开他的手,小白,求求你帮帮我好吗?”

    “你这个问题可难倒我了,何况我也没有大当家返老还童的本事,不过,只要你愿意和我联手对抗魅姬,我不是不可以通过其他的方法帮你完成心愿的,甚至,我还可以帮你从魅姬的手里抢回你自己的身体,从此以后,你还是你,还是从前那个雪国的巫女,你的情郎依然会回到你的身边。”小白开出的条件对老太婆具有完全免疫的诱惑性,老太婆虽然满心欢喜,她却也是个冷静小心的人,“如果我能有和魅姬对抗的能力,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而且,我也知道,能真正和魅姬对抗的人是你,多我一个人不多,少我一个人不少,小白,明人不说暗话,我希望你能把你真实的想法告诉我,至少,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巫女就是巫女,跟你说话就是痛快!我的要求很简单,”小白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毋庸置疑的坚决,“大当家没有乐于助人的心肠,而我就更没有了,最好的合作关系就是互惠互利,我帮你从魅姬那儿索回你的身体,作为回报,你要把那颗当初被你吞服下肚的灵珠送给我。”
    “我的心被魅姬下了蛊毒,这又如何是好?”老太婆似乎默认了小白提出的条件,小白心花怒放,“很简单,只要你愿意配合我就行,剩下的自然全包在我身上,但是,在我和魅姬动手之前,我必须把你的魂魄从你的身体里取出来。”

    “我们虽然同病相怜,却也是初识,说句难听话,我相信你,可你未必会相信我,你我之间合作,总得建立一个相互信赖的根基。”老太婆波澜不惊的说,小白精致而白皙的面容上掠过一丝惊愕和微怒,“是啊,还是巫女想得周到,小心驶得万年船嘛,要不这样,我若骗你,这断魂渊的交把椅就由你来做。”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只要你帮我找回我的身体,我就会将那颗灵珠送给你作为答谢。”老太婆如释重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稍不留神就会掉进别人的陷阱里,死得不明不白。

    小白的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她的笑容虽然还是那么惊心动魄,可是笑容里已经暗藏杀机了,老太婆瘦弱而踉跄的身影在她的目光中渐行渐远,狼狈中却泛出几分高傲,小白最恨别人不把她放在眼里,最可恨的是,那个老太婆没脸没皮的竟然敢在她的地盘上跟她蹬鼻子上脸的,看她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怎么,你也有受气的时候?”一个悠然而清朗的声音幽幽的从后面传来,小白迅速收敛起脸上的不悦,摆出满脸的笑容说:“她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亡了国的巫女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圣女。”

    “人家说得一点也没错,防人之心不可无嘛。”那男人笑起来的样子和小白颇有几分相似,他的话里明显透着数落小白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意味,小白叹了一口气,眉宇间仿佛多了一层忧郁,“哥,从小到大就你最疼我了,这次我被魅姬那个臭女人害死这样,你一定要帮我报仇。”
    “你是我的妹妹,我不帮你,难道还要我胳膊肘往外拐去帮别人?
    你放心好了,无论什么时候,哥哥都会站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其实小白的哥哥白景并非她的亲哥哥,而是同父异母的关系,不过哥哥从小到大对妹妹都很体贴入微,当真比亲哥哥还要亲。

    “那个叫香桃的女人,她可不是什么好脑筋的女人,你还把她留在身边做什么?不会是你身边缺人,拿她凑合着用的?”小白早就瞧不上香桃那副目光短浅,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白景微微一笑,眼瞳流光溢彩,仿佛有万千流星闪过,璀璨生晖,“我让她存在,必然有她存在的用处,对了,还有两个时辰,青峰寨就会举行献祭大典,妹妹,仙雪是个很值得同情的一个人,她已经够可怜的了,况且,你已经答应了和她之间的约定和联盟,事成之后,你千万不要出尔反尔。”

    “哥,我知道你心肠好,乐善好施,可是天底下那么多比她更值得同情的人,我却也没见你去可怜哪个人,仙雪虽然很可怜,不过有句话说得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作为雪国的巫女,其罪有三,其一,她背叛了作为巫女保家卫国的责任,其二,她背叛了她的爱人,其三,她不该用那样的口气跟我谈条件。”小白心高气傲,是个眼睛里揉不得半粒沙子的人,她处处嫉恨仙雪,不过是因为仙雪所喜欢的那个人,也正是她朝思暮想的人。

    小白将这个秘密守得密不透风,谁也不知道,就边她的哥哥白景也一无所知,因为她是断魂渊的主人,她的人生也注定属于断魂渊,阴阳两道,人鬼殊途,就算天夜钟情于她,而她的父亲也绝然不可能将她的宝贝女儿下嫁给一个凡夫俗子,尤其是当下作为亡国太子的他,就更不可能了。

    她得不到的男人,或许是命中注定会错过彼此的幸福,擦肩而过的痛,是世界上最令人无所适从的痛,她不管最终留下天夜身边的女人是谁,其实无论是谁,她都没有二话可说,更没有权利干涉他的选择。
    但是,她绝不允许那个女人是仙雪,没有为什么,只是她霸占了太多天夜的爱,最终也将他伤得体无完肤,这样卑鄙无耻的女人,她的下场就应该堕落在断魂渊里,即便是死了,她也要倾尽所有,让那个可恨的女人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哥,大当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关就是十多年,他怎么不出来透透气?脑子不会早就闷坏了吧?”小白将刚才的坏情绪转移出去,想到大当家的,她的心猛地一缩,白景背着手,目光看着不断从断魂桥底下源源不断冒出来的鬼魂,脸上的神情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他的内心此时在想什么,或许他沉思的太深,或许沉默就是他的姿态,直等妹妹连叫了他三声后,才惊醒过来,尴尬的笑了笑,“你刚才说什么?”

    “算了,跟你说话比对牛说话还要困难,哥,我想求你一件事儿?”小白嘟起樱桃小嘴,撒娇似的挽住哥哥的胳膊晃了几下,白景满脸疼爱的用手刮了下妹妹挺拔的鼻梁,“若是杀人越货的事情,我不会帮你,但是,我会帮把你想杀人越货的事情转告给父王听的。”

    “讨厌!我什么时候干过杀人越货的事情,你少在父王面前抹黑我!从小到大,就你爱打小报告。”小白松开哥哥的胳膊,嘴唇比撒娇时厥得更高了,简直可以挂上油瓶,白景失声笑了起来,“你还真生气了?”

    “我就是生气了!这次你哄也没用,说什么我都不听,反正我就是很生气!你以为就你会打小报告,等我抓到你的把柄,我会像吃饭那样一天三次的去父王那儿告你的状,看你还敢不敢再在我的面前······面前得意了!”小白生气的话翻来复去也就这么几句,白景能把她的台词倒背如流,常年听着,耳朵听得都快磨出血泡来,见妹妹动了真格,立刻缴械投降,“别生气了,算哥哥错了还不行吗?哥哥跟你认错。”

    “你这叫什么话?哥哥,你太欺负人了,道歉的话比道谢还要勉强,我不要你这副敷衍了事的态度。”小白不依不饶的要求哥哥更正态度,白景拿她没办法,只好一脸诚恳的向她正式道歉说:“对不起妹妹,哥哥以后再也不去父王那儿打你的小报告。”

    “不行,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你说话不算话,昨天还去父王那儿告我······”小白把责难的话说得铿锵有力,就差没有和哥哥动手了,就在这时,她的眼角突然瞄见一抹威武的身影正缓步走在断魂桥上,眼神里仿佛有股令她无法抗拒的力量,嗓音仿佛被棉花堵上了似的,将之前底气十足的话死死的噎在喉咙里,只好寻到下次机会才能把剩下的话发作出来了。

    “小白,你又在跟哥哥胡搅蛮缠了是么?”走在断魂桥上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的说,小白脸色顿时白得比她的名字还要白上几分,她慌忙拉住哥哥的手,白景拍了拍她的手,似乎在安慰她,转过脸笑着对身后的男人说:“父王,您来了。”

    “嗯。”这位微胖的中年男人才是断魂渊正儿八经的龙头老大,外界统称他为沉渊殿下,他的目光落在白景和白梵相握的手上,他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欣慰,与此同时,还有一丝愠怒,带着责备的眼神看向女儿,“昨天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帐,这次,你又为了什么而来纠缠你的哥哥?”

    “父王,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白梵总是隐隐的感觉到,父王手里的一碗水总是端不平,他对哥哥的态度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对她,好像比敷衍了事还要潦草。她好像是父王从荒郊野外捡来的弃婴。

    “混账东西!从你嘴里出来的,尽是大逆不道的话!这些年,你一点长进都没有!我所教你的,你都如数还给我了吗?”父王的责备劈天盖地的落下来,小白紧紧的握住哥哥的手,只有哥哥温暖的手心还能安抚她委屈和战栗的心,白景慌忙为妹妹打圆场,“父王,其实昨天妹妹她·····”
    “你以为就你是好人,我还没来骂你呢!这些年如果不是你一次又一次的纵容她,背着所有人替她收拾烂摊子,也至于让她养成如今这不学无术的犟脾气,现在就这样,说什么都当耳边风,她的架势都快大过玉皇大帝,以后断魂渊哪还有她活动的空地儿?”父王的怒火很快殃及池鱼,转移到了儿子白景头上,小白神色愧疚的抬起头,她不敢去看父王火冒三丈的眼睛,只能从哥哥万般宠爱她的眼神里获取勇气和力量,声音细小的说:“对不起,又害你顶黑锅了。”
    “父王,妹妹已经懂事很多了,过两天就是您三百岁的寿辰,是我差遣她出去给您挑选几样贺礼,用来孝敬您老人家的,没想到弄巧成拙,反倒坏了您的心情。”白景每次都会竭尽所能的替妹妹打圆场,只要消了父王的怒火,他们两个也就平安无事了。
    “白景,青峰寨大当家的那边最近有动静吗?”沉渊殿下对女儿的火气很快被眼下的时局所取代,白景趁热打铁,立刻回答说:“父王尽管放心,大当家的那儿稍有动静,我都会提前知会您,并及时采取行动,以防万一。”
    “这样就好,只要他不侵犯断魂渊,我倒可以考虑跟他和平相处,井水不犯河水!”沉渊殿下心事重重的说,小白见着安然度过危险期了,不免有些得意忘形,再加上她是个急性子,心里哪怕是半句话也憋不住,再加上大当家是她心头上难以拔出的针,忍不住的插嘴说:“父王,咱们之前多风光呀,谁见了不是‘哎呀’一声惊叹,就是因为那个卑鄙无耻的混蛋,咱们才会落魄到隐居到断魂渊的地步,父王,你那么厉害,再加上他十年前受了那么重的伤,早就元气大伤了,早就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这会儿是对付他的最佳时机,父王,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咱们不如直接端了他的老窝不就得了,干嘛搞得畏畏缩缩的,好像我们断魂渊的人很害怕他似的,您说什么井水不犯河水,如果真的跟他井水不犯河水了,咱们断魂渊得蒙受多少羞辱!与其这样忍辱负重,我倒不如给他当手下得了!”
    “妹妹,你要的东西就在我的房间里,那个地方你知道的,你现在就去拿!”白景大惊失色,全身的血液瞬间倒流,妹妹刚才所说的话已经不是大逆不道那么简单了,况且父王向来痛恨口出狂言,大言不惭的人,青峰寨的大当家虽然是他的对手,却也是他向来敬重的对手,妹妹对他的羞辱也就相当于羞辱他,如今妹妹一连犯了两个大忌,父王若是发起火来,就算杀了她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还不走!”白景见父王龙颜大怒,他的眼神里已经流露出萧瑟而恐怖的杀机,更要命的是,父王的掌心已经聚集一团致命的红色火焰,白景急忙将身旁的妹妹推了出去,就在妹妹摔出去的瞬间,父王掌心的那团火焰不偏不倚的击中她原来站立的地方,或许是沉渊殿下的怒火太盛,没有留意到他推出去的力量有可能会伤及到他的儿子。
    当他缓过神来的时候,那团红色而充满可怕力量的火焰,竟然活生生的将白景的左胳膊化为白骨,白梵被抛出去四五米远,她亲眼看到哥哥为了保护她而失去了胳膊,鲜血淋漓的场景刺痛了她的眼睛,还有她悲痛而震撼的心。
    “哥!”小白的眼睛里除了疼痛,更多的是对父王的怨恨和残忍,他竟然敢对自己的女儿下那么重的杀手,有朝一日,如果她能抓到一个可以杀他的机会,她一定会将今天他杀她时的仇恨统统还回去,还有哥哥失去胳膊的痛。
    “走啊!”白景顾不得断裂的胳膊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不顾一切的向妹妹呼喊说,沉渊殿下仿佛被仇恨冲昏了头,恶狠狠的指着浑身瑟瑟发抖的白梵说:“滚,滚出这儿,从此以后,你这辈子都不要再踏入断魂渊半步,我没有你这个女儿,就当我白白养了你几十年。”
    “父王!”白景见他余气未消,随时都会对妹妹再次痛下杀手,“扑通”一声跪在他的面前说:“这次白梵的确是做错了,可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您又何必那么绝情呢!白梵是不争气,总是惹您不高兴,可是她到底是您的女儿,您怎么可以这样伤她的心呢!父亲,您就让妹妹去外面历练一下,等她懂事的那天,等她想要回家的那天,求您不要·······”
    “哥,你别求他,我才不想呆在这个破地方耗上一辈子呢!这样也好,让我的孝心陪着他一点点的老死在这儿,今儿,我要跟他斩断父女之情,这个世上没有谁能与天齐寿,他死去的那一天,我都不会回来给他送葬的,从此以后,我跟他老死不相往来,就像他说什么要跟大当家井水不犯河水一样!咱们走着瞧,看谁死在谁的前面。”小白仿佛把郁结在内心几十年的闷气一下子全部解放出来。
    沉渊殿下似乎认为他向女儿发火是天经地义的事,作儿女的自然也没有权利反抗和质疑,但是,女儿当着他的面说出如此残忍无情的话,仿佛像是铁锤一下狠似一下的敲击着他的胸口,几乎要把他的心脏敲成一团烂泥,火气没有像往前那样熊熊燃烧,更没有爆发出来。而是被一连串的惊愕和伤心震慑了神经,仿佛失去了意识,又仿佛深深的认识到自己的失败和软弱。
    第十一章 祭祀的开始
    “姥姥,你去哪儿了,刚才醒来没有看到你,害得我心里一阵担心。”天夜在看到满脸疲惫的老太婆回来时,迫不及待的上前搀扶住她的手,老太婆怔怔的看着他,眼神里的喜悦和激动溢于言表,嘴里没有说,心里却一阵阵的开心着,呼喊着:天夜,仙雪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你还会像之前那样爱我吗?
    “姥姥,你干嘛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天夜在触及老太婆颇为暧昧和欣喜的眼神时,身上仿佛有无数蚂蚁爬过,鸡皮疙瘩也掉得满地都是,老太婆迅速收敛脸上过度的情感流露,笑着说:“我只是很高兴你那么担心我。”
    “我当然担心你了,因为只有你才能告诉我关于仙雪的下落。”天夜笑着说,下意识的松开握着她的手,却没敢再去看她的眼神,生怕再看到她眼睛里出现令他毛骨悚然的神色,老太婆仿佛被他微小的举动里看到了他对她的介意,眼神里不经意的划过一丝失落。
    “许山,我给你送好吃的来了。”外面传来香桃的声音,老太婆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仿佛眼睛里的刀子能穿透门板,直直的射进那个贱人的脸上,让她面目全非也不解恨。
    “许·····”香桃在看到站在天夜身边的老太婆时,脸上惊愕的表情几乎能张口结舌,嘴唇笨拙的动了动,却连未能说出口的山吐出来,好像嘴里误吞了一只飞天蟑螂,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老太婆用力的抓住天夜的手,眼神里的委屈和她布满皱褶的脸格格不入,仿佛她所有的情感都是刻意伪装出来的,有种令人头皮发麻和厌恶的感觉。
    “有刺客!大家小心防范!”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随后又传到其他的地方,香桃惊醒过来,她脸上的神情丰富多彩,一会儿是惊慌,一会儿又变成淡然,再后来,直接变成满腹狐疑的样子。
    该不会是老大杀过来了吧?应该不是,毕竟他现在的重心都放在南疆和天夜身上,哪会把精力放在这种小事身上,况且,他要是对青峰寨采取行动,肯定也会提前通知她的。
    不是老大又会是哪路人马?不过,她从来就没有多管闲事的习惯,别人的好事是别人的,别人的祸事自然也是别人的,跟她毫不相干,这么想,青峰寨就算乱成一锅粥,她能做的只有袖手旁观。
    如果不是老大,也不是其他未知的人马,按理说青峰寨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山寨,尤其是传说中贯气如虹,以一敌百的大当爱,到底是谁吃饱了没事干,抑或吃了熊心豹子胆,公然攻打青峰寨?
    “少爷!”羽见的身影突然从门外撞进了天夜的视线里,他跑得满头大汗,顾不得喘口气,指着外面说:“仙雪姑娘受伤了。”
    “仙雪?”天夜吃惊的问,突如其来的惊喜过后是惊悚,“她在哪儿,她伤得重吗?你看着我干什么,还不带我去找她!”
    “天夜!我······”老太婆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天夜留给她的却只剩下一抹急速离开的背影,香桃从未把老太婆放在眼里,在看到她眼神里的悲伤时,心里突然涌起一种想要冲她说风凉话的冲动,然而,她还未开口,脸上幸灾乐祸的神色刚刚兴起,一把锋利的刀突然从后背透到前胸,温热的血瞬间飞溅到了对面老太婆的脸上。
    “巫女,我来帮你报仇了。”香桃临死时眼睛瞪得好大,她在咽气之前,努力的想要转过身,看清杀她的凶手是谁,可是从后面偷袭她的人,突然猛地将剑从她的胸口拔了出来,又连着刺了两刀,刹那间血肉横飞,可怜的香桃,她到死也没看到凶手的真面目。
    溜圆的眼睛里残留着临死之前所定格下的恐惧和绝望。
    自古以来,死分为好多种,寿终正寝,不得好死,引颈自刎,伤心致死,还有一种最悲催的死法,叫死不瞑目。
    “原来是你!”老太婆在香桃的身体迅速倒下时,终于看清凶手的面容——断魂桥的主人小白。
    “巫女,你这是什么表情,好像我亏待了你似的,你可别忘了,杀人越货可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你瞧,我都代替你下地狱了,你却给我摆出这张臭脸!”小白刚跟她的父亲决裂,来青峰寨时自然没有好心情,她本意是不想杀香桃的,而是站在香桃对面的女人——身体是她最为深恶痛绝的魅姬,而内里的灵魂却是她这辈子最不甘心的情敌仙雪。
    “谢谢。”老太婆的感谢也比一般人言简意赅,她淡漠的表情更惹起了余怒未消的小白,她趁老太婆毫无防备的时候,一把抓住她的脖子,就像老鹰的利爪轻而易举的抓起野兔的颈脖,这是一种想要置别人于无地的凶猛。
    “伤害我的人太多,让我不甘心的人也太多,我只有不停的让双手沾满血腥和死亡,才能平息我内心的愤怒,巫女,你别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爱错了人,天夜是我所爱的男人,我比你爱他,而你却毫无廉耻的抢走了我的男人,这辈子,我若跟他无缘,你也别想从我这儿捞得半分好处。”小白清丽的眼眸里瞬间激荡起杀戮,还有对鲜血和死亡的贪恋,就在她决定湮灭老太婆体内几缕残魂时,她忽然松开了捏着老太婆脖子的手,面容上的神色风起云涌,她仿佛已经在内心里酝酿出一个比杀了她还要泄愤的方法。
    早死早超生,这是对痛苦的一种解脱。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才是让对手痛不欲生的方法。
    小白将老太婆击晕,她用刀尖刺破了指尖,两缕恶灵从地底飘然而出,它们一一跪在小白的面前俯首称臣,黑色的液体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散,小白将指尖上的血沾到面前的两缕恶灵的头上,小白指着其中一个恶灵说:“你去操纵香桃,让她去杀·····去杀天夜想要保护的那个人,你,去操纵老太婆,你的目标和他一样,一定要下死手,必要的话,要和那个女人同归于尽。”
    音落的刹那间,两缕恶灵瞬间钻入香桃和老太婆的身体里,她们目光呆滞的从地上站立起来,起先还摇摇晃晃的,之后仿佛完全适应了她们俩的身体似的,行动自如,和一般活人没什么两样,香桃和老太婆对着小白恭恭敬敬的说:“是,主人!”
    “去吧!”小白向她们俩挥了挥手,两人顿时从柴房门口飞也似的钻了出去,小白瞅着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也缓缓的从柴房门口走出去。
    “天夜,你恨她恨得不够彻底,我只好让你更彻底的恨她,直到恨到骨子里去,见到她就想吃她的肉,喝她的血,这样,也不枉我这辈子得不到你的遗憾。”小白的眼睛里蹦出几朵恶毒而深邃的笑意,她远远的就看到站在天夜身边的女人——抢了仙雪身体的魅姬。
    这个老女人可真够厚颜无耻的,活了好几千岁了,还要占天夜的便宜。
    今晚,她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伤害和羞辱,也就在今晚,她要将她所承受的伤害和羞辱,一一送给那些她所痛恨和嫉妒的人。
    她要是开心,谁敢比她更开心,她要是不开心,谁敢在她面前展露笑容?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你已经伤害了我一次,这一次,你会帮我的对吗?”魅姬笑得极其妩媚,仙雪向来清丽纯真,这样的笑容却出现在她的脸上,竟然让天夜有种恍如隔世的陌生,他顺手牵住她的手,眼神里的愧疚纠缠着矛盾,语气却异常坚定的说:“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只是····只是你怎么会杀人呢?那么多的人,他们都很无辜,仙雪,我认识的仙雪不是你这样子的。”
    “那是怎样的?”魅姬无所不尽其极的想要败坏仙雪在天夜心目中的形象,天夜看着周围横七八竖躺着的尸体时,他的心仿佛被仙雪此时眼眸里轻描淡写的神色给伤透了心,他仿佛也更加确定,眼前的女人,近在咫尺,他正握着手的女人,并非是他印象里所熟知的女人。
    或许,她的所作所为都是在向他报复当初给她的一箭穿心的怨恨。可是,她的背叛不也令他家破人亡?
    魅姬在看到不远片正快速向她逼近的香桃和老太婆时,顿时察觉到她们俩的身上依附着从断魂渊而来的恶灵,而具备操纵恶灵能力的人也除了白梵而别无二人,她对白梵的渊源可就深了去了,她知道白梵对天夜的心思,每当月圆之夜,也就是断魂渊能力最弱的时候,她会经常偷跑出来,鬼鬼祟祟的潜入皇宫大院,为的就是想要看到心爱的人,以解相思之情。
    不巧的是,她经常看到的却是天夜和仙雪卿卿我我,打情骂俏的画面,这些,比甩她巴掌还要疼。
    “是这样吗?”仙雪是魅姬和小白唯一共同的目标,她趁着今天,不过是卖了个顺水人情给小白,以后见面,也不至于分外眼红的,就在这电光火石间,老太婆和香桃已经杀意重重的逼了过来,魅姬故意躲闪,天夜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仙雪受伤的,自然要帮着她一起对抗那两人。
    香桃,虽然很可恨,但是,她却对他没有任何残害之意,而姥姥,虽然她有时候的眼神很奇怪,说到底,她也是仙雪的亲人。
    “仙雪,你疯了吗?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她可是你的亲人!”天夜只是个肉眼凡胎的男人,自然看不到姥姥身体里的魂魄其实就是他心爱之人仙雪的,而他眼睛所看到的仙雪,却是一个无比阴毒的千年老怪魅姬。
    而唯一知道其中隐秘的苍蓝,却在她决定通知魅姬来解救被匪盗劫持的仙雪时,便被灭了口,从此以后,恐怕再也没有人愿意也有这个能力去帮助仙雪道清真相了。
    无巧不成书的是,在来的路上,竟然在后山遇到了被人下了针的羽见,而他的手下却有人故意写了‘青峰寨’三个字,而魅姬,也是知道羽见就是天夜贴身侍卫的事。
    经常在这片地方打家劫舍的人,通常是青峰寨的人,仙雪被青峰寨的人所劫持,而天夜也偏偏被青峰寨的人劫走,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下可得有重头戏看了。
    她,怎么会错过这出好戏?
    小白躺在别人看不到,她却可以将整个现场一目了然的地方,她动了动手指,香桃骤然停止对魅姬的攻击,而是指着她的鼻子叫骂说:“上次就是你屠杀了青峰寨上百条人命!这一次,论你插翅也难飞!”
    “你说的没错,这些人统统都是我杀的,谁叫他们让我不痛快呢?今儿,我要将整个青峰寨的人全都送上西天,让他们和地下的同胞团聚,你们有本事的就来取我的项上人头,没本事却一味叫嚣的,全都是窝囊废!”魅姬和小白一明一暗,配合的天衣无缝,天夜大惊失色的看着身边的女人,他猛地松开她的手,她的身边蔓延着一种令他恶心和痛恨的冷漠和残忍,“你要是再敢杀人,我就和你划清界限,永世为敌了!”
    天夜天真的以为,如果仙雪爱他的心还有,如果她的良心尚未完全泯灭,或许,刚才那个央求应该能控制住她内心的疯狂和残暴。可惜,他错了,不仅是错,而且错得一塌糊涂。
    “当初你决定一箭穿心的时候,当那只箭狠狠的扎破我心脏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恨你了,恨得无以复加,恨到恨不得杀了你,杀光你身边所有的人!”魅姬肆无忌惮的狂笑着,脚下生风,手里的剑迅猛如光,飞快的刺向香桃的脖子,直到将她的头从肩膀上直接的砍了下来。
    她美丽而苍白的人头,落在地上时跳了几下,随后像球一样滚了几滚,直到滚到天夜的脚前才停下,在地上弯弯曲曲的拖了一地的血水。
    血,也沾到了他的袍子上,鲜红的颜色,在月光折射出比那晚更为凄凉而恐怖的光彩,魅姬哈哈大笑,将不停往下流血的刀尖指向天夜说:“你还要阻止我吗?你还能阻止我吗?你的手要不跟我一起沾满鲜血,要不,就要永远的放开我,你我,就如同你所说的那样,将会永世为敌。”
    第十二章 再一次
    当魅姬的刀尖直逼老太婆的胸口时,她脸上还带着一股惨绝人寰的笑意,然而,一道鲜红的红光突然毫无预兆的从半空中直射而下,而它的目标就是魅姬,论她所作出的反应再好,沉重而凌厉的光束依旧狠狠的击中她拿剑的手,魅姬大惊失色,一千年前,她就是受到这股力量的击打,才会落得如今苍老而丑陋的模样。
    小白冷眼旁观,她的反应比她出手的速度还要快,魅姬所中的那一招,虽然不是很重,却也不轻,只是她体内有灵珠护体,再大的伤也无碍,可是,那道来自半空中的红光,力量雄厚而锋利,比她父亲的力量还要庞大,
    不过,无论魅姬拥有灵珠的资本有多强大,刚才那一击,却足以令她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元气,而这,就是轮到她出手的最佳时期了。
    就在所有人还没察觉到怎么一回事儿的时候,小白突然从阴影处飘然而出,如仙子,也如恶灵,她拔除封印在老太婆后脑勺上的咒,又向摔在地上无力挣扎的魅姬推出一股黑色的火团,如鬼魅一般将她覆盖其中。
    小白的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她熟知魅姬移魂换位的伎俩,而她却拥有归魂还元的异能,寄居在老太婆身体里的魂魄,在小白的法术下,气势汹汹的逼进魅姬的身体,将她的灵魂逼到死角,直到魂飞魄散,唯一剩下的,却只有残留不多的记忆了。
    魅姬在魂飞魄散之前,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她的灵魂泯出一股淡薄的白气,从她的胸口透出来,她曾经不可一世的霸占仙雪的灵魂和天灵珠,如今别人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同样霸占了她的身体,还有她年轻而清丽的脸。
    仙雪,她找回了自己,却没有找回天夜所熟悉的感情和过去,她的灵魂在魅姬的身体里重新复苏,她抚摸着嫩滑白皙的脸,看着纤细如葱般的玉手,看着手腕处吹弹可破,隐隐可见皮肤下青筋的皮肤,可以说,仙雪此时的面容,仿佛变得更为璀璨和美艳了,胜似之前,更胜过了小白和香桃。
    一山更比一山高。
    可是,即便拥有天底下最漂亮的脸,却已经变成天夜所深恶痛绝的,再好看,她也不稀罕的。
    就在魅姬的魂破灭的后,天灵珠突然大动,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猛烈而震撼的想要从仙雪的胸口透出来,小白急功近利,只想趁火打劫,尽快的得到她想得到的,由于用力过度,她推出去的内力开始反噬,小白的内脏受到冲击,嘴里吐出一口鲜红的血,天夜不认识小白,却知道就是这个女人向仙雪发出了攻击,仙雪体内有颗天灵珠,她刚才的举动无疑是想从仙雪的体内窃取天灵珠。
    如果仙雪放不下手里的屠刀,如果他和仙雪注定要反目成仇,如果他的感情在仙雪的眼里只是一片荒原,他愿意从此放手,从此彻底的去忘却她,要像痛恨南疆那样去痛恨她,只有这样,他才能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雪国幸存着的百姓。
    灵珠和仙雪,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他都会毫无疑问的保守灵珠,因为,那个女人已经不值得他再耗费任何精力和用心了。
    被伤一次的心,是变成刻骨铭心,被伤第二次的心,则会因爱生恨,万劫不复了。
    仙雪,拥有别人惊艳脱俗面容的女人,她的内心没有窃喜,却在滴血,源源不断的往下涌,好像无法止住血的伤口,这是魅姬的心,一颗曾经狠辣而歹毒的心,此刻,却在她胸口安分守己的跳动着,没有凶残,没有欲望,没有不甘心,有的,却是满满的伤痛和难过。
    是心脏祭奠旧主魅姬的消失?还是为接纳新主仙雪而缓冲?
    她缓缓的从地上站起来,体内的天灵珠蠢蠢欲动,现在,她已经不再需要它来稳固身体了,小白虽然受了内伤,可是她想得到天灵珠的心却愈演愈烈,仙雪主动将体内的天灵珠逼出来,这原本就是天夜的东西,她要物归原主,把该还的全都在今晚还清了,从此以后,他们桥归桥,路归路,彼此各不相欠。
    仙雪到底还是没有摆脱魅姬的控制,她依然得顶着她声名狼藉的人生和面容生活下去,或许,她还会长生不死,再活个千年万年的,到时候,天夜恐怕早已轮回几世了。
    莫大的悲哀灌满了仙雪的心,还有她泪光闪烁的眼睛,谁说死人没有恶念?魅姬就是一个阴魂不散,恶念强烈的人,她连来生的权利都被她给无情的剥夺了。
    倘若还有来世,她情愿此时此刻死在天夜的手里,可是,她连来世都指望不上了,即便长生不死的活着,也会像行尸走肉那样,千年万年后,她甚至会忘记自己是谁?曾经又为谁付出了沉甸甸的爱与心。
    天夜,我终于找回了我自己,可是你呢?却背着我,越走越起了,此生,你还能再握一次我的手,再为我擦一次眼角的泪水,甚至,亲吻我的嘴唇。
    曾经的爱恋,如今,早已在时光和误会中变得面目全非,只是,爱情中的两个人,脱去了各自身上的身份和过去,天夜有天夜复国的路要走,那么远,道路危机四伏,他的身边可有其他的女人陪着他一起走下去?而她,只等着在未来的岁月里,蹉跎着自己的容颜和回忆。
    守着和天夜过去里的点点滴滴,就像守着未曾逝去和离开的他。
    还好,她还活着,而他,也将带着一身的伤痛和全新的希望与坚强,一路的走下去。
    不知是欣慰还是心痛,一滴眼泪缓缓的从她的眼睛里滑落下来,天夜看着她惊心动魄的面容上所落下的泪时,说好要恨她的,可是,他的心还是隐隐的疼了一下,心,好像没有完全接受事实,轻轻的抬了起来,好像还要像之前那样,温柔而缠绵的拭去她脸上那滴好看却又令他异常心疼的液体。
    此一时彼一时,这其中到底间隔了多少残忍和不舍。
    仙雪,如今我终于找到可以令我恨你的理由了,所以,我决定放手了,一起走过的路,我会记得,以后,应该不会再去回忆了吧。
    天夜,如今我终于找到可以令我恨你的理由了,所以,我决定放手了,一起走过的路,我会记得,以后,应该会永永远远的镂刻在我的记忆深处,我爱你的心,也不会离开。
    老太婆的尸体原本就是由魅姬用纸鸢制造出来的,在仙雪的魂魄离开的瞬间,便化为一滩血水,仙雪看着那滩血水,她仿佛看到自己的心和天夜之间的情分,也淹没其中。
    “你以为你们赢了吗?”小白浑身颤抖的从地上爬起来,她轻轻动了动指尖,地上顿时冒出成千上万只恶灵,它们有的直接张牙舞爪的腾空而起,有的则钻进死人的身体里,像活人一样,拿起手里的兵器,开始转身同类或者同胞发出攻击。
    “仙雪,把天灵珠还给我!”天夜命令式的证据,原本霸气十足的,从他嘴里说出来时,仿佛力道锐减,演变成妥协或商量,即使是这样,他也攒足了内心和身体里所有的力量才说出口的,仙雪苦笑,曾经的自己也出现在她现在的音容笑貌里,而天夜也看到了曾经令他所熟悉的那个人。
    有些伤痛,不是说能忘就能忘掉的,有些情感,不是说好不去想就能想不起来的。
    仙雪的一切早已在他内心根深蒂固,想要彻彻底底的忘掉她,天夜自己也知道,这是件非常艰难的事。
    他甚至可以接受仙雪背叛他毁家灭国的痛,何况,她只是走火入魔,一时糊涂才会犯下的错。
    迅速移开落在她面容上的视线,她就像一个蛊,时时的诱惑着他,仙雪的笑容似乎比之前更为美丽动人了,带着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和仙气,四面所有的男人,无不为她的美貌而倾心。
    此时,一个身穿淡蓝色衣袍出现在了众人的身后,他清秀而俊逸的面容上,有股病态的苍白,他的指尖隐隐有红光闪现,不用想也能知道,刚才就是他从半空中向仙雪,也就是没有魂飞魄散之前的魅姬发出红光的。
    仙雪如莲花般高傲而脱俗的出现在人群里,她就是所有目光聚集的源头,那个的目光自然也落在她的身上,仙雪吸收了魅姬所有的灵力和功力,警觉心和洞察力也比之前更胜一筹,她也发现了从人群之处投射过来的目光,奇怪的是,当她的目光触及到那人的眼睛里,一股说不清的伤痛仿佛像是利刃般扎进了她的脑仁上,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拼命的往外涌。
    天夜见她的脸因痛苦而扭曲时,如果换作以前,他一定会冲上去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的,可是,可是他们已经亲手折断了通往过去的路,那么多伤痛和鲜血,将他们两个曾经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两个人残忍的隔在两岸,谁也回不去了。
    面对她的哭泣和痛苦,他的心紧张而不安下几近崩溃,堡垒一旦倒塌,内心里的虚弱也就暴露出来,天夜紧紧的抓住拳头,无论如何,即使仙雪活活的疼死了,他都不会上前一步,去给她一个温暖而怜惜的拥抱的。
    天灵珠终于从虚弱不已的仙雪身体里挣脱出来,小白眼疾手快,然而,身后那位年轻而俊朗的男人,身在几十米之后,他的动作却赶在了小白动手之前,身影瞬间移动,将那颗冉冉上升的天灵珠抓在手里。
    小白扑了个空,她恶狠狠的瞪向那个坏了她好事的男人,在看清那人的面容时,她满脸的愤怒瞬间化为惊愕,“怎么会是你?”
    “你还是像小时候那样蛮横无理,喜欢乱抢别人的东西!”那人披在肩上的头发在微风中轻轻飘动,身上流露出几分与众不同,风流倜傥的气魄,仙雪抬起脸,怔怔的看着那人的面容,脑海里忽然不间断的涌现出几组莫名其妙的画面。
    “千离,我喜欢看你披头散发的样子,竟然比女子还要妖娆。”一个面容秀美的女子满脸羞涩的将头靠在俊美的男人怀里,那叫千离的男子说:“披头散发?我有那么放荡不羁吗?”
    “不管你是哪样,只要是你,我统统都喜欢。”女子抬起头,古灵精怪的看着千离的嘴唇,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着说:“你的嘴唇也好看,总是让我想入非非的,千离,你可以吻我吗?”
    当千离满脸怜爱的亲吻女子的嘴唇时,仙雪脑海里的画面突然中断,之后出现的几出,也都是他们俩花前月下时的一切,如同她和天夜,爱得难舍难分时出奇的相似。
    “远厉!”仙雪嘴里突然莫名其妙的蹦出这两个字,站在她旁边的男人脸色一怔,他大吃一惊的看着趴在地上的女人,天夜转过脸,却又无法容忍别的男人那样赤裸裸的审视仙雪的眼神。
    “不是说好了要恨她的吗?对了,你们雪国之所以被覆灭,这个女人可是起到了浓墨重彩一笔。”小白在旁边挑拨离间的说,其实整个青峰寨的村民,全都是雪国的遗民,他们在听到覆灭的雪国时,内心的愤怒瞬间浇灭了对仙雪美貌的倾慕。
    “烧死她!”
    “用她来祭奠瘟神!”
    “用她来祭奠瘟神!”
    第十三章 一箭穿心
    “对,她是出卖雪国的罪人,就用她的命来救赎因她而死的百姓!”
    想要拿仙雪作为祭祀的呼声越来越高,天夜担惊受怕的心惊得几乎要失去节奏,小白在看到他苍白而失色的脸时,内心的妒火更加强烈,她对着情绪激荡的村民说了几句无关痛痒却能起到火上浇油作用的话。
    此时,连二当家络腮胡子也压制不住骚动的村民,小白似乎并不畏惧那个男人,走到他的面前笑嘻嘻的说:“有谁可知,青峰寨的大当家的,竟然是个身体孱弱的病秧子,怎么,你用了十年,还没有把你的伤养好?”
    “大当家的!”络腮胡子和其他村民在得知眼前这位温润如玉,清秀斯文的男人就是他们山寨的大当家时,惊慌错愕的神情顿时压下了所有的喧哗和不安。
    “你给你一次自动离开的机会,不然,我会亲自送你离开的。”那男人风轻云淡的说,不像是在说话,语气深处,仿佛透着一股令人恐惧心慌的警告,小白最识相了,连父王见他都要和颜悦色的跟他问声好的人,他要送她离开,只怕是送她去极乐世界了。
    “对不起大当家的,我自己有腿,所以,我不劳烦您老人家亲自动手,不过,我有个秘密想要······想要·····想要拿来跟你交换一件东西。”小白其实想说仙雪的身体里残留着魅姬的记忆,仙雪刚才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所呼唤的名字也正是大当家的名讳,魅姬也曾经年轻过,妖娆过,绽放过,那么邪恶的女人,也曾经轰轰烈烈的爱过一个人,情愿为他生,愿为他死,只是命中的定数太多,她最终还是败给了老天。
    “想要天灵珠,看你有没有从我手上抢走的本事。”男人阴沉的脸在小白看来,他的可怕远远超过盛怒之下的父王,她还没等那男人说第二句话,立刻收拾好自己的身体和影子,眨眼间在所有人的面前消失而去。
    而那些恶灵,还有依附在死人身上的恶灵,却依旧遵守主人的命令而原地待命,那男人的嘴角弯起一抹微微的笑纹,仿佛置身事外,丝毫不将外界的一切放在眼里,红光在他纤细的指尖若隐若现。
    微微攥起拳头,又在下一瞬间张开,无数像流星般的红光转瞬间从他的指间飞射出去,逐一击中恶灵,还有被恶灵所支撑着的死尸,尘埃落定,仿佛从未出现过恶灵,也没有恶灵搅扰过这儿的素净。
    “你到底是谁?”远厉缓步走到仙雪的面前,看着她孱弱而精致的脸庞,仙雪默不作声,她的目光越过无数人好奇和责难的眼神,透过头颅与头颅之间的缝隙,看向天夜,她找回了自己,却永远的失去了那个她誓死要拿命去爱的男人。
    远厉问她是谁,其实仙雪也忘了自己是谁,她或许还是原来的那个自己,但是,曾经和天夜相依相恋的那些时光和记忆,却已在这一刻灰飞烟灭,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孤单而寥寂的女人。
    连雪国巫女的身份也不复存在了。
    远厉的目光顺着仙雪的视线投射过去,天夜始终侧着脸,他能感觉得到仙雪的目光,但是,曾经点点滴滴的甜蜜,此时已经化成相互伤害的利器,他已经遍体鳞伤,无法再去承受来自他深受之人的攻击。
    他以为自己对仙雪的冷漠和痛恨的表情,在外表上已经装得无懈可击,可是,他伪装的越深,他眼神里的心虚就会将他内心里的矛盾和苦涩表达得越明显。
    远厉的眼睛像刀子一样扫过他的脸,仙雪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然而,她还没有站稳,嘴里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声,她两只手腕上,突然被人从后面用两只尖锐而锋利的短箭扎中,她的身体猛烈的晃动了几下,鲜血源源不断的涌出来,将她洁白的衣服霎时染起腥红色,天夜下意识的看向她,眼神里的心疼和不舍再怎么极力掩饰也无济于事了。
    像火花一样,在漆黑的夜空爆裂,璀璨而炫目,却也带着无法言说的悲伤和凄楚。
    “你就是最近屠杀了青峰寨一百多条人命的刽子手吗?”远厉气定神闲的背起手,他也用气定神闲的语气质问侵犯他子民的罪人,天夜神情紧张,大当家挥手之间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小白的恶灵军团摧毁,如果他要对仙雪兴师问罪,那么在即将到来的生死攸关之际,他是选择保守她,还是选择看着她走向死亡?
    “大当家的,他们俩是一伙儿的。”风雷见香桃惨死,顿时悲痛欲绝,他将所有的仇恨都转移到天夜的身上,将他和那个白衣女人一起推到风口浪尖上,也算是给香桃报仇雪恨了。
    “烧死他们,用他们的血来祭奠瘟神!”想要将他们就地正法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远厉目不转睛的看着双手被两只短箭牢牢控制住的仙雪,看着她惨白而痛苦的脸,他似乎还在仔细斟酌刚才她为什么莫名其妙呼喊出他名字的缘由。
    这个名字,除了她,他几乎要忘了由这个名字所带给他的一些回忆和过去。
    “他们所说的可是事实?”远厉目光深邃的看向天夜,他这么问,不过是为了下一步刻意而做的铺垫,天夜神情瞬息万变,他早就做好了跟仙雪一刀两断的决心,可是面对别人的质问,他内心貌似坚固的堡垒仿佛被瞬间击溃,仙雪精致而惨白的五官,因剧烈的疼痛而微微扭曲,聚拢在周围的村民,一部分忙着凑热闹,另一部分则开始搭建祭司用的高台——用干烈的柴火一层层的堆砌而成。
    她也在仔细聆听他的回答,天夜痛苦的闭上眼睛,那个女人无情无义,害得他还有整个雪国的百姓流离失所,死,是她该有的下场。
    “我不认识她!”心口不一的话谁都会说,但是,当着他真正深受人的面说,他仿佛经历了一场酷刑,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覆水难收了。
    “你呢?”远厉再次将注意力放到仙雪的身上,天夜的表情漏洞百出,尤其是他的回答,牵强而可笑,好像受了别人不得已的逼迫似的,其实他早就看出受伤的白衣女人也许就是天夜深受的女人,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反目成仇,那就不得而之了。
    “我·····我不······这一切跟他无关。”仙雪没有勇气将断绝他们之间关系的话说出口。她明知道他们这辈子已经不可能再在一起了,可是她就是不甘心,试图想要从绝望中抓住一线生机和希望。
    “你可得想清楚了,一百多条人命的罪孽,你左右都逃不了青峰寨半步,与其自己死得不明不白,不如在死之前和那个人做个了断,就算是死,也不至于死后变成枉死鬼。”远厉的话算是在提点仙雪,就算要死,也得拉着那个负心汉一起跳下奈何桥,仙雪冷冷一笑,仿佛在嗤笑远厉的无知和荒唐,如果他知道些许内情,恐怕就不会在这个时候给她出这种馊主意了。
    这个弥天大错是她一手造成的,她必须无怨无悔的承受任何代价和下场,天夜不想再这个地方呆下去,仿佛这儿的空气都带着一种令他无法呼吸的痛,远厉忽然剧烈的咳嗽几声,络腮胡子赶紧讨好般的凑上来说:“大当家的,您尽管歇着去,这儿的残局交给我处理就好了,我保证把·······”
    “就让你来处理好了。”大当家挥了挥手,不耐烦的打断络腮胡子的话,络腮胡子依旧讨好着脸应答着说:“大当家的,我保证会让那个女人的灵魂在烈火里倍受煎熬,也算是抚慰死在她手下的那些亡灵。”
    “二当家的,那小子和她是一伙儿的。”风雷再次在二当家的耳边煽风点火,二当家见远厉的身影瞬间消失了,他的地位和威严仿佛也在瞬间恢复,言行举止间立刻摆起了青峰寨二当家的谱儿,他一挥手,掷地有声的说:“我早就看出来了,他们俩事到临头了还敢眉目传情,分明就是一对奸夫和淫妇,用他们的血和灵魂来祭奠瘟神,一定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从此以后,瘟神再也不会再来祸害青峰寨的村民了。”
    “二当家的英明。”风雷溜须拍马的说,络腮胡子笑得更为肆意,他的目光流连忘返似的停留在仙雪美艳的面容上,猥琐和淫秽几乎要从他的眼神里掉下来,天夜紧紧的握住拳头,仙雪欲哭无泪,此时的她,想得更多的不伤悲和无奈,而是死亡。
    其实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后也得不到生前所想要得到的解脱和自由。
    “来人啊,把他给我绑起来!一定要把他给绑严实了,防止这小子狗急跳墙,再给老子闹腾出事其他的祸事儿来!”络腮胡子的眼睛几乎要在仙雪的身上钻出几个洞来,旁边的风雷心领神会,他向身后的几个壮汉使了个眼色说:“去找几个女人来,祭物(仙雪)浑身都是血,让她们弄些水来,帮她全身上下收拾干净才行,以免招来瘟神的怪罪。”
    “你们谁再敢靠近一步,就别怪我刀剑无眼的!”羽见的剑指着试图要靠上来的几个人威胁说,风雷哈哈大笑,“你的剑再锋利,也无法挽回你自身难保的处境!你先别着急,耐心等上一会儿,我们送你家少爷上路后,自然也少不了送你下地狱,让你生前死后继续侍候他!来啊,现在就把他给我捆到柱子上!”
    “仙雪!”看着她被几个人动作粗鲁的拖走,天夜终于喊出了她的名字,只是,村民嘴里的呐喊声太强,震天动地,直入云霄,将他的呼唤和留恋无情的湮没殆尽,仙雪被人推进一间黑屋子里,扎在两只手腕上的短箭仿佛比先前更深了几分,几乎穿透了她的手骨,一个中年妇女点了一支蜡烛,折射出昏暗而颓然的光线。
    “挺漂亮的一个姑娘,哎,却要被火活活烧死!罪过!罪过!”妇女一脸惋惜,看着仙雪不住的摇头,她将木桶里放满了热水,氤氲的雾气在空气中腾腾而上,一会儿聚拢,一会儿涣散,直到在空气中化为乌有。
    “他们都谩骂我死有余辜,杀了你们青峰寨那么多条人命,你却怜惜我的遭遇,他们要是知道了,你猜,他们会不会以背叛罪来论处你?让你和我一起葬身在火海里?”仙雪感觉到手腕处的疼痛已经逐一蔓延到了全身,想活活不了,想死却无法自主,中年妇女莞尔一笑,“别人糟践你,羞辱你,你不但不觉得委屈,你对待自己,反而像别人对待你的这般残忍,我丝毫没有同情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傻,也很幼稚,难道你不知道,身上背着的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将会让你死得不明不白,或者,即便活着,你也将永远的活在痛苦里。”
    “你怎么知道青峰寨上百条人命不是我造成的?”仙雪似笑非笑的说,她一直都知道,这一切都是魅姬搞的鬼,她需要大量的进食亡灵来维持生命,所以,魅姬借用她的脸到处为非作歹,残害生灵。
    如果想要寻屠杀青峰寨上百条的人命的凶手,唯魅姬之外,别无他人,而她,雪国的前任巫女,自然也就坐实了杀人的罪名。
    “其实,杀害青峰寨的凶手是·········”中年妇女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强劲的掌风突然击落在了她的后背上,她的内脏受到震动,一口鲜血骤然从她嘴里喷了出来,当她的身份摇摇晃晃的倒下时,小白狡黠而奸猾的脸不期而遇的出现在了仙雪的视线里。
    “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小白拍了拍手,一把锋利而寒光毕露的刀从她的袖口里悄然而出,她一脚踢在了妇女的腹部,随后双手一起握住刀柄,刀尖倒扣而下,仙雪仿佛预感到小白即将做出的举动,尖叫说:“住手!”
    “你是让我住手吗?”小白笑颜如花的看向仙雪,那么惊艳的笑容将她的脸衬得流光溢彩,她撇了撇嘴唇,用讥笑的语气打趣着说:“我最恨别人命令我做这做那的,尤其是你,仙雪,你以为你还能做回原先的那个仙雪吗?我劝你还是不要白日做梦了,对了,我跟你天生有仇,所以,你越让我住手,我就偏偏住不了手!”说着,在她脸上的笑容凝固的刹那间,她高擎着匕首骤然往妇女的胸口扎了下去,只听“噗”的一声闷响,空气里顿时传来皮开肉绽的声音。
    腥红的血点子沾了她满脸都是,小白的笑容在鲜血的映衬下越发的诡异而狰狞,她猛地的扎在妇女胸口的匕首扎了出来,血不停的从刀口边缘缓缓滑落,此时的仙雪已经全身湿透的坐在浴桶里,她怔怔的看着躺在地上,身体猛烈抽搐着的妇女。
    她又亲手酿制了一出因她而死的惨案。
    第十四章 一箭穿心二
    小白的手上沾满了血,她将手伸到热水里晃了晃,原本还算透明的不,不一会儿,几乎变成了跟血一样的颜色,小白绕到仙雪的身后,双手各自按在她的两只肩膀上,嘴巴凑在她的耳边吹气说:“你知道死在地上的那个女人是谁吗?”
    “是你杀了她!”仙雪全身瑟瑟发抖,肩膀上的两只手,好像盘着两条毒蛇,小白哈哈大笑,“没错,是我杀了她,就是用我刚才拿着的那把刀,但是你要明白一件事,我这辈子最得意的手段,也是最擅长的就是栽赃陷害,嫁祸于人,过不了一会儿,我就有办法让别人知道,其实那个女人是你杀的!”
    “你卑鄙!”仙雪很快感觉到身体出现了一些异常,几乎失去了自主能力似的,她努力的动了动胳膊,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小白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加得意了,仙雪的辱骂,似乎成了对她手段的加冕,“人不要脸,方能天下无敌,怎么,是不是觉得全身不得动弹?身体在一点点的变热?如果是这样,那就对了,因为,我在你的浴汤里加了点东西,它可以令你的能力大增,也能让你比我更堕落,甚至超越我的不堪,对了,你的天夜要是看到你跟别的男人在床上翻云覆雨,他一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去,让她先找个地方藏起来,让她出来的时候,再让她现身。”小白对着刚从地底冒出来的一只恶灵命令说,转瞬间,那个恶灵化作一道黑气,钻进了中年妇女的身体里,她突然睁开眼睛,仿佛重新复活了似的,胸部的伤口和地上的血液,随着她的起身而消失。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仙雪欲哭无泪,她不知道自己一旦滑入小白为她布置的陷阱里,以后,恐怕就要万劫不复了。
    “我想怎么样?”小白叹了口气,故作惋惜的说:“我的眼睛里容不得任何比我好比我漂亮的女人存在,要不然,我会见一个杀一个,还有,天夜是我喜欢的男人,要怪就恨你有眼无珠,好好做你的巫女就是了,即便我得不到他,我宁为玉碎也不会让你占到半分便宜的。”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人用力的踢开,一时间尘土飞扬,络腮胡子迫不及待的从外面冲了进来,他在看到坐在浴桶里,衣衫不整的仙雪时,他的眼睛几乎迸出火花,仙雪越想动,身体越是动弹不了,更要命的是,身体里仿佛有股奇怪的气流,在不停的怂恿和激荡着她的欲望,络腮胡子插上门闩,带着一脸淫笑看向仙雪,他的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用力的抚摸着仙雪的脖子,还有脖子处白皙吹弹可破的肌肤。
    “我的心肝儿,我终于得到你了。”络腮胡子一把将仙雪从浴桶里捞起来,径直走向床榻,仙雪的身体依旧无法自主,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有眼泪不住的从她眼角流出来,络腮胡子不出三两下的功夫便将她扒得一丝不挂,仙雪的身体越来越奇怪,那股热气逼迫着她就范,她的身体反抗不了,心仿佛也在模糊不清的意识下受到了侵蚀和蛊惑,她甚至忘了自己的处境,也全然忘了自己是谁。
    她好像只身走在一片弥漫着雾气的荒野,不知道往哪儿走,也不知道哪儿才是她的归宿,只知道漫无目的的在原地兜圈子,满天的孤独和寂寞冲着她欺压而来,仙雪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就在她茫然无助的时候,天夜的身体在雾气里忽隐忽现,她拼命的叫喊他的名字,可是他就是站在离她四五米远的地方,只要两步,她就可以走到他的身边。
    “站住!你不能再往前面走了。”天夜见她向前迈步,突然满脸焦急的向她发出警告,仙雪茫然不解,同样一脸焦虑的说:“我们之间只差两步,天夜,我们之间只差两步,我已经让你等了许久,现在,我要掌握我自己的人生,所以,这两步无论有多艰险,就由我来走好吗?”
    “你能吗?”天夜忽然忍俊不禁的笑出声,大有嘲笑她的意思,他用眼神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低下头,去看她脚前的路,仙雪在看到离她脚尖只有几寸距离的地方竟然是万丈深渊,这下,她才有所醒悟,原来,隔在他们之间的距离,绝非只有两步远,而是无法预约的深渊!
    “贱人!”天夜突然狠狠的冲她咒骂一句,风轻轻的吹,仙雪觉得身体仿佛被沉浸在冰窖里,冷风一阵一阵的往她皮肤里钻,仙雪莫名其妙,她满脸委屈的看向天夜说:“以前的你文质彬彬,如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以前的你冰清玉洁,如今的你为什么为变成人尽可夫的贱人!仙雪,你骗我,你一直都在欺骗我的感情!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爱过我?说,你的身体到底给了谁!”天夜怒不可遏的冲她咆哮着,仙雪低下头,却惊心的发现此时正赤身裸体的自己,对面的男人,眉宇间已经流露出对她不堪的嫌恶和厌烦。
    “贱人!早知道你不是处女,我就不会费尽心机的想要得到你了!恨得老子白忙活一场。”络腮胡子说着便从仙雪赤裸而布满淤青的身体上翻滚下来,他满脸厌恶的瞅了瞅床上依旧浑浑噩噩的女人,又骂了一句:“中看不中用,贱人!”
    “二当家的,她中不中用,可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小白不知什么时候突然从阴暗处冒了出来,络腮胡子冷嘲热讽的说:“你少在这儿说风凉话!”
    “当初你可是可怜巴巴的求着我来着的,怎么,你得到了你想得到的女人后,说翻脸就翻脸了?”小白没想到络腮胡子会那么不通人情,络腮胡子冷冷一笑说:“那个女人压根就不是处女,还不知被哪个男人睡过了,那么脏的女人,我还没找你算帐呢!”
    “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又不是妓院的老妈子,管不得底下的姑娘是否还是还守身如玉,她呀,她要不是处女就对了,我刚才还在担心你的反应会不会超出我的意料呢!看到你气成吹胡子瞪眼的样子,我总算是放心了。”小白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络腮胡子隐约感觉到被人给陷害了,指着小白的牌子就骂:“你什么意思?小白,你要是敢玩我,我一定奉陪到底!”
    “我肯定不敢跟您二当家的玩儿,但是,你刚才玩弄过的女人,她可是大当家的女人,虽然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尽人意,大当家的没能认出她,而她也没能记起大当家的,但是我相信迟早有一天,等他们会记起彼此的,而你,却会成为众矢之的。”小白在将仙雪送到络腮胡子床上时,也相关于免费送了个陷阱给他。
    “胡说,你少在我面前危言耸听,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络腮胡子目光凌厉的说,小白也不害怕,而是气定神闲的看向身体微微颤抖的仙雪,“有些事情,由不得你不相信,算了,我也不想跟你废话,反正时间总会证明我所说的话名句属实,绝非拿来威胁你来着的,我也不会去做对我无益的事,朋友妻不可欺,更何况你欺负的还是大当家的女人,他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的,不过,在事情没有爆发之前,在你决定履行和我之间的承诺之前,我是不会将这件事情对外捅搂出去的。”
    “你卑鄙无耻!”络腮胡子虽然觉得小白在故意借着这件事情威胁她,但是,看她的语气和表情,分明是建立在事实之上的威胁,不禁放低架势,连语气也少了几分盛气凌人,“你说她是大当家的女人,我若杀她,大当家的必然不会轻易放过我,小白,如果我对外宣告,其实你才是真正杀害青峰寨上百条人命的凶手,大当家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我们的手里都捏着控制对方的把柄,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相互制约,相互合作,谁叫我们都不是好呢?”小白笑了笑,一脸风轻云淡的说,她丝毫不把络腮胡子的威胁放在眼里,络腮胡子左右为难,“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大当家的现在还没有发现仙雪就是他的女人,在此之前,你可以做一件事情,那就是让别人代你出手,这样一来,你身上的嫌疑不就推得干干净净的?再说了,拿仙雪用来祭祀瘟神的注意,你们大当家的不也没反对么!”小白的动机终于逐渐明朗起来,络腮胡子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哈哈大笑说:“你的心,真够狠的。”
    “我和你半斤八两,彼此彼此!”小白说完,一阵风似的便消失了,络腮胡子对着外面招呼一声,两个丫鬟模样的人推门而入,她们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死气和呆滞,走到床前,让仙雪穿上一身白色的衣裙。
    “你们别碰我!”仙雪的神智逐渐从涣散到清晰,清晰后,她仿佛从梦境里彻彻底底的脱离开来,其中一个丫鬟不屑一顾的说:“原本以为雪国的巫女纯洁如玉,没想到,早不知被哪个男人给占了去!竟然还有脸在我们这些下人面前装圣女!”
    “你们在说什么!”仙雪的脑海里隐约想起了许多零碎的画面,另一个丫鬟不失时机的说:“我们在说你和咱们二当家享受鱼水之欢时,叫的声音可大了,比妓院里的女人还要风骚,我们站在外面都听得清清楚楚,你不知羞,我们听着都觉得难为情,只怕整个山寨的人都知道你不知廉耻的作为。”
    怪不得天夜会骂她是贱人,原来,她早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他要是知道她是这样不堪入目的人,应该会像梦境里的那样嫌弃她了吧。
    现实和梦境,她几乎都无法分辨。
    如果这都是一场梦该有多好,梦醒的时候,她还是雪国的巫女,而他,依旧是和她深情相望的情郎。
    天若有情天亦老,仙雪被人绑在木头架上,脚下由十几层的柴火堆砌而成,她的目光颤巍巍的移向天夜,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向她,络腮胡子走到人群中间,主持祭祀典礼,他高声说着什么,应该是关于祭祀的流程和相关规定。
    “烧死她!烧死她!”不知谁在暗中怂恿,这样的呼声此处起伏,震耳欲聋,很快,责难的口号再次出现变化,“射死她!”
    风雷将一把弓送到天夜的面前,意味深长的说:“如果你能证明你跟她不是一伙的,你就拿箭射死她,免除了青峰寨的危难,对你也有益处,否则,我们会将你和她一并处理!让你们俩烧死在火海里,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那两名服侍仙雪更衣的丫鬟,犹如长舌妇附体一样,到处传说仙雪道德败坏,不知廉耻,和别的男人苟且的话,议论纷纭,向来都是以讹传讹,越传越凶,直到将白抹成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为止。
    “少爷,她可是仙雪姑娘!”羽见提醒他说,天夜神色鄙夷的看了眼被绑在高台上的女人,“贱人!亏我对她那么情深义重,换来的却是她的欺骗和羞辱!况且她杀了那么多的人,我有心救她,也无能为力了。”
    仙雪几乎能清楚的听到天夜所说的每个字,没错,他能这样心平气和的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当他接过风雷递来的弓箭时,她明明预感到会有这样的结局发生,心,却骤然颤抖,天夜,你曾经送了我一箭穿心,令我失魂落魄,更是令魅姬钻了空子,她毁掉的不仅仅是我的一生,更是毁了你我之间的前世今生。
    你曾经不是信誓旦旦的对我说,你要用生命来保护我,可事到如今,你还要像当初那样决绝,再次刺穿我的心?
    “别再磨磨蹭蹭的了,倘若你想让她少受点苦,不如就一箭射死她,省的她要承受烈火焚身之痛!”风雷在天夜耳边故意怂恿他说,天夜犹豫不决,他对着仙雪的胸口,颤巍巍的举起弓。
    哀莫大过于心死,仙雪满脸悲戚的闭上了眼睛,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两抹单薄而凄凉的笑意,她伤害天夜,毁了雪国不假,可是,她不也承受着难以言说的苦衷,没有人理解她,也没有人默默的支持着她,所有的痛苦,她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面咽,可是,这样的痛苦已经快要击破她的底线和极限。
    她可以理解天夜第一次对她举起的箭,但是第二次,无论他是被人逼迫还是内心愤恨的集体爆发,仙雪的心逐渐被源源不断的恨意所掩埋,她开始痛恨他,痛恨所有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
    天夜拉紧了弓箭,只听“嗖”的一声,箭猛地射中了仙雪的肩膀,鲜红的血顿时从伤口里涌了出来,肩膀处虽然传来撕心裂肺般的疼,但是,再怎么疼也没能敌得过从胸口那儿传来的剧痛,尤其是看到他再次崩紧了弓,想要射击她心脏处的举动,更是万念俱灰。
    “点火烧死她!”络腮胡子一声令下,早就拿着火把侍立在旁边的男人,立刻将手里的火把丢到仙雪脚下的柴火下,干柴烈火,浓烟滚滚。
    仙雪的轮廓和身体在火焰和浓烟的遮掩下忽隐忽现,天夜的箭根本就瞄不准她的胸口,仙雪隔着烟雾和火焰,却真真切切的看到来自天夜眼神里的仇恨,是啊,她害得他家破人亡,他的百姓流离失所,他的国土被南疆肆意瓜割,这样的血海深仇已经足以杀她一百次的了。
    况且,她的背叛就相当于这辈子送给他最后的一个礼物,从此以后,他们就是两个形同陌路的甲乙丙丁了。
    她的右肩,再次收到来自天夜送来的箭矢,像毒蛇的毒牙一样,深深的扎进她的皮肉里,贪婪而肆意的喷洒着毒液,烈火在焚烧,火海之外到处都是欢呼声,奇怪的是,她几乎感觉不到被箭矢扎伤的地方所传来的痛觉。
    她是不是已经走在死亡的路上?
    第十三章 不归路
    “活该!”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在火海里起伏不定,仙雪艰难的撑开眼帘,却意外的发现魅姬正赤脚走在被烧得火红的柴火上,她布满皱褶的脸上,笑容异常的诡异而恐怖,“你的男人算是帮我惩戒你忤逆我的罪行,怎么,你这辈子大概都没能想到,你最终会葬身在火海里?”
    “滚开!”仙雪有气无力的说,魅姬瞬间将脸上的笑容收得干干净净,“你都事到临头了还嘴硬!”
    “你不是魂飞魄散了吗?”仙雪很快想起魅姬此次出现似乎很不寻常,魅姬一怔,似乎她还没完全接受自己已经不存在的事实,阴冷着嗓音说:“我要是魂飞魄散了,哪会有机会来看你的下场?”
    “原来死鸭子嘴硬的人是你。”仙雪很快发现魅姬的特异之处,她的身体在烈火里飘忽不定,似乎,也只剩下几缕残魂,离灰飞烟灭也不远了,“想想你挺不容易的,剧烈冒着被烈火烧成灰的危险也要来看我的笑话,现在你终于如愿以偿了,也该化成灰,投入六道轮回投胎去了。”
    “天夜对你那么无情无义,上一次若不是天灵珠,你早就魂飞魄散了,如今,他更是一连对你下了好几次死手,你还想抱着对他的眷念,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去?”魅姬一本正经的说,完全失去了刚才的尖讽和嘲弄,仙雪冷冷的瞪着她,“你少在这儿挑拨离间,我是不会上你的当的。”
    “我很快就要魂飞魄散了,在我没有消失之前,我想······我想跟你做笔交易。”魅姬神态里多了几分狼狈和矛盾,仙雪的身体在烈火和浓烟的烤炙下,几近崩溃,犹如易碎的瓷娃娃,稍不留神就会被摔得粉身碎骨。
    “你所做的事情向来损人利己,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再次暗算我?”仙雪的呼吸开始衰弱,甚至连皮肤的颜色也在火焰下转变成透明色,指不定下一刻,肌理熔化,就会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
    “我的身体拥有不死之灵,即使你被烈火烧至体无完肤,你照样可以安然无恙的活着,只是你的脸,也就是天夜曾经爱慕过的面容,就会在高温下化为乌有,从此以后,你就会成为无脸人,一个连鬼都无比憎恨的无脸人!谁也不会想过,你曾经竟然还是雪国的巫女。”魅姬的话似乎并没有完全说完,仙雪全身疼得跟刀片刮了一样,她甚至可以感觉到皮肤在火焰中逐渐烧焦和融化的声音,“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一命换一命!当然,我就快要死了,所以,我要你的命也没多大意思。”魅姬的怨念太强,所以她残留的魂魄在烈火中就会比其他的幽灵呆的时间可能会更长久一些,“只要你答应我,帮我杀了青峰山的大当家的,我不仅可以助你脱离火海,也会帮你避免以后会落得无脸人的惨境。”
    “你都杀不了他,我又有什么法子对付得了他!”仙雪开始跟她讨价还价,魅姬见她态度有所改善,皱褶里再次出现心满意足的笑意,仿佛早已吃定了她似的,“我杀不了他,是因为我受了我姐姐的诅咒,现在,只有你才能帮我杀了她。”
    “可是,你的为人让我真的很难选择相信你。”仙雪就算是死也不能落在她手里,陪着她一起死得不明不白,魅姬面容上掠过一丝苍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离青峰山三千多里的地方,有座叫火绒山的地方,那儿有个洞叫做火绒洞,里面住着一个老太婆,她叫火婆婆,你见着婆婆以后,就说是我让你来找她的,不用你说,她会帮你治好无脸之症,你将会拥有全新的一张脸,再也不是雪国的巫女仙雪了,你可以永久的保留天夜的记忆,只不过,将对他的爱转变成恨就行了,这样,你的能力就可以在怨恨的支撑下愈战愈勇,势如破竹的。”
    “如今他待我如此绝情,我又何必对他念念不忘。”仙雪对天夜的爱,似乎已在绝望之中逐渐向怨恨倾斜,或者,在天夜第一次用箭扎破她心脏时,她的恨意就已经在蠢蠢欲动了。
    “好!”魅姬的身体隐隐欲裂,她突然伸出手,一只黑色类似蜘蛛一样的虫子,突然从她的嘴里飞了出来,出其不意的落在了仙雪被绳索捆着的胳膊上,仙雪呼吸微弱,她的身体几乎要在烈火里化为灰烬,从她眼里接连不断溢出的恐惧似乎才能更好的表露她还活着的一丝痕迹,“那是什么东西!”
    “当然是好东西!”魅姬的笑容此时看起来比那只虫子更可怕,更令仙雪担惊受怕的是,那只黑色的小虫子只在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应该是顺着仙雪手腕处的伤口钻进了她的肌理深处,魅姬的笑容在火焰里张狂而悲凉,甚至带了几分同归于尽的威胁,“刚才我所送你的那个好东西,其实是我的怨念,只有你学会恨了怨了,才会更顺利更尽心的替我去报仇雪恨,如果你一旦违背我的意愿,在半年之内没能取下大当家的项上首级,那只怨念虫子就会在你体内释放出大量的毒液,令你在半个时辰内口吐黑血,全身皮肤溃烂而死。”
    魅姬的残魂在烈火和她的狂笑中被溶入烟雾之中,她消失了,却将她生前的怨念和仇恨全都转移到她头上。
    仙雪满目疮痍的看着呼呼蔓延着的烈火,或许当她决定为雪国献身时,就已经注定无法再成为天夜又或者所有人心目中的女巫仙雪了。
    命中有时终需有,命中无时莫强求,缘起缘落,只怕也定格在‘命’这个字眼儿里。
    透过烟火,她看到天夜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脸上没有生死离别时的悲痛,也没有天下大乱时的仓皇和无奈,有的,只有冷漠,甚至冷漠的不想再看一眼即将消失的她。
    男人,当真那么薄情寡义么?
    男人,当真那么薄情寡义么?
    仙雪始终不敢相信他会是那样的人,如今,她已经接受了事情的变迁,心,也跟着时过境迁,曾经炽热而爱恋的心,仿佛被他的无情蒙上了厚厚一层沙土,透不过气,直到那颗爱他的心,永远而彻底的闷死在地底深处。
    他用绝情搁浅了他和她之间的缘分,而她则要用怨恨埋葬她和他之间的情感和未来。
    反目成仇过后,抛却过去的身份和过往,一切将要重新开始,只是,她再也不想再回首往事,甚至,真相大白后,也不想记起她曾经是雪国巫女仙雪的这段记忆。
    曾经的承诺和深情,也如天上的彩云,恬静而美妙,只是风一吹便烟消云散。
    无法平息的伤疤,也只能忍着疼痛,将心头上的伤口连根拔起,用刀尖狠狠的连着血肉剜出来,即使是肝胆俱裂的疼,也要念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念想而学会隐忍。
    有些事情,其实也像伤口那样,无论有多疼,忍一忍就过去了,重新觉醒后的那个自己,才是痛定思痛后的那个真实的自己。
    或许,她的世界里不再有巫女,雪国,还有天夜。
    小白飘然出现,她心满意足的看着表情木讷而全无生命气息的天夜,这是她精心为仙雪准备的傀儡,如果她想要谁伤心,她耍的不仅仅是手段,还有比毒蝎还要狠厉的心,而且,一定会做到让那个人伤心欲绝,惨绝人寰的地步,不然,这就完全不像她的风格了。
    “仙雪,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那点功夫也敢目空一切?就你这样的贱人,也配跟我抢男人!当真是瞎了你的狗眼!”小白的笑容多了几分灿烂和讥讽,看着被烈火包围着的仙雪,看着已经化为灰烬了那个女人,她的心,有史以来还未有像今天这么欢愉和满足过。
    就在她得意忘形之际,突然发现后山有许多携带兵器的队伍,正气势汹汹的向青峰寨围攻过来,尤其是为首的英俊男人,带着一脸志在必得的信心,似乎带着满腔仇恨,要将整个青峰寨夷为平地。
    “二当家的,青峰寨是你老窝,你家里有事儿,我能做的就是提醒你自求多福,如果你要是能死在这场战乱里,那就最好不过的了,也省的我动手。”小白站在树尖上,对着越来越靠近的队伍喃喃自语说,她再次幸灾乐祸的看了看脚底下的人群,在她眼里,他们不值一提,都是些自以为是,愚昧而渺小的人类。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身后突然掠过一道奇怪的剑气,几乎贴着她的皮肤刮了过去,灼热的痛令她一时间忐忑不安,她知道身后的人一定是内力深厚,更是她无法匹敌的高手。
    “大哥,明人不做暗事,何必要在别人背后捅冷刀子呢?”小白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别人的后面捅冷刀子,但是她这辈子最痛恨的,却是别人对着她后面捅刀子,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幽幽的声音,像男人,声音里却多了几分女人才会有的尖细,像女人,声音里却又多了几分男人才会有的浑厚嗓音,“小东西,天底下几乎没有人敢对你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事情,今儿,我就免费送你一刀子。”
    “我说我今儿怎么会这么晦气呢!原来是遇着了你们俩。”小白紧绷着的神经有所舒缓,她转过头,看着身后一个长了一张男女各半的面孔时,几乎要忍不住的笑出来,“二圣,我说你还要不男不女到什么时候,小心以后断子绝孙!”
    “那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你的嘴巴还是那么毒,连语气里也带着一股刺鼻的毒气。”二圣努力憋着来自小白带给他的羞辱,强颜欢笑说:“我的子孙需不着你来操心,要我说,你怎么着也得兑现多年前曾经许诺给我的········总之,你今儿不给我一个说法,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你想变成男人还是女人?”小白终于忍不住的笑出声,要不然,她的肠子都会被憋到打成死结的,二圣的脸似乎更加红了,血一般的颜色,几乎比猴屁股还要鲜艳,“我只想变回原来的样子!”
    “时间过得实在太长了,况且这几年,我的记性一直大不好从前,二圣,要不你告诉我,你原来是什么样子?”小白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她悠然自得的坐在大树杈上,双腿幽幽的晃动着,抬起头,二圣的脸足以让她捧腹大笑,低下头,又是一出军队围剿青峰寨的好戏。
    鲜血和死亡,永远是她最心动也是令她最激动的游戏,在她看来,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能比杀戮更能取悦她。
    “小白,你不能·····你不能·····不能欺人太甚!”二圣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完全是小白欺负她所导致的结果,此话说来话长,二圣也曾是断魂渊的人,更是小白的小师弟,起因原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小白一直都想连成父亲坚决不让她练的一套魔功,如果没有坚实的功夫底子,是无法驾驭魔功所携带出来的反噬后果,轻则内脏受损,重则走火入魔,七窍流血而死。
    小白向来狡猾而奸诈,既然父亲不许她练,但是却没有明确说明不允许别人来练,所以她就胡诌了一个名由,将那套在断魂渊被列为禁忌的魔功偷偷的拿去给她的大师兄练习,二圣有些傻头傻脑的,又一直喜欢小师弟古灵精怪的样子。
    所以,就这样没头没脑的上了小师妹的当,然后由于功夫底子太浅薄,毫无意外的走火入魔,再然后,他就莫名其妙的变成现在这样不男不女的样子。最惨烈的还要数东窗事发后,他被沉渊殿下逐出师门,更是被逐出了断魂渊。
    小师妹再怎么无理取闹,在他心目中,始终都是他的小师妹,就算被她残害成这样,他顶多嘴上多发几句牢骚,心里面并没有想过要怎样责难她,他要是真想动真格的,当初在断魂渊时,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在沉渊殿下,将那个故意陷害他的幕后凶手小白,给指认出来了。
    只是她太顽皮了,那么多年来一点悔意都没有,似乎至今都还没有明白她的一时新奇,到底给他的一辈子造成了多少无法挽回的伤痛。
    脚底下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小白最先反应过来,二圣正傻不拉几的想着如何应付小师妹下一句的答复,即不损害他这个大师兄的威严,又能让小师妹深刻的反省到自己曾经对大师兄所犯下的过错。
    “是木璇铃!大师兄救我!”小白在感应到木璇铃爆炸时的威力时,精致的面孔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她条件反射性的将身后的大师兄挡在面前,木璇铃因仙雪的存在而存在,也会因仙雪的消亡而消亡,木璇铃爆裂所释放出的冲击波迅速向四周扩散,小白因面前有大师兄的遮挡而幸运的躲过一劫。
    然而让小白大吃一惊的是,木璇铃的消亡对人类或者任何生灵都会产生致命性的伤害,但是,她脚下的人群并没有多少人受到波及,他们抱头鼠窜,狼狈不堪的寻找可以躲避的地方,白色的气雾像是湍急的河流中所隆起的漩涡,以木璇铃为中防迅速的旋转着,小白隐约看到漩涡的中间似乎飘渺不定的站着一个人影,看不清她的脸,看不清她的衣服,好像只是一抹由烟雾所笼罩出的人形。
    “没用的东西,还不如死了算了!”小白见向前的大师兄被先前的气波伤得体无完肤,全身鲜血淋漓,不禁反感他的无能,他好像自始至终都是那样的无能,小白没好气的将大师兄从树上推了下去,显然是不管他的生死了。
    二圣尚未完全断气,他的眼神里满满的全是悲痛和伤心,原来,他给小师妹的宽容,全都被她拿来用肆意挥霍了,木璇铃四分五裂,它的力量仿佛全都被站在漩涡中间的人影吸引了,并没有祸及到无辜的人,然而,让小白始料不及的是,那个人影似乎就是直冲着她来的,小白明显的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力道正从四面八方向她侵袭而来,她拼命的想要寻找逃跑的突破口,可是四面的力道和气流太强,仿佛将她逼到了死角,令她无路可退。
    “哥,救我!哥,你快点儿来救我!”小白在看到哥哥向她急驰而来的身影时,她仿佛在急轻流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内心的绝望和恐惧瞬间一扫而空,有哥哥在,就算天塌了下来,也会由哥哥的肩膀暂先替她顶着的。
    “哥!”漩涡中的人影或许是感觉到了身手不凡的白景时,顿时加快了吸附小白的速度和力道,小白的面容和眼神里也再次出现了恐惧和凄凉,她的身体一点点的被拽往漩涡深处,白景或许是因为刚刚失去了一只胳膊的缘故,他的行动比原先要慢了一些,小白的泪水潸然而下,守护着她的哥哥就在眼前,她伸出去的手只差一点点就能抓到哥哥的手,或许,也就能抓到一线生机。
    “小白!”白景几乎就要碰到妹妹的手,将她从漩涡里拉出来,谁曾想,旋涡深处的人影狠辣无比,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加快了气流旋转的速度,白景也差一点也被人影拽入漩涡,他在看到妹妹的身体被翻涌而强烈的白色气雾席卷进去后,他却什么也做不了,更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抓捕妹妹的动机是什么。
    漩涡中间的人影在抓住小白后,仿佛完成了任务似的,出手狠厉的打晕了她,然后收敛气流,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十四章 对峙
    天奇领着几千兵马,气势汹汹的攻上了青峰寨,放眼整个雪国,只有眼前的这个山寨才是南疆未能攻破和占领的领土,不是因为这儿地势陡峭,易守不易攻,而是这儿的大当家方才是南疆最为头疼,也是眼下无法一时啃得透的硬骨头。
    传说青峰寨的大当家自雪国建国以来便存在了,如果按照这个算法,他至今最少也得有一千多岁,说出来都像是无稽之谈,或许就是因为大当家行踪诡秘,神龙见首不见尾,这次别说是来剿杀他,或许能不能见到他还是另一回事儿。
    南疆的老国王自他爷爷那辈,就对雪国的领土意图不轨,缠绵悱恻,老国君如今终于如愿以偿,完全了祖先们未能完成的霸业,所以他想尽快占领雪国的全部领土的欲望也就愈演愈烈,甚至全然忘了青峰寨所掩藏的危险和不可预见的后果。
    天奇,原先的雪国皇子,如今,却成了南疆名副其实的狗腿子,他以南疆驸马和铁骑大将军的双重身份,来捉拿和平复雪国的遗民,这些人,都曾是他的子民,都需要他的守护,可是现在,他却认贼作父,贪生怕死的联合敌人来欺压自己的百姓,这样的人,骂他是人面兽心,猪狗不如都是抬举他的好话。
    就他,应该直接拉他去菜市场千刀万剐,尸体剁成碎片后,直接扔后山喂狼,他狼心狗肺,拿他去喂狼,也算是让他认祖归宗了,一般犯奸作科的人都是不得好死,而他,哎,死了还能占到一个大便宜。
    与他同来的,还有与他新婚不久,抬举他成为皇室驸马爷的晨阳公主,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其实她和天奇的婚姻并非她所想要的,只是迫于父王的压力和南疆的千年社稷,她才不会委曲求全的嫁给天奇。
    他就像一个贪嘴的狗,给他一块骨头,让他去咬谁,他就会尽心尽力的去咬谁。
    这样的男人就是废料一块,更像是喷香的米饭里,突然吃到的一只蟑螂的尸体,卡在她的喉咙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她有的,只有绵绵不绝的恶心。
    她的男人在她的心目中,像一只外表风光,内里却等价于被开水烫成八成熟,断手断脚,残缺不全的死蟑螂。
    “快点把他们杀光了,我们好快点打道回府。”晨阳盛气凌人的说,命令他的丈夫,就像命令她身边服侍她的二等丫鬟,天奇漫不经心的瞅向她,晨阳在发觉天奇有藐视她威势的嫌疑,目光瞬间变得阴狠起来,“父王让你过来剿杀雪国遗民的,不是让你来装傻充愣!还不快点动手!怎么,对待曾经是自己百姓的百姓,你于心不忍,下不了手是吗?”
    “公主,你有必要把话说得那么决绝吗?”天底下没有任何男人愿意心甘情愿的吃软饭,除了个别奇葩不在其内,即便是吃,也会吃出卧薪尝胆般的隐忍,还有蓄势待发的决心,公主只要想起当初在神祀里被天奇强暴的情景时,她就会变得像疯婆子那样怒火填胸,“天奇,你不会忘了在出发之前,你可是向父王立下军令状的,摆平不了青峰寨,转不得凯旋而归,你就不如死在这儿,以免被父王赐死。”
    “我死了,你岂不成了破鞋?”天奇说话有时比公主骂人时更加恶毒,公主怔怔的盯着他,她的那双水淋淋的杏眼儿,几乎要有血涌出来,她当真是恨透了他,顾不得自己的身份,更顾不上众目睽睽,她猛地挥着皮鞭,劈头盖脸的冲天奇甩了过去,天奇并没有闪躲,或许公主甩的那一鞭子的力道太大,立刻将天奇的左脸所出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
    血,比血更红的液体,一滴接一滴的往下滴,公主在看到他脸上那道刺眼的伤疤时,忽然感觉到自己刚才太过激愤,神情里闪过一丝心虚,口气里却依然高傲的说:“你是木头吗?平时的反应不是挺利索的吗?你为什么不躲?这回怎么偏偏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装死?”
    “我心甘情愿接受公主送我的任何东西,包括伤痕。”天奇感觉不到脸上的伤痛,但是内心的仇恨却波涛汹涌,他将所有的屈辱和凄楚,全都转变成令他坚持下去的力量,有朝一日,他一定会将他所承受的所有痛苦,全都加倍的返还回去。
    他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眼前这个胡搅蛮缠,比螃蟹还要横行霸道的女人。
    虽然是他的老婆,可是,在他的心目中,她连一坨狗屎都比不上。
    狗屎方能滋润大地,而她,却只会挥霍公主的尊贵和地位,害人害己,比蟑螂更能招人恨。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晨阳和天奇,两个奇葩,一个视对方为狗屎,另一个则视对方为蟑螂,倘若两人能够齐心一致,结果或许就不止是其利断金那么简单,直接雄霸天下。
    “好了好了,这儿的大当家的很难缠,到时候交起手来的时候,你要当心,如果今儿摆平不了青峰寨,要是能从他手里拿到天灵珠的话,我相信父王是不会怪罪于你的。”晨阳在意识到自己刚才做得很过分时,特意软下性子,所谓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红枣吃,一边讨厌着他,却又因为诸多的原因而时时需要着他,天奇接过旁边侍女递过来的手帕,在脸上的伤口处按了按,洁白的帕子上顿时触目惊心的沾满了鲜血,侍女很快又贴心的送来上好的金创药,晨阳斜睨着眼睛,从那侍女的脸上一扫而去。
    长得还挺清秀,就是眼睛里流露出太过明显的狐媚,那名侍女在注意到公主的眼神时,慌忙紧张不安的低下头,就好像图谋不轨的贼正在作案时,被人发现后第一时间逃之夭夭。
    “妖孽!本公主迟早收了你!”晨阳低低的骂了一句,而那名侍女的头似乎低得更低了,她生气并非争风吃醋,而是天奇是她的男人,就算她不爱他,他也是她个人的所有物,除了她,别人想都别想沾染分毫。
    “好,那就听公主的,先取天灵珠。”天奇嘴上顺服,心里却在一遍一遍的骂她愚昧,天灵珠原本是巩固雪国之根本的火龙,得到天灵珠,就犹如得到神助,大当家的脑子里不像她那样,人家装的是智商,而她装的却是辣椒水,怪不得她说话做事含糊不清,一点也显示不出她的水平和智力。
    谁都认准的宝贝,大当家的怎能不知,他们带着那么多的兵马攻上人家的家门口,动机不纯也就算了,还要强行从人家手里抢夺宝物,公主的异想天开,她的父亲更因为急功近利而失去了沉稳和算计。
    如果大当家的自愿供出天灵珠,那么,他在百姓和雪国之间就会威势全无,传闻也只能算作传闻了,而他这一千多年,也就真的白活了。
    如果他是大当家的,怎么可以容忍贼寇肆意践踏他的领土和尊严,势必会严惩不贷的,天奇原本就没的打算硬拼,为了外人而将自己的命豁出去,他会死得里外不是人。
    “公主,你打算怎么个取法?”天奇问,公主瞠目结舌,“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我还以为公主已经做好了对策,而我向来又以公主马首是瞻,您说向东西,我绝不会向西,您说打狗,我绝不会去喂猪。”天奇将这个大难题恰到好处的推给公主,很快又找了个合适的理由巩固了一下刚才的话,“至于那个军令状,上面签署的名字可是公主您,我虽然是铁骑大将军,论起职称的大小来,我只能充当您的副将,一切还能听从您的指挥和调遣。”
    “你·····你什么法子都没想好,干嘛还要急匆匆的攻山?”晨阳顿时分寸大乱,她不仅在侍卫面前薄待天奇,在父王面前更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连立的军令状也由她牵头。

    “我不跟你胡搅蛮缠,总之,在天黑之前,你必须要将天灵珠从大当家的手里抢过来,否则父王论罪起来,我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左右不会苛待我的,至于你,那你就······你就自求多福吧!”晨阳心虚的下了道死命令,天奇不想面对着她颐指气使的嘴脸,冷冷的笑了笑,“我们是夫妻,你不分人前人后的将我们的关系划分的那么清楚,我皮糙肉厚无所谓,只是最近的流言越传越凶,说是公主你对自己的丈夫索然无味,长夜漫漫,肯定会在外面找了好几个相好的,日日寻欢作乐,歌舞升平,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毕竟我因胆小懦弱而做了亡国奴,被人取笑是在所难免的事情,但是,你要是臭了名声,不仅会受到你们南疆的百姓的唾骂和指责,只怕还会遗臭万年的,这一点,你父王就算拿黄金给你装裱,也无济于事了。”

    “你·····你少在这儿信口雌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晨阳被气得脸色发紫,却又发作不得,不过她自己心里也很明显,她人前人后怠慢自己夫君其实也是事实,没想到却招来别人的闲话,她狠狠的瞪向天奇说:“你是在提醒我,晚上需要我陪你吗?”

    “我有人陪,用不着您来大驾光临,再说,您是公主,我是奴才,自古以来,都是奴才陪公主的,哪有公主陪奴才的,这话若是传出去,公主您又要在你的百姓面前丢人现眼了。”天奇擅长骂人,骂得不动声色,骂得让别人一时间回不了口,晨阳吃了鳖,想要反唇相讥,却又担心招来他更加恶毒的言语,索性利用公主的权势,如今,她全身上下所剩的,似乎也只剩下公主这个名号和相对而言的权势。

    白景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天奇,而天奇也注意到站在高墙之上的白景,晨阳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凑到天奇的耳边低声说:“我看他站在那儿好一会儿了,恐怕来者不善,或许他跟我们一样,也是来抢大当家手里的天灵珠的,天奇,你觉得呢?”

    “如果你想知道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目的,完全可以架个样子爬上去问问他。”天奇冷笑,晨阳再次被噎,“话不投机半句多,如果父王在这儿,你若是还敢用这副口气跟我说话,我会发自内心的佩服你。”

    “你父王不是没在这儿嘛,我也用不着装腔作势的,那样太累,容易身心俱疲,不像公主您,惯用惺惺作态就像穿衣服那样驾轻就熟,对了,你为了天夜,什么样的屈辱都能忍受,就连当初我在神祀里对你用强的那个的时候,我只说天夜跟仙雪正在外面卿卿我我时,你立刻失去了所有的锐气,任由我如何摆弄你。”天奇的话言里充满了明显的讥讽和羞辱,天夜是晨阳的心病,犯了病,自然也就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和朝气,“我就是爱他,你和他同为皇子,但是,你这辈子都别指望超越过他,我想,你也比不过他。”

    “如果你想遗臭万年,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柄,你就尽情的去爱吧,我深深的祝福你们,希望你的父王在处决你们的时候,会让你走得舒服些。”天奇几乎要笑出声,晨阳恨恨的盯着他,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好一会儿才指着他的鼻子谩骂:“我们走着瞧!”

    “这儿空无一人,所有的人应该都躲起来了,你去那边,我去另一边看看,找到大当家的下落后,我会令人发送信号的,如果你不幸遭到埋伏或活不成了,就让人放个信号,你我虽说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作为丈夫,我总归不忍心看着你死无葬身之地的。”天奇说着便勒着马往对面的路走去,晨阳气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你混蛋!”
    “我当然是混蛋了,能配得上你的男人,也非我这种混蛋莫属,要不然我哪敢在神祀那种地方对你霸王硬上弓?”天奇给她留下一抹飞扬跋扈的背影,他是一个擅长变脸的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自然就要说鬼话了,跟晨阳单独相处时,他会无所不尽其极的来辱骂和羞辱她,在她的父王面前,他则会充分的扮演起一个受罪鬼的角色,连他自己都觉得特寒酸。
    天奇在摆脱了晨阳的约束后,他如愿以偿的伸了个懒腰,身旁的侍女乖巧的看向他,天奇从马背上跳下来,一手顺势抱住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则暧昧不清的抚摸着她的脸蛋儿,“小青,你会像他们那样,也觉得我很窝囊吗?”
    “没有,驸马爷比南疆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要英明神武。”小青脸色羞辱的说,头刚抬起来,在触及到他的滚烫的眼神时,下意识的又低了下去,似乎比刚才低得更低了,天奇突然感觉到身后似乎有双鬼鬼祟祟的眼睛正窥视着他,不用想,也能知道必定是晨阳的眼目。
    “我就喜欢你这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她虽然是金枝玉叶,但是,在我心目中,没有归个女人能取代你在我眼里的地位,甚至,你比那个臭婆娘好上一千一万倍,小青,我已经负了全天下的人,以后,我向你保证,绝不会再负你,有朝一日,我会纳你为妾的。”天奇故意柔情蜜意的说,想来身后的那双眼睛和耳朵,应该能一字不漏的听到,小青满脸娇羞的将脸埋在天奇的怀里,双手紧紧的缠在他的脖子上。
    “我还有正事儿要办,你先回去吧,晚些回宫后,我会想办法去看你的。”天奇抚摸着她柔软的后背说,待小青离开,风雷急急忙忙的出现在了天奇的视线里,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天奇冰冷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暴怒,一记响亮的耳光也在空气中骤然想起,风雷的脸上顿时暴起了五指印。
    第十五章 妥协
    “没用的东西,青峰寨发生那么大的变故,你们俩竟然没一个人事先通知我。”天奇神色凶狠的问,风雷战战兢兢的回答说:“是属下失察,还望老大饶命!”
    “香桃是怎么死的?”天奇再次发问,风雷再次战战兢兢的回答说:“是·····是···”半天没是出个所以然来,就在他决定下结论时,却被天奇不耐烦的堵上了嘴,“算了,死就死了吧!即便问出原因也改变不了什么,她被人杀,这已足以说明她能力不济,这样成事不足的人死不足惜,对了,天灵珠确定在大当家的手里吗?”
    “是,属下亲眼看到大当家的取走了从仙雪嘴里吐出来的天灵珠,还有一个奇怪的女人也想抢,她好像挺怕大当家的,没几句话就被吓跑了,随后大当家的相跟着消失了,您没来之前,仙雪刚被山寨里的人用以祭祀瘟神的方式烧死了,而她未死之前,天夜好像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连着向她射了两箭!属下当时靠得近,清楚的看到两箭都射中了仙雪的心脏上。”风雷夸大其词的说,天奇眼神里不经意的掠过一丝黯然和心痛,仙雪,终于还是死在了天夜的手里。
    “这儿有个假的天灵珠,你想办法让公主弄到手。”天奇交待了一番便支开了风雷,他器宇轩昂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合时宜的残暴,他想要翻身上马,准备去其他的地方察看一下,哪想一只血肉模糊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袍子,一阵气若游丝的呼救声,隐隐的从草丛里传了出来。
    “救命!”听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的声音,天奇扒开草丛,看到那人的面容时,他的面容上明显的流露出几分惊讶和惊恐,这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有趣也最荒唐的一张脸,左边是男人,浓眉大眼,皮肤相对来说非常的粗糙,右边则为女人,眼眸犹如盈盈秋水,皮肤吹弹可破,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男女的脸强行拼凑到一起似的。
    咋一看很惊悚,但是,时间长了后便又觉得新奇。
    “碰到我,算你走了八辈子的运。”天奇从怀里取出一颗蓝色的药丸,捏开那人男女各半的嘴,将药丸强行塞到那人的嘴巴里,又从马匹上取了水袋,囫囵吞枣般的让他服下。
    不出半晌,那人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他在看到天奇正好奇打量他的眼神时,刻意将脸侧了过去,言语颇为生气的说:“你看什么看,小心我挖了你的眼。”
    “能长成你这样的,也算是独树一帜,天下无双。”天奇似乎在赞叹他奇特的容貌,可是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分明又在嘲讽他,“口气那么硬,我的手段比你更硬,你在挖我的眼睛之前,我一定会将你的五脏六腑全从你的肚子里挖出来透透气。”
    “你刚才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
    “解药呢!”
    “好不容易才给你下了毒,如果你是我,你会把解药随随便便的拿出来吗?其实,我特别想知道,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或者是拥有男人和女人的综合体?”
    “你有给你下毒的本事,怎么会猜不出我的性别来。”
    “看来你是不知道我毒药的厉害,发作起来,可会肠穿肚烂的。”天奇郁闷的情绪很快在男女综合体面前烟消云散了,“哎,你叫什么名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瞧你说话啰哩啰嗦,一点爽快劲儿也没有,凭我的经验,你多半是个女人!”天奇猜测说,对面的综合体吹胡子瞪眼说:“你才是女人呢。”
    “原来你是男人。”天奇算是明白他的性别,他对他有着莫名的好感和高兴,话不禁比平时多了起来,“你下面是不是也是一半男人一半女人?”
    “滚开!”
    “装在水袋里的水,没有火是滚不开的。”天奇故意逗着他玩儿,那人的脸,尤其是女人细皮嫩肉的那半张脸蛋,白里透红,而另一边则像中了砒霜似的发黑,看起来特别像戏如上唱戏的花旦,天奇继续说:“刚才我是跟你闹着玩儿的,我喂你吃下的不是毒药,而是起死回生的神药。”
    “我凭什么相信你会救我?如果你把毒药硬是说成神药,我又不知道其中的猫腻,更不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戏。”
    “我哪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来对一个快要死的人玩花样。”天奇一直都被别人辱骂和欺压着,其实真正令他痛恨的,是那种不被别人信任的感觉,语气不禁流露出一丝生气,“你爱信不信,反正你现在半死不活的,我的神药一般连着服用几次才能产生起死回生的作用。”
    “我叫二圣,是被我的小师妹从树上推下来摔的。”二圣终于开了圣口,天奇在听到他的名字时,更觉得他的名字远远要比他男女对边占的脸更为奇特和奇葩,想笑却苦苦忍着,越是想忍却越想哈哈大笑,二圣见到他不住抽搐的面部表情时,叹了一口气说:“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想笑就笑吧!”
    “瞧你说的,你好像经常被人欺负和嘲笑似的,也是女人吗?”天奇原本想笑的,但是在听到他言语中的悲伤和无奈时,双联想到他自己的遭遇,总觉得在茫茫人海找到了知音和同病相怜的人,也就笑不出口了,二圣听他言语中带了个‘又’字,心里也顿时衍生了找到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我是被我表妹欺负,你也是么?”
    “欺负我的不是我表妹,而是南疆的公主。”天奇只要一想到那个女人,心里就会莫名的心烦意乱,二圣的两副表情发出截然不同的神色,一面是猥琐,另一面则是好奇,“听说南疆的公主花容月貌,我就是被她活活欺负死,也会死而无憾的。”
    “呸呸!瞧你这德行!见到漂亮的女人,双脚立刻变成狗腿了。”二圣突然莫名其妙的骂了一句,天奇大吃一惊,他向后看了看,除了他,周围也别无二人,他吃惊的看着二圣的眼睛,两颗瞳仁拼命的往相对的方向挤,好像要看到彼此的嘴脸。
    这,就是传说中的斗鸡眼。
    “贱人!”二圣又对着空气愤愤不平的骂了一句,天下无奇不有,然而天奇却看到了天底下最奇异和滑稽的事情,一个拥有男女各半嘴脸的人已经很罕见了,谁料那人竟然会自己跟自己吵架,而且吵得义愤填膺,吐沫横飞的。
    “出口骂别人是贱人的人统统都是贱人。”二圣再次破口大骂,天奇站在旁边都快笑得面容抽筋,他伸手按住二圣女人的那半边脸说:“乖,生气会长皱纹的。”
    “哎,这一切都怪我的小师妹,也不知道她在我身体里面下了什么东西,竟然让我由一个人分裂成一男一女两个人,平时说话也会·······也会自己跟自己吵架,吃饭的时候舌头和牙齿·····我总觉得我身体里好像还存在另一个人,但是,我说恩人,你有办法救我吗?”二圣满脸期盼的问,他那半女人的脸甚至多了几分妩媚,天奇情不自禁的手手挡住了他男人的那半张脸,声音柔和的说:“我能理解你的痛苦,谁让我们吃尽了女人的苦,就冲着这一点,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真的吗?”二圣满心欢喜,他一把推开天奇遮在他右半边脸上的手,天奇在看到他那张男人白里透黑的脸时,几乎要将昨天的隔夜饭给恶心的吐出来,慌忙侧过脸,敷衍他说:“行了行了,别把你的那张黑黝黝的男人脸凑过来,我天生对黑有种强烈的恐惧感。”
    “我看你对女人天生有种强烈的亲近感才对。”二圣闷闷不乐的说,天奇突发奇想,他将悬挂在马鞍上的包裹取了下来,从里面拿了个面具,他的手轻轻一用力,竟然恰到好处的将面具一分为二,又拿绳子将半边面具在他的脸上固定好,他喜欢二圣,更喜欢二圣左半边的美女脸蛋儿,比起晨阳公主,她的生趣,她的一颦一笑,在春光明媚下,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我可以给你无限提供续命丸,作为回报,我也想让你帮我办件事儿。”天奇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二圣虽然头脑简单,毕竟还是有些脑容量的,他不紧不慢的说:“我只有两条,第一,不去卖身,第二,不去做偷鸡摸狗,打家劫舍的勾当。”
    “谁让你卖身了!都不知道你下面······算了算了,都是男人,我不会伤你的自尊心的,对了二圣,你以后要借着女人还是需要男人的配合方能给你延续香火,传宗接代?”天奇嘴上说不好奇,但是好奇的话总会在他不知不觉间说出来,二圣长长的叹了口气,“下回洗澡的时候,我们一起洗吧,到时候你就一目了然了。”
    “谁要和他一起洗澡,狗嘴里吐不出狗屎来!”二圣目光发直,女人面容上的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挤出来,随后又喋喋不休的对着天奇发炮说:“呸,看什么看,再看小心挖你的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女人也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天奇漫不经心的说,他所指的人只针对晨阳,女人的那半边脸满脸的愤怒,右边则跟面部麻痹了似的,毫无表情和情绪,甚至还带着几分奚落和嘲讽,惨不忍睹,“你脑子里面有豆腐渣。”
    天奇温柔的看着他的女人脸说:“你们成天这样相互辱骂也不是办法,俗话说以和为贵,我给你们两个各自起个名字吧,就算对骂也能指名道姓的骂?你们作为一体,谁骂谁都是骂你们自己的。”
    “恩人,你在挑拨离间吗?”二圣一脸兴师问罪,天奇慌忙摇了摇头说:“哪有,我只是不忍心看到你·····看到你那么纠结,两张脸一旦处理不好,倒霉的还不是你自己。”
    “这倒也是,那你说你给我起怎样的名字为好?”二圣问,天奇一本正经的拍了拍二圣的肩膀说:“从此以后,你不再是你,而是你的左边脸,就叫苍鹰,另一边,她的眼睛长得像银杏儿似的,就叫银儿吧。”
    “苍蝇和银耳,恩人,你确定你在给我起名字吗?如果等你以后有了孩子,你会给你的孩子起名为八脚蜈蚣吗?”二圣很不高兴,天奇犯起傻劲儿,“八脚蜈蚣?!这个名字好霸气!简直都侧漏了!”
    “你听好了二圣,你以后不再叫二圣,当你做为苍蝇的时候,你就得把银耳用面具遮掩起来,别人要是问起来,你就说被大火烧毁了容,当你作为银耳时,就把苍蝇给遮掩起来,我这么说,你懂了吗?”天奇给二圣洗脑的意思已经初见端倪,二圣思维还在处理这两个名字之中,“我能明白,但是·····但是我的后半天有必要整天带着面具生活吗?”
    “我会想办法让你的面部完全统一的。”天奇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证,他将半边面具遮住了美女的那半边脸上,半真半假的说:“苍蝇,你一定要相信我,你是我见过最好也是最奇特的人,如果你还是放心,你就可以想像一下,一个能娶得公主为老婆的人,他一定·······”
    “你不是一直被公主欺负来着的吗?还有,苍蝇这两个字,为什么从你嘴里念出来时,我总觉得好恶心呢?”苍蝇用手推了推遮掩在他右半边脸上的面具,天奇忍俊不禁的笑出声,他本想拿他开玩笑的,苍蝇这两个字,无论是谁念出来,他都会觉得恶心的,话到嘴边,突然转了信弯,变成另一个意思:“要做苍蝇,你也得做一只与众不同,天下无敌的苍蝇。”
    “我不要天下无敌,我只想·····只想我的小师妹。”苍蝇不好意思的说,或许是因为乍乍佩戴面具,面部或多或少都会觉得不自在的,所以,他的手总会在面具上不时的触碰几下。
    “你的手别乱动。”天奇一阵头疼,他的小师妹把他成这副男不男女不妇的样子,他竟然还对他的小师妹念念不忘的,看来,他的小师妹必然是一代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儿了。
    他现在不想复国,他想的是,是想占去南疆国主的位置,如果老天愿意成人之美,让他如愿登上皇位,他称帝后的第一件事,就把晨阳公主打进冷宫,然后娶了全天下最美最甜的女人。
    第十六章 晨阳看到恶灵天夜后受伤 天奇将苍蝇以大仙的身份送到皇帝身边,天夜险象环生,险些死去,仙雪以洛心重生,并洗去了全部的记忆,魅姬的怨灵化为黑蝙蝠,她一直误导洛心对天夜的关系,天夜发现洛心就是他的命定中人。
    洛心和魅姬为亲姐妹俩,大当家爱的人正是洛心,而魅姬也爱上了大当家的,但是,大当家最终还是选择了洛心,魅姬怀恨在心,利用奸计离间了他们,甚至亲手杀了她姐姐,洛心在临死之前对她下了诅咒,咒她千年不死,饱尝年老体衰的痛苦。
    其实真正的命定中人并非是洛心,而是宝凤,她是西域王最小的女儿,今年刚好十六岁,因为逃婚而千里迢迢的来到中原,她手里就有一颗天灵珠。
    晨阳公主在听完一个公公模样的人说话后,脸色顿时阴沉的可怕,她猛地的将手里的茶盏“砰”的一声摔到了地主,火冒三丈的说:“他对我无礼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和别的女人存有私情,他想纳小青为妾,哼,就小青那样的狐媚子,稍有几分姿色便忘了自己几斤几两,别说她想做个妾,她就想做个暖床的,恐怕也没这个资格的,他们俩不愧是奸夫淫妇,连痴人说梦都出奇的一致,看我这回如何在父王面前整治他!我要让他得不偿失!东嬷嬷,你得帮我想个周全的法子才行,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他在这件事情上占到半分便宜的。”
    “公主,这是你和驸马两人之间的事情,奴婢虽然说是从小就开始照顾您的嬷嬷,下人总归是下人,奴婢哪有资格来干涉您和驸马·······奴婢识字不多,却也知道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的论理,公主,您又何必······”东嬷嬷欲言又止,有些话该说,有些话她是没有权利说的,一旦说出口,稍不留神就会落下罪状,公主没好气的冲她翻了记白眼说:“那你就忍心看着我被他欺负?如果不是看在你是自小就照顾我的老嬷嬷,我还真怀疑你是不是被他给买通了,不是和稀泥,就是偏向他。”
    “公主息怒!奴婢对公主忠心耿耿,怎么做出这吃里扒外的事情!您这么说,真是冤枉死奴婢了。”东嬷嬷慌忙跪在地上,拼命的在公主脚前磕头,这时,一直侍立在公主一侧的梅儿说话了,她语气颇为讥讽的说:“东嬷嬷,公主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身正不怕影子斜,凡事儿做个问心无愧便是,你又何必较真儿,把头磕得血淋淋的,反而让人觉得你的惊慌是因为做贼心虚。”
    “要你多事儿!以后管好你的嘴!”公主心情不好,很快将愤怒祸及到身旁的梅儿身上,东嬷嬷虽然得受公主的尊重,为人却胆小怕事,她颤巍巍的抬起头,磕破皮的地方不停的往外涌着血水,连地上也沾了些许淡薄的血印子。
    “去吧去吧!去把伤口仔细处理好。”公主心烦意乱,梅儿适时向东嬷嬷狠狠的瞪了记白眼,东嬷嬷走后,公主长长的叹了口气,“梅儿,我心里为什么会那么难过。”
    “公主,你不会喜欢上了驸马?”梅儿探问,公主满脸惊疑的抬起脸,梅儿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想要下跪祈求宽恕,没想到却被公主一把抓住了手,“自从·····自从我有了他的孩子后,我的心好像就跟之前不一样了,总觉得他很讨厌,有时,他好像也不像我想像里的那么讨厌,反过来想想,他总归是我未出生孩子的父亲。”
    “公主,你还在为小青那个贱人忧心?”梅儿小心翼翼的问,晨阳脸上掠过一丝愤怒,“回宫后,我自会收拾她的,必然让她不得好死。”
    “公主!”梅儿仿佛看到了什么惊奇的事,她不停的用手指向对面的方向,晨阳头也不抬的骂她说:“慌什么,难不成见着鬼了么?”
    “公主,他不是鬼,倒好像是天·······天夜。”梅儿指着对面的男人说,虽然有几分落魄,但是他玉树临风的体貌还是让她一下子就轻易的辨认出来,晨阳在听到天夜的名字时,下意识的抬起脸,果然看到了此时正目不转睛看着她的男人,她几乎捏不住手里的杯盏,梅儿担心里面的热水烫着公主,慌忙将杯盏从她手里拿开,随后搀扶着她的肩膀,缓缓的站起来。
    “真的是他。”晨阳有些难以置信,刻意掩饰的惊喜几乎要从淡漠的笑容里流泻出来,天夜的眼睛总会在不经意时掠过几丝黑气,转瞬即逝,让人无人察觉,他靠近晨阳后,微微一笑,“瞧你满脸的悲伤,是因为大哥对你不好,过得不开心吗?”
    “哪有的事情,我很开心。”晨阳的心怦怦乱跳,面容里的欣喜再也掩藏不住,美艳如花,梅儿将其他的下人支开,默默的守在一边,她是知道公主对天夜的用心和用情。
    “不开心就是不开心,越想掩饰,往往越是掩饰不住。”天夜的笑容里多了几分蛊惑,盯得晨阳脸上心里都是心猿意马,犹如惊涛骇浪般席卷至她的为全身,她从未给过天奇的矜持和羞涩,此时全都给了近在咫尺的天夜,“这儿太危险了,你还是快点离开这儿吧,要是被天奇发现,我不知道他······他会对你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我现在真的好后悔,当初我若没有一意孤行,早点看清仙雪的真面目,早点认识到你才是真心对待我的女人,或许此时呆在你身边爱你护你的男人就应该是我。”天夜淡薄而迷离的笑意犹如锋利的刀子似的,狠狠的扎在晨阳的心房上,让她窒息,让她失去任何反抗能力,只能任由着被他牵着鼻子走。
    “天夜,你所说的当真是你的真心话?”晨阳热血沸腾,这是她这辈子有史以来听到令她最为感动的悔恨和承诺,天夜大胆而张狂的搂住晨阳的肩膀,伸手轻轻的刮了下她秀气的小鼻子,满脸怜香惜玉的说:“你要剖开我的胸口,看看我对你的心是否有半句虚情假意!”
    “我要你的心做什么,你若没了心,不就活不成了,我想守的是你,而不是你的尸体,天夜,我真的很高兴,可以等到你能回心转意的这一天,你刚才所说的话,曾经是我梦寐以求的·········可是我已经和天奇成亲,再说父王一直叮嘱我,他说天奇身上还有许多值得利用的东西,我现在还不能对他却之不顾。”晨阳被天夜迷得七荤八素,将许多禁忌的话都在恍恍惚惚中泄露出来。
    天夜的眼神里突然涌起一股狠厉,晨阳在看到他的神情时,神色微微一怔,似乎没有弄懂天夜为什么会那么生气,据她所知的消息,天夜和天奇的关系一直以来磕磕巴巴的,从来就没有和气过,或许亲情就是这样,打断骨头还会连着筋。
    无论天奇是卖国贼也好,贪生怕死也罢,他和天夜身上都流着相同的血液,即便时过境迁,血脉亲情是无法被时光冲淡的,此时的两兄弟,一个流亡在外,一个却成为南疆的驸马。他们的关系是忌讳,却也隐约拴着些许关联。
    “晨阳,天奇虽然是我的哥哥,现在情况完全不一样了,他看到我一定会杀了我的,晨阳,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天夜松开手,将怀里的女人往外推开,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我哥不会放过我,你的父王自然更容不得我活在这个世界,所以,放眼全天下,能帮我,也愿意帮我的人,如今看来,可能也只剩下你了。”
    “什么忙?”晨阳再次靠近天夜的身边,她总是觉得他的身体冷冰冰的,好像一点温度也没有,她再想触碰他的胳膊时,却被他不留痕迹的躲开了,天夜背着手,闷闷不乐的说:“其实不瞒你说,我中了断魂渊的剧毒,不过七日,我就会魂飞魄散。”
    “怎么会这样,天夜,你素来跟断魂渊的人没有任何交集,他们为什么要害你,还有,我到底做什么才能救你?”晨阳冷静下来,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有些可疑,天夜是个一根筋的人,他的脑子比磐石还要顽固不化,她爱他,是爱他矢志不渝的坚持,和深情款款的心,他怎么会好端端的回心转意,甚至还对她大献殷勤?
    或许仙雪只是视天夜为她的一部分,而他,却视仙雪为他的全部,甚至是身家性命,越是这样的人,即便是落魄潦倒,他也会用高傲和勇敢的姿态去面对未来,她眼中的天夜,无论他所遭遇的境地有多恶劣,他的个性和底线都不会因外界的变化而有所改变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晨阳有时虽然也会犯糊涂,但是,她也绝非是个没头没脑的女人,父王曾经不止一次的跟她提起过,当今世上,有两件东西异常珍贵,第一个毋庸置疑的必然是天灵珠了,第二个便是他们南疆祖先曾经从断魂渊抢掠过来的宝物孔雀笆,它并非字意上所说的是孔雀的羽毛,而是一只魔琴,断魂渊就是失去了镇渊之宝才会沦落到寄居在断魂桥之下的惨景。
    听说一千多年前,是由孔雀仙子亲手制作的一张琴,充满了神情和魔性,亦正亦邪,后来不知孔雀仙子遭遇到了什么变故,突然羽化,听说她死的时候,吐出的血全都被魔琴的丝弦所吸引,还有一种更加骇人听闻的传说,说是魔琴魔性太大,孔雀仙子完全失去了掌控魔琴的力量和魔性,最终死在了自己亲手制作的琴弦之下。
    甚至还有第三种怪异的传闻,说是孔雀仙子的死跟魔琴毫无关联,她是被自己的妹妹魅姬所杀,魅姬杀了姐姐后,并没有将姐姐的遗物销毁,而是送给了姐姐生前的老对手——断魂渊的主人沉渊殿下。
    晨阳至今都没有弄明白,父王的父王的父王是怎样从当时可以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断魂渊那儿抢来魔琴的。
    天夜主动靠近她的动机,是冲着天灵珠还是孔雀笆?
    “怎么,我的请求还没出口,你的脸色就那么难看了!我还以为只有是口是心非的女人,原来你也是。”天夜故意冷嘲热讽的说,晨阳脸上红得火辣辣的,一阵惊愕过后,却又多了几分失落,不知是她所认识的天夜变了,还是她对天夜的感觉变了,她总是觉得眼前的男人越来越陌生,似曾相识,模糊的好像只剩下残留在脑海里的一些影子。
    “你放心好了,我会拿东西跟你交换的。”天夜紧握着的手里突然出现了一颗璀璨生辉的天灵珠,“这是我冒死从大当家那儿偷来的,他性情狂傲,是一个目空一切的人,对这种东西并没有多大兴趣,想要拿,却也没费多少周折。”
    “是么?”晨阳心里已经确定眼前的这个人并非是天夜,之前未能注意的细节,此时仔细观察下来,却从他的言行举止间发现了许多不同寻常的痕迹,天夜那么高贵而真正,怎么会做出窃取别人之物的举动来呢!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晨阳从他手里接过天灵珠,一阵冰凉而清润的感觉,仿佛从相触的瞬间流遍全身,果然是圣物,与其他一般甚至是绝好的冰蚕也无法相比。
    “势力的女人!”天夜冷冷的骂了一句,晨阳的注意力几乎全都放在了掌心的天灵珠上,喃喃自语说:“我终于得到天灵珠了,父王要是知道了,一定会乐不可支的。”
    “我想要孔雀笆!”天夜提出要求,晨阳虽然早有预感,但是她从天夜嘴里亲口听来时,心里还是有些承受不住,“我听父王说,那把琴很古怪的,当初连它的主人都无法掌控,直接酿成了噬主的悲剧,天夜,不是我不愿意······其实我是真的担心它会伤害到你,如果是那样,岂不就违背了我帮你的本意。”
    “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还真当真?”天夜忽然轻声笑了笑,那么轻柔的笑声,在晨阳看来,却有几分毛骨悚然,“你就别逗着我无了,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只要我有能力给的,一定会如你所愿。”
    “你不是说你很喜欢我吗?不是说想要跟我在一起吗?现在我一无所有了,你还愿意跟我一起远走天涯,从此以后过着无尤无怨的生活吗?”天夜无神的眼睛里瞬间流光溢彩,仿佛期盼着得到她的答允,晨阳的心还是忍不住的动了一下,她低下头,眼神里充满了矛盾和痛苦,想跟他走,却奢求不了荣华富贵,不走,却又违背了她对天夜念念不忘的意愿。
    “公主,奴婢瞧着好像是驸马爷正往您这儿来了。”梅儿是个很有眼力见儿的奴才,她在发现到危机时,在没有铸成大错之前,适时将公主拉离火海,这也是她这个做奴才的职责所在。
    “天夜,你快点离开吧,天奇回来了,他曾经在父王面前立下了重誓,说要亲手杀了你。”晨阳惊心动魄的说,好像背着自己的丈夫和别的男人偷情,现在她的丈夫就要回来了,她自然要将自己的奸夫送走,以免引火自焚。
    “公主,我说你怎么磨磨蹭蹭的没个动静,原来是背着我跟你的想好花前月下呢!”天奇身后几乎率领着所有的兵马,他如今的地位就像一只寄人篱下的狗,已经不在乎脸面的问题,晨阳要是丢脸,那可就成了全南疆的笑柄和悲剧。
    荒淫无耻的女人,况且还和雪国太子天夜纠缠不清,就算她逃得过所有人的指责和谩骂,从此以后,她的公主名号和她的脸,就会一文不值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在他面前张狂跋扈。
    如今的社会是男权社会,女人除了‘从父’‘从兄’‘从夫’的三从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出路,无论她贵为平民老百姓,还是金枝玉叶,都越不过这三条法则。
    “杀了他!”天奇调动所有的兵马,一声令下,所有的弓箭都唰唰的对准被围困在中间的天夜,他原本带兵是来围剿青峰寨的,没想到却演变成亲兄弟自相残杀的悲剧。
    “不要!”晨阳在看到天夜被万箭穿心后,整个人顿时昏倒在地,手里的天灵珠也滚了老远才停下来,天奇伸手捡了起来,放到旁边侍卫的手里说:“你将天灵珠快马加鞭送到皇上手里,就说是从大当家手里抢来的,还有,千万别说公主跟别的男人胡乱苟且的事情,小心皇上龙颜大怒,一时气出个三长两短来,就说雪国余孽天夜被万箭穿心而死,我这个做驸马的也算是履行了对他的承诺,总之,你们照着我的话说就是,倘若他不相信,就让所有跟来的将士亲口告诉他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当所有人退去时,一股黑气从浑身扎着箭矢的身体里冒了出来,苍蝇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冒了出来,显然刚才的天夜是他用恶灵所操纵的傀儡,笑着说:“如果他当真是你的亲兄弟,你还能像今天这样下得了如此干脆利落的命令吗?”
    “这次多谢你的帮忙,你查到他的下落了吗?”天奇面无表情的问,苍蝇叹了一口气,半脸惋惜的回答说:“当我发现他时,你的弟弟已经被断魂渊的白景带走了,我不是他的对手,自然不敢跟他硬拼,但是,他的什么侍卫好像还在昏迷之中。”
    第十七章 断魂渊
    空气中雾气缠绵不去,天夜总觉得脑袋浑浑噩噩的,眼睛努力睁得老大,视线也还是模糊不清,忽然,一个清朗的声音缓缓的传了过来,“好些了没?”
    “你是谁,我又在哪里?周围为什么那么暗?”天夜觉得身体下面冷冰冰的,冰得像是冰石一样,那个在黑漆漆的空气里蜿蜒的声音再次传来说:“你身上的伤很重,是我将你从青峰寨救回来的。”
    “我不能呆在这里,仙雪有危险,我要去救她!”天夜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他努力的拼凑着脑海里凌乱而模糊的记忆碎片,他记得最清楚的莫过于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女人被绑在柱子上,然后就有人从他后面对他来了个突然袭击,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就被人给打晕了,和他一起的羽见,好像也遭到了相同的厄运,此时的他,又在哪里?
    “她已经被烈火烧死了。”那人说,他忽然语气好奇的问,“你就那么爱她吗?即便她害得你家破人亡,害得你的百姓流离失所,你的国家也遭到了南疆的侵犯和占领,她给你带来了如此之大的伤害和欺辱,你依然对她情意不改?”
    “若能说改就改,我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天夜在得知仙雪已经死去的消息时,他的内心似乎没有想像里的那么伤心欲绝,更多的则是释然,他依旧深受那个生性残忍的女人,却也深深的痛恨着她生性残忍的心,在两者挣扎和矛盾间,他根本就找不到平衡点,对她爱不得,却也恨不得。
    或许她的故去,对她和对他来说未免不是件好事儿,至少雪国的百姓可以借此抒发内心对她的仇恨。
    邪不压正,坏人终究还是被就地正法了。
    悲伤像无数只蚂蚁,一点一点的侵蚀他的身心,天夜努力的在黑暗中摸索,没几下,却感觉到身心俱疲,好像打了场恶仗,累得他快要支撑不了了似的。
    一盏豆粒大小的灯火,从油碗里冉冉亮起,昏暗的光线给整个房间带来了一丝微弱的气息,那人拿着银针,轻轻的拔动着灯芯,每动一下,就会发出一声微弱的爆裂声,火光也往上窜了窜,随后恢复原来的光线和样子。
    “你救我,难道就不怕遭到南疆的报复吗?”天夜问,由于那人一直背对着他,所以,天夜根本就看不到他的面容,只能依稀的感觉到,他左边的袖管好像空荡荡,似乎少了支胳膊。
    让自己的好奇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比拿别人的短处来寻开心还要可恶,况且,天夜和他又未曾谋面,他自然不会问出如此冒犯的问题。
    “南疆不来找我报仇,我还想去找南疆报仇!”那人微微侧过脸,面容在摇曳不定的光线下忽隐忽现,似乎给他带来了几分神秘和庄重的气息,天夜隐约可以感觉到那人似乎和南疆有着什么不解之仇,想问时,却发觉身体下面的凉意更重了,也遂然转移话题:“这是什么石头,为何如此冰凉刺骨?”
    “你有所不知,这是从地级之处取来的千年寒冰石,它具有增加内力,修复创伤还有辅助解毒的功效,对了,你中了南疆的剧毒,寒冰石虽然无法彻底的将毒液从你体内驱除出去,却可以将剧毒的毒性暂时压制下去,以此才能争得获取解药的时间。”那人又说,转过身向天夜走去,动作不大,那条空荡荡的袖管却比静态时晃动出相对明显的痕迹,他的五官坚毅而俊秀,透着沉稳和大气。他的手纤细而白皙,轻轻的按在天夜的脉搏上,抬起头,却问了一个跟天夜身体状态无关的问题,“你当真不认识我了吗?“
    “我们在哪儿见过吗?”天夜莫名其妙,他怎么想也想不出跟眼前之人见面或哪怕只有一面之缘的相遇,那人收回手,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黯然,连语气也比刚才多了几分淡薄,没有回答天夜的问题,再次将话题拉到他的身体状况上,“寒冰石虽然奇寒无比,却对你的身体极有好处,能忍便尽量忍一忍,只有这样,你方能在体内垒砌一道防御毒液扩散和恶化的力量。”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这儿又是哪儿。”或许是心理暗示的缘故,天夜忽然觉得他的脸不像刚才刚看到那样陌生了,有点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这股熟悉到底跟他存在什么样的渊源。
    “白景。”他的回答言简意赅,天夜仔细回味着他的名字,似乎又有点熟悉,这时白景忽然对着门口恭恭敬敬的说:“父亲。”
    “天夜身体好点了没有?”沉渊殿下背着手,面容不算冷,语气也介于寒暄和热情之间,好像是针对一个好久不联系的老朋友那样,被时光冲淡的情谊总会带着一丝点儿的生疏。
    “您也认识我?”天夜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父子二人,白景神色一直黯黯的,好像心里憋着一大堆的坏心情,郁郁寡欢的,他单手搬了张椅子,放到寒冰石头的旁边,沉渊殿下看他的神色里,不禁多了几分心疼和愧疚,那天他当真是被小白气得头脑发昏,动手想要杀了她,如果不是儿子白景反应快,及时替小白挡了一下,只怕这会儿的小白,早已经魂飞魄散,不复存在了。
    此时漂泊在外的女儿,不知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吃饱饭,有没有睡好觉,哎,都怪他太老,容易动怒,也怪女儿太年轻,还有她狂傲不羁的性格,这么想着,也不担心她会受委屈了。
    毕竟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哪有别人欺负她的,要不然,她横行了那么多年,难道只是虚张声势不成?
    “父亲,他什么也不记得了。”白景的声音有些暗哑,好像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似的,沉渊殿下怔了下,随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一碗孟婆汤,便会忘了前世今生,罢了罢了,他不记得也好,省的他依旧沉沦在痛苦里无法自拔。”
    “你们在嘀咕什么呢?什么无法自拔?”天夜离他们父子俩虽然不远,但是,他们的对话完全是父子俩的悄悄话,声音自然会低得很低,他也只能勉强听到一些只言片语。
    “没说什么,只是说有关你受伤的事,对了,你跟咱们断魂渊还有极深的渊源呢!”沉渊殿下随便扯了个谎子遮掩过去,看来,有些事情还得用些方法让他知道才行。
    “这儿是断魂渊?!”天夜大吃一惊,白景看到他吃惊的样子,脸上仿佛开满了希望,“你是不是记起了什么?”
    “我怎么会在这儿,断魂渊自然是死去的人才会来的地方,难道我也死了吗?”天夜苦笑着说,白景脸上瞬间燃起的希望也在瞬间化为灰烬,他默不作声的走了出去,沉渊殿下看着他拖着满满落寞的背影时,心里不禁疼痛,不免伤怀的说:“他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那条胳膊也是为了保护小白而被意外折断的,还有,这一千年来,他在心里也一直惦记着你。”
    “对不起,我真的什么也记不起来,对了伯伯,你说我跟断魂渊有着极深的渊源,可是我真的回忆不起我什么时候跟你们有何关联,而且,我是雪国的太子,一直居住深宫之中,也微服私访也是极其难得的,所以,我无法理解您所说的‘渊源’二字。”天夜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他依然将内心的直白和疑问说出来,沉渊殿下和颜悦色的说:“千年之前的你,自然会和千年之后进入六道轮回的你完全不一样了,你忘却的记忆,我们却记忆犹新,仿佛时间停滞,所有的人和事依旧置身于千年之前,天夜,你别着急,我会将你和断魂渊息息相关的事情一一讲述给你听,你听完之后,就会什么都明白了。”
    “仙雪死了。”天夜满脸悲伤的说,沉渊殿下似乎并不认识她,只是略略的知道一些传闻,“就是她摧毁了守护雪国的根本火龙吗?也是她联合南疆陷整个雪国的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她犯下了如此滔天大罪,死也是她该有的报应,可是我也知道,就算她死得如何凄惨,雪国的百姓都不会泄恨的,谁让她是巫女!”天夜痛苦的闭上眼睛,沉渊殿下在听到‘巫女’二字时,神色完全和刚才截然不同,“你说她是巫女?”
    “她不仅是巫女,还是我一直深受的女人,可是,她却将我的爱拿来伤害我,还有我的子民。她是那么温柔可爱的人,我真的无法相信她会做出如此穷凶极恶的举动,毁了爱她的人,也毁了整个雪国不计其数的家庭和未来。”天夜不知是被内心源源不断的痛苦所麻痹,还是被寒冰石所麻痹,他再也感觉不到一丝点儿的冰冷和难过。
    “那个巫女的名字是不是叫仙雪?”沉渊殿下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神色巨变,天夜仿佛被他的神情惊动了四肢百骸,刚才麻痹的疼痛瞬间爆发出来,几乎疼得他无法呼吸。
    白景听到父亲的呼唤后,立刻上前侍候,沉渊殿下令他去后院的桑枣树下面,将埋藏了近一千年之久的金刚盒取出来,在白景将东西取来之前,沉渊殿下又向天夜询问了其他情况,“仙雪的母亲是否就是雪国最具权威的巫后么?”
    “您说的没错,仙雪的母亲就是雪国的巫后,不光是我的父王尊敬她,就连雪国的百姓都对她及其崇拜,很得人心,对了,仙雪曾经好像跟我提起过,她说她的母亲好像活了将近千年,巫后就是在仙雪摧毁火龙的那晚才仙逝的。”天夜努力的开始寻找那些被他刻意遗忘和掩埋的记忆,沉渊殿下满目疮痍,仿佛仙雪的死让他意识到他终究犯下了如何大的过失。
    “父亲!我把您要的东西取来了。”白景单手抱着一个浑身发黑,沾满泥土的盒子,沉渊殿下身体微微颤抖,仙雪的母亲巫后,不光是雪国的巫后,千年前,也曾是护佑整个世界的巫后。
    他此时依然深刻的记得巫后在千年之前将眼前这个盒子将给她的情形,她说,盒子里面装有千年之后的预言,有关仙雪,也有关天夜的,还有,整个雪国的命运。
    “这是巫后在千年之前所留下的预言?”天夜看着眼前这个被时光和泥土熏染成黑色的物什,他和仙雪,是否在千年之前就已注定了千年之后的悲剧?
    “父亲,确定要打开吗?”白景见父亲的神色充满了对巫后的敬拜和畏惧,或许是千年的时间实在太长,又或者此时此刻才是巫后借着天夜来点醒他正式开启预言的契机。
    “景儿,你来开吧!”沉渊殿下对仙雪的死充满愧疚,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巫后的女儿,更是惧怕他会因为错过开启盒子的时机而令她命丧黄泉。
    “当!”只听当的一声闷响,盒子上锈迹斑斑的锁扣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敲开了,白景小心翼翼的打开金钢盒的盖子,稍一用劲,盒盖受不住力道,竟然“吱呀”从盒身上脱离下来,里面正躺着一个绣着鸳鸯戏水花样的红色荷包,白景在看到那只精致而玲珑的荷包时,眼睛仿佛被针扎了一般,下意识的侧过头,似乎对那个东西充满了敌意和厌恶,仅剩的那只胳膊微微感觉到一阵无力,手里的盒盖子几乎就要掉落下去。
    沉渊殿下和天夜也一目了然的看到盒子里的那件东西,荷包上的针脚和刺绣,似乎并没有受到千年时间的侵蚀,颜色依旧那么鲜艳,仿佛可以像水那样掬在手掌心,精细的绣工,柔软的质地,显然可以看到制作者的用心,天夜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轻轻的将那只荷包从盒子里取出来。
    隐约的,他仿佛看到一个身穿红色嫁衣,头上蒙着红色的盖头的女子,小巧而尖尖的下巴上,依稀能看到她如水般盈盈的笑容,香甜而美妙,这样的笑容和仙雪镂刻在他记忆里的笑容如出一辙,她手里拿着的,正是他此时拿着的红色荷包,柔和的绵帛上,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和香气。
    “为什么我总能在这个东西上寻找到一些跟仙雪有关的······这是我因为我太过思念她才会导致的幻觉?”天夜的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下来,仿佛内心有把刀不停的剜着他的五脏六腑,尤其是荷包上这些令他似曾相识的气息,因为在他看来,没有人能比他能熟悉仙雪的一切。
    天夜颤颤巍巍的打开荷包,将里面的信笺抽了出来,他这个落魄皇子也都够落魄的,连擦眼泪的帕子也没有,直接用袖子在眼睛上胡乱的抹了下,视线清晰后,他也真真切切的看清了信笺上所写的每一个字。
    也是巫后在千年之前对他们的预言。
    也是巫后在千年之前对他们的预言。
    信笺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着:千年后南疆野心勃勃,势力日益庞大,雪国国力日益败退,形势岌岌可危,火龙也即将失去守护雪国的力量,南疆必将吞并其所有疆土,太子天夜自此亡命天涯,天奇伙同贼寇与兄弟相残,国家之不幸,百姓之悲哀。
    呜呼!雪国沦落蛮人之手,可有出头之日?!
    雪国若要重新复国,挣脱贼寇的践踏,唯独依靠巫女仙雪自愿献出生命,用血肉之躯血祭火龙,分散的天灵珠由命定中人再次聚集之时,便也是雪国重新崛起之日。
    千年后,便由命定中人洛心来助雪国一臂之力。
    天夜看完后,顿时觉得五雷轰顶,在急火攻心之下,连吐了几口鲜血后,便昏倒在寒冰石上。
    真相大白,可是那个原本不该死的人却魂归九天,而本该死的那个人,却在这尘世间苦苦挣扎着,只怕也挣扎不出一丝生机和希望了。
    仙雪还是仙雪,她一直都没有变,只是太傻了,宁愿冒着被所有人误解和痛苦的危险,也要扛起所有的痛苦和责难。
    她要有多坚强,才能扛起拯救整个雪国的大任和未来?
    第十六章 灵镜
    小白饱含翻山越岭的艰辛,终于来到了位于火绒山上的火绒洞里,这儿因为生长了大量红色的毛绒植物,远远的看上去就像漫山遍野的红色火焰似的,所以也因此得名。
    她的身后,似乎还跟着一搂白色的身影,她的脸上没有五官,仿佛被抹去了似的,丝毫没有任何痕迹和气息,乍一看,犹如刚从阿鼻地狱里逃出来的女鬼。
    令人惊奇的是,她虽然没有眼睛,却能看清脚下的牵绊和阻碍,虽然没有耳朵,却能感觉到细弱的声响,虽然没有鼻子,却能分辨出山谷里飘浮的气雾是否有毒,虽然没有嘴巴,却能发出声音。
    “你要杀我,哪个地方不能动手,干嘛在先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山野里?”小白走在前面,是因为她一直饱受着无脸人的制约,而且,她在被吸进漩涡时,也在所难免的遭到了她的打击,身受重伤,内力使不上劲儿,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反抗了。
    “你别以为你把自个儿的脸抹得跟张大饼一样,我就认不出你的原形来!贱人就是贱人,呼吸之间都会带着经久不变的贱气,仙雪,看到你这样,我真想忍不住的同情你,可是鉴于你是贱人,我就不在你的身上浪费感情了,省的你会觉得我是虚情假意,故意有揶揄你面目可憎的,对了,我会些小法术,你要让我整天对着你这张没眼没嘴的脸吧,我会吃不下饭的。”小白的嘴依旧凌厉如刀,即便落得如此狼狈不堪的境地,她也要争取在嘴上占上几分便宜,无脸上没有眼睛,但是眼睛部分的地方,仿佛从平复而白皙的肌肤底下,折射出两道比寒气还要刺人的目光,没有嘴巴,她的声音却胜似用嘴说出来的阴森,“你若想死,我会立刻让你如愿以偿!”
    “就算我老子死,我不能死,再说了,我还没有亲眼看到你····不对,如果你若真心想我死,怎么会千里迢迢的带我来这种地方?贱人就是贱人,总会做出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仙雪,我能理解你深受的人无法理解的痛苦,不是因为我是你的对手,是因为,我也是女人。”小白再次狠狠的羞辱了她一顿,哪想她很快招来了无脸女人的一记狠辣而干脆的耳光。
    那一巴掌,仿佛充满了深仇大恨,那么强劲的力道,几乎要将小白的后槽牙给连根拔起。
    “贱人,你再敢打我,小心我哥找你报仇。”小白被打得鬼喊鬼叫,就像小孩子似的,打不过别人便将自己的后台搬出来吓唬对方。
    “整个雪国的人都要找我报仇,多你哥一个不多,少你哥一个不少,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呆在这儿,否则,别怪我把你变成我这个样子。”无脸女人狠狠的向小白发出警告,小白其实已经被吓得够呛,却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一手捂着被打红的脸,一手扶着身后的墙壁说:“我知道你留着我肯定是有用处的,而且肯定还是个大用处,你要是再敢对我动粗,我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如果你能有这份魄力,如果你现在就撞死在我面前,我就对着你的尸体,恭恭敬敬的叫你一声姐姐。”无脸女人故意揶揄她,更能知道她是那种比老鼠还要贪生怕死的女人,她说她老子死她也不能死,这种无情冷血的女人,天上底下已经找不出任何一种禽兽可以形容得了她了。
    “我死都死了,你叫我姑奶奶我也听不到。”小白仗势着无脸女人一时半会不会杀她的机会,故意反唇相讥,无脸女人似乎并不擅长吵架,也只好憋着气离开了。
    “如果半个小时你还不出来,我就当你死在了里面,那我就不陪你一起在这儿慢慢腐烂变臭了。”小白再次辱骂她,无脸女人似乎忍无可忍了,她突然毫无预兆的停下脚步,也再次毫无预兆的向小白发出攻击,小白‘啊’的一声,身体被山洞里盘根错节的藤蔓捆住了身体,她也一度懊悔刚才的话犹如是拿刀去扎老虎的屁股,惹怒了老虎,哪会有好下场的,不被吃掉,也会被它咬成玻璃渣的。
    不作死就不会死,小白这是自作自受!
    “婆婆!”无脸女人在处理完小白后,径直往山洞深处走去,隐约中,她依稀听到无脸女人似乎在呼唤一个叫婆婆的人。
    婆婆?哥哥曾经教过她,但凡是白头发的女人,都管叫婆婆。
    洞口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小白大吃一惊,在这荒郊野外的,肯定会有许多飞禽走兽出现,飞禽她倒是不担心,最令她害怕的是吃人的走兽,她现在被无脸女人用许多藤蔓像包粽子似的紧紧捆着,全身动弹不得,只有头勉强的露在外面,如果她的头被野兽给吃了,就算哥哥来,只怕也认不出她来了。
    在听到微弱而略显踉跄的脚步声后,小白吊在嗓门眼儿的心终于落了下去,无论是何种凶残的野兽,都不会发出类似人类的脚步声。
    万一进来的是狒狒怎么办?它也是会吃人的,摘下她的头,就像摘下枝头熟透的野果子!
    当她看到进入视线的身影并非大型食肉野兽时,内心的惊悚顿时转变成开满芬芳的鲜花,不禁满心欢喜。
    “婆婆救我!”小白满脸的鲜花瞬间转变成小姑娘被欺负后可怜而无助的样子,进来的是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她的眼睛苍老而浑浊,或许是太过善良和仁慈,又或者她一个人孤独的生活了太久,见到小白后心里太高兴了,所以没有看出被小白掩藏在眼泪背后的凶狠和寒光,老婆婆见小白生得清秀可爱,不禁多了几分对她的喜爱,满怀关心的问,“你怎么会被藤蔓缠住了身子?”
    “婆婆,我的身体被藤蔓缠得太紧了,勒得我疼!”小白继续可怜兮兮的说,老婆婆将手里的菜篮子放下,起身时,又从里面拿了颗散发香甜气味的小野果,红彤彤的颜色特别扎眼,也更好激发人的食欲。
    小白倒是一眼就能看出野果是否带毒,老婆婆将小野果递到小白的嘴边说:“你先吃颗小野果,我这就想办法弄你出来。”
    “等一下!”小白迟疑了一下,其实她知道怎么一次性的弄开缠在她身上的藤蔓,只要割开打在她后背上方的结,她就可以自由了,老婆婆以为小白在嫌野果不干净,特意将小野果放在衣服上轻轻的擦了擦,再次送到她的嘴边,脸上源源不断的洋溢出她对小白的喜爱之情,“姑娘长得可真俊,以后必然能寻个好婆家。”
    野果在小白的嘴里破裂,鲜美的果肉和汁液带给她无与伦比的美妙和香甜,老婆婆的笑容和怜爱仿佛也如阳光般轻轻的渗透进她封闭已久的内心深处。
    暖暖的,柔柔的,她从来没有感受到除了哥哥给她关怀之之外的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关怀,好像比哥哥的关怀还要更深一个层次,那是长辈对晚辈毫无条件式的溺爱,小白从小到大几乎就没有享受过太多的关心和呵护,甚至连她的父亲,对她的态度通常也是冷言冷语和漠不关心的。
    老婆婆眼睛里的宠爱简直令她招架不住,尤其是她的善意和轻柔的举动,人之初,性本善,小白不是一个天生冷血的女孩子,只是受到了太多冷漠的对待和苛待,所以,她才会将承受到了所有痛苦全都用错误的方式转移出去。
    她的心那么狠,她的手段那么毒辣,不过是在用另一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方式来向身边所有人抗议,只要他们愿意多给她一些关心和呵护,她也想像个同龄的女孩子那样乖乖的,温柔的像只猫一样,蜷缩在亲人的身边。
    “瞧你细皮嫩肉的,一定会很疼吧!不过不碍事儿,我那儿有消肿的药,不过半个时辰就会完好无损。”老太婆依旧没有怀疑小白为什么好端端的会被藤蔓缠绕在山洞里,小白终于获得了自由,她的手已经在袖子里准备随时刺破老婆婆喉咙的刀子,不过,她像个贪吃的孩子似的,对着大人手里的糖果念念不忘的,而她同样贪恋着老婆婆对她细声温柔的关心。
    只要她享受够了,她就会有足够的信心和必要送她上西天。
    “婆婆,你都那么大年纪了,为什么会一个人住在这儿呢?”小白放下平时一贯掩饰在面容上的凶煞和奸猾,试着像个普通少女一样,和长辈交谈,老婆婆笑得更加开心了,仿佛终于找到了解闷的途径,笑着说:“我在这儿等一个人。”
    “我知道,你要等的那个人想必就是我了,要不然你怎么会阴差阳错的救下我呢!”小白故意套她的话,老婆婆心里高兴,小白脸上的秀雅和单纯,也让她暂时放下了防范,“我若是说出来,只怕会吓着你的。”
    “婆婆,其实实不相瞒,在我八岁的时候,我亲眼看到我的母亲摔下悬崖,当我在悬崖下面见到她的时候,她的头和双腿已经被野兽吃得差不多了,那是我这辈子见到最可怕也是最令我心痛的场面。”小白没有说谎,她的母亲的确是摔下悬崖而死,过去的痛苦和回忆,仿佛像针一样,一点点的刺激着她的心房,父亲之所以一直对她不冷不热的,就是因为母亲当年就是为了救她才会摔下悬崖的,小白自从母亲过世之后,再也没有流过一滴带着她苦涩和心酸的眼泪,因为,她已经找不到哪怕一件真正令她痛哭流涕的事情了。
    即便是刚才哭,不过是她逢场作戏罢了。
    而这一次,她分明感觉到眼泪带出的眼泪竟然像刀一样狠狠的扎在她的胸口上,每一滴,都带着那么沉重的伤痛和悔恨,如果那时的她不那么贪玩,努力做个大家闺秀,母亲也就不会死得那么凄惨,或许,她也就不会变得像个野孩子一样没人疼没人爱的,也或许,面对慈祥满面的婆婆,她也就不会像此时此刻这样,依然可以对她痛下杀手和恶念。
    “可怜的孩子,你母亲若还在世,必要会将你捧在掌心里疼爱的,姑娘,难得你受了那么多的年苦,依旧那么坚强,婆婆光听你这么说,都会为你心疼。”老婆婆看向小白的目光似乎更加宠溺了,几乎要将她失去多年的母爱,替她向老天讨要回来,小白紧紧握刀的手,不由得放松了,老婆婆说:“我在这儿苦苦守候将近千年,看遍世间苍白百态,朝代更替,沧海也会在千年的时光磨砺下变之为桑田了,如今天下大乱,婆婆一直都在坚信,我等到的那个人,必然会给眼下的天下带来一片新的生机和希望。”
    “听你这么说,你等的那个人肯定不会是我了。”小白的心里很快得出结论,老婆婆等的人必然是无脸女人了,按她的话来猜想,仙雪便是婆婆嘴里所说的那个可以拯救所有深陷于危难之中的人,她若可以普度众生,不就成了观世音?
    放松的手,再次紧紧的握住刀柄,甚至,比先前握得更决绝。
    “巫后曾经对我透露千年之后的预言,她说千年后,会有一个没有五官的女人会来找我,而她便是日后的洛心,她将会给整个世界带来光明与和平,重新复苏的雪国,也只有在她的带领下,才能走入鼎盛和繁荣。”老婆婆对小白越是放松警惕,她的话也就越说越多,小白因此窃取了千年之前所不可泄露的天机。
    “洛心?”小白满腹狐疑,老婆婆笑了笑,“她的元神也陪着我一起等候了千年之久,如今只等着无脸女人的到来,我才能·······”
    “谢谢你告诉我那么多!你现在用不着再暗无天日的等下去了!省的你还要在这个破山洞里再等上一千年!”小白脸上的凶残如饿狼般显露出来,她手里的刀也残忍无情的扎在了老婆婆的气管上,老婆婆惊骇的几乎忘记了反抗,她没能想到眼前可爱乖巧的小姑娘,竟然心如毒蝎,下手如此残忍,这是她经历千年所始料未及的意外。
    “要用血······血祭方能让洛心的元神真正的苏醒过来,否则她会失去所有的记忆,还有无脸女人的记忆,而且还会令你·······”老婆婆在最后关头,依旧想要告诉小白,如果无脸女人在接受洛心元神之时,不用活人血祭的话,二者合一之时,便会失去所有的记忆,犹如新生,这样的话,重新苏醒的洛心,就会受到外界的影响,她的心,也会随之改变,甚至,忘了她原先的职责。
    但是,负责在旁作法的那个人,如果在没有血祭的情况下强行让两者合二为一,也恶意的向洛心灌输和巫后交付和她原先任务背道而驰的职责时,作法的那人,将会受到巫女的诅咒,七七四十九天后,她整个人就会石化,,永生永世的变成一尊活灵活现的石像,直到海枯石烂。
    除非,她能得到一个愿意宽恕她却又曾经遭受到她毒手那个人的原谅,方能解除永世不灭的石像诅咒。
    可是,小白已经将最有可能饶恕她的老婆婆杀死了,也相当于断了她未来的活路。
    第十七章 皇宫
    坐在金銮殿之上的皇帝(南疆皇帝),他已经接连收到了从青峰寨那儿传来的消息,天奇再怎么忠心,不过是他手里的一颗暂时无法丢弃的棋子,他怎么会将兵权白白送一个外人,况且他还是雪国的皇子。
    好在他已经将天奇的母亲和其他皇亲国戚软禁起来,手里握着的这些人,犹如握着天奇的身家性命,由不得他不去卖命,所以,他派遣出去的那些士兵里,至少超过一半都是由南疆人充当编制的。
    自家人当然会顾着自家人了,南疆人几乎都是皇帝安排在天奇军队里的亲信,还有提醒他别乱耍花招的保障和警告。
    可是,他的人传回来的消息却令他无地自容——自己非常宠爱的晨阳公主,竟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和前雪国太子天夜卿卿我我,甚至还要一起远走高飞,这已经不是天奇是否戴绿帽子的问题,而是招来了全天下,尤其是雪国百姓的耻笑,他这个当父亲的脸面,更是被世人踩在脚底下。
    倘若这个消息是天奇的人派来的也就算了,他会认为是天奇无中生有,可是,晨阳和天夜的丑事却是由他的亲信传回来的,这由不得他不信,震怒之下,他一面安抚天奇,一面责罚晨阳在房间里面壁思过一个月。
    天奇捏着晨阳不知廉耻,肆意勾搭男人的丑事,也算是在南疆的朝堂上咸鱼翻身了,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此时的皇帝也更没有苛待他的驸马爷的底气和理由,毕竟晨阳的的过失已经不仅仅被她的丈夫捏在手里,而是成为全天下人所皆知的大笑话。
    无论是治理国家还是管理家庭,最要不得的事情就是后院起火,皇帝会在处理这件事情时人,会更加小心谨慎的,在大火没有扑灭之前,他得安抚并做好两件事,第一便是放松对天奇的控制,第二,减免赋税,开仓放粮,尽量救济不久前深受水涝之灾的江南百姓,他们都是雪国的百姓,如今南疆一统天下,其实皇帝早就想做一些收买民心的事,如今这事儿,虽然闹得有些大发了,但是,眼前却是他机不可失的最佳时期。
    “苍蝇,你看,眼前是多么秀美的江山,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在不久将来的某一天,你会坐在高高的宝座上睥睨天下,主宰着整个南疆的一切吗?”天奇的野心已经喷薄欲出,苍蝇头脑有些苍白,“你不是雪国人吗?以人质的方式娶了公主,还有,你那么快就入乡随俗了,将南疆视为你的本土?”
    “笨啊你,无论是南疆还是雪国,不过是个名字而已,我要的并非是徒有虚名的东西,苍蝇,你能懂得我的苦心吗?”天奇心里苦闷,很想找个人好好的倾诉一下,不去想那些令他头疼的勾心斗角和手段,可话要是说回来,苍蝇说得没错,他是以雪国的人质才存在的,四面的危机防不胜防,一不小心,就会跌掉别人为他精心布置的万丈深渊。
    “你想将你的老丈人赶下台?”苍蝇算是明白了天奇的意思,低头算了下他参与其中是否能赚到可观的好处,刚想抬起头,跟他讨价还价,没想到天奇还算有良心,主动许他承诺说:“天机不可泄露,至于刚才我跟你谈话的内容,如果你敢跟别人谈起,我们俩就会一起被拉到菜市场被人处以极刑。”
    “什么叫急行?是快步跑的意思吗?没事儿,我的腿长,跑起来一点儿也不费事儿。”苍蝇没头没脑的说,天奇大吃一惊,用探究的目光审视着他问:“你脑袋里装的是屎吗?”
    “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我想我们都是一样的,如果我脑袋里面有屎,那你脑袋里面会不会也跟我一样有屎呢?”苍蝇再次问了个脑残的问题,天奇要不是眼下急需用着他,早就一脚将他踢成半身不遂了,忍着火气说:“我刚才说的那个极刑并非跑得快的那个急行,是凌迟,”或许是担心他会不会将‘凌迟’理解成‘临时’,天奇特意做了个形象的解释说:“就是把你全身的肉刮成鱼鳞那样,密密麻麻的布满全身。”
    “那一定会很疼。”苍蝇仿佛已经感觉到被凌迟的痛苦,一脸紧张的问,天奇趁热打铁说:“所以你无论对谁都不能说,连银耳也不能说,苍蝇,我知道一般的苍蝇都爱吃屎的,呸呸,不对,我把话重新说一遍,你听好了哦,我是说苍蝇,我知道你比一般的苍蝇要高贵,你最爱吃蜜饯,我不要你帮我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只要你帮把我去把皇帝搞定,我就天天送你蜜饯吃。”
    “我是男人,你让我怎么去搞定你的老丈人?”苍蝇一头雾水,天奇忍不住的笑了笑,就以苍蝇的智商和水平去和南疆的皇帝斗,估计不出半个时辰,他们俩就会双双暴死街头,或者是暴死荒野。
    “在我面前,你就是苍蝇,在皇帝老儿面前,你就回去休息,把这个艰难的任务交给银耳来解决。”天奇循循善诱的说,其实他早就发现了,二圣好像被切成了两个不同性别,不同性情甚至是不同智商的两个人。
    苍蝇就和寻常围绕在厕所周边嗡嗡乱飞的苍蝇毫无两样,只知道哪儿臭哪儿有屎就往哪儿钻,但是银耳就不一样了,她几乎抢占了二圣所有的智力和优点,做事冷静,反应灵敏,最重要的是,她拥有美人所拥有的一切美貌,唯一的缺点就是只有半张脸,不过这样也好,犹抱琵琶半遮面嘛,男人就是喜欢充满神秘感的女人。
    好色是每个男人身体里无法攻克的天性和弱点,天奇对这一点深有体会,要不然,他就不会对只有一面之缘的晨阳用强了,天奇正处心积虑的想着如何将银耳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到皇帝的身边。
    当银耳国色天香般的面容出现时,连天奇也有些心动,不过,他在想像到苍蝇那半边猥琐而恶心的脸时,对银耳的动心也就只剩下名义上的心动了。
    “这段时间可能要辛苦你费些心思了,帮我把皇帝控制住,银耳,你可曾有好的方法?”自晨阳被责罚面壁思过后,他对女人也就越发的肆无忌惮了,尤其是小青,几乎是夜夜与她寻欢作乐,银耳轻脆而妖媚的笑了笑,“我能有什么好处?你说的这事儿,恐怕也让苍蝇参与了吧,你又给他什么好处?”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天奇说完,压抑着内心的恶心,轻轻的在她娇嫩的脸蛋上亲了下,银耳顿时心花怒放,“我要的很简单,事成之后,你要娶我!”
    “我若是娶了你,岂不是连同苍蝇一同娶了么?”天奇被银耳的要求惊得头晕眼花,以为她在拿他开玩笑,但是,他却从她眉目流转里看到了野心和欲望,银耳盈盈浅笑,故意说:“我刚才是说着玩儿的,如果你愿意娶我,我自然会想出办法将苍蝇从我的另一半脸上赶出去,这样不也就成全了你们这些臭男人所谓的‘心无旁骛,专心致志’了吗?”
    “可是苍蝇他·····”天奇故作不舍的说,银耳更加深情的说:“没想到你的心地那么好,也难得你为了你的家人而不惜寄人篱下,能承受得住这种羞辱的,全天下······”忽然觉得这话再往下说,好话就会变味了,甚至话里的羞辱会比南疆皇室给他的羞辱更虽强烈,银耳心慌意乱,担心他会生气,只好贴着脸讨好说:“我已经想好如何接受皇帝的方法了。”
    天奇在看到她纤细的指尖缓缓溢出一缕黑色气雾,银耳一脸得意的说:“我是断魂渊的人,自然有办法操纵恶灵,只要有这个东西在,一切就好办多了,天奇,你今晚能不能不要去陪小青?”
    “我已经不喜欢她了,从此以后,我一定会试着将心全都放在你的身上。”天奇的嘴上那么说,脑子里所想的画面却满满的都是小青,尤其是期盼着和她享受鱼水之欢的情景。
    天奇领着银耳,鬼鬼祟祟的躺在皇帝平时会路过的地方,他指着不远处正缓缓向这儿靠近的男人说:“看到没有,穿龙袍的那个男人就是你要对付的皇帝老儿。”
    银耳看到那个老得须发全都白透的皇帝时,跟天奇相比,他简直比苍蝇还要恶心,不过,为了天奇,还有那个他许给她的承诺,即便让她上刀山下火海,她的眼睛也不会眨一下的。
    看到了随时可以出手的猎物,却也看到了另一个试图想要拐跑她身边男人的小青,她的那双眼睛,简直比妖孽还会祸害人,银耳的指尖先是漂出了一个恶灵,它也顺利的依附到皇帝老儿的身体里,在天奇得意忘形时,她又悄然将另一只手上的黑色恶灵,指派到小青的身体里,今晚,看她还有什么本事去勾引天奇。
    如果她敢对天奇心生贪恋,蛰伏在她体内的恶灵,必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约莫一个时辰后之后,皇帝突然莫名其妙的说起胡话来,一会儿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一会儿像个乞丐一样拿着个琉璃碗,到处向宫女太监和他的大臣们讨要吃的去,在外人看来,他的反应已经出现明显的邪灵附体的迹象。
    银耳在天奇的暗中帮助下,顺利的以西域驱魔法师的身份进入了所有人的视线,皇帝身体里的恶灵是她故意塞进去的,作为恶灵的主人,她自然有能力驱使它们。
    或许是因为银耳故弄玄虚的做派,又或是遮住另一半脸的面具,她的身上充满了太多令男人无法拒绝的神秘和探究,同时,她也成功的吸引住了皇帝的注意力。
    天奇很快从四处布置下去的耳目里得知了银耳的成功,此时的她,应该在皇帝的寝宫里,卖力的卖弄风情,让皇帝无法自拔的落入她的圈套。
    人逢喜事精神爽,天奇更加渴望想要和小青共度春宵的欲望,小青远远的就看到了他,或许,在白天见到天奇时。她就从他的眼睛里提前预感到他今晚会来,故意在门口守着了。
    然而让天奇疑惑不解的是,小青突然像是省过神来似的,急急忙忙的跑回房间,天奇见她的反应太奇怪了,他趁着夜色,不禁状着胆飞一般的靠上去。
    哪想,他还没有钻进小青的房间,就隐隐的听到屋里传来男欢女爱时所发出的呻吟声,小青的声音尤为明显,天奇脑袋一片空白,不是因为小青跟别的男人乱搞,而是动静太大,如果被人发现他出现在宫女的房门前面,他好不容易才扭转得来的时局,就会因此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小青的呻吟声越来越大,更让天奇触目惊心的是,他似乎已经发现几个双眼睛正躲在暗处死死的盯着他不放,暂且不说小青是不是他喜欢或拥有的女人,就论她淫秽宫闱这一条,就已罪责难逃。
    “来人啊!胆敢有宫女在此苟合,把他们俩拖出去乱棍打死!”天奇打心里还是喜欢小青的,她虽然是个宫女,却是个愿意倾听他心事和苦闷的知心人,如果不是她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放开她的手,甚至,他已经打算过两天把她给收房了。
    远处巡视的侍卫,在听到天奇的命令后,足足来了十几个人,一脚踢开小青的房门,天奇在看到全开的房门里传来小青的尖叫声时,他的眉头不禁猛地一紧。
    小青的衣衫还算齐整,但是,侍卫在屋里翻来找去,就是没有发现男人的踪影,天奇也深感纳闷儿,他无法理解小青怎么会发出那种令人不堪入耳的声音。
    小青有气无力的被几个侍卫摔到地上,不叫不喊的,好像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她无神而呆滞的眼眸里,似乎流转着比黑夜更为漆黑的东西,为首的侍卫指着躺在地上的小青下令说:“驸马爷有令,将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乱棍打死!”
    那人话音刚落,一声接一声的棍子齐齐而下,天奇故作镇定的走开,他不想听到身后传来的闷响声,那么粗的棍子,一下挨上去,还不得皮开肉绽,血肉横飞。
    他为了保全自己,便将他心目中唯一一个可以做他知心人的女人当作挡箭牌推出去了。
    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道小青是否早就死了,没有了棍棒击打皮肉的声音,空气中也没了令他窒息的血腥味,他缓缓的往前走,不知不觉间,他却又再次绕回到了小青的房前。
    小青早已被打得血肉模糊,但是她那双临死之前瞪得老大的眼睛,却毫发无损的保留在面容上,他们像捡垃圾似的,将小青破碎的身体扔进袋子里,然后寻了一个地方给埋了。
    她留下的,除了死不瞑目的眼神,还有就是满地的血,天奇心里莫名的难过,他并非是个对女人落花有意的人,但是,他就是无法阻止内心肆意蔓延的悲伤,就在他准备拖着满心的疲倦和伤情回去时,一抹黑色的恶灵突然从小青残留在地上的血液里缓缓的站了起来。
    天奇在看到恶灵的瞬间,他算是弄明白小青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发出那些声音,原来都是银耳搞的鬼,她竟然用她的恶灵,残忍的害死了他的知心人。小青不仅是死不瞑目,而且临死之前,必要对他充满了怨恨。
    天奇无力的向后几个踉跄,若不是后面有人搀扶着他,他这个南疆驸马爷便要狼狈不堪的摔倒在地了。
    不好意思,今天是东航MU5735遇难者头七祭,停更一天,愿逝者安息,悲剧不再,愿所有人都能得到命运的庇佑,成为自己的神,成为最好的自己,被世界温柔以待,感恩相遇,人间值得,再一次向所有遇难者致哀,安息。
    “你不是被罚面壁思过了吗?你就不怕我跑到你父王面前告状?”天奇迅速将脸上的表情收敛下去,晨阳失魂落魄的看着他,她的脸上已经全然没有了公主该有的高贵和雍容,取而代之的,却是满目疮痍。
    “你我都是相同的人,你失去了小青,我也失去了他,而我则比你更惨,这辈子注定要灰溜溜的了此残生了,天厅,他被万箭穿心而死,我害死了你的弟弟,你恨我吧!一定要狠狠的恨我!”晨阳不知是笑还是哭,天奇冷冷的打量着她,或许是平时受到了她太多的羞辱,他也是睚眦必报的人,当即便捏着她的下巴说:“你给我记住,我跟你完全不一样!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贱人,而我却心怀······我比较懒散,不过想在死之前,过上几天安稳日子,没想到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竟然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头顶上戴了好大的一顶绿帽子,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天奇,我知道我错了,你可以恨我,甚至可以往死里面恨我。”晨阳想要将自己怀有身孕的事情说出来,这是她争求他原谅的最后的机会和筹码了,哪想天奇却不知不觉的将小青的冤死全都怪罪到她身上,天奇原先只是口头上的辱骂,一直被他郁结在内心深处的怒火和悲愤,仿佛寻到了发泄的突破口似的,趁着这个当口源源不断的冲向晨阳宣泄出来。
    “贱人,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天奇的眼睛里没有小青,也没有眼前这个痛哭流涕的晨阳,而是平日里那个极力委曲求全的自己,恨到深处,他不分青红皂白,抬起一脚,重重的踢在了晨阳的肚子上,或许是那一脚力道太大,晨阳的身体竟然摔出去了二三米远。
    她趴在地上,明显的感觉到下身的血不停的往外流,热热的,黏黏的,孩子仿佛完全融化在血液里,就这么离她而去,天奇当真恨她恨到了骨子里,令她失去了手里最后的一个筹码,等待她的,或许就是万劫不复。

    第二天一早,负责侍候晨阳公主的宫女梅儿惊慌失措的发现,她的主子的身体,正高高的挂在房梁上。
    曾经横行霸道的公主,曾经为爱不顾一切的公主,竟然以用三尺白的方式,宁残忍而过早的斩断了她花一般的年华。

    天奇永远都不会知道,就在他踢中晨阳公主的肚子时,犹如亲手扼杀了他这辈子唯一的一个孩子,或许这就是老天给他的报应——他得到了一切,却得不到任何一个可以继承他大统的后裔!

    “景儿,最近可有小白的消息么?”沉渊殿下郁郁不乐的喝了几口酒,苍白而憔悴的脸上出现深深的酡红色,白景摇了摇头,一脸苍茫的说:“她性子倔强,若不想现身,我们就算找遍天涯海角,也未必能寻到她的蛛丝马迹。”

    “你是在怪我那天对她太绝情了么?”沉渊殿下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明显的痛楚,天底下哪会有不疼爱自己儿女的父亲?他亦然如此,不过是将对女儿的疼爱悄悄的掩藏在心里罢了,或许有一天,她为人妻为人母后,自然就会明白为人妻为人母的难处和苦衷。
    白景下意识的瞥了眼自己残缺的胳膊,这是他对妹妹疼爱的证据,却也能证明一个父亲对女儿凶残的另一面,沉渊殿下见白景不说话,摇摇晃晃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白景担心他会跌倒,慌忙去扶他的胳膊,哪想沉渊殿下却推开他的手,走到窗口,目光深远而悠长的看向窗外的世界。
    白景看着自己僵持在半空中的那只手,也是仅剩下的一只手,目光一阵惶然。
    一片黑茫茫的夜,仿佛活跃着成百上千只幽魂和孤鬼,它们争先恐后的想要挤破沉沉黑夜的禁锢,更想突破断魂渊的临界,它们痛恨这里的孤独和死寂,想要逃到外面去,同样是孤魂和野鬼,它们也想做个逍遥自在的鬼。
    “断魂桥撑不了多久了,魔琴的力量太过庞大,它爆发出的力量会令整个断魂渊不复存在的。”沉渊殿下的语气充满了深深的挫败和绝望,白景的心一阵颤栗,他明明知道断魂渊所面临的劫难,但是从父亲嘴里再次听到这个噩耗时,他就会清晰的从内心深处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悲痛。
    一个连父亲都难以解决的棘手问题,他又能为断魂渊做些什么?
    或许就是因为断魂渊注定要走向覆灭和绝路,所以父亲才会不顾一切的逼迫小白离开,就算远走天涯,也好过葬送在这不见天日的深渊里来得好。
    他们都束手无策,能做的,只好尽量保全那个令他们内心最疼爱和珍惜的人。
    “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解决了吗?或许将魔琴送还给大当家的,全天下恐怕也只有他才能遏制得了魔琴的力量。”白景小心翼翼的说,沉渊殿下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窗口,不知道他此时正想着什么,好一会儿才慢悠悠的说:“当年的事情,你我最为清楚,大当家的若是真肯对断魂渊出手相助,早在千年之前就动手了,何必会等到今天,景儿,有些事情是求不来的,即使是放下脸面求了,也未必求得好结果。”
    “难道您就忍心看着断魂渊几千年来的基业毁于一旦?”白景无法接受断魂渊走向灭亡的现实,他总觉得人定胜天,一定会有一个可以扭转断魂渊结局的办法,沉渊殿下双手背在后面,白景看不到父亲脸上的表情,刚才的话已经触犯到父亲的神威,可是他不愿意坐以待毙,眼睁睁的等着厄运降临。
    白景宁愿带着整个断魂渊的鬼魂冒死一搏,也不愿意接受父亲口口声声所说的命定。父亲依旧不说话,不知道他是在思忖断魂渊的未来,还是在思忖怎样说教他的措词。
    “魔琴乃是洛心生前的物什,巫后在预言里已经说得很清楚,洛心即将重重,她会一件件的取回她生前所拥有的全部东西,她在取回魔琴后,断魂渊也就会因为没有了魔琴力量的支撑而土崩瓦解,景儿,你可曾知道,这一千多年来,若不是魔琴支撑着,断魂渊早就不复存在了,现在它的主人即将要取走它,我们岂能巧取豪夺,霸占着别人的东西呢!”沉渊殿下对巫后忠心耿耿,尤其是对她千年之前所留下的预言,他都会无条件的顺服她一切的安排和命令。
    白景向来对父亲及其敬重,但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父亲对巫后的顺服已然变质,迂腐而不擅变通,他看着父亲因苍老而微微弯曲的脊梁,是的,他不能没有父亲,但是,他和整个断魂渊的鬼魂也不能失去庇佑和港湾,如果魔琴非取不可,他得另想一个万全之策,至少找到一个可以顶替魔琴的力量来继续维持断魂渊的存在。
    天灵珠曾经是支撑整个雪国的命脉和支柱,它接受了仙雪的血肉之躯,也接受了她用生命的祭拜,火龙解散为八颗天灵珠,它的威力和神威远远胜过魔琴,况且魔琴饱含了洛心临死之前的怨恨,它的力量蕴含了大量的反噬,一千多年来,它在支撑着断魂渊的同时,邪力也在一点点的渗透到整个断魂渊的每个角落里。
    恶灵就是魔琴的邪力所衍生出的附属品,聚集在断魂渊里的灵魂,已经有大半受到了邪力的感染,它们会逐步变成凶灵,永生永世不得超生,更易受到邪恶力量的驱使。白景静静的看着父亲的背影,看着父亲所注视着的黑夜。
    他一直都很清晰的记得小的时候,父亲总喜欢站在断魂桥上时,将他高高的扛在肩膀上,指着穿梭在桥下的灵魂说:“景儿,瞧见了没有,咱们这儿虽然是断魂渊,却是众多亡灵走向极乐世界的捷径和必经之路,即使是生前作恶多端的恶徒,到了咱们这儿,也会得到超度和洁净,他们会像其他人那样,走出苦难,走出束缚,走进世外桃源,因为,这儿是绝无仅有的断魂渊,天上地上,再也找不到能比断魂渊更为理想的栖息之地。”
    可是,世易时移,曾经意气风发的父亲早已布满沧桑,他的心恐怕也布满了沧桑和裂痕,曾经的世外桃源,此时早已满目疮痍,不再是通向永生的捷径,而是永久性的毁灭。
    魔琴的力量越来越大,衍生恶灵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断魂渊里的恶灵比比皆是,父亲第一反应想到的不是救赎恶灵的办法,而是逃避,甚至要亲手毁掉他千百年来一直辛苦维持着的基业,还有他的亲生儿子。
    “天夜怎么样了?”沉渊殿下头也不回的说,轻描淡写的语气,好像只是随口问问,并不在意收到怎样的答案,白景心烦意乱,但是想到天夜时,他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和画面,虽然是一闪而过,却令他的情绪一时间难以平复。
    “他的体格不错,先前昏倒,不过是因为急火攻心而导致的,休息一段时间,大概就可以恢复正常了。”白景如实回答,父亲没有任何反应,依然沉默不语的看着黑夜。
    父亲可以舍弃断魂渊,但是作为断魂渊未来的接班人,他是不会轻易放弃断魂渊的,这是他的未来和命运,即便没有希望,他也要孤注一掷的去搏上一搏。
    天夜是雪国的太子,他若是想要复国,唯一也是仅剩的办法就是让火龙复活,只有将失散的八颗天灵珠重新收集起来,才可以将霸占在雪国土地上的南疆人驱除出去,或许他可以借着天夜来为断魂渊开辟出另一条全新的出路,他不要多,他只要得到一颗天灵珠,就可以让断魂渊焕然一新,变得比父亲统治时期的断魂渊更为繁荣昌盛。
    天夜从父亲的房间屏退出来后,刚好看到了正站在走廊上,满脸凄婉的天夜,他双眼透着一股难以抑制的悲痛和悲戚,在看到白景时,他失去灵力的眼眸仿佛获取了一股力量似的,充满了渴求,连声音也变得嘶哑了,“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好,我能帮的,自然会全力以赴。”白景在仔细思忖他的话,只有小心翼翼的,才能让他的请求在天夜面前没有任何被拒绝的余地和机会,天夜满脑子想到的全是仙雪,想到她的牺牲,她的痛楚还有她对雪国所付出的一切,当然,还有他们每次相遇时,她眼神里的绝望和无法言说的苦衷时,他的心就会传来一遍遍撕裂般的疼。
    “你说我们在千年之前就已相识,可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白景,我想知道我的过去,这个忙对于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天夜想知道的并非是和断魂渊的人是否有交集的地方,而是仙雪,他和雪国都欠她的,现在能做的,就是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情,然后用一辈子的力量和记忆永远的记住她,这辈子他辜负了她,下辈子,他一定会提前等候和她的相遇。
    “仙雪已经死了,就算你知道了过去的事情,对她对你已经于事无补了,只会徒增伤心。”白景的脸色黯黯的,好像天夜的这个请求令他很不舒服,天夜走近他的身边,眼睛里的请求似乎更加明显了,几乎随同目光一同跌落下来,“求你了行吗?我知道断魂渊即将面临的困境,只要你答应我的请求,找回我曾经失去的记忆,那么作为回报,我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断魂渊万劫不复的,即便是天灵珠,我也会拿来给你的。”
    “在断魂渊里,你无论做下怎样的选择,都不会有反悔的余地,我也绝对不会给你任何机会的。”白景最后一次警告天夜,这个结果虽然是他想要的,却是他真心想要看到的结局,天夜无法原谅他曾经对仙雪的误会和对她所造成的伤害,他可以没有雪国,却不能没有她。“你跟我来!”白景见他心意已决,只好微微叹息一声,领着他一起去了断魂渊的中心地带——断魂潭。
    这儿的水充满了灵性和生命,和九泉之下的奈何桥差不多,不同的是,亡灵跳入深潭后,它生前的记忆不但不会消失,反而会被潭里的水吸附,就像被记录在档案里的信息,经久不变。
    “准备好了吗?”白景指着泛着涟漪的水面,水底不停的有大小不一的气泡冉冉而上,它们都代表着一个又一个不同的人生,天夜手里紧紧的捏着当初从盒子里拿出来的荷包,上面的鸳鸯仿佛被潭水赐予了生命,几乎要从荷包上扑腾出来。
    白景猛地拉住天夜的手,“扑通”一声,双双跃入潭水里,天夜的身体在冰凉的潭水里缓缓的往下沉,围绕在他身边的气泡骤然多了起来,仿佛像是一双充满力道的手,使命的将他往水潭深往按。
    越沉越快,周围的水泡折射出微微的光泽,几乎要将他的脸照到透明,而他原本紧紧抓住白景的手,不知什么空空如也,握在手里的,只有不计其数的小气泡,稍一用力,气泡不时的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天夜,你看什么呢,我在这儿!”一个女孩轻快的声音仿佛从水底深处传了上来,好在气泡莹然有光,逐渐照亮了她的脸,天夜不再挣扎,而是顺其自然的随着水流往下沉,光感越来越强,犹如阳光遍布的午后,扎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天夜!你干嘛捂着眼睛,是嫌我不够漂亮吗?”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强,天夜将蒙在眼睛上的手移开,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他隐约看到了令他魂牵梦萦的脸——仙雪。
    “她不是仙雪,这是一千多年前的洛心,仙雪的前世。”白景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了天夜的身边,他忽然指着一个从树后面带着一脸坏笑,突然冲出来的少年说:“那就是你,一千多年之前的你。”
    仙雪是洛心的来生,洛心则是仙雪的前世,她的记忆在千年之间,从未将他忘却。
    第十九章 回忆一
    小白将老婆婆的尸体扔下悬崖,她怅然若失的坐在岩石上,风轻轻的拂起她的长发,却拂不走她脸上的凶残,小白信手摘下一朵粉红色的小野花,那么美,那么娇艳,却生长在高不可及的悬崖之上。
    “漂亮又能怎样,到头来,还不一样被我一手摘下来!”小白嘴角浮起两朵邪恶的笑容,在她眼里,仙雪和这朵绚丽的小野花一样,就算它长在云尖上,她也有办法飞上去把它摘下来。
    “贱人,我说你怎么会有心思带我出来游山玩水呢!原来是想取我的血来令你重新复活,好狠心的女人!你想活,我偏让你死,你想笑,我偏让你哭,你想爱,我偏让你恨,跟我玩,就不怕我玩死你!”小白一把将掌心的小野花揉碎,笑意狡黠的看向洞口,“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小白站起身,嘴里不知道默念了什么咒语,只见摇身一变,她刹那间变成了老婆婆的样子,步履蹒跚的走进洞穴,手里提着装满红色野果的小竹篮。
    “婆婆,是你来了吗?”一个气息微弱的女人的声音从洞穴深处传了过来,轻得像一根在风中摇曳着的细丝,稍一触碰就会断裂,小白在听到仙雪的呼唤后,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脸上皱巴巴的皮肤,她迈着小碎步,向着洞穴深处走去。
    “是我。”小白故作慈祥的说,她看着没有五官的仙雪,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一股摄人的寒光,仙雪气若游丝,她能支撑到山洞,还要在一路上防备着小白,已经是个奇迹了,小白的手上布满了皱纹和青筋,抚摸着她光滑的皮肤说:“你是谁?又是谁让你来找我的?”
    “我叫仙雪,是魅姬让我来找婆婆您的。”仙雪回答说,小白算是套问出仙雪来这儿的目的,“是让我来给你换脸的么?还是想取代谁的身份?”
    “我是仙雪,永远便是仙雪,我从没有要取代谁的身份,我只想做我自己。”仙雪心里痛恨天夜的薄情和寡义,却又因为恨,她的内心深处也就根深蒂固的记住他,更加舍不得将他给忘了。
    “你可以是仙雪,又可以不是仙雪,只是因为你不想忘却你生命中曾经轰轰烈烈爱过的某一个人,爱的对立是恨,而恨的对立自然也就是爱了,小姑娘,你说我猜的对吗?”小白故意戳着她的伤口说,仙雪浑身无力的瘫软在石床上,声音细若如绵的说:“他辜负了我对他的爱,我想要的,不过是想替我自己讨回一个公道而已,我为了他,为了雪国的未来,甚至成了整个世界的罪人,可是,他却那样残忍的伤害我,万箭穿心的痛,我可以忍受一次,可是第二次,第三次,就是他欺人太甚!我想,他对我早就没有爱了,有的,只有像那些百姓一样愚不可及,或许,他自始至终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没错,他的的确确就没有爱过你,因为,他所爱的,始终都是别人。”小白悄无声息的从后面的背包里,拿出一面碗口大小的铜镜子,四周的的镜边上以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镶着两个面对面的骷髅头。
    “这是什么?”仙雪虽然没有了眼睛,却可以看到一切东西,小白冷冷的笑了几声,大有冷嘲热讽的意味:“这是断魂渊的圣物——灵镜,这里面装了许多关于你心爱的男人天夜,和他喜欢的女人朝夕相对的点点滴滴,他曾经对你说过的情话,却早已对着另外一个女人说过了,他爱你,他喜欢你,不过是因为你的面容和那个女人颇有几分相似,他的每一声呼唤,每一声相思,在你看来,是对你说的,其实,他想要表达爱意的那个人并不是你,仙雪你,在天夜的心目中,只是一个可怜的替代品而已。”
    “不可能!”仙雪发出绝望的尖叫,小白听得更加开心了,继续在她耳边煽风点火说:“一切皆有可能!难道你就没有听说过,你的母亲巫后,曾经在一千多年前,留下了一封对未来的预言,巫后是你除了天夜以后最亲密的人了,她对你隐瞒了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其实,想要打破火龙,你并非是最佳的人选,可是巫后为什么偏偏选择牺牲你?仙雪,你是个很可怜也很可悲的女人,因为,你的出生就是留给巫后用来牺牲的,要不然,你也不会千里迢迢的来这儿找我,天夜所爱的那个女人就要复活了,巫后要我利用你的血,来血祭那个女人的灵魂,只有这样,她才能彻彻底底的活过来,也彻彻底底的记起她和天夜曾经爱过的所有细节和酸甜苦辣,仙雪,你那么善良,真的不该沦落到如此悲凉的境地,甚至还被巫后出卖,到头来,立了满身的功,却又死得不明不白,你甘心吗?”
    “都到了这个境地,我不甘心又能怎样?”魅姬的怨恨在仙雪的心里落地生根,像夏季的藤蔓一样疯狂而枝繁叶茂的生长着,逐渐将她原本的心密不透风的包裹着,对他念念不忘的意想,也被藤蔓锋利的刺得支离破碎,此时此刻,她想到的,只有源源不断的恨意和不甘心。
    “我就是那个可以为你扭转命运的那个人,遇到了我,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仙雪,你只有变成天夜最深受的那个人,你才能给那个对你无情无义的男人最沉重的一击!一个男人若是被自己深受的人所伤,这种痛苦是致命的,但是它却会让你痛快淋漓!正所谓仇者痛,亲者快嘛。”小白极力的怂恿仙雪痛恨天夜的欲望,她伸出手,轻轻的触碰着铜镜的表面,镶在镜边上的骷髅头空荡荡和眼眶里,在刹那间突然折射出冰冷的蓝光,灰蒙蒙的铜镜上面,开始发光发亮,渐渐出现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小白将铜镜摆放到仙雪的面前说:“你要记住你所看到的画面,因为,它们都是天夜假仁假义的证据,他口口声声说爱你,其实是对另外一个女人说的,仙雪,你要记住,一定要记牢了,天底下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仙雪没有眼睛,她却可以将铜镜里浮现出的景象看得清清楚楚,小白幸灾乐祸的呆到一边,其实,她早就看过灵镜里的画面了,里面封锁着天夜和洛心的前世,她也知道,仙雪就是洛心的来世,天夜爱仙雪,是因为他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经不可自拔的爱上她了。
    洛心就是仙雪,仙雪也就是洛心,她们是同一个人,不过是一前一后出现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以两个不同的身份而活着,天夜爱一个女人一连爱上了两次,这是天赐的良缘,注定的爱恋。
    无论是今世还是前世,他对她的爱,犹如毒药般深入骨髓。
    仙雪身临其境,仿佛走进镜子里面似的,一千多年前的天夜,依然那么英俊,他站在阳光下面,一只手轻轻的遮住眼睛,周围散发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光芒,一个女孩儿身穿蓝色的衣衫,女孩手里摘了一大把沾着水滴的鲜花,她的美,和花一样炫彩,她见天夜用手捂着眼睛,嘟嘟着嘴巴说:“天夜!你干嘛捂着眼睛,是嫌我不够漂亮吗?”
    “哪有!是阳光太刺眼了,而你的美,比阳光更刺眼。”天夜一边说一边将手从眼睛上移开,女孩儿微微一笑,精致的脸蛋上浮起两朵红晕,“油嘴滑舌!我才不要相信你的话!”
    “洛心,我说的都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呢!”天夜满脸的焦急,似乎没有察觉到洛心这么说只是害羞的一种表达式,原来,她就是天夜在千年之前就深深爱上的女人洛心。
    “瞧你着急的样儿,我是故意逗你的,干嘛那么认真!”洛心的笑容似乎更加美艳了,天夜拉着她的手,深情款款的说:“我们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你想让我怎么想?”洛心装作满腹狐疑的样子,天夜又急了,“我们两情相悦,我们应该在一起的,我们·······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洛心,如果这辈子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宁愿皈依佛门,做个和尚算了。”
    “你要是去做了和尚,那我还不得学着你青灯古佛,去尼姑庵当个姑子去?”洛心笑着说,天夜的眉头似乎皱得更深了,“洛心,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要不,要不我让我爹,寻个黄道吉日,却你家提亲去?”
    “来日方长,你急什么,生怕我是什么妖孽,一不留神就会被法师收了去似的!”洛心说,天夜摇了摇头,“近日来,我的心总是不踏实,总觉得我们之间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洛心,我是真心爱你的,就是因为爱得太深,所以,我就特别害怕会留不住你。”
    “姐姐!你怎么在这儿,害得我到处找你!”一个面容清秀却明显略逊洛心一筹的女孩走了过来,她的眼睛轻描淡写的从天夜的脸上一扫而过,似乎有点瞧不起他。
    “瞧你跑得满头是汗,母后要是看到了,又要责怪你整天疯疯癫癫的,全然没有一个女孩儿样子。”洛心一脸疼爱的拉着女孩儿的手,天夜受到了冷落,故意没话找话的说:“洛心,她便是你的妹妹魅姬不是?”
    “你谁啊你!我的名字也是你配提及的吗?”魅姬横眉冷眼的瞅向天夜,对他的厌恶,似乎更加明显了,洛心一脸的不高兴,用责备的眼神瞪向妹妹说:“你干嘛一见他就这样,他到底哪儿不招你待见了?他欠你钱了吗?还是他曾经放狗咬过你?母后不是说过,待人接物要一团和气的吗?”
    “姐姐,你的记性可真好,我还以为你贵人多忘事,全然忘了母后曾经说过的话,那我问你,你怎么就不记得母后让你对他收收心,再过三个月,你就要嫁给青峰寨的大当家千离做压寨夫人的事情了呢?”魅姬一边说,一边拿眼去瞧天夜脸上的惊愕和痛楚。
    “你在胡说什么!”洛心显然早就知道这个消息,而且一直都在瞒着天夜,魅姬笑得更加妖娆了,指着天夜的鼻子讥笑说:“你不过就是一个乡村野夫,雪国的一个平民小百姓,你拿什么让我姐姐幸福?你若是真心想让我姐姐幸福,从此以后,就离她远远的,最好永远都不要再来骚扰她了。”
    “洛心,是真的吗?”天夜似乎有点明显洛心一直以来对他忽冷忽热,含糊其辞的原因,魅姬得意的说:“那还有假?你眼睛瞎了吗?也不去打听打听青峰寨大当家的是谁?像姐姐这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只有嫁给他,才能得到幸福,若是跟了你,只会落得一生的穷命。”
    “魅姬,你够了没有!”洛心一把将妹妹从天夜的面前推开,魅姬勃然大怒,将怒火转身姐姐说:“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我好心帮你,你倒好,却合着外人来欺负我,好像我成了个人似的,你的良心被他所谓的爱情腐烂了吗?母后说了,你嫁也得嫁,不嫁还得嫁,雪国若是得不到大当家的鼎力相助,只会走向亡国之路!你想寄人篱下当作南疆的亡国奴,也不要拖累着整个皇室一起跟着遭殃!”
    “啪!”洛心一巴掌狠狠的甩到魅姬的左脸上,恶狠狠的责骂她说:“乌鸦嘴!就你事多!”
    “真情你从来就没有把我当成是你的妹妹,一直都是危言耸听的乌鸦嘴是吗?好你个洛心,我会记住今天你所对我做的一切,你都没把我当成妹妹,我又何必一厢情愿的把你当成姐姐对待,这一巴掌,我会让你付出十倍的代价。”魅姬仿佛已经在心里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她要决定报复一下这个没眼力见儿的姐姐。
    千年之前,天夜只是一个雪国平淡无奇的小百姓,而洛心,却是雪国最漂亮的公主,青峰寨的大当家千离则是得道成仙的神仙,他守护青峰山,还有雪国的领土,尤其是一直以来,都对雪国虎视眈眈的南疆。
    洛心嫁给千离,就像每个朝代都会将公主远嫁给边疆列国以和亲的方式结盟一样,千离虽然是神仙,守护着雪国,但是,他清心寡欲,不问世事,他已将红尘俗世从他的内心舍弃出去,而且他也没有义务永远的守护下去,洛心生得花容月貌,以至于让千离动了凡心,对她一见倾心。
    神仙是不能动心的,一旦动了心,就会被剔除仙骨,抛却千百年来苦苦修炼的道行,千离为了像个凡人一样迎娶洛心,他抛却了所有,但是,他依旧可以像神仙一样,拥有不死之身,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洛心是凡人,她终究会一天天的老去,如果不能和自己深受的人相依相守,会是一件痛不欲生的事情,这是老天对千离的惩罚。
    第二十章 回忆二
    时光荏苒,转眼间二个月过去了,临近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洛心最终被软禁在自己的宫殿里,没有人在意她是否快乐,是否痛苦,只要她能顺顺利利的嫁给千离,雪国就可以顺顺利利的将太平盛世维持下去。
    一百年,一千年,甚至,一万年。
    洛心已经快有两个月没能见到天夜了,以前,她还能偷偷的跑出宫去,和他悄然幽会,他们说好了要一起白头偕老的,可是他们相互许诺的誓言在现实面前,却是那样的不堪一击,天夜想要再见洛心一眼,恐怕只有她出嫁的那一天才能如愿以偿,到那时,迎亲队伍会浩浩荡荡的从皇城出发,横穿京城,直接去往青峰寨。
    天夜原本以为,他会是洛心最终的归宿,原来,洛心不过是出现在他生命里的一个匆忙的过客,就像一条掠影,从他的眼前一闪而过,洛心对天夜的思念愈演愈烈,在这世界,有很多东西是可以通过手段来控制的,唯独感情令人束手无策。
    洛心整天郁郁寡欢的,一个人闷闷的坐在梳妆台前发呆,一坐就是大半天,省过神来的时候,脸庞总会被泪水浸染,风一吹,凉凉的,扎得她全身都会跟着痛,或许也只有这样,她才能暂且忘却内心的疼痛和煎熬。
    长此以往,人比黄花瘦。
    洛心没过多久便病倒了,她有一把琴,叫孔雀笆,这是天夜送她的礼物,她最爱谈长相思,而天夜最喜爱她谈的曲目,也正是长相思。
    身在帝之家,除了会得到常人无法得到的尊贵和地位,她也会失去许多,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每件事情后面仿佛都掩藏着一个充满欲望和家族利益的交易,不能和自己相爱的人相依相守,就算长命百岁,她也不会觉得快乐的。
    就在洛心即将出嫁的前三天,雪国各地蔓延着可怕的瘟疫,到处生灵涂炭,尸横遍野,民不聊生,老鹰和野狗吞噬着腐烂的尸体,曾经繁荣昌盛的雪国,仿佛在一眨眼间跌进了人间地狱。
    雪国的大臣们纷纷联名上奏朝廷,要求请巫后出面解决雪国此次遭受到的千年难遇的灾祸,巫后只给出了两个字:祭祀!
    祭司是雪国千百年来处理国难和驱除瘟疫最古老的方法,而且祭物一定要是心甘情愿的才行,否则根本达不到丝毫辟邪驱魔的效果,可是,是人的都会怕死,又有谁会大义凛然的献出自己性命,来成全这场瘟疫?
    洛心的病一日沉似一日,几乎一病不起,下不了床了,魅姬端着一碗氤氲热气的药,送到姐姐的面前说:“姐姐,该吃药了。”
    “是你做的吗?”洛心瘦骨如柴,即便是这样,她的容貌依旧美若天仙,甚至还多了几分令人无法抗拒的楚楚可怜,魅姬抬起头,一脸无辜的说:“姐姐,我都做什么了?”
    “你还在装!”洛心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推开妹妹递来的药碗,或许魅姬较早有准备,恰到好处的躲开向她摔来的药碗,只听‘咔嚓’一声,药碗在地上摔个粉碎,黑色的药汁像毒蛇一样,在洁白的地面上蔓延。隐约的,还有一缕缕暗黑色的气雾从药汗上蔓延出来。
    “你喝了我的毒药,不也人前人后的装到现在。”魅姬漫不经心的说,其实洛心指责妹妹的事情并非是药的问题,而是雪国出现大肆蔓延的瘟疫一事。
    “为什么你要害我?”洛心几乎不敢相信妹妹轻描淡写的表情,还有她主动在药里下毒的事情,魅姬凑近姐姐的脸,一字一句的说:“因为,我恨你!恨你的一切,从小就开始恨了,只是你太过自以为是,没有发觉而已,你越是这样自命清高,我越是恨你,姐姐,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同为姐妹,你总能得到我永远都无法得到的东西,我喜欢千离,却无法嫁给他,理由很简单,所有人都说我没有你漂亮,你不喜欢他,父皇和母后偏偏把你像献宝一样的送到他怀里,这些太不公平了,姐姐,要恨,你就恨你太出色了,掩盖了别人的光芒。”
    “你会得到报应的!还有,那些在雪国土地上蔓延的瘟疫也是你做的么?”洛心突然吐了一口黑血,洁白的琴弦被黑血浸透,逐渐变成黑色,魅姬毫不掩饰的说:“这是我这辈子送给你的最后一件礼物,我会让你在死的时候,心里念出的名字会是我。”
    “你好卑鄙!”洛心触目惊心的看着变成黑色琴弦的孔雀笆,这是天夜送她的念想,她不想让他的心意受到外界的任何亵渎,然而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洛心骇然的发现,她原本纤细的指尖,不知为什么变得像厉鬼那样,又青又长,而她黑如海澡般的乌发,也变成如雪的白色,她白皙的皮肤也变成乌紫色,仿佛中了无药可解的剧毒。
    “救命啊,有鬼!”这时,一个前来侍候的宫女,在看到公主的床上正坐着一个长头发,乌紫皮肤,手指又青又长的女人时,以为是见了传说中的厉鬼,惊慌失措的逃了出去,她的尖叫声犹如城外的瘟疫,不停的传播,不停的蔓延,所到之处人心惶惶。
    魅姬在洛心的药里下的毒并非是寻常的毒,而是一种可以让人丧失心性的蛊毒,她会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冷血无情,失去了理性和记忆,在她的眼里,她知道的只有血腥和杀戮,她在皇宫里见人杀人,见鬼杀鬼,洛心疯魔后,她的琴也变成魔琴,动一动琴弦,也能置人于死地。
    谁都不知道洛心疯魔的真相,但是,所有人却知道,雪国突如其来的瘟疫,必然和洛心有着撇不开的关系,文武大臣们继续联名上奏,一致表决洛心就是祸国殃民的源头,只有将大魔头烧死,才能从根本上接触这场瘟疫的蔓延和收敛。
    洛心早已被蛊毒侵入心智,变得丧心病狂,原本清澈的眼睛也变得红得可怕,几乎杀光了整个皇宫里的宫女和太监,最终因寡不敌众,被皇帝派来的十几个大内高手擒住,关押在一个用铸铁造成的笼子里,所有人都害怕她再次发狂,所以,她的双手双脚都被铁链牢牢的锁住。
    魅姬身穿红色的嫁衣,带着满脸的虔诚和悲伤,她要在出嫁之前,再次看一眼她的姐姐,一个已经失去心智的疯女人。
    “姐姐,谢谢你成全了我,让我取代你嫁给千离。”原本是感谢的话,从魅姬的嘴里说出来时,大有一种耀武扬威的意味,她见姐姐有气无力的垂着头,白色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像是洒在水里的鱼网,将她的脸隐隐的包了起来。
    “你是谁?”洛心身体每动一下,锁在她胳膊上的铁链就会铮铮作响,她的脸已经由紫色高成黑色,黑白分明的眼睛早已失去了光泽,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魅姬哈哈大笑,用指尖狠狠的戳了下姐姐的脑门说:“瞧瞧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无论天夜有多爱你,他都无法接受你如此不堪入目的面容,姐姐,别怪妹妹心狠手辣,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我们不该一起出生,既生瑜何生亮呢?你放心的去吧,只要我和千离成了亲,雪国就会回归到从前风调雨顺的国态,你享受了那么多年特别的待遇,也该轮到我享福了,姐姐,你死了以后,最好不要再投胎转世了,以免我们再次遇上,我伤了你一次,不想再伤你第二次,做人嘛,总不能贪得无厌的。”
    “滚!有多远滚多远,不然别怪我杀了你!”洛心似乎认出了将她害成现在这样样子的凶手,魅姬大惊失色,她原本以为姐姐已经完全失去了心智,应该认不出她来才对,是药性在她体内渗入的不够彻底吗?还是刚才的话,只是疯魔时常说的一句话?
    “哼!杀了我?你眼睛那么红,不会是瞎了吧?你也不瞧瞧谁能杀了谁,姐姐,被五花大绑的人可是你!作为凡人,谁都逃不了一死,但是我深信,你会死在我的前头。”魅姬理了理身上大红色的嫁衣,也将脸上多余的惊恐的担心也一同的清理出去,洛心哈哈大笑,身体剧烈的挣扎着,身上锁着她的铁链铮铮作响,魅姬被姐姐突然性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她猛地向后退了几步,脸上依然带着得意忘形的笑容,“姐姐,你就心情的挣扎吧,动静越大,所有的人就会越觉得你身上的疯魔再次加深了,反正再过三个时辰,你就要被抬上祭坛,被大火烧成一把灰了,到了那时,我将会得到你曾经所拥有的一切幸福,以及繁花似锦一般的未来,我的好姐姐,以五十步笑百步,是我笑到了最后。”
    “魅姬,我要诅咒你!我要诅咒你千年不死,诅咒你饱尝年老体衰的痛苦,你以为你真的赢了了吗?我们走着瞧!”洛心忽然恢复了神智,这令魅姬一时间措手不及,她精致的五官因惊悚而变得扭曲,“怎么会这样!”
    “没错,我是疯魔了,我是变成了冷血无情的刽子手,给皇宫带来了杀戮和死亡,但是,我的心没有被你的毒完全蛊惑,是你害死了我,我要用我的生命来诅咒你,你将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然后,会在瞬间失去所有,你剩下的,只有永无止尽的生命和无法遏制的衰老,谁都救不了你,能救你的,只有你自我了断才能终结这一切的痛苦,可是,你是那么贪婪和贪生的人,怎么会自和了断呢!我倒想看看,你是笑到最后,还是哭到最后!”洛心哈哈大笑,魅姬浑身颤抖,指着洛心的脸破口大骂说:“贱人,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敢危言耸听!你要笑,就去大火里面去笑吧!让所有的人都听到你在笑,那才是真正的本事,而不是一味的在我面前虚张声势,对了姐姐,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情,是关于你心爱之人的,还有,你的魔琴也被我带了过来,我要让你亲手了结了那个人,姐姐,这是你对我咄咄逼人的代价。”
    “魅姬,你恨我尽管冲着我来,我们之间的恩怨是非,干嘛要祸及到他!!你要是敢动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洛心情绪激动的说,她脸上黑色雾气仿佛在湍急的情绪上一一发不可收拾,整个人的脸几乎黑色磨灭了五官,像个无脸人似的,连牙齿和舌头也是如此,说话间甚至已经不见嘴唇张合了。
    “等你做了鬼之后再来找我报仇,到那时,我会见招拆招的,姐姐,说一千道一万的,你怎么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呢!我是担心黄泉路上,你一个人走得太孤独,我让你的爱人陪你一起走,生前走不到一起,死后有情人终成眷属,像你这种不明事理,不知好歹的女人,死后连变成厉鬼的资格都没有,报不了仇,依然是我笑到了最后。”魅姬反唇相讥,如今她也只剩下嘴皮上的能耐了,因为,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姐姐会发下毒誓,死后来找她报仇。
    “把魔女的同党给我带进来!”魅姬狡黠的笑着,她一定要让姐姐死得痛不欲生,“姐姐,天夜是真心爱你的,你被抓获的前一天,他主动跑来向父皇招供,说是雪国的瘟疫是他散布的,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要求我们把你从铁笼子里放出来,可是,他们相信了他的话,更加相信瘟疫的事情跟他一定也脱不了干系,我告诉父皇,是天夜为了泄恨,而故意蛊惑你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作为你的同党,他也被关进地牢里,就算我不送他上路,雪国的百姓也不会轻易放了他的,姐姐,你应该感谢我,至少你在临死之前,是我让你看到了天夜对你终始不渝的爱意,做女人,你算是成功了,但是做人,却一塌糊涂!”
    “魅姬!你好狠的心!我恨不得想要吃了你!”洛心听到天夜因为想要救她而落得如此凄凉下场时,她已经挣扎不动了,魅姬看到失魂落魄的姐姐时,仿佛赢了一场大战,轻脆的拍了拍手掌说:“先别把他带上来,先把魔琴拿给我。”
    很快,宫女便把洛心的孔雀笆带了上来,魅姬看着已经变成黑色琴弦的魔琴,哈哈笑了几声,笑声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厉,她的指尖源源不断的溢出黑色的液体,黑色的琴弦聊聊发光,她轻轻的拔动着琴弦,清脆却又透着几丝凶厉的声音立刻从她指间流泻出来,洛心仿佛被无数恶鬼附身似的,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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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11-13 00:18:25  更:2022-04-15 01:2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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