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小乌龙
全连每个战斗班都有一块小生产用地，根据司务长统一安排种植时令蔬菜，以供连队自给，作为每人一天四角五分钱伙食费的补充。每天晚饭后到“晚汇报”的这段时间是各班小生产的时间。大家翻地除草，浇水施肥，不亦乐乎，说笑斗嘴，轻松自在。安排1班种植辣椒。1班有3垅长约10米，宽约1.2米的小生产地块，平整后，大家把辣椒秧等距离的种下去，纵成列，横成行，就像士兵站队列那样，整齐划一。我插不上手，只能当帮手，提桶水，递个秧什么的，不过还是挺新鲜的，头一回种菜。班长姓张，河南扶沟县人，1969年入伍。他告诉我，辣椒喜光但怕强光，喜温但怕高温，喜湿但怕水涝，喜肥但怕肥烧。辣椒在秧苗期里最容易受到“地老虎”的攻击。这种黑色的害虫躲在地表下，专吃近地面的植物根茎，咬断后整株秧苗就“挂”了。有时一天要补种十几株秧苗。班长把消灭地老虎的艰巨任务郑重地交给我。那段时间，每到傍晚我的主要工作就是在每株枯死的秧苗根部仔细地挖找“地老虎”，并将它们处以极刑。有时一晚可以捉到几十条。同时将药杀效果较好的杀虫剂“乐果乳液”稀释后灌根防治。从那以后，班里的这几垅辣椒便进入天天向上，茁壮成长阶段。但我始终不明白，这些“小黑”们是怎么知道这片地里会种辣椒而提前“潜伏”下来，或许是漫天飞翔的鸟类把虫卵精准地播撒到地里？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辣椒秧长到30公分时，要松土除草，把板结的土壤锄松，以增加透气度，易于吸收水分和肥料，同时铲除杂草，以“清君侧”。我双手拿锄的动作基本符合要领，但锄头接触土壤的深度和力度需要实践经验。我两手用力一锄，觉得不对劲，蹲下身子定睛一看，不好！一株辣椒的根与茎已经分离。这与地老虎的啃食造成株亡的结果是一样的。这一“乌龙”，让我脑门上冒出了汗珠，但马上冷静下来想了个办法，为了不出现“非战斗减员”，我决定把已经身首分离的辣椒秧进行深埋，让它和其他同伴们一样，依然玉树临风地挺立在原地，就像什么事没发生过。第二天，这株蔫了的辣椒秧被列入“虫毁”对象。从那以后，搞小生产时我就找别的事做，再也没有干过松土除草这一类的活，以免重蹈“自残自毁”的小乌龙。
军农战士也要时刻保持战争警惕，连队会不时组织紧急集合，以检验连队应战能力。清晨，大家仍在梦乡中。紧急集合的号声急促地响起。大家在黑暗中穿衣着装，捆绑背包，披戴装备，入列集合。全连集合完毕，连长下达出发命令，跑步到达3公里外的备用仓库。在仓库前的空地上，各班检查装备，清点物资。此时天已放亮，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有军装斜扣的，挎包肩挎的，解放鞋穿反的，背包快散架的，狼狈景象，令人忍俊不禁，基本都是新兵所为。不好！此刻2班一个江苏籍新兵报告他的手榴弹弹袋里少了一枚手榴弹。得到证实后，班长急得团团转，排长气得直跺脚，连长虎着脸瞪着眼把排长“剋”了一顿，立刻命令1排迅速返回，原路寻找，务必找回。这枚手榴弹可是实弹。那时步兵单兵配备的100发7.62毫米步枪子弹和4枚手榴弹均是实弹。如果这枚手榴弹让阶级敌人拿去，对无产阶级进行报复，那可不得了，一定是个重大事件。如果让小孩子检走玩耍，引起爆炸，后果不堪设想。1排3个班齐头并进，仔细搜寻，一丛杂草，一堆牛粪，一个土坯都不能放过。路至尽头，依然无果。全排人员精神高度紧张，那个新兵尿了裤子。回到营房，打扫卫生时，一个老兵从床底下“扫”出一枚手榴弹。经核对即是那位江苏籍新兵遗失的那枚。谢天谢地，一场虚惊，一回“乌龙”。一定是紧急集合，披戴装备这个新兵时手忙脚乱，手榴弹滑出弹袋也未发觉。连队讲评时，连长点名严肃进行了批评，要求1排吸取教训，引以为戒。
根据训练计划，7连顺利完成了全连的手榴弹实弹投掷科目，一切井然有序，罗连长颇感满意。但兄弟9连就没那么幸运了。听9连的一个杭州兵说，他们连这次手榴弹实弹投掷中闹了回大“乌龙”，差点死人。该连的一个新兵，按照投掷的动作要领，在掩体里准备投掷，拧开手榴弹的后盖，拿出拉火环套在手指上，听到投掷口令后，抬臂后伸，引体发力，用劲投掷，冒着嗤嗤青烟的手榴弹并没有呈抛物线状落到前方预设的爆炸区域内，居然在离开新兵手掌的瞬间，滑落到新兵自己的脚下。我的妈啊，这是准备殉职的节奏。新兵没看见飞往前方的手榴弹，低头却看到冒着烟的手榴弹在脚边打转，顿时吓傻了，不知所措，直挺挺地站在原地。要知道延时爆炸的手榴弹通常只有几秒十几秒的延长时间。在一旁指导投掷的班长，一个箭步冲上来，用力将新兵向右侧猛推了一把，自己也顺势向右侧翻滚过去。“咣”的一声巨响， 弹片横飞。烟尘散去，两人安然无恙，躲过一劫。要不然，这位新兵就只能“一站到底”，在此了结生命了。自然少不了通报批评。关于手榴弹投掷的“乌龙事件”，在部队训练中时有发生，只因手榴弹是野战步兵作战的主要武器之一，近距离杀伤敌方的有效手段，即使如此也不能因噎废食，必须熟练应用。67式手榴弹铸铁弹体，重600克，弹径48毫米，长204毫米，装填38克TNT炸药，杀伤半径7米，爆炸后可产生70至110个破片。手榴弹有立姿，跪姿和侧卧姿投掷姿势，以立姿为主，动作要领与竞技体育的标枪投掷有些相仿，40米及格，45米良好，45米以上为优秀。电影电视中的战斗场面里，不时出现的士兵用牙齿咬拉环的情形给人留下深刻的记忆，以至人们都觉得手榴弹的拉环本来就是用牙咬而不是用手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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