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文学] 长篇小说《我是一个步兵》献给5800万为国防事业作出贡献的退役军人[第5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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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长篇小说《我是一个步兵》献给5800万为国防事业作出贡献的退役军人[第57页]

作者:赵明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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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弹啊弹

    56式 40毫米火箭弹筒是当时步兵反坦克的重要火器，也是最便捷的单兵武器，一个人可以装填，瞄准，发射。弹体与箭筒连接简易方便，瞄准和击发与步枪相仿。由于是通过击发后火药燃烧，气体从筒尾高速喷出，其反作用冲量为弹体获得飞行动力，将80毫米的空心装药聚能战斗部向前推进，在火箭筒后方十米内是不能有人的，否则会被向后喷出的火焰灼伤。40火箭筒的另一特点是击发后，弹体在脱离箭筒的一刹那间，发出巨大声响，因为是使用了T黑50高爆炸药作为引信传爆药，才会有如此的高分贝，通常是打完一发火箭弹，你的耳朵二三天里都是耳鸣。所以不少战士对40火箭筒实弹射击心存顾虑甚至恐惧。我也不例外，看到绿悠悠的火箭弹心里就发怵，视乎有点神经官能症。在离开安仁农场前的那场训练事故中，被击穿的鼓膜还未得以修复，如果再让火箭弹把我另一只耳朵的鼓膜击穿，那就是双耳失聪，聋人一个，还当什么兵，还打什么仗，做个伤残军人唯一的去处便是告老还乡，永离军队。每每想到这，就提心吊胆，夜不能寐。曾考虑过能不能找个借口跳过这个训练课目，主动躲避一下，只是实在没有合适的理由脱训。火箭弹啊，火箭弹，你能不能小点声，别张扬轻轻地飞。有什么办法可以一石二鸟，一举两得?一时间还没个头绪。实弹射击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如何是好。那天在旅行袋（存放个人物品的）里找换季衣服时，无意中看到两只软塑料耳塞，我如获至宝，天助我也。这两个耳塞还是前段时间母亲得知我们在进行武装泅渡训练后，为了不让我已经受伤的耳朵进水，引起中耳炎，在给我的来信中悄悄地寄了两只耳塞。泅渡训练结束后随手放在旅行袋里都遗忘了，这次可又派上用场了。实弹射击时，我把两只耳朵用耳塞紧紧塞牢，击发扳机，一阵巨响之后，我目睹火箭弹弹体张开尾翼稳稳地飞向靶子，击中目标。火箭弹在飞行中肉眼是可以看到其飞行弹道的。离开射位后，我拿出耳塞，用手揉了揉双耳，没有感到对鼓膜产生刺激，没有对听力产生影响。班里其他同志打完实弹下了靶场，个个都揉着耳朵张着嘴，喊了半天没反应。看到这一情形我独自庆幸，多亏有那两只耳塞。
    8连一位姓王的北京籍老兵听说7连1排有个杭州兵，特意找到我处聊天拉家常。说是老兵，其实也就比我早一年入伍。他说他家住在北京复兴门外大街，是国防科委的大院，父母都是军人，他是通过特招路径，错包来到8连的，原先打好招呼是分配到军直属分队的，然而张冠李戴调错了包，他的名额被一个同名同姓的顶替去了军直属分队，待其知情时木已成舟，且时过境迁，也无法更改了。既来之，则安之，在8连当了名野战步兵，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还被分配到了炮排，当上了二炮手即瞄准手。因为他有文化，适合担任瞄准手，炮兵计算射击诸元，瞄准目标需要有文化的兵。炮排三个班，每个班配备一门63式60毫米口径轻型迫击炮，这是步兵连实施火力压制和火力支援的重武器与“杀手锏”。一门60毫米迫击炮全重12.5公斤，最大射程1500米，炮弹重1.32公斤，杀伤半径15米，一个班编制5人。北京兵说，那天训练时闹出笑话。一炮手挖好座板坑对正目标架好炮，固定好紧定手柄。二炮手将瞄准镜插在瞄准镜座上，跪于座板右侧，按射表装定标尺，方向分划，摇动方向机和高低机，使十字线对正目标。二炮手从三炮手手中接过炮弹，将炮弹正直装入炮口内，使炮弹平稳下滑，撞击撞针发火。送入炮口的炮弹都是卸了引信的教练弹。教练弹头部系了根绳子，把送进炮口的教练弹再拉出来，动作周而复始，略显单调枯燥。其他班排的同志觉得新鲜，训练休息时也过来围观。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不好，趴下！”。正在训练的炮排战士和十余名围观的战士不明究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齐刷刷的就地卧倒，其动作比起正规训练时要整齐划一，快速迅捷的多。一分钟，二分钟，三分钟，没见有什么动静，人们慢慢地抬起头，从地上爬起身，左看右看找不到刚才是哪位喊叫的。一位班长用苏北口音：“勒魁玛玛，是哪锅喊得嘛？狗日的，把大伙都骗了。”另外一个老兵：“昵玛，是哪个混蛋干的，这么操蛋，这里是玩家家的地方吗！”在场的人没人吭气。过了好一会，兄弟炮班的一个新兵战战兢兢是说：“拉炮弹的绳子断了，怕把炮管给炸了，我叫大家隐蔽趴下。”令人啼笑皆非，虚惊一场。此事后来在连里传开了，都说炮排的人都是怂蛋，让一个新兵给忽悠了，以后还能指望给我们步兵班排火力支援? 弄不好在我们冲锋时把炮弹打到咱哥们头上。真是笑喷了。一年后北京兵退出现役，临别时他送我一支钢笔以作留念。我想如果不是“走对了路，入错了门”，北京兵也许在军直属通信，侦察，工兵，防化或高炮分队当兵，说不定还能当上个干部什么的，毕竟野战步兵是陆军中最为艰辛的兵种之一。
    步兵作为有生力量在战场上面对的两个最大威胁，一是敌方的永固工事，二是敌方的坦克。当我方的摧毁性炮火覆盖延伸后，残存的永固工事包括地堡暗堡，对快速接敌的步兵杀伤力巨大。对敌方坦克除了40毫米火箭筒外，步兵只有用炸药包接近坦克塞入传动部位炸断履带，这样会遭到坦克航向机枪的扫射和遂行步兵的射击，造成一定的伤亡。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美军就装备有M7枪榴弹，作为步兵摧毁轻型装甲目标和野战工事的点面杀伤性武器。上世纪六十年代，我国自行研制了67式枪榴弹，在一线作战部队进行试装。这天，班长兴高采烈地告诉大家，有一款新装备要配备到班里，主要是反坦克武器，各班抽2人参加连队组织的操作培训。说来也巧，时下罗连长正亲自在抓山地精度射击的集训，意在培养一批7连的狙击手，他说在战场上一个狙击手的作用有时要大于一个班甚至一个排，练好了山地精度射击，那在平原上就是“小菜”了。因为山地射击不仅有山谷中的风向风速的明显影响，还有仰角与俯角，斜面与反斜面之别，用非光学瞄准镜的普通步枪观测，锁定，瞄准目标对射手来讲难度和要求更高。每个步兵班选出一人，我是被连长点了名的。班长把培训任务交给了“代课老师”和邓同志，新老组合，一起参训。下课回来，班长向他俩了解培训情况，两人哭丧着脸，一起解开军装衣扣，班长看到两人的肩胛处一片红肿。从他们的汇报中得知，这是枪榴弹的强大后座力造成的，这还只是模拟训练，要是真榴真弹那真够喝一壶的，说不定还会震碎你的肩胛骨。邓同志还拿着一个缓冲橡胶垫比划着。从有关数据看，67式枪榴弹的战术目标是摧毁各种装甲车，运兵车和轻型坦克，打击各种火力点和野战工事，最大弹径70毫米，全长412毫米，全重800克，直射距离50米，破甲170毫米。使用空包弹可用56式步枪、冲锋枪发射。这样使反坦克火器从一个班一支40毫米火箭筒扩展到全班每支步枪、冲锋枪都成为反坦克和打击火力点的武器，迅速提升步兵班的战斗力。看着“代课老师”和邓同志红肿的肩部，大家高兴之余反倒心有余悸了，不久前40火箭弹的实弹射击还让大家记忆犹新，新试装的枪榴弹击发时产生130至190焦耳的后座力几乎超过了人体的承受极限，极可能会伤及射手，造成非战斗减员，其他班也有相同的顾虑。但任何事物都不可能十全十美，只要有利于战斗力的提高，其他的一切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大家拿着枪榴弹与火箭弹比较，觉得枪榴弹是缩小版的火箭弹，个个有奇招，弹弹能致胜。曾经赴朝参战的老前辈说过，如果那时部队装备一定数量的枪榴弹，联合国军在朝鲜战场上损失的坦克将是成几何数增长，也许战争的结局不是以谈判告终。时至今日，第四代95-1枪挂式枪榴弹早已列装，枪榴弹始终是突击步兵的挚爱，在现代战争中依旧放射着它独特的光彩。

强军之路中的一段难忘经历，一点已经远去的记忆。军魂永辉，强军可期，向建军一百年目标前进。

    5、猫啊猫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根据集团军的任命，我到坦克E师装甲步兵团政治处任职，被流动到了部队驻扎的鄂北孝昌县的花园镇，几个月后妻子也从开封解放军医院调至团卫生队任军医。在团领导住的家属院暂居一套房，这样平时就不能像先前那样全天候在团机关食堂就餐了，总得支灶开火做饭，就得添置油盐米面酱醋茶。这一重大改变让嗅觉灵敏的老鼠们兴奋起来，摩拳擦掌，召开“秘密会议”，商议如何“虎口夺食”，把房顶的天花板跺得山响。果不其然，在开火做饭后不久，便遭到老鼠们的袭击与骚扰。警卫班的小战士建议去机关司务长那里咨询一下有无何种好办法可以应对。
    机关司务长湖北人，能抠会算，管理严格，把机关保障性事务搞得有条不紊。比起连队司务长，机关司务长要难当得多，能力要强得多，要不怎能管理好团机关司政后技（技术部）几十号干部的吃喝拉撒呢。湖北人聪明是出了名的，史称“九头鸟”。当我向司务长咨询如何解决鼠患之事时，司务长指着两只正在晒太阳的猫说：“主要靠它们，这两只狸花猫是超级捕鼠能手，也是机关食堂和副食品库房的‘带刀侍卫’。”这两只猫额头都长着两道黑色条纹，两只眼睛射出的目光冷峻犀利，活像两只恪守职责的“黑猫警长”。“能否借用几日，威震一下我那边气焰嚣张的老鼠们。”“主任，是这样，成年狸花猫每到新环境都要适应一段时间，包括和主人培养感情，在这段时间里它们很少会捕鼠，依我看不如从长计议，买只小猫，边养边培养感情，日后勘当重任。”从司务长的合理建议中可以听出他婉言拒绝的意思，他不愿意在鼠满为患的当下出借他的看护门神的。“以后产小猫时可否送我一只。”“主任，实在不好意思，这两只狸花都是公的，没法有后代。”司务长也深感遗憾。“当时买的时候，老乡说，一双好养，一只难活，也就这两只，没有选项了。”真实版的“绝代双雄”，唉，你怎么也得考虑狸花家族的可持续发展嘛，人家可是有功之臣，还有非编“军猫”的身份，要善待人家，你这个“九头鸟”是咋整的嘛。看来借用和“领养”均已无望，只得请警卫班的小战士去镇上买猫了。
    小战士们积极性挺高，不多时便带回一只小猫，细柔的叫声，嬴弱的身躯，看着可怜兮兮的，这要养到猴年马月才能捉鼠？老鼠的个头都比它高。大概离开了猫妈，小家伙不吃不喝，一直在叫唤，而且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心力衰竭，不幸夭折。几个小战士还扼腕惋惜了一阵。想来还的弄只成年狸花，可以直接上岗，立马见效。小战士们又去了一趟镇上，花了15元钱，抱回一只成年雌性狸花猫。这个价格在30年前也算高端了。小战士说，听老乡介绍，这只狸花是只短毛杂交狸花猫，虽是杂交但还算正宗，好动野性大，大家都叫它是灭鼠大队长，在农村狸花猫与大白鹅是同一级别的杠把子，不要说其他的猫不敢惹它，就是土狗见了它们也会让三分。看着这只体态均称，四肢健壮，头圆眼大的狸花颇有几分“森林之王”的味道，特别是它拥有砖红色的鼻头。妻子是恐猫狗的，每遇猫狗总是躲得远远的或者绕着走。“森林之王”初来家中时，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每当接近它时马上表现出防范的敌意。平时只在自己的小窝里观察主人和熟悉环境。当听到天花板上那群步履咚咚，得意忘形的老鼠时，总是竖起耳朵，瞪大眼睛，一副诱敌深入，欲擒故纵的模样。一周以后，“森林之王”逐渐开放自我，主动接近主人，同时开始堪察地形，侦查鼠情，做战前准备。这天一只体型硕大的老鼠悄悄来到厨房，大概想获得一些战利品回去向它的弟子们炫耀，很像是只“鼠王”。妻子听到动静，拿着一个拖把敲打着门框以示驱赶。“鼠王”已经习惯了这种干打雷，不下雨的情形，表现出满不在乎，我行我素。此时“森林之王”在一边看不下去了，蹑手蹑脚地靠近厨房。也许是天敌的缘故，“鼠王”好像觉察到了与以往的微妙区别，并作出以退为进的策略，窜下灶台进入紧挨着厨房的储物间。“森林之王”一看时机成熟，抢位站到储物间正门口，回头看了看妻子，好像在说：“主人，请把门关上，看我如同打锦州那样关门打鼠。”妻子把储物间的门拉上后，只听见储物间里发出两王决斗嘶杀喊叫的声音。十几分钟后储物间里平静下来，好似战事已过，胜负已定。“森林之王”用尾巴敲了敲门，妻子小心翼翼的开了门。只见“森林之王”口咬住尚未咽气的“鼠王”喉咙，昂首阔步走出储物间，在厅堂里兜了一圈。它在向主人证明自己的实力，表明其强悍的捕鼠能力，物有所值不虚花费，其气势决非波斯猫、布偶猫等宠幸观赏之辈可比。由于“森林之王”的忠于职守，威震群鼠，加之鼠群无首，落荒而逃，从此一方居室天下太平，再无鼠患。妻子对“森林之王”也褒奖有加，逐渐宠爱，以至“森林之王”可以在室内任意去往，在妻子身边蹭来蹭去，和谐相处。妻子的恐猫心理早已荡然无存。
    “九头鸟”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消息，亲自登门为他的“绝代双雄”提亲，为他的“警长”们说媒，那怕让一位“脱单”也是成绩。成人之美的好事，妻子自然应允，但要看“绝代双雄”与“绝代佳人”有无眼缘。没过多久，“九头鸟”兴高采烈地跑来报喜，说“双雄”已经看上“佳人”的倾城之色，双双套近乎，紧追不舍，就像当今架空穿越耽美剧中若干男主苦恋一女神那样。只是不知道猫族实行“一夫一妻”还是“多夫一妻”制，是否允许“小三”插足。只要能够为我国第一个国际注册的猫品种繁衍后代，培养更多的灭鼠大队长、小队长就行，就是造福于世。
    转业离开家属院之前，知道我们无法带走“森林之王”，团后勤养殖场的钱场长无论如何要让“森林之王”帮他平息鼠患，他说他饲养的鸡鸭有五分之一是被老鼠咬死的。看着主人打包整理行装，准备搬家的样子，“森林之王”没精打采，郁郁寡欢了好几天，好像它也听懂了钱场长的意思，舍不得与主人分离，在我们身边转来转去，不停地舔着主人的手，眼角流着泪。多年后再次遇见钱场长，谈起“森林之王”时，钱场长竖起大拇指：“这只猫真的神了，两个月时间大概抓了100多只老鼠，几百只鸡鸭对它崇拜的不得了，全成了它的铁杆粉丝。有好几次看到“森林之王”独自从一公里外的养殖场跑回家属院去找你们。”听到这，妻子的鼻子都酸了。

顶一个，好帖

一段永难忘却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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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胃啊胃

    与马尾巴有它独特专一的功能一样，人的胃承担着暂存食物，分泌胃液，消化蛋白，杀灭细菌等功能，上接咽喉，食管，下连肠、胆、肝、胰，是人体消化系统极为重要的器官。人的食量大小与健康和长寿有关。来到安仁农场一个显著的变化便是短时间内自己的食量陡然大增，入伍前一餐一小碗米饭即可打发，到农场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特能吃。据司务长说，一个兵一月军供的45斤粮食肯定是不够的，就连挖煤的矿工一个月也只有40斤粮票。老兵们经常挂在嘴上：“肚中无油，全靠吃粮。”每日斤半米，肉油各一两便是“小目标”。连队早餐就是糙米（早稻）加咸菜，当然咸菜是在萝卜条，辣榨菜和腌干菜之间轮换的。吃不吃就是这，惯不惯不由你。一大清早捧着一碗糙米饭，胃部就会产生轻度痉挛，要把这些糙米饭运送至胃囊是需要鼓足中气，憋住腮帮，启动利牙，奋力咀嚼，使劲吞咽才能完成。在最初的短暂时间里，这套动作在完成过程中脸部所呈现出的是微隐痛苦的表情以及随即而至的胃液反酸。用炊事班长的话说，早米出饭，糙米生力。干农活消耗大，糙米饭顶饱耐饥，是最佳标配，还能填补口粮不足的缺口。看着战友们虎咽狼吞，津津有味的吃相，不由得胃“坚强”起来，努力锻炼你的胃，即是环境的迫使，也是生存的需要。要想让食物顺利到达胃囊，还必须练就一手过硬的取汤本领。大凡连队开饭用餐，通常是几大桶米饭，外加一大锅汤。汤多是以当餐的菜为料加入一定比例的开水调和而成。在从其他战友手中接过汤匙后，若不得要领，你只能取到具有咸味的开水。班副“大金牙”自告奋勇的把他经过长期实践总结，修成正果的真经，编成口诀传授与我:“勺柄向内，慢慢下探，触到锅底，左右移动，触到底料，沿着锅壁，巧用腕力，缓缓提升。”果是真传，我屡试不爽。很快我的胃就适应了这种糙米饭，随着劳动强度的加大，饭量也逐渐增大，以至我都不敢相信自己如同一个大容量的“饭桶”，一餐可以轻松地吃掉七八两米饭，而且每次餐毕都砸巴着嘴，舌舔唇齿，回味余香。
    副指导员姓樊，江苏人，1.85米的个子，站在在队列里要多出半个头。印象最深的是他的那只碗。一眼看去，副指导员手里拿着的那只搪瓷碗口径超大，不了解的人都以为那是洗脸盆。老兵们开玩笑:“副指导员那只碗反扣过来就是一顶钢盔，平时做饭碗，战时当钢盔，平战结合。”副指导员是个乐天派，诙谐幽默，经常自我调侃。他说：“父母亲造房子时考虑到防台风防地震节省材料，把房子造的低矮，没想到生了个儿子，长成这么大的个，不知道是不是基因出了问题，出入房门要猫着腰，站直了顶到天花板，一狠心拆了重建，劳民伤财，把老父亲累的两个肩膀不一样高。”他还说:“毛教导我们，贪污和浪费是最大的犯罪。我穿衣比一般人大两号，要浪费好几尺棉布，穿鞋比别人大三四号，要浪费好几斤橡胶，吃饭比人家多吃几斤米，要浪费不少粮食，睡的床比标准床长几十公分，要浪费一批木材，乘车比别人体重，要浪费一些汽油，我有罪，罪该万死。”一本正经的样子，每每把大伙逗的捧腹大笑。一次副指导员又在自嘲:“你们知道吗，人的胃囊最多可以装下12斤的食物，我怎么觉得我的胃装进12斤食物后还有空间，我应该向沙漠里的骆驼学习，狠吃狠喝一顿后，可以好多天不吃不喝，慢慢消化，这样炊事班就能省掉不少工作。我打算向上级领导建议，今后招兵，不能再招浪费资源的大个子新兵，这不符合节约闹革命的精神，对现有的浪费“罪人”，稍加审讯，拉出去枪毙算了，不过这不包括我本人。”一番油嘴滑舌，引得大家哄堂大笑。据说通讯员做过测试，副指导员的碗盛满一平口米饭大概是1.2斤，如果再用饭勺往下压一压的话，可装1.5斤。
    炊事班改善伙食对全连战士来说是普大喜奔，刺激胃蕾的好事，往往消息一出，便不胫而走，大家眼巴巴的盼着赶紧落地落肚，太阳快些下山。经过证实消息准确，晚餐吃包子，这通常是半年一遇的重要事件，同时也是考验每个人胃囊容量的重要节点。各班都很重视，派出人员到炊事班帮忙都积极踊跃。为此，炊事班从备料，制馅，发面，擀皮，包做，笼蒸要忙乎一整天，还得加上各班抽来帮忙的。“军用包子”的特点是皮厚个大结实，与市面上包子铺做得包子讲究馅饱肉多汤油味香相比，“军用包子”以一顶三，堪称商标专属，客户专一，军人专用，外加控量制作，限量供给，超量停供。激动人心的时刻，当班值日领回按人头分到的包子时，盼侯多时的同志们稍作谦让后便伸手张嘴开吃起来。好像每个人都是平生首次食用“军用包子”，显得十分专注，没有别的音响，只有全连百十张嘴同时咀嚼发出的奇特声音，酷似蚕房里数十万只蚕宝宝食用桑叶时的声响。炊事班规定第一波次每人4只，第二波次人均2只，限供封顶，并强调班内余缺自行调剂。这就告诉大家，无论你的胃囊有多大的库容，碰顶6只包子。至于内部调剂就看班里同志之间的风格了。一眼扫去，战友们的吃相都不怎样，像是在比吃速，唯恐落于人后，你的份额可能被用于内部调剂。我一个接一个有条不紊地将军用包子送入胃中，未落人后，只是在蚕食最后一个份内包子时略感些许牵强，努力送下去的食物一部分卡钝在咽部，一时难以下滑到食管里，腰间的皮带已经松到了底，此刻弯腰明显觉得困难。我意识到这是第一次让自己的胃囊饱和到极限，大概直接与“军用包子”结实硕大的特点有关。如果当时能够清醒的牢记领袖勤俭节约的教导，是完全可能省下那最后一个的。兄弟连队的同志似乎闻到7连饭堂飘出的勾人异味，纷纷投来羡慕嫉妒的眼神，都是四毛五的伙食，怎么人家7连就能吃上包子，我们只能闻闻香气呢?看来兄弟连队的司务长和炊事班长亚历山大了。半夜肚子由开始的隐痛发展到疼痛继而出现绞痛。事不宜迟，我捂着肚子直奔厕所，好在厕所还有空位，在下泄的同时伴随着上吐。据站岗的哨兵说，刚才有一阵上厕所要排队。估计都是“军用包子”惹的“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