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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路城记》——谨以十年的时光,祭奠曾经走过的足迹![第9页]

作者:红茶加糖不加奶
首页 上一页[8] 本页[9] 下一页[10] 尾页[27]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wang971201 2017-06-23 08:49:47
    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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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然被你抢了沙发!
    吴世宏笑道:“那自然是吹不下来的,我只是说,除非出现这种可能性,否则渡边正一想要胜出,是绝无希望的,所以我才让你早作打算。”他去门外取过扫帚和簸箕,将地上打扫干净,王希耀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拍了拍腿,起身告辞,吴世宏将他送至门外,替他叫了辆出租,临上车前,吴世宏又道:“老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事情当断不断,必然反受其乱,既然知道天要下雨,找不到雨伞,至少找块塑料布先披上吧。”
    王希耀受冷风一吹,酒劲有些上泛,也不多言,点点头钻进车里,躺在后座椅上,一边呼着酒气,一边想着吴世宏的最后那句话,他当然知道天要下雨了,可是这雨伞和塑料布在哪儿呢,想了一阵,又暗笑道,这个老吴也是病急乱投医,睡着了想屁吃,居然指望久保仓明嗝屁掉,那还不如指望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呢。
    一想到“林妹妹”,王希耀猛地坐正了身子,即刻叫司机调转车向,让去环城西路的招商宾馆,不一会儿,来到招商宾馆的楼下,王希耀下了车,站在宾馆门外,昏昏沉沉拨通了妻子的手机,响了半天才有人接通了,蒋淑云似乎睡意朦胧,语气很是冷淡,说道:“你又喝多了?”王希耀笑道:“老婆,我到你宾馆楼下了,你不肯回家,那我来陪你好不好?”蒋淑云说道:“谢谢,不用了,你赶紧回家去,你就算上来,我也不会开门的,最好不要弄得大家难堪!”王希耀哀求道:“老婆,你就这么铁石心肠吗?除了跟赖长喜道歉,只要你肯回家,随便你要我怎样都可以。”蒋淑云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我要睡觉了,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到公司再说。”王希耀觉得一阵恶心反胃,扶着墙喘了几口粗气,说道:“我不回去,我要上去找你。”蒋淑云怒道:“王希耀,你要敢上来撒酒疯,我就跟你离婚,你不信可以试试!”说完,便将电话挂了。
    王希耀站着发愣,妻子的性格,他还是知道的,脾气好的时候,像只温顺的小鸟,若是顶起牛来,八匹马都拉不回头,为了区区一个赖长喜,她在招商宾馆一住就是五天,连元旦也不回家,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王希耀当然不敢“以身试法”,只得望了望五楼房间的窗户,无可奈何的转过身,步履蹒跚,踽踽离去。
    回到漆黑的家中,王希耀不开灯,不脱衣服,带着满身的酒气,就趴到了床上,抱着被子呼呼大睡起来,一夜无梦,清晨刚六点,手机便响了,王希耀懵懵怔怔的摸了半天,才将手机找到了,一看来电号码,立时睡意全无,急忙蹭的的一下,坐起身来,接通电话说道:“你好,副总经理。”渡边正一的声音,有几分严厉,又有几分憔悴,说道:“晨会之前,你先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有话跟你说。”“是,是,副总经理,我知道了。”渡边正一挂断电话,王希耀坐在床上,拍了几下脑袋,昨晚的酒还没有全醒,望着窗外蒙蒙亮的天色,发了一会儿呆,他估摸着渡边正一叫他去,大概就是为了赖长喜的那件事,倒也不甚紧张,又打了几声哈欠,等完全清醒过来,这才起身刷牙洗脸,换了身衣服,急匆匆的出门去了。
    第九十六章:寄梦东瀛多方遇阻

    一九八七年,初冬,一架波音707飞机,在东京羽田机场缓缓降落,二十九岁的方毅,满怀着对未来无比美好的憧憬,随着滚滚人流,走出机场的大门,他一身笔挺的西服,扎着花色领带,烫着卷发,戴了一副茶色的蛤蟆镜,随身物品除了一只背包,没有更多的行李,方毅摘下眼镜,仰头看了看天空,碧蓝如洗,他又闭起眼睛,深吸了几口清冽的空气,呵,这里就是东京,樱花的国度,让他人生即将展翅翱翔的地方。
    父亲在半年前去世了,享年六十七岁,方毅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父亲方三民,一定要躲着久保太郎,寻人启事上刊登的明明白白,寻访昔日故交方三民,愿以久保工业的一半资产以托之,早已改名为方思国的父亲,却是丝毫不为所动,直至几年之前他得了癌症,才将这个秘密告诉了母亲和自己。
    如果是国仇家恨,战争早就结束了,现在连大陆都已经和日本建交,且友好往来,还有什么不能忘记的?或许这就是两代人不同的思维吧,按照父亲方三民的说法,当年他与久保太郎结下了生死之交,至今他都不知道是对还是错,毕竟久保太郎是侵华日军的一员,手上同样沾着中国人的鲜血,而且如今的久保工业,其一半的财富价值,与当年那一小撮珠宝比起来,早已不可同日而语,要他方三民问心无愧的,坦然接受久保太郎的馈赠,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他怕将来死后,会遭到方家老祖宗的唾骂。
    不过,如果追根溯源,没有当年那一小撮珠宝,也就没有今天的久保工业,所以,换一个角度看,说久保工业有他方家人的一半,也是天经地义的,久保太郎能够做到言而有信,亦属不易,这个朋友还是没有交错,方三民为人并不迂腐,便告诉方毅,他活着一天,是不会去见久保太郎的,更不会踏上日本的国土,但是在他死后,方毅要如何决断此事,他并不做建议,方三民只是说,只要他方毅永远记住,他是一个中国人,这就足够了。
    对于父亲的这句话,当时的方毅,并无太多感悟,父亲去世以后,他在家守了六个月的孝期,然后将母亲安顿好,立刻带上父亲留下的那只香囊,搭乘台北飞往东京的航班,直奔此行的目的地——久保工业大厦,在方毅看来,中国人也好,日本人也罢,国家和民族这些东西,太空洞了,既然久保太郎愿意守信,分出一半的资产给他们方家,他又何乐而不为,说到底,金钱和财富才是最实际的。
    来日本之前,方毅是做足了准备的,他花了两年的时间学习日语,也对日本的风土民俗以及久保工业的概况,做了一定了解,所以没费多大工夫,就找到了久保工业大厦,进门的时候,他向接待人员表明了来意,请求与董事长久保太郎见面,本以为对方一定十分热情,谁知道接待人员,冷冰冰的告诉他,老董事长久保太郎已经过世了,现任的董事长是老董事长的儿子久保隼,方毅讶异之余,只得无奈的说,与久保隼董事长见面一样可以,接待人员却说,久保隼董事长出国去了,最少要一个多星期才能回来,如果他有需要,可以留下联系方式先行预约,是否与他见面,得等久保隼董事长回来,才能确定。
    这样的情况,让方毅有些措手不及,他原本以为,只要到了久保工业,见到了久保太郎,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可是现在久保太郎已经死了,他儿子久保隼又出了国,而且听接待人员的口气,久保隼就算回来,肯不肯见他都不一定,方毅顿时觉得自己做事草率了,早应该在离台之前,先与久保工业取得联系,免得陷入眼下这种尴尬的境地。
    下班,周末愉快~~~~
    @wang971201 2017-06-23 17:05:37
    又穿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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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穿越,是为后面的情节,交代前事!
    方毅在久保工业大厦附近,找了一家旅店住下,然后每天都到大厦来询问,接待人员始终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似乎对他很是抵触,一个星期很快过去了,还是没有久保隼回来的消息,方毅带来的盘缠,却渐渐弹尽粮绝了,不由得焦急万分,而就在他苦苦等待之际,终于有一天,他从大厦垂头丧气的出来,迎头撞上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小伙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方毅急急忙忙伸手去扶他,却被他推了个趔趄,又送了方毅一句日本国骂,后来才知道,这个小伙子正是久保隼的长子久保仓明,这是他二人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当时谁也不曾想到,此后的一二十年里,他们彼此的命运,将无休止的纠缠下去。
    两名保安上前拘住了方毅,因为欺负他是中国人,又有意巴结久保仓明,便小题大作,要方毅向久保仓明鞠躬道歉,其实方毅走路不看道,撞人在先,道歉是应该的,只是两名保安狗仗人势,凶神恶煞,一人一边压着他弯腰,反而惹怒了方毅,他双臂一挣,当即与两名保安打了起来,方毅是个书生,哪里打得过腰肥体壮的保安,没两下就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久保仓明却站在一边,好整以暇的微笑旁观,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美妇手牵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女童,走了过来,奇怪的问道:“仓明,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打人?”
    久保仓明笑着将事说了,两名保安见到中年美妇,也放开了方毅,朝她鞠躬行礼,口称董事长夫人,方毅一听,心中大喜,顾不得鼻流鲜血,急忙上前询问,是不是久保隼董事长的夫人,在得到中年美妇的肯定回答后,方毅立刻表露了身份,说自己就是方三民的儿子,从台湾来这儿一个多星期了,恳求见到董事长本人。
    这个中年美妇,正是久保隼的妻子久保雅子,方三民的名字,她从丈夫以及公婆那里,听到过无数遍,公公久保太郎临死前,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人,甚至不惜以孙儿久保仓明的名义,要求儿子久保隼发下毒誓,必定倾尽全力,继续寻找方三民的下落,以达成他未了之心愿,不过,有意思的是,先不说久保太郎死后,久保隼有没有尽力寻找,倒是形形色色的“方三民”,以及自称方三民的后人,来了一拨又一拨,一茬又一茬,还有各种各样送来撞大运的信物,也是千奇百怪,什么都有,可惜没一个能够对的上号,却把久保隼搅得烦不胜烦,浪费掉不少时间,故而久保雅子听方毅自报家门,已是对他鄙夷,以为他不过就是,另一个财迷心窍、冒名顶替的李鬼罢了。
    久保雅子蔑然一笑,并不搭理他,牵着女童的手,就往大厦里走,久保仓明的心思,与母亲一般无二,更是瞧都不瞧他一眼,挥手让保安将方毅赶走,方毅见他们态度漠然,对自己不理不睬,急道:“董事长夫人,你是打算不认账吗?”久保雅子充耳不闻,倒是那个女童,仰面抬头的问母亲:“妈妈,他在说什么?”久保雅子说道:“美惠,这个人是个疯子,咱们不用理他。”方毅再欲上前,想要向久保雅子详细说明,却被两名保安架着,恶狠狠的扔到了大街上,指着他骂道:“ZHI那猪,你再敢骚扰,小心打断你的腿。”
    方毅狼狈不堪的回到旅店,见他垂头丧气,又是一身一脸的污痕,显是在外碰壁吃亏,深谙世故的旅店老板即来讨要房钱,方毅将身上所有的钱,全都掏出来数了数,除去吃喝和返程的费用,也就够再住两日了,若是两天之内,还是见不到久保隼,他也只能打道回府,然后再作从长计议。
    经过这一天的遭遇,方毅已经感觉到,事情或许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久保太郎固然能信守承诺,久保隼未必一定如此,他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对他说的一句话——要的有,自己有,乞求别人的施舍和怜悯,就算有了,也不会长久。方毅躺在床上,反复想着当日的情形,越想越是气不过,明明他就是方三民的儿子,对方却故意视而不见,难道久保太郎一死,他们久保家之前说过的话,就全不算数了?心道,绝对不行,我不能让你们得逞,该我爸爸的钱,我就一定要拿回来,我倒要让你们看看,我这个“ZHI那猪”能不能咬人。
    第二天,方毅没有再去久保工业,而是找到了东京最大的报社——XX新闻,听说方毅有特大新闻要爆料,报社主编半信半疑的,将他请进了办公室,可是,等到方毅细细说明来由,主编的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连推带搡的轰他出门,方毅便如丈二的金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就在他站在报社门外,茫然不知所措时,一个叫竹下月的女孩子,递给他一张名片,方毅看了看她,短发圆脸,眼睛大大的,很讨人喜欢的那种类型,方毅问她有什么事,竹下月笑道:“我能请你喝杯咖啡吗!”
    两个人来到一间偏僻的咖啡馆坐下,要了两杯卡布奇诺,竹下月告诉方毅,在他之前已经有过很多人,去久保工业冒充方三民,最后都被证伪,而且XX新闻的高层,又与久保家族过从甚密,久保太郎在世的时候,就曾多次捐助过XX新闻,所以,在这件事情上,XX新闻是宁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会帮助他去久保工业申索,万一再弄出笑话来,有损报社声誉事小,得罪了久保家族才是事大,方毅这才恍然大悟,终于明白所谓的媒体公正,也是有前提的,就是不能砸了吃饭的家伙。竹下月又说,大报社有大报社的顾虑,小报社有小报社的需求,她是东京XX晚报的实习记者,刚才去XX新闻办事,恰好听见了方毅与主编的谈话,如果方毅愿意将此事委托与她,她可以通过XX晚报的渠道,直接和久保隼取得联系,帮助方毅拿到应有的权益,而且全部服务免费,只需方毅授权XX晚报,独家跟踪报道。
    此时的方毅,也无更多选择,要么答应竹下月的条件,要么回去台湾再想办法,他当然会选择前者,只是还有一个疑问,他需要提前弄清楚:“你为什么就能肯定,我不会是冒充的呢?”竹下月笑道:“直觉,我的直觉一向很准。”方毅笑着点点头,竹下月问他还有什么要问的,方毅喝了一口咖啡,觉得有点苦,啧了啧嘴,说道:“你能借我点钱吗?”
    竹下月果然没有让方毅失望,又过了半个月,她经过多方的努力,终于和久保隼取得了联系,久保隼也答应和方毅见面,日本的冬天很冷,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晚上,方毅会同竹下月,来到久保太郎在札幌的老家,海边的一幢别墅,这个地点是久保隼选择的,或许他是不愿意,过度引起外界的注意吧。
    四十岁的久保隼,面白无须,鹰钩鼻,单眼皮,目光冷峻,嘴边却习惯性的挂着一丝微笑,他见到方毅和竹下月,非常的客气,竹下月事前与他通过电话,为他描述过那只香囊的大致模样,所以久保隼心里明白,眼前这个叫方毅的年轻人,应该是货真价实的主了。
    寒暄一番过后,竹下月予以回避,方毅从贴身处取出那只香囊,交到久保隼的手里,久保隼一边端详,一边询问他诸多细节,并在心中逐一对照印证,最后,久保隼问道:“方先生,你能告诉我,当年家父从中国带走的那批珠宝,一共有多少件吗?”方毅顿时愣住了,父亲方三民从未提过那批珠宝的数量,这叫他从何说起,见他面泛难色,久保隼笑着又为他斟了茶,缓缓说道:“方先生,事情隔得太久,令尊记不太清楚也是有的,不过大致上应该有个数,这样吧,我给你三个选项作为提示,事关重大,请你一定要慎重回答。”接着,久保隼报出了三个数字,让方毅任挑其一,方毅听后久久不能答复,久保隼也不催他,只是坐而静候,过了半晌,方毅淡淡的说道:“对不起,久保先生,我不知道。”久保隼不由得眉头一皱,以手撑地,站起身来,叹道:“那就不好意思了,方先生,你不能说出那批珠宝的数量,我就不能最终确定你的身份,非常抱歉!”
    第九十七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见久保隼耍起了无赖,方毅也“呼”的一下,站了起来,说道:“久保先生,你问了我那么多的事情,还有这只香囊为证,难道还不够吗?我父亲确实从未告诉我,当年那批珠宝共有多少件,我总不能胡诌一个吧,你这就是故意刁难,存心想要赖账。”久保隼瞧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沉下脸来,说道:“年轻人,请你注意说话的态度,我今天能请你来这里,就是出于对你的初步信任,但是这件事,关系到整个久保工业,我必须慎之又慎,你以为我久保家的资产,凭你这三言两语,就能随随便便的拿走?你回答不出我的问题,就是你的身份存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想清楚了,到底那批珠宝有多少?你要是还答不出来,就不要怪我下逐客令了。”
    方毅气得脸色发青,来回走了几步,踩得木地板“咚咚”作响,忽的拿起自己的背包,就往门外走,久保隼问道:“方先生,你这就要走了吗?”方毅转身,大声说道:“我答不出你的问题,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既然你不肯认账,那咱们法院见,我要起诉你。”他见到那只香囊还握在久保隼的手里,急忙上前夺了过来,塞进自己的内衣口袋,再要出门时,忽然听到背后有人说话:“请等一等,方先生!”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苍老而无力,方毅循声望去,只见屋子另一侧的木门移开了,一个穿着和服的老妇人走了进来,她笑着朝方毅微微鞠躬,方毅急忙还礼,久保隼扶着她坐下,说道:“母亲大人,你怎么出来了?”
    方毅这才知道,这个老妇人竟然是久保隼的母亲,久保太郎的遗孀,又见她面色慈祥,态度和蔼,顿生几分敬意,再次鞠躬行礼,说道:“您好,老夫人!”老妇人点点头,摆手示意他坐下,上下打量了方毅几眼,又将那只香囊要过来,拿在手里仔细看了许久,然后对久保隼笑道:“行了,你们刚才的谈话,我都听见了,隼,这位方先生,应该就是你父亲一直要寻找的人,不会再错了。”她顿了顿,又对方毅笑道:“方先生,刚才隼问你的问题,其实是对你的考验,根据亡夫所说,当年他取回的那批珠宝,究竟有多少件,令尊根本没有瞧见过,所以也不会知道,多有得罪,请多多包涵!”久保隼呵呵笑道:“不好意思,方先生,因为之前的缘故,为了慎重起见,我们不得不如此安排。”
    听他母子二人这般说法,方毅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暗暗捏了把冷汗,幸亏刚刚自己没有糊涂,否则又是麻烦多多,忙道:“应该的,应该的。”说着,他记起一事,又道:“久保先生,既然没有问题了,能不能把我父亲的胸章还给我?”听他此言,久保隼和母亲对视一眼,越发的肯定,方毅就是方三民的儿子,当下更无一丝疑虑,起身进到里屋,取出方三民当年那枚胸章,双手奉至方毅面前,方毅恭恭敬敬的接了过来,在柔和的日光灯下,胸章早已褪白,字迹模糊不清,只能隐隐认出一个“方”字,方毅看了一会儿,然后掏出手绢,仔仔细细的将胸章包好,安放到贴身之处。
    久保隼伸出一只手,笑道:“方先生,犬子那日对你多有冒犯,我替他向你表示歉意。”方毅笑道:“久保先生客气了,那日是我不对在先,撞倒令郎了,应该是我道歉才对。”久保隼笑道:“哪里,哪里,是我疏于管教,使得犬子生性骄横,还有那两个保安,明日我就辞退他们。”方毅摆手笑道:“万万使不得,久保先生,他们也是恪尽职守,你这样做,我于心何忍!”其实这些琐碎的小事,方毅早没放在心上,他更为关心的是,久保隼何时能够办理手续,正式转让资产,把钱装到口袋里,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大事,想要就此开口询问,又觉得太过唐突,心道,他既然已经承认了我的身份,总不会出尔反尔吧,转让资产也不是说说就能办的事,还是先耐心等几日吧,若是这会儿就穷追不舍的盯着不放,倒显得我太没涵养,没的被他小瞧了去。
    送走了方毅和竹下月,久保隼回到家中,不由得埋怨起母亲,说道:“母亲大人,说好你只是旁听,不与他见面的呢?”久保太郎的遗孀名叫久保花子,她明白儿子的心思,微微笑道:“隼,你父亲这一辈子,除了参军到中国,不得已杀了几个人外,没有做过一件亏心的事,做人和做事一样,都要遵守信义,你答应过你父亲的,我不希望见到你做错事情。”久保隼沉吟着说道:“母亲大人,父亲创办久保工业,他们方家没有出过一份力气,就这样平白无故的,割出一半的资产送给方家,我总觉得心有不甘!”久保花子拍着儿子的手,劝慰着说道:“饮水要思源,没有方三民,当年你父亲很可能就留在中国回不来了,哪儿还有今天的你?”久保隼摇头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不管怎么说,父亲还是回来了,而且也没有理由证明,没有方三民,父亲就一定回不来,不过都是碰巧罢了,与其说是方三民救了父亲,我还说是父亲救了方三民呢。”
    久保花子面现愠色,问道:“你的意思,就是放弃对你父亲的承诺了?”久保隼低头沉默不语,久保花子“哼”了一声,说道:“你刚才对那个方毅百般刁难,我就猜到你在打什么主意,你是董事长,你如何决策,我无权干涉,不过我也是你的母亲,作为母亲,我需要提醒你,言而无信对咱们久保家意味着什么,还有,你是用仓明的名义,在你父亲面前发的誓,你要是一意孤行,当心要遭天谴,我怕你晚上睡不安稳。”
    久保隼怔了一怔,慨然长叹,说道:“母亲大人,我有我的难处,你想过没有,这个方毅是个支那人,久保工业分出一半股份,送给一个支那人,恐怕政府都要过问的,再说方毅这个人的学历、经验和能力,我们现在都一无所知,他得到久保工业一半的股份,若是恣意妄为,胡闹起来,久保工业说不定就能垮掉,你总不希望见到父亲的心血,就这样葬送在一个支那人手中吧。”他这些话,倒是击中了久保花子的软肋,她只今晚匆匆见过方毅一面,确实不知这个人的秉性和底细,贫贱之人一夜暴富,忘乎所以的尽情放纵,到最后金山银山也能挥霍一空,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多,她不无犹疑的看了儿子一眼,说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这也不能成为你不守信诺的借口。”
    久保隼听出母亲的语气有所松动,略一思忖,忙道:“母亲大人,儿子不是言而无信,儿子是这样想的,与其匆匆忙忙,不计后果的,将公司股份转让给他,倒不如先缓上一缓,让方毅到久保工业任职,做个高层管理,一来可以评估他的人品优劣,二来可以锻炼他的实际能力,如果方毅确有水平,人品也佳的话,将来再将公司股份逐步转让给他不迟,我想就算父亲在世,也应该同意的吧。”
    久保花子直了直身子,捶了两下腰,叹道:“隼,这人品和能力,都是没个准的,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久保隼忙道:“母亲大人,你还不相信儿子吗?”久保花子想了想,说道:“那么,就以三年为限吧,三年以后,如果方毅没有大的差错,你就不能再找借口了。”久保隼说道:“三年太短了吧,我觉得还是看个十年,较为稳妥!”
    久保花子老眼一睁,盯着儿子说道:“十年?我还等得到十年吗?你是想我死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久保隼伏首跪在母亲面前,磕头说道:“母亲大人,儿子绝不敢这样想,儿子都是为了久保家的产业,这么大的事,儿子不能不慎重啊!”久保花子叹道:“好了,你先坐起来,那就五年吧,我能答应你这样做,已经很对不起你的父亲了。”久保隼不敢再讨价还价,连连称是。
    几日之后,在久保工业大厦的顶层会议室里,方毅将手中的茶杯摔得粉碎,他真的无法想象,堂堂的久保集团董事长,竟然就敢于说话不算话,全不知信誉为何物,看着久保隼面无表情的那张脸,他两只手撑着桌子,眼睛里都快要喷出火来:“久保先生,既然你和令堂已经确定了我的身份,为什么还要出尔反尔,你们要是舍不得那点钱,就不要满世界的到处找人,我真是瞎了眼了,竟然相信你们这种人,难怪我父亲一直到死,都不肯跟你们联系,原来他早就看穿了,你们这帮小日本的龌蹉嘴脸,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说的是天花乱坠,做的事却是卑鄙无耻。”
    久保隼站起身来,踱了两步,沉声说道:“年轻人,我再提醒你一次,请你注意说话的态度,我的父亲和令尊交好,这是事实,我不能否认,找到令尊或者你,将久保工业一半的股份,移交给你们,是我父亲最大的遗愿,我也不会违背,不过你也看到了,久保工业发展到今天,如此庞大的产业,岂是说移交就能移交的,我的父亲去天国之前,曾经对我说过,金钱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意思的东西,人人都说它好,可是要看落在什么人手上,运用得当,善莫大焉,若是所托非人,对你对我对公司,都不是一件好事,我让你先进公司任职,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你要是对你自己有信心,展现出你的能力,又何必在乎这几年的时间呢,除非你就是一个败家子,公司的股份给了你,久保工业就离倒闭不远了。”
    方毅怒极反笑,说道:“久保先生,你的口才确实不错,不值一驳的歪理,也能被你说的头头是道,我且问你,当初你们寻找我父亲的时候,为什么不把这些条件提前公布于众,而且久保老先生有没有这个意思,现在也是全凭你的一张嘴,你搞出这么多的名堂,无非就是不想爽爽快快的转让股份罢了,我也老实告诉你,我没这么好糊弄,既然你不肯合作,那咱们还是法庭上见,我还要通过报社,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们久保家都是骗子。”
    久保隼耸了耸肩,笑道:“悉听尊便!”
    方毅愤愤摔门而去,他再次找到竹下月,还在那家咖啡馆里,听他说了事情经过,竹下月陷入了沉思,她帮着方毅奔走操劳,既是为了工作,替报社获取独家新闻报道,同时也有自身的考虑,她能够在方毅面临困境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方毅必然会交上她这个朋友,甚至、或许、可能还会更进一步,有朝一日,方毅如愿得到久保工业一半股份,对她而言,亦是一次人生的重大机遇,说不定从此就能鲤鱼跃龙门,一举步入上流社会,所以,方毅和久保隼对簿公堂,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思虑良久,她劝方毅道:“你和久保家打官司,是没有可能胜诉的。”方毅问道:“为什么?难道日本的法院,是久保家开的吗?”竹下月低下头,叹道:“你要这么说也可以,法院虽然不是久保家开的,却是为他们服务的,何况你又是个中国人,就算你有充足的证据,舆论也不可能支持你,这官司打到最后,要么是你输了官司,不但一分钱拿不到,还要赔进去诉讼费和律师费,要么就旷日持久的耗下去,一直耗到你精疲力尽,主动退出,无论哪种情况,你都会是那个失败者。”
    方毅愣住了,他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竹下月所言非虚,满腔的怒火顿时化作寒冰,嗫嚅着说道:“那......我该怎么办?”竹下月握住他的手,方毅打了个激灵,却见竹下月目光幽幽,肯定的说道:“没有别的办法,只有接受久保家的条件!”
    第九十八章:更名改姓成家立业

    第二年的春天,方毅从台湾再次登上飞往东京的航班,在飞机上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到了羽田机场,方毅走出航站楼,黑色的蓝鸟汽车恭候多时,司机冲他一鞠躬,然后打开后车门,竹下月坐在后座上,微微笑着,方毅一低头,钻进车里,此时已是四月头上,可东京依然春寒料峭,他脱去大衣,交到竹下月的手里,笑道:“辛苦你了,等了这么久!”
    竹下月的脸上,透着红晕,替他将大衣折好,笑道:“你是公司的副总,我是你的秘书,做这些不是应该的吗?”方毅“哦”了一声,摇头笑道:“竹下小姐,请不要这么说,你是我的朋友,你能来公司帮助我,是我的荣幸。”汽车已经驶出机场,他看了看窗外,东京的天空还是那么的蓝,但不知为何,方毅的心里,却没了上次的憧憬和激动。
    在竹下月的劝说下,方毅衡量利弊得失,万般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久保隼提出的方案,到久保工业担任副总经理兼高级顾问,但是他心里也知道,这种职位就是个虚衔,没有任何实权可言,不过,虽然他是台大中文系毕业,以他的实际工作经验,就算给他实权,也干不了什么事,为了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他向久保隼提出,聘用竹下月作为自己的秘书,久保隼当即答应,不但如此,住房、专车和保姆,亦是一应俱全,使得方毅在失望之余,总算找到了一丝慰藉,如果没有更高的追求,这样的生活,也非常令人满意了。
    五年的时光,虽不算太长,也不算很短,足以发生许许多多的改变了,在这五年里头,方毅结了婚,妻子正是竹下月,又送走了久病的母亲,最后,在久保隼的强烈建议下,他加入了日本国籍,替自己取了一个日本名字,叫做渡边正一,竹下月本应须随夫姓,方毅却说没有必要,他取这个名字,并无太多讲究,只因渡边是日本最广泛的姓氏,正合方之意,一谐毅之音,实乃随意而为之。
    一九九二年的年底,渡边正一携妻子竹下月,主动找到了久保隼,久保隼当然知道他们夫妻的来意,未等渡边正一开口,他已然笑道:“正一君,还是再等等吧,公司正在考虑上市的事宜,在这个节骨眼上,公司股份最好不要有太大的变动。”
    对于久保隼继续推脱的态度,渡边正一早有所料,他点点头,笑道:“董事长,我是来和你商量另一件事的。”久保隼倒是大感意外,问道:“哦,正一君,你有什么事情,要和我商量?”渡边正一笑道:“董事长,我想去中国上海工作?”久保隼更为不解,愣了半天,问道:“你想去上海工作?公司在中国并没有什么业务呀?你是公司的高管,到上海联络处工作,我认为不是很适合。”渡边正一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要和你商量的,董事长,公司股份转让一事,我可以再等等,但是我请求你让我去上海,同时增加中国市场的投资开发力度。”久保隼皱起了眉头,说道:“这个恐怕不行,我对中国市场没有信心,正一君,新兴市场的开发不是儿戏,我希望你不要感情用事,投资方向一旦发生偏差,那是会影响到整个公司的发展趋势,我刚才已经说了,公司正在考虑上市,任何投资都要谨慎,更不要说中国这种落后国家了。”
    渡边正一和妻子对视了一眼,竹下月向他点了点头,渡边正一笑道:“董事长,承蒙你这几年的多多关照,我和内人都非常感激,如果不考虑实际情况,非要你立刻把股份转让给我,似乎也与情理不符,那不如这样,你答应我的请求,将我派驻到上海去,我会对中国市场进行评估,要是评估结果合理,我希望董事会能够以我的意见为基准,对中国市场进行投资,而这部分的投资,我就视同为你转让给我的股份,今后久保工业在中国市场的资产,无论盈利与否,自然都归属在我的名下,与总公司再无干系,你觉得如何?”
    其实渡边正一提出的这个方案,他和妻子早已推敲过无数次,随着时间的流逝,渡边正一和竹下月都认识到,想要久保隼如数如约的转让股份,看来是很难办到了,老太太久保花子虽然尚未过世,但她对久保隼的影响力,也越来越不见效果,不如趁着这个时候,求不到最好的,那就求一个最不差的,这几年来,渡边正一尽管顶着个副总经理的虚衔,饱食终日,无所事事,但脑筋却无时无刻不在思索着,他已由当初那个冲动的年轻人,迅速转变成一个趋利避害的商人,商人的最大特点,就是现实和功利,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力追求利益的最大化,而当时刚刚改革开发十年的中国大陆,就成了渡边正一攫取利益的最佳跳板。
    久保隼不由得怦然心动,不得不承认,渡边正一所提出的这个方案,对他确实具有相当大的吸引力,与整个集团公司一般的股份相比,投资中国市场所需的资金量,实在算不得什么了,但是一向谨小慎微的他,还是没有立刻答复,看了看渡边正一和竹下月,默然良久,最后点了点头,说道:“正一君,你让我考虑考虑。”
    @章望溪 2017-06-27 15: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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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ang971201 2017-06-28 09:4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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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保隼所要考虑的,实际上就是两件事,一是渡边正一是否说话算数,二是未来中国市场的投资额度,大约会是多少?在此后的几个月里,久保隼又与渡边正一多次磋商,直到次年的初夏之际来临,双方才最终达成一致,并且草签了一份意向性协议,协议内容大致有三:其一,成立久保工业(中国)有限公司,渡边正一担任公司总经理,全面接管久保工业在中国大陆,以及港澳台地区的全部业务;其二,根据渡边正一的市场评估结果,久保日本总公司,将在未来的五到十年内,拟对中国地区投放不超过XX亿元的总投资;其三,中国地区投资完成后,久保中国实现财务独立核算,久保日本总公司对其债务债权,均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且根据渡边正一先生的个人意愿,择时将久保中国的全部资产划归渡边正一名下,双方将发表共同声明,久保工业的股份转让事宜,即行全部达成,此后再无相关义务。
    这是一个多方共赢的局面,久保隼如释重负,渡边正一也在不断的妥协中,成功争取到了相当权益,在临别践行的酒会上,久保隼心情很是愉快,他问渡边正一,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去中国,留在日本发展难道不好吗?渡边正一的回答极为简单——我认为去到中国发展,比留在日本能够更快更多的挣到钱,久保隼呵呵一笑,并不置可否,与久保隼同样愉快的,还有久保仓明,已经长出胡须的他,破天荒的第一次主动敬了渡边正一的酒:“正一君,祝你一路顺风,记得常回来日本,我们会想念你的。”按照辈分,渡边正一应该是他的叔叔,但他从不这样称呼,渡边正一也从不计较,倒是时年十七岁,出落的亭亭玉立的久保美惠,睁着她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对渡边正一此去中国,表现出莫大的兴趣,她挽住渡边正一的胳膊,笑盈盈的说道:“正一叔叔,我明年就要高校毕业了,你说我去中国留学好不好,我好喜欢中国,到时候你一定要多多照顾我呀!”
    久保隼问女儿:“你不想和你哥哥一样,去美国留学吗?”
    久保美惠的眼睛,一刻不离渡边正一,笑道:“我要去北京,去上海,还有西安、成都和广州,我知道中国很大很美,还有非常可口的食物,想想我就要流口水了。”她捂着嘴,咯咯的笑着,竹下月轻轻拉过久保美惠的手,笑道:“你是去留学,还是去品尝美味?如果是为了学习先进的技能,还是去美国的好,中国毕竟太落后了,而且很不安全,我还在为正一感到担心呢!”久保美惠问道:“月,你也会去中国的吧?”竹下月摇头笑道:“我已经怀孕了,去中国会不习惯,以后孩子生出来,我也希望他留在日本。”久保美惠“哦”了一声,说道:“是这样啊,那正一叔叔一个人在中国,不会很辛苦吗?”竹下月看了丈夫一眼,宛然笑道:“他可以随时坐飞机回来呀,这里才是他的家,难道不是吗?”渡边正一深情的亲了一下妻子,笑道:“月,你在哪里,我的家就在哪里。”久保美惠笑而不语。
    时代的变迁,总是在人们毫无察觉中,悄悄的演化着,只有具备最敏锐触角的那些人,才能把握它的脉搏,从而成为乘风破浪的弄潮儿,如果说,一九九三年,渡边正一刚刚来到上海的时候,还带着几分赌徒的赌性,那么在中国的大江南北,走过又一个五年时,他已经毫不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多么的英明和睿智,他准备了厚达几百页的可行性报告书,详细阐述了中国大陆未来的巨大潜力,从产业方向、原料土地人工成本、交通运输便利以及无法形容的庞大市场需求,等等诸多方面进行了论证说明,宗旨却只有一个——尽快在中国大陆设立生产基地,并且亲自回到日本,将这份报告书交到了久保隼的手里。
    但是,与日本国内的经济走势基本相同,这时的久保工业,因未能成功运作上市,已经陷入了长期的低速增长,虽然还不至于负盈利,却是疲态尽显,久保隼看过这份报告书后,心境再度发生了转变,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什么样的错误,就在前一年,香港地区正式回归中国政府管辖,明年澳门也即将回归,中国这条巨龙,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苏醒过来,包括日本国内的各大知名企业在内,全世界的热钱,都在加速向中国流淌,这一场经济格局的重大变革,已是在所难免,“投资中国”成了眼下最无可争议的正确选择。
    久保隼一方面暗暗佩服渡边正一的高瞻远瞩,早在几年之前,就能预见到这样的趋势,另一方面,又举棋不定起来,问题不在于投资与否,而在于投资以后,久保中国公司的归属,按照他和渡边正一的约定,久保中国必然要归属到渡边正一的名下,时过境迁,这笔当初看来极为合算的交易,如今却让久保隼寝不安席,食不甘味,怎么想都觉得心里堵得慌,在公司股份转让的事情上,他已经数次食言,倘若不顾这张老脸,再食言一次,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这样做,连他自己都觉得太无耻了,何况还有那份该死的协议。
    久保隼独自躲在办公室里,苦思冥想了整整两天,他一手拿着报告书,一手拿着协议,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头发都熬白了不知多少根,要说姜还是老的辣,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想到了对策,他将渡边正一请来,笑呵呵的说道:“正一君,你的这份报告,写的非常好,我完全同意你的见解和主张,这样吧,下个星期我会召开临时董事会,如果没有意外,会上争取一次性通过。”渡边正一自是大喜,握住久保隼的手,激动的久久说不出话来,久保隼请他坐下,又道:“正一君,上个月我还梦见了我的父亲,我再次向他保证了,一定完成他的心愿,所以,请你放心,不管公司现在面临什么样的困难,你要求的投资额,我想尽一切办法,都会提供给你,如此一来,我也就能彻底的安心了。”
    渡边正一笑道:“谢谢董事长!”
    久保隼点点头,突然面色凝重起来,说道:“不过,有一件事情,我们都忽略了。”
    渡边正一的心,陡的往下一沉,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笑道:“是什么事?”久保隼叹了口气,说道:“是政府的专项技术保护条例,在中国路州投资兴建生产基地,这些都没有问题,但是生产技术和相关设备的输出,却是个大麻烦呐,如果以日本公司的名义,那自然是可以的,但是划归正一君的名下,成为中国地区的独立资产,必须正式运营满十年才可以,否则公司会受到诘问的,正一君,你要知道,中国人虽然很蠢,但是他们偷窃技术的本事,可是一流的,政府有这样的规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第九十九章:忍气吞声归国创业

    渡边正一愣住了,他不是不知道,久保隼在耍花招,可是因为众所周知的缘故,日本政府确实有规定,针对特殊企业技术,向中国实施封锁,所以久保隼这样说,倒也不全是信口雌黄,久保隼叹道:“就是因为这一点,才让我很为难,正一君,我已经想过了,你现在还有两个选择,第一,不在中国建厂,你可以回去台湾,政府的规定就不适用了,第二,我只能向你提供资金,不包括技术和设备。”其实还有第三个选择,那就是继续在中国建厂,但是所投资产,暂不划归渡边正一名下,等到十年以后再说,之所以不提,那是因为不需要,久保隼知道,渡边正一不可能再等一个十年了。
    十年,十年,人生还能有多少个十年,为了这笔财富,为了心中那个美梦,他已经从二十九变成了三十九,从方毅变成了渡边正一,从中国人变成了日本人,他几乎放弃了一切,直到今天才发现,梦还是那个梦,依然朦胧的遥不可及,他被人欺骗戏耍了这么多次,这个梦是不是也该醒了,渡边正一看着久保隼的那张笑脸,忽然觉得无比狰狞可怖,他第一次感到深深的后悔,后悔当初就不应该前来日本,后悔自己的鬼迷心窍,后悔没有听懂父亲的劝世良言——要的有,自己有,乞求别人的施舍和怜悯,就算有了,也不会长久。
    诚然,渡边正一可以选择,带着久保隼的施舍回去台湾,重新创办一个企业,相信久保隼一定不会再刁难,但同时他也必须放弃,这五年在中国大陆所做的一切努力,转而双手奉送给久保隼,如果久保隼换一种方式,推心置腹的与他坦诚协商,陈述利弊,他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优哉游哉做一个富家翁,未必不是一件乐事,可是久保隼不但侮辱了他的智商,而且侮辱了他的人格,虚伪的令人发指。
    @wang971201 2017-06-29 09:2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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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渡边正一回到家中,竹下月放下熟睡的女儿渡边北瞳,看着坐在沙发上沉思的丈夫,便知事有不谐,问道:“董事长又反悔了?”渡边正一点点头,笑着向妻子招了招手,竹下月轻偎在丈夫身旁,笑道:“你是不是很失望?”渡边正一抚着妻子的头发,淡淡笑道:“我是很失望,不过这样也好,我可以彻底看清他了。”他将久保隼的意思,略略说了,又道:“月,对不起,我还是要回中国,我不想放弃,哪怕最后一无所有。”竹下月笑道:“你怎么会一无所有呢,你不是还有我和北瞳吗?”她顿了一顿,又道:“我是个女人,给不了你什么主意,但是我想让正一知道,无论你怎样决定,对我来说都是正确的,我只是不希望,看到正一和董事长势成水火,互不能容,日本有句谚语——柳枝不因刮风而折断,现在董事长就是风,咱们不能和他对着干!”渡边正一看出妻子的担忧,笑道:“月,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我已经和董事长说了,我可以再等十年!”竹下月微微一惊,仰起脸来,说道:“你不是说彻底看清他了吗?”渡边正一笑道:“是的,所以我再等十年,不是为了别的,我就想看看,他最后要怎么收场?”
    一九九八年,夏,经不住久保美惠的死磨硬泡,苦苦哀求,渡边正一只得带上她,一起来到溯江省路州市,时任路州市市委书记的叶存章,热情接待了他们,因为前期的各项土地政策和优惠条款,均已谈妥,所以久保(中国)集团公司的项目投资合同,很快签订下来,仪式过后,叶存章特地举行了盛大的晚宴,以欢迎来至友好邻邦的贵客,席间,他与渡边正一频频交杯,深谈之下,才发现对方不但中文极其流利,各类经史典籍亦是信手拈来,不禁大为诧异,早与渡边正一熟识的秘书刘柏楠,笑着解释道:“叶书记,你还不知道吧,渡边先生是中国人,祖籍山西大同,出生在宝岛台湾,后来才入的日本国籍。”
    叶存章抚掌大笑:“哦,难怪,难怪,闹了半天,原来咱们都是同胞!”他看着渡边正一身边的久保美惠,又笑:“这位久保小姐莫非也是......”久保美惠连忙摆手笑道:“不不不,叶书记,你误会了,我是日本人,我只是跟着正一......正一君,来这里游玩的。”刘柏楠也是第一次见到久保美惠,并不知她与渡边正一是何关系,倒不便多言了,渡边正一笑了笑,说道:“叶书记,久保小姐是久保董事长的千金,目前正在上海留学,眼下暑假期间,她又不肯回国,所以就跟着我来这儿散散心。”
    叶存章和刘柏楠相视一笑,渡边正一也明白他们在笑什么,因为自从来到路州后,久保美惠无有一时,不随他左右,勾肩搭背,举止十分亲昵,按说他们两个一个是叔叔,一个是侄女,不但辈分悬殊,而且男女有别,本不该如此随便,但久保美惠一向不拘小节,又跟渡边正一素来要好,小时候,常常一屁股就坐在他的腿上,搂住他的脖子说话,尽管后来年齿渐长,有所收敛,亲密劲儿却丝毫不减,咬个耳朵拉个手什么的,实属平常之事,渡边正一深受礼乐教化,心知不妥,亦数次暗示与她,久保美惠却只是当做耳边风,嘻嘻一笑,不以为然,掉过头来,还是我行我素。
    项目合同签订完成,接下来便是规划、征地、基建等等琐碎事宜,渡边正一在路州市呆了一个多月,久保美惠便陪了他一个多月,渡边正一事务繁忙,她就一个人背着包,将路州周边的名胜景点全都玩了个遍,忽然有一天,她兴致冲冲的跑回来,擦着满头大汗,告诉渡边正一,她今天去琼湖了,琼湖的风光,真是美不胜收,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在湖边建一幢别墅,以后她和正一君就住在那里,每天看看风景吹吹风,再多的烦恼,都能一扫而空。
    渡边正一莞尔笑道:“你还有两年学业结束,就要回日本了,琼湖的风光再美,难道还比札幌的海边美?”久保美惠笑道:“我没说我要回日本啊,正一君,等路州的工厂建成投产了,我就来路州生活。”渡边正一愣道:“这怎么可以,董事长不会同意的。”久保美惠说道:“我为什么要他同意,我现在是成年人了,我的生活,应该是由我自己决定。”渡边正一问道:“路州有什么好的,你既然留完了学,就应该回日本,帮助董事长管理总公司,你可是久保家的美惠小姐。”久保美惠说道:“我哥哥不是在日本吗?用不着我的,而且我也不想管理什么公司,我就是要自由自在,正一君,我到路州来陪你,你不愿意吗?”
    渡边正一睨着久保美惠,这个二十出头的艳丽女郎,已如一朵盛开的牡丹花,春色渐欲迷人眼,心里却在想,她不回日本享福去,又不呆在上海发展,而要跑到路州来,这是什么算盘?难道是久保隼放心不下自己,让她来监视我的?哦,难怪久保隼同意她来中国留学,原来早就在布局了,渡边正一笑道:“愿意啊,有你陪着我,我才不会闷呢,等你毕了业,我就跟你爸爸说,请美惠小姐担任久保中国公司的总经理,你说好不好?”久保美惠拍着手笑道:“正一君,你是说真的吗?哎呀,有你替我说情,我爸爸一定不会不同意的,不过,那个什么总经理,我可不要,太麻烦了,整天不是开会,就是训人,想想头就疼,嗯,我还是做个顾问吧,顾问,顾问,顾而不问,高兴起来就上班,不高兴了就不上班,这个蛮好,就这么定了。”说着,她情不自禁的飞奔过来,两只手捧住渡边正一的脸,就亲了一下。
    渡边正一猝不及防,被她亲这一下,已是皱起眉来,嗔道:“美惠,以后不要再这样,我是你叔叔,你现在不是小女孩子了,要注意影响!”久保美惠笑道:“正一君,你怎么还脸红了?好可爱哦。”渡边正一不愿再跟她嬉皮笑脸,面色阴沉下来,说道:“我是跟你说正经的,没有开玩笑,特别是在中国,你这样做,被别人看见了,成何体统?”久保美惠没想到,他是真的在斥责自己,立时扁了嘴,委屈的说道:“你是不喜欢美惠了吗?”渡边正一说道:“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这是伦理纲常。”久保美惠说道:“正一君,你又不是我真的叔叔,我只是小时候这么叫你的,你要是不反对,我叫你大哥也行啊?”
    渡边正一不想说话了,也不知该说什么,自小接受日式教育的久保美惠,对男女之防,本就不如中国人那么重视,只要是性情所致,她和她的朋友们,甚至可以在公开场合,大声讨论此类话题,而不会感到有任何的不妥,这在绝大多数中国人看来,非但伤风败俗,而且匪夷所思,渡边正一顿时想起那句话——夏虫不可语冰,愣了半晌,他叹气说道:“美惠,你既然想留在中国,就要听我的话,我这个叔叔,你认也好,不认也好,反正你和我之间,必须保持距离,这跟我喜不喜欢你,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久保美惠在上海读了五年的大学了,对于中国的文化习俗,其实并非全然不知,听渡边正一郑重其事的说着,她忽然一跺脚,转身即走,过不多时,就从自己客房里,拎出行李箱来,渡边正一站在门口看着她,问道:“你要干吗?”久保美惠径直往电梯处走,头也不回的说道:“我要回学校。”渡边正一连忙追上去,拉住了她的胳膊,说道:“你要回学校,也得等到明天,这会儿天都快黑了。”久保美惠假装生气,尖叫道:“哦,正一叔叔,你不应该离我这么近,不是说好要保持距离的吗?”
    渡边正一下意识的将手一缩,退后一步,笑道:“好,好,保持距离,不过,你现在不能离开。”久保美惠明知故问:“为什么?”渡边正一说道:“我不放心。”久保美惠看了看他,“扑哧”笑道:“正一君,你还是很紧张我的,是不是?”渡边正一哭笑不得,被她搅和的一个头变两个大,一把夺过她的行李箱,拖着便往回走,说道:“是啊,是啊,我快要紧张死了,我的大小姐,求求你了,好好回你的房间洗个澡,然后换一身干净衣服,晚上我带你去吃烧烤......”一听到“烧烤”二字,久保美惠顿时食指大动,笑嘻嘻的跟着渡边正一身后,说道:“再买两个西瓜回来,晚上我全吃了它。”
    三天之后,渡边正一亲自开车,送久保美惠到了麋林机场,站在登机口,久保美惠恋恋不舍的,给了渡边正一大大的拥抱,笑道:“正一君,谢谢你。”渡边正一笑道:“好了,快登机吧,到了上海记得打电话给我。”久保美惠问道:“我明年暑假还能来吗?”渡边正一点头说道:“当然,只要你父亲允许。”久保美惠又问:“你什么时候回上海?下个月?还是下下个月?”渡边正一说道:“不知道,得看这边的进展了。”他看了看手表,指着登机口的大门,催促着说道:“美惠小姐,你再不登机,就走不了了。”久保美惠无奈的叹了口气,一边往登机口里走,一边回头向渡边正一挥手:“正一君,你会想我吗?”渡边正一微笑着点头,久保美惠又笑:“那正一君一定要多保重,我会在上海等你!”她真情流露,说话的声音既响亮又清脆,只因说的是日语,旁人虽侧目而视,却不明其意。
    当渡边正一开车驶出机场的时候,一架飞机带着巨大的轰鸣声,呼啸着从他头顶略过,他将车停在了路边,落下车窗,探头去看,飞机划过天空,渐飞渐远,直到剩下一个黑点,渡边正一靠在椅背上,点了一根烟,这是他到了中国后,因为应酬的缘故,也因为孤独和寂寞,才学会的恶习,已经成瘾。
    @wang971201 2017-06-29 16:0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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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y巫山云雨 2017-06-29 16:2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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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ang971201 2017-06-30 09:1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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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章:初解语安生行仗义

    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杜慎言在病床上躺过了两个多星期,钟智和终于同意,他开始下床行走,虽然胸口和手臂上,还是缠着厚厚的绷带,但坐在草坪的长椅上,晒着和暖的阳光,呼吸新鲜的空气,是多么的令人惬意,再无须整日闻着那股消毒水的味道,夏姌悄悄走到他的身后,见他低头翻着那本《道德经》,嘴里兀自默念有词,便伸手拍了拍他,俯身取过小册子,笑道:“这本道德经,都快被你翻烂了,你老是捧着它,是谁送给你的?女朋友吗?”杜慎言扭过头见是她,呵呵笑道:“是女性朋友。”
    夏姌轻轻“哦”了一声,在他身边坐了,信手翻至一页,朗声念道:“善为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善胜敌者,不与;善用人者,为之下。是谓不争之德,是谓用人之力,是谓配天古之极......”她若有所思,片刻又笑:“杜大哥,这些古文,你都看得懂?”杜慎言挪了下屁股,往边上让了让,说道:“这上面的字,我都认不全,哪里就能看得懂了,只是无聊的时候翻翻,夏医生,你说古人平时说话,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夏姌笑道:“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学历史的,不过我想应该是的吧。”
    杜慎言笑道:“那你能跟我解释一下,就你刚才念得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吗?”
    夏姌微一蹙眉,说道:“我试试吧,就是不知道解释的对错。”
    杜慎言闻之欣然,笑道:“没关系,反正我啥也不懂,你说错了,我也不知道。”
    夏姌用手指着字里行间,说道:“善为士者,不武,应该是说真的勇士,不会好斗逞强,善战者,不怒,就应该是说善于战斗的人,不会轻易发怒,善胜敌者,不与......”说到这儿,她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不明白了,杜慎言说道:“没事,你往下说。”夏姌冲他一笑,便跳了过去,继续说道:“善用人者,为之下,是说善于用人的人,能够保持谦逊的态度,是谓不争之德,是谓用人之力,是谓配天古之极,这三句可以解释为,这就是不与人争的品德,这就是运用别人的能力,这就是......就是......”夏姌想了想,不是太肯定的说道:“这就是全天下从古到今的道理。”说着,她捂着嘴呵呵笑了起来,摆手说道:“算了,算了,我也不是太懂,道德经还是太深奥了。”
    杜慎言却是赞道:“夏医生,你解释的很好啊。”他随手又翻了一页,上面则写道——“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此两者,或利或害;天之所恶,孰知其故?是以圣人犹难之;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应而善应,不召而自来,天网恢恢,疏而不失。”杜慎言指着说道:“你再解释解释,我听着你刚才说的那几句,非常有道理!”
    夏姌迅速扫了一遍,轻声说道:“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此两者,或利或害,天之所恶,孰知其故?是以圣人犹难之。这个容易理解,就是说勇敢的人容易被杀,不勇敢的容易活下来,这两种结果,有的有利,有的有害,老天所讨厌的,谁能知道缘故,圣人都说不清楚。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应而善应,不召而自来,繟然而善谋......”她再次皱起眉头,极是费解,思索了半天,还是觉得不能完全解释清楚,索性将册子一合,笑道:“你真想弄明白这本《道德经》,可以自己上网找一找翻译,现在网络太发达了,你想要找什么,只要搜索一下,就全都有了。”
    杜慎言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是个电脑文盲,能收发个邮件就很不错了,搜索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夏姌失笑道:“你好歹也是个部门经理,就不能与时俱进嘛,所谓活到老,学到老,不学习,就要被这个社会淘汰了。”杜慎言笑道:“是是是,这个我明白,等我出了院,就立刻报个电脑学习班,也去充充电。”夏姌笑着,想了想又道:“这样吧,你这临阵磨枪也来不及了,回头我有空,就帮你找找道德经的翻译,我自己先学一遍,然后再一点一点的讲给你听,好不好?”杜慎言连忙摆手,笑道:“别,那样太麻烦了,我是闲来无事看着玩玩的,又不当真,你工作那么忙,要你讲给我听,那怎么好意思。”夏姌将册子还给他,笑道:“我现在是在学习期间,也没多少事,不麻烦的。”
    忽听有人叫道:“杜哥,你在这儿啊,让我一通好找!”杜慎言抬眼一瞧,原来是金安生,他顺着池塘边的小道绕了过来,手里还拎着塑料袋,一边走一边笑道:“哟,夏医生也在啊,正好,我买了瓜子、核桃还有桂圆,你也拿点去吃吧!”杜慎言住院期间,金安生每隔几天便来一趟,每次都能碰见夏姌,又听杜慎言说,夏姌和他是老朋友,二人便也熟络了起来,夏姌接过塑料袋,掏出一包恰恰香瓜子,笑道:“那就谢谢金总了,咦,怎么还有一条香烟?”杜慎言和金安生相视大笑,说道:“是我让金总替我买的烟,住院住了十几天,我都快憋死了。”夏姌将塑料袋放下,起身笑道:“戒掉了那才好,好吧,你们俩聊,我去楼上看看。”
    金安生坐到椅子上,看着夏姌的背影,饶有意味的笑道:“杜哥,我看夏医生对你是真不错,你们俩没朋友这么简单吧!”杜慎言连忙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又来了,我都跟你说过了,夏医生是来这里学习的,跟我又是老乡,互相照应也是正常的,好了,不说这个了,那件事你查的怎么样了?”金安生扫视了下四周,见没有护士,掏出烟来,就分了一根给杜慎言,两个人吞云吐雾的吸了几口,金安生说道:“杜哥,我已经查到了,那天夜里打你的人,就是徐黎华。”他见杜慎言默然不语,又道:“你猜得不错,那个老二是牛皮癣,另外两个也是徐黎华的手下。”
    原来,杜慎言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最终还是决定,请金安生出面,查一查那晚殴他至伤四个人的底细,其实在他昏迷之前,他已经从四个人的对话中,嗅出了几分痕迹,特别是老二那句“摸你个鸡巴卵子”,他听来十分的耳熟,当时没有在意,后来细细想来,才怀疑到了牛皮癣身上,这是牛皮癣的一句口头禅,而在卡萨布兰卡,牛皮癣也没有注意到杜慎言,根本没有把他和守仓库的“穷鬼经理”联系到一起,所以才不经意露了馅,杜慎言把这些蛛丝马迹,包括老四叫的那声“华哥”,一并说与金安生听了,金安生有了这个方向,便顺藤摸瓜的追了下去,果然没费多大气力,就将这“瓜”摸了出来。
    杜慎言叹道:“要不就算了吧,这些人都是皮五辣子,我惹了他们没好处。”
    金安生说道:“你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打你吗?”
    杜慎言问道:“为什么?”
    金安生笑着摇头:“我怎么知道,这要问你自己。”杜慎言苦笑道:“问我?我又不晓得哪里得罪了他们。”金安生跷足而坐,两只手搭在长椅背上,笑道:“你没有得罪他们,你是得罪了别的什么人,有人跟我说,徐黎华也是受人之托,打算把你治成残废,再毁容,所以我很奇怪,徐黎华一向是心狠手辣,怎么就肯这么放过你的?”杜慎言打了个寒颤,立刻回想起那夜的情形,心知金安生所言非虚,金安生见他面色陡变,吁了口烟,侧过身子,对着杜慎言又笑:“杜哥,现在你应该知道,我没有吓唬你,你想躲事,躲得了吗?不过你暂时倒不必紧张,徐黎华再狠,还不敢跑到医院里来找你,以后就说不定了。”
    杜慎言叹道:“安生啊,我不是想躲事,我是不想再生事,他们为什么会放过我,我也不是太清楚,可能......可能是......”那晚他也听到了悠悠荡荡的歌声,后来昏迷过去,才一无所知,此刻想来,觉得说是那诡死的女鬼救了自己,实在太过耸人听闻,便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金安生笑道:“无论什么原因,反正你不把这件事彻底的解决了,恐怕难以安省,杜哥,你给句明话,你要是同意,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徐黎华虽然嚣张,我还没把他放在眼里,要揪出他背后的那个人,倒也不难,只是你别有什么事瞒着我。”
    杜慎言沉思良久,说道:“如果说我得罪了谁,就只有一个人,那还是在路州的时候,我干不成警察,也是拜他所赐。”金安生早就隐隐猜到,倒不感意外,说道:“能说给我听听吗?”杜慎言看了他一眼,缓缓的点了点头,事已至此,也由不得他不说了,索性将他和高斌之间的恩恩怨怨,挑着重点说与金安生听了,这一番话,果然长话长说,二人直抽掉了半包烟,金安生才大致弄清楚了前因后果,待杜慎言说罢,金安生不由得长叹一声,连连点头说道:“我还真没想到,你以前有这么多的事,如此说来,倒很有可能,就是这个高斌找到了徐黎华,他妈的够的毒呀,打你一顿也就算了,居然还想毁你的容。”
    杜慎言笑道:“跟你说了这么多,我好像也轻松了,其实这就是命,命里有的终须有,命里无的莫强求,一切听天由命,老子曰,善为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善胜敌者,不与;善用人者,为之下。是谓不争之德,是谓用人之力,是谓配天古之极。又曰,勇于敢则杀,勇于不敢则活,此两者,或利或害;天之所恶,孰知其故?是以圣人犹难之;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应而善应,不召而自来,天网恢恢,疏而不失。”他虽不懂文言文,不明其意,但反复读得久了,已是滚瓜烂熟,刚才又经夏姌解释了,这会儿有感而发,便顺口背了出来,金安生却是一头雾水,听他之乎者也的,不禁笑道:“杜哥,好学问啊,你这都说的什么呀?”杜慎言笑道:“这是道德经上的。”他举了举手里那本册子:“这几句话,意思是说人不能太勇敢了,太勇敢了容易死,胆子小一点才能活下去,真正的勇士,是不会好斗逞强,真正的战士,也不会轻易发怒,说起来我这个性格,倒是蛮符合的。”
    金安生哈哈大笑:“杜哥,你这是自个儿往自个儿脸上贴金,就算老子这样说,我也认为不对,怎么可能勇敢的人容易死,胆小的人反而能活呢,向来都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你不会又要打退堂鼓了吧?”杜慎言摇头叹道:“我这是自嘲,我现在已经到了墙角了,还能退到哪儿去,安生啊,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办?”
    金安生弹出烟头,不偏不倚正巧落在垃圾桶里,笑道:“你什么都不用办,好好养伤,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我会让徐黎华拿的交出来,吃的吐出来,顺便再要点利息,至于那个什么高斌,我还得想一想,先收拾了徐黎华再说。”杜慎言听他的口气,便觉不妥,犹疑着说道:“你不要乱来,出了大事可不好收场。”金安生笑道:“我会按规矩做的,出不了什么大事。”他看了看杜慎言,话锋一转,又道:“哎,你这身子到底好点没有,医生有没有说,啥时候让你出院?”
    杜慎言也将烟头掐了,活动了两下,笑道:“钟医生说,春节前一定让我回家,不过半年之内是干不了重活了,其它倒没什么,就是苦了陈进步了,这春节年下的,销售量一定只多不少,也不知道他一个人,能不能忙得过来?”金安生听他提起陈进步,忍不住笑了笑,说道:“哎呀,想想男人摊上这么个老婆,确实挺悲剧的。”杜慎言一时默然,金安生这才想起他老婆也是被人拐跑了,忙道:“哎,杜哥,我没其他意思,我是说陈进步呢。”他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反而越描越黑,幸而杜慎言并不多心,只摆手笑道:“不要紧,你说的也是事实。”金安生想了想,又笑:“杜哥,你别怪我又多嘴,其实我觉得夏医生真不错,虽说没结过婚,比你也小不了几岁,不如你就......”杜慎言冲他一瞪眼,金安生连忙起身伸了个懒腰,笑道:“行了,我也该走了,下午还约了......呵呵,拜拜!”
    杜慎言一点头,说道:“拜拜!”他忽然记起一事,忙道:“哎,等等,安生,你这烟多少钱,我拿给你!”金安生已经走得远了,挥了挥手,笑道:“得了,杜哥,香烟我那儿有的是,跟我谈钱,你这不打我的脸吗?”
    下午停电了,一会儿补上!
    第一百零一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金安生下午约了吕蕴彤,自从上次双飞之后,这人妻的味道,便如毒品一般,着实让他迷恋不已,他也觉得有点对不起陈进步,每次见到陈进步,都有意无意避开他的视线,可越是这样,就越觉得吕蕴彤骚到了骨子里,吕蕴彤则贪他多金,对他的各种要求,从来都是有求必应,包括二人做爱时,金安生一边将她压在身下,一边要她叫着陈进步的名字,吕蕴彤叫得越大声,他就越兴奋,直至一泄如注,堕坠云端。
    事毕,吕蕴彤趴在金安生的胸口,数着他的胸毛,吃吃的笑道:“咱们晚上还来吗?”
    金安生抽着事后烟,说道:“晚上我还有事,你也不要上班了,早点回家,别整天钻在钱眼里,回家多陪陪老公!”吕蕴彤笑道:“你不就是我老公吗?”金安生笑道:“你到底有几个老公啊?”吕蕴彤笑道:“这会儿就你一个。”金安生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起身下了床,嘴里叼着香烟,穿着衣服说道:“我劝你一句,钱是挣不完的,差不多就得了,陈进步是个老实人,趁他现在还没发现,你也该收手了。”吕蕴彤光着身子,蜷卷在被子里,嘻嘻笑道:“好啊,那我以后就不上班了,只侍候你一个人,好不好?”金安生扣着腰带,从裤袋里掏出一沓钞票,扔在床上,笑道:“乖乖,你这是吃定了我呀。”
    吕蕴彤数着钞票,整整十张,笑道:“那是,像金总你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我好不容易碰上一个了,当然吃定了。”金安生穿好衣服,将烟头掐了,坐到床边,又在吕蕴彤的脸蛋上拧了一把,说道:“大白天的,你少做做梦,知道我为什么不结婚吗?就是信不过你们女人,想喝牛奶买就是了,何必牵头奶牛回家?陈进步就是想不通这个道理,所以才会被你欺负的。”吕蕴彤“切”了一声,说道:“说的我要跟你结婚似的,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不过你说的也对,早知道当初我就学佘丽敏了,孤家寡人一个,想干嘛干嘛,谁也管不着。”金安生问道:“也是啊,最近怎么没见到佘丽敏呢,她干嘛去了?”吕蕴彤瞧着他,咯咯一笑,说道:“怎么,想她了?想她就打电话啊。”
    金安生失笑道:“我想她?开什么玩笑,我是奇怪,你们俩一向孟不离焦,焦不离孟,怎么最近都没见在一起的。”吕蕴彤撇了下嘴,说道:“你奇怪呀,我还奇怪呢,我打电话给她,她总爱理不理的。”金安生一愣,问道:“你惹她生气了?”吕蕴彤笑道:“我惹她生什么气呀?”她眼珠子转了转,又笑:“安生哥,你说小敏是不是吃咱俩的醋了,你约了我这么多回,一次也没约她,她估计醋坛子都要打翻了。”金安生哈哈大笑,说道:“不会吧,她不是有任总吗?”吕蕴彤笑道:“任总那个糟老头子,能跟你比吗?你不是不知道,台湾佬最他妈的吝啬了,我听小敏说,她陪任总一晚,老头子才肯掏八百,多了一毛不拔,老东西又好色又抠门,换了我是小敏,我也得想着你呀。”她损贬任忠勤的同时,又狠狠夸了金安生一通,金安生听得心中舒畅,不再与她废话,说道:“我走了,你可以再睡一觉,这两天我事情有点多,就不来找你了。”“拜拜!”吕蕴彤冲他一摆手,翻了两下身,将被子连头带脚,全都裹在了身上。
    晚上九点刚过,麋林市武乡区的宝太路上,金安生坐在一辆丰田海狮的后排座上,他堂弟金安延坐在前排副驾驶的位置,另有四五个彪形大汉,都是清一色的黑色风衣,内藏了钢管和匕首,金安延扭头笑道:“安生哥,一会儿你就不用进去了,这么点小事,我带他们几个分分钟搞定。”金安生摆手说道:“不行,还是你留在车里,我带他们进去,倒不是别的,我是担心他们几个,下手没个轻重,万一闹出了人命就麻烦了。”
    金安延约莫十八九岁,小平头,瓜子脸,模样儿跟金安生有些相像,笑起来斯斯文文,不知道底细的人,绝不会想到,就这么个小年轻,居然名声在外,从学校打到社会,大大小小的殴斗,不下数十场,竟然鲜有败绩,虽说有借着父亲金广威望的缘故,但手底下的招子确实够亮,所以金广对这个儿子,也比较放心,高中一毕业,就让他跟着自己做事。
    金安生的父亲金昊,其实并不混迹黑道,但是金老鬼死后,除了金昊外,他还有两个侄子,一个叫金广,一个叫金晟,都接了金老鬼的班,尤其是金广,在道上混了十几二十年,上能和省厅高官称兄道弟,下能和江湖之辈把酒言欢,又很是仗义疏财,所以脸面和门路,都与他的名字一样广得很,金安生为了杜慎言一事,直接找到了金广,他一听便知,是怎么回事,原来在这之前,同样有人联系了金广,愿出重金邀他出手,“教训”一下杜慎言,金广却觉得以他的身份,干这种龌蹉下流事,实在太掉价,这才婉言谢绝,现在金安生跑来,要为杜慎言出头,他本不愿介入其中,但碍于侄子的情面,也不好反对,便向金安生提供了一些线索,金安延因与金安生的要好,更是自告奋勇的主动帮忙。
    @章望溪 2017-07-02 10:54:31
    雨过天晴,阳光明媚!周末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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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师周末愉快!
    至于徐黎华,此人的名头也不甚小,尽管比之金广之流,略有不如,但他的“优点”是够狠够辣够毒,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当年初出道的时候,为了跟一个大哥争场子,硬是往自己头上,连砸了三个啤酒瓶子,血流满面却是脸不变色,且放出话来,要么你现在杀了我,要么我明天抽冷儿就捅死你,那位大哥竟然就被他这不要命的狠劲给吓住了,将场子拱手相送与他,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所以跟在他后面混的小瘪三,也都是这样的角色,人皆厌之,亦皆惧之,就连金广听到他的名字,都要皱一皱眉头。
    金安延却是不以为然,他早就看着徐黎华等人很不爽了,但是徐黎华并不傻,他知道金家势大,所以平时严格约束手下,绝不要跟金家发生冲突,金安延寻不到由头,倒也无从下手,上次在卡萨布兰卡,牛步轩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肯给了金安生面子,这次金安生要找徐黎华“说理”,正好送了金安延一个过墙梯,按照金安延的意思,最好一次性就把徐黎华这伙人整服帖了,将他们彻底踢出麋林,一来,自己可以扬名立万,免得老是被人说,自己是靠着父亲才吃得开,二来,他也确实不喜欢徐黎华这种人,老鼠不但咬人,还能恶心人,整跑了徐黎华,今后麋林市的地面上,便只有金家这块“金”字招牌了。
    金安延安排手下跟了徐黎华几天,发现他在宝太路的一个小区里,包了一个女大学生,这段时间,每天晚上十点钟,准时来这里过夜,金安延将这个情况,告诉了金安生,两个人一合计,决定守株待兔,过了十点,只要徐黎华一进小区,立刻进去堵人,金安生不是担心其他人下手没轻重,他担心的恰恰就是金安延,他知道自己这个堂弟,面若周公瑾,性似张翼德,所以主张由自己带着人进去,金安延最好留下接应。
    金安延好容易逮着这么个机会,哪里肯听他的话,便嚷嚷道:“那怎么可以,安生哥,你不是混道儿上的,干这些活没经验,还是我带人进去,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不会打死徐黎华,最多刮花他的脸,再废他一条腿。”金安生忙道:“我靠,你这还叫我放心啊,我跟你说,我找他就是两件事,一是拿回那笔钱,二是要他告诉他那个东家,不要再来麋林生事,安延,我是做生意,不是要杀人,你搞清楚没有?”金安延笑道:“行行行,我都记住了,一是拿回钱,二是让他别生事,没有错吧?”
    这时,开车的司机忽然指着窗外,说道:“金少,徐黎华来了。”众人一起噤声,透过面包车的玻璃窗,就见到街对面的人行道上,有一男一女搂抱着往小区里走,金安延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没错,就是他,哥哥们,咱们再等个十分钟,让他先快活会儿,咱们就等着看活春宫。”说着,他从汽车的储物格里,掏出一柄手枪揣在怀里,金安生眼尖,问道:“安延,你刚才拿的什么?是不是枪?”金安延笑着,又将手枪取出来,在金安生面前晃了两晃,说道:“怎么样,安生哥,这货还行吧,正宗九二式,是金晟叔送我的。”
    金安生说道:“有这些人,对付一个徐黎华还不够吗?你要枪干什么?”金安延笑道:“安生哥,你这就不懂了吧,越是不想废了他,就越是用得着这货,我用枪顶着徐黎华的脑袋,还怕他敢说半个‘不’字?”金安生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发虚,说道:“不行,你不能带枪上去,万一走了火,娄子就捅大了。”金安延笑了笑,忽然将枪一抖,退出弹夹,取出子弹,又将弹夹合上,笑道:“这你总放心了吧。”
    看了看表,距离徐黎华进入小区,已经过去了十分多钟,金安延带着众人下了车,兜头裹面的跟了进去,金安生和司机两个人坐在车上,刚抽了根烟,就听到远处传来“呜呜”的警笛声,金安生心里一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两辆依维柯的警车,闪着灯就从路口处拐了进来,金安生知道事情不妙,连忙拨通了金安延的电话,一接通,金安延已经叫道:“操他妈的,我们上当了,徐黎华不在这儿。”金安生急道:“不管这些了,你们赶紧出来,警察来了。”金安延说道:“我听到了......”话没说完,便匆匆挂断了。
    金安生心急如焚,眼睁睁看着警车在小区门口停住了,跳下来四五个荷枪实弹的特警,不一会儿,整个小区都喧哗了起来,人声鼎沸,嘈杂不堪,周围的群众越聚越多,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紧接着,金安延等人便被特警押了出来,金安生特地数了数,一个都没跑的掉,他气得骂道:“我X你妈的徐黎华,我X,我X,我X你妈......”他返身上车,冲司机一挥手,说道:“快走,去找我二叔!”
    金安生赶到金广家的时候,金广已经接到了消息,又听金安生将前后经过,说了一遍,他阴沉着脸,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金安生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大气都不敢出,婶娘心疼儿子,指着金安生责怪道:“安生啊,你这个哥哥是怎么当的?安延带着枪进去,你为什么不拦着点,这下可怎么好,私藏枪支是重罪,安延怕要被判个十年八年了。”
    金安生赶到金广家的时候,金广已经接到了消息,又听金安生将前后经过,说了一遍,他阴沉着脸,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金安生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大气都不敢出,婶娘心疼儿子,指着金安生责怪道:“安生啊,你这个哥哥是怎么当的?安延带着枪进去,你为什么不拦着点,这下可怎么好,私藏枪支是重罪,安延怕要被判个十年八年了。”
    金广喝道:“现在到底什么情况,还不知道,你就在这儿聒噪个不停,安延出了事情,难道安生愿意吗?再说安延又不是傻子,他看到警察来了,肯定会把枪扔了。”婶娘被他一吼,不说话了,气冲冲的出了门,金广看着金安生,说道:“你也别急,一会儿老柳打听完情况,就会给我电话,只是你们今天太欠考虑了,怎么就轻容易着了别人的道呢?”他话刚说完,手机就响了,金广接通说道:“哦,老柳啊,到底怎么样了?”他一边听着电话,嘴里不停的“嗯嗯”着,眉头却越锁越紧,最后叹道:“嗯,我知道了,谢谢你老柳,这件事就麻烦你了,嗯嗯,行,行,那就先这样。”
    金安生忐忑的问道:“二叔,安延他......”
    金广颓然坐到沙发上,点了根烟,说道:“安延扔枪的时候,被人看到了。”金安生惊得面无人色,颤声问道:“那是不是......”金广冲他一摆手,又道:“不过还好,有下面的兄弟顶了去,只是他要完全脱清干系,也不是那么容易,哎,安生啊,你婶娘脾气不好,刚才说你两句,你别往心里去。”金安生忙道:“二叔,婶娘骂我骂得对,是我不好,安延就是因为我,才会被抓的,我他妈的太混账了,当时我就应该自己进去。”金广饱经风霜,差不多的事,几乎都曾遇到过,所以并不十分紧张,倒是反过来,安慰金安生笑道:“好了,好了,你和安延谁被抓,都是不应该的,吃一堑长一智,下回学乖点就没事了。”
    早上好!
    @龙眠春秋山 2017-07-03 10:04:47
    楼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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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久不见,最近忙啥呢?
    第一百零二章:开宗明义偶闻玄机

    金广的不紧张是有底气的,凭藉他的人脉关系和成功斡旋,经过法院审判,金安延最终只判了六个月的刑期,但不准保释,而那位为他顶罪的兄弟,则要蹲上三年的牢房,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事发后的几天里,尽管二叔没有怪罪于己,金安生还是感到惶惶不可终日,他深悔自己太过大意,太小看徐黎华了,想不到他的一举一动,早在人家的眼睛里,还设下了个圈套,等着他们自投罗网,不过他不会想到,此时的徐黎华,一点也不比他好过,在金广的全力搜罗之下,他已经不得不暂时逃离麋林市,徐黎华虽然成功设下圈套,摆了金安延一道,但是他又怎么知道,金安延居然是带着枪的,还被警察逮了个正着,这一下让他哭笑不得,教训一个金安延,开个小玩笑无伤大雅,但是惹毛了金广,那就不得了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徐黎华无奈之下,只得投奔路州而去。
    一月份就快要过去了,随着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越来越近,电视上的各类节目,也都喜气洋洋,其乐融融,杜慎言躺在床上,却看得了无乐趣,满脑子都是纠结,金安生着了徐黎华的道,金安延被捕入狱,说到底全是因他而起,金安生告诉他这些话,尽管口口声声让他不要放在心上,他又怎能不放在心上?他恨不得这会儿立刻出院,亲自去金广门上负荆请罪,请求金广不要再为他的事情大动干戈,最好那个徐黎华再来寻他一次,干脆做个了断,省的牵扯不清累及旁人。
    晚上,夏姌推门进来,见杜慎言要起身,连忙摁住了他,笑道:“你睡着吧,我来和你聊会儿天的。”她手里攥着一叠稿纸,上面写满了字,杜慎言问道:“这是什么?”夏姌轻声笑道:“道德经啊,你忘了?我说过要讲给你听的。”杜慎言莞尔笑道:“不是吧,你是说真的?”夏姌坐在床前的椅子上,推了下眼镜,笑道:“我还能跟你开玩笑?嗯,你想先听哪一段?”杜慎言瞧着她,心中一热,忙道:“夏医生,我......我看还是算了吧,你白天要工作,晚上就该早点休息,没必要来这儿陪着我的。”夏姌笑道:“我也不是陪着你,我是太早睡觉睡不着,你就当陪陪我吧。”杜慎言还是觉得过意不去:“不是,夏医生,真的不用太麻烦,道德经我确实只是看着玩玩的,要不还是以后我自己上网找翻译吧。”
    夏姌怔了一怔,默默卷起手里的稿纸,微微笑道:“那好吧,杜大哥,你要真不想听,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早点睡吧。”她缓缓起身向门外走去,杜慎言顿觉十分后悔,不禁脱口叫道:“等等,夏医生!”夏姌倏然回首,目光灼然生辉,笑道:“杜大哥,你还有什么事吗?”“哦......我......”杜慎言张口结舌了半天,才讷讷说道:“你能帮我问问钟医生吗,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夏姌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捋了一下头发,说道:“嗯,我明天会帮你问的,看你恢复的程度,应该是快了。”杜慎言在心里暗骂自己的无用,脸上却不敢显出半分,说道:“那谢谢你了,夏医生!”夏姌又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终于离去,杜慎言俯过身子,趴在床上,将头埋在枕头里,憋了好半天的气,才重新仰面躺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扇了一下自己的脸,喃喃说道:“杜慎言,你想什么呢?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第二天一早,杜慎言刚刚洗漱完了,回到病房,钟智和就走了进来,手里拿着CT片子,捏捏他的肩膀,又在他胸口轻轻捶了一下,笑道:“不错,不错,可以出门再跟人打一架了,碰上个把没用的,你还未见得能输。”杜慎言知道他一向爱开玩笑,笑道:“钟医生,我昨天还请夏医生问你的呢,我什么时候能出院?”钟智和笑道:“哟呵,你还真的急着跟人再打一架啊?”杜慎言摇头笑道:“不是,这不马上就要春节了嘛,我总不能在这儿过节吧,回家前,我还得准备不少东西带回去,我儿子几乎天天打电话催我,我只好天天跟他撒谎,春节再不回去,非要露馅不可。”钟智和笑道:“我知道,我不是跟你说过的吗,春节前我肯定放你出院,再等两天吧,夏医生也快放假了,到时候你们俩正好一块儿回路州。”杜慎言讪讪笑了笑,钟智和瞧着他,问道:“怎么?你不打算和夏医生一块儿走?”
    杜慎言笑道:“看情况吧,我出了院,肯定先要回公司一趟的。”
    钟智和推着他在床边上坐下,自己随手关了门,也在椅子上坐了,想了想咳嗽了两下,煞有介事的说道:“哎,杜慎言,我一直想问你,你和夏医生到底什么关系?”杜慎言一愣,说道:“朋友啊。”钟智和“切”了一声,说道:“你这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吧,自从你被送到这儿来,夏医生对你什么样子,不要说我,整个咱们这一层的医生护士,有哪个没看在眼睛里,好吧,就算是朋友,那朋友也分好多种,你觉得夏医生是你什么朋友?”杜慎言被他一句接着一句,问得哑口无言,说是普通朋友,实在口不对心,说是女朋友,更加荒唐,他支支吾吾了半天,说道:“应该......是好朋友吧!”
    @章望溪 2017-07-03 17:57:44
    @红茶加糖不加奶 :本土豪赏1根 鹅毛 (10赏金)聊表敬意,礼轻情意重【 我也要打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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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钟智和见他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就来了气,笑道:“哎呀,杜慎言,我真佩服你,你不是一般的能装,不知道夏姌看上你哪一点,说你帅吧,长得还不如我,说你聪明吧,我也没瞧出来,要不就是你特别的有钱?那也不应该啊,夏姌不是那种女人。”杜慎言忙道:“不不不,钟医生,你误会了,夏医生确实对我很好,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种......那种好。”钟智和失笑道:“你这是把我当傻子,还是把你自己当傻子?好了,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这个人向来有一说一,哪里说错了,你可别多心,我就是要奉劝你一句,你要是想和夏姌好,那就爽快点,都是成年人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要不想和夏姌好,那也请你爽快点,大家把话说清楚,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杜慎言听他的比喻不伦不类,皱了下眉,说道:“我根本就没有想过......”
    钟智和大喜,一摆手,哈哈笑道:“行了,行了,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那咱们可就说定了,你可以继续和夏姌做......好朋友,我也可以继续追她,咱们俩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碍着谁。”说着,他乐滋滋的站起身,杜慎言急道:“钟医生,我不是这个意思。”钟智和脸上现出愠色,怒道:“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说话不干不脆的,一会儿一个意思,你还是个爷们吗?杜慎言,我实话告诉你,我喜欢夏姌好久了,她来麋林学习,我一见到她,就觉得她会是我这辈子的幸福,要不是有你横插一手,说不定夏姌早就接受了我的追求,你给句痛快话,到底想怎么样?”
    “笃笃笃”忽然听见有人敲门,钟智和立刻住了口,将身子一让打开门,却是殷南珊,钟智和笑道:“你好啊,殷总。”殷南珊报以一笑,说道:“你好,钟医生。”钟智和扭头对杜慎言说道:“杜慎言,我刚才的话,请你慎重考虑一下。”说完,他请殷南珊入内,然后替他们关上门,径自去了,殷南珊瞧了瞧钟智和离去的方向,莞尔笑道:“钟医生让你考虑什么?”杜慎言笑着摇了摇头,请她坐了,又倒了一杯水,递给殷南珊,殷南珊见他神情颇为古怪,低头喝了一口水,又笑:“怎么?不方便告诉我吗?”杜慎言还是摇头,笑道:“没什么,我在和钟医生谈出院的事。”
    殷南珊将杯子放下,说道:“嗯,我今天来也是为了这个。”
    钟智和确实无法理解杜慎言,甚至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在钟智和看来,男欢女爱,本是你情我愿、水到渠成的事,爱就大胆的说出口,不爱就麻利的松开手,他最见不得,杜慎言这种婆婆妈妈、拎不清的做事风格,真是害人不浅,钟智和从楼上下来,原打算去趟门诊部,刚一走出大门,就见到夏姌和几个同事,说说笑笑的往楼里走。
    他一伸手拦住了众人,冲几个同事笑了笑,又对夏姌说道:“夏医生,中午有空吗?”钟智和追求夏姌,同事们是知道的,于是都偷笑着跑开了,夏姌愣了愣,问道:“钟医生,你找我有事?”钟智和挠着头,犹豫着说道:“我想请你中午吃顿饭,顺便聊一聊。”夏姌笑道:“有什么事现在不能说吗?”钟智和双手负于胸前,笑道:“咱们是吃饭为主,聊天为辅,你就赏个脸吧!”夏姌略一沉吟,笑道:“那一会儿看情况吧,要是走得开,我就打你电话。”钟智和侧身让过道儿,做了个“请”的手势,夏姌笑着匆匆而过。
    钟智和追求自己,夏姌当然心知肚明,按说二人年龄相当,钟智和不但是大医院的业务尖子,人也长得相貌堂堂,这样一个钻石王老五,不晓得惹来多少小护士的痴心妄想,可就是不知为何,夏姌始终对他没有感觉,她是一个爱情的理想主义者,对爱情的观点,从来都是有情饮水饱,爱不起来就是爱不起来,连她自己都找不到理由。
    避过钟智和火辣辣的目光,夏姌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躲进了电梯里,这才轻轻吁了一口气,望着LED屏上不断变动的楼层数字,她的心重新恢复了平静,走出电梯,路过杜慎言的病房,她本想像往常一样,直接推门而入,忽然犹豫了一下,就这么稍作停顿,房间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到了我家里,你尽量少说话,我爸我妈问你什么,你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说,知道吗?”夏姌的心口,像是被一记重锤击中了,这个女人的声音,她听的出来,正是杜慎言的那位大领导——殷总,接着,又听殷南珊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是不是我吓到你了,哎呀,其实我爸我妈人很好的,你的事我会提前跟他们说的,你也不用太担心,到时候,一切看我的眼色行事,你就可以轻松过关了......”
    “夏医生,早啊!”有两个护士走了过来,老远的跟夏姌打起了招呼,夏姌急忙离开了房门,强作镇静的笑道:“早,早......”她拖着步子,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心如刀绞一般的疼痛难忍,不争气的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为了不让别人看见,她几步跨进厕所,反手关门落锁,终于咬着嘴唇,泪水簌簌而下。
    夏姌的伤心欲绝,杜慎言自是一无所知,他还在一片惊怔中,没有完全醒悟过来,打死他也想不到,殷南珊今天来此的目的,竟然是要他扮作她的男友,春节陪她回家交代差事,殷南珊答应了母亲陈玲,今年春节,一定会带个男友回家,转眼就抛诸脑后,直至前几日,母亲打来了电话,又再提及此事,殷南珊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看来不寻个人搪塞一下,母亲这一关,眼下就过不去了,殷南珊思前想后,把身边的诸多人选细细筛了一遍,不是年龄不符,就是已经成家,选来选去,也只有杜慎言了,虽然他是离过婚带着孩子,也总比领个韩慨回去,要有说服力的多,何况她与韩慨是注定不会有将来的,她不能为了一己私利,毁了别人的人生,从这个角度说,杜慎言的失婚身份,倒免去了许多烦恼。
    杜慎言说道:“殷总,我还是觉得不太好,我弟弟和李倩的事,你是知道的,我不是不想帮你这个忙,我就怕知道的人多了,反而会对你不利。”殷南珊剥了个橘子,分了一半递给杜慎言,扔了一瓣塞进自己嘴里,嚼着笑道:“怎么?你还怕我赖上你了?”杜慎言笑了笑,说道:“那倒不是,我没什么好怕的,反正找我做挡箭牌的,你也不是第一个。”殷南珊被橘子汁呛了一下,咯咯笑道:“不是吧,杜慎言,这么说你还是个抢手货了?”
    第一百零三章:忘乎情又欲止乎礼

    夏姌趴在水池边的镜子前,用冰冷的流水,不断的浇在自己脸上,须臾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长长的睫毛耷拉着,显得无精打采,夏姌忽然发现,自己做了一件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愚蠢到她没有脸面,再见到任何人,她完全可以想象,人们会怎样的评价她,一个未嫁之身的女医生,居然爱上一个失婚有子的中年男人,而这个中年男人,非但没有把她放在心上,甚至连和她多说两句话,都要避之不及,她却没羞没臊的,上赶着倒贴进去。
    夏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越看越觉得厌恶,心道,夏姌,这下你该醒了吧,杜慎言早就有对象了,殷总和他倒是蛮配的,你又何苦放不开呢,比起杜慎言,钟智和要强过他,不知多少倍,你怎么就执迷不悟呢,你是不是吃了迷魂药了,脑子里装的全是浆糊?亏你还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做这些没廉耻的事情,活该别人笑话你。
    “喂,厕所里有人吗?”外面有人敲门说道:“护士,护士,这门怎么锁上了?”
    夏姌闻之一惊,赶忙擦了脸,戴上眼镜,走过去开了门,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进来,看了她几眼,小声嘟囔道:“大白天的,躲在厕所里,有病吧!”夏姌根本不理会,驱步出门,低着头来到办公室,同事们各忙各的,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神色,夏姌坐了一会儿,终于暗暗松了口气,开始做起事来。
    临近中午时分,钟智和来了个电话,还是为了请她吃饭,夏姌想了想答应了,十一点半刚过,她来到楼下,钟智和迎上前来,笑道:“走吧,我在对面的火锅店订了位置,你是吃麻辣的还是吃清汤的?”夏姌跟在他的身后,笑道:“随便!”钟智和笑道:“那就吃清汤的吧,麻辣的吃了容易上火,那你是要鸡杂锅底,还是鱼片锅底?”夏姌还是那句话,笑道:“随便!”钟智和瞧了她一眼,笑道:“那就鸡杂锅底吧,鱼片刺太多,除了火锅,那咱们其它再来点什么菜?”夏姌心不在焉,笑道:“随便!”钟智和莞尔笑道:“对不起,夏医生,火锅店里没有‘随便’这道菜!”夏姌一愣,钟智和哈哈笑道:“你这是怎么了?脸色不太好,上午事情多,累着了?”夏姌微微一笑,没有搭话,抢在他身前,走进了店中。
    羊肉卷、牛肉卷、火腿片、土豆片、海带、冬瓜、豆腐,还有烤鸡翅、煎酥饼、三鲜锅巴和黄金馒头,钟智和点的菜,铺了满满一桌,热气腾腾的火锅一烧开,他就催着夏姌挑自己合意的扔下锅去,夏姌也是饿了,手里拿着煎饼,嘴里咬着鸡翅,碗里还盛着钟智和夹给她的羊肉,钟智和一边替她夹菜,一边笑道:“这冬天啊,还是吃火锅来得舒服,来来来,尝尝他家这个豆腐,很不错的。”夏姌笑道:“行了,一会儿我自己来,你点了这么多,咱们两个怎么吃的掉?”钟智和搓着手,笑道:“那咱们就放开了吃,千万别浪费了,哎呀,可惜中午不能喝酒,要不然再来点红酒,那就完美了。”
    夏姌大快朵颐,直吃了个七成饱,方才觉得自己的吃相,有点难看了,看着桌上空了一半的碗碟,取过餐巾纸,擦着嘴笑道:“你只叫我吃,你怎么才吃了一点。”
    钟智和笑道:“你胃口好,当然尽着你吃了。”夏姌说道:“你是说我能吃吗?”钟智和一点头,说道:“是啊,能吃是件好事,现在的女人,个个都学林妹妹,明明瘦得跟竹竿似的,还在拼命的喊减肥,没病都被她们减出病了。”夏姌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不是女人,不会知道女人的心思。”钟智和摆手说道:“不对,不对,此言差矣,女人爱美是天性不错,但女人打扮得再漂亮,还不是要给咱们男人看的,我就不喜欢病病恹恹的,什么瓜子脸,水蛇腰,统统都是病态美,不,是变态美,我肯定欣赏不来。”
    夏姌扔了餐巾纸,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处,笑道:“钟医生,你说有事要跟我聊的,到底是什么事?”钟智和看了下窗外,呵呵一笑,说道:“夏医生,咱们俩认识也快半年了,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夏姌眼睑往下一垂,说道:“你人很好,也很幽默,还特别的细心,同事们说起你,都是赞不绝口。”钟智和说道:“我不是问别人,我是问你觉得我怎么样?”夏姌说道:“我不是说了吗,你人很好。”钟智和点头笑道:“夏医生,其实有些话,我不说你也能猜到,但是我是个男人,就应该主动一点,我想问的是,如果你觉得我这个人还不错的话,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一个正式追求你的机会。”
    夏姌“啊”了一声,她猜到钟智和要说什么,但没猜到钟智和说得这样的直接,直接的不留一点余地,心里便如小鹿乱撞,踟蹰了半晌,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钟智和直视她的眼睛,笑道:“你再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夏姌忙道:“不......不不......”钟智和的心,陡的沉了下去,说道:“你不同意吗?”夏姌又再摇手,说道:“钟医生,我......我......你给我点时间,行吗?我还没想好,我......我是......”
    钟智和见她彷徨失措的样子,也知道自己可能是太心急了,不由得叹道:“好吧,夏医生,你慢慢的考虑,我会慢慢的等你,直到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夏姌看了看他,不无歉意的说道:“对不起。”钟智和失笑道:“应该我说对不起,我不该太直接了。”夏姌冲他微微一笑,钟智和只觉她的笑容,明媚无暇,灿若夏花,竟自有些痴了,忙移开了目光,自嘲的笑了笑,叹道:“我上午和杜慎言聊了一会儿。”夏姌顿时一惊,又听钟智和继续说道:“夏医生,我很喜欢你,但是我不会自欺欺人,我看得出来,你对杜慎言是有好感的,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看上他,不过你和他认识了这么多年,他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才能让你另眼垂青,我跟杜慎言说,他要是个爷们,就不要躲躲闪闪的......”
    夏姌脸色大变,说道:“钟医生,你怎么能这样?”
    下班~~~
    钟智和笑道:“我是见你们俩都是个闷葫芦,谁都不肯开窍,老是这么闷着,要憋到什么时候?不如我来......”夏姌倏忽起身,气道:“你太过分了,谁告诉你,我对他有好感了,我只是看他是我老乡的份上,一个人在麋林受伤住院,孤苦伶仃的,所以对他照顾多了点,要你这般多事,我......我......”她又气又急,又羞又怒,话没说完,转身即走,钟智和一见捅了娄子,肠子都悔青了,连忙跟了上去,叫道:“夏医生,夏医生,你等等!”一个服务员走了过来,说道:“这位先生,你们是要结账吗?”钟智和掏出五百块,塞到他的手里,服务员说道:“先生,用不了这么多,哎,哎,先生......”
    钟智和哪里还顾得上多少钱,跟着夏姌冲到了门外,一直追到医院大门口,才一把拽住夏姌的胳膊,说道:“对不起,夏医生,你听我说。”夏姌叹了口气,说道:“你先把手放开,这里这么多人。”钟智和连忙松了手,讪笑道:“对不起,夏医生,我做事确实冲动了一点,不过,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夏姌犹豫着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刚才我吃得太饱了,正好想散散步,你陪我去后面的池塘边上走走吧。”
    钟智和应声开颜,笑道:“好好好,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医院主楼后的草坪上,一方池塘落在中央,夏姌和钟智和信步而至,夏姌望着水里的花鲤鱼,一群群的时聚时散,默然不语,她生性柔顺,极少对人发怒,纵然偶有不愉,也都一笑泯之,刚才对钟智和勃然变色,实是羞愤难当,等到稍稍冷静下来,倒反而觉得是自己失态了,钟智和见她面色渐渐平和,心中略安,笑道:“夏医生,我不是要多管闲事,我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和杜慎言说那些话,我就是想弄清楚,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夏姌摇头说道:“我和他没什么。”
    钟智和喜道:“真的?”
    夏姌扭过脸来,正色说道:“真的,你们都想的太复杂,我和杜慎言认识是有好几年,那是因为他那时候做警察,帮保一个鳏寡老人,我为那个老人看病,所以才接触得比较多,别的什么关系都没有,你要是觉得我对他太关心了,或许是因为我的性格吧,我最看不得别人可怜了,钟医生,你可能还不知道,杜慎言在家离了婚,又丢了工作,这才跑到麋林来,重新开始生活,你说他一个人背井离乡,还被人打成这个样子,难道不值得同情吗?”
    “值得,值得!”钟智和这样说着,脸上却是喜上眉梢:“你这么说,我就全明白了,我本来在想,你要是和杜慎言好,只是不好意思开口,不如我替你们俩开口,就当做回红娘,也算是功德一件。”夏姌不禁笑道:“你就这么宽宏大度,专门利人,毫不利己?”钟智和笑道:“专门利人,毫不利己谈不上,宽宏大度还行,我这个人吧,别的不敢说,心胸还是不错的,特别想得开,对我来说,爱情是付出而不是索求,为了所爱的人付出,其意义一样伟大,夏姌,你别笑,我跟你说的全是真心话,不是打肿脸充胖子,更不是得了便宜卖乖,如果......我说是如果,如果你和杜慎言好上了,我一定会真心祝福你们的,而且我会把你们俩都当作最好的朋友,我对你的爱,也会一直埋在心底里,绝不轻易打扰。”
    夏姌听着心中一阵感动,笑道:“那现在呢?”
    钟智和哈哈大笑:“现在当然不一样了,既然你和杜慎言没那层关系,那我自然当仁不让,不过想想也是,以你的自身条件,确实不应该瞧得上杜慎言,我以前不知道他离过婚,现在知道了,更不可能了,夏姌,你就答应我好吗?”他言辞恳切,情意绵绵,目光中透出无限的真诚与期盼,夏姌沉吟了一下,笑道:“我还是要考虑考虑,看看你的表现。”她虽然没有肯定的回答,但其话音里,却是俨然同意了,钟智和激动的无可复加,一向伶牙俐齿、口若悬河的他,竟然结巴了起来:“好......好......我一定好......好好表现!”
    夏姌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是一点过了十分,“咱们走吧,快到点了。”她说着移步,二人一前一后往主楼里走,钟智和下午还有一台手术,需要提前去手术室准备,夏姌这便与他分了手,一个人坐电梯回到楼层,再次路过杜慎言的病房时,她还是不免心中一痛,看也不往里看一眼,脚下紧走几步进了办公室。
    “夏医生,你来啦!”一个女人笑着,从她的办公桌前站了起来,竟然是殷南珊,夏姌微微一愣,殷南珊笑道:“我等你们半天了,钟医生呢?”夏姌说道:“钟医生去准备手术了,你找他有什么事?”殷南珊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问问钟医生,杜慎言的身体,究竟恢复的怎么样了?如果过两天出院,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注意的。”夏姌坐下来,整理着手里的病历,笑道:“杜......杜慎言恢复的不错,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当然,粗活重活暂时还不能干,伤筋动骨一百天嘛,总要多些时日的。”
    殷南珊“哦”了一声,又挑了张椅子坐下,往夏姌跟前挪了挪,笑道:“夏医生,你们也快放假了吧!”夏姌看了她一眼,点头说道:“是的,下个月四五号吧,我可能会提前两天回去,不过你放心,钟医生会坚守到最后的。”殷南珊笑道:“夏医生,你回路州的车票订好了没有?如果没订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回去。”夏姌一怔,问道:“你们?”殷南珊笑道:“是啊,我和杜慎言。”夏姌不再看她,说道:“谢谢殷总,我的车票订好了。”
    第一百零四章:捎译文再悟道德经

    与其说夏姌对待殷南珊的态度冷漠,是在努力保持克制,倒不如说,她已经极度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她不是一个善于隐藏情绪的人,更不会逢场作戏,心口不一,从她见到殷南珊的那天起,这个女人的骄傲和跋扈,就给她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尽管殷南珊自始至终,对她很是客气,但是并没有改变她的任何看法。
    殷南珊更是一个玲珑人儿,又何尝看不出夏姌的态度,她略一点头,起身笑道:“那好吧,夏医生,既然钟医生有手术,我就先走了。”她刚要出门,夏姌忽然说道:“殷总,请等一等。”她从抽屉里取出一叠稿纸,走至殷南珊跟前,交到她的手里,说道:“麻烦你把这个带给杜慎言。”殷南珊接在手里一看,密密麻麻全是手抄的道德经白话译文,不由得一愣,说道:“夏医生,这个是......”夏姌说道:“这是我抄的,你替我带给他吧,由他无聊了打发打发时间。”说罢,她又回到座位上坐下,竟不肯多说一句话,殷南珊虽有疑惑,也知不便多问,笑了笑,径往杜慎言的病房而来。
    杜慎言恰好就坐在窗前的躺椅上,捧着那本道德经细细咀嚼,一见殷南珊进来,忙扔开手里的册子,问道:“殷总?你没走啊?”殷南珊饶有意味的笑着,将那一叠稿纸,送到他的面前,说道:“我去了一趟办公室,没遇到钟医生,倒是碰到了夏医生,她让我把这个带给你。”杜慎言接过稿纸,一看便知,正是夏姌那日所抄之物,怔怔的出了神,殷南珊瞥见他扔在一旁的道德经,这才恍然大悟,又笑:“我说难怪呢,夏医生怎么有兴致,抄起道德经的,原来都是为了你啊。”杜慎言脸上一热,说道:“夏医生太热心了,我劝她不要太麻烦的,我就是随便看看解解闷。”殷南珊冷眼瞧着他,片刻笑道:“杜慎言,人家肯为你花时间,做这些事情,你怎么一点都不见情?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是不是太冷血了?”
    下班~~~~~
    杜慎言说道:“我没有无所谓啊,我是怕麻烦了夏医生。”
    殷南珊失笑道:“你这个人有毛病吧,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你以为一个女人,就能随便为了一个男人,吃饱了撑的,抄这些没用的玩意?人家那是对你好,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成心装蒜,哎,你是不是得罪她了,我刚才见她的脸色可不太好,冲着我凶巴巴的,我还纳闷了,就这么几步路,她自己为什么不能送来。”杜慎言笑道:“夏医生对你凶巴巴的?不会吧,我还真没见过夏医生对谁凶过,她的脾气最好不过了。”殷南珊脸色一沉,说道:“脾气好也有犯倔的时候,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子呢,杜慎言,这是你自己的事,我本不该说什么,不过所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你是不是也该对人家好一点?我是女人,将心比心,夏医生在想什么,我大概还能猜到些,她是看上你了。”
    杜慎言盯着殷南珊,足足十几秒没有反应,殷南珊啧嘴说道:“你看着我干吗,我可没看上你,我让你春节去我家,是要你配合我演戏,是工作,你不要想歪了。”杜慎言眨巴眨巴了几下眼睛,长叹一声,说道:“殷总,我不是装蒜,我是没......哎......这么说吧,你说就我这个条件,夏医生会看上我?说给谁听,谁也不会信啊。”
    殷南珊一愣,皱着眉头说道:“你说的倒也是,不过世事无绝对,说不定夏医生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呢?”杜慎言苦笑道:“她喜欢我什么?我是有钱还是有貌?我过了年就三十五了,足足比她大了五六岁,还离了婚,带着个孩子,工作就不用说了,你都知道的,她是什么条件?要学历有学历,要前途有前途,人长得又漂亮,找个什么样的好男人找不到?我要是去追她,姑且不说她同不同意,别人会怎么说?当真光着屁股上吊——死不要脸?”
    殷南珊“扑哧”一声,咯咯的笑道:“你还蛮有自知之明的,不错,不错,不算是死不要脸。”她顿了一顿:“我是就事论事,感情这东西,谁都说不好,如果什么事情,都能像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人也就没那么多烦恼了。”杜慎言点头说道:“是啊,最好每个人身上,都插一根标签,明码标价,价格合适的就放一块儿,价格不合适,就自动分开,省的这么多事。”殷南珊笑道:“那不成了插标卖首了?”
    杜慎言没听过这词,问道:“什么插标卖首?”
    殷南珊也不解释,笑道:“你是道德经看多了吧,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消极厌世,你再这样下去,莫非还想出家做道士?”杜慎言呵呵笑道:“你真说对了,我早就有这想法,道士和尚无所谓,就图个清静无为,了却三千烦恼丝。”殷南珊哈哈笑道:“哟哟哟,那我以后见了你,岂不是要称你一声大师了?”杜慎言却敛去了笑容,说道:“殷总,你做了这么多年的总经理,就一点儿不觉得累吗?”殷南珊被他情绪所染,慨然叹道:“那有什么办法,就算你出家做了道士和尚,还不是一样要吃饭,要吃饭就要挣钱,要挣钱就要工作,你既然还要工作挣钱,出不出家有什么区别,一样是个累,哪里就能清静无为了?”
    她信口道来,倒把杜慎言给问住了,他一直觉得做和尚,可以逍遥自在,再不经那凡俗之事,只是为了杜林,他无法走那一步而已,殷南珊虽寥寥数语,却颇具哲理,杜慎言讷讷不能言,殷南珊看了下时间,说道:“不跟你聊了,我还有事,你先歇着吧,过两天等你出院的时候,我再来接你。”杜慎言送她出门,返身躺下,拿起那叠道德经的白话译文,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
    道德经又名老子,全文八十一章,共五千余字,相传为春秋先贤所著,其具体作者已不可考,半年来,杜慎言但凡有空,每日研读,五千余字竟是倒背如流,虽终不明其意,却是越读越有味道,只觉字字珠玑,此刻拿到译文,更是如饥似渴,开篇第一章——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无名,天地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故恒无欲也,以观其妙;恒有欲也,以观其所徼,两者同出,异名同谓,玄之又玄,众眇之门。
    解释为:“道”如果可以说出来,那么它就不是永恒之“道”,“名”如果可以命名,那么它就不是永恒之“名”,无,是万物最初的状态,有,是万物起源的根本,因此,要经常从“无”中体会“道”的奥妙,从“有”中体会“道”的边际,“无”和“有”这两者来处相同,叫法不一,其实是一个道理,都是那样的玄妙,都是宇宙万物奥妙的总出处。
    杜慎言禁不住“啊”的一声,忽如醍醐灌顶,心中顿时一片清明,原来真正的大道理,是说不出来,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更不会有一加一等于二,那种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定式,一切的一切,都是有和无的变幻莫测,只是这“道”的奥妙和边际,究竟又是什么呢?
    他迅速看到了下一章,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恶已;皆知善,斯不善矣。有无之相生也,难易之相成也,长短之相刑也,高下之相盈也,音声之相和也,先后之相随,恒也。是以圣人居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也,为而弗志也,成功而弗居也。夫唯弗居,是以弗去。
    @章望溪 2017-07-07 21:26:13
    周末愉快,望溪为您加油!
    -----------------------------
    谢谢!
    解释为:天下人都知道美,那是因为有丑的存在,都知道善,那是因为有恶的存在,所以有和无相互转化,难和易相互促成,长和短相互彰显,高和下相互充实,音和声相互调谐,先和后相互跟随,这是永恒的,是以圣贤之人,都持有无为的态度对待世事,不说不言施行教化,听任万物更迭兴衰,不加以自己的倾向,功成业就而不自居,正因为不居,所以才不会失去。
    “正因为不居,所以才不会失去,正因为不居,所以才不会失去......”杜慎言在心中默念这最后一句,心道,这不是废话吗,我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当然不会失去了,我就算想失去什么,也得先有了才行啊,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他拍了拍脑袋——应该是我不想拥有,自然就不害怕失去,但是我为什么不想拥有?有了就一定失去吗?即便如此,有了以后再失去,也总比从来没有要好吧,不是有句话说吗,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我的天呐,到底谁是对的,谁是错的?
    杜慎言忽然焦躁起来,起身在床前快速折返的走着,到底是有好,还是没有好,想了老半天,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不再想了,直接跳到下一章,不上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不乱。是以圣人之治也,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恒使民无知、无欲也。使夫知不敢、弗为而已,则无不治矣。
    解释为:不推崇有才德的人,才使百姓互不相争,不珍爱稀世之物,才使百姓不盗窃,不炫耀让人产生贪欲的宝贝,才使民心不被迷乱,所以圣贤之人治理国家,势必要掏空百姓的心机,填饱百姓的肚腹,削弱百姓的意志,强壮百姓的身体,长长久久的使得百姓没有志向,没有欲望,就是那些有能力的人,也不敢轻举妄为,一切依照“无为”的原则实施,天下就不会不太平了。
    这一段话是整本道德经,杜慎言能看懂一二为数不多的章节,初读之时,他甚为愤慨,觉得老子太寡薄无情了,竟把老百姓当作只知吃饭干活,毫无思想的行尸走肉,后来再细细回味,好像也不为全错,试想一个国家,一个团体甚至一个家庭,人人勾心斗角,人人精于算计,难道就一定是好事吗?如果这个社会上,所有人都单纯一点,简单一点,难道就一定是坏事吗?此时拿到注解,前后贯通起来,才发现自己全然理解偏了,甚至就连这段注解,他都认为很有问题。
    人为什么会贪,就是欲望太多,人为什么感到困惑,就是总有太多想得到,而得不到的东西,无论是难得之货,还是名利地位,都能使人趋之若鹜,竞相攀比,有权有势的,可以通过权势攫取利益,无权无势的,只能铤而走险,或者放弃尊严,沦为金钱的奴隶,岂不闻笑贫不笑娼,当整个社会都陷入这样一种疯狂的状态,一切为利所驱,怎么可能安定太平,归根结底,所有混乱的源头,就是人的“想法”太多。
    杜慎言频频点头,他似乎理解了老子的意思,所谓虚其心、弱其志,使民无知、无欲,并非要使人们丧失意志,而在于如何引导,圣贤之人或者今天的国家机器,在解决老百姓基本温饱问题以后,千万不能营造一个,金钱至上、唯利是图的社会氛围,在老子看来,不正确的引导,让老百姓的思想充斥着名利,是极其危险的,人们为了获取目标利益,无视道德和规则,不择手段,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
    当然,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特别是人类文明发展到今天,想要杜绝一切诱惑,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一味蒙蔽人们的思想,在现代通讯信息条件下,不但行不通,恐怕还会引来更大级别的混乱,所以这就存在一个度的问题,亦更加彰显社会引导的重要性,使人向善向德,则全社会向善向德,使人向恶向利,则全社会向恶向利,少一分不足,多一分尤过,确是难上加难,难于上青天。
    杜慎言站在窗前,看着诚爱路上车来车往,忽然想起耳熟能详的那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性本就如此,奈何奈何,他陡然自嘲的笑了笑,心道,哎呀,我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自己还一大堆麻烦没解决呢,倒先天下之忧而忧了,管他老子是什么意思呢,我就当小说故事看看,不过解闷而已,想着他吹了声口哨,转身又躺回到床上,捧着那叠译文稿纸,摒除杂念,心无旁骛,一字一句的细读下去。
    第一百零五章:天上掉下个大馅饼

    二月一日的上午,杜慎言终于出院了,他去办公室和钟智和握手告别,却没见到夏姌,实际上他已经连续两天都没见到她了,钟智和笑呵呵的,一路将他直送到了楼下的停车场,又跟来接杜慎言的殷南珊和韩慨,打了声招呼,这才返身回去,杜慎言站在黑色帕萨特前,扭头望着医院的主楼,似有几分难舍之情,韩慨替他放好了行李,又取了一串炮竹,递给杜慎言,笑道:“杜哥,上车吧,一会儿到了医院大门口,你自己点了放掉,去去这身晦气,今天晚上公司开年会,你也憋坏了吧,我陪你多喝几杯!”
    杜慎言钻进车里,笑道:“这么说,殷总已经放你假了?”
    韩慨看了一眼坐在后座的殷南珊,手里发动汽车,笑道:“假是还没放,这不开年会吗,殷总特批,今天可以喝酒。”殷南珊静静的看着窗外,仿佛没有听见他们俩的说话,杜慎言将一串炮竹拎在手里,落下车窗,瞅着汽车驶出医院的大门,便点着了火,往外一扔,随着汽车快速驶过,身后立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鸣响。
    晚上,麋林市国贸大厦三楼的宴会厅里,一片欢声笑语,喜气洋洋,新华美麋林销售公司在这里订了三十六桌的席面,公司所有的员工,几乎全都到了场,谢春芳等人早已得到杜慎言出院的消息,天一擦黑,就一齐赶来了酒店,见到杜慎言,众人皆是唏嘘不已,又眉开眼笑,直嚷嚷着今天要他一醉方休,后来还是谢春芳劝住了,说杜慎言刚刚出院,身体还太虚弱,少喝几杯意思意思就成了。
    像今天这样的企业年终酒会,杜慎言还是头回参加,看着公司两三百人欢聚一堂,感到既陌生又新奇,先是殷南珊上台致辞,她刚说完,就被韩慨等人喷了一身的五彩礼花,台下掌声雷动,呼喝声、口哨声此起彼伏,殷南珊也笑个不停,全不似平日开会时的严肃模样,接着晚宴正式开始,才过了不到二十分钟,好多人便端着酒杯,一桌一桌的“串联”起来,杜慎言来公司时间不长,认识的人也没多少,所以坐着没动,范诗洁和潘怡馨两个小女生,早就叽叽喳喳的跑开了,只留下陈进步和谢春芳,一左一右的陪着他。
    不一会儿,韩慨、宋亮、戴海峰、阮仕平和其他一些同事,相继过来敬酒,因都知道杜慎言的状况,所以并不甚与他耍闹,除了韩慨,其余这些公司的中层干部,杜慎言都只是点头之交,彼此寒暄一番,也就过去了。
    随着抽奖环节的到来,晚宴现场的气氛,终于迎来了高潮,殷南珊虽然御下甚严,但给予员工的福利,却从不吝啬,今年的大奖,除了特等奖欧洲十日双人游,还有笔记本电脑、手机、数码相机和超市充值卡若干份,奖品不可谓不丰厚,随着中奖号码一项一项的揭晓,现场人众时而欢呼雀跃,时而簇拥相贺,可是直到三、二、一等奖,全部公布完毕,联浩路营业部却是一无所获,看着别人都在开怀大笑,潘怡馨坐回到位置上,噘着嘴说道:“咱们几个的运气可真背啊,连张超市卡都没捞着。”
    谢春芳笑道:“你急什么,不还有特等奖嘛!”
    潘怡馨哈哈笑道:“春芳姐,楼下有尊弥勒佛,你赶紧下去拜拜,没准儿就能中了。”
    谢春芳笑道:“我又不想中奖,你们几个想要中的,下去拜拜才是。”
    正说着,一阵急促的鼓点声过后,厅中再次爆发欢呼,特等奖已然揭晓,竟然是大客户部的郁蕾,殷南珊站在台上,冲着台下连连招手,笑道:“郁蕾,恭喜,恭喜。”从开场到现在,杜慎言坐下以后,就没有挪过窝儿,忽然听到郁蕾的名字,也不禁站起身来,伸长脖子往前排看去,他就想见见这位素未谋面的郁经理,到底长什么模样,只见一个身材修长,穿着黑色礼服的短发女子,轻摇莲步,款款而行,来到殷南珊的身旁。
    郁蕾从殷南珊手里接过麦克风,笑道:“谢谢,谢谢殷总,谢谢大家,不过我想问一句,这个特等奖,我能放弃吗?”此言一出,举座皆惊,郁蕾看着殷南珊,笑道:“殷总,欧洲我去过太多次了,这个奖与其被我抽到,倒不如留给别人的好。”殷南珊笑道:“你自己看着办,我没有意见。”见殷南珊首肯,便立刻有人笑道:“郁经理,我拿超市卡跟你换!”众人哄堂大笑,又有人叫道:“郁经理,我拿手机跟你换!”更有人跟着起哄,叫道:“郁经理,你随便开个价,我花钱跟你买了。”一时间人声鼎沸,众楚群咻。
    郁蕾捋了下头发,笑道:“为了公平起见,还是请殷总再抽一次特等奖吧!”
    殷南珊笑道:“郁蕾,奖已经是你的了,你要送人,也应该由你自己抽。”
    郁蕾便不推辞,走到奖池前,伸手摸出一只塑料球,拧开旋钮,取出里面的纸条,徐徐展开,大声念道:“杜——慎——言——”此时杜慎言已经坐回椅子上,正夹了一大块桂鱼往嘴里塞,猛然听到郁蕾叫出他的名字,不禁一愣,鱼肉“叭”的掉到衣服上,他急忙起身擦拭,又不小心碰翻了酒杯,弄得跟前一片狼藉,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杜慎言尴尬不已,殷南珊笑道:“杜慎言,你先别忙乎了,上来领奖吧!”
    杜慎言这是第一次见到郁蕾,郁蕾虽给他发过几次邮件,却也没什么印象,她顺着众人艳羡的目光望去,一个黑黝黝的中年汉子,从后排走了出来,待他跚跚来到台上,郁蕾笑着将麦克风连同那张纸条,一起递了过去,杜慎言接在手里,有些不知所措。
    潘怡馨和范诗洁大声笑道:“杜哥,快说获奖感言。”
    杜慎言稍作镇定,捏了捏鼻子,笑道:“我没......没什么感言,哦,谢谢大家,谢谢殷总,还有谢谢郁经理......”下面有人接口笑道:“谢谢CCTV......”“哈哈哈......”众人又是笑作一团,杜慎言挠头看看郁蕾,又看看殷南珊,殷南珊也忍不住乐了,她知道杜慎言口拙,便过来替他解围,将装着两张奖券的信封交到他的手里,又对众人笑道:“好了,好了,今年的抽奖到此结束,抽到奖的再接再厉,没抽到的也不要灰心,希望在新的一年里,在座的各位公司同仁,大家共同努力,将我们公司的销售业绩再上一个台阶,拜托,拜托!”
    全场掌声经久不息,杜慎言回到自己的那一桌,营业部众人顿时七嘴八舌,议论开来,都说杜慎言该是时来运转,否极泰来了,杜慎言莫名其妙得了个特等奖,自也是十分兴奋,可是兴奋过后再一想,这欧洲十日双人游,他要来并无太大用处,一是自己孤家寡人,杜林又要上学,根本没有时间,二是出国旅游,多多少少总要花去一些费用,于是看着陈进步,笑道:“进步,这个奖我也用不着,还是你拿去好了。”
    陈进步惊愕万分,连连摆手:“不不不,杜哥,我不能要。”
    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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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23 12:17:02  更:2021-09-23 12:1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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