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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路城记》——谨以十年的时光,祭奠曾经走过的足迹![第10页]

作者:红茶加糖不加奶
首页 上一页[9] 本页[10] 下一页[11] 尾页[27]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谢春芳瞧出杜慎言的意思,跟着劝道:“陈进步,杜哥给你你就拿着,明年春节过了,让杜哥放你个长假,你带你老婆好好出国玩一趟!”范诗洁和潘怡馨虽是羡慕不已,倒不甚嫉妒,同在一旁咯咯笑道:“是啊,是啊,陈进步,你不要,我们俩可要了。”杜慎言不由分说,将信封塞到他的怀里,举杯笑道:“来来来,我敬大家一杯。”
    在杜慎言的心里,吕蕴彤的事情一直是个疙瘩,他既希望陈进步家庭圆满,又替陈进步感到难过,每次见到陈进步,他都如鲠在喉,始终在坦白与否的边缘反复挣扎,这种矛盾的心情,甚至比之当初自己经历家变时,还要纠结几分,老子曰,知者不言,言者不知,聪明的人,是不会随便搬弄是非的,连日来,他苦读圣贤之书,不知不觉已多感悟,尝试着用老子的思想,去指导自己的言行,便觉有所凭据,心中略为释然。
    宴终人散,杜慎言和营业部众人,打了两辆出租车回去北九里,杜慎言与陈进步坐在一辆车上,陈进步犹自觉得过意不去,想要把信封塞还给杜慎言,杜慎言却坚辞不肯,一定要他收下,陈进步几番推让无果,也只好作罢,直到十点出头,出租车一路驶至煤球厂仓库,陈进步要送杜慎言进去,却被他拦住了。
    看着汽车掉头离去,杜慎言才掏出钥匙打开门锁,传达室的灯还亮着,卞搏虎拄着拐棍走了出来,他知道杜慎言今天要回来,所以一直没睡,杜慎言急走几步,上前握住他的手,笑道:“卞师傅,天这么冷,你就别出来了,还怕我不认识道儿?”卞搏虎笑道:“我是怕你再被什么东西吓着。”杜慎言哈哈一笑,与他一同回到屋里坐下,叙了一会儿话,卞搏虎笑道:“你脸色看起来好多了。”杜慎言沉吟了一下,问道:“卞师傅,出事的那天,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卞搏虎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回来,一准儿要问我这件事,说起来确实挺玄乎,我那天被人闷晕了,后来做了个梦,梦见有个女的叫我起床,我稀里糊涂的跟着她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摔了个跟头,一下子给摔醒了,然后我跑过去找你,就见到你被人绑在床脚上,吐了好多血。”说到这儿,他看了看杜慎言,又道:“我听他们说,你被打折了肋骨,现在恢复的咋样了?”
    杜慎言笑道:“现在没事了。”
    卞搏虎说道:“嗯,这回应该是她救了你,明天你得去拜拜她!”
    杜慎言问道:“你是说......真是那个......那个......”
    卞搏虎说道:“除了她还有谁?”
    杜慎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片刻笑道:“卞师傅,我是一直不相信这些的,不过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就拜拜吧。”卞搏虎说道:“你不是不相信,你是不肯承认自己相信,其实在你问我这些话之前,你心里早就有数了,是不是?”杜慎言一愣,笑道:“我是觉得这事实在有点......有点......”卞搏虎一摆手,说道:“好了,咱们先不说这个了,公安局那边有没有抓到人?”杜慎言摇摇头,想了一下,便将金安生如何替他出头,金安延又如何中了圈套等等事情说了,卞搏虎沉默了半晌,良久叹道:“慎言啊,别的都没什么,只是这金家都是捞偏门的,你跟他们走的太近,就怕将来要惹来不少的麻烦。”
    此中情由,卞搏虎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杜慎言又不好与他明言,只好笑了笑,撇开了话题,笑道:“卞师傅,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睡吧,没几天就快过年了,明天我帮你把仓库打扫一下,再贴点窗花,省的到时候,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卞搏虎笑道:“陈进步和谢春芳早就帮我打扫过了,连同你的房间,他们都整理的干干净净,不信一会儿你自己去瞧,窗花春联什么的不着急,我一个人可以的。”
    这倒出乎杜慎言的意料,也没听陈进步和谢春芳提起过,待到卞搏虎睡下,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屋内果然窗明几净、井井有条,床铺上的被子,还被人特意叠成了豆腐块,杜慎言又是好笑又是感动,他关了灯,静静的坐在床沿。
    “......哥去后奴好比风筝失手,哥去后妹妹好比雁落在孤洲,哥去后奴好比霜打杨柳,哥去后妹妹好比望月犀牛......”杜慎言一惊,耳边似乎又听到了那熟悉的曲调,非但没有丝毫的惧意,反而有种想见见她的冲动,杜慎言起身推开窗户,歌声却戛然而止,四下里万籁俱寂,只有那一轮残月高悬,云淡风轻。
    第一百零六章:归乡心切除旧迎新

    年会过后,距离春节假期,就剩下四个工作日,随着年味儿越来越浓,人心也早已拴不住了,二月二日、三日、四日,杜慎言虽然每天还正常上班下班,但在谢春芳等人的强烈要求下,他便呆在办公室里,哪儿也没去,其实也没有哪儿好去,只是约金安生喝了一趟茶,金安生说,那三百套的单子,要等到年后才会正式洽谈,还有徐黎华应该已经离开麋林了,可能去了路州,要他尽量小心一点。
    农历二十九,二月五日的早上,杜慎言告别众人,背着行囊坐上公交,然后在市区逛了整整一天,傍晚时分,才拎着满满当当的年货,来到销售公司对面的快捷酒店,住了一夜,转天殷南珊见到他手里拿的,肩上扛的,咯吱窝里夹着的,顿时忍俊不禁,一边替他把东西往汽车的后备箱里放,一边笑道:“你也真是的,瞧你买的这些东西,咱们路州不都有吗,犯得着兴师动众,从这儿往家里带?”
    杜慎言笑道:“我知道,这不过年嘛,就图个热闹。”
    殷南珊合上后备箱,问道:“你会开车吗?”
    杜慎言说道:“开是会开,不过好久没......”他话未说完,殷南珊已将车钥匙往他手里一塞,懒懒的说道:“那你来开吧,我这几天有点儿累,车上有自动导航,你跟着导航走就可以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再换你。”
    为了请杜慎言充当临时男友,又鉴于李倩和杜慎言的特殊关系,殷南珊迫不得已,只好提前与李倩说了清楚,要她关照杜慎行,不可走漏风声,李倩自是满口答应,杜慎行虽然觉得殷南珊此举,不免有埋汰大哥之嫌,不过既然大哥愿意配合,而她又是大哥的领导,便也无甚异议,从麋林回路州,原本七个小时的车程,因为春运的关系,一路上走走停停,两个人行驶了近十个小时,汽车才下了高速,殷南珊先送杜慎言到家,又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他,后天初二去见自己父母时,需要注意的相关细节,唯恐有所疏漏。
    除夕之夜,鞭炮声声,礼花绚烂,到处洋溢着新春佳节的喜庆气氛,阔别近半年之久,杜慎言踏进家门,一家人早已是虚席以待,杜林见到父亲回来,竟然喜极而泣,搂住杜慎言的脖子,怎么也不肯撒手,蒯秀英急急忙忙替他接过手里的东西,放去了房间里,杜慎行知道大哥的身体尚未痊愈,待他父子舔犊情深了片刻,便将杜林抱了下来,杜慎言脱去外套,呵了几口热气搓搓手,看着坐在里侧的杜禀实,笑道:“爸,我给你带了几瓶麋林鹿血酒,养生活血的,一会儿你喝两杯试试。”
    杜禀实点头笑道:“嗯,我看电视上做过广告,还挺贵的,要一百多一瓶,这酒是你自己掏钱买的?”蒯秀英从房间里出来,说道:“儿子送给你,你就拿着,问那么多干什么,他还能是偷来的?”杜禀实呵呵一笑,说道:“好好好,我不问,都坐吧,坐吧,咱们这就开始守岁,老太婆,先去把春卷炸了,还有这个皮蛋要倒点醋。”他今天心情大好,一是要过年了,二是后天就要跟亲家公见面,又见杜慎言回家,还知道给自己带份礼物,总算有点长进,所以被妻子呛白了两句,倒也不生气,只是指手划脚支派人的习惯,却是改不了。
    辞旧岁,迎新年,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坐在一起,听着窗外越来越密的烟花炮竹声,还有电视里,各大频道轮动播出的拜年贺词,似乎过去这一年,所有的烦恼和不愉快,都在此刻涣然冰释,祖孙三代人尽享天伦,其乐融融,话题也是层出不穷,先是蒯秀英告诉杜慎言,杜林这个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大幅下降,只考进了前十,杜慎言非但毫不介怀,反而摸着儿子的脑袋,好生安慰了他几句,笑道:“名次只是虚名而已,只要咱儿子努力了,这学期差一点,下学期赶上去不就行了。”杜林咧嘴一笑,说道:“老爸,我英语可是全班第一名,米勒老师都夸我聪明。”米勒老师就是杜林的英语外教,杜慎言已经听儿子提过多次,当即笑道:“是吗,看来我儿子很有外语天赋,嗯嗯,将来做个翻译也不错!”
    下班!!!
    谢谢大师提携!
    说完了杜林,杜慎言又将这半年在麋林工作的大致情况,向父母略叙了一遍,接着便聊到和李倩父亲会面的事,杜慎言看了一眼弟弟,不知道他至今有没有道出实情,也不多说,笑道:“后天我有一点事,就不参加你们的活动了。”蒯秀英和杜禀实都觉甚是诧异,蒯秀英问道:“这大过年的,你有什么事?这是慎行的终身大事,你这个做哥哥的,就一点儿不关心?李倩爸爸要是问到了,让我们怎么回答?”杜慎行知道他是约了殷南珊,忙道:“大哥初二是领导安排了工作,没事,没事,大哥你忙你的吧。”蒯秀英更不能理解了,又问:“你这是什么领导啊,大年初二也要安排工作?”杜慎言笑道:“是新华美的同事结婚,领导让我过去帮忙,这样吧,到时候我尽量早点结束,看看能不能赶过去,哦,对了,慎行,你们后天约在哪里吃饭?”
    “希尔顿酒店三楼。”杜慎行看着大哥镇定自若的信口雌黄,不由得暗暗发笑,心道,看来大哥这半年着实锻炼了不少,说瞎话眼睛都不眨一下,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蒯秀英以为他兄弟二人早已通过气,便即责备道:“同事结婚重要,还是你弟弟结婚重要?慎行你也是的,你大哥没空,你为啥不早说,你告诉李倩了没有?”杜慎行笑道:“李倩都是知道的,你就放心好了。”他嗅了嗅鼻子,又道:“妈,你炉子上炖的汤快好了吧。”蒯秀英一惊,这才不再追问,连忙起身跑进了厨房。
    一年一顿年夜饭,热热闹闹的吃完了,杜禀实、杜慎行带着杜林出门放鞭炮,杜慎言便帮着母亲收拾,蒯秀英将桌上的碗碟,一只一只的摞好,看了一眼正在扫地的杜慎言,想了想,笑道:“慎言啊,我听永泰和刘沁说,你是不是和一个叫张茗的在谈着?”杜慎言没想到母亲会突然问起这个,愣了一下,笑道:“也算不上谈吧,就是保持联系。”蒯秀英知道他的性格内敛,又笑:“那你年前没空,过年期间总得带点礼,去人家那儿一趟吧!”
    杜慎言杵着扫帚,站直了身子,笑道:“妈,我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自己有数。”
    蒯秀英说道:“你有数最好,这件事情妈不劝你,你自己得想明白了,还有,杜林知不知道?”杜慎言摇摇头,蒯秀英叹了口气:“那就暂时别说,等你跟人家确定了关系,杜林那儿我再来帮你做工作。”说着,她端起碗碟,抓起一把筷子,走进了厨房里。
    母亲的话倒是提醒了杜慎言,张茗那儿他已经好久没联系了,想着他便放下扫帚,走到阳台上,掏出手机翻了翻号码簿,看到夏医生那一栏,他顿了一下,差点儿就按下去,终究还是忍住了,又翻到张茗的号码,轻轻一摁拨了出去。
    “嘟——”的一声,电话那头便接通了,杜慎言刚要开口,张茗已经笑开了:“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杜慎言一听到她的声音,就感到浑身的轻松,笑道:“瞧你说的,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这个活神仙啊。”“哈哈哈——”张茗笑得乐不可支:“那可不一定,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人之常情,我能理解的。”杜慎言笑道:“什么新欢旧爱的,我既没有新欢,你也不是我的旧爱,咱们俩是好朋友,我是因为工作太忙了,今天刚刚才到家,所以赶紧打个电话,给你提前拜年!”张茗笑道:“嗯,算你有良心,你现在怎么样,身体好点了没有,用不着拄拐棍吧?”杜慎言一惊,问道:“你怎么......你知道我......”他下意识的扭过头,看了看屋子里,压低了声音:“你知道我住院?”
    “是啊,你不是叫我活神仙吗?”张茗咯咯笑道:“我不但知道你住院,我还知道你有了一个女朋友。”杜慎言更是惶惑不解了,说道:“这你恐怕说错了,我没有女朋友,哎,你老实说,你是怎么知道我住院的?”“哟哟哟,还不承认!”张茗笑道:“你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有没有女朋友,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杜慎言为之语塞,他答应殷南珊,冒充她的男友,从这一节上说,张茗说得也没错,可是真就奇了大怪了,殷南珊和他演的这出戏,外人根本一无所知,张茗又是从哪儿得到的风声,难道她真会掐指神算?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如果要是这样,那请她帮忙算算彩票号码,那不立刻就发财了。
    电话那头,张茗仿佛能够看见他一般,笑道:“你不用瞎猜了,我问你,我那本道德经你都背熟了没有?”杜慎言说道:“滚瓜烂熟!”张茗又道:“那你都看明白了?”杜慎言不无自负的说道:“当然!”张茗笑道:“吹吧,满瓶不动半瓶咣啷,你现在就是那个半瓶墨水。”杜慎言憨憨笑道:“半瓶墨水总比没有墨水的好。”张茗笑道:“嗯嗯,看来你真是有点变了,嗯——你初几有空?咱们俩见一面,我要当面教导教导你。”杜慎言想了想,说道:“初三初四都可以,要不我去你家吧,怎么说咱俩也谈了半年的恋爱了,过年不上门走一趟,实在说不过去。”张茗哈哈大笑,说道:“行啊,行啊,我欢迎之至,顺便说一句,年礼不用多买,千把块钱就差不多了。”杜慎言笑道:“乖乖,你把我当作大款呀,还千把块钱,我就拎点水果去,你爱要不要。”张茗“切”了一声,说道:“小气鬼,千把块钱很多吗?算了,算了,你什么都不用买了,直接过来吧。”杜慎言聊得正开心,忽觉有人拍了他一下,见是弟弟杜慎行,他忙对张茗说道:“嗯,那就这样,回头咱们再联系。”
    杜慎行一脸坏笑,说道:“是夏医生?”
    杜慎言摇头笑道:“你又胡说了,不是夏医生。”杜慎行略略一想,又笑:“那就是你那位殷总喽?”杜慎言还是摇头,杜慎行表示不信,笑道:“我明明听见电话里头,是个女人的声音,瞧你开心成这个样子,不是夏医生,又不是殷总,那还能是谁?”
    杜慎言睨着弟弟,笑道:“合着我除了夏医生和殷总,就不能有别的女朋友?”
    杜慎行哈哈笑道:“大哥,你现在可不得了啊,居然还有几个女朋友,那我得赶紧跟妈说去,她还以为你有多老实呢,原来是个花心大萝卜。”杜慎言脸上一热,笑道:“这都没有的事,你去跟妈说什么,你倒是应该想想,后天见了李鹤年,你该怎么跟爸妈交代。”杜慎行撇撇嘴,往阳台栏杆上一倚,笑道:“我当初瞒着爸妈,还不都是为了你吗?”
    杜慎言莞尔笑道:“你这人好没道理,这事怎么怨到我头上了,难道是我让你瞒着爸妈的?”杜慎行耸了耸肩,说道:“那现在你说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杜慎言拍拍他的肩膀,自告奋勇的笑道:“你看看,关键时候还得我出马吧,我帮你顶黑锅,不是一次两次了,再顶一次倒也无妨,一会儿我替你跟爸妈说去,不过后天我陪殷总去她家,希尔顿可能真的去不了,现场再有什么情况,你就要自己应付了。”
    杜慎行大喜,笑道:“现场还能有什么情况,你把你那位大领导侍候好就行了。”
    “爸爸,小叔,春节联欢晚会已经开始啦!”杜林在屋里叫了起来,“来了,来了!”杜慎行一边应道,一边冲杜慎言做了个“喔凯”的手势,往屋里走去。
    @海上的一滴水 2017-07-11 17:2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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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好!
    第一百零七章:论庸婿剖明真家世

    央视的春节联欢晚会,虽然办得越来越无趣,却仍是每年除夕夜的重头戏,尤其对孩子而言,一家人围坐在电视机前,喝喝茶,聊聊天,吃点瓜子点心,节目好不好看,其实都无所谓,难得的是一年就这么一回,万家团聚,四海欢腾。
    此时此刻的殷越和陈玲,也同样沉浸在儿孙满堂的巨大幸福中,儿媳邵书菡怀了身孕,女儿殷南珊也有了男友,这个大年三十,他过得十分的开心,虽说杜慎言的身份能力,离他所期盼的东床标准,尚有较大差距,还又是离异有子,但殷南珊的年龄确实也不小了,比社会上那些所谓的剩女,还要大出一截,既然自身经济条件无虞,能够顺顺利利、安安稳稳早点成个家,就已经让他们老两口很是满意了,何况是女儿自己挑的人,人品好是不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们就更不会多说什么了。
    只有殷鸿辉听到杜慎言这个名字,心里老大的不高兴,上次杜慎行赠卡邵书菡,他感觉是对他莫大的羞辱,偏偏邵书菡要贪这个小便宜,还说不是钱的事,而是身份的象征,真是天大的笑话,他杜慎行有什么身份,不过就是跟在日本人后面的一条哈巴狗罢了,没有一点儿民族气节,故而由弟观兄,这个杜慎言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不知道使了什么下作手段,竟然骗得姐姐就信了他,这才认识了没多久,初二就要把他约回家里来,哼哼,他在心里冷笑着,真是个好男人,还能离婚吗?杜慎言,现在我让你得意,等过段时间,小爷我非得把你这张人皮扒下来,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既然说到了杜慎言,就自然避不开去杜慎行和李倩,李鹤年的这位乘龙快婿,最近一段时间,殷越也多多少少听过一些传闻,尤其是儿媳邵书菡,对杜慎行是大夸特夸,说他和李倩如何如何般配,又说他如何如何绅士,甚至还拿他跟殷鸿辉作比较,指责殷鸿辉对自己的关心,不如杜慎行对李倩那般细致,殷鸿辉对妻子虽不敢稍有违拗,却不由得又对杜慎行多了一层恨意,殷越只以为他们之间,不过是小儿女的说笑罢了,所以并不放在心上。
    吃完年夜饭,一家人坐着闲聊,殷越捧着茶杯,问女儿殷南珊:“你和杜慎言确定关系有多久了?”殷南珊早已备好了腹稿,从容答道:“两个月吧,爸,他这人老实的很,后天他来咱家拜年,你和妈最好少问几句,我怕他一个答不上来,又要露怯了。”殷越扭头看了妻子陈玲一眼,呵呵笑道:“南珊啊,既然你们确定了关系,那为什么不趁着春节,跟他家里人约一下,咱们两家人见见面?”殷南珊说道:“是我不同意见面的,毕竟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了,要不是妈催着我,我还不想他来咱家呢。”陈玲笑道:“我催你,是为了你好,怎么倒成罪过了,嗯,要说你们俩吧,这时间是短了点,匆匆忙忙两家人见了面,万一谈不成,倒是个麻烦,再说这个杜慎言的条件嘛,确实差了点,离过婚也就算了,还有个孩子,你要是还没考虑好,那就再等等,妈不是非要催你,妈是怕你不上心,关键还得在你自己,你什么时候考虑清楚了,就告诉我们一声,知道吗?”
    “知道了,妈!”殷南珊说道,低头喝茶,殷鸿辉在旁笑道:“姐,这个杜慎言,为啥离的婚?”殷南珊拈去嘴边的一片茶叶,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殷鸿辉板着指头,一五一十的说道:“我是替你问的,这男人离婚,无非几种情况,一是自己有外遇,二是老婆有外遇,三是婆媳关系不和,四是......”
    殷南珊莞尔,失笑道:“看不出来嘛,你啥时候成了婚恋专家了?”
    殷鸿辉继续说道:“四是生理有疾病,他到底是哪一种?”
    殷南珊见父母一齐看着自己,知道他们也有这个疑问,于是微微笑道:“他跟我说,是他老婆嫌弃他不会挣钱,所以才离婚的,殷鸿辉,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殷鸿辉笑了笑,满是不屑的神色,邵书菡跷着二郎腿,磕着香瓜子,说道:“嗯,这男人不会挣钱,就不怪他老婆会跑了。”殷鸿辉说道:“那我要是挣不到钱,你也会跑?”邵书菡吐了口瓜子壳,咯咯笑道:“你这人忒多心,我是说杜慎言,又没说你。”殷鸿辉说道:“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也不会挣钱,你会不会跑?”邵书菡眉梢挑了挑,说道:“没有如果,哪儿来你这么多如果的,那如果我现在七老八十,满脸的皱纹,你还会爱我吗,真是的,你也是吃饱了撑的慌,问这些无聊的问题。”殷鸿辉笑道:“我不觉得无聊啊,我可以回答你,如果你到了七老八十,满脸的皱纹,我还是会爱你,因为我也七老八十了呀。”他自觉十分有趣,哈哈的笑了起来,邵书菡“切”了一声,说道:“我说的是现在,不是将来。”
    殷越见他们两个越扯越远,忙一摆手,笑道:“好了,好了,在说你姐的事,你们俩跟着瞎掺和什么,南珊啊,那杜慎言的孩子,今年多大了?”殷南珊嚼着一块云片糕,见父亲又发问,便取过纸巾擦了擦嘴,笑道:“应该十一了吧,在南部中心小学上五年级,听说成绩还不错,上学期考了全班第一名。”陈玲接着问道:“那他弟弟,就是那个杜慎行,还有李倩,现在都知道你们的关系了?”殷南珊点头笑道:“都知道的,哎呀,爸,妈,我就知道我这次回来,你们俩肯定是打破砂锅问到底,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和杜慎言也就相处了两个月,最后咋样还不知道呢,你们就行行好,少问几句吧。”
    殷越和陈玲相视一笑,点头说道:“好吧,你做事我是放心的,我也没什么好问的了,南珊啊,那春节期间,你要不要去他家拜个年?”殷南珊一愣,这一节她倒没想过,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笑道:“等他后天来过咱家再说吧,还不知道你们二老见了他满不满意,要是不满意,我也就不必去了。”殷越却说道:“哎,你这就不对了,不管你们俩最后能不能成,去拜个年还是应该的,不能叫人家挑了咱们的礼数。”陈玲说道:“是啊,南珊,你爸说的对,要不后天你去接他的时候,就顺便带点礼过去拜个年,反正家里都是现成的。”殷南珊搓着额头,笑道:“好吧,我就去拜个年。”她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爸,妈,我今天开了一天的车,实在累得不行,要不你们再聊会儿,我上去睡觉了。”陈玲挥挥手,笑道:“嗯,去吧,去吧,我看你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邵书菡笑道:“姐,春晚都不看了?”
    殷南珊笑道:“年年都是老一套,有什么看头。”
    殷鸿辉也站了起来,说道:“老婆,要不咱们也回家吧,我也累了。”邵书菡瞥了他一眼,说道:“你累什么?上午睡到十点才起床,不是说好了吗,看完了本山大叔,咱们再去广缘寺上香,这会儿才几点?”陈玲也有意留他们俩多坐一会儿,好陪着自己看春晚守岁,便帮着邵书菡笑道:“就是,你姐开了一天的车,你干什么了,不准走。”
    下班~~~
    上班~~~
    殷南珊洗漱一番,蹭蹭蹭的上了楼,临睡之前,拿起手机翻了翻,有几十条未读短信,多半都是销售公司的员工给她拜年的,殷南珊手指翻飞,随意编辑了几十个字的新年贺词,群发了回去,然后想了想,便拨了个电话给韩慨,谁知“嘟嘟”了半天,也无人接听,她撇了撇嘴,刚要把手机放下,韩慨的电话已经回了过来。
    “殷姐,不好意思,刚才音乐有点吵,我没听见铃声。”韩慨的声音稍显嘶哑,还有些兴奋:“恭喜殷姐新年快乐,青春常驻,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殷南珊笑道:“嗯,同喜同喜,你现在不在家吧?”韩慨笑道:“是啊,我跟几个朋友在酒吧喝酒呢。”殷南珊笑着问道:“是女朋友吧?”韩慨笑道:“没有,就是一帮老爷们,殷姐,我原想明天再打电话给你的,想不到你倒先打给我了。”殷南珊笑道:“我也没什么事,今天开车太累,打算早点休息,一下子又睡不着,所以想跟你聊聊的,那你去玩吧,我挂了。”
    韩慨说道:“殷姐,你初几回麋林?”
    殷南珊说道:“最快初五吧,怎么,你有事?”
    韩慨顿了一顿,笑道:“没事,就是想早点儿见到你。”殷南珊捂着嘴咯咯的笑,又不敢笑得太大声,生怕被楼下的人听见了,说道:“韩慨,我已经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不是小女生,你也不用说这些甜言蜜语,来哄我开心,咱们俩是各取所需,千万别谈感情,谈感情太耽误事,而且通常结果也不会太好,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我现在心情很不错,可以去睡一个好觉了,就这样,拜拜!”殷南珊和韩慨通完话,舒舒服服的钻进了被窝,双手枕在脑后,想着韩慨说的那些话,心里头暖烘烘的,又觉得空洞洞的,她忽然想起了杜慎言,刚才那一堆短信里,好像没有见到他的名字,心道,这个人真是老实巴交的可以,过年连个短信都不发,也不知道他这会儿在做什么?
    杜慎言正和母亲坐在房间里,他将李倩的真实家世,原原本本的说与母亲听了,蒯秀英听得直皱眉头,心里头喜忧参半,喜的是杜慎行和李倩结了婚,有李鹤年鼎力相助,将来的前途只会更加宽广,忧的是这个老大出门工作了半年,还是糊里糊涂的,做出来的事,让人啼笑皆非,杜慎言笑道:“妈,这事还得赖我,当初慎行介绍我去新华美,我就知道李倩爸爸是李鹤年了,是我让他们暂时不要说的,我担心爸要是知道了,他那个大嘴巴,肯定要嚷嚷的满城风雨,那时候......”
    蒯秀英抬了一下手,打住了他的话头,说道:“慎言啊,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十分的幼稚吗?你那时候是和你爸闹得不可开交,而且杜林也跟你爸倔上了,可是他毕竟是你爸爸,你对他再有意见,也不能拿你弟弟的终身大事开玩笑,何况你们瞒得了一时,还能瞒得了一世?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杜慎言连连点头,笑道:“是是是,妈,我知道错了,以前的事情咱就不提了,爸那儿还得你去做工作。”蒯秀英叹道:“这个你倒不用担心,你爸的脾气我最清楚不过了,他要是知道咱们的亲家是李鹤年,嘴巴肯定笑得合不拢,用不着我做什么工作,我就是说你做事太欠考虑,总是自以为是,后天你那个什么同事结婚,你为什么就不能推了?咱们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去和李倩爸爸吃顿饭,他又是你们公司的大老总,怎么着也比你去参加什么婚礼强呀。”
    杜慎言有苦说不出,只好憨憨笑道:“行了,妈,我都答应人家了,不好反悔的,再说这双方家长见面,你们二老才是主角。”蒯秀英无奈,点头说道:“好了,咱不说这个了,慎言啊,你在麋林这半年,各个方面还都习惯吧,我看你好像瘦多了。”杜慎言笑道:“早习惯了,妈,你别看我瘦了一点点,身子骨可比以前壮多了,肚子上的赘肉也不见了,不信你摸摸。”说着,他拉住母亲的手,就往自己腹部按去,蒯秀英被他这一举动逗乐了,忙抽回手笑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杜慎言笑道:“在你跟前,我永远都是孩子。”
    蒯秀英拍拍儿子的手,笑道:“是啊,是啊,我就没觉得你长大过,到现在还是个糊涂人儿,等以后我......”她本想说等以后进了棺材,看你怎么办?忽然想起今天是除夕,这话太不吉利了,立刻住了口,笑了笑起身,又道:“明天你就别安排其他事了,咱们回一趟宁海,给你大伯和两个舅舅拜年。”杜慎言一点头,笑道:“哎,我知道了。”
    第一百零八章:喜拜年领导忙慰问

    大年初一,杜禀实领着一家老小五口人,回宁海老家拜年,又在宁海住了一夜,直到初二的上午九点,才回到了路州,杜慎行从车站直接去了李倩那儿,杜慎言陪着父母和杜林,刚踏进家门,就接到殷南珊的电话,他返身出来将电话接通,笑道:“殷总,新年好。”
    “新年好!”殷南珊语气平和:“我已经到了你家小区门外了。”
    杜慎言略微一惊,问道:“现在?不是说晚上才去你家的吗?”
    殷南珊说道:“是晚上,不过我妈让我带点东西给你。”
    “带点东西给我?”杜慎言不解,问道:“殷总,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殷南珊说道:“别废话,赶紧过来,有一整箱酒呢,我搬不动。”杜慎言满腹狐疑的下了楼,小跑着来到小区门外,就见殷南珊一身华丽的新装,煞是标致,站在黑色帕萨特的旁边,后备箱的盖子已经打开,正往外拎着几只礼盒,她看了看杜慎言,不禁皱了一下眉头,“咦”了一声,问道:“过年你就穿这一身啊,没买新衣裳?”
    杜慎言已经三年没买过像样的新衣了,一身呢子大衣平时穿不着,就每年过春节,拿出来对付对付,虽说还算是整洁,但毕竟略显陈旧,他不好意思的笑道:“年年都买新衣裳,家里衣柜也放不下,先凑合凑合吧。”殷南珊知道他是节俭,舍不得花钱,也不说破,指着后备箱里的一箱五粮春,说道:“这箱白酒你搬,其它的我来拎。”
    杜慎言一愣,问道:“搬哪儿去?”
    殷南珊失笑道:“搬你家去呀,还能搬哪儿去?我去给你爸妈拜个年!”
    杜慎言吃惊不小,说道:“殷总,你给我爸妈拜年?那怎么行?”
    殷南珊嫌他婆婆妈妈的,拎起几只袋子就往前走,说道:“你哪儿来这么多废话,你是我公司的员工,我给你爸妈拜年怎么了?这不很正常吗?你别想多了。”杜慎言连忙捧起那箱白酒,顺手把后盖合上,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说道:“我倒是不会想多,我怕我爸妈想多了,你是老总,我是员工,老总给员工拜年,确实有点不合适,而且我还骗我妈说,今天我要参加同事婚礼,领导安排我去帮忙,你这领导来了,我妈说不定就得问你这事。”
    殷南珊一转身,莞尔笑道:“你要撒这个谎干什么?”
    杜慎言说道:“今天晚上我爸妈要和李总吃饭,我能不撒谎吗?”
    殷南珊恍然大悟,笑道:“是吗?这么巧啊,那是我的不对了,早知道,咱俩就换个日子了。”她抬起头,看了看四周:“你家在几号楼?”杜慎言用手一指:“前面左拐就是,十八号楼一单元三零二。”殷南珊顺着他指的方向继续往前走,说道:“领导给员工拜年,也没什么不合适, 不还给老百姓拜年吗,你的思想该改改了。”杜慎言笑道:“ 那是慰问。”殷南珊笑道:“有什么不同吗?”杜慎言笑道:“当然不同了,慰问是上级领导的关怀,拜年是朋友亲戚之间的祝贺。”殷南珊一点头,说道:“好吧,那你就当我是慰问好了,你不是因为工伤,刚刚出院没几天吗,我来慰问慰问也是应该的。”
    上班~~~苦逼~~~
    杜慎言心中一凛,差点忘了这一茬,忙紧走几步,说道:“哦,殷总,我家里人除了我弟弟以外,他们还不知道我住院的事情,你可千万别说。”殷南珊问道:“你这个人好奇怪啊,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你家里人的?”杜慎言叹道:“我是不想让他们替我担心。”殷南珊瞧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两个人说着话,已经进了楼道,杜慎言抢前几步上了楼,正遇上杜林从门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串鞭炮,笑道:“爸,你上哪儿去了,我还在找你,陪我下楼放炮仗好不好?”
    杜慎言捧着一箱白酒,累得气喘吁吁,刚把酒放下,殷南珊已经走了上来,杜慎言拍拍儿子的脑袋,笑道:“杜林,快叫阿姨好,恭喜阿姨新年发财!”杜林叫道:“阿姨好,恭喜阿姨新年发财!”两只眼睛却盯着殷南珊,滴溜溜的乱转,殷南珊微微笑道:“我知道你叫杜林,对不对,阿姨也恭喜你学习进步,门门功课考第一。”
    杜禀实和蒯秀英闻声走到了门口,一见殷南珊,俱都愣了一下,杜慎言连忙替他们做了介绍,听说殷南珊是杜慎言公司的总经理,老两口惊愕之余,赶紧将她请进了门内,接着让座泡茶,互贺一番过后,蒯秀英笑道:“哎呀,殷总,这怎么弄的,应该是慎言去给你拜年才对呀。”杜禀实则又责怪起了杜慎言,说道:“你说说你,一点儿道理都不懂,殷总是你的领导,你不去给殷总拜年也就算了,怎么殷总要来,你都不提前说一声呢。”
    杜慎言捏着鼻子不说话,殷南珊笑道:“这个怪不着杜慎言,是我没有通知他。”蒯秀英横了杜禀实一眼,让他当着外人别又生事,她转身看到杜林,还拿着鞭炮站在门口,便即说道:“你不是要放炮仗的吗?怎么还站在这儿?”杜林嘻嘻一笑,说道:“这位阿姨长得好漂亮。”殷南珊笑道:“哟,你可真会说话。”杜慎言却知道儿子的套路,急忙一推他,说道:“哎哎哎,杜林,快玩你的去,别跟这儿杵着了。”杜林一脸的无奈,摊了一下手,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殷南珊坐着喝茶,与蒯秀英聊了一会儿,说起杜慎言在麋林工作的这半年,她是大为称赞,虽说略有夸大之嫌,但大多数确为实情,至于杜慎言受伤住院这一节,自是隐去不提,蒯秀英见儿子受到领导的赏识,而且这位领导还带着礼物,亲自上门来拜年,想来所言定然非虚,心下不禁甚为惊喜,杜慎言坐在旁边,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笑而不语,转眼已到了中午时分,见到杜林放完鞭炮回了家,殷南珊便起身告辞,蒯秀英要留她下来吃顿午饭,殷南珊婉言谢绝,就在此时,听到“笃笃笃”的一阵敲门,杜慎言打开门一瞧,竟是黄永泰和刘沁拎着礼包站在外头。
    黄永泰和刘沁到了这儿,自是熟络的很,没什么好客套的,抬脚便往门里走,一眼瞧见了殷南珊,也不由得愣了一下,杜慎言又做了介绍,彼此寒暄了几句,殷南珊本是打算找个借口,让杜慎言跟自己一起走,瞧此情形,是不能够了,便朝杜慎言使了个眼色,杜慎言心领神会,略略点头,笑道:“永泰,嫂子,你们坐会儿,我去送送殷总。”待他二人出了门,黄永泰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坐,笑道:“哎呀,跑了一上午,肚子都跑得咕咕叫了,伯母,你厨房里烧的是肚肺汤吧,咦,我的干儿子呢,跑哪儿去了?”
    杜慎言送殷南珊下楼,苦笑道:“不好意思,殷总,要不我还是下午自己去吧,你把你家的地址给我就行。”殷南珊摆手说道:“还是我来接你吧,你安排好了家里的事,直接打我的电话。”杜慎言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杜慎言送走了殷南珊,返身回到家里,蒯秀英已经把酒菜铺满了桌面,杜林坐在刘沁的身边有说有笑,杜禀实和黄永泰一边抽着烟,一边分着杯筷,黄永泰见杜慎言回来了,冲他一招手,笑道:“来来来,听说你在省城干得不错,领导都上门送礼了,酒量一定也见涨,咱们俩今天一人一瓶怎么样?”说着,他直接开了那箱五粮春,抓出一瓶在手里掂了几掂,笑道:“这酒不便宜啊,你这个领导倒是挺大方,一送就是一箱,大概也是不花钱的吧。”
    刘沁说道:“你以为人家都跟你一样,吃拿卡要?”
    黄永泰笑道:“刘沁啊,你这话说对了一半,我是有吃拿,没卡要。”
    刘沁说道:“吃拿是目的,卡要是手段,你目的达到了,手段使不使已经不重要了。”
    黄永泰摇头说道:“说你不懂吧,这里面的差别大着呢,吃也好,拿也罢,只要不是太过分,都无伤大雅,甚至为了和同志们打成一片,你还必须吃一点拿一点,水至清则无鱼,但是卡和要就不一样了,这样说吧,规则允许范围内,该我办的事,送不送礼给我,我都一样会办,规则允许范围外,不该我办的事,送不送礼给我,我都一样不会办。”
    刘沁问道:“照你这么说,那人家还送礼给你干什么?”
    黄永泰笑了笑,说道:“就比方你去医院做手术,你要不要塞红包?要是主刀医生不肯收你的红包,你一定是认为他嫌少,而不会认为他廉洁,同理,别人找我办事,只要合法合规,小小的友情馈赠,不如爽爽快快的收下来,免得人家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个底,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想法?当然喽,如果不合法不合规,那就另当别论了。”
    刘沁默然不语,明知道丈夫的话是谬论,却又不得不承认,在现今这个社会,确实有他几分道理,公然收受贿赂,反而成了体谅别人的良苦用心,所谓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大概就是这个意思,黄永泰不再与她多说,拉着杜慎言就坐到自己身边,撕掉酒瓶的包装,拧掉瓶盖,先替杜禀实倒了满满一杯,又给杜慎言和自己斟满了,然后低下头闻了闻,再去看酒瓶上的包装纸,笑道:“嗯,我猜得没错,这酒肯定不是刚买的。”
    蒯秀英将一大锅的肚肺汤,整个放到了桌子上,众人随之开怀畅饮,黄永泰知道杜禀实晚上和李鹤年尚有一聚,所以并不甚劝酒,杜慎言正思量着如何告诉黄永泰,父母已经得知李倩家世一事,却不料杜禀实刚喝了两口酒,自己便忍不住了,笑着让黄永泰和刘沁猜猜,李倩的爸爸到底是谁?黄永泰和刘沁自是知晓,只是不知如何作答,便索性装糊涂,摇着头说猜不着,杜慎言见父亲眉开眼笑,心里的一块石头倒是落了地,也不作声,杜禀实呷了一口酒,不无得意的说道:“永泰啊,告诉你们吧,李倩的爸爸就是李鹤年。”
    黄永泰一愣,睁大了眼睛,吃惊的问道:“李鹤年?就是那个新华美的李鹤年吗?”
    刘沁见丈夫这般装模作样,神态举止十分到位,演技堪比好莱坞巨星,不禁又是好笑又是佩服,生怕自己露了馅,赶紧低头喝茶,杜林却被吓了一跳,张口问道:“啊?李倩婶婶的爸爸是李鹤年?”刘沁终于憋不住了,一口茶水全都喷在了碗里,笑道:“连你也知道李鹤年?”杜林煞有介事的说道:“李鹤年谁不知道啊,新华美的大老板,在咱们路州,他是最有钱的了。”他扭过头问父亲:“爸爸,李倩婶婶的爸爸是不是李鹤年呀?”
    杜慎言尚未作答,杜禀实已是继续笑道:“是啊,就是新华美的董事长李鹤年,我们晚上约在了希尔顿三楼吃饭,慎行这会儿就在他家里,哎呀,永泰,我是真没想到,我老杜居然能和李鹤年做了亲家,要说慎行这小子,确实给咱老杜家长了脸。”
    黄永泰连忙举杯祝贺,笑道:“恭喜,恭喜,伯父,慎行做了李鹤年的女婿,别说给你们老杜家长了脸,连我这个大伯都是脸上有光啊,慎言,你说是不是?”杜慎言说道:“是是是,就是你这个大伯上次给的红包少了点。”黄永泰哈哈大笑,说道:“无妨,无妨,今天我来正好顺便请个客,慎言你和慎行说一下,后天初四,全部到我那儿去,我一定再包个大大的红包给弟媳妇。”刘沁也是瞧着李倩,十分的喜欢,附和着笑道:“对,初四全都上我家去,我妈都念叨杜林好几回了。”
    第一百零九章:称兄论弟交付差事

    下午,黄永泰和刘沁走后,杜慎言亦跟着出了门,杜禀实一想到再过几个小时,就要跟全市最有身份地位的人,坐在一起吃饭唠家常,就激动的兴奋不已,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稳,一会儿看看电视,一会儿夹着香烟,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蒯秀英见了他这副模样,就觉得心中有气,说道:“老杜同志,你能不能消停会儿,好好的去睡一觉。”
    杜禀实摆手笑道:“我不用睡,我精神好着呢!”
    蒯秀英讥讽道:“你不是精神好,你是没处儿嘚瑟,我说你这势利的老毛病,能不能改一改,李鹤年再有钱有势,那也是别人家的事,跟你有啥关系?”杜禀实笑道:“怎么能没关系,儿子是我生的,女儿是他养的,现在我和他做了亲家,不都是一家人了吗?”蒯秀英冷哼一声,说道:“今天才是咱们两家人头一回见面,慎行和李倩到底成不成,还得两说,你就这亲家亲家的挂在嘴上,不嫌臊的慌?”杜禀实笑道:“你这话说的,他们俩怎么会不成呢?老太婆,你难道看不出来,李倩对咱家慎行可好着呢。”蒯秀英说道:“那要是慎行对不起人家呢?”杜禀实两眼一瞪,说道:“他敢,我打断他的腿。”他忽的眼珠子一转,又问:“哎,老太婆,我怎么听你这话不对啊,慎行对你说啥了?”蒯秀英笑道:“没有,我是说这个可能,李倩这孩子,我看着就老实,你没见她头回到咱家来,撒个谎都不会,倒是你这个宝贝儿子,糊弄的咱们团团转。”
    杜禀实哈哈大笑,说道:“嗯嗯,确实是这样。”
    蒯秀英说道:“所以我才说,万一将来慎行有什么事,对不起人家了......”
    杜禀实连连摆手,说道:“不会,不会的,你想太多啦,老二又不是傻子,像李倩这么好的姑娘,他上哪儿再找第二个去?”蒯秀英想起阳台上的衣服还没有收回来,一边往阳台上走,一边说道:“好了,好了,你中午也喝了不少,还是去睡会儿吧,不然晚上见了你那个亲家,要是再闹起酒来,你还喝得下去吗?”
    杜禀实终究听了妻子的劝,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出头,才哈欠连天的起了床,杜慎行打来了电话,说是一会儿开车来接他们,让他们准备准备,蒯秀英却说不用,要他陪着李倩父女直接去希尔顿,晚上在酒店会合。
    五点钟,老两口带着杜林准时出门,叫了一辆出租车,到了希尔顿的时候,天已经麻麻的黑了,杜慎行知道父母不曾来过这里,怕他们找不到地儿,所以站在大门外等候,老远见他三人下了出租,即迎了上来,拉起杜林的手,笑道:“爸,妈,跟我来吧,李倩和她爸爸已经在里头等着了。”杜禀实下意识的一整衣衫,说道:“哎呀,我们倒来晚了,老太婆,赶紧走,别让亲家公等得久了。”
    一行人上到酒店三楼,来至一间小包,房间是杜慎行早已订好的,虽不宽敞,倒也典雅别致,李鹤年坐在里侧,正和女儿喝茶说话,一见杜慎行领着家人进门,他立刻起身,笑容满面的上前握手寒暄,李鹤年今天穿了一身淡灰色的羊绒西服,发型一丝不苟,目光灼灼,丰神英毅,尽管杜禀实在电视和报纸上,就曾多次见过他的模样,此刻到了跟前,更觉此人气度非常,无形中已是自觉矮了一头。
    众人各分长幼落了座,李鹤年和杜禀实自是并肩而坐,把手言欢,不一会儿,服务员渐次上菜,李鹤年举杯祝道:“老哥哥,老嫂子,祝你们身体健康,长命百岁。”说完,一仰头干了杯中酒,杜禀实不敢怠慢,忙跟着喝了,笑道:“哎呀,真是久闻不如一见,想不到李总这么的豪爽。”李鹤年笑道:“老哥哥,咱们都快是一家人了,千万别叫我李总,就叫我的名字李鹤年,或者李老弟也行,不然太见外了。”他一眼瞥见了杜林,又笑:“老哥哥好福气啊,孙子都这么大了,小朋友,你今年多大了?上几年级呀?”
    杜林说道:“十一岁,上五年级。”蒯秀英摸着孙儿的头,笑道:“杜林啊,快敬这位爷爷一杯酒,祝爷爷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李鹤年见杜林外秀内聪,黑漆漆的一双大眼睛,透着十分的伶俐,心中很是喜欢,又端起杯子,笑道:“好啊,好啊,我也可以做爷爷了,来来来,咱们爷孙俩碰一下。”杜林起身踮着脚尖,和李鹤年碰了一下酒杯,然后一口将杯中的果汁全都喝了,众人拍手大笑。
    说笑过后,话题便转到了杜慎行和李倩的婚事上,按照杜禀实和蒯秀英的意思,自然是越快越好,杜禀实笑道:“李......李老弟,我请城隍庙的先生算过了,今年的国庆节都是好日子,如果他俩的事情一定下来,就得提前个半年,把酒席预备好了。”李鹤年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说道:“老哥哥,如果他们两个人没意见,这桩婚事是可以定下来的,不过结婚还是不能太仓促了。”杜禀实笑道:“不仓促,不仓促,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呢。”李鹤年看了女儿一眼,说道:“小倩,你的意思呢?”李倩脸一红,说道:“爸,你怎么问我,你作主不就好了。”李鹤年又问杜慎行:“你怎么说?”杜慎行笑道:“什么时候结婚,还是由你们长辈商量妥当,早点晚点,我和李倩都没有意见。”
    李鹤年点点头,扭过脸来,对着杜禀实夫妇笑道:“老哥哥,老嫂子,我提一个建议,你们听听如何,小倩和慎行虽说认识也有几年了,但毕竟确定关系也才个把月,我是觉得今年就结婚,有点太过着急了,不如缓上一缓,一来我要为他俩准备一套像样点的房子,二来家里的亲朋好友,都还不知道这件事,需要有个过程,国庆节可以让他俩先定个婚,正式婚礼就留到明年再办不迟。”
    杜禀实和蒯秀英互望了一眼,斟酌着没说话,蒯秀英瞧了瞧儿子,笑道:“这个房子的事情,我们已经有准备了,我年前去下城的华禹十一期看过,户型价格都挺合适,我们打算就在那儿买一套,由他们俩结婚用。”李鹤年笑道:“老嫂子,我说句话你不要见外,我们新华美今年就在下城有新的楼盘项目,你又何必花钱去华禹买楼呢,我让他们再等等结婚,也有这一层意思。”杜禀实说道:“这个......李老弟,倒不是我要见外,房子恐怕还是由我们来买比较合适,如果......要不装潢由你们负责,也是可以的。”李鹤年哈哈大笑,拍了拍杜禀实的肩膀:“老哥哥呀老哥哥,都说咱们是一家人了,还分这么清干什么?你买我买有什么区别?房子我肯定会买一套,就当是小倩的嫁妆了,我就小倩一个女儿,只要他们两个能够相亲相爱,其他的都不重要。”蒯秀英倒是爽直,笑道:“那行,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在华禹买房子了,钱给他们俩留着,都是一样的道理。”杜禀实却依然觉得面子上下不来,又不好当着外人责备妻子,只得悻悻的喝了一口酒。
    杜慎行的心思,其实与父亲一般,他也不愿意由李鹤年购房,但母亲既然表了态,他就不好再多说了,李倩呵呵笑着,在桌子底下捏了捏他的手,这事暂时就算过去了。
    月冷星稀,寒风阵阵,殷南珊驾车驶出了朝阳别苑,她看了一眼坐在身边,酒气熏熏的杜慎言,不由得笑道:“想不到你这么厉害,能把我爸灌倒的人,还真没有几个。”杜慎言搓着脸,努力保持清醒,笑道:“领导安排的工作,我敢不尽力吗?”殷南珊笑道:“你也太尽力了,尽力到第一天上门,就把丈......”她打住了话头,又自言自语的笑道:“我爸也是老了,他年轻的时候,一个人能对付半桌人,中午喝完了晚上喝,天天的不着家,为了这个,我妈不知道跟他吵过多少回,以前我也不能理解,后来等我去了麋林,才算是知道了,这人呀,大半辈子都是为了别人活的,真正留给自己没多少时间。”
    杜慎言笑道:“我好像没见过你喝酒?”
    殷南珊笑道:“以前也喝,现在基本不喝了。”
    杜慎言掸了掸身上那件崭新的皮大衣,笑道:“不喝酒是好事呀,我也是看在你给我买这件新衣服的份上,才这么卖力的,啧啧,三千多块钱,够我一个多月的工资了。”殷南珊没好气的说道:“你能不能别这么小气吧啦的,整天就念叨个钱,钱是挣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杜慎言呵呵一笑,毫不生气,笑道:“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难道不想挣钱,那也得挣得到啊,既然挣不到钱,再不节俭一点,真要坐吃山空?”
    殷南珊不搭他这茬,换了个话题,说道:“你这次回来,有没有跟夏医生联系过?”
    杜慎言一愣,说道:“打过一次电话。”
    “就打过一次电话?”殷南珊叹道:“杜慎言,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在医院的那个月,人家夏医生是怎么照顾你的,白天上班,晚上还要陪你解闷,你就是个铁石心肠,也该懂得知恩图报,这大过年的,你就打个电话算什么,你难道不该带点礼,亲自上门拜个年?”
    杜慎言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殷南珊见他垂头耷脑的,越发的不悦,问道:“你不是舍不得花钱吧?”杜慎言忙道:“不不不。”殷南珊说道:“不不不什么呀?我说的话你明不明白?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杜慎言无奈的一摊手,说道:“我不是不想去拜年,我是怕人家误会。”殷南珊被他气乐了,笑道:“杜慎言,我真搞不懂,你这脑袋瓜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夏医生能误会你什么?误会你喜欢她吗?就算误会了又怎样?何况也不是误会,你难道不喜欢夏医生吗?你只是不敢明着说出来罢了。”说着,她伸手从储物格里取出一张超市卡,送到杜慎言的面前,说道:“拿着,这里面有一千块,这几天你自己抽个空,去趟超市把这卡用了,然后送到夏医生家里。”
    杜慎言连忙推辞,说道:“殷总,不用,不用。”
    殷南珊加重了语气,说道:“拿着,这也是工作,你必须得去。”
    杜慎言将卡接了过来,忽然想起张茗要他送的一千元礼,不禁“扑哧”一声,哈哈笑了起来,却把殷南珊吓了一跳,以为他魔怔了,问道:“你什么毛病,一惊一乍的。”杜慎言连连摆手,笑道:“没......没什么,谢谢殷总。”殷南珊说道:“我当你是朋友,这才替你着急的,李倩也拜托我照顾你,所以我的话,你得多听着点,对你没坏处。”杜慎言经她一提醒,急忙掏出手机看,已经快到十点钟了,殷南珊笑道:“你还要去希尔顿?”杜慎言摇摇头,笑道:“太晚了,我还是直接回家吧。”殷南珊一踩油门,汽车加速行驶。
    杜慎言回到了家,还没进门,就听到父亲和母亲在屋里拌了嘴,他推门进去,杜禀实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对着茶杯吹气,一边说道:“我不是不同意,我是说你答应的那么快做什么,弄得人家以为我们多稀罕钱似的。”蒯秀英正在拖地,说道:“是啊,你老杜多清高啊,你不稀罕钱,怎么人家送你块手表,你就爽爽快快的收了?”杜禀实把茶杯往桌子上一顿,说道:“咦,你这个人讲理不讲理,一块手表才几个钱,一幢房子多少钱,有你这么打比方的吗?”蒯秀英抬头见杜慎言进来了,便不再与他争辩,杜慎言不明就里,却也不想多问,只笑道:“妈,你们啥时候回来的?杜林是不是睡了?”
    蒯秀英站直了身子,叹了口气,指着房间说道:“在里头玩游戏呢,你这个做爸爸的,也该管着点,你看看他这一学期,整天就惦记着玩游戏,成绩下滑了那么多,咦,慎言啊,你这身衣服哪儿来的?”杜慎言笑了笑,什么都没说,转身进了儿子的房间。
    @流尘壹壹 2017-07-16 20:3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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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章:破迷雾知己是红颜

    初三的上午,杜慎言起了个大早,从家里随便挑了两三样礼盒,便给张茗打了个电话,然后依照她的指示,骑着电瓶车,一路摸到了下城区的农商街上,这一片以老式建筑居多,因为有不少的建筑物,都具备相当的文物价值,所以不可以简单粗暴的拆迁改造,只能就地修葺翻新,张茗的家,就在一条又狭窄又曲长的巷子里,杜慎言到了她家附近,又找了近十来分钟,才见到她头发蓬松挽着髻,穿着花格子睡衣,趿拉着兔宝宝棉拖鞋,站在一扇木头门前冲自己招手。
    杜慎言停下车,不禁莞尔,笑道:“你是刚睡醒吧?”
    张茗眉梢一挑,掉头往门里走,说道:“进来吧,把车锁好,这里小偷多。”
    杜慎言拎着礼盒,随她进门,转过影壁便是一小段花廊,虽然是冬季,依然郁郁葱葱,再过去就是一处不大的庭院,四五间瓦房,张茗领着他进到最里面的一间,应该是个书房,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老子出关图,阳光透过两侧的窗户,照在一张凌乱不堪的书桌上,文房四宝丢的乱七八糟,还有几个空置的香烟盒,特别的扎眼,在书桌的对面,则是一张香案和一副木刻的围棋盘,棋盘上摆了不少的黑白棋子,似乎是个残局,杜慎言不懂围棋,将礼盒放下,走过去饶有兴趣的看了看,笑道:“你对围棋也有研究啊?”
    张茗打扫着书桌,瞥了他一眼,说道:“那是我昨天晚上,自个儿摆的五子棋。”
    杜慎言一窘,便岔开了话题,笑道:“活神仙,你家里人呢,都出门了吗?”
    张茗将一大捧的废纸和空烟盒,扔到了门口的垃圾桶里,拍了拍手,笑道:“我爸和我妈都下乡走亲戚去了,我不想去,主要还是留下来等你的。”杜慎言笑道:“不会吧,那我怎么过意的去。”张茗笑道:“所以我才说,让你带个千把块钱的礼来嘛,不然也太对不起我了,你先坐,我给你烧水泡茶。”杜慎言忙道:“不用麻烦了。”张茗却不理他,径自跑到院中的一口井旁,拎起一只水桶,便要打水,杜慎言见状,急忙走过去,抢过她的水桶,放在抽水口的下方,笑道:“还是我来吧。”他一边压着水,一边打量着这个院子,又笑:“你家的地方蛮大的,将来要是拆迁,一定能拆不少钱吧。”
    张茗双手负于胸前,错步而立,笑道:“要拆早就拆了,前前后后来过不知多少拨人,都没能拆得成,不过还是别拆的好,我可不想住鸟笼子。”杜慎言一愣,方知她说的是楼房公寓,于是笑道:“各有各的好处,也不能一概而论,楼房至少干净整洁一些。”张茗呵呵笑道:“干净不干净,你又怎么知道?有些东西,不是眼睛看得见,就能算数的。”杜慎言笑道:“眼睛看得见不算数,难道眼睛看不见就算数了?”张茗问道:“那你说,是你的手干净,还是你的脚干净?”杜慎言张口结舌,张茗用左手包住右手,然后右手慢慢竖起一根指头,问道:“我这是哪一根指头?”
    杜慎言想了想,说道:“食指。”
    张茗慢慢的撤开左手,她右手居然竖的是中指,杜慎言笑道:“你用手挡着,我又看不到全部,自然猜不着了。”张茗笑道:“是啊,我只给你看手指头,所以你猜不到,如果换作其他的事情,你怎么就能确定,你看到是全部,而不仅仅就是那根手指头呢?”她又指着天空,说道:“现在天上有星星吗?”杜慎言仰头朝天,摇了摇头,忽然觉得不对,又赶忙点头,张茗笑道:“算你机灵,所以说呀,人眼睛看得见的,未见得都是真的,看不见的,也未必不存在,就拿你来说吧,你自以为看懂了那本道德经,其实还差得远呢。”
    杜慎言打满了水,张茗取来一只铁壶,舀了几瓢进去,然后进屋,放在一个电磁炉上,摁下开关通了电,又去隔壁的房间,拿来了两只茶杯,接着和杜慎言在窗边的茶几旁,对面而坐,张茗一边往茶杯里搁着茶叶,一边笑道:“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不过我不会回答你的,我只能告诉你,客观存在的,就一定有它的道理,至于这个道理是什么,只能你自己去找,别人帮不了你。”
    杜慎言若有所悟,点头说道:“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吗?”张茗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悠然自得的掏出烟来,点了一根在嘴里,烟雾在阳光下氤氲缭绕,她缓缓说道:“我让你读这本道德经,不是别的什么意思,是希望你能平心静气的看待身边的事物,喜乐悲苦其实到了最后,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你越是在乎这些,就越容易迷失自己。”杜慎言笑道:“是以圣人居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也,为而弗志也,成功而弗居也,夫唯弗居,是以弗去。”说着,他叹了口气:“说句老实话,我觉得我已经够无为的了,也没想过什么成功不成功,我就想太太平平的过日子,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麻烦总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来,我确实想问你,你怎么知道我住院的?”
    张茗抿嘴一笑,说道:“说了让你别问,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你说你已经够无为了,何以见得?”杜慎言失笑道:“什么何以见得?无为不无为,难道我自己不知道?你看看我这个样子,像是没事惹事的人吗?出门遛个弯,都生怕天上掉个树叶砸了头,我活了这三十几年,可以说走的每一步,都是逢人让路,遇车让道,这还不够无为吗?”张茗哈哈大笑,笑得花枝乱颤,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笑得杜慎言不禁有些恼了,他皱着眉说道:“哎哎哎,我跟你说的是真心话,你至于开心成这样吗?”
    “我不是开心,哎哟,笑死我了。”张茗捂着肚子,兀自笑个不停:“原来你这么理解无为的,老子都要被你气得棺材板儿压不住了。”杜慎言说道:“那你说不这么理解,又怎么理解?”铁壶里的水渐渐烧开了,张茗关了电磁炉,揭开壶盖晾着,脸上还是忍不住带着一丝笑意,想了想,言近旨远的说道:“杜慎言,其实你怎么理解都无所谓,老子的原意是什么,也并非特别的重要,我一直强调的,就是你必须要平心静气的看待事物,你的问题不在于有为还是无为,而是你太在乎了。”
    “我太在乎了?”杜慎言低头思索,良久无得,忿忿说道:“我不明白我还在乎什么,我要是太在乎,我还会处处忍让?处处躲着吗?我已经认命过了,除了我儿子,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张茗笑道:“你在乎的,就是你的不在乎。”杜慎言愣住了,问道:“什么在乎的不在乎,你说清楚点,到底什么意思?”
    张茗拎起铁壶,替杜慎言和自己都斟了茶,然后举杯低头嗅了嗅,呷了一口,啧啧嘴似乎觉得不甚满意,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一块方糖扔进杯中,杜慎言见状奇道:“咦,你喝绿茶也放糖?”张茗睨了他一眼,说道:“谁规定喝绿茶不能放糖的?”杜慎言哑然失笑,说道:“不是谁规定,是很少有人这么喝。”张茗握住茶杯,微微摇晃,说道:“很少人有这么喝,我就不能这么喝吗?你要不要来一块,味道不错的。”
    “不用了,谢谢!”杜慎言摆手说道:“你还是说说,你刚才讲的什么意思?”
    张茗又喝了一口茶,点点头,说道:“从前,有一位老者和一个孩子,牵一头骡子驮着货去卖,卖完货以后,孩子骑骡回来,老者跟在后面走,便有路人责备孩子不明事理,叫老人徒步,于是他们更换了一下位置,由老者骑骡,孩子徒步,则又有路人说老人心肠太狠,叫孩子在地下走,老者闻言,急忙把孩子抱上了骡子,又走了一段路,后来看见的人却说他们太残酷了,两个人都压在骡子身上,万般无奈,一老一少只好下来牵着骡子走,可是走了没多远,还是有人笑话他们,说这一老一少是傻子,现成的骡子却不知道骑,老人对孩子叹息道,看来我们只好抬着骡子走了!”
    @苏苏苏苏瑜 2017-07-18 12:4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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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则寓言故事,杜慎言以前也曾听人说过,当时只是哈哈了之,并不作深究,此刻再听张茗徐徐道来,其意不言自明,他略一沉吟,说道:“你的意思,是指我太在乎别人的看法了?”张茗笑道:“孺子可教也,你还不算太笨,所谓的清静无为,不是什么都不做,而是不要刻意去做,道常无为而无不为,无为只是手段,无不为才是目的,你处处与人谦让,本身就是一种刻意为之,与无为的初衷南辕北辙,大相径庭。”
    杜慎言叹道:“你是说,我不该与人谦让?”
    张茗摇头说道:“杜慎言,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有些话我就直说好了,你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隐忍谦让,这些都是表象而已,最深层次的东西,是你的自卑和懦弱,你仔细想一想,从你结婚离婚,进派出所离派出所,一直到现在,你每做一个决定,最先考虑的不是我该怎么办,而是别人会怎么看?你的冲动也好,逃避也罢,无一不是这种思维模式的产物,你为了迎得别人的认可,尽量的委曲求全,结果非但不如预期,却把自己的路,越走越窄,到头来落得个束手无策,一筹莫展,事情都是辩证的,委曲求全而不得全,合情合理!”
    “委曲求全而不得全......”杜慎言喃喃念道,心里已是纷乱如麻,觉得张茗所言,极是有理,却又说不清为何有理,既然委曲不能够求全,那么反推之,是不是不委曲,即能求得全呢,好像也不是这么回事,张茗喝着茶,见他面色凝重,不由得又是一笑,说道:“我也不是赞成你,事事违拗别人,任性桀骜不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总之凡事过犹不及,适可而止,一切只需凭着自己的初心即可,勿用太着痕迹。”
    杜慎言笑道:“那我想要杀人放火,抢劫盗窃呢?”
    张茗一点头,说道:“亦可,只要是你真的想去这么做,而且愿意承担相应后果。”
    杜慎言耸了耸肩,说道:“那还不是一样,事实上,人是不可能随性而为的。”
    张茗笑道:“话我只能说这么多了,能不能参透,得你自己慢慢的悟出来。”杜慎言呵呵笑道:“好吧,不管怎么样,跟你聊聊天,总能学到不少东西,就是你这个人,太喜欢故弄玄虚,讲话不尽不实,我也不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张茗笑道:“我哪里就不尽不实了,是你天份太差,听不懂而已。”杜慎言身子往前一倾,盯着她笑道:“那你现在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住院的?”张茗嘴角一扬,靠在椅背上,说道:“我说我掐指会算,你信吗?”杜慎言摇头,说道:“不信。”张茗笑道:“那不就得了,既然不信你又何必问那么多,你无非就是心里先入为主,笃定是谁走漏了风声,又传到了我这里,然后再想我来确认一遍罢了,其实很多时候,人问问题,并不是真的想要求知事情的真相,他们想要的,不过就是在自己心里,那个早已预设好的答案。”
    杜慎言打了个哈哈,笑道:“不说就不说吧,反正我早知道你是个活神仙了。”他眼睛眨了眨,又道:“那你能不能再帮我掐一掐,最近一期的福彩中奖号码?”他本是开开玩笑,谁知张茗一本正经的答道:“掐不出来,万事万物固然有其潜在的规律可循,大到天体的运行,国家的意志,小到家庭的组成,个人的性格,买彩票的人千千万,我不可能知道他们每个人的状况,不明其因,何求其果,而且小的规律,是要服从大的规律,要不然一旦发生战争,那些在战场上同时死去的人,他们个人的命运,难道都是一致的?”她看了一眼杜慎言,微微笑道:“比如我算准了你,将来必将有大作为,也不一定就能真的实现,命运二字,何其妙哉。”
    第一百一十一章:闲话改制意外收获

    从张茗家中出来,杜慎言马不停蹄的,去了一趟联华超市,手里攥着那张一千元的超市购物卡,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倒不知道该买点什么才好,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打个电话给夏姌,夏姌一听他说,要来自己家中送礼,不禁愣了半天,良久才道:“杜大哥,还是不用了吧,我今天要陪我妈去我二姨家,你来了也见不着人。”杜慎言说道:“那......夏医生,你看明天行不行,我明天一早就过去,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夏姌说道:“明天我也不在家,我......我跟朋友约好了,要去......要去......要去野炊,所以你真的不用过来。”杜慎言一愣,虽说这些天的天气,已有渐渐转暖的趋势,但还不至于到了可以野炊的地步,他心中暗自叹息,知道夏姌不善说谎,这明显就是推托之辞,自己若再坚持,倒显得不近人情了,于是笑道:“那好吧,夏医生,你什么时候回麋林,要不到时候我给你送到医院去吧。”
    夏姌沉默了一下,说道:“嗯,我初六上午就走。”
    杜慎言笑道:“那好,我也差不多初六出发,咱们到麋林再见。”“杜慎言!”夏姌忽然叫道,却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哦,麋林见。”杜慎言挂断了电话,两手空空的走出超市大门,望着人流如潮,顿觉心里空空荡荡的,骑上电瓶车,顺着马路,漫无目的的行驶了一段,又停了下来,茫茫然竟不知该往何处去。
    正月初四,应黄永泰和刘沁的邀请,杜慎言带着杜林,与杜慎行和李倩一行四人,去到刘明山家做客,自是一番应酬不提,初五在家休息了一天,顺带收拾行装,杜林又是离别情怯,感伤不已,但比之前次已经好了很多,初六早上七点整,殷南珊开着车,准时出现在了小区的门外,杜慎言上了车,朝着儿子频频挥手,殷南珊一边开车,一边笑道:“怎么,儿子舍不得你走?”见车子驶的远了,杜慎言才关上了车窗,笑道:“从小到大,没离开过我一天,不过还好,有我爸我妈在,我倒不用太担心。”殷南珊手扶着方向盘,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笑道:“那你想不想调回路州来?”杜慎言一愣,问道:“殷总,你不要我在麋林了?是不是我犯什么错误了吗?”殷南珊笑道:“你别多心,我是看到你和儿子这副模样,有点于心不忍,你要是想回路州,回头我找个机会,主动跟李总提一提,把你调到总公司,他应该会同意的。”杜慎言闻之不语,怔怔的望着窗外出神。
    殷南珊看了看他,又笑:“你怎么不说话?”
    杜慎言叹道:“殷总,我回路州总公司能做什么?”
    殷南珊笑道:“那我怎么知道,李总自然会有安排,总公司里头,各个部门的闲鸭子多了去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就不用担心了。”杜慎言说道:“那还是算了,我宁可呆在北九里。”殷南珊莞尔笑道:“哟,你呆在北九里,倒呆出感情来了,你可想清楚了呀,我这会儿心情好,才肯帮你这个忙,要是改天我心情不好了,你再来求我,我可不一定会答应了。”杜慎言哈哈一笑,摇了摇头,说道:“其实北九里也没什么不好的,虽说地广人稀,存量市场太少,但是增量市场的潜力巨大,将来等那些工厂区逐步成型,我相信会有不小的发展空间。”
    殷南珊笑道:“杜慎言,你上次和我说的那件事,我考虑了很长时间,我倒有个想法,不知道你怎么看?”杜慎言问道:“什......什么事?”殷南珊眉头一皱,说道:“经销商的事啊,这才几天,你都给忘了?”杜慎言一拍脑袋,笑道:“哦哦哦,想起来了,我那都是瞎说的。”殷南珊说道:“你不要谦虚,你做这个营业部经理,到目前为止,我还是很满意的,你说咱们应该多发展经销商,减少直营店的数量,这个想法我其实很赞同,不过以前公司在经销商的身上,吃过不少的苦头,特别是各区域之间串货的问题,所以公司对发展经销商很是慎重,对既有经销商的限制也在逐年加大。”
    “串货?”杜慎言有点不明白,问道:“什么是串货?”
    殷南珊说道:“你知道有这么回事就行了,暂时不需要弄明白,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不可以在直营店和经销商之间,再找一条路出来,既保持了公司对门店的严格把控,又能充分激发销售人员的积极性,还可以适当减少固定成本开支。”杜慎言笑道:“那怎么可能,锥子没有两头快,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世界上没有这么好的事吧。”殷南珊微微一笑,说道:“未必,所谓事在人为,我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概念,正好这路上有的是时间,咱们就好好的聊一聊。”
    按照殷南珊的设想,在直营店和经销商之间,再找一条阳关道,其实就是门店承包制,公司将营业部直接承包到经理个人,另外核定营业部的标准人员配置,予以发放基本工资和相应的社会保险,销售人员的业绩考核以及奖金提成等等,由经理全权负责调配,公司不再过问,同时也不再承担,包括房租在内的一切日常开销,所有相关费用,均从营业部的销售利润中扣除,当然,与此对应的是,营业部的销售自主权会更加的灵活,销售策略可以更加的多变,业务分成也会更加的丰厚。
    下班,下班~~~,又是无聊的一天~~~
    上班,上班,开始无聊的一天~~~
    杜慎言听的怦然心动,如果真像殷南珊所描绘的那样,就目前联浩路营业部的销售状况而言,他粗略的算了一下,除去房租和一应杂费,他的收入会增加一倍有余,不过,压力也是很明显的,一旦销售不佳,他们这五个人,不但拿不到奖金和提成,甚至连基本工资都要垫进去不少,他在心里权衡利弊,殷南珊兀自说道:“公司这块儿呢,自然还是要做好监督工作的,营业部进项出项的费用账目,必须清清楚楚,完完整整,不可以有丝毫遗漏,否则营业部自行承担,公司还会组织不定期的抽查暗访,一旦发现违规操作,营私舞弊,定当严惩不贷,当然了,我这只是说了个大概,具体的奖惩机制和操作细节还要慢慢商榷。”
    杜慎言笑道:“殷总,这事你跟你爸商量过吗?”
    殷南珊叹道:“我爸快退休了,他现在是无心念战,不会做出什么大的调整,这件事能不能成,恐怕还得看将来谁接我爸的班。”杜慎言“哦”了一声,又问:“那你觉得谁会接你爸的班?”殷南珊笑道:“如果我接班,你认为合适吗?”杜慎言忙道:“当然合适了,你爸是大殷总,你是小殷总,一脉相承,天衣无缝,平稳过度,皆大欢喜。”殷南珊咯咯的笑着,摇头说道:“我不否认我有这个想法,不过真要是我接了我爸的班,公司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那么多张嘴,也不得不顾虑,毕竟人言可畏。”杜慎言说道:“殷总,你管它那么多呢,人言固然可畏,你既然想做,那就去做,没什么好顾虑的,而且我觉得,在咱们新华美,除了你以外,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可以接替你爸销售副总的位置。”
    殷南珊笑道:“你就知道怂恿我,怎么自己遇到事,倒是一个劲的往后缩?”
    杜慎言笑道:“我一个朋友跟我说,咱们做事只需凭着自己初心即可,不用刻意迎合别人的认可,你是想做事,我是不想做事,咱们俩的初心不一样。”殷南珊笑道:“是那个送你道德经的朋友吧?”杜慎言点头说道:“嗯,她那个人,神神叨叨的,不过说的一些话,确实很有道理。”
    殷南珊笑了笑,忽然问道:“对了,你去夏医生那儿了吗?”
    杜慎言便将那日和夏姌通话的情况说了,又从兜里掏出那张超市卡,想要还给殷南珊,却被殷南珊拦了回去,说道:“这卡你不用还我了,你约她到麋林见面也好,后天是什么日子,你应该知道吧?”杜慎言一愣,问道:“后天?后天不是初八吗?什么日子?”殷南珊没好气的说道:“初八你个头,后天是二月十四情人节,你趁着这个机会,去请夏医生吃顿饭,然后再请她逛个街,看个电影什么。”杜慎言颇是为难,捏着鼻子不说话,殷南珊苦口婆心的又道:“杜慎言,你听我的不会错。”
    杜慎言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我试试吧。”
    殷南珊莞尔笑道:“又不是要你去杀人放火,这么紧张做什么?要说你也是过来人了,难道以前没谈过恋爱?”杜慎言叹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殷南珊见他神色黯然,知道他勾起了心事,笑道:“没事,大不了就是被拒绝嘛,男人的脸皮要厚一点,而且我敢肯定,夏医生一定会答应你的。”杜慎言不愿再说下去,看到前方路口,竖着一块服务区的指示牌,忙用手一指,说道:“咱们进去歇歇吧,我要买点水,一会儿换我来开车。”
    因为提前了一天返程,所以高速上还算畅通,下午三点多钟,汽车就驶进了麋林市内,殷南珊将杜慎言一直送到煤球厂的仓库,接着才返回大庆路,杜慎言先和卞搏虎拜了个年,然后把行李放回房间,稍稍休息了一会儿,便拎着几样从家里带来路州的特产,打算送去给金安生,谁知,刚走到他家的门外,就见到金安生急冲冲的往外走,两个人一碰面,稍作寒暄,金安生即拉着杜慎言,上了自己那辆捷达车,笑嘻嘻的说道:“杜哥,跟我去个地方,咱们捞到牛皮癣那厮了。”
    路上,金安生将事情的缘由,讲给杜慎言听了,原来,金安延被捕入狱,金广和金晟大怒之下,在麋林市广布眼线,大肆搜捕徐黎华一众人等,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放出风声,除了直接参与此事者,其余的概不过问,迫于形势,徐黎华不得不逃去路州,金广和金晟虽然得到了消息,倒也没有穷追不舍,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师出有名,将徐黎华赶出路州的地盘,同时收编他的势力范围。
    不知道是觉得风头儿过去了,还是舍不得女人,牛皮癣居然抱着侥幸心理,在昨天悄悄潜回了麋林,刚在他一个姘头家露了面,就被金晟手下的人发现了,今天下午,牛皮癣还在女人身上折腾的时候,金广派人逮了个正着,立刻打电话通知了金安生,要他亲自去一趟,杜慎言面色凝重,觉得这事闹的有点动静太大,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卷进江湖纷争,也不知将来是福是祸,金安生却以为他,还在为了金安延感到过意不去,笑道:“杜哥,我表弟那儿就快判了,估计问题不大,半年到一年的刑期吧,我二叔说了,让他在里头冷静冷静也好,现在吃点儿小亏,长长记性,以后才不会轻易着了人家的道儿。”
    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直至夕阳西下,汽车驶至武乡区一幢居民楼前,金安生打了个电话,便领着杜慎言上了四楼,敲开门,二人走了进去,卧室里的床边上,跪着两个男的,其中一个赤条条、精光光,只穿了一件三角裤衩,屋子里没开空调,冷得瑟瑟发抖,正是外号叫做牛皮癣的牛步轩,另一个男的杜慎言却不认识,看上去年纪轻轻,染着一头不等式的黄毛,倒是衣冠齐整,床上还盘坐着一个年轻妇人,用被子裹着身体,泪目涟涟,在他们面前,围着四五个体型魁梧的精壮汉子,个个手里提着棍棒,其中一个汉子,见金安生和杜慎言来了,用棍子轻轻顶了一下,那黄毛的脑袋瓜子,说道:“安生哥,上次咱们在宝太路,就是这小王八蛋报的信。”
    @我是的二二溉 2017-07-20 15:19:15
    感激涕零,谢谢楼主的好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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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新朋友,我应该谢谢你的支持!
    @章望溪 2017-07-20 15:14:38
    @红茶加糖不加奶 :本土豪赏1根 鹅毛 (10赏金)聊表敬意,礼轻情意重【 我也要打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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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师来串门,哈哈哈哈~~~~~
    早上好,还有人在不?
    @翼动精灵 2017-07-21 11:27:39
    有呀,座等更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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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又抓住一个活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摘小荷才露尖尖角

    金安生和牛步轩曾经做过同学,一见到金安生,牛步轩赶紧趴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哭丧着脸说道:“金总,金总,这不关我的事啊,你们去抓华哥的时候,我根本就不知情,全是他告诉华哥的,我把我知道的全都说了,你就放过我吧。”金安生看着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皱了皱眉头,说道:“好了,你先把衣服穿好,出来说话。”
    他转身拉着杜慎言,到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了,听着房间里悉悉索索,一阵衣服和皮带的响动,不一会儿,牛步轩匆匆忙忙穿好衣服,和小黄毛一齐走了出来,那个年轻妇人还留在卧室,金安生让他二人坐在椅子上,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的问了一遍,这才得知徐黎华之所以能够提前有所准备,全是因为小黄毛的通风报信,这次牛步轩不慎被逮,他为了将功赎罪,便将小黄毛供了出来,随后一通电话打过,又有人把小黄毛直接送到了这里,以便和牛步轩当面对质。
    金安生问小黄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道吃里扒外是什么后果吗?”小黄毛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低着头,战战兢兢的说道:“安生哥,我......我错了,我不该贪财,是华哥,啊,不是,是徐黎华答应给我钱的。”金安生说道:“你抬起头看着我。”小黄毛的头反而压得更低了,说道:“安生哥,我一时糊涂,求你宽宏大量。”
    金安生怒道:“我叫你抬起头来,听见没有?”
    小黄毛无奈,只好抬起头,可能是被吓着了,面色苍白,没一点儿血色,两只眼睛惺忪无神,金安生仔细瞧了瞧他,说道:“你说你是为了钱,才去告的密?”小黄毛连连点头,说道:“安生哥,求求你放过我这一回,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金安生哂然笑道:“放不放过你,我没这个权力,不过我很怀疑你说的话。”他扭脸问牛步轩:“牛皮癣,你们给了他多少钱?”牛步轩一愣,讷讷的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道:“我不知道,华哥没跟我说。”
    金安生一点头,冲旁边一个汉子招了招手,那汉子附耳过来,金安生低声吩咐了几句,那汉子微微一笑,看了看小黄毛,又点了点头,说道:“行,安生哥,我明白了。”说完,他拽起小黄毛,对另外一人又道:“你跟我走,咱们去把这小王八蛋安顿好。”两个人一左一右,夹着小黄毛出门离去。
    金安生站起身来,走到牛步轩的跟前,拍拍他的肩膀,笑道:“牛皮癣,怎么说咱们两个也是同学一场,我不会过分为难你的。”牛步轩心里一阵窃喜,笑道:“谢谢金总,谢谢金总!”谁知金安生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杀人抵命,欠债还钱,你说应不应该?”牛步轩一愣,不知他在卖什么关子,金安生一指杜慎言,问道:“你还认识他吗?”那日在煤球厂的仓库,从头至尾都是摸着黑干活,杜慎言究竟长什么模样,牛步轩还真没有太留意,加之刚才心慌意乱,虽然杜慎言坐在他的面前,他也没往那件事上联想,此刻见金安生煞有介事的这么一指,他才猛然醒悟,顿觉额上渗出密密的细汗来。
    牛步轩颤声说道:“他是杜......杜慎言?”
    金安生微微笑道:“看来你眼力不差嘛,你们几个人,那天把他打成了重伤,还抢了他的钱,你说这事该怎么办?”牛步轩说道:“金总,天地良心,我可没打他呀,全是华哥和小呆动的手,不信你问他。”杜慎言生性憨直,反倒替他做了证明,说道:“不错,他的确没有动手。”金安生微微一笑,冲旁边站着的两个汉子说道:“你们进房间去,看着点那个女的。”两个汉子会意,知道他可能有事要问牛步轩,不方便被人听见,便点了点头,走进了卧室里,金安生伏在牛步轩的肩上,笑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谁能这么牛逼,请得动你们华哥亲自出马,你们不是抢钱,你们是要人命来的,是不是?”
    牛步轩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金安生脸上愠色顿显,怒道:“牛皮癣,我好好的问你话,你不要跟我唱二皮脸?”
    牛步轩都快要哭了,央求着说道:“金总,我是真不知道,虽说华哥和我们几个不错,但是他跟什么人接触的,是谁请他办的事,他不肯告诉我们,我确实是一无所知,而且华哥也说过,我们不是要......要他的命,就......就是教训教训他。”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乎细如蚊语,要不是金安生凑在他的面前,根本就听不清楚。
    杜慎言忽然问道:“那你们到了路州,都住在什么地方,跟什么人见过面?”
    牛步轩不敢稍有隐瞒,说道:“哎呀,这些都别提了,我们到了路州,就住在一间房子里头,具体是什么地方,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叫什么济山路。”杜慎言纠正他道:“是济川路吧?”“对对对,济川路。”牛步轩忙道:“华哥给了我们不少的钱,倒没跟我们住在一起,他跟什么人见面,我们更不会知道了,整天呆在屋子里,憋都憋死了,所以我才偷偷跑回来一趟,打算过两天再回去,谁知道......就......”金安生给了他一下,笑道:“牛皮癣,你他妈的不是憋死了,你是惦记着女人的裤裆。”牛步轩叹了口气,说道:“金总,我就知道这么多了,你就是逼死我也没用,我跟这位大哥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要不是华哥逼着我们这样干,我何必跟这位大哥过不去呢?”
    杜慎言觉得牛步轩说的确是实情,说道:“安生,还是算了吧。”
    金安生点点头,笑道:“牛皮癣,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我只做生意不混黑道,所以你们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我不想掺和进去,你能不能帮我带个信,告诉你们华哥,人是你们打的,钱是你们抢的,我现在就提两点要求,第一,我这位大哥要一笔医药费,你让徐黎华连同他抢走的那一万多块,一并给我送回来,给多少你们自己看着办,第二,请你们华哥代为转达,告诉请他办事的那个人,冤家宜解不宜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就说杜哥是我们金家的朋友,请他不要再找杜哥的麻烦了。”
    “是是是,一定,一定。”牛步轩连声应道:“金总说得对,冤家宜解不宜结。”
    “好了,你走吧。”金安生直起身子,缓缓说道,牛步轩扭过头,犹疑的望着他,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金安生一皱眉,又道:“怎么,你还想我请你吃晚饭?”牛步轩连忙起身,笑道:“不不不,不过这个......”金安生“哦”了一声,哈哈笑道:“我倒给忘了,应该是我们走才对。”他敲了敲房门:“走啦,走啦!”说着,朝杜慎言一努嘴,径自出门。
    一场事端眼见就要消弥,杜慎言也感到浑身一轻,回去的路上,他心情愉悦,只觉得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金安生见他笑得合不拢嘴,不禁莞尔,说道:“杜哥,怎么你好像是没吃亏,还占了大便宜似的,你的心也太宽了吧。”杜慎言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嘛,解决了后顾之忧,我就无事一身轻了,只要以后能踏踏实实的做好生意,吃亏占便宜都无所谓,哎,安生啊,你就这么放牛皮癣走了,你二叔那儿会不会有意见?”
    金安生说道:“牛皮癣算个逑,我二叔和我三叔那儿,根本就没把他这种人放在眼里,不过我倒是担心另外一件事。”杜慎言问道:“什么事?”金安生叹道:“小黄毛胆敢吃里扒外,不计后果的出卖我们,事情绝没有他说的这么简单,你看他那会儿的样子,无精打采的,瞧出点什么没有?”杜慎言摇摇头,金安生哑然失笑,说道:“我也是犯傻了,你又怎么会瞧得出来。”他顿了一顿,又道:“我猜小黄毛,十有八九是有毒瘾的,人要是沾上这玩意,这辈子就算是完了,毒瘾一旦发作起来,亲娘老子他都不认,说不定徐黎华就是利用毒品,控制了这些人。”杜慎言在派出所时,见过的瘾君子也不少,经他这么一提,倒觉得有几分像了,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不排除这种可能,要按你这么说,徐黎华还做毒品的买卖?公安局知不知道?”
    金安生说道:“公安局当然知道,也抓过不少人,不过都是些虾兵蟹将,徐黎华这个人鬼的很,手脚非常干净,公安局拿不到确凿的证据,就算知道也无可奈何他。”杜慎言捏着鼻子,问道:“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金安生笑道:“跟我们自然是没有关系,我担心的是,我二叔手下的这些人,不知道有多少像小黄毛这样的,我二叔、三叔虽然混黑吃黑,捞偏门捞了大半辈子,但是有两样东西,他们是从来不碰的,一是毒品,而是贩卖妇幼,他说这两样东西,都是丧尽天良的勾当,死后要下地狱抽筋剥皮的。”
    杜慎言笑道:“想不到你这两位叔叔,倒相信因果报应?”
    金安生也哈哈笑道:“这你就不明白了,越是捞偏门,就越相信这些,你没见香港警匪片里嘛,那些黑社会老大,个个都拜关公和菩萨,其实都是知道自己作孽太多,求一个心安理得罢了,只要是在社会上走的,有哪一个没做过见不得人的事?包括那些高官达贵,也不外乎如此,说的是道貌岸然,做的是男盗女娼,我爷爷死得早,我爸就是看透了这些,所以才执意不走我爷爷的老路,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这些年做的生意,有很多还是我两位叔叔帮了大忙,不然哪儿有这么容易?整个社会就是一个大染缸,人真要想出污泥而不染,除非不食人间烟火。”
    杜慎言深以为然,叹道:“是啊,不过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好好做生意就行了,哦,对了,安生,有件事我正好跟你说一下。”他把殷南珊所提出的门店承包制,简明扼要的与金安生说了一遍,又问:“你觉得我们殷总的这个想法怎么样?”
    金安生略一沉吟,说道:“办法是个好办法,不过我觉得与其那样麻烦,还不如我们现在这种合作模式,杜哥,我这个金地公司,说是做正当生意,其实也有捞偏的成分,我爸掌握着北九里相当一部分建筑和土方工程,说直白了,那些工厂给我们做也得给我们做,不给我们做也得给我们做,不然他们想要顺顺利利的征地、建厂到营业,麻烦肯定不会少,我和你做这个电器生意,只是顺带而已,你们殷总考虑的,是你们销售公司的整体策略,跟咱们没有多大联系,我劝你不要花费太大精力。”
    杜慎言本以为殷南珊的这个设想,能够得到金安生的推崇,至少不会反对,如果推行门店承包制,他们俩就不需要另外再搞个公司多此一举,想不到金安生一盆冷水,就给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遍,不觉有些兴味索然,讪讪笑道:“好吧,殷总也就是和我提了提,其实八字还没一撇呢,既然你觉得不妥,那咱们就不讨论了。”
    金安生瞧了瞧他,不禁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要多挣点钱,却又不愿坏了公司的规定,杜哥啊,你听我一句话,别把你这个经理,太当一回事,脑子活一点,挣钱的地方多的是,实话告诉你吧,你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我给你留着呢,目前还没多少钱,不过今年一年做下来,到时候怎么也得有个十万八万吧。”
    杜慎言忙道:“这钱我不要,你千万别给我留。”
    金安生笑道:“要不要是你的事,留不留是我的事,你有你的原则,我也有我的规矩,不管挣多还是挣少,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无规矩不成方圆。”杜慎言不说话了,将目光投向车子的前方,夜幕深沉、华灯炫彩,他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四下张望,说道:“咱们这是回北九里吗?怎么到康定路了?”
    金安生笑道:“是到康定路,我在太子饭店订了房间,还约了任总和佘丽敏,一会儿咱们先吃饭,吃完了饭就去嗨皮!”杜慎言一惊,问道:“你什么时候约他们的,我怎么不知道?”金安生笑道:“我昨天就跟他们约好了。”杜慎言说道:“你还是让我下车吧,我自己打的回去。”金安生笑道:“他俩你又不是不认识,矫情个什么劲,任总那儿的货款,可是还没付清,你不去应酬应酬?”
    杜慎言笑道:“有你在,还用得着我应酬?”
    第一百一十三章:情人节伤心再伤情

    正月初八,春节假期正式宣告结束,门店恢复正常营业,杜慎言自掏腰包,给手下四名员工,每人发了一百元的红包,礼轻人意重,众人一面笑纳,一面恭喜杜慎言,今年财运亨通,诸事顺意,祝愿都是美好的,可是第一天上班,年味儿还未完全过去,整个上午,总共才来了不到十个客人,连一笔生意也没做成。
    不过,杜慎言今天的心思,却不在这个上面,他一直在犹豫,到底去不去见夏姌,几次拿出手机,又几次放了回去,直到下午刚上班,看见潘怡馨喜滋滋的捧着一束玫瑰花,走进了店里,他不禁心中一动,将潘怡馨叫到了办公室,踌躇了半晌,问道:“小潘啊,今天是情人节吧?”“是啊!”潘怡馨点点头,睁着一双大眼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杜慎言捏着鼻子,又道:“如果今天想约你们女的,除了买花还应该买些什么?”
    潘怡馨愣了愣,陡然咯咯的大笑起来:“杜哥,你不会想追哪个女的吧?”
    “嘘——”杜慎言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看了看外面,说道:“小声一点,我这不是向你讨教嘛,你们年轻人现在都有哪些讲究,说给我听听。”潘怡馨忍住了笑,用手托着下巴想了想,笑道:“买花是一定的,然后还有巧克力,送钱当然更实惠。”杜慎言掏出那张超市卡,问道:“我送超市卡行不行?”潘怡馨“扑哧”一声,扶着桌子差点笑岔了气,哈哈笑道:“杜哥,你可太逗了,我还第一次听说,有人情人节送超市卡。”杜慎言顿觉脸上一窘,讪讪笑道:“超市卡不也是钱吗,好了,好了,你别笑了,继续说。”
    潘怡馨扳着手指头,笑道:“送花,送巧克力,然后吃顿西餐,最好有烛光的那种,如果再来个小提琴,就更完美了,不过,杜哥,不是我打击你,你这会儿去订西餐厅的位置,估计是靠不住了。”杜慎言点头说道:“嗯嗯,然后呢?”潘怡馨笑道:“然后?然后你们就随意喽,逛街逛商场也行,去酒吧茶吧坐坐也行,你要是实在等不及的话,直接去宾馆开房也行。”杜慎言暗惊,现在的女孩子怎么都这么开放了,他想了想,下意识的掏出手机,潘怡馨拦住他道:“杜哥,你现在才打电话?”
    杜慎言点头说道:“是啊,现在打电话很晚吗?”
    潘怡馨失笑道:“何止是晚,连黄花菜都凉了,人家哪个不是提前几天,甚至提前个把月就约定好了。”范诗洁忽然推门进来,笑道:“好呀,我全都听到了,杜哥,看来你人老心不老啊,老实交代,你想约谁?”杜慎言掩饰着笑道:“我想约你行不行?”范诗洁知道他是开玩笑,爽快的说道:“行啊,反正我今天也没人约,就你约我好了。”杜慎言呵呵一笑,说道:“可就拉倒吧,你这个大美女,还会没人约,鬼才会相信,算了,算了,我谁都不约,回去和卞师傅一块儿过情人节。”
    范诗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顺手搂住潘怡馨的腰,笑道:“说了你又不信,我其实很可怜的,连个嘘寒问暖的人儿都没有,跟人家潘美女可不能比。”潘怡馨笑道:“哎哎哎,范诗洁,说瞎话可是要变长鼻子的,今天想要约你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吧,你连一个都瞧不上眼,那能怪得了谁?”范诗洁不屑的说道:“咦,你就别恶心我了,就那些个男的,有长相的没内涵,有内涵的没品位,有品位的没实力,有实力的又没长相,跟他们去约会?我还不如跟杜哥约呢。”
    杜慎言笑道:“范诗洁,你可别磕碜我,你刚才说的那几样,我一样都没有。”
    潘怡馨想了想,说道:“杜哥,我看你干脆就别打电话,直接过去得了,要是人家女的愿意跟你约会,再晚都没关系,要是不愿意,你提前一年约人家也是白搭。”范诗洁连连点头,说道:“小潘这话倒是真的,杜哥,去吧,我们给你勇气,加油!”杜慎言经她二人这一鼓励,顿觉信心百倍,拱手笑道:“行,借你们俩的吉言,要是成功了,回头我请你们吃螃蟹。”“哟,有螃蟹吃啊,太好了,见者有份!”谢春芳和陈进步哈哈笑着,走了进来,谢春芳笑道:“杜哥,时候不早了,你就赶紧走吧,我们等着你的螃蟹。”杜慎言见他这点私事,弄得全营业部都知道了,有点儿腼腆起来,笑道:“行行行,见者有份。”
    杜慎言离开营业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为了抓紧时间,他特地跟金安生借了那辆捷达车,又请金安生帮忙,在太子饭店订了一个小包,然后一路风驰电掣,赶到了诚爱路,在路口的一家花店里,买了十一朵红玫瑰和一盒德芙巧克力,杜慎言几乎是抱着一种视死如归的精神,走进了医院的大门,坐着电梯上了楼,迎面便撞见几个小护士,见他这么一个黑黝黝的中年汉子,竟然手捧玫瑰,神色局促,都不由得捂着嘴,咯咯的偷笑了几声,杜慎言只当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一鼓作气,直接走进了夏姌的办公室。
    @章望溪 2017-07-22 14:06:28
    今日二伏,恰逢大暑
    万物华实,赤日炎炎
    愿有清风至,佑君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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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鸟天,我已经奄奄一息,连脑袋都热糊涂了!
    办公室里安安静静的,几个医生各自低头做事,夏姌就坐在里侧,听到房门被人推开,她以为是别的什么人,所以并没有在意,过了片刻,忽觉眼前一暗,她才抬起头来,万万没有想到,来人会是杜慎言,还将一束红玫瑰和一盒巧克力,放在了她的桌上,夏姌只觉得一颗心,顿时狂跳不已,愕然之下,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杜慎言微微气喘,说道:“夏......夏姌,我......你......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这时,办公室里的其他几位医生,都往这边瞧来,夏姌一下子慌了神,来不及多说话,拉着杜慎言就进了旁边的小房间,反手将门关上,不无恼怒的责问与他:“你怎么能这样?谁允许你来的?”
    杜慎言说道:“我们不是在路州说好的,到麋林再见的吗?”
    夏姌气呼呼的说道:“我说到麋林见,不是这样子见,你送花是个什么意思?”
    杜慎言为之语塞,心道,送花是什么意思,这还用问吗?她这般明知故问吗?大概是要拒绝我了,立时便有些泄了气,脸上像是被人狠抽了十几二十个耳光,火辣辣的一片,他垂着头,不敢再多看夏姌一眼,夏姌却怔怔的望着他,不知为何,眼圈居然红了,她急忙背过脸去,过了一会儿,方才说道:“杜慎言,你做的太过分了,我把你当作好朋友,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我......我真是瞎了眼,看错你这个人了。”
    杜慎言又是惭愧,又是悔恨,直骂自己太混,早告诫了自己,癞蛤蟆不要想吃天鹅肉,怎么还是鬼迷心窍,做出这种恬不知耻的事情来,他僵立在那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头上的汗滴涔涔而下,呆了半晌,已是心如死灰,想到事已至此,覆水难收,就算吃一箩筐的后悔药,也是无法挽回了,倒不如将心里的话,索性一吐为快,说道:“夏医生,实在是对不起,是我一时糊涂,做事情太唐突,我是有......有点喜欢你,不过我不该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就......哎......算了,算了,反正这事都是我的不对,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来骚扰你,希望你能原谅我这一回。”
    夏姌倏然转身,忿忿说道:“杜慎言,这不是我同意不同意的问题,这是你做人的人格有问题,到了这会儿,你还想花言巧语的欺骗我。”杜慎言一愣,说道:“我......我没有欺骗你呀,我知道我是做的有点过分了,可是我说的每一句,确确实实都是真心话。”夏姌摆了摆手,冷笑着说道:“好好好,杜慎言,这是你逼我的,非要我把话说明白了,那你就别怪我们之间,今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我问你,你是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
    杜慎言蓦然一惊,说道:“女朋友?我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我就只有一个前妻,而且我们已经半年多没见过面了。”夏姌怒道:“你还敢狡辩,我就不明白了,你的脸皮怎么变得这么厚呢,杜慎言,你太虚伪了,我本以为你是诚实可信的谦谦君子,谁知道你却是脚踏两条船的卑鄙小人,你真让我感到恶心?”杜慎言被人骂过孬种,被人骂过穷鬼,被人骂过二百五、十三点,但还真没被人骂过他虚伪,他实在想不通,一向文静矜持的夏姌,怎么会突然之间,对自己如此恶言相向,甚至还要怀疑他的人品,顿时气结,说道:“夏医生,我今天来这儿找你,脸皮确实是厚了点,我已经向你道过歉了,但是我绝对没有骗过你,更别说什么脚踏两条船,你觉得我高攀不上你,可以直说无妨,何必说这些话来诋毁我,你说看到我恶心,那我现在就走,对不起。”他微微一躬身,即要开门离去。
    “你给我站住!”夏姌喝道:“你是说我冤枉你了?”
    杜慎言停下脚步,说道:“冤枉我也没什么,我早就习惯了。”
    夏姌的素来性柔,一个没忍住,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哭诉道:“是我亲耳听见的,你和你们那个殷总,你都已经去见她的父母了,还说没有骗我,你既然有女朋友了,今天又来送花给我,这不是脚踏两条船是什么?你究竟把我当作什么人了,难道我在你的眼里,就是这么的好欺负吗?”一言概之,杜慎言呆立当场,这才如梦初醒,原来夏姌对自己态度的陡然转变,究其根源竟是因为殷南珊,殷南珊请他冒充男友,本是他们之间的秘密协定,这件事除了杜慎行和李倩之外,并无人得知,当然,张茗算是一个例外,他又怎么能够猜到,就是这个小秘密,却阴差阳错的被夏姌“偷听”去了,而且误会至此。
    杜慎言叹了口气,转过身来,讪讪的一笑,夏姌将头偏到一边,摘下眼镜擦了擦眼泪,根本不去瞧他,说道:“你没话说了吧?”杜慎言笑道:“不是,夏医生,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可以解释。”夏姌抬了下手,戴回眼睛说道:“你别跟我解释,我也不想知道,事情是什么样的,都与我无关,要不是你今天欺人太甚,我也不会提这些,好了,你什么都别说了,赶紧走吧,我还有好多工作要做,没工夫陪你闲扯。”杜慎言忙道:“你听我说完好不好,就几句话。”夏姌想了想,点头说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杜慎言叹道:“夏医生,你说的不错,我这个春节,确实去过殷总的家里,也见过了她的爸妈,不过我跟殷总真不是那种关系,是殷总请我帮忙,冒充她的男朋友,这样她才能在她妈那儿交差。”等了一会儿,夏姌问道:“你说完了?就这些?”杜慎言说道:“就这些。”
    夏姌跨前一步打开门,说道:“带上你的东西,你可以走了。”
    “夏......”杜慎言想要说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看着杜慎言蹒跚离去,夏姌心竭力疲的坐回到椅子上,盯着电脑的屏幕,一个字也瞧不进去,自从接受了钟智和的表白,她就把杜慎言当作一个,自己生命中的匆匆过客,他们之间连一朵浪花都未曾溅开,已然飘逝,从今往后,她和他只是普通朋友,偶尔见个面,彼此问个好,仅此而已,但是,夏姌怎么也不会想到,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杜慎言竟然一反常态,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拿着玫瑰花就敢跑来公然示爱,这哪里还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杜慎言,那个憨直到有点可笑的男人,至于杜慎言所作的解释,夏姌其实已是信了,不知道为什么,尽管毫无理由,她宁愿选择相信,却又莫名的混乱起来。
    杜慎言狼狈不堪的走出医院大门,虽然已过为情所困的青葱年岁,但心里的痛楚,依然犹如刀剜一般,回到捷达车上,他点了根烟,望着街上人来人往,行色匆匆,这才想起来,太子饭店还订了房间,便赶紧打电话通知金安生,请他帮忙再把房间退掉,金安生正搂着吕蕴彤,睡在宾馆的床上,听杜慎言说完,有心想叫他晚上一起吃饭,想想觉得不合适,便只安慰了他两句,也就过去了。
    热死人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欲定终局父子难绝

    忽如一夜春风来,二月底三月初的路水河畔,杨柳枝条已是星绿点点,久保中国公司张灯结彩,迎接董事长久保隼一行亲临视察,这是久保隼第三次前来中国,行程是已经提前安排好的,他要在路州盘桓一个多月,和路州市的各级相关领导会会面,顺便作为特邀嘉宾,出席路州市首届园博会的开幕式,然后便会前往麋林,参加四月下旬,由溯江省委主办的对外经贸合作论坛。
    作为第一批入驻路州市的全资外企代表,久保集团伴随着新路州一同成长,路州市历届领导班子,都对久保集团中国公司的发展,予以极高的关注和重视,此次董事长久保隼的中国之行,上至市委领导,下至园区干部,无不热情接待,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极尽地主之谊,久保仓明和渡边正一则随时陪奉左右,迎来送往,八面张罗,自是不需赘述。
    随着久保隼一同赴中的,还有两位特殊的客人,那便是渡边正一的妻子竹下月,以及女儿渡边北瞳,渡边正一忙得脱不开身,久保美惠却不喜应酬,于是三个女人凑到了一块儿,由久保美惠充当向导,整日游山玩水,观风问俗,倒是流连忘返,乐此不疲,渡边北瞳今年十四岁,兼承父母的优点,两道柳烟眉,一双玲珑眼,身材高挑出众,虽稚气未脱,已含苞待放,相比之下,竹下月尽管装扮得宜,不免略显半老,终是抵不过岁月的无情蹉跎。
    这日傍晚,三个人逛完了凤凰镇,久保美惠开车送竹下月母女回去,然后回到了公司,刚好碰到渡边正一从电梯里面出来,久保美惠见四下无人,将他拉到旁边,问道:“你怎么一个人?我爸和我哥呢?”渡边正一说道:“董事长和总经理在楼上办公室,我中午酒喝得太多,想早点回去休息,月和北瞳都回去了?”久保美惠点头笑道:“正一君,北瞳说路州太有意思,就想赖在这儿,玩够了才肯回日本。”渡边正一说道:“那怎么行,她这次请假来中国,已经很不应该了。”久保美惠笑道:“为什么不行,她不是半个中国人吗?”渡边正一一愣,说道:“一定是你怂恿的。”久保美惠咯咯一笑,转身往电梯里走,扒着电梯的门,说道:“正一君,早点回去吧,月姐姐在等你呢。”
    乘电梯上到十九楼,久保美惠走至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外,就听到父亲和哥哥的说话声,两个人似乎有些不太愉快,先是久保仓明瓮声瓮气的说道:“父亲,这么说,你是真打算把久保中国全部交给渡边正一?”接着便是久保隼老迈的声音:“我们久保家已经很对不起正一了,当年他来日本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岁,现在都快是五十的人了,最近这两年,我经常梦到你的爷爷和奶奶,他们对我说,方三民在下面找他们论理,要你爷爷兑现当年的承诺,不然他不肯罢休。”久保仓明呵呵笑道:“父亲,这些鬼话你也信,当年爷爷在中国杀了那么多人,要是真有报应,也轮不到方三民找爷爷算账。”
    久保隼怒道:“放肆!这是你应该说的话吗?”
    久保仓明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失了口,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父亲,自从你把我派到中国来,我一直谨遵你的教导,一切都以正一君唯命是从,可是你看看,正一君已经把公司搞成什么样子了?乌烟瘴气,一塌糊涂,公司仅就去年一年,净利润下滑了近三成,我看他是成心的。”久保隼缓缓说道:“我当然知道,铃木健夫每个月都会通报我一次,这也是我为什么下定决心,把中国公司还给渡边正一的原因。”久保美惠站在门外,听得暗暗心惊,她万万想不到,自己的老同学铃木健夫,竟然还与父亲经常保持联系。
    久保仓明说道:“我坚决不同意,中国市场是非常巨大的,我们要让出中国公司,那样的损失实在无法估算。”久保隼笑道:“你不是一直瞧不起中国的吗?说他们是劣等民族,怎么现在改变观点了?”久保仓明说道:“不,我没有改变观点,他们还是劣等民族,他们只不过是运气好,占有了这么肥沃的土地,要是当年我们大和民族圣战成功的话,今天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不是美国,而是我们大日本帝国。”他顿了一顿,有感而发道:“父亲,我来中国几年了,早把这些XX猪看透了,他们就是一群见钱眼开的逐利之徒,贪图享乐,目光短浅,个个都在做发财的白日梦,只要给他们一点好处,他们是什么都肯出卖的。”
    听到几下茶具的响动,接着便是倒水的声音,久保隼叹道:“仓明啊,你坐下来,陪我喝点茶,我上次听美惠说,你现在的涵养很好,没事就喜欢喝茶下棋,修身养性,我原本还是很欢喜的,以为你有了不少长进,看来是美惠走了眼,其实你一点都没变,你只是学会了伪装。”久保仓明“哼”了一声,说道:“那个丫头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虽说渡边正一和咱们久保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按照辈分,他是美惠的叔叔,美惠竟然就跟他搞到一起,父亲,你为什么不管一管?任凭她丢咱们久保家的脸?”
    久保隼淡淡的说道:“你们两个,我哪一个都管不了。”
    久保美惠听哥哥说得难听,便即忍不住了,推开门就往里走,边走边说:“哥哥,背后恶语中伤别人,才是最可耻的,我只是喜欢正一君,那又怎么了?你还不是跟你的那位琳达老师上了床,我是不是也要指责你的不对?”久保仓明一愣,他在美国留学期间,跟他一位身材火辣的辅导老师琳达小姐,确实曾经有过一段情,虽然早已是过去时,但是作为男性,久保仓明免不了偶尔拿来“炫耀”一番,不料此刻却成了妹妹回敬他的把柄。
    久保隼脸色一沉,喝道:“住口!”久保美惠依仗父亲对她的溺宠,坐到父亲的身边,搂住他的脖子,摇着嗔道:“爸爸!”其实久保美惠和渡边正一暗通款曲,按照中国的伦理纲常,固然伤风败俗,丢人现眼,但在日本社会,却大为宽容,所以久保隼尽管心有芥蒂,却并非罪不可恕,他拍了拍女儿的手,以示安慰,说道:“好了,你的事我可以不问,但是正一君已经有了家人,你总不能嫁给他吧。”久保美惠笑道:“那当然不会的,我不想破坏他和月姐姐,更不想嫁给他这个老头子。”
    久保仓明“切”的一声,冷冷的笑道:“你是又看上了别的人吧?”
    久保美惠瞪了他一眼,说道:“不用你管。”
    久保仓明呷了一口茶,不再看她,转回了先前的话题,说道:“父亲,请你慎重考虑,中国公司如果脱离久保集团,那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久保隼叹道:“我已经慎重考虑了,无论是出于现实的需要,还是兑现你爷爷的承诺,这件事势在必行,我此次亲自来到中国,也就是准备彻底了结。”久保仓明责问父亲道:“你为什么就不替我想想呢,我是久保家的继承人,爷爷是做过承诺,可这都过去几十年了,现在谁还追究这些,我看渡边正一自己都要放弃了,他现在是在拼命的捞钱,全然不顾公司的利益,这样的劣等人,就无需跟他们讲什么信义。”
    久保隼紧盯着儿子,目光幽幽,说道:“你太小瞧渡边正一了,你扪心自问,中国公司如果没有了他,你能主持的下去吗?别的先不说,就说我来的这些天,跟中国官员打交道,难道不是渡边正一在安排吗?你是个日本人,中国的文化和习俗,你始终隔了一层,你不会明白,这些人嘴上在说什么的同时,心里又在想什么,再说管理,中国公司两千多名员工,你能搞懂他们的真实需求吗?他们会跟你说老实话吗?你就算三头六臂,还不是要用中国人管中国人,更何况这些管理人员,都是渡边正一提拔起来的,你能指挥得动吗?你要是一口气把他们全部换掉,那么公司必将失血过多,进入休克状态,那样的结果你又想过没有?”
    久保仓明蹭的一下站起来,激动的说道:“父亲,你是太小瞧我了,我在中国这些年,不是没有眼睛耳朵,我知道怎么跟中国人打交道,只要你肯全部让我接手,哪怕渡边正一离开公司,我相信中国公司不会出乱子。”久保隼压了压手,让他坐下,又道:“我不是小瞧了你,我是综合所有的因素,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实话跟你说吧,我会和渡边正一谈判的,将集团公司的大部分债务,转到中国公司的名下,作为我兑现承诺的条件,如果渡边正一能够同意,那么对他对我们都是一件好事,没有了这些债务,久保集团就可以重新提出上市,而且必能成功,暂时放弃一个中国市场,换来上市融资的渠道,电子产品线的上马,指日可待,所以我们才是最终的赢家。”
    久保美惠听着父亲侃侃而谈,心中不禁佩服不已,心道,若论功于心计,老谋深算,不管是哥哥还是正一君,都远不及父亲,虽然集团公司有多少债务,她并没有一个概念,但是就直觉而言,父亲这样做很有道理,既了却了爷爷的心愿,又为久保集团寻到一个新的发展途径,表面上是吃了些亏,实质却稳赚不赔,谁知久保仓明依然摇头,说道:“上市也未见得有多好,为了财务报表和股东利益,该投资的不敢投资,该调整的无法调整,父亲,你这是杀鸡取卵,你不在中国,你不知道中国市场有多大,那是多少个日本都无法比拟的,我请你收回这样的想法,我们绝不能在中国撤退,哪怕放弃集团公司,我都不能放弃中国公司,请父亲务必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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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23 12:17:02  更:2021-09-23 12:1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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