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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路城记》——谨以十年的时光,祭奠曾经走过的足迹![第25页] |
作者:红茶加糖不加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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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琴明白他的意思,笑道:“那是,我知道你不缺女人,你彪哥勾勾手指头,大把大把的小姑娘,跟在你屁股后头跑,不过我一直弄不懂,你做的是什么生意。”孟彪存心卖弄,咧嘴笑道:“弄不懂就对了,只有大生意,才叫人弄不懂,随随便便弄得懂的生意,都没有多大搞头,别看你的雪绒花,一年挣的钱也不少,跟我的生意比起来,那还是小巫见大巫,你看着我干嘛?不相信吗?你知不知道,接下来我们准备在路州投资多少?” 汤琴对于经济信息十分敏感,当即问道:“多少?一个亿吗?”她说出这个数字,本就极具想象力,谁知孟彪哈哈笑着,在她脸上划了三下,说道:“总投资至少三个亿,这还没算上以后的追加投资部分,那得看情况再说。”汤琴知道孟彪的生意大,但是听到三个亿的投资数额,还是不禁抽了一口冷气,说道:“你是不是贩毒了,怎么赚到这么多钱?”孟彪更是大笑不止,说道:“看看,你到底是个女人,你不要以为我是流氓出身,就一定得靠着那些门路,才能赚到大钱,实话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有的是赚钱渠道,比贩毒还要厉害,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汤琴追问道:“你说说,到底什么渠道?” 孟彪想了想,笑道:“到底什么渠道,这会儿跟你说不明白,你也不需要明白,你知道有这么回事就行了。”汤琴呵呵一笑,半信半疑的说道:“不说拉倒,我还不稀罕知道呢,说不定你根本就是在吹牛。”孟彪无视她的激将,笑笑并不再说,腰身再次缓缓蠕动,汤琴跟他聊了半天,分散掉了注意力,此刻又觉充实,不禁轻轻“嗯”了一声,主动迎送起来,窗外的一缕阳光,投射在二人身上,莹莹的细汗清晰可见。 |
第二百八十三章:再说利弊痛下决心 累得大汗淋漓的孟彪,睡完一顿回笼觉,接近中午左右,方才穿衣起床,汤琴因为还有事情,所以提早先走,洗澡刷牙刮胡子,捯饬妥当后,孟彪便即出门,来到路口的茶餐厅,随便吃了点东西,这时,葛诚打来电话,说是昨晚有几个小弟兄,在三号路的场子里,跟人大打出手,现在全都弄到了园区派出所,孟彪皱眉问道:“不是叮嘱过你,管着点下面人,尽量不要惹事吗?对方是个什么来头?为什么打起来的?” 葛诚愣了愣,说道:“我问过情况,说是有人在三号路卖粉,而且不止一个场子,昨天被咱们的兄弟发现了,所以就打了起来。”孟彪一惊,想着又问:“你确定吗?那现在公安方面怎么说的?”葛诚说道:“还不能确定,他们只是发现,没有拿到证据,对方到底什么来头,现在也弄不清,我还在了解。”孟彪思索片刻,看看手表,说道:“这事不能马虎,如果真的有人,敢在咱们的地盘卖粉,来头不会小,你先想办法把咱们的人弄出来,该交钱的照交便是,我今天有事,明天你带他们几个来见我,我要亲自问问他们。” |
挂断电话,孟彪端着咖啡思来想去,总觉得有种不妙的预感,路州地面上的毒品交易,虽说小打小闹的一直存在,但在他的一亩三分地,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类似事件,无论白道黑道,都知道他孟彪是不碰这个玩意的,现在居然有条过江龙,来啃他这条地头蛇,若不是瞎掉眼睛,便是有备而来,心道,难道是麋林的金老三?他有什么理由,来找自己的麻烦?总不会为了杜慎言吧,听说杜慎言与金广走的更近一些,跟这个金老三,倒没有多少交情,再说杜慎言和高大志的恩恩怨怨,已经快要彻底解决,林凡既然肯出五十万买个安稳度日,这个节骨眼上,杜慎言何必多此一举,另生事端?不对,不对,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没有想到的,孟彪脑子里灵光闪过,想起崔得望惨死机场,那个神秘凶手,至今杳无踪影,到底是些什么人呢?会不会就是这些人,开始要对自己下手。想到这儿,他只觉背后嗖嗖发冷,举目望着茶餐厅里人流穿梭,仿佛那个凶手,就藏在他们中间。 孟彪今天约了高大志,地点就在高大志为儿子新买的那栋房子里,高斌进去戒毒所后,这里就空了下来,一直没人居住,倒成了极好的会客场所,下午三点多钟,孟彪按照高大志所说,摸到了地头,高大志泡好浓茶虚席以待,精神头还算好,但是已显十分苍老和疲惫,孟彪起初想得较为简单,以为凭着高大志的面子,丁嗣中不会不买账,又有丁静这个棋子,拿下新华美地产公司,不过只是时间问题,至于李鹤年的态度,他不是没有考虑,而是觉得以新华美目前的资金状况,有人雪中送炭,李鹤年怎么都不可能拒之门外,如果一切顺利,根本用不着陆景亲自出面斡旋,但是他又怎么想得到,李鹤年之所以是李鹤年,自有与常人不同之处,在他看来顺理成章的事情,到了李鹤年的算盘里,可不是这么打的,以至于孟彪十分费解,甚至恨得牙根儿直痒痒,大好的一桩功劳,白白从手里溜掉,但是不管怎么说,高大志总是他最牢靠的战友,所以他才要一次次顶住陆景的压力,维护高大志的利益,或许还有种唯心的念头,他的起家与高大志密不可分,高大志就是他的福星,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高大志父子,就这么颓然失势,那样他也会感到一丝不安。 |
二人坐在空空荡荡的客厅里,看着茶壶里冒出的氤氲热气,孟彪问道:“大志啊,高斌还要多久才能出来?”高大志长长的叹气,拧起茶碗盖,片刻又再放下,说道:“看情形,大概还有个把月吧,我不担心他的身子,就算他这毒瘾戒不掉,我也能养活他,我卖出这条老命,累死累活的挣钱,不为他还能为哪个?我只是担心这孩子想不开,做事容易往牛角尖里头钻,我看他不扳回这口恶气,始终是不肯罢休的。”孟彪笑了笑,说道:“我今天约你出来聊聊,就是为了这事,不瞒你说,恶气我已经帮你出了,就看你这儿,同不同意和解,林凡愿意补偿高斌五十万,一次性付清,大志啊,我知道你不在乎钱,五十万也没有多少,但你听我一句劝,那个杜慎言不好对付的,你要管束不住高斌,再这么任凭他闹腾......” 听到这儿,高大志已经吃惊不小,问道:“林凡肯出五十万?你跟她说好的?” 孟彪笑道:“这些你都别管,我还能诓你不成,重要的是,你拿到这五十万,就得言而有信,不能再让高斌胡乱生事。”高大志默然良久,忽的冷笑道:“阿彪,你是来传话的,是不是你的那位大人物,叫你这么说的?他跟那对狗男女到底是个什么关系?怎么这么护着他们俩?”孟彪递给他一根烟,又替他点了火,不置可否的说道:“蛇有蛇道,鼠有鼠窝,有些事情咱们未必要弄得那么清楚,你只需要弄明白,什么对你有利,什么对你有害,高斌是个什么性格,我这个做叔叔的,哪儿能不知道呢,所以我才跟你商量,孩子不懂事,咱们得替他把稳喽,既然林凡愿意主动低头,大家何不顺坡下驴,就此罢手呢,你又捞了实惠,又挣了脸面,说起来也没有吃亏嘛!” |
高大志确实很是矛盾,孟彪说的这些道理,他不是听不懂,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他更明白自己儿子的秉性,从小高斌便是他的掌中宝,心头肉,可以说,捧在手里怕吓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儿子想要什么,他无不应承,哪怕就要天上的月亮,他都得四处张罗,找来个登天梯,如此才养成高斌目中无人,飞扬跋扈,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日月长短的任性脾气,现在纵想反悔,也已经为时晚矣,高大志叹道:“阿彪,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是我真的无法保证,小斌肯听我的劝。” 孟彪眉头一拧,说道:“你这叫什么屁话,你是他老子,他是你儿子,什么劝不劝的,我要是你,他敢再胡来,我就打断他的腿,关在家里,甭想出门半步!”高大志微微一怔,苦笑道:“你也就是说说,确实是我不好,是我太宠他了,可是事到如今,都已经这样了,难道他要出门,我还真打断他的腿?”孟彪冷哼一声,跷起二郎腿,说道:“你不忍心打断他的腿,那就准备替他收尸吧,孰轻孰重,就看你高大志想要个残废儿子,还是个死儿子,残废归残废,至少还能替你送终,死儿子嘛......呵呵......”高大志面色一沉,说道:“阿彪,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跟你都是说的实话,你倒帮着别人威胁我。”孟彪磕磕烟灰,慢条斯理的说道:“不不不,你千万别误会,我没有威胁你,你是我的老哥哥,我孟彪良心再坏掉,也不能帮着外人对付你,但是我说的每句话,都没有夸大其词,看来我得提醒你一下,高斌的身上,还挂着那件人命案。” |
高大志说道:“小斌没杀人,公安局已经放了他,就证明他是清白的。” 孟彪呵呵笑道:“我也相信高斌没杀人,但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徐黎华为什么会死在高斌的家里?”高大志踌躇着说道:“不是麋林金家人干的吗?”孟彪叹道:“是就好了,至少我们还知道对手在哪儿?”高大志惊道:“那会是谁?”孟彪说道:“我怎么会知道,我还在发愁呢,老崔死在路州机场,到今天也没个说法,那帮吃屎的警察,没半点儿鸟用,全副武装几十号人马,连对方一根毛都没捞着。”高大志心思颇快,立刻听出孟彪的意思,又问:“你是说,杀死崔得望跟杀死徐黎华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孟彪吸了口烟,扭头看着高大志,缓缓说道:“或许是同一批人,我虽然是猜的,但我的直觉向来很准,麋林金家再嚣张,绝不敢公然跟警察对着干,事实上,溯江公安厅那边,就是麋林金家的靠山之一,金老二、金老三就算全得了失心疯,也不能不给溯江公安面子,这次的路州机场杀人案,已经闹得全省皆知,而且市刑侦支队的关大队长,都要引咎退位,你说可能是麋林金家吗?” 高大志就觉得心中一阵发慌,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的?” 孟彪沉声说道:“我不但知道这些事,我还知道,如果高斌继续闹腾,那么他的下场,很可能就跟崔得望和徐黎华一样,甚至还不如,我绝不是吓唬你,大志,别说是高斌,就连我在内,都可能有危险,你可别忘了,老崔是为了你们父子俩才死的。”高大志脸色发白,连连抽了几口烟,恨恨的说道:“杜慎言,这一定都是杜慎言派人干的。”孟彪摇了摇头,笑道:“当然跟杜慎言有关系,但未必是他指使的,总之这里头太复杂,咱们不能不小心,何况除了杜慎言,还有其他方面的压力,这个我就不跟你多说了。”高大志掐灭烟头,起身搓了两下头发,说道:“行了,我都明白了,就这样吧!” 孟彪抬腿笑道:“今晚一起吃顿饭?” 高大志说道:“下次吧,我这会儿想去趟戒毒所,看看小斌!” 孟彪失笑道:“不用这么着急吧,大志,你现在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高大志想了想,扭头说道:“我不想打断他的腿,但我可以让他留在戒毒所,好吃好喝舒舒服服的,继续呆上一段时间。”孟彪愣了一愣,旋即大笑道:“亏你想得出来,好吧,儿子是你自己的,你怎么安排都好,只是记住我的话,千万看紧高斌。”高大志点头不语,径直向外走去,孟彪在后又道:“那就说好了,五十万,大家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
似乎是想要和过去彻底划清界限,林凡雷厉风行,快马加鞭,很快通过网络交易,卖出那辆奔驰跑车,因为出厂年份较短,车子成色也新,所以折价不太严重,最终能以六十八万的价格成交,林凡算是心满意足,而陆景也没有食言,趁着去拜访常家驹新宅的机会,即把林凡推荐出去,常家驹瞧着这位路州市副市长,省级机关重点培养的年轻干部,仿佛明白了什么,当即笑着满口答应,说是省台正在筹划一档大型综艺节目,目前需要物色合适的主持人选,如果林凡愿意,可以先去试试镜,陆景心领神会,举杯便浮一大白。 接到陆景的消息后,辛蓝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林凡终于能够重新走到台前,开始崭新的事业旅程,难过的是,她和林凡即将分离,虽说只要有心,还能常常见面,但是这段朝夕相处的日子,已经不可避免的走到尽头,辛蓝也弄不清,她对林凡是种什么样的感情,姐妹?朋友?还是知己?抑或是那个谁也不能说的秘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辛蓝发现自己跟别的女孩子,有很大的不同,在青春期的躁动后,她对正常男性几乎没有任何感觉,她知道这不应该,也极难启齿,可是没有感觉,就是没有感觉,她曾经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性冷淡,还是没有遇到真命天子,后来见到林凡的时候,她才渐渐明白过来,原来她需要的不是真命天子,而是真命天女,这个想法吓得她魂不附体,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极力的抵抗这种欲望,也试着努力调整心态,可是注定都是徒劳的,她拼命要把林凡的身影,从脑海中驱散出去,偏偏阴差阳错,林凡竟然住进琼影光华,时时刻刻出现在她眼前,辛蓝知道自己彻底沦陷了,为了陪伴林凡,她不惜毁约推掉两部大戏,对林凡却谎称想要休息,林凡自是不知内情,信以为真,这才换来几个月的美好时光,不过辛蓝同样明白,林凡只会当她是个小妹妹,无论怎样亲密无间,那也是闺蜜般的情谊,林凡的内心感情世界,绝不可能由她来填补空白,所以尽管恋恋不舍,她也希望林凡能够幸福快乐,这算是爱情吗?辛蓝并找不到答案,也不敢去寻找答案。 |
第二百八十四章:细斟酌谋设仙人跳 春去秋来,四季轮回,又是盛夏初至的季节来临,距离杜慎言离开上兴派出所,已过去整整一年的光阴,在这一年里,杜慎言经历过太多,也改变了太多,不过,他现在没有时间感慨体会,每天早起去营业部点卯,有本启奏,无本退朝,要么扛着三角梯,拎着工具箱,蹬着电三轮,陪着陈进步,挨家挨户的送货上门,要么开着那辆二手捷达,满世界的转悠,整个北九里范围内的边边角角,他几乎全都跑遍,工厂、商铺、新设的商务中心,以及逐渐兴起的物流园区,虽然收获甚微,捞来的都是些不起眼的小单子,什么两台空调,三门冰箱外带部分零散小家电,但是杜慎言却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干劲和耐力,大型企业的门难进,话难说,脸难看,杜慎言也已经习以为常,并且渐渐的认识到,中国的生意场上,光靠人脉和关系,未必能够做成生意,但是没有人脉和关系,希望更是微乎其微,可以说,每块领域都有固定的利益圈子,有些相互配合,有些相互制衡,有些甚至相互拆台,要想浑水摸鱼,踩准节拍,从中分出一杯羹来,学问深似海。 我们都是和自己赛跑的人,为了更好的未来拼命努力!——这首李宗盛的老歌,杜慎言至今会唱,而且唱的相当不错,他不但要跟自己赛跑,还要跟时间赛跑,对于已过而立之年的他来说,时间确实不多了,他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迫切感,作为父亲的责任,作为儿子的责任,还有对夏姌许下的承诺,所有这些压力,这些以前看来不堪重负的包袱,似乎就在转瞬之间,成为他未来人生的支柱,正如那首老歌里唱到的一样——人有时候,需要一点点刺激,人有时候,需要一点点打击!——杜慎言或许意识到,或许意识不到,但他赋予自己的状态,恰恰是种无所顾忌的放手一搏,他的想法越来越趋于简单,行就行,不行也就只能这样了,再差不过当作自己,早已溺死在路水河里,早已腐烂入泥。 |
人的想法一旦变得简单化,看问题的方式和角度,也随之变得简单,所以当金安生坐在茶馆里,向他描述如何如何找到仇学田的那个女人,又如何如何将她勾搭上手,再如何如何取得她的好感和信任时,杜慎言颇为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无动于衷,丝毫不以为忤,这些以前在他看来,很不光彩的事情,忽然变得如此的理所当然,确实,他现在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怎么能够拿下仇学田,于是笑道:“我没兴趣听你这些风流事,你就直说,打算怎么搞掂仇总,你不会请女人帮你去吹枕边风吧!” 仇学田的那个姘头,是高岭区富强健身中心的一位健身教练,今年二十七岁,刚刚结婚两年,老公长期驻外工作,又没有孩子,所以难耐寂寞,且贪图虚荣,长相虽然一般,但对仇学田这种年逾古稀的老不正经来说,却足以构成相当的诱惑力,仇学田才到富强的当天,便指定她作为自己的私人教练,双方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没过几个回合,就滚到了床上,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金安生摇头笑道:“老棒子久经江湖,不可能轻易肯听枕边风,何况还是这种女人,都是玩玩而已,我估计他也没当回事。” 杜慎言笑道:“那你何苦来哉,去跟这个女人勾三搭四?” 金安生大方多情,又风趣诙谐,素来很得女人的欢心,这个所谓的女教练,哪里经得住他刻意讨好,自然受宠若惊,很快丢盔卸甲,金安生捶着后腰,一副苦不堪言的表情,唉声叹气的说道:“你以为我愿意吗?要想搞掂老棒子,她就是最好的突破口,先别去管老棒子怎么想,有她站在咱们这边,胜算就会大增。”杜慎言点头笑道:“你这么辛苦,叫我怎么好意思?”金安生呵呵笑道:“那还不简单,你杜哥亲自出马,替我招呼招呼,这女的实在扎手,到底是个健身教练,我真有点吃不消她。” |
杜慎言失笑道:“你这活我还可干不了,我出马还不把人家吓跑了?”二人哈哈大笑,杜慎言瞧了瞧他,又问:“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有主意了?”金安生喝着茶,说道:“这事还得谢谢安延,是他提醒了我,如何对付老棒子,杜哥,你说老棒子最害怕什么?”杜慎言略一沉吟,说道:“你也想学安延,弄两个假警察,去捉仇总的奸?然后拿到证据要挟他?这法子不是不行,而是后患重重,仇总就算一时迫于压力,答应跟我们合作,将来的麻烦事还是不会少,做生意要的是双赢,大家都能得到好处,才能长治久安!”金安生很是诧异的看着他,半晌笑道:“哎哟,杜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你最近是不是做功课了?能够讲出这些道理来,证明你很有长进嘛!” 杜慎言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我有什么狗屁长进,我是随口乱说的,我就是觉得既然大家要合作,就不能太勉强,强扭的瓜不甜,何况你说的这个法子,也不是肯定能成,万一事情闹得太僵,东方之都的那道门,咱们俩就彻底进不去了。”金安生笑道:“这个法子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你别赖到我头上,我可没说找人假扮警察。”杜慎言微微一愣,有点出乎意料,问道:“那你的意思是?”金安生搓着下巴上的胡渣,呵呵笑道:“做生意双赢的道理,我怎么可能不懂,我当然也不想跟老棒子翻脸,奸还是要捉的,不过不是扮警察,而是扮老公,老公去捉老婆的奸,合情合理,正正当当,绝对能把老棒子吓得半死!” |
杜慎言皱眉问道:“扮老公?不妥吧,那女的能同意吗?” 金安生笑道:“不同意我也能让她同意,这事包在我身上,咱们就玩一局仙人跳,老公捉奸在床,自然是要怒发冲冠,暴跳如雷的,说不定还得大打出手,等到老棒子急得没处儿躲的时候,咱们就可以碰巧出场了,替老棒子解解围,顺便还能让他知道,我金安生在麋林是个什么人物?虽说我二叔现在不管闲事,但是名头儿还是响亮的,有些事情换个场合说,效果就会完全不同。”杜慎言“啊”的一声,已经明白过来,金家的人事更迭,道上的人都知道,仇学田却未必清楚,何况金广不管事,还有金晟呢,反正都是他们金家的人,仇学田哪里分得那么清楚,杜慎言不得不佩服金安生的心思缜密,同样都是狐假虎威,借势压人,若是坐在仇学田的办公室,说出这些话来,仇学田一定会很反感,甚至立刻翻脸,但是换到捉奸现场,金安生摆出金家大少爷的派头,为仇学田解去燃眉之急,那就大大的不一样了,仇学田非但不会有所介怀,相反还要对金安生感恩戴德。 杜慎言笑着竖起大拇指,说道:“都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老棒子碰上你这个有文化的大流氓,也是该他倒霉。”二人嬉笑之下,杜慎言便换了称谓,跟着金安生直呼仇学田为老棒子,金安生亦是笑道:“我如果是大流氓,那你是什么,流氓的兄弟,不也是流氓吗?其实说起来,以前我做事,真不用这么麻烦,别的地方我不管,就北九里这地盘,只要我金安生说句话,没人敢跟我唱对台,当然,有些官面上压下来的,我还是得让这点,不过就算如此,生意也是做不完的。”杜慎言笑道:“所以我才说,这些都不是长久之计,以后将会发生什么,我们谁都猜不到,就像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还在派出所里做事呢,每天上班下班,朝九晚五,就等着顺利退休,回家享享清福去,现在我就悟出个道理,其实什么都是假的,什么都靠不住,只有自己够实力,才能百无禁忌......”说到这儿,他忽然皱了皱眉头,觉得自己这几句话,有点似曾相识,金安生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确实是如此,靠什么都靠不住,咱们只有靠自己,前几天,我爸跟我商量,想把他工程土方那块的业务,也都交到我手里,我还在犹豫,毕竟以前都是我爸在打理,我虽然也懂,可终究不是太熟,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咱们捋起袖子干就是了。” |
杜慎言笑道:“你爸也准备退休了?” 金安生笑道:“算是吧,我瞧他应该是这个意思,杜哥,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俩把业务整合整合,干脆将金地公司并到我爸的工程公司,我还算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提成。”杜慎言摇头说道:“整合不整合,那是你的事,我不发表意见,但是我以前说过,你公司的股份提成,我不可能会要,我没有改变主意。”金安生笑道:“你这么正经做什么,你刚才不也说过吗,做生意重要的是双赢,咱们既是兄弟又是合作伙伴,公司赚到钱,却没你的份儿,还能合作的长久吗?”杜慎言笑道:“你在狡辩,咱俩说的就不是一回事,我卖我的家电,工程业务我是一窍不通,我凭什么拿你的提成,就算是家电这块,我有公司的奖金和利润,你那儿赚多少钱,跟我也没关系。” 金安生笑道:“那这么说,倒是我拖累你了。” 杜慎言愣了愣,问道:“什么拖累?” 金安生替他续着水,笑道:“难道不是吗?若是没有我这家金地公司,你完全可以凭着新华美直营店的身份,跟老棒子直接谈判,也不至于顾及我的利益,一起被老棒子赶出门,杜哥,这些事你我心里都明白,但是你不说,我本来也不会说,我总想着兄弟俩,何必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掰扯的那么清楚,可是你现在这种态度,就让我很为难。”杜慎言沉默片刻,叹道:“安生,你不该这么想的。”金安生睨着他,笑道:“哦,那该怎么想?事实就是如此,我没有说错吧,我知道你有你的原则,可是你也站在我的角度,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杜哥,咱们别的都不说,就事论事,我金安生不是钱多烧得慌,非要塞点给你替我花,我还没有那么大方,就冲你今天说的这些话,你应该懂得什么叫利益捆绑,做兄弟归做兄弟,帐还是要算的,否则咱们就不要合作。”杜慎言想了想,拈起一粒蚕豆放到嘴里,嚼着说道:“可我真不懂工程方面的业务!” |
金安生见他终于松口,哈哈大笑道:“不懂就学啊,正所谓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这玩意又不复杂,你以前也没卖过家电,现在还不是一样得心应手?”杜慎言见他忽然掉起文来,不觉好笑,心道,这事要被殷总知道了,估计又得骂我,不过如今我是承包营业部,在确保完成指标的前提下,利用空闲时间,跑跑别的业务,额外再增加点收入,她大概也是能理解的,于是起身笑道:“我说不过你,你想咋办就咋办吧,嗯,老棒子那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金安生坐着没挪窝,仰头瞧着他笑道:“这得看看情况,不过应该就这几天,到时候我通知你。”杜慎言想着说道:“还是你一手包办吧,我想回路州一趟,杜林刚放假,已经打过好几次电话,夏姌妈那儿,我也得去瞧瞧,恐怕时间上不凑巧。” 金安生笑道:“你这次回家,要不把杜林接来麋林玩几天,我还没见过我这个侄子呢,老棒子的事,你去不去都无所谓,最多瞧个热闹罢了。”杜慎言叫来服务员结账,扔下两张百元钞,苦笑道:“杜林倒是想来麋林玩,就怕我妈不同意,这次期末考试,他好像又落后不少,连班级前二十名都没进去,想想我这个做爸爸的,确实有责任。”金安生连连摆手,笑道:“小学成绩不算数,男孩子要到中学,才能分出高低,再说这年头学历文凭,也不能说明问题,高分低能的大有人在,将来进到社会,关键还得看脑子好不好使。” 杜慎言呵呵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我去春芳她们那儿看看。” |
第二百八十五章:不同的家同样的愁 从响铃镇通往东边几个村子的桥口,已经成为联浩路营业部的固定摊点,三个女人每天轮流值守,陈进步两头照应,在谢春芳的安排下,倒也井井有条,丝毫不乱节奏,去年中秋促销时节,碰到陈进步的大表哥窦国兴,也是通过窦国兴,杜慎言方才误打误撞,与金安生交上朋友,因为此前还有些没说开的话,所以杜慎言始终觉得,欠了窦国兴一份人情,于是便趁这次的机会,拉着陈进步主动跑到窦国兴的家中,又是缴费又是送礼,陪着笑脸总算把这事了了,窦国兴倒也爽快,虽然不知是真是假,面儿上还是过得去的,握着杜慎言的手,称兄道弟,言谈甚欢,并且拍着胸脯承诺,如果再有什么困难,尽管找他即可。 从茶馆出来,杜慎言不做停留,快步赶到促销点,因为并非休息日,所以没有看到什么顾客,显得有些冷清,只有范诗洁独自坐在那儿,捧着本书打发时间,直到杜慎言走到她的身后,她都没有察觉,杜慎言探头瞥了一眼,便笑道:“别看了,反正思嘉和白瑞德最后要分手,结局不怎么好!”范诗洁被吓了一跳,扭头见是杜慎言,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将手里那本《飘》合起,说道:“我知道,我看过电影的,杜哥,你是属猫的吗?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要吓死人的?”杜慎言搬张凳子坐下,翻翻桌上的宣传单页,笑道:“我可没有吓你,是你看书看得太入神,怎么样,今天有啥收获?” |
范诗洁耸肩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没有,我从上午坐到这会儿,总共就来过七八个人问价,还都是些小家电。”杜慎言早有所料,笑道:“坚持坚持吧,坚持到底,就是胜利,多个流动窗口,就多个销售渠道,总比坐在营业部里扯淡的强,嗯,怎么就你一个人,他们几个都去哪儿了?”范诗洁说道:“陈进步下午送货,潘怡馨在营业部,谢姐接到个电话,说是家里有急事,已经回家去了。”杜慎言随便问道:“她有没有说什么事?”范诗洁摇头说道:“谢姐没跟我说,不过我看她那个样子,应该是挺急的,好像是跟她男人有关。” 杜慎言一愣,笑道:“她既然什么都没说,你怎么知道跟她男人有关的?” 范诗洁说道:“谢姐打电话的时候,我听见的呗,杜哥,其实谢姐真不容易,白天白天的忙,晚上晚上的忙,他男人残废这么久,全家老小就靠她在操持,我瞧着都够呛的,不过也就是她,换个别的女人,说不定早带孩子跑了,谁甘心受那份罪呀,咱们现在搞承包制,我和潘怡馨都没什么,谢姐才是拼命,说起来,你们俩倒是有点像。”杜慎言笑道:“我和谢春芳像?像什么?”范诗洁笑道:“像赚钱的锥子,哪儿哪儿的都想弄钱,栽个跟头都想抓把泥,你说是不是?”杜慎言闻言哈哈大笑,说道:“不至于吧,我是想赚钱,但是还没你说的这么邪乎,要说也是,咱们营业部的五个人,我和谢春芳都有老有小,身上的担子都不轻,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再不拼命挣钱,将来怎么办?你们没结婚,当然体会不到。” |
范诗洁笑道:“你不用解释给我听,我也没说什么。” 杜慎言点点头,起身看了看四周,笑道:“我不是解释给你听,我就是说这么个道理,我像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赚钱的事,整天就知道玩,玩来玩去结果玩成现在这副样子,所以才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人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范诗洁哑然失笑道:“哟哟哟,说你胖你就喘,你干脆说你是反面典型得了。”杜慎言笑道:“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我确实是个反面典型,你们千万别学我,那个,你先坐会儿,我去谢春芳家看看。”说着,他用手一指:“她家是不是从这里过去的?” 范诗洁说道:“不过桥,顺着河边往北走,响铃小学过去第一个巷口,进去第三间就是谢姐她家,杜哥,你去她家做什么?”杜慎言咧嘴笑道:“装模作样,我也是个领导,关心关心下属员工,难道不是应该的吗?”范诗洁想着说道:“反正也没事,那我收拾收拾跟你一起去,说实话,我也挺担心谢姐的。”杜慎言连忙摆手,笑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还是守着点摊位,万一有生意呢。” 谢春芳家的位置,杜慎言还是有点印象的,所以没花多长时间,便找到那个巷口,走进巷子里头,来到第三间瓦房的门外,刚要抬手敲门,就看到谢春芳拎着一桶水,从巷子那头走了过来,满头满脸都是汗珠滚滚,见到杜慎言,她不由得愣住了,问道:“杜哥,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你是来找我的吗?”杜慎言笑道:“是啊,我听范诗洁说,你家里有事,所以就想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谢春芳苦涩的笑了笑,还没说话,就听到屋内有个男人说道:“春芳,你在跟谁说话呢?” |
谢谢楼上的兄弟 |
“是我们经理,他来看看我的。”谢春芳应了声,杜慎言见她手里拎着那桶水,非常的吃力,赶紧想要帮忙接过来,谢春芳却笑着摇摇头,然后便推门进屋,转身又道:“杜哥,快请进来吧,这是我丈夫窦建军,嗯,这是我们营业部的杜经理。”杜慎言跟着跨进屋内,这是间标准五架梁的瓦房,正中一间厅堂,两边各一间侧室,屋后似乎还有个小院子,地方颇为宽敞,也很整洁干净,就是闷热潮湿的空气中,有股子经久不散苦哈哈的中药味,让人闻起来怪怪的,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面色极为苍白的男人,坐在轮椅上,两只眼睛直直的盯住杜慎言,问道:“你......就是春芳的领导?” 杜慎言走上前去,伸出右手,笑道:“什么领导不领导的,我和谢春芳就是同事,刚才听其他同事说,春芳家里有事,我觉得不放心,所以就过来瞧瞧的。”窦建军犹疑着,跟他握过手,说道:“不好意思,杜经理,我身体不方便,你坐吧,春芳,有客人来咱家,就把空调开开吧,还有上次我哥拿来的那盒好茶,泡一杯给杜经理。”杜慎言忙道:“别别别,不用太客气,我和春芳又不是外人,我刚在茶馆喝了一肚子的茶水,真的喝不下,咱们坐着说说话就行,嗯,窦兄弟,你最近身体还好吧?”谢春芳用毛巾擦着汗,又从抽屉里面取出遥控器,打开挂壁空调机,然后拎起水桶,进到里间的厨房,笑道:“我家建军现在还算是不错吧,比以前好多了,医生说,只要他坚持锻炼,下肢有机会恢复知觉的,到那时候就能安个假肢,别的咱们也不奢望,至少可以正常走路吧,杜哥,你再稍微等会儿,我把水烧开就给你泡茶。”谁知窦建军冷笑一声,说道:“你整天说这些瞎话,是骗我呢还是骗你呢,锻炼,锻炼,我早就是个废人,再锻炼也是废人。” |
杜慎言瞧出点苗头,连忙笑道:“窦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现在的医学越来越发达,医生既然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你自己可不能先放弃,我以前看过一则新闻,美国有个陆战队的队员,因为在中东战场身负重伤,胸部以下全部瘫痪,后来不也是通过积极治疗,重新恢复行动能力了吗!”谢春芳探出头来,笑道:“你看,杜哥都这么说了,你还不信?我都有信心,你为啥不能有?”窦建军更是冷笑不止,说道:“人家是美国人,当然跟咱们不一样了,积极治疗,说起来容易,那得花多少钱?咱们家有吗?就凭你现在挣的那点钱,别说治疗费用,就连小煜上学都成问题。”他长长的叹了口气,眼中尽是无助的神情,转对杜慎言又道:“对不起,杜经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心情不好,所以发发牢骚,春芳常跟我说,你在工作上对她挺照顾的,我要谢谢你!” 杜慎言笑道:“大家都是同事,能在一起工作,也是种缘分,理应相互照顾,春芳对我的工作也很支持,要是没有她,我有好多地方,都不会那么顺手,所以我应该谢谢你才对,治疗确实需要不少钱,不过你自己的信念更重要,只有你相信自己能行,治疗才会有希望,春芳,你们有没有考虑过社会捐助?”谢春芳擦着额头的汗,笑道:“杜哥提醒的是,我倒把这茬给忘了,明天我就去打听打听。”窦建军叹道:“你们不用唱双簧,我的情况我自己不知道吗?就我这种情况,谁肯捐助我?谢谢你,杜经理,我明白你是好意,咱家的事情,就不劳烦你挂心了。”杜慎言说道:“窦兄弟,凡事总得试试吧,你就让春芳去打听打听,说不定能成呢?”谢春芳端着只茶杯走过来,打断他的话,笑道:“杜哥,请喝茶,小心点别烫着,建军就是这样,说话直来直去,你别介意,社会捐助这事吧,我和他再商量商量,是可以去试试的。”杜慎言见她站在窦建军的身后,不停的对自己使眼色,已是明白过来,呵呵笑了笑,说道:“窦兄弟,我也是闲人话多,喜欢瞎唠叨,嗯,这茶真不错呀,是什么牌子的?”谢春芳笑道:“哪儿有什么牌子,这是建军的本家哥哥,从他媳妇娘家带来的,说是自家种的山茶,应该不值什么钱的。” |
窦建军说道:“谁说不值钱,我哥这茶在广东那边的专柜,一斤要卖大几百呢。” 谢春芳颇为尴尬,笑道:“是吗,你没跟我说过,我又不知道。” 窦建军的偏执和乖张,杜慎言很能理解,身残而志坚者毕竟少之又少,百中无一,否则张海迪的精神,何以弥足珍贵,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其实最痛苦的,还是病患本人,不但身体饱受煎熬,精神上的折磨和扭曲,更是别人所难想象,离开的时候,谢春芳送杜慎言到巷口,杜慎言这才问道:“今天究竟什么事?能跟我说说吗?”谢春芳笑道:“没事,就是孩子学校让家长去一下,我才赶回来的。”杜慎言瞧着她,叹道:“如果真是孩子的事情,你就不会急成那样了,算了,你既然不想说,我就不问了,春芳啊,我知道你要强,不过再要强的人,也有扛不住的时候,何况你还是个女人,太累了就别为难自己,有什么困难尽管告诉我,咱们这些同事,一定会帮你的。” 谢春芳面带忧愁,点点头说道:“杜哥,谢谢你,你赶紧回去吧!” 杜慎言挥手与她告别,走过一段路,扭头再瞧时,谢春芳已经转身进了巷子,他不由得皱皱眉头,忽然间感同身受,既同情谢春芳的家庭不幸,又体会到窦建军的悲观绝望,或许窦建军今天所呈现的状态,已是他极为克制的一面,钱,说到底还是钱,只有钱,才能缓解这个家庭的悲剧,别的说什么都没有用,这或许就是,谢春芳无意与自己多作沟通的原因,因为她很清楚,自己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穷光蛋,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何谈帮助她呢,想到这里,杜慎言深觉心绪难平,在他落难之际,兄弟朋友竞相伸出援助之手,但当谢春芳同样需要帮助时,他却无能为力,也可以说谢春芳根本没有指望过他,其实不被别人需要,有时候也是一种悲哀,杜慎言苦笑着摇摇头,又想起那句话来,有钱不是万能的,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为什么世界上所有的事情,绕来绕去都绕不过这个坎呢? |
第二百八十六章:过面试看房险碰擦 溯江省广电局坐落在麋林市龙台区的开拓大道上,这里由西往东,足足七八公里的公路两边,分列着溯江省大部分省级政府机构和部门,新建而成的一幢幢楼阁殿宇,错落有致,气势恢宏,令人肃然起敬,林凡因为工作关系,曾经来过几次这里,所以算不得十分陌生,但是想到今后自己就要从这里重新开始,便不禁有几分激动,又有几分忐忑,好在辛蓝能够陪在她的身边,先去见过常家驹,然后在常家驹的授意下,出奇顺利的通过面试,等到二人走出广电局的大门时,也只不过刚刚午后三四点,林凡瞧瞧天色,晴空万里,心情十分舒畅,抱着辛蓝又蹦又跳的笑道:“走吧,今晚我请客,谢谢你这位大恩人!” 辛蓝倒是显得淡然,笑道:“先别忙着吃,我带你去房子那边看看,离这儿还有段路,你把奔驰卖了,是不是得考虑买辆别的车?不然上下班太不方便了。”能够彻底摆脱高斌的阴影,又能得到这么份好工作,林凡已是心里乐开了花,满不在乎的笑道:“没车那就早起搭公交呗,现在路上堵得厉害,开车反而太麻烦,走路搭公交其实蛮好的,既节省费用还能锻炼身体,就是以后想回路州,要稍微费点事。”辛蓝朝着停车的方向走去,笑道:“想回路州也简单,你打个电话给杜慎言,他不是有辆车吗?你们俩可以约好一起回去,路上还能换换手,不用那么寂寞!”林凡钻进副驾驶座,笑着叹道:“他现在承包了营业部,工作是越来越忙,时间上很难凑巧,与其麻烦他,我还如自己去做长途客车呢。” |
辛蓝对着后视镜,检视了下妆容,因为天气太热,嘴唇的颜色稍显暗淡,于是掏出口红重新抹了抹,笑道:“得了吧,这有什么麻烦的,你就使劲的装,回头我前脚走,后脚你就会打电话给他,要不这样,你现在就联系杜慎言,叫他来市里见咱们,晚上再一起吃顿饭,我得当面把你托付给他。”林凡睨着辛蓝,莞尔笑道:“你瞎说什么呀,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合着我自己就不能单独生活,非得托付给谁才行吗?实话告诉你,你还穿着开裆裤的时候,我就得天天上山砍柴,生火做饭,你以为我都跟你似的,有个好爸爸,好妈妈,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我连我爸我妈长啥样,我都没有见过,你说我还用人照顾吗?”辛蓝咯咯笑道:“我就这么一说,你激动个啥呀,我说把你托付给杜慎言,是指你的感情需要,没说你生火做饭的事,放心吧,只要杜慎言肯来,我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他这种男人,心眼实在的很,容易抹不开面子,我戴他几顶高帽,他就得举手投降,林姐,有些话你不好说,但是我好说,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明不明白?” 林凡怔了一怔,觉得辛蓝所言不无道理,试想自己跟杜慎言坐对面,有些事情,她还真的难以启齿,换作辛蓝的角度,确实要容易沟通些,于是笑道:“你先开车吧,反正这会儿还早呢。”辛蓝插进钥匙,发动汽车,踩着油门笑道:“行,不急,我今天也不走,再给你点时间考虑考虑,林姐,其实吧,我觉得你和杜慎言还是缘分未了,要不然怎么磕磕绊绊,鬼使神差的,你们俩都到了麋林,说句真心话,杜慎言是个好男人,高斌跟他比起来,简直就是垃圾中的垃圾,废物中的废物,机会难得,你已经错过一次,这次可要好好珍惜,我会祝福你们俩的,希望所有的不愉快,终将成为永远的过去,谁都不要再提。” |
林凡心下颇受感动,点头笑道:“我知道,人不能两次掉进同一条河里,以前是我自己太糊涂,无论杜慎言还能不能接受我,我都不会再犯那样的错了。”辛蓝笑了笑,拧着主控台的唱机旋钮,传出了一段优美而轻快的旋律,说道:“我是我爸刚刚作完的曲子,我听着还行,就拿过来,打算做我明年那部戏的背景音乐,林姐,剧本你也看过了,感觉怎么样?还没给我提提意见呢!”林凡失笑道:“你们都是内行,我一个外行,什么都不懂,怎么提意见,你问错人了吧!”辛蓝摇头说道:“就是因为你是外行,没有那么多固定思维,所以才能讲出最真实的感受,电影是用来服务大众,而不是服务于少数专家,外行说好那才好,全是内行说好,充其量就是大家关起门来自娱自乐,那有什么意思?” 林凡想着问道:“这剧本真是你自己写的?” 辛蓝没好气的说道:“你啥意思啊,是不是瞧不起人?” 林凡连忙笑着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吧,你这个故事太悲剧了点,为什么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呢?而且情节越到后面,就越有点......有点......”辛蓝接着问道:“有点什么?”林凡笑道:“我也说不好,总之我看着不那么舒服,我喜欢大团圆的结局!”辛蓝哂然笑道:“谁都喜欢大团圆,可是实际上有多少大团圆?有多少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而且就算终成眷属,那又能怎样呢?梁山伯和祝英台若是没有双双殉情,他们俩的故事,想来也不会流传至今,七仙女和董永,白素贞和许仙,还有那个哭倒长城的孟姜女,又有哪个是大团圆结局的?”林凡失笑道:“我不是跟你争这些,我的意思是说,你这样的年纪,怎么会写出这么凄惨的故事结局?说你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吧,瞧着也不太像,可是说不像吧,你又不可能真有那么多的体会和感受,而且电影是电影,现实是现实,终究不是一码事,现实已经那么骨感,电影为啥就不能丰满点呢,至少让人有个盼头吧。” |
辛蓝忽然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林凡不禁发愣,问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辛蓝摇头笑道:“你没有说错,电影和现实确实是两码事,或许我是该修改修改,免得让你们这些,在现实中受过伤的人,看着更加难受!”林凡面上一热,嗔道:“好好的说你的电影剧本,怎么又扯上我?”辛蓝笑道:“好好好,不说你,咱们还说剧本的事,我当然没那么多的切身体会,故事毕竟都是编出来的,那些个拿真实经历做幌子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宣传噱头,就看谁编故事的水平高,我本来是想走心的,不愿弄那些才子佳人的俗套,悲剧的结局,虽然令人不太舒服,但是更能引发观众的共鸣,我刚才举出那么多例子,你说是不是这样?但凡流芳百世的文学作品,几乎全都是悲剧收场。”林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罗密欧与朱丽叶,思嘉和白瑞德,帕里斯和海伦,安娜卡列尼娜......嗯,也只能说几乎是,简爱和罗切斯特的结局应该算大团圆。”辛蓝笑道:“那也不算吧,简爱的形象并不好,论起自立自强,她未必比得上思嘉,而且罗切斯特彻头彻尾就是个垃圾男,反正我很不喜欢,所以对于他们俩所谓的爱情,我只能表示无奈!” 林凡笑道:“但人家终究还是团圆了呀?” 辛蓝耸耸肩,笑道:“好吧!” |
汽车驶过广州路,见到高大气派的新华美旗舰店,林凡特地留意多看了几眼,辛蓝猜到她在想什么,又笑:“杜慎言那个营业部,比起这家怎么样?”林凡笑道:“我上次去过他那儿,就是两间小铺面,跟这里当然不好比。”辛蓝笑道:“说不定再过两年,杜慎言就能做到这里的店长。”林凡笑着摇摇头,辛蓝问道:“怎么?你对他没信心?”林凡又是摇摇头,笑道:“不是没信心,而是我太了解他,说句心里话,他的性格其实并不适合做销售,呆在小地方倒腾倒腾,或许还行,若是换到这种旗舰店,估计很难站得住脚!”辛蓝转动着方向盘,规避前方车辆,笑道:“你就这么瞧不起他?”林凡急忙说道:“我没瞧不起他,我只是实话实说,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咱们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擅长的地方,他原本在上兴派出所工作,其实挺不错,迫不得已走到这一步,还是因为我不好!”辛蓝不想多提过往,拍拍她的胳膊,笑道:“行啦,行啦,不要再说这些话,而且我认为,杜慎言现在这份工作没问题呀,人都是会变的,你了解以前的他,未必就了解现在的他,你呀,就该学着放下,把从前那些事全都忘掉,然后和杜慎言再谈一次恋爱。” “恋爱?我和他?”林凡“扑哧”笑道:“算了吧,就算我有这个想法,他都未必有,如果大家还能在一起,那也是为了生活,我不奢望他还能像从前那样爱我,毕竟我真的伤过他的心。”辛蓝笑了笑,没再说话,穿过广州路,然后向左拐弯,顺着长江南路直行,途径幸福广场,接着朝西南方向行进,又过十来分钟,万科新城已然在望,距离市中心幸福广场不足一刻车程的万科新城,是麋林市最新拆迁改造的一批老城区,因为地理位置优越,各类设施齐全,又是老区繁华地段改造而来,人流量巨大,所以寸土寸金,房价堪称麋林之最,辛蓝所说的那套公寓,就是坐落在这里,林凡虽听她介绍过,但是看着越来越热闹的街景,也不禁暗暗咋舌,问道:“这里的房子蛮贵的吧,你买了多少钱?” 辛蓝冲着门卫微微一笑,将车驶进小区,说道:“没花钱,我家是拆迁户,所以共分了两套,另外还有大概三十几万吧,具体我也不清楚,都是我大伯托人办的。”林凡点点头,倒不觉奇怪了,辛蓝的大伯就是前任溯江省委书记陆浩鹏,办这点小事,自然是轻而易举,心道,他们这些人的钱财,来的实在太容易,难怪辛蓝可以无忧无虑的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想想最近几年,快要涨上天的房价,真是压得人喘不过气,否则她也不会再三犹豫,买不到一套合意的住所。 |
林凡正出着神,忽见前方的绿化带后,斜刺里毫无征兆,就冲出一辆悍马越野车,呼的从她俩的宝马前划过,惊得辛蓝急踩刹车,才堪堪没有碰上,辛蓝顿时大怒,落下车窗探头就骂:“会不会开车?不会死家去呆着,别出来吓唬人!”听到她的骂声,悍马越野车也停了下来,前排的驾驶室伸出一只手,竖起中指晃了几晃,极具挑衅意味,辛蓝哪里忍得住,立马推门下车,林凡急忙跟着钻出车门,劝道:“辛蓝,算了,算了,咱们别惹事!” 辛蓝不为所动,匆匆走至悍马车旁,拉着对方的车门把手,指着里头叫道:“你给我滚出来,把话说清楚,你刚才什么意思?有你这样开车的吗?不道歉也就算了,还敢侮辱人?你以为我怕你是不是?出来呀?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谁都不要想走!”林凡初来乍到,想着以后还要在这里长期生活,生怕闹出邻里之间的龃龉,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紧走几步,拉住辛蓝的胳膊,刚要再劝,对方车门已是打开,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孩子,从车里跳了出来,带着轻蔑的笑意,瞧着她们两个,说道:“怎么着,想打架吗?” 辛蓝气得脸色发白,说道:“谁跟你打架?我要你给我郑重道歉。” 女孩子呵呵笑道:“对不起,我没有道歉的习惯,你们要打架,我可以奉陪,不过就凭你们两个嘛,还是歇歇吧!”辛蓝越发的气得头晕,没想到对方如此不讲道理,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林凡毕竟年长一些,在旁笑道:“好了,好了,远亲不如近邻,大家都在同一个小区里住着,何必怄气呢,刚才确实是你不对,你这样开车容易出事的,撞着车子还算好,万一撞到老人和孩子,那可怎么办?”辛蓝怒道:“林姐,你跟她还讲什么道理,话都说不利索,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你别走,我现在就打110,我倒要看看你有多横?” |
第二百八十七章:急劝阻三女起争斗 那个高挑个儿的女孩子,正是石伟娜,她今天身穿黑色皮衣裤,脚蹬黑色筒靴,长长的马尾辫梳在脑后,抹着大红嘴唇,涂着深色眼影,酷似流里流气的混街小太妹,她虽然是中国人,却在俄罗斯长大,中文发音自然很不标准,辛蓝骂她不是正经人,她都无所谓,但是嘲笑她话说不利索,石伟娜就不能答应了,柳眉竖起,反唇相讥道:“少废话,叫警察算什么本事,有胆子咱们三个打一架,谁输谁就磕头认错,你们俩敢不敢?”辛蓝被她气乐了,说道:“你个野丫头,就这么想打架?行啊,别看你人高马大,我还真不怵你。”话音未落,她已趁其不备,先下手为强,抡起巴掌,就冲石伟娜的脸上扇过去,谁知石伟娜动都没动,左手微抬,只是轻轻格挡了下,辛蓝这巴掌就像扇在一块铸铁之上,痛得她整条右臂,都快失去知觉,林凡见状大惊,跨前一步,就想拉开二人,石伟娜却是以为她要帮忙,右脚微微一挪,踩在林凡的脚面上,林凡立刻疼得大叫,便与辛蓝同时跌坐在地,辛蓝手里吃了亏,口中依旧不肯示弱,怒极骂道:“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野丫头......” 石伟娜顿时脸色变得铁青,恶气上冲,正要抬脚踹去,就听有人喝道:“娜娜,住手,赶紧给我住手!”来人正是冯坤,他和石伟娜都住在万科新城,而且还是门对门的两间独立单元,他下午看完一部老电影,觉得肚子有点饿,所以提早出来,准备随便吃点东西,刚刚走下楼,就看见石伟娜跟两个女人起了争执,甚至还动上手,赶紧快步飞奔过来,伸手攥住石伟娜,满脸堆笑的陪着不是,笑道:“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她是我妹妹,乡下孩子不懂规矩,让二位美女受惊了。” |
石伟娜尽管痛恨辛蓝出言不逊,戳到她心灵的伤处,就想再度教训教训她,不过,毕竟她俩都是女人,手无缚鸡之力,所以听到冯坤的喝阻,她便顺势停下,否则她这一脚踢出,估计辛蓝不伤筋动骨,也得卧床半月,看到冯坤低三下四的赔礼道歉,石伟娜冷冷笑了笑,扭头钻回车里,“砰”的一声,将车门摔得山响,林凡拉着辛蓝站起身来,眼见石伟娜兀自蛮横无理,辛蓝越发的气愤不过,扶着酸胀的手臂,怒道:“野丫头,你有种,你很能打架是吗?你再来呀,本小姐不怕你。” 冯坤再三表示歉意,点头哈腰的笑道:“这位姑娘请息怒,真是对不起,我妹妹是有些没礼貌......”石伟娜探头出来:“你才没礼貌......”冯坤冲她喝道:“你给我闭嘴!”石伟娜耸耸肩,居然吹了声口哨,辛蓝指着石伟娜,说道:“你是她哥是吧,你瞧瞧这样,她开车差点撞着我们,我说她两句,她就对我们竖中指,还要出手打人。”石伟娜笑道:“瞎说,我打你了吗?是你打我的,只是你太不中用了。”冯坤苦着脸对石伟娜说道:“小姑奶奶,你不说话会死啊,成天就知道惹事,赶紧走,赶紧走,爱上哪儿上哪去。”石伟娜甩了甩大马尾,口哨吹得更响,似乎还是首前苏联的名曲,当即发动汽车,马达轰鸣不止,接着一踩油门,径直驶离现场,辛蓝追都来不及,只好揪住冯坤,大声呵斥道:“你怎么让她跑了,这事还没完呢,她跑了你可跑不了。” |
冯坤连连点头,笑道:“是是是,我不跑,二位美女有话就跟我说吧,我妹妹得罪二位的地方,我全部承担,那个......咦......你......你是那......那个谁来着的?”直到这会儿,冯坤才看清辛蓝的模样,顿时辨认出来,又惊又喜的笑道:“辛蓝,辛小姐,是不是你?我没有认错人吧?你也住在这里吗?想不到咱们还是邻居,哎呀,见到你真人的样子,比电影里头还漂亮,我是你的影迷,还有个词怎么说的,对对对,粉丝,我是你的粉丝,你所有的电影我都看过,我最喜欢的就是那部《云影天梳》,我一口气看过五遍,你演得实在是太好了,不好意思,我有点激动,辛小姐,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签个名!”他浑身上下摸遍了口袋,却找不着笔,辛蓝和林凡不禁面面相觑,吵架还能吵出个影迷,倒是大出她俩的意料,林凡笑了笑,掏出一支笔递给辛蓝,说道:“好了,好了,又没多大点事,来来来,帮你的粉丝签名吧,相逢不如偶遇,大家不打不相识,也算是缘分吧!” 林凡是抱着老好人的心态,希望尽快了结此事,不愿再扩大争端,冯坤亦同此心,摸了半天,摸到几张名片,连忙双手奉上,各递一张交到辛蓝和林凡的手里,笑道:“在下名叫申富水,这是我的名片,今天确实是舍妹的不对,辛小姐如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在下无有不应之理,只求辛小姐宽宏大量,不要再跟舍妹一般计较。”辛蓝心胸并不狭隘,虽然恼恨石伟娜的无礼,心中兀自忿忿难平,但见冯坤如此说法,却不能太过发作,再加上自己也算是个公众人物,事情闹下去,未见得有什么好,于是拿着冯坤递来的名片,眉头微皱,在上面刷刷写下辛蓝二字,然后塞回冯坤的手里,说道:“签名只是小事,名片也还给你,我对你妹妹没别的要求,就是要她向我们赔礼道歉,诚心诚意的说声对不起。” |
冯坤看着名片上的辛蓝签名,如获至宝,喜不自胜,笑道:“没问题,没问题,我替她向你们道歉,说多少对不起都行,如果二位还不满意......”辛蓝眉毛一扬,说道:“当然不满意,我要你妹妹亲自向我们道歉!”林凡伸手拉了拉她,劝道:“辛蓝,老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冯坤瞧了瞧林凡,想着笑道:“辛小姐,不瞒你说,娜娜不是我的亲妹妹,她其实是我的同乡,她爸妈死得早,从小就成了孤儿,连学校都没念过几天,所以性格有点乖僻,有点不通情理,但她心肠很好的,绝对不是坏人,你能否就看在她年纪还小,不懂事的份上,原谅她这一回?”辛蓝“哦”的一声,方才意识到,刚刚自己的那句话,可能伤到石伟娜的自尊,顿时气消了大半,犹疑着说道:“原来是这样,那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你最好看紧点你妹妹,像她这样子鲁莽,迟早要捅娄子的,哎,我问你,你妹妹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那么大的劲呢?瞧把我姐的脚都踩肿了。” 冯坤又对林凡连连赔着不是,说道:“乡下孩子嘛,从小都是放养的,家里又没个大人管束着,自然有点儿蛮劲,这位美女脚伤得厉害吗?如果不行就赶紧去医院瞧瞧,我会负担所有费用!”林凡摆手笑道:“我不碍事的,就是蹭破点皮!”冯坤笑道:“还不知道这位美女的芳姓大名?”林凡又笑:“我叫林凡,双木林,平凡的凡!”冯坤不由得一愣,着意瞧了瞧她,说问:“林凡?林小姐,你以前是不是在路州电视台做过主持人?” 冯坤虽然本是路州人,但是林凡真正在电视里头亮相,且名声大噪之时,他已经离开了路州,远赴他乡,所以对于林凡的身份,他还是通过了解杜慎言的情况,才掌握到的,而且未曾见过林凡的长相如何,故而对面不相识,林凡笑道:“是啊,你是怎么知道的?申先生去过路州吗?”冯坤笑道:“出差去过几次,听朋友提到林小姐的大名,实在是仰慕已久,今天有幸得见,果然名不虚传,确确实实是位大美女。” |
林凡的美貌自有公认,但是有些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所谓各人各眼光,放在冯坤的眼里,竟然不觉得林凡如何的惊为天人,跟林凡比较起来,辛蓝这样娇小玲珑型的女性,或许更为符合他的喜好,只是鉴于杜慎言的因素,他才多多打量了几眼,倒是能在这里碰到辛蓝,反而让他暗暗欣喜若狂,当即转对辛蓝,又道:“辛小姐,为了表达我的歉意,能否给在下一个机会,今天晚上请二位吃顿饭。” 辛蓝没心思理会他,冷冷的说道:“谢谢申先生,我看不必了,林姐,我们走吧!” 林凡冲冯坤微微一笑,转身跟着辛蓝离去,冯坤跟着走了几步,又道:“辛小姐,咱们既然是邻居,那能不能留个电话?”辛蓝扭头瞧着他,冷笑道:“申先生,你怕是想多了,咱们还没那么熟吧,再说我不住在这里,自然跟你也不是邻居,你别跟着我们,再见,哦,还是别再见了!”冯坤停下脚步,望着辛蓝和林凡钻进宝马车里,心中正自焦急,忽然看到宝马车的车牌号码,顿时又是一喜,心道,有了你的车牌,还怕找不到你的号码?想着挥手笑道:“辛小姐再见,我们会再见的。” 辛蓝坐在车里,厌恶的撇撇嘴巴,说道:“今天真倒霉,遇到两个神经病,妹妹神经,哥哥也神经,呸呸呸!”林凡呵呵笑道:“开车吧,别发牢骚了,人家喜欢你的电影,那是好事呀,粉丝不都这样嘛,这证明你辛大小姐的魅力无限,引得粉丝竞折腰!”辛蓝发动着汽车,故意作呕吐状,满脸嫌弃的说道:“你别恶心了我好不好,像他这样的粉丝,我宁可不要,不瞧瞧自己多大年纪了,也学着人家追星,这是有毛病吧?” |
林凡拿起冯坤的名片,看着笑道:“申富水,呼伦贝尔龙城国际贸易有限公司董事长,主营毛皮、畜牧、奶制品业务,哈哈哈,辛蓝,你这个粉丝的格局不小哇,还是个国际贸易公司的董事长。”辛蓝说道:“这年头董事长满天飞,大街上随便扔颗炸弹,都能炸死七八个董事长,剩下的全是总经理,有什么好稀奇的。”林凡摇头说道:“事无绝对,我瞧他倒不像是皮包公司,就他妹妹开得那辆进口悍马,咱们内地这里,有钱都不好买,如果没有点来头,不可能会开这种车的。” 辛蓝不屑一顾的说道:“关我屁事!” 被辛蓝不软不硬的拒绝掉,冯坤虽然略有沮丧,但是兴奋更多,正如辛蓝所说,他这样年纪的人,本应该早过了追星的季节,只是冯坤还有爱幻想的情结,早年的金庸小说,英雄侠侣的爱恨情仇,至今深深影响着他,无论是半夜起床,偷偷替邻居家打扫院落,还是义无反顾的只身追贼,乃至后来飞檐走壁,自诩盗亦有道,他都不曾放弃这种幻想,他崇拜郭靖的侠肝义胆,欣赏乔峰的豪气干云,为韦小宝的离奇境遇拍案叫绝,也为杨过小龙女的不幸伤心落泪,尽管他能够区分现实和小说的差距,也被现实教育得遍体鳞伤,心底里的那颗小种子,却从来没有枯萎过,辛蓝走红的这几年,大多是以古装剧为固定风格,她独特的侠女形象,恰恰与冯坤的想象高度吻合,隔着屏幕时,冯坤已被她的风采所倾倒,今日陡然遇见真人,如何不让他心花怒放,再难按耐得住! 所以,石伟娜逛完大街回来,手里头拎着大包小包,刚刚进门坐下喘口气,就听到冯坤敲门的声音,石伟娜将他让进屋,哂然笑道:“冯哥,你还想来教训我吗?好好好,我知道我今天有错,不该那么张扬,我向你保证,以后肯定不会了。”冯坤呵呵笑着,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跷起二郎腿,说道:“你知道就好,咱们现在的仇家可不少,先不说公安局那边,光是道儿上的朋友,不服咱们的也是大有人在,彼得晓得你这个脾气太爆,所以才千叮咛,万嘱咐的跟我说,一定要把你管住了。”石伟娜撇撇嘴巴,脱着脚上的筒靴,说道:“其实今天这事不能全怪我,要不是她们先骂我,我也不会打她们。” 冯坤无意过多责备与她,笑了笑,又道:“你知道跟你吵架的那个女的是谁吗?” |
第二百八十八章:家事国事事事关心 石伟娜从包里翻出几件新衣服,捧着走到里间的大衣镜子前,放在自己身上,一件一件的比划着,问道:“你说的是哪个女的?高个子还是矮个子?冯哥,你不会瞧上人家了吧,高个子那个女人确实很漂亮,我要是个男人,我也喜欢她那样的,矮个子其实也不错,就是凶巴巴的,一点都不温柔!”冯坤哑然失笑道:“哎哟,娜娜,你还知道温柔啊?你说人家凶巴巴的,你怎么不瞧瞧你自己啥样呢?有几个女人,比你还凶的?”石伟娜颇为不服气,站在房间门口,说道:“我很凶吗?没有吧,至少我没那个矮个子女的会骂人。” 冯坤摇摇头笑道:“算了,算了,我不跟你争这些,告诉你吧,她就是电影明星辛蓝,她演过《云影天梳》里的慕容舒,还有《雪羽与黄沙》里的萧柔,你没认出来吗?”石伟娜怔了怔,眨巴几下眼睛,咧嘴笑道:“辛蓝?她很出名吗?我反正没什么印象,冯哥,瞧你笑的那样,你不会喜欢她吧,啧啧啧,我劝你还是少打那份心思,你都快能做人家叔叔了,而且人家还是电影明星,你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冯坤失笑道:“我是喜欢她呀,她是我的偶像,不过你别往歪处想,不是你认为的那种喜欢,我就是想跟她做朋友。”石伟娜拎着衣服又走回去,说道:“朋友也分很多种,而且你们男人跟女人做朋友,没几个安好心的,还不是冲着人家长得漂亮!”说到这儿,她又探出头来:“咦,高个子那个女的,不比辛蓝长得好看嘛,你为啥没看上她呢?” |
冯坤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越说越不像话,她就是林凡,杜慎言的前妻,再漂亮跟我也没关系,何况我也不觉得她特别好看。”“啊?你说什么?”石伟娜大吃一惊,从房里跑出来,错愕不已的问道:“她就是林凡?”她见冯坤点点头,旋即咯咯的大笑:“不是吧,这是不是太巧了点,你怎么知道的?她告诉你的?”冯坤笑道:“当然是她告诉我的,否则我又不是神仙,掐指会算,娜娜,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石伟娜问道:“什么忙?” 冯坤嘿嘿笑了笑,说道:“说出来你别生气,我想请你亲自跟辛蓝道个歉,当然不是真道歉,就是为我制造个机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我......”石伟娜睨着他,笑道:“重色轻友,为了泡妞,连我这个妹妹都要出卖。”冯坤忙道:“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真就只想跟她做朋友!”石伟娜摆手说道:“别解释,我懂,不过你傻不傻?辛蓝跟我是冤家对头,你要想接近她,还不如去找杜慎言帮忙,你跟他是兄弟,林凡又跟辛蓝是姐妹,这不是现成的路子嘛?”冯坤一愣,拍拍脑门,说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石伟娜冷笑道:“你是鬼迷心窍,当然想不到,见到个美女,连腿都软了!”冯坤被她揶揄,不觉有些难堪,笑道:“多亏娜娜的提醒,小生这里谢过,那天杜慎言还打过电话给我,我叫他过来坐坐,估计他是不肯的,若非被迫无奈,他不会跟我多有交道!” |
石伟娜哂然笑道:“冯哥,咱们对他算是不错,帮过他那么多回,还救过他的命,现在请他帮点小忙,应该不过分,而且我看杜慎言这个人,虽然傻傻笨笨,但是很够意思,你求他办事,他不会拒绝的。”冯坤呵呵笑道:“这个我也知道,但是我不知道,他现在和林凡是个什么情况?”见石伟娜忙着打理买回来的那堆衣服,花花绿绿的,摊得到处都是,冯坤又笑:“哎,你整天买这么多的衣服,穿得了吗?”石伟娜笑道:“我是个女孩子,多买点衣服不行吗?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中国的东西比俄罗斯多太多,而且又便宜又好看,穿得了穿不了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买,要不然咱们挣钱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花吗?” 冯坤耸耸肩,笑道:“行,你爱买什么买什么,我管不着,只要你别再惹事,否则我就告诉彼得,叫他调你回俄罗斯。”石伟娜急道:“别啊,冯哥,你不是说过我是中国人嘛,我来中国就没想再回去,中国多好呀,吃的玩的都比俄罗斯好。”冯坤哈哈大笑:“那得看你听不听话,你要是肯听话,我自然舍不得你走,没有你在身边,我有好多事情都不方便,哦,对了,过几天我要回路州一趟,你留在麋林好好的,哪儿都不准乱跑,跟着中文老师,多学习学习,回来我要考你。”石伟娜眨眨眼睛,问道:“你又回路州?干吗?”冯坤挠挠头皮,说道:“金晟派去路州的人,好像遇到点麻烦,孟彪大概有点猜到咱们了,不过还不确定,我得亲自去看看,顺便跟这位江湖大哥见见面。” |
石伟娜说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冯坤摆手说道:“不用你去,我跟孟彪玩的是智斗,当初他设计把我诓进去,扣我一脑壳屎盆子,现在我要他把这个屎盆子,再自己乖乖的扣回去。”石伟娜摇头说道:“真是搞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麻烦,你不喜欢那个孟彪,我直接干掉他,不是简单之极,你们中国人是不是都这么麻烦?非要把事情弄得复杂化。”冯坤笑道:“我们中国人?怎么你又不是中国人了?”石伟娜一愣,仰起脖子说道:“是,当然是,为什么不是,我是说你太麻烦,办事拖泥带水,一点儿都不爽快!”冯坤又笑:“娜娜,有些事情不是爽快不爽快的问题,如果你去杀了孟彪,那算什么?对我们有好处吗?再说咱们来国内,杀的人已经不少,必须得避避风头,我听说咱们大闹机场后,关淼打算退居二线,这倒是件好事,路州公安局没他主持工作,咱们的压力就会小很多,这个老家伙还是有点能耐的,不过即便如此,咱们也得尽量低调,毕竟生意才是第一位,不可因小失大,我和孟彪的恩怨,那是我的私事,陈福来死也死了,本来跟我没关系,只是我头上这顶杀人犯的帽子,一天不除掉,我冯家的名声,就一天不会好,我爸爸在九泉之下,终究不能瞑目。” 石伟娜笑道:“杀人犯怎么了?咱们现在做的事,不比杀人犯难听的多?” 冯坤笑道:“话虽这么说,道理却不能这么讲,如果是我冯坤做的,我自然敢作敢当,就算哪天被抓去枪毙掉,我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但不是我做的事情,别人硬要赖在我头上,那我就不能答应,以前我是没法子,搬不了石头,砸不了天,只能任他孟彪指鹿为马,现在我有能力对付他,肯定是要扳回这个理的,既然是扳理,那就不能乱来,我得想主意让孟彪自己认罪,还有陈福来的老婆汤琴,这对狗男女狼狈为奸,谋杀亲夫,只要他们俩的勾当,能够真相大白于天下,我冯家的名声,不就可以沉冤得雪吗?至于咱们现在做的事情,那就另当别论,不能混为一谈!”石伟娜呵呵笑道:“好吧,你怎么说怎么好,我反正没意见,你准备如何对付孟彪,你想让他和汤琴主动承认杀人,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
冯坤搓着下巴,说道:“是不容易,所以我才说要智斗。” 石伟娜想了想,到吧台后的暗格里,取出一把俄制微声手枪,扔给冯坤说道:“你带上这个,我不跟着你,你自己要小心。”冯坤掂了掂手枪,笑道:“你知道我不喜欢带枪的,国内枪支管制非常严,我带着它反而不方便。”石伟娜却坚持道:“要么你带上它,要么你带上我,冯哥,你的这条命,不光属于你自己,还是属于彼得的,你要是出了事,咱们手里的生意,可就没法往下做了。”冯坤笑道:“不是还有你吗,怕什么,地球离了谁都会转,我没你说的那么重要。”他本是玩笑,不料石伟娜脸色一沉,说道:“我虽然也是中国人,但是不可能有你了解中国,你知不知道,彼得为什么这么多年再三犹豫,迟迟不肯打开中国市场?还不是......”冯坤摆手打断她,笑道:“好了,好了,我跟你开玩笑呢,我知道自己的责任,彼得跟我坦言过,他不相信中国人,咱们做的又是掉脑袋的买卖,若是没有个知根知底的心腹,中国这个市场,他不敢贸然进入。”石伟娜说道:“你知道就好,那就带上这把枪,以防万一,孟彪好歹是位黑道大哥,没那么好对付的,当然,我不希望你会用到它,嗯,还有件事。”她又走去自己的房间,片刻,拿出几大包的东西,堆到冯坤的面前,指着说道:“这些衣服和鞋子,是我为侯阿姨买的,你替我带给她!” 冯坤看着眼前这堆东西,取过其中一件,失笑道:“不是吧,你叫侯阿姨穿这个?后面破了这么大个洞。”石伟娜从他手里拽过那件衣服,抖开后反复展示,说道:“你懂什么,这叫时尚,大夏天的,自然是越凉快越好,这可是名牌货!”冯坤端起茶几上的茶杯,正要喝口水,问道:“啥牌子的?”石伟娜想了想,又瞧瞧标签,说道“美特斯邦威!” “噗——”冯坤一口气没收住,满嘴的茶水,全都喷在地上,石伟娜愣道:“啥意思啊冯哥,这不是名牌货吗?”冯坤咳嗽两声,点头笑道:“是是是,名牌货,你的眼光不错,我以为你说国外名牌呢。”石伟娜再次愣道:“难道不是吗?”冯坤憋住笑,说道:“甭管哪儿的牌子,你能想着侯阿姨,她就肯定很高兴。”石伟娜被他弄得狐疑不定,想着还是追问道:“你老实告诉我,这牌子到底是哪儿的,是中国的吗?” |
冯坤哈哈笑道:“浙江温州的!” “切——”石伟娜大失所望,将那件衣服扔回桌上,说道:“既然是中国牌子,为啥要取个古里古怪的外国名字,这不是骗人吗?”冯坤笑道:“你说的也不对,为啥中国牌子就不能取个外国名字?法律没有这条规定呀!”石伟娜没好气的说道:“我就说你们中国人的心眼多,变着法儿的骗人。”冯坤笑道:“又来了,又来了,娜娜,看来你骨子里头,还是没把自己当作中国人,这样跟你说吧,这些都是商业策略,说到底还是中国人太没有自信,总觉得取个外国名字,就显得洋气上档次,消费者也肯买账,至于你说的骗人,倒没那么的严重,用不着较真。”石伟娜撇撇嘴巴,说道:“其实我觉得没必要,中国牌子又不丢人,衣服质量也不差,干嘛要弄这些噱头,画蛇添足!” 冯坤莞尔笑道:“哟,成语也会了,进步不小嘛,娜娜,你从小没呆在国内,所以对于国内的情况,肯定是不熟悉的,咱们国家穷了几百年,落后了几百年,从上至下的崇洋媚外心理,自然十分严重,我记得我上学的时候,我的一位历史老师就曾经说过,中国人的民族劣根性根深蒂固,是低等民族,中国要想发展起来,就必须请西方人来领导。”石伟娜睁大眼睛,吃惊的说道:“你这什么历史老师呀,怎么这么说自己国家?”冯坤苦笑道:“你别觉得奇怪,抱有他这种思想的,还真不是少数,尤其以五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人居多,先不说这种观点对不对......”石伟娜断然说道:“当然不对啊,简直是胡说八道,信口雌黄,天花乱坠,南辕北辙......”说着,她也意识到自己的用词,并非很准确,想了想,又道:“反正你这个狗屁历史老师,就是大大的汉奸,这种人才应该拉出去枪毙掉!” |
第二百八十九章:擦肩而过连夜回城 冯坤瞧着她义愤填膺的模样,不觉有些好笑,说道:“行行行,你先坐下来,今天反正没事做,我就跟你聊聊,这话怎么说呢,其实我也说不好,应该就是一种自卑心理吧,就像大山里头没见过世面的孩子,陡然看见外面的世界,是如此的精彩,令人眼花缭乱,再瞧瞧自己家那个破屋子,冬天漏风,夏天漏雨,要啥没啥,哪儿能没有落差呢,这时候要有人跟他说,来吧,来吧,到咱们这儿来,别再跟着你那没用的爸妈,你猜山娃子会咋想?” 石伟娜沉默片刻,说道:“要是我,我不会走,屋子再破,那也是我的家。” 冯坤笑道:“你不会走,不代表别人不会走,这就是矛盾的地方,人往高处走,水才往低处流,谁不想自己的日子过得好些呢,你看到现在国内这个样子,当然觉得还不错,比起俄罗斯,你也会想留在这里。”石伟娜反驳道:“我是中国人呀,中国就是我的家,我想留在这里有错吗?”冯坤笑道:“没错,但你要是看到十年二十年前的中国,甚至是你出生前的中国,可能就会打消这个念头,人都会做比较的,那时候的中国,不要说跟美国日本比,就连俄罗斯、东南亚都不如,无论哪个方面,可以说全面落后,而且落后太多太多,我不敢说我那位历史老师的观点正确,至少是有情有可原的。”石伟娜还是摇头,说道:“他就是汉奸,彼得曾经说过,一个连自己母亲都不留念的人,是不配做人的。” 冯坤搓搓手,想着说道:“好吧,这个话题太沉重,咱们还是别讨论了,总之我就是要告诉你,中国人崇洋媚外的心理很严重,只要是西方的,那就是好的,只要是中国的,那就是不好的,虽说像你这样的年轻一代,或许没那么夸张,但是长久形成的思维惯性,再有个十年二十年,都未必能够完全消除,其实俄罗斯也是一样,他们如果不去羡慕西欧和美国,苏联也不会解体。”石伟娜说道:“苏联解体是因为腐败!”顿了顿,她又解释道:“这个也是彼得告诉我的,苏联太腐败了,人人都想捞钱。” |
冯坤笑道:“现在的俄罗斯难道不腐败吗?” 石伟娜愣了愣,哑口无言,确实诚如冯坤所言,现在俄罗斯的腐败程度,比起前苏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国家机器的法律条文,在金钱的控制下,大多数时候只是一纸空文,否则彼得伯洛夫也不会崛起如此之快,且能公然登堂入室,身披合法商人的华丽外衣,做这肮脏滴血的交易,冯坤又笑:“所以说,腐败并不是苏联解体的根本原因,人心思变才是,不过好就好在,中国这些年发展迅速,老百姓的日子越来越滋润,这种心理落差也就越来越小,才没有导致苏联老大哥的覆辙,政治上的东西,我也不是太懂,我说的也未必全对,你了解了解就好,别太当回事,咱们还有咱们的事情要做。” 石伟娜为了那个所谓的历史老师,兀自耿耿于怀,她忽然发觉,自己在这一刻,才真正感受到中国人的情怀,她见过俄罗斯动乱过后的千疮百孔,也见过彼得伯洛夫,是怎样狼狈不堪,苟延残喘的,更见过无数的俄罗斯民众,转眼之间倾家荡产,流落街头,这是什么样的力量,能使如此庞大的帝国轰然倒塌,至今奄奄一息,不复昔日的荣光,想到这些,她既难过又庆幸,比之国家的命运,个人真是太渺小,没有国家的强大和尊严,个人便如同随波逐流的浮萍,无根无本,前路叵测。 |
万科新城外的一家餐厅里,虽然只有两个人,辛蓝还是要了间小包房,有了冯坤的前车之鉴,她便刻意的想要避开公众视线,不愿再被人打扰到,在她的鼓励之下,林凡联系上了杜慎言,但是万万没料到,杜慎言此刻已在赶赴路州的路上,听说林凡即将要来麋林工作,杜慎言也很吃惊,却没有多说什么话,只是十分客套的恭喜她,言语谦和有余,亲昵不足,显得颇为疏远,林凡挂断电话默然良久,辛蓝瞧着她的脸色,问道:“他说什么?” 林凡说道:“他说恭喜我找到份好工作!” 辛蓝又问:“就这些?没别的了?” 林凡苦笑道:“没别的了?” 辛蓝叹了口气,想着笑道:“也是,这会儿能说什么,你们俩擦肩而过,你赶来麋林,他倒回了路州,他回去是看孩子的吧?”林凡端着红酒杯,冲辛蓝示意,宛然笑道:“大概是吧,杜林刚放假,他回去看看,也是应该的,来,不说他了,咱们俩喝酒,祝我们的辛大小姐,事业辉煌!”辛蓝亦是举杯笑道:“祝我们的林大美女,工作顺利,步步高升,将来做到全国闻名的大主持,直接进入央视!”林凡咯咯大笑,说道:“好好好,我能做到央视主持,那你肯定要去好莱坞,咱们俩共同进步,谁也不能落下,干杯!” |
杜慎言忙完手头的事情,直到五点下班后,才驱车赶往路州,刚刚上高速出了麋林市,就接到林凡的电话,说她通过朋友的关系,已经可以跟省台签订工作合同,以后将长期留在麋林,言下之意,杜慎言自然听出来几分,不过事到如今,他虽然和林凡尽释前嫌,但也不想跟她保持太过密切的交往,不是因为以前那些事,而是因为,他现在根本没有这个心思,爱与恨,仇与怨,悲与喜,苦与乐,对他来说都无足轻重,能放下的已经放下,不能放下的也得放下,就连金安延当着面儿说他是个孬种,他都可以坦然接受,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零点钟声刚过,杜慎言跨进家门,没想到杜林竟然没睡,听到门响,便从自己的房间里冲出来,跳到杜慎言的身上,抱着父亲的脖子,使劲的亲个够,杜禀实早已就寝,蒯秀英却是坐在客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剥栗子,这会儿走到门口,瞧着这对爷儿俩,笑道:“杜林快下来,让你爸喘口气,慎言啊,开车累了吧,肚子饿不饿,冰箱里还有饺子!” 杜慎言一手托着儿子的屁股,一手放下挎包,笑道:“那敢情好,我晚上没吃饭,还真是有点饿,饺子什么馅的?”蒯秀英走进厨房张罗起来,笑道:“中午刚包的,知道你今天回来,是你最喜欢的韭菜鸡蛋馅,你要吃几个?”杜慎言抱着儿子坐到沙发上,用胡渣蹭着杜林的脸蛋,笑道:“给我来多点,二十个!”蒯秀英惊道:“二十个?不行,不行,晚上别吃这么多,吃完了就睡觉,对身体不好,我给你煮十一个,吃的东西得逢单!” |
杜慎言微微一愣,不觉有点尴尬,低头又吃了个饺子,然后把筷子放下,笑道:“小叔说得对,你老爸我就是没有好好学习,所以......所以......”两个“所以”过后,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憨笑着想了想,从兜里摸出两张旅游券来,递给杜林,又道:“杜林,你瞧瞧这是什么?”杜林接过去看了看,惊喜交加的叫道:“北京奥运游?老爸,这是哪儿来的,你要带我去北京看奥运?”杜慎言笑道:“当然是我买的,还能是天上掉下来的?这就当我跟你交换吧,只要你肯去辅导班读书,我就带你去看奥运,还有你不是想去麋林玩吗?咱们先到麋林玩段日子,然后再去北京,包准你这个暑假过得开开心心!” 蒯秀英也是惊愕不已,将那两张旅游券拿过来,仔细端详半天,问道:“慎言,这真是你买的?两张票得一万多块呀,你怎么舍得花这个钱?”杜慎言感到心中一痛,不想再多谈这个话题,摇头笑道:“妈,这你就别管了。”蒯秀英看了看儿子,仿佛意识到什么,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的事情你自己作主!”杜慎言瞧向杜林,又问:“怎么样,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杜林有点不好意思,笑道:“不用考虑,咱们成交,看完奥运会,我就算睡在辅导班都愿意!”杜慎言不禁哈哈大笑。 待到杜林去睡觉,杜慎言吃得肚腹滚圆,不想动弹,便坐着抽烟,蒯秀英收拾完以后,揩着手走到杜慎言跟前,说道:“慎行也是为了杜林好,他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头去,明天你没什么事吧,我叫他回来吃饭。”杜慎言笑道:“妈,你把我想成啥样了,慎行当然是为杜林好,而且他说的都是实话,我要是学习肯用功,自然不会落到现在这样!”蒯秀英想着笑道:“这会儿杜林不在,妈也跟你说句心里话,你小时候学习是不如慎行,不过你有你的长处,就是运气确实差点,夏姌......”杜慎言连忙打断她,说道:“妈,我不想聊这些,你也赶紧去睡吧!”蒯秀英点点头,说道:“少抽点烟!”言毕,转身进了房间。 |
谢谢兄弟! |
第二百九十章:会友朋暂按虚妄心 杜慎言躺在床上想了半夜,直到凌晨三点多,方才沉沉睡去,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他便开车带着杜林,先去了趟烈士陵园,看到夏姌的墓前干干净净,打扫得一尘不染,显然园内的工作人员很是认真负责,于是心下甚慰,送上一捧鲜花,还有夏姌最爱吃的核仁糕,又点了一根烟,自己吸过两口,然后放在鲜花旁边,杜林瞧着稀奇,问道:“老爸,夏阿姨不吸烟的吧!”杜慎言呵呵笑道:“夏阿姨很调皮的,说不定她这会儿想吸烟呢?总之爸爸都摆上,随便她挑就是了。”杜林哈哈笑道:“老爸,我看你才调皮,夏阿姨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踢你屁股的。”杜慎言飞起一脚,踢在杜林的屁股上,笑道:“你还说呢,上次带你来看夏阿姨,结果你跑去捉野兔,咦,想起来了,那只兔子呢,我怎么在家没看到?” 杜林扁了扁嘴,说道:“小兔子不肯吃饭,死掉了。” 杜慎言摸摸儿子的头,笑道:“小兔子在这里生活的快快乐乐的,你非要把它抱回家,它当然不高兴,不高兴就不肯吃饭,自然很难养活,算了,既然你这么喜欢小动物,老爸过些天带你去麋林市的动物园,那里还有大象、老虎和狮子,随便你玩个够,好不好?”杜林点点头,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罐口香糖,也放在夏姌的墓前,说道:“夏阿姨,你还是别抽烟的好,吃点口香糖吧,抽烟有害身体健康!”杜慎言莞尔,旋即抱起儿子亲了亲,对着夏姌的照片,笑道:“瞧瞧,我儿子多乖,多知道关心人,杜林,以后老爸不在家的时候,如果逢到休息日,你就叫奶奶送你来这儿,替我陪陪夏阿姨,夏阿姨很喜欢你的,她要是看到你来呀,甭提会多开心呢!” |
从烈士陵园出来,父子俩又赶到了夏姌家里,杜慎言牵着杜林的手进门时,于晗冰大为意外,短暂的错愕之后,立时喜形于色,笑逐颜开,恨不得把家底子全都翻出来,什么恰恰香瓜子,什么咸酥腰果,什么老北京蜜饯,大半都是刘沁和李倩拿来的,她平时又不喜欢吃这些零食,于是统统便宜了杜林,于晗冰看着杜林虎头虎脑的样子,心里越发高兴,一边把零食往杜林跟前堆,一边对杜慎言笑道:“你要喝茶自己倒吧,我就不招呼你了。” 杜慎言笑着坐下,说道:“妈,我这是到了自己家,还用得着你招呼吗?杜林刚放假,我就带他过来看看你,你最近身体还好吧?”于晗冰剥着开心果,使劲的塞到杜林手里头,笑道:“好,好得很,刘沁和李倩隔三差五的就来走走,我这里比以前还要热闹呢,慎言,我听李倩说,你现在搞承包了?怎么样?压力大吗?”杜慎言笑道:“没啥太大压力,我那是个小营业部,销售指标本来就不高,公司也是作为试点,推行着看看效果,今年的指标,我们已经完成了大半,接下来做的越多拿的越多!”于晗冰抬抬老花镜,说道:“我虽然没做过销售,但也知道这行不好干,今年能吃饱,明年就未必,不过我相信你,既然敢走承包这条路,一定是做过慎重考虑的。” 杜慎言笑道:“妈,不瞒你说,我还真没有做过太多考虑,我是觉得吧,有时候考虑的太多,反而错失机会,既然公司提供条件,我就甩开膀子干,干成啥样是啥样,反正我这个笨脑瓜子,再考虑也考虑不出个名堂。”于晗冰摇头笑道:“人不可妄自菲薄,不管你是笨还是聪明,对自己都要有信心,胆大心细,敢作敢为,就算失败也无需后悔!” |
杜慎言正笑着,忽听门铃声响,他急忙起身开门,门外站着黄永泰和刘沁夫妇,黄永泰先是愣了愣,旋即大笑着给他一下,说道:“哎呀,你可真是神出鬼没的,不会又是半夜回来的吧!”刘沁也是咯咯笑道:“今天礼拜六,永泰刚好没事,我们就商量着,一块儿来看于阿姨,想不到你比我们还早到!”杜慎言将二人让进屋内,杜林见到他们俩,亦是高兴的手舞足蹈,一口一个干爸干妈,叫得十分亲热,于晗冰见状即要起身招呼,杜慎言赶紧将她拦住,笑道:“妈,有我在,你就坐着歇歇,永泰,嫂子,你们也坐吧,我来泡茶,杜林,你别吃独食呀,快把瓜子拿给你干妈!”众人寒暄过后,其乐融融,刘沁抱了抱杜林,哪里坐得住,跟着走进厨房,直把杜慎言往外推,笑道:“你也去歇歇,这家里我比你还熟呢,于阿姨,你说是不是?”于晗冰笑道:“慎言,你就听你嫂子的,过来坐吧,都不是外人,用不着太客套。”黄永泰正跟杜林闹着玩,抬头笑道:“于阿姨说的是,我和刘沁来这儿,就没把自己当外人,哎哎哎,杜林,你这可不对啊,干爸爸吃点腰果不行吗?” 杜林笑道:“不行,我最爱吃腰果,就剩这几个了,干爸爸,你不会好意思跟小孩子抢零食吧,奶奶刚才说了,这些都是我的,喏喏喏,瓜子多,你还是多吃点瓜子吧!”于晗冰看着温馨的一幕,笑得合不拢嘴,连声说道:“哎哟,我的乖孙子,你干爸爸是逗你玩呢,他怎么可能跟你抢零食,吃吧,吃吧,都是你的。”黄永泰哈哈笑道:“小鬼,跟你老爸学得越来越抠门。”杜慎言见到不经意之间,于晗冰和杜林的亲情纽带,已然建立起来,顿时心下大畅,笑道:“你这叫什么话,我啥时候抠门的,那这样,今天中午我做东,咱们就去希尔顿,这总行吧?”黄永泰笑道:“杜慎言同志,千万不要逞能,希尔顿的花费可不小,再说吃饭也不能就咱们几个,既然你都回来了,还不把慎行、李倩,还有老刘、老郑,还有你爸你妈都给叫上?我算算啊,五......六七八九......十一个人!” |
杜慎言尚未答话,于晗冰已是笑道:“这事我看行,咱们老老小小全都算上,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中午摆一桌,慎言,赶紧打电话给你爸妈,我也想跟他们见见面,老刘老郑那不用说,自然是要到场的,这顿饭我请!”杜慎言连忙摆手,说道:“妈,永泰说我抠门,你也瞧不起我吗?我再没用,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哪儿能要你老花钱。”于晗冰摆摆手,呵呵笑道:“我哪儿是瞧不起你,我是想谢谢刘沁她们几个,刘沁和李倩这两孩子,但凡有空就往我这儿跑,忙前忙后的,我是实在过意不去,别的不说吧,就说上次买回来那几样,微波炉、洗衣机还有暖气片,硬是不肯我掏钱,你叫我怎么说呢!” 杜慎言笑道:“这个也不用你老操心,我心里有数着呢,我请不就是你请吗?咱娘儿俩还分家不成?好了,好了,妈,你就听我的!”刘沁端着茶水出来,笑道:“于阿姨,你要掏钱请客,我们可不答应,你还看不出来,永泰就是想捞慎言一顿饭,他俩的事呀,咱们都别管,再说慎言现在也是大经理,大经理得有大经理的派头,希尔顿的档次,我看都不够,永泰,你上次说哪儿来着?好像叫什么文海酒店,就在双桥公园那边!” “那是问海大酒店,今年刚开的。”黄永泰瞧着杜慎言,嘿嘿笑道:“乖乖,刘沁啊,你也太狠点儿了吧,问海大酒店一桌家宴两千起步,花个三四千跟玩儿似的,你是要咱们的杜慎言同志,把杜林的学费都给搭进去吗?”刘沁也吓了一跳,问道:“三四千,这么多?你不是说,就比希尔顿好那么一点点吗?”黄永泰笑道:“我是说问海的服务和菜式,就比希尔顿好那么一点点,不过价格嘛,真不是咱们普通人能够消费的,他家开张以后,我也就吃过一回,还是跟着朱局后头,人家请朱局办事,自然要挑贵点的地方,其实那不是吃饭,纯粹属于摆谱!” |
杜慎言呵呵笑道:“行,就问海大酒店,我也想见识见识,什么叫摆谱?”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皆惊,杜林说道:“老爸,你没事吧,几千块吃顿饭,还不如给我换台电脑呢。”刘沁颇有点尴尬,认为这事因己而起,于是连忙圆场,笑道:“杜林,你爸是在开玩笑,咱们家里人吃饭,哪儿能去那种地方,花那种冤枉钱。”谁知杜慎言固执己见的说道:“不不不,我没有开玩笑,两三千块吃顿饭,贵是贵了点,但也并非不值得,你和永泰一直都这么照顾我,今天难得大家都有空,应该高兴高兴!” 于晗冰沉声说道:“我不高兴!” 杜慎言说道:“妈——” 于晗冰摆手说道:“慎言啊,我不是要扫你的兴,但我必须实话跟你说,咱们都是普通老百姓,挣点钱不容易,该花的地方一定要花,不该花的地方,就一定不能花,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我也不知道你现在到底能挣多少钱,不过我可以肯定,如果夏姌在,绝不能同意你这种做法,大家吃吃饭,聊聊天,联络联络感情,当然很有必要,可是如果变成纯粹的摆谱攀比,这样的感情联络还有什么意义?”黄永泰附和着笑道:“就是,我赞成于阿姨的看法,咱们老百姓过日子,就得学会精打细算,慎言,这方面你可是专家呀,怎么今天变了个人呢?算了,算了,你也别纠结,还是希尔顿吧!”杜慎言见众人全都反对自己,尤其是于晗冰提起夏姌,不禁感到汗颜,心道,我这是怎么了?还没有挣到钱,就想着出风头?于晗冰瞧着他脸色阴晴不定,似乎还没有拿定主意,略一思索,又道:“慎言,我明白你是一片好意,想我脸上有光,我也是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才跟你实话实说,每个人都想获得别人的认可和尊重,但是仅靠金钱,只能买来虚荣和伪善,买不来真心的。” |
杜慎言笑道:“妈,我明白的,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图个高兴,既然你觉得这样不好,我自然不敢违背,你的话我都记着呢,嗯,那个,永泰,还是麻烦你,替我到希尔顿订桌饭,嫂子,你也赶紧打电话通知下伯父伯母,时候不早了,咱们再坐会儿,就可以动身出发!”于晗冰点点头,笑道:“人老了,说话不中听,刘沁,你爸和你妈,现在是不是也这样啊?”刘沁一边拨着电话号码,一边笑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爸我妈就是喜欢唠叨,不过他们说的话,都是为......哎,妈,爸在家吗?我和永泰在于阿姨这儿......” 中午,希尔顿三楼的包间里,三家人老老小小十来口人,团团圆圆,济济一堂,于晗冰居中而坐,左边和右边分别坐着,杜禀实、蒯秀英和刘明山、郑红娟两对老夫妇,杜慎言、杜慎行、李倩、黄永泰、刘沁和杜林,依次位列下首,杜禀实、蒯秀英和于晗冰虽算是初次见面,却并不陌生,自是寒暄不已,瞧着彼此的亲热劲儿,俨然便是两亲家,刘明山和郑红娟跟他们都是老熟人,更加左右逢源,毫不见外,黄永泰和杜慎言一人手执一瓶白酒,顺着溜的替众人加满,杜慎行则主动拿起饮料,想要加入女士的行列,却被刘沁夺了过去,呵呵笑道:“哎哎哎,不带你这样的,老爷儿们跟咱们抢果汁,丢不丢人?” 杜慎行哈哈笑道:“嫂子,我下午公司还有事,真不能喝酒!” 黄永泰瞧见了,笑道:“怎么,你这个大部长,礼拜六都不休息?” 杜慎行尚未说话,杜禀实已是端着杯子,起身笑道:“永泰,慎行跟你不能比,他是替私人老板打工,让干活就得干活,哪儿有个礼拜六礼拜天的,好了,好了,咱们别管他了,那个,我先说句话,今天是个好日子,见到咱们这位大妹子呀,我这心里头,甭提多高兴,慎言不懂事,你就替我多骂他两句,他敢不听我的话,可不敢不听你的话,大妹子,我代表老杜家敬你一杯酒,你随意,我干杯!”言罢,果然一饮而尽,甚是豪爽,刘明山和郑红娟带头鼓掌,众人皆是大笑。 |
第二百九十一章:莫奈何苦寻接班人 就在杜慎言回家探亲之际,殷南珊其实也在路州,而且是李鹤年亲自打电话,要她即刻回来公司一趟,电话里,李鹤年语焉不详,没有过多说明,殷南珊却听出一点儿,不同往常的味道,隐隐觉得李鹤年定有要事相商,甚至这件事可能还有点敏感,于是思虑之下,她没跟父亲殷越通气,便直接来到李鹤年的办公室,还在孩童时代,竖着两只羊角辫的殷南珊,就极为尊重这位李叔叔,她亲眼看着新华美集团,在李鹤年的领导下,是如何一步步的成长起来,也是李鹤年做通父亲殷越的工作,将她独自外放到麋林,担任起组建麋林销售公司的重担,可以说,李鹤年对于殷南珊的人生影响,是十分巨大的,每当殷南珊感到彷徨无助,举步维艰之时,李鹤年都能给予她足够的信任和动力,他既是位忠厚长者又是位榜样导师,他的人格魅力,无时无刻不在激励着殷南珊,向着更远更高的境界负重前行! 但是和父亲殷越一样,李鹤年还是老了,岁月的痕迹,越发明显的在他脸上展露开来,两鬓的白发和脖子上的褶子,与日俱增,殷南珊见到他的时候,他正背手皱眉,在屋里来回踱着方步,仿佛有什么解不开的心事,让他焦躁不已。 殷南珊察言观色,轻轻的说道:“李叔叔!” “哦,南珊啊,快坐快坐!”李鹤年方才露出微笑,冲她招手,涂冬送来两杯茶,然后掩门退出,李鹤年点了根烟,笑着又问:“这么急叫你回来,路上累着了吧!”殷南珊喝着碧螺春,笑道:“还好,不算累,李叔叔,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殷南珊不喜欢客套,即使面对李鹤年,她也是直奔主题,李鹤年吸着烟,摆手笑道:“你不用太严肃,我叫你回来,是有点事情跟你商量,不过在说这件事之前,你必须答应我,对任何人都不能说,包括你的爸爸,你能够做到吗?”殷南珊愣了愣,思索片刻说道:“李叔叔,我爸又跟你闹矛盾了?是不是因为鸿辉?”李鹤年失笑道:“不不不,这事跟你爸爸和鸿辉没有关系,我只是不想让他们牵连进来,全公司这么多人,我想来想去,唯有你才能让我放心。” |
殷南珊如坠云端,问道:“李叔叔,到底是什么事情?如果有必要,我肯定守口如瓶,绝不外传!”李鹤年捏着眉心,缓缓说道:“南珊啊,这件事有多重要,我现在也说不好,可能是我太多心,也可能是我太敏感,不过凡事未雨绸缪,是我多年养成的习惯,多算胜,少算负,况无算乎,我有种预感,咱们的新华美,即将要迎来一场大的变故!”殷南珊不禁心中一突,这么多年,她还从未见过李鹤年如此为难,便问:“什么样的变故?” 李鹤年盯着自己手里的烟头,半晌说道:“我怕是做不成这个董事长了。” 殷南珊惊道:“李叔叔,你要退休?” 李鹤年复又站起身来,扶着沙发背拍了两拍,说道:“退不退休,我都无所谓,李鹤年生死荣辱,我也无所谓,谁要有能力接替我的位置,我是打心眼里高兴赞成,我担心的是,有人不是冲着我的位置,而是冲着新华美,冲着咱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冲着新华美里几千名员工的前途命运来的。”殷南珊怔怔的望着他,说道:“李叔叔,我听不懂你的话,咱们新华美不是好好的吗?虽说这两年的业务增长有所迟缓,但还不至于倒台吧?”李鹤年似乎有口难言,踌躇着叹了口气,想着又道:“南珊啊,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认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殷南珊“啊”的一声,没想到李鹤年忽然问出这句话,说道:“你是个出色的企业家,你很正直、勇敢、富有开拓精神,你还是个......” |
“哈哈哈,哈哈哈!”李鹤年忽然爆出长笑,摇头说道:“正直?勇敢?南珊啊,你太抬举我了,你也太不了解我,你说我正直勇敢,我听着心里有愧呀,实在不敢当!”殷南珊忙道:“不是的,李叔叔,我没有奉承你的意思,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李鹤年目光一盛,扭头看着她道:“那我今天就告诉你,我一点儿都不正直,更加不勇敢,遇到困难,我也会退缩,选择妥协,我做过很多昧着良心的事,当年要不是我使手段,华美机械厂的一把手,就该是你爸爸做,而不是我!”殷南珊不知该如何接他的话,讷讷的说道:“李叔叔,这些事情早就过去了,事实证明,你领导新华美集团是完全胜任的,我爸爸常常跟我说,你是他这辈子最佩服的人。” 李鹤年冷笑道:“那是你爸爸有眼无珠,看错人了。”殷南珊听着不是滋味,便要起身,李鹤年连忙冲她压压手,又道:“你坐着别动,听我把话说完,我没有贬低你爸爸的意思,我只是恨我自己,即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做事首尾两端,如今才会受制于人。”殷南珊越发的不明白,问道:“李叔叔,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点,到底怎么了?” 李鹤年走回去坐下,将烟头掐灭,说道:“有些话我还不能跟你说,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不是你眼中的完人,甚至可以说,我犯下的罪孽,罄竹难书,但是我得拜托你,为了咱们新华美,留下一点点希望,不管将来发生了什么,不管你遇到多大的困难,请无论如何坚持下去,你爸爸明年就要退休,整个新华美,除了你以外,我实在想不出别的人,能够承担住这个责任。”殷南珊听他说的慎重其事,不像是在胡言乱语,不由得急道:“李叔叔,怎么你也变得婆婆妈妈的,你究竟要我承担什么,快说呀!” |
李鹤年点头说道:“传感器的项目!” 殷南珊愣住了,问道:“传感器项目怎么了?” 李鹤年忽又摇头,想着说道:“咱们公司为了传感器项目,至今投入有多少,我相信你很清楚,就为这件事,你爸爸和嗣中他们都不同意,我是利用手里的权力,拼命的压制他们的反对声音,但是我心里明白,压制的越久,将来反弹就会越厉害,我本想等到做出成绩,初步实现市场收益时,他们就能理解我的苦心,不过现在看来,我很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如果我离开新华美,我可以想象得到,传感器项目的下场,无非就是两条路,要么被砍掉,要么被卖掉,若是还有第三条路......”说到这儿,他止住了话头,默默的出神。 殷南珊等了一会儿,问道:“第三条路是什么?” 李鹤年笑了笑,说道:“这些纯属我的臆想,未必能够当真,我希望我是在杞人忧天,最好安安稳稳的,让我做完这几年,南珊啊,你在麋林呆了这么多年,虽说也是个总经理,但是一直没能进入公司的高层领导,我跟你爸商量过,让你进入董事会,可是你爸不同意,说是要进也得等他退了休,否则别人会说闲话的,你爸考虑的是很周到,人言也确实可畏,不过自古干大事者,就得不畏人言,相机便宜行事,你觉得呢?”殷南珊说道:“李叔叔,谢谢你的好意,我也不是妄自菲薄,进入公司高层,我当然求之不得,可是我爸爸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他没有退休之前,父女两个都在董事会,好像是有点说不过去。”李鹤年叹道:“那就等等吧,其实我也想过了,就算你现在进入董事会,将来还是争不过嗣中的,我知道嗣中这些年,在下头不断收买人心,觊觎公司的领导权,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一旦我和你爸都离职,新华美必定是他当家!” |
殷南珊也叹了口气,说道:“丁叔叔的野心很大!” 李鹤年呵呵笑道:“他那叫什么野心,他就是贪心,他是看不清自己的份量,以为当家做主是个什么美差,殊不知权力越大,责任就越大。”殷南珊深以为然,说道:“想做一个好领导,确实不是什么美差,所有的时间,都不是自己的,别的人干累了,还可以拍桌子,摔板凳的骂骂娘,当家的干累了,有苦都没处说去,不过不想做个好领导,那就无所谓了,上下一团和气,大家混吃等死,不是有句话说嘛,只有穷企业,没有穷领导,领导捞得钵满盆满,可以拍拍屁股走路,最后倒霉的,还是下面的员工!”李鹤年瞧着她笑道:“看来你这些年没白干,体会很深嘛,理是这么个理,可惜大多数人都没有觉悟,他们只能看见眼前的那点儿利益,却想不到树倒猢狲散的下场,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那么多国企改制,有几个真正能够凤凰涅槃的?全都是拆烂了散伙,落得一地鸡毛!” 殷南珊陡然一惊,问道:“李叔叔,咱们新华美不会也要改制吧?” 李鹤年沉默半晌,摇头笑道:“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只要我还在,公司就不会走到那一步,如果我不在,那么大家就自求多福吧!”说着,他起身走到办公桌后,从抽屉里面取出一只优盘,放到殷南珊的面前,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个就是我要托付给你的,传感器项目的所有详细资料,都存在这只优盘里面,我再说一遍,我现在谁都不信,只能相信你,请你务必妥善的保管好,对谁都不能说!”殷南珊看着那只优盘,怔怔的说道:“李叔叔,这些资料你为什么交给我保管?公司那么多工程师呢?”李鹤年耐心解释道:“这个传感器项目的研发工作,从开始就做足了保密措施,所有研发小组,都只负责单独的子项目,其中还有很多关键技术,都是分拆到各大研究所委外代工,截至目前为止,整体项目完成进度,已经接近百分之九十,眼下正是最后的攻关阶段!” |
殷南珊吸了口冷气,说道:“这么说,这只优盘里的资料,公司研发部都没有?” 李鹤年笑道:“有,但是不够全面和详实,特别是缺少部分关键技术。” 殷南珊摇头说道:“李叔叔,这事我得考虑考虑,这副担子太重,我真不敢接手,咱们公司不是和部队有合作吗?你为什么不交给他们呢?”李鹤年面色阴冷,说道:“我说过,我现在谁都不信,如果你不接手,那我就把它毁掉!”殷南珊大惊失色,说道:“为什么?难道你连咱们部队的人都不相信?”李鹤年叹道:“我不是不相信部队的同志,只是有些话我实在没法说,很多事情只是我的猜测,我也没有把握,我把它交给你,就为了以防万一,或许有用,或许没用,如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新华美换了领导层,我希望你能把这颗种子留住,耐心的看看情况再说。”殷南珊又问:“那你呢,你可以自己保存这些资料啊,而且就算公司换了领导层,也不一定就非要砍掉传感器项目的,李叔叔,我还是搞不明白你的用意,传感器项目是属于公司的财产,不是咱们个人的,咱们这么做......” 李鹤年断然说道:“殷南珊,我就问你,你肯不肯帮帮我,具体原因,我现在真的不能跟你说,将来你会明白的,我李鹤年可以对天发誓,我这样做,绝不是为了我个人,更不是为了李倩或者其他什么人,要不然我也不会把它交到你的手里。”殷南珊看着他眼中的目光灼灼,真挚而坚定,叹道:“好吧,李叔叔,你说要我怎么办?”李鹤年欣慰的笑着,缓缓说道:“你拿着这个,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你都要装作不知情,如果传感器项目被砍,你就另寻出路,找到让它重见天日的地方!” 殷南珊问道:“如果不被砍呢?” 李鹤年又点一根烟,说道:“如果不被砍,就需要你自己斟酌了。” |
第二百九十二章:送大佬难免互猜心 听到门外的汽车声响,孟彪端坐在客厅里的太师椅上,望着墙上那副草字,乃是辛弃疾的破阵子——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词意洒脱不羁,豪迈轻狂,十分符合他的胃口,孟彪虽然学无所出,却喜欢多附风雅,这幅草字也是他花去重金,请了某位大师的手笔,所以一直高悬正堂,当作无上隗宝! 葛诚匆匆走了进来,他是来接孟彪去机场的,上次几个混混,在他们的场子里卖私货,导致小小一场纷争,因为拿不到真凭实据,派出所也只好不了了之,却在孟彪的心里,蒙上了层阴影,后来问过下面的兄弟,说是这帮卖私货的,似乎有恃无恐,他们不是不知道彪哥的名号,也不是不知道彪哥做事的风格,甚至还扬言,天下钱天下人赚,凭什么彪哥的地盘就碰不得?摆明了存心挑事,孟彪听得五内烦躁,却明白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道理,于是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先回澳门,将这里的事情,全权交给葛诚处理,他躲在幕后遥控指挥,知己知彼,谋定而后动,这是孟彪一贯的做派,不打听清楚那帮人的底细,他是不可能冒然露面的,葛诚轻声说道:“彪哥,走吧,时间快到点了。” 孟彪徐徐起身,拍拍丝绸长褂的袖子,摸摸一丝不苟的头发,一边慢条斯理的往外走,一边说道:“我叫你来送我,是有些话要交代你,咱们两个路上慢慢聊,嗯,杜慎行那边,最近有没有什么新情况?”葛诚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后,说道:“暂时没有,他这段时间成天忙着新产品线的事,连我叫他出来喝酒,他都推说抽不开空!” |
“哦,是吗?”孟彪呵呵笑着,走到门外停着的汽车旁,手搭住车门把手想了想,扭头又问:“他平时都跟什么人联系的多?”葛诚愣了愣,说道:“嗯,都是公司的同事,没有什么可疑的。”孟彪说道:“你的工作,还是要再细致些,我听说杜慎行跟他们公司那个女老板,好像关系很不错,有这回事吗?”葛诚笑道:“彪哥,这都是人家的私事,具体情况我怎么会清楚。”孟彪笑着点点头,转身钻进车内。 这会儿正值午时,日头毒辣的邪乎,尽管车内的空调,已经开到了最大,孟彪还是感到周身黏糊糊的,于是解开长褂上面的两个纽扣,然后掏出把折扇,缓缓的扇着,看着车窗外流动的街景,孟彪又道:“葛诚啊,我知道你为人实在,对朋友肝胆相照,可是有的时候,咱们不能不谨慎一点,我不是要关心杜慎行的私事,而是很难说,他的哪些私事,会涉及到咱们,话我也不止跟你说过一遍,我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让我失望!”葛诚笑道:“彪哥你不知道,杜慎行这个人,是个典型的工作狂,除了他女朋友有事找他,其余时间大部分都呆在公司里,有时候连家也不回,魏强他们已经叫苦连天了。” 孟彪呵呵笑道:“为什么叫苦连天?” 葛诚说道:“怎么不叫苦,我让他们几个盯着杜慎行,杜慎行若是没有回家,他们就得守上整夜,彪哥,我总觉得咱们实在没必要这么做,别的我不敢说,要说杜慎行存心有事瞒着咱们兄弟,存心对不住咱们,那是不可能的,我葛诚这点儿眼光还是有的。”孟彪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怎么还不明白,我从没说过杜慎行对不住咱们,我只是......”说着,他忽然住了口,嘿嘿又笑:“总之你照我说的办,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我,我要知道杜慎行所有的行踪,包括他那些所谓的私事,你听懂了吗?”葛诚似乎听出点什么来,略一迟疑,问道:“彪哥,你是不是想抓住点杜慎行的把柄?” |
孟彪笑道:“你非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我对他还不放心,如果能拿到些他的把柄,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葛诚愣道:“彪哥,我认为......”孟彪再次打断他,语气变得有些生硬:“你不要认为,你只要照我说的办就行,你不会连我的话都不听吧?”葛诚连忙解释道:“不是,彪哥,你是我的大哥,我怎么敢不听你的话,我就是谈谈我的想法,如果你觉得不妥,那就当我没说过。”孟彪听着他话虽服软,但是依然带着点赌气的意味,心中已是不快,脸色却由阴转晴,呵呵笑道:“那就好,刚才你提到魏强,这小子还得多练练,将来说不定是个角色,你有机会就让他试试,吃点苦怕什么,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孟彪说着哈哈大笑,葛诚只好陪着干笑两声,暗自却是叹息不已。 车子驶出市区,视野渐渐开阔起来,葛诚有意换个话题,问道:“彪哥,这次去澳门,打算呆多久,估计什么时候回来?”孟彪觉得身上凉快了些,合起折扇笑道:“看情况吧,澳门那边的生意,现在做得越来越顺,而且有个周老五在,没什么需要我操心的,倒是路州这边的麻烦不少,我这次去澳门,就是两边走走,应该呆不了多久。”葛诚笑道:“那是,五哥是你老兄弟,对你忠心耿耿,咱们这帮人中间,又数他文武双全,有他坐镇澳门,自然是用不着彪哥操心的!”孟彪忽然叹道:“咱们当年那帮老兄弟,除了我和老五,别的全都死的死,散的散,说起来真是伤心呐,费老二跟我闹矛盾,一气之下,远走他乡,至今都没个音信,庞老四本是刁志祥的人,后来才跟了我,他倒是个人才,只可惜寿限太短,还有个游老三就不说了,想起他我这心里就难受。” |
葛诚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竟然有点泪光莹莹,心道,老崔说游老三是孟彪亲手杀死的,也不知是真是假,想着说道:“彪哥,过去的事情,就别总挂念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游三哥虽然死得冤,那也不是你的责任。”孟彪试着眼角,说道:“那就是我的责任,要不是我带他去澳门,他也不会死。”葛诚又问:“杀人凶手,后来抓到了吗?”孟彪摇摇头,叹道:“老三被人砍死的时候,我正在外面跟客户吃饭,等我接到消息赶回赌场,对方已经跑得无影无踪,想起这件事我就恨,恨不得把那帮兔崽子全都宰了,场子里那么多人,居然还能叫对方跑掉,直到今天都没个说法,真他妈的窝囊到家了。”葛诚点头叹道:“是有点窝囊,当时五哥在什么地方?”孟彪微微一怔,亦从后视镜里盯住葛诚,缓缓说道:“老五当时正跟两个法国妞钻被窝呢,他还是在我后面赶到的现场。” 葛诚碰到孟彪的眼神,不觉心中一寒,连忙移开视线,忽然想起件事,说道:“彪哥,有件事忘了跟你说,黄永泰最近在办签证,还有那个司晓曼,他们好像是打算去澳洲旅游,嘿嘿,咱们帮他的忙,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咋回事,还以为天上掉馅饼呢,这小子又是升官,又是发财,活得真他妈的滋润。”孟彪微微笑道:“黄永泰这条鱼,总算是上了钩,人要是顺风顺水惯了,再让他回头,那就很难喽,你把他和那个女人勾搭的证据拿到手,别的暂时不用管他,眼下最要紧的是杜慎行!”葛诚点点头,问道:“黄永泰只不过是个分居的经侦科科长,咱们干嘛这么巴结他,又是送情报,又是整铺面的,有这个必要吗?” |
孟彪靠在椅背上,折扇敲着大腿,笑道:“黄永泰虽然现在只是个科长,但是将来未必还是,我叫你跟他交朋友,自然有我的用意,咱们这些人啊,有钱没钱是一回事,别人怎么看待你,又是另一回事,如今手握重权、身居高位的那些官儿,有哪个是没有点儿背景的,咱们想要攀附人家,也得掂掂自己的份量,不然只会出力不讨好,还没得被人笑话,黄永泰凭着他老丈人的关系,能混到今天这个模样,多少算有点本事,不过再想往上爬,他老丈人的关系可就不灵了,要是咱们在后面推他一把,就跟当年我推高大志一样,这样的利益同盟就会非常牢固,无论黄永泰爬到什么位置上,他都离不开咱们。”葛诚恍然大悟,连连竖着大拇指,笑道:“还是彪哥英明!” 孟彪笑了笑,仰头微微合眼,其实他说的这些话,都是出自陆景之口,他也有过疑惑,新华美也好,黄永泰也罢,陆景挑的这些目标,都曾让他感到十分的不解,为什么非要舍易求难,避轻就重,他当年扶植高大志,虽说别有用心,但是不可否认,兄弟义气还是主因,这跟黄永泰的情况完全不同,陆景做过一些解释,不过最深层次的东西,他没有明说,孟彪却渐渐猜到几分,陆家在溯江省的官场上,尽管这些年春风得意,陆浩鹏、陆景父子两代人俱是官运亨通,可是陆浩鹏凭藉自己弟弟的老丈人上台,多少令人颇有微词,再加上陆浩鹏在位期间,雷厉风行,手段强硬,明里暗里的政敌并不少,如今陆浩鹏已然卸任,陆景还未能完全上位,正处于青黄不接之际,谨慎低调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孟彪不在官场,深知官场风险极大,一步踏错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本来澳门赌场远离政治中心,可以为陆家人提供便利通道,但是随着中央反腐节奏越来越快,范围越来越广,力度越来越大,澳门也不再是资金流入流出的天堂,相反成为重点监视区域,这就逼得人必须要另寻它法。 |
新华美固然难搞,李鹤年固然死硬,但是别的标的,要么体量不够,要么经营项目财务结构不符需求,符合需求的,又有着这样那样的背景关系网,总之不能令人十分满意,与其冒险趟雷,不如多花些力气拿下新华美,至于刻意扶植黄永泰,也是出于同样的思维方式,黄永泰现在的根基越浅,职位越低,将来就越能掌控得住,只是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所以怀柔和暴力两手都要硬,留待适当的时机再做取舍。 孟彪的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事,搅成一锅粥,他不想再说话,静静的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不一会儿,汽车来到路州机场,葛诚不放心,要送他进去登机,孟彪则是呵呵笑着,拒绝道:“怎么,你还怕我跟老崔一样吗?回去吧,回去吧,我不在路州的这段时间,你能把我交代的事情办妥,我就很高兴了,记住,陆慎行要盯紧,但是绝不能让他察觉,有空儿你再请他吃吃饭,拉拢拉拢感情!”葛诚点头笑道:“彪哥放心,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上次杜慎行说要再谢谢你,偏巧大家都不方便,等你从澳门回来,我和他一起为你接风!” 等到葛诚开车离去,孟彪瞧着车子的背影,然后掏出手机翻了翻,顶着烈日,扫视了下四周,说道:“喂,我是孟彪,刚才不方便接电话,请问你是哪位?”电话那头传来魏强的声音,显得有些胆怯:“彪哥,是......是我......魏......魏强!”孟彪装作一愣,故意想了想,旋即笑道:“哦,是魏强啊,没事,有话你尽管说,嗯......嗯......是吗?我没有说过这句话,魏强啊,葛诚是你的大哥,他说什么你就得听什么,对......对......我是想让你尽快接手试试,不过葛诚既然叫你再等等,那一定有他的道理,不不不,这不是我的意思,但是我并不反对他做这个决定,嗯,那这样吧,我现在要回澳门,等我回来以后,我会跟他谈谈,问问他是什么想法,呵呵......魏强,跟我说话,你不用太紧张,你也可以随时跟我联系,但是我得跟你说清楚,不管我怎么讲,你都不能和你葛哥犯冲,大家都是兄弟,有什么事情不能商量?我相信他是为了你好,多锻炼几年对你没坏处的!” |
第二百九十三章:探亡妻有口难开言 除了殷南珊,李鹤年不是谁都不能信,他可以相信李倩,也可以相信纪阳,还可以相信涂冬,无论感情还是理智,这些人都是他的生命之重,如果连他们都不能相信,那么生命就没有价值,只是从现实的角度出发,唯有殷南珊最为合适,她沉稳、睿智、果敢,还有旁人所不具备的耐心,山雨欲来风满楼,李鹤年凭着多年的经验,预感到丁嗣中、孟彪还有那位和蔼可亲的陆市长,他们之间必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千丝万缕,尽管经验有时候也未必准确,但是正如他自己所说,多算胜,少算负,况无算乎?真正的智者,是在危险来临之前,就要做好万全的应对之策,如此,事态如何发展已不重要,归根结底还是那句老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看老天爷给不给他李鹤年一点面子。 又是一日晴天,李鹤年特地放了自己半天假,尽管烈日炎炎,他还是叫涂冬开车,载着自己来到东山,独自站在妻子丁嗣华的坟前徘徊许久,心里悔恨交加,感慨万千,当年种种的情形,再次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叹道:“嗣华,我知道我对不住你,如果你没有嫁给我,你现在应该会很快乐的活着,而不是孤苦伶仃的躺在这里,老天爷就是这么的不公平,不过该算的账,总是要算的,我去医院检查过,我已经得了胃癌,医生说积极治疗的话,大概还能有个三五年,这些我都不在乎,我也没有告诉李倩,我不想她为我担心害怕,我就是有点为难,我不知道我死了以后,再见到你的时候,还能说些什么,咱们俩夫妻一场,从头至尾就是个悲剧,我的那些事,我本想瞒你一辈子,可是还是被你发现了,或许你跟嗣中说过些什么,所以他才对我这般痛恨切齿,我......我......”言及往日酸楚,李鹤年不由得老泪纵横,哽咽着久久不能平静。 |
涂冬远远的站在一棵柏树下,看见李鹤年悲不能禁,急忙跑过来,扶着李鹤年的胳膊,轻声劝道:“李总,请节哀!”李鹤年点点头,冲涂冬摆手说道:“我不碍事的,我就是跟李倩她妈说说话,人越老就越念旧,总能想到过去,涂冬啊,你妈最近身体还好吗?”涂冬笑道:“我妈的身子骨没话说,硬朗得很呢,前几天我下班回家,看见她爬到桌上擦玻璃,把我吓得不轻,她倒没事人似的,说人上了年纪,更得多运动,生命就在于运动嘛!” 李鹤年呵呵笑道:“你妈年轻的时候,就是运动健将,每次女子长跑,她都能拿第一,我跟她可比不了,这几年是越来越不中用了。”涂冬笑道:“我也常听我妈说起你们那会儿的事情,她说你是书呆子,成天就知道读读读,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攻读圣贤书,也正是因为这个,你才能顺利考上清华大学!”“哦,是吗?你妈背后这么说我的?”李鹤年笑着摇摇头,说道:“你妈说的是啊,我那时候实在穷怕了,就知道知识改变命运,就想着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可是我没想到,我改变的这个命运,根本不是我所追求的。” 涂冬不解,笑道:“李总,你的命运不好吗?我可把你当作我的偶像。” 李鹤年瞧着他,问道:“涂冬,你今年二十六了吧?” 涂冬笑道:“二十七!” 李鹤年“哦”了一声,拍拍脑门,笑道:“哎呀,二十七了,时间过得真快,我还记得你穿开裆裤的样子呢。”涂冬微微一愣,问道:“李总,你见过我穿开裆裤?我小时候怎么没见过你?”李鹤年方觉失言,忙道:“偶尔见过一两次,你当然不晓得,其实你就比李倩大了一岁半,但是你比李倩要稳重的多,你这个性格像你妈!”涂冬笑道:“我倒觉得我像我爸多点,我妈说,我爸做事就是稳当,他又是搞工程技术的,除了那次......”李鹤年连忙摆手,笑道:“不说这些,走吧,咱们到你家去,我又想吃你妈做的红烧肉了。” |
涂冬爽快的应道:“好好好,我这就打电话给我妈,让她多准备点儿,我也想吃。” 临别之际,李鹤年看着妻子的照片,永远年轻的脸庞上挂着微笑,叹道:“嗣华,过几天我再来看你,或许过不了多久,我就......”忽然想起旁边还站着涂冬,李鹤年便即住了口,冲涂冬挥挥手,笑道:“走吧,走吧,别让你妈等着急了。” 涂冬的母亲,便是李鹤年的初恋秋素青,当年李鹤年学成归来,秋素青已经嫁做人妇,李鹤年伤心之余,只得斩断情丝,把全部的精力和斗志,扑在个人事业之上,希望尽量麻痹自己的感情,谁知多年之后,秋素青中年丧偶,丈夫涂维时技术勘探失误,导致一场灾难性工程事故,死伤人数众多,虽然没有受到刑事处罚,却因无法承受良心的谴责,终日抑郁,最后自杀而亡,临死前留下一封遗书,希望儿子涂冬,将来能够替他偿还罪孽,尽其所能,抚恤那些死难战友的家属,秋素青明白,这是加在儿子涂冬身上的一道枷锁,虽然说是父债子还,天经地义,可是单凭涂冬之力,是不可能完成丈夫心愿的,她曾有心想要放弃,可是念及丈夫的遗愿,又想到那些因为丈夫之过,而破碎凋零的家庭,她的良心亦是实在难安,万般无奈,不得不厚起脸皮,私底下找到李鹤年,此时的李鹤年,已是路州市的风云人物,贵为新华美集团的董事长,无论财力物力,都不可与当年同日而语,若是李鹤年出手相助,所有的难题自然迎刃而解。 这些事情,涂冬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秋素青从未完完整整的跟儿子说过,在涂冬的心目中,李鹤年就是母亲的老同学,他能在大专毕业之后,进到新华美担任李鹤年的助理,只是李鹤年瞧在老同学的份上,格外开出的绿灯,所以涂冬十分珍惜这个机会,更把李鹤年当作自己的贵人,虽然有时候他也怀疑过,母亲和李鹤年的关系,是不是那样的纯粹,但是在他与李鹤年的长期相处中,他已经被李鹤年的人格魅力,所深深的折服,就算李鹤年曾经和母亲有过什么,对他来说,已非不可接受,又何况李鹤年每次与母亲见面时,都是那么的彬彬有礼,亲和之余,却无丝毫越矩,这不就是个老同学应有的样子吗? |
秋素青接到儿子的电话后,才发现家里什么都没准备,便赶紧跑到菜场,买来两条鲫鱼和一块上好的五花肉,刚刚将鱼下锅,涂冬和李鹤年已经进了门,涂冬凑到母亲身边,伸手扇了两扇,笑道:“好香啊,妈,鲫鱼为什么不红烧?”秋素青笑道:“有了红烧肉,鲫鱼自然是要烧汤的,去去去,赶紧给你李叔叔泡茶。”涂冬答应着进了屋,李鹤年站在厨房的门口,点了根烟,笑道:“不好意思,今天又要来打扰你。”秋素青往锅里放着佐料,头也不回的笑道:“打扰什么?多双筷子而已,我听小冬说,你们今天去了东山?” 李鹤年点头说道:“嗯,我去看看嗣华的。” 秋素青稍稍沉默,接着说道:“你是应该多去看看她,不要整天就知道忙,你不是二三十岁的小伙子了,自己的身子骨,自己要懂得保养。”李鹤年笑道:“那你也不是二三十岁的小姑娘,怎么还做爬桌子擦玻璃那么危险的事情?”秋素青微微一怔,扭头冲他笑了笑,说道:“这孩子,倒是什么话都肯跟你说,我的性格你还不知道?能够自己动手,就不麻烦别人,再说爬个桌子,擦个玻璃算什么,注意点就行了,哪像你这么没日没夜的,节假日都不知道休息。”她这一笑,撞在李鹤年的心里,眨眼间,仿佛回到当年,连忙克制住心神,瞥开目光望着门外,笑道:“我也没几年好忙的了,等我光荣退休,到时候想忙都没得忙,现在抓紧点时间,也算是有始有终吧!” |
秋素青瞧了瞧他,扭头回去继续看着锅里,说道:“我知道我劝不了你,你这人天生的闲不住,等你真的退休,估计你又得找点别的事情做,我猜得对不对?”李鹤年哈哈大笑,摆摆手说道:“退休后我就可以抱孙子了,当然闲不住。”秋素青也不禁笑道:“李倩明年结婚吗?听说你那个准女婿挺有出息的,年纪轻轻,就在久保公司做到部长级别,起点这么的高,将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李鹤年微微笑着,还没有回答,就听涂冬叫道:“李总,来这儿坐吧,在公司都是喝茶,我给你泡了杯咖啡,没关系吧?”李鹤年笑着走到客厅里,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说道:“没关系,我喝什么都行。” 其实秋素青的红烧肉,做得并不十分出色,李鹤年尽管吃的不多,却是津津有味,不停的夸赞,可是当秋素青要替他再盛一碗饭时,李鹤年连忙拦住了,说是自己不习惯吃太多,一碗已是足够,秋素青略带诧异的问道:“怎么?既然说好吃,为什么不多吃点,你的胃口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李鹤年瞧着大快朵颐的涂冬,笑道:“确实是好吃,可我真的吃不下了,而且电视里的健康讲座不是也说嘛,吃饭只吃七成饱,才能健康活到老,你别劝我,我还想多活几年呢。”秋素青这才作罢,坐回去笑道:“看来你真是老了,居然还看电视里的健康讲座,你以前可是不信那些东西的。”涂冬咽着米饭,笑道:“妈,李总才不老呢,在公司做起事来,没人能比得过他,而且公司里头,还流传一句话,叫做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累不累,想想头儿李鹤年!”秋素青“扑哧”一声,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李鹤年亦是哭笑不得,说道:“哎,涂冬,我怎么没听过这句话,是你自己编的吧!” |
涂冬忙道:“这我哪能编的出来,他们真是这么说的,只是不敢当你面说而已!” 秋素青笑道:“又不是什么难听的话,说就说吧,这证明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知道你李鹤年为了新华美夜以继日,废寝忘食,不过我可提醒你,你的饭量这么小,不是什么好现象,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什么时候,你也去医院检查检查!”李鹤年顺手又摸出根烟,点着火笑道:“公司每年都有体检的,我是一切正常,医生说我五十岁的年纪,二十岁的心脏,有的活呢!” 秋素青呵呵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吃完午饭,涂冬主动收拾碗筷,又替母亲和李鹤年各泡了杯茶,李鹤年瞧着涂冬忙碌的身影,感慨着说道:“孩子们都大了,看到涂冬这么孝顺你,我真为你感到高兴!”秋素青呷着茶,笑道:“瞧你这话说的,李倩就不孝顺你了?还是你有福气,再过两年,李倩让你抱上大外孙,你不得笑歪了嘴?”李鹤年笑了笑,冲涂冬说道:“我身上没烟了,你去楼下帮我买包中华,要三字头的。”涂冬答应着转身出门,待他走后,李鹤年方才叹道:“其实我有个心愿,一直没跟你说过,现在说说也无妨,我很喜欢涂冬这孩子,为人实在,做事又稳当,跟着我这几年,从来没犯过错,我本想咱们能够成为亲家的,如果李倩能嫁给涂冬,我真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可是事不从人愿,我也勉强不得。”秋素青笑道:“不瞒你说,我也有过这个想法,不过孩子们的事情,咱们都做不了主的,那就顺其自然吧,要说喜欢,我也很喜欢李倩,又乖巧又懂事,她能做我的儿媳妇呀,我怕是睡着了都要笑醒的,鹤年,我听你的口气,好像对你那位准女婿,有点不满意?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看大可不必,儿孙自有儿孙福,该咱们做到的,咱们尽量做到,不该咱们管的,咱们还是别管的好,再说你那位准女婿,应该是位人才,我相信李倩的眼光不会错。” |
第二百九十四章:交底细老怀再伤情 李鹤年微笑着摇摇头,起身走到窗前,伫立良久,没说一句话,秋素青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不好开口相询,于是坐在那里捧着茶杯,亦是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李鹤年缓缓转过身来,双手插在裤兜里,说道:“素青,咱们这辈人,经历过太多挫折,也经历过太多无奈,现在回头想想,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如今咱们都这把年纪,无论是对是错,都不可能再回到过去,我现在想的,就是这些孩子,我不愿看到同样的悲剧再度上演。” 秋素青蓦然一惊,颇为诧异的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鹤年想了想,说道:“李倩的男朋友叫杜慎行,小伙子确实年少有为,非常的出息,按理说,我应该很满意,但是我从他的身上,看到一个人的影子!”秋素青又问:“影子?谁的影子?”李鹤年吐出一个字:“我!”秋素青怔怔的望着他,实在是不明其意,李鹤年苦笑着又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在想,像我有什么不好?可是我自己明白,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都未必了解我!”秋素青还是没有弄懂,他到底想要说些什么,想着叹道:“鹤年,我不敢说一定了解你,但是我敢说,你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当年我曾骗过你,虽然是我妈逼得我,但毕竟是我骗了你,自从跟老涂结婚以后,我就试着把你彻底的忘掉,更没有想过,有一天咱们还能见面,像如今这样坐着说话,要不是因为老涂的那件事,我哪里还能厚着脸皮上门求你。” |
李鹤年说道:“这些事就不用提了。” 秋素青说道:“我不是要提这些事,我就是想告诉你,在我秋素青看来,你这个人胸怀宽广,志向远大,不但是个好男人,而且是个杰出的男人,只可惜咱们俩有缘无份,这辈子我欠你的,就等下辈子再还吧!”李鹤年笑道:“我从没觉得你欠我什么,事实上,咱们俩谁也不欠谁的,都是命运的安排罢了,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好,甚至我认为,你选择跟涂维时结婚,是完全正确的,他才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就算是死,还不忘记那些,本不该他偿还的债务!”秋素青想着笑了笑,说道:“要不是你肯帮忙,我和涂冬怎么可能还清这些债,老涂确实是个好人,就是没有面对困难的勇气,这一点,他比不上你!”李鹤年再度转身,望着窗外骄阳似火,大地蒸腾,语气却冷得令人骨寒齿颤:“秋素青,你大错特错,李鹤年就是个丧心病狂,猪狗不如的东西!” 秋素青面色发白,惊道:“鹤年,你是不是疯了,怎么这么说你自己?” 李鹤年哂然笑道:“你知道嗣华究竟是怎么死的?” 秋素青说道:“她不是得病去世的吗?这又不是你的错,谁也说不好......” “就是我的错,是我亲手害死她的!”李鹤年泯然长叹,又道:“素青,这件事藏在我的心里,已经整整二十几年,我不敢告诉任何人,甚至想都不敢多想!”秋素青缓缓起身,走到他的背后,说道:“鹤年,你如果有话想对我说,那就直说吧,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不过,我不信是你害死了丁嗣华,你可能并不爱她,但你绝不会害她!”李鹤年疏忽转身,紧紧抱住秋素青,然后放声大哭起来,哭得像个孩子似的伤心欲绝,秋素青站着没动,只是用手抚着他的后背,又道:“到底怎么了?你慢慢说,我听着呢!” |
李鹤年抽噎着说道:“素青,你心里应该明白,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永远都是,当年得知你结婚的消息,我整个人都崩溃掉了,满脑子想着怎么去死,后来怀玉骂醒了我,我才重新振作起来,可是我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想要我忘记你,忘记咱们曾经的那些,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秋素青亦是湿了眼眶,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李鹤年松开双手,抹了抹眼泪,走到桌旁,端起茶杯喝了两口,似乎想要缓解自己的情绪,却忽然觉得腹中阵痛不已,他背对着秋素青,不敢让她瞧见自己的脸色,额上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来,好在天气炎热,倒也不以为奇,于是用手撑住桌沿,强忍着苦楚又道:“我曾偷偷的去瞧过你们夫妻俩,当时你抱着涂冬,站在涂维时的身边,看着你脸上的笑容,我就知道,你其实是幸福的,我不该再去打扰你。” “鹤年,我......”秋素青想要解释。 李鹤年抬手打断她,笑道:“我只留下那五十九块三毛八分钱,还有你妈送给你的那对玉镯,至今还放在我的家里!”想起往事,秋素青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凄苦,跟着眼泪扑簌簌的滚落,用手捂着嘴巴,拼命的压抑着,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李鹤年还是没有去瞧她,挺直腰板说道:“但是这些都不是悲剧,更大的悲剧才刚刚开始,我顺利进入机械局工作,短短几年内,可以说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还能娶到局长的千金做妻子,所有人都认为,这是我李鹤年的本事,也是我李鹤年的运气。”秋素青说道:“难道......难道不是吗?你读过那么多书,又是清华大学毕业生,这些都......都是你应得的!” |
李鹤年哈哈大笑,说道:“素青,你太天真,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应得的,你读书多又怎么样?你以为嗣华她妈是看上我的才华?放着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干部偏不重用,非要用我这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秋素青听出点儿诡异,问道:“你......你是说......鹤年,你把话说的清楚点,我还是听不懂你的意思!”李鹤年扶着桌沿,慢慢坐回椅子上,双目紧闭,不知是心痛还是胃痛,使得他眉头拧成一团,过了半晌,方才说道:“我的意思很明白,我们的这位汪局长,也就是嗣华她妈,不是看上我的才华,而是看上我的人,她孀居的太久,实在忍受不住那种煎熬,而我为了攀附她的权势,获得上位的机会,只能投其所好!” “啊——”秋素青踉跄两步,被他这句石破天惊的话,惊得面无人色,李鹤年仿佛早有所料,这句话说出来,便如卸下千斤重担,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慢慢抬起眼睑,无奈的看着秋素青,自嘲的笑道:“现在你还说我是个好男人吗?”在此之前,秋素青就算想过千万种的可能性,也绝不会想到,李鹤年居然会和自己的岳母苟且不清,顿觉一阵恶心,又觉手足无措,头晕目眩,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男人,这个自己迄今深爱的男人,好半天才缓过劲,又听李鹤年笑道:“所以我说我猪狗不如,实是恰如其分,一点儿都不夸张,干出这种有违人伦的丑事,还能配做人吗?” |
“别......别说了......”秋素青走到他的身前,摸着他的头发,叹道:“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你我也都到了这个年纪,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说到底,都是我的罪过,要不是我狠心骗你,你也不会偏激至此!”李鹤年推开她的手,笑道:“秋素青,你别总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这跟你没有半点关系,是我酿下的苦酒,就该我自己喝掉,赖不到别人的,汪局长为了把我留在身边,不但为我加官进爵,铺平道路,还把她的女儿嫁给我,我不得不承认,嗣华是个好女人,也是个苦命的女人,摊上这样一位母亲,亲手把她推进火坑,我们俩结婚以后,嗣华对我照顾的无微不至,无论是作为妻子还是母亲,她都极为称职,我当然明白,她是爱我的,可我有愧于心,怎么也接受不了,有时候工作不顺心,回来还对她大发脾气,虽然事后我会尽量弥补,但我就是控制不住情绪,我害怕跟她睡在一张床上,甚至害怕跟她说话,只有看到李倩,我才能感觉到温暖!” 秋素青拖过椅子,坐在他的面前,和声细气的说道:“我明白,我也理解!” 李鹤年摆摆手,继续说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和汪局长的事情,最终还是没能瞒过嗣华,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或许这就是女人的天性吧,可以想象的到,嗣华得知我们的丑事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一个是自己的母亲,一个是自己的丈夫,无论她说给谁听,对她都将是不可挽回的灾难,她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把这事烂在肚子里头,可她也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整天面对着我和她的母亲,还要忍气吞声,强颜欢笑,这样的折磨,怎么能撑得下去,就在她妈死后的第二年,她还是对我摊牌了,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表情吗?我竟然开心的笑了,就像我今天对你说出这些话一样,我真的感到无比轻松,我对嗣华说,如果她同意,我们可以随便找个理由立刻离婚。” |
秋素青叹道:“她不会离婚的。” 李鹤年点头说道:“是的,她不同意离婚,不为别的,就为了李倩,她不愿意咱们犯下的罪孽,却让李倩承受代价!”秋素青却是摇头,说道:“不止这个原因,我也是个女人,我想我能猜到点儿她的心思,我觉得丁嗣华自始至终还是爱你的,尽管你已经伤透她的心,尽管你已经做不了一个好丈夫,但她希望你还能做个好父亲!”李鹤年怔了怔,望着秋素青肯定的眼神,沉默片刻,又道:“或许是吧,其实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虽然她不想离婚,但是自那以后,我们俩就开始分开睡了,当然得瞒着李倩,又过了两年,嗣华得了乳腺癌,从发现症状到她去世,前后只有七个月。”说到这儿,他顿了一顿,腹中阵痛再起,疼得他满头的热汗越滚越多,秋素青说道:“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李鹤年笑道:“没有,就是天气太热了点。” 屋子里开着空调,最多不过三十度左右,李鹤年穿的那件真丝面料衬衫,已被汗水浸得透湿,秋素青瞧着不对劲,又道:“鹤年,你的脸色不好,一会儿等涂冬回来,还是叫他送你去医院看看。”李鹤年也估摸着涂冬快要回来,连忙抓住秋素青的手,说道:“真不用,你让我把话说完,我今天告诉你这些事,我知道你不会外传的,但我还想拜托你,将来如果有可能,你要帮我照顾好李倩。”秋素青吃惊的看着他,说道:“你这又是干什么,你拜托我照顾李倩,你自己为什么不照顾她?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李鹤年不及细说,只是央求道:“素青,你不要问为什么,李倩这孩子从小就没吃过苦,所以比较天真单纯,别人说两句好话,她就能信以为真,若是有一天,她受到了伤害,而我却没有办法保护她,我怕她会想不开,甚至能做傻事,就当我求求你好不好,我只有把她提前托付给你,才能够彻底安心,因为我知道,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也会把她当作自己的孩子。” 秋素青听得更加惴惴不安,不由得急躁起来,说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你说李倩受到伤害,谁伤害她?她的未婚夫吗?李鹤年,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我没见过你的那位准女婿,我也不清楚他的为人,但你不能凭着自己的想象,就说人家会对李倩不利,还有,你说你没有办法保护李倩,又是个什么意思?”李鹤年沉默不语,秋素青再度急道:“说呀,你快说呀,真要把人急死才行吗?” 李鹤年说道:“你就当我老糊涂吧,别再问了,总之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不能让李倩有任何的意外,不然我真的没脸去见嗣华!”秋素青见他面容愁苦,脸色越来越差,两片薄薄的嘴唇泛着紫色,顿时有些明白过来,说道:“先不说这些,你必须立刻去医院,你的样子太吓人了。”李鹤年抓住她的手不放,摇头说道:“我不去,除非你答应我,否则我哪儿都不去。”就在此刻,秋素青从他的眼神中,看到当年路水河畔的柳树下,那位纤弱青年依依不舍的目光,不禁柔肠寸断,说道:“好,我答应你,而且我向你保证,这次我绝不会再骗你,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来,我扶你起来,咱们这就去医院!” |
年前最后一更,先给大家拜个早年,年后元宵节后恢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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