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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路城记》——谨以十年的时光,祭奠曾经走过的足迹![第11页]

作者:红茶加糖不加奶
首页 上一页[10] 本页[11] 下一页[12] 尾页[27]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久保隼没想到儿子如此冥顽不化,固执至斯,顿时生气说道:“我现在是在通知你,不是征求你的同意,久保家还没到你作主的时候,你要想做董事长,除非我死了。”久保仓明气得往沙发上一靠,脸上尽是忿忿之色,过了一会儿,才道:“我要是董事长,这事情早就解决了,当年就不会让渡边正一来中国,更不会拖到今天尾大不掉。”久保隼“砰”的击案而起,怒道:“你放屁,当初我让你来中国配合渡边正一,你是左推右挡,不情不愿,以为我硬要推你出集团公司,你要是有能力掌控整个中国公司,我还用出此下策吗?”久保仓明说道:“那是你不让我掌控,我这个总经理就是个摆饰。”久保隼说道:“我只是让你不要和渡边正一对着干,不是叫你什么事情都不过问。”
    见父亲和哥哥越说越僵,久保美惠忙起身说道:“都别吵了,父亲,哥哥,你们为什么做人就不能轻松一点呢,赚那么多钱,自己却不快乐,赚钱还有意义吗?”久保仓明不屑的说道:“你们女人懂什么,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久保美惠一跺脚,转身就往外走,又听哥哥久保仓明继续说道:“父亲,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我呢,我为了久保家的事业,到今天连婚都没有结,你却这么慷慨大方,说把中国公司送给别人,就送给别人,我这个做儿子的真感到心寒!”
    久保美惠从楼上下来,就觉得头昏脑胀,胸中郁闷之极,其实今天这种情形,她是早料到的,久保家与渡边正一的多年纠葛,终会有解决的一天,她没有别的祈求,只希望所有人都能和和气气,无论是正一君还是父亲和哥哥,任何一方受到伤害,都是她所不愿见到的,可是,这样的期盼能够实现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问青桥求运逐客出

    天色已晚,久保美惠站在公司的楼下,望着暮霭沉沉的天空,叹了几口气,忽然见到铃木健夫和杜慎行,并肩从厂区的方向走来,她心中一动,上前笑道:“这么晚了,你们俩还没回家吗?”铃木健夫笑道:“美惠小姐,二车间的装置出了点小问题,我和杜慎行过去看看的,现在已经解决了。”他们俩用日语交谈,杜慎行全听不懂,只好对久保美惠一鞠躬,然后笑了笑,并不搭话,久保美惠瞧着杜慎行,改用中文说道:“我的心情不太好,希望有人能陪我逛逛街,你们俩谁有时间?”杜慎行一愣,看了看铃木健夫,铃木健夫自是知道久保美惠的心意,抢着笑道:“我没有时间......”
    未及铃木健夫说完,久保美惠已是勾住了杜慎行的胳膊,笑道:“那就劳烦你了,杜慎行先生,你不会拒绝我吧?”杜慎行确实想要拒绝,他不愿意与这个女人扯上太多的瓜葛,可是久保美惠施恩在前,虽说不是自己需要,但人家毕竟是一片好意,过于拒人千里之外,好像也不太合适,他的性格再孤傲,却是极少对女人发作,何况还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当下无奈的点点头,笑道:“既然美惠小姐盛情相邀,在下岂有不从之理。”
    久保美惠的座驾,是一辆红色法拉利敞篷跑车,时常在公司进进出出,杜慎行见到过很多回,今天还是第一次坐进去,感觉大为不同,舒适惬意自不必说,那份气派尊贵,则更令人心悸不已,两个人驾着车,风驰电掣的行驶在车水马龙的环城路上,沉闷而带着强劲动力的发动机轰鸣声,引得路人纷纷注目,杜慎行听着耳边风声猎猎,又见久保美惠一路向东,大声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你不是说要逛街的吗?”久保美惠笑道:“我们去青桥镇,后天就是园博会开幕了,这两天晚上一定热闹。”
    青桥镇紧邻凤凰镇,位于双桥湿地公园的正北,老埠口的西南,是这次园博会的主场地之一,与凤凰镇有所不同,青桥镇最为著名的,是这里的民风和旧俗,如果说凤凰镇是古典优雅的美,青桥镇则是怪异荒诞的奇,一奇青桥的水,据说在月圆之夜子时,独自一人站在桥上,顾影水中,如若心诚,就能看到自己前世今生的姻缘,二奇青桥的人,也不知道从哪一朝哪一代开始,青桥镇上多出画符念咒、炼丹延寿的术士法师,最盛之时,连天子皇帝都惊动了,在亲眼见过青桥镇的异人之能后,特赐“天下第一奇镇”的美誉,至今尚有石刻的牌匾立于镇口,不过,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如今的青桥镇,早已见不到所谓的术士法师,有的只是沿街售卖口舌的算命人士。
    杜慎行自是不信这些的,他见久保美惠要去青桥镇,不由得笑道:“美惠小姐难道也想算算命?”“算命?”久保美惠先是一愣,随后失笑道:“算命准吗?我没有算过,要不你带我去算一算?”杜慎行笑道:“你不用算了,一定是上上吉,我倒是可以带你去青桥镇的柳家祠堂,不过现在太晚了,进去有些阴深恐怖。”久保美惠问道:“为什么阴森恐怖?柳家祠堂我倒是看到过,但是没进去,我知道了,你是说那里面有鬼?”杜慎行哈哈大笑,摇着头说道:“这个世上哪儿有鬼,都是人们自己吓自己,我是不怕的,我担心你会害怕,所以还是以后再说吧。”久保美惠倒被他勾起了好奇心,说道:“去嘛,去嘛,只要有你在,我不会害怕的。”
    柳家祠堂,顾名思义,便是青桥镇大地主柳从煜的家族宗祠,柳从煜在世时,柳家富甲一方,财势熏天,却因为得罪了一朝权贵,自己被腰斩弃市,整个家族上下三百余口,竟被关在柳家祠堂里,全都活活的饿死,此后的两百多年里,朝代更迭,柳家祠堂也几经风雨,后经多次修缮,现成了青桥镇的旅游景点,杜慎行大学期间,就和同学去玩过几次,他倒是没什么感觉,其他人却说里面阴风阵阵,走到哪儿,都好像后面跟着什么东西,杜慎行也曾约过李倩同行,李倩听了直摇头,说姑妈跟她讲过,女人阳气弱,最好不要进祠堂,更别说还是困死几百人的柳家祠堂,杜慎行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久保美惠当了真,他有些为难的说道:“美惠小姐,你不知道,女人不兴进祠堂的,刚才是我说错话了。”久保美惠微微一笑,她本是玩心特重的一个人,杜慎行越是不允,她就越是好奇,心中已是打定主意,今天必须要去瞧个究竟,当下也不再说,油门轰起。
    距离园博会开幕,还有不到两天的时间,青桥镇上到处披红戴绿,火树银花,二人在一家时令小吃店里,填饱了肚子,久保美惠便迫不及待的,拉着杜慎行往柳家祠堂而来,这青桥镇的夜景,久保美惠早就看得够了,柳家祠堂也曾路过许多次而不入,今天听杜慎行说了这里的典故,早将先前的郁闷抛诸脑后,一心来寻刺激,可是,当他们买了门票,进到里头逛了逛,久保美惠顿时大失所望,不过就是一间正殿,两间厢房,当中一处硕大的庭院,而且人潮穿梭不息,摩肩接踵,哪里还有半分阴森恐怖,杜慎行也有些意外,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这两天人太多了,都是赶来看园博会的。”
    久保美惠想了想,拉着杜慎行出了祠堂,她比杜慎行还大了几岁,可是行事风格,却宛如一个小女孩,杜慎行问道:“咱们还去哪儿?”久保美惠笑道:“去算命啊,我长这么大还没算过命呢。”杜慎行莞尔,笑道:“你是久保家的美惠小姐,这命我都会算,不用浪费钱了。”久保美惠笑道:“算着玩玩嘛,你知道镇上哪里有灵验的先生?”杜慎行想着左右无事,陪她消遣消遣也好,说道:“去镇东吧,我妈喜欢去那儿找个驼子拐,也不知道这会儿找得着找不着。”
    @翼动精灵 2017-07-27 16:55:57
    跟上卤煮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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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朋友支持!
    @章望溪 2017-07-27 19:43:17
    任凭酷暑煎熬,难挡佳作魅力。
    -----------------------------
    谢谢章大师来串门!
    “驼子拐?”久保美惠没听明白:“这是个人吗?还是个地方?”
    杜慎行笑道:“是个瘸了腿的驼子。”久保美惠抿嘴笑道:“为什么会算命的,好多都是残疾人?”杜慎行说道:“中国人信奉天残地缺,天地已不完美,何况凡人乎,不过讲是这样讲啦,都说算命的容易泄露天机,自身必有缺陷,缺陷越大,算命的本领就越高,其实我倒是觉得,正因为这些人残疾,所以才以此为生,只是用来骗钱的噱头罢了。”久保美惠极是佩服的竖起大拇指,笑道:“慎行,你懂的东西真多,我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二人说着话联袂而行,向镇子东头走去,过不多时,游人渐稀,灯火也没那么稠密了,来在一片民居前,见眼前有几条窄巷分岔出去,杜慎行认不清路,打了个电话给母亲,蒯秀英告诉他,驼子拐家所在的巷子口,有一块废弃的石磨,走进去第三间小院便就是了,又问他是不是和李倩在一起,杜慎行打了个哈哈,赶忙挂了电话,将眼一扫,果然看到了母亲所说的那块石磨,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杜慎行领着久保美惠走进巷口,数过去第三间,推开院门,就见到院子里有个老人正在修理农具,另一个老妇站在水池边洗衣服,杜慎行刚要开口相询,那个老人已是一扭头,朝着屋子里叫道:“爸,又来客了。”杜慎行便即明白了,他不是驼子拐,他爸才是驼子拐。
    果然,正屋传来一个颤巍巍的声音,说道:“请进来坐吧。”
    杜慎行朝院子里的老人笑着一点头,和久保美惠走进正屋,一个快八九十岁,满脸都是褐色老人斑的垂暮老者,斜靠在一张躺椅上,想来他必是驼子拐了,在他对面的板凳上,还坐了一位五十开外的妇人,正将一张百元大钞,放到驼子拐的手里,笑道:“应该的,应该的,幸亏听了你的话,我让我儿子跟前面那个吹了,要不然哪儿找得到现在这个媳妇。”
    驼子拐微微咳嗽了一声,说道:“我是照着命理,实话实说,你儿子和前面那个女的,是八字相克,不是说人家就不好。”“是是是。”妇人连声应道,又笑:“老先生,有客人来了,那我就先走了。”说着,她便起身,等到妇人离去,驼子拐指着板凳说道:“坐吧,你们想问点什么?工作、姻缘还是福寿?”杜慎行见他老态龙钟,身体蜷成了一个团,说话有气无力,好像打个喷嚏就要散了架的样子,心中暗笑,都快进棺材板了,还惦记着捞钱,拉着久保美惠坐了,便问:“老先生,算一个命多少钱啊?”
    驼子拐说道:“一样三十,其余听赏。”杜慎行有意调侃,笑道:“那如果算得不准怎么办?”驼子拐两眼一翻:“不准也是三十,你们到底算不算,不算就请便。”久保美惠连忙笑道:“算,算,我算一个。”驼子拐点头说道:“算哪一样,生辰八字报过来。”久保美惠想了想,笑道:“我就算个姻缘吧,看看我能找个什么样的好男人。”接着,便把生辰八字说了,驼子拐双目微闭,右手手指掐个不停,口中默念有词,杜慎行却见他装模作样,甚是好笑,片刻,驼子拐又问:“你叫什么名字?”久保美惠愣了一愣,杜慎行接口说道:“久保美惠。”因怕他不懂,又解释了一遍,说道:“姓久保,名美惠。”
    咳咳~~
    驼子拐周身一震,问道:“日本人?”
    杜慎行说道:“是啊,美惠小姐是日本人,怎么?中国人和日本人的命还不一样?”
    驼子拐桀桀的笑道:“驼子拐算不了日本畜生的命,你们赶快给我滚出去。”久保美惠惊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我们走?”驼子拐说道:“我叫你们滚,是便宜你们了,我这一身的残疾,就是被你们日本人开枪打的,滚滚滚,老大,老大,快把他们给我轰走。”
    院中那位老人走进来,问明了情由,不禁眉头一皱,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你们还是赶紧走吧。”杜慎行本就不信这一套,算不算命其实都无所谓,只是这老驼子出言不逊,他忍不住反唇相讥笑道:“你是怕算不准,丢人丢到国外去吧,日本人把你打伤了,又不是我们打的,你受伤的时候,美惠小姐还没出生呢。”驼子拐顿时怒道:“你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杜慎言说道:“我是中国人。”驼子拐“啐”了一口,说道:“呸,你是狗腿子,狗汉奸,中国没有你这样数典忘祖的畜生玩意。”杜慎行怒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要不是见你年纪大了,我现在就揍你。”驼子拐的儿子将杜慎行推出了门外,却不甚用力,说道:“行了,行了,你们走吧,我爸最恨日本人,你们要算命,还是到别家去算吧。”
    久保美惠也已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亦劝道:“慎行,别跟老人家计较了,这镇上算命的不少,我们再找一家就是了。”杜慎行恨恨的说道:“我才不跟他计较,整个一个老糊涂,二战都过去几十年了,还揪着不放,有意思吗?”驼子拐拄着拐棍站到门口,骂道:“小畜生,你把你的祖宗都忘了,当心他们夜里去找你。”杜慎行气极反笑道:“哟哟哟,你还吓唬我,告诉你吧,我就是被吓大了,你的那些鬼话,我一句都不信,这都什么年代了,当心我去举报你,宣传迷信活动。”驼子拐的儿子将他推到了院子外头,“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杜慎行冷笑不止,依然扬言说道:“别以为我不敢。”
    久保美惠连忙把他的嘴掩上,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却听驼子拐在里头阴阴的笑了两声,说道:“你知道什么是迷信吗?固执的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那才是迷信,小畜生,我今天免费送你一句,这个日本女人的家里,就快有大麻烦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是迷信了。”久保美惠听着一惊,杜慎行嗤之以鼻的说道:“美惠小姐,别理会他,他不但是个老糊涂,还是个老疯子。”
    第一百一十六章:月下影心如镜中花

    驼子拐的这句话,就像一根细细的鱼刺,嵌在久保美惠的牙缝里,舌头舔得到,手却摸不到,虽然她也觉得不太可信,但心里总是膈应的慌,大学毕业以后,久保美惠几乎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留在中国路州,这片土地已经成了她的第二故乡,在日本没有人会告诉她,当年侵华日军犯下的累累罪行,但在中国她却无数次的听到看到,中国的八年抗日战争史,是如何的悲壮惨烈,尽管大多数的中国人,对待她这样的日本人,都能保持着最起码的亲切和善,但也有一部分人,正如这位驼子拐,是对日本抱着天生的敌视和仇恨,每次碰到这样的情形,久保美惠从开始的不理解不开心,到后来的无奈和尴尬,再到如今的淡然和包容,她已经完全可以体谅,这些人的心境和情绪。
    父亲和渡边正一的协定,关系到久保中国公司的未来,这确实是个麻烦事,一天不能妥善解决,父亲、哥哥以及渡边正一,就一天不能和睦相处,那么驼子拐所说的大麻烦,会不会就是指的这件事呢?
    杜慎行陪着久保美惠往回走,见她闷闷不乐,笑道:“你不会真相信老糊涂的瞎话吧?别傻了,这些人都是江湖骗子,编瞎话信口就来。”久保美惠叹道:“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我父亲最近是有些麻烦。”久保隼来到中国公司,杜慎行仅在全公司的欢迎大会上,见过他一面,对这位董事长的唯一印象,就知道他是个六十岁的小老头,个子不高,保养的不错,待人也很温和,没有什么董事长的架子,别的就一无所知了,听久保美惠提起父亲,杜慎行倒不好多话了,只得笑了笑,久保美惠两只手挠着头发,用日语发着牢骚:“真要命,我快烦死了。”杜慎言虽然听不懂,却猜出了几分,又见她形似萌动少女,哪里还像一个年过三旬的成熟女子,不禁一笑,说道:“想不到你也会有心事?”
    二人行至来时的路口,望着远处灯火阑珊,久保美惠苦笑道:“只要是个人,怎么会没有心事呢?杜慎行,你也有心事的对吧,不如这样,你把你的心事说给我听,我把我的心事说给你听,咱们两个互相保密,谁都不能对第三个人说,行不行?”
    杜慎行莞尔笑道:“我的心事......”
    “杜慎行,快接我的电话......杜慎行,快接我的电话......”这是李倩录在杜慎行手机里的专用铃声,陡然响起,把他的话给打断了,杜慎行冲久保美惠歉意的一笑,背过身去,接通了说道:“美女,有何吩咐?”李倩问道:“你这会儿还在青桥镇?你妈打电话给我,问我是不是和你在一起,哎,你去青桥镇干嘛?”杜慎行说道:“我陪我们领导过来玩的,差不多了,一会儿就回去。”李倩“哦”了一声,笑道:“还是那个日本人啊?”杜慎行呵呵笑道:“是啊,是啊,青桥这儿是蛮热闹的,明天我陪你过来好不好?”李倩笑道:“诺,这可是你说的,不过明天不行,后天吧,后天正好开幕式,你明天陪我去青桥,先请我吃饭,然后再......再......”杜慎行笑道:“再什么?”李倩笑道:“我还没想好,等到时候我想好了告诉你,行了,行了,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个稿子要翻译。”杜慎行“么么”两声,隔空传吻,然后才挂了电话。
    久保美惠看着他笑道:“你跟你女朋友的感情很好啊,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杜慎行笑道:“应该有四五年了吧,我们本来打算今年下半年结婚的,可是她爸爸不同意,说是先订婚,等房子安排好了,明年再结婚。”久保美惠点头笑道:“只要你们两个彼此都爱着对方,什么时候结婚,其实都无所谓的。”杜慎行笑道:“她爸爸也是这么说的,所以我们只好听话了。”久保美惠笑道:“实在是对不起,今天耽误你了,要不是因为我,你可以和女朋友共度良宵。”杜慎行摆手笑道:“美惠小姐,千万别这么说,她这几天工作忙,再说小别胜新婚嘛,天天腻在一起也没意思。”他用手一指青桥的方向,又道:“咱们到那边去瞧瞧,可惜今天不是十五,要不然你也别问什么姻缘了,直接等到十二点,站在桥上照一照,说不定就能照见你的那一位。”
    @章望溪 2017-07-30 19:41:11
    我们是从陌路上来的
    当我们从飘飞着各种
    辛酸记忆的陌路走到一起时
    风衣
    都成了滴泪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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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见大师飘过~~~~却不留下一丝云彩~~~~
    虽然并非月圆之夜,但青桥上一如既往的人潮涌动,大多数都是些青年男女,争相往桥下的水中张望,尽管并无多少人真的相信,能够映见前世今生的宿命姻缘,却免不了戏谑玩耍的心态,彼此推搡取笑者有之,暗存希微盼望者有之,挽手同观,心寄祝福者亦有之。
    杜慎行见桥上人头攒动,无立足之地,便将久保美惠领到桥下的河口,指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笑道:“你可以过去瞧瞧,不过这儿这么多人,就算有月老,也早被吓跑了。”久保美惠问道:“月老?是这里的神仙吗?”杜慎行解释道:“月老就是红娘的意思,就是中国古代传说中的婚姻介绍人。”红娘一词,久保美惠是知道的,便笑:“月老,嗯,好有意思的称呼,你和你女朋友的月老是谁?”杜慎行一愣,想了想笑道:“我们的月老啊,应该是伯乐和千里马吧。”久保美惠感到奇怪,问道:“怎么会是伯乐和千里马呢?”杜慎行笑着把李倩和自己初识的经历,简要的说了,久保美惠咯咯笑道:“果然是才子配佳人,我真羡慕你的女朋友,能遇见你这样的男人。”
    听她话说的直白,杜慎行连忙岔开了话题,笑道:“美惠小姐,你要不要瞧瞧?”
    久保美惠摇头笑道:“你说月老都被吓跑了,那我还瞧什么,算了,咱们回去吧,哎,我都给忘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心事呢,要不我请你喝茶?”杜慎行看了看手机,转身往回走,笑道:“还是下次吧,今天有点晚了,下次再有机会,我一定告诉你。”久保美惠却是不依,跟着他说道:“你们中国人说下次,就是推脱的意思,什么有机会、有空、改天统统都是骗人的,我可不信你。”杜慎行哈哈大笑:“你对我们中国人都这么了解了?其实这也算不得骗人,只是中国人的表达方式,一向较为含蓄,不喜欢直来直去,以免伤了感情,所谓生意不成仁义在,也是这个意思。”
    @飘渺峰上逗 2017-07-31 12:55:58
    顶起来!!不好碰到的好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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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朋友支持!
    @灵灵伤心中贫 2017-07-31 13:02:24
    确实不错,眼前一亮的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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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觉得还能入眼,那就多来坐坐聊聊!
    久保美惠睨着他,笑道:“那你这是在跟我谈生意喽?”
    杜慎行耸了耸肩,笑道:“你是我的领导嘛,把你侍候好了,也是我的工作之一。”
    久保美惠咯咯笑道:“那好,我现在要求你必须跟我去喝茶,然后咱们互换心事,谁也不能隐瞒。”她见杜慎行面泛难色,不由分说,挽住他就走,叹着气嗔道:“走嘛,走嘛,我现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好了。”杜慎行的心里也在叹着气,渡边正一的妻子女儿一来,她就落了单,她所谓的心事,恐怕也就是这些吧,也罢,自己今天反正已经被她绑架了,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半道上扫了她的兴,实在不明智。
    但凡旅游景点,茶馆酒肆自是比比皆是,不多时候,二人便寻了一家较为僻静的茶楼,店名叫做“壶里乾坤”,走进去挑了一间雅座坐下,要了一壶黄山毛峰和几碟点心,杜慎行抓了一把开心果在手里,一边磕着,一边瞅着久保美惠,久保美惠却手托着下巴,眼睛望着窗外,许久都没有说话,杜慎行笑道:“你叫我陪你喝茶,怎么又不吱声了?”久保美惠正过脸,淡淡一笑,说道:“还是你先说吧,你有什么烦恼?”杜慎行笑道:“我没有烦恼,唯一的烦恼就是工资太少,美惠小姐,你是不是能给我加点薪水?”
    久保美惠莞尔笑道:“你怎么张嘴就是钱。”
    杜慎行笑道:“你是美惠小姐,当然不在乎,可我不一样,我上有老下有小......”说到这儿,他想起自己还不曾有小,便又笑:“呵呵呵......反正呀,咱们两个生活经历不太一样,很难产生共鸣,就说你那辆法拉利吧,你或许觉得不算什么,只是一辆车而已,但是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可能一辈子的身家,都未必能够买得起,所以,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所谓的那些烦恼,在我看来都十分可笑。”久保美惠问道:“我还没有说,你怎么知道我的烦恼是什么?”杜慎行将开心果的壳,扔到垃圾桶里,喝了一口茶,笑道:“猜也能猜到了,美惠小姐,你看过中国的红楼梦吗?”久保美惠点头说道:“看过一点,记不太住了。”
    杜慎行笑道:“你就像是大观园里的林妹妹,衣食无忧,尽享荣华,却没事找事,自寻烦恼,为赋新词强说愁,为了一个宝哥哥要死要活的,这跟咱们这些劳动人民的思想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呀。”久保美惠亦是个聪明人儿,听他拿林妹妹、宝哥哥作比方,已知他所指为何了,不由得“扑哧”一笑,说道道:“你想说正一君,是我的宝哥哥?”杜慎行撇了撇嘴,笑道:“我只是表达一下我的观点。”
    久保美惠大笑起来,说道:“杜慎行,你看错我了,我久保美惠,还不至于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我是喜欢正一君,但仅仅就是喜欢而已,他有他的家庭,我有我的生活,我没想过和他天长地久,他愿意我还不愿意呢。”杜慎行笑道:“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好烦恼的?”久保美惠笑道:“怎么又说我了,不是说好先说你的吗?”杜慎行说道:“我不是说了吗,除了钞票以外,我没有什么好烦恼的。”久保美惠问道:“真的吗?那么王希耀呢,算不算你的烦恼?你上次吃了他的亏,就不想报复他?”杜慎行一愣,没想到久保美惠把这事扯了出来,说道:“美惠小姐,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要问一句了,你们都知道,是我吃了王希耀的亏,为何还能容忍这样的人留在公司?”久保美惠笑了笑,没有回答,又道:“那其他的呢,你没有别的心事了?”杜慎行想了想,摇头说道:“没有,而且就算王希耀,也算不得我的烦恼,那只是一个卑鄙小人罢了,我相信邪不能胜正,这种人迟早会得到他应有的报应。”
    久保美惠看着他,良久叹道:“杜慎行,其实有些事,我不该跟你说的,你知道我父亲这次来中国,是为了什么吗?”杜慎行眨巴着眼睛,不明白她的意思,久保美惠摇了摇头,又笑:“我也太蠢了,你怎么会知道呢,哎——”她长叹一声,身子往后一靠:“我父亲这次来,是要解决和正一君的矛盾的,久保中国公司的未来,也会在这几天决定下来。”
    久保美惠娓娓道来,将久保家和方家两代人的恩怨情仇,大致说了一遍,杜慎行越听越是心惊胆跳,他根本不会想到,渡边正一在久保集团,竟然是这样一种特殊的身份,难怪总经理久保仓明和他之间,会出现如此诡异的状况,久保美惠叹道:“现在你明白了,我是为什么而烦恼,我的父亲和我的哥哥已经为了这件事,闹的不可开交,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总有人会不高兴的,你说我能怎么办?”
    杜慎行默然不语,几次欲张嘴说话,又不知该从何说起,这样一个天大的秘密,久保美惠对他全不隐瞒,和盘托出,可见待他之诚,杜慎行有些感动,又有些忐忑,思量了半天,才斟酌着说道:“美惠小姐,你觉得渡边副总主持公司好呢,还是你哥哥主持公司好呢?”久保美惠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如果凭公而论,正一君自然要比我哥哥的能力强一些,中国公司能有今天的发展,他是大大的功臣,如果凭私而论,我哥哥再有欠缺,他也是久保家的继承人,中国公司脱离久保集团的话,对他来说确实有些残忍。”
    下班~~~~
    第一百一十七章:不自禁病急乱投医

    杜慎行对渡边正一心存芥蒂,于公于私,他都不愿意渡边正一能够得逞,但是听着久保美惠所言,似乎还偏向渡边正一多些,而且董事长的意思,也是让渡边正一接手中国公司,不禁暗暗心焦,想着笑道:“我倒不这样看,虽说公司从创办一直到今天,都是渡边副总亲自打理的,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中国政府为了吸纳外资进入,在各项措施上,都提供了最优惠待遇,光是三免五减,这就产生不少利润了,公司前些年赚了不少钱,没什么好奇怪的,现在优惠期眼看就要过去了,公司的营收净利不是也出现了大幅下滑嘛,渡边副总好像并拿不出什么太好的应对方案,所以就能力而言,总经理未必就不如渡边副总。”
    久保美惠呵呵笑道:“你说的这些话,不会是存了私心吧。”
    杜慎行手里拈了一粒瓜子,笑道:“我存不存私心都无关紧要,公司到底姓久保还是姓渡边,还不是你父亲的一句话,美惠小姐,我不怕你和渡边副总的关系好,我只是就我看到的实情,讲两句公道话,就拿王希耀说吧,这样一个既没能力又没度量的龌蹉小人,渡边副总非要他做供管部的部长,赖长喜忠心耿耿,恪尽职守,却反而被他弃如敝履,至今屈居在副部长的位置上,这些难道能是公司之福?反正我是不能理解渡边副总的用人标准,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如果公司姓了渡边,那我肯定不会再留在这里了。”
    久保美惠笑道:“看来你还是对王希耀耿耿于怀。”杜慎行说道:“我这不是因为我个人的关系,对他耿耿于怀,我是......”他顿住了,挥手一笑,说道:“算了,算了,我操这份闲心做什么,渡边副总他爱用什么人他就用吧。”久保美惠笑道:“杜慎行,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你是渡边副总,就公司目前的形势,也未必拿得出好的方案?”杜慎行眉梢一挑,说道:“国之四维,礼义廉耻,企业也是一样,所有问题的根结,追溯起来都是用人的好坏,北宋王安石变法,所推行之政策,哪一样不是针砭时弊,切中要害,可惜他用人全都错了,却又自负得紧,听不进别人的意见,这才导致变法南辕北辙,无果而终,你们日本的松下幸之助也曾说过——企业即人,人所犯的毛病,就是企业的毛病,久保公司要想继续长足的发展下去,不首先解决人的问题,其它的什么方案一切免谈。”
    久保美惠露出欣喜的笑容,目光闪烁,笑道:“看来健夫君说的不错,你确是接替正一君的最佳人选。”杜慎行心头一突,惊道:“我接替渡边副总?什么意思?”久保美惠摇头笑道:“没什么,这只是我和铃木健夫闲聊时的说笑,现在我父亲和我哥哥到底怎样决定,还不知道呢,哪儿还顾及得到以后。”杜慎行尴尬的笑道:“是啊,公司的归属,这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
    久保美惠见他脸色有些阴郁,以为他是为了将来忧愁,便笑着说道:“你也不用担心,正一君重用王希耀,是有他的缘故的,不全是你想的那样。”杜慎行打了个哈哈,掩饰过去笑道:“我才不担心,你也不用劝我,我本来就是该走的人。”久保美惠摆手笑道:“我不是劝你,你是不是特别想知道,正一君为什么一定要用王希耀?”她冲杜慎行一招手,将嘴凑到他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杜慎行“啊”的一声,惊诧万分,久保美惠连忙止住了他,又是一笑,说道:“这件事公司里头,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我是相信你,才肯告诉你的,你可千万不要传扬开去。”
    杜慎行讷讷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久保美惠美目流盼,笑道:“你说我是怎么知道的?”
    杜慎行顿觉自己问得傻了,笑道:“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两个人靠得有些近,久保美惠伸手去抚他的脸,吃吃的笑道:“你在跟我故意装傻,我连公司的秘密,都已经告诉你了,还什么不能告诉你的,另外我是想让你知道,正一君不是老年痴呆,他和我父亲一样,都是一肚子的算盘珠,所以就算公司给了正一君,你也不用急着离开,可以再考虑看看,我感觉正一君还是蛮看重你的,他那天冲你发脾气,也是被你气急了。”说着,她轻轻捏了一下杜慎行的面皮,笑得更加放肆了。
    久保美惠这种亲昵又带有一点调戏的举动,使得杜慎行颇不自在,他当然明白久保美惠对自己有所图谋,他也不愿得罪这位董事长的千金,所以才虚与委蛇,尽力应酬,毕竟在人家的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位美惠小姐倒也没那么的讨厌,虽然私生活不太检点,但是善解人意,通情达理,偶尔还有些小可爱,杜慎行今日与她单独相处多时,总的来说,还是心情愉快,并没有太多的反感,又听久保美惠再次提起那日之事,杜慎行不禁一乐,玩心顿起,也在久保美惠的脸蛋上捏了一下,笑道:“他不是被我气急了,他是自己恼羞成怒,我只是实话实说,又没有存心气他。”
    久保美惠被他这一捏,微微愣了愣,旋即白玉般的脸颊上,红晕顿起,她确有调戏杜慎行之心,只是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敢反过来调戏自己,心中又是讶异又是欢喜,她本是性情中人,对男女之防看得极淡,当下便情不自禁的俯过身去,吻了杜慎行一下,但毕竟身为女子,还是有些害了羞,吻过之后,立刻将头低了下去,二人齐皆无言。
    次日,久保隼由渡边正一陪同,应邀前去路州市委招商局的座谈会发表演说,久保仓明则因身体不适留在公司,久保隼和渡边正一前脚刚走,他就把铃木健夫叫到了办公室,随后把门关上,气冲冲的在屋子里转着圈子,铃木健夫自是知道他的心病,便笑道:“仓明君,你这样转来转去,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是稍安勿躁吧。”久保仓明急道:“你说怎么办,你说说,到底怎么办,我父亲这次真是铁了心了,我从日本说到中国,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他是一句听不进去,健夫君,我不甘心啊,偌大一个中国市场,就这么白白拱手送人了。”
    铃木健夫笑道:“我能说什么,董事长这样考虑,一定有他的道理,我劝你多多理解,正一君也不容易,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你没见他头发都熬白了吗?”久保仓明怒道:“我恨不得他死了才好,要不是因为他,我们久保家哪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哎——”铃木健夫笑道:“你这都是气话,董事长决定了的事,你想改变估计很难,你这样生气,气坏了身体,倒不值得了,不如消消火,要不我陪你下盘围棋吧。”久保仓明摆手说道:“不下,我没这个心情,我找你来,是要你帮我出出主意。”铃木健夫苦笑,摊手说道:“仓明君都没主意了,我能有什么主意。”久保仓明没好气的说道:“没主意你不会想啊,中国不是有句话,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铃木健夫哈哈笑道:“可惜我们才两个人,还差一个,要不我去请美惠小姐过来。”久保仓明忙道:“她?我这个妹妹除了吃喝玩乐,还会做什么?再说她和渡边正一是钻一个被窝的,请她来商量,她不要把我们都出卖了才好。”
    铃木健夫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叹道:“那我就没法子了,你让我做点设计方案还行,要我出点子,那还不如杀了我吧。”久保仓明也知他说的是实情,无奈的说道:“在这个公司里头,我只能相信你了,我不找你来帮忙,我还能找谁?”铃木健夫摆弄着茶几上的围棋棋子,点了点头,也自苦思冥想,忽然他一抬头,刚要说话,却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太妥当,久保仓明问道:“你想说什么?”铃木健夫摇头笑道:“还是算了吧,我说了也没用,你不会同意的。”久保仓明不耐烦的说道:“你说呀,吞吞吐吐的,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同意?”铃木健夫笑道:“我想说,要不请赖长喜来商量商量,他那个人虽然性子直,但是脑子里头花样多,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赖长喜?”久保仓明愣住了,说道:“你叫一个中国人来?你是不是发烧了?”
    “你看,你看!”铃木健夫笑道:“我说你不会同意吧。”
    久保仓明说道:“中国人个个蠢如猪豕,不行,不行。”铃木健夫笑道:“渡边正一也是中国人,那他蠢不蠢呢?”久保仓明顿时为之语塞,他要说渡边正一也是蠢如猪豕的话,那么自己被一个蠢如猪豕的人,逼得在这里团团乱转,岂不是蠢得连猪豕都不如?怔了怔,说道:“他是台湾人,不是中国人。”铃木健夫知他是在强词夺理,失笑道:“好好好,他是台湾人,不是中国人,不过仓明君,我想叫赖长喜过来,也是有原因的,首先此人和渡边正一过节甚深,要不是你刻意挽留,他早就辞职了,你既然留住了他,为何关键时刻,不用起来呢?”久保仓明说道:“我挽留他是不错,那只是工作上的需要,咱们现在谈的事情,怎么好让他这样一个中国人参与进来?”铃木健夫笑道:“其次,中国人的心思,只有中国人才能猜得明白,你要想对付渡边正一,就得多听听中国人的意见,当然,如果你非要坚持台湾不是中国的话,那就当我没说好了。”
    久保仓明听得有点动心,不自觉的点了点头,又问:“但是兹事体大,不可不防,你别忘了,赖长喜曾经可是渡边正一的心腹?”铃木健夫点头笑道:“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点,赖长喜这个人,虽然性格耿直,说话办事有些不注意分寸,但是他和王希耀势同水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全公司人人皆知,这是做不得假的,虽然他跟过渡边正一许多年,但是他现在和渡边正一已经分道扬镳,他恨渡边正一,可以说丝毫不亚于仓明君,最关键的是,他是公司的第一批老员工,渡边正一在公司所做的每一件事,他都一清二楚,如果能从他那里,得到渡边正一任何的不良记录,只要有些许违法行为,我们就能借题发挥,申请法务介入,就算不能彻底扭转董事长的想法,我相信至少可以缓上一缓。”
    久保仓明眉头拧到了一块儿,双手插在裤兜里,来回的踱着步,依然犹豫不决,铃木健夫在棋盘上落下一颗黑子,歪着脖子看了看,说道:“仓明君,我只是建议,要怎么做还得你自己决定,中国还有一句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反正也是死马一条,就算事情败露,对仓明君来说,充其量就是失去中国公司,和现在的情况,并没有什么两样,何况在公司的这些中国人里头,除了赖长喜,仓明君也没有谁更能信任的了。”
    @yehaixinba 2017-08-04 19:59:26
    那个女的是郁蕾吧,和陆景有关系,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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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说天涯文学的进度吧,是的,马上就会说到了!
    @海上的一滴水 2017-08-04 15:1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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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愉快!
    久保仓明深以为然,说道:“那好吧,你现在把他叫过来,我亲自和他谈谈。”
    铃木健夫嘴角一扬,微微笑道:“行,我这就打个电话。”
    半个小时过后,久保仓明的办公室里,赖长喜和铃木健夫并排坐在沙发上,久保仓明坐在他们的对面,他双目紧盯赖长喜,缓缓问道:“赖,该说的我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我和健夫君请你来这儿,就是把你当作我们自己人,如果这次能够保住久保中国公司,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将来的公司副总非你莫属。”
    赖长喜一身工作服,略显紧张的看了看久保仓明和铃木健夫,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来,他哆哆嗦嗦的习惯性摸出香烟,久保仓明从不吸烟,更不喜别人在他的办公室里吸烟,铃木健夫刚要阻止,久保仓明已是一摆手,说道:“你抽吧,没关系,赖,从你一进公司,你就一直跟着渡边正一,作为他的副手,他的一些底细你肯定很清楚,有没有什么值得我们关注的地方?只要抓到他一两个把柄,我们就能对症下药,扭转董事长的想法。”赖长喜吸了一口烟,连连点头,说道:“有,当然有,太多了。”久保仓明和铃木健夫同时大喜,笑着对视了一眼,亟不可待的问道:“快说,快说!”
    第一百一十八章:鹬蚌争试问计几何

    今年四十出头的赖长喜,生就一张长马脸,吊梢眉,眯缝眼,皮肤倒是挺白,可看上去却是一脸苦哈哈的模样,不过此人确实能力不错,无论是在供管部,还是在渠道部,都业绩斐然,可谓久保中国公司的元老功臣之一,只可惜性格使然,不善于溜须拍马,逢人作戏,才被王希耀压去了风头,心灰意冷之际,几度都欲离开久保,可又几度留了下来,这中间的种种原由,亦不必再行赘述。
    今天久保仓明将他请进自己的办公室,把前因后果和利害关系说了一遍,赖长喜听得是目瞪口呆,冷汗直流,在久保仓明和铃木健夫的催促下,他连抽了几口烟,说道:“久保总经理,渡边副总的劣迹太多了,单是一个王希耀,把持供管部这些年,在原料上头做文章,那就不得了了,据我所知,他和那个亚盛公司合谋,以高于市场的价格采购XX苯,所得的利润五五分成,一年下来就能侵吞一百多万。”王希耀操纵原料采购,久保仓明当然是知道的,问道:“这些钱有多少,是进了渡边正一的口袋?”赖长喜一愣,摇头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听蒋淑云说过,渡边副总除了逢年过节,收一点节礼意思一下,好像从不收钱的。”久保仓明不由得叹了口气,心道,那你说这些有屁用,王希耀贪的再多,渡边正一一个疏于管理,就能应付过去了,这疏于管理又不能定他的法律责任。
    不过,为了不使赖长喜多心,他依然保持着微笑,继续问道:“那其他方面,渡边正一有没有问题呢?”赖长喜想着说道:“其他方面,那就是对外行贿了,我们渠道部每年都有额定的活动经费的,如果有特殊需要,渡边副总还会另批一部分公关资金,账目我那里都有保存,最少的大概五六千,最多的五十几万,是给广东省的一位厅长......”听着赖长喜絮絮叨叨的说了这么多,久保仓明大部分都是知道的,他打断了赖长喜,问道:“那这些钱送出去的时候,有多少是渡边经办的?”赖长喜说道:“他只批财务支出,不参与经办,基本上都是由我们渠道部具体实施。”久保仓明摆了摆手,叹道:“好了,好了,你不用再说了,说了这半天,一点儿用处都没有。”他看了看铃木健夫,已是隐有责怪之意,铃木健夫也是无可奈何,半边的身子,靠在沙发扶手上没精打采。
    赖长喜忽的一拍自己的大腿,猛然叫道:“哎呀,我怎么给忘了?”
    久保仓明和铃木健夫都被他吓了一跳,久保仓明问道:“你什么给忘了?”赖长喜看看他们两个人,踌躇着说道:“渡边副总生活腐化,他跟......他跟......”久保仓明追问道:“他跟什么?”赖长喜一咬牙,说道:“他跟蒋淑云私通!”铃木健夫差点没笑岔了气,久保仓明也忍俊不禁,笑道:“赖长喜,这算什么?不就是玩个女人嘛?我们都是知道的。”赖长喜一脸的惊愕,说道:“原来总经理知道?”久保仓明点头笑道:“你这一惊一乍的,我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赖长喜说道:“那是我少见多怪了。”铃木健夫哈哈笑着,拍了拍赖长喜的肩膀,笑道:“赖,这事除了王希耀,对我们都不大。”
    赖长喜也呵呵笑了起来,接着说道:“说的是啊,王希耀这龟孙子,处处跟我过不去,好像我上辈子欠他的,其实我倒是蛮可怜他,自己戴那么大一顶绿帽子,还得意个什么劲,不嫌丢人现眼,我都没忍心告诉他实情,就怕他想不开。”铃木健夫笑道:“赖,你怎么知道,蒋和正一君?”赖长喜笑道:“蒋淑云就在我渠道部,我又不是瞎子,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一直不说而已。”铃木健夫又笑:“你和王希耀不和?为什么不说?”
    赖长喜将烟头掐了,叹道:“铃木部长,大家都是男人,将心比心,我要是知道我那婆娘在外头偷人,我非宰了她不可,何况你见王希耀那副小人模样,整天跟着渡边副总的屁股后头转悠,渡边副总哪怕放个屁,他都要第一个喊香,他知道了蒋淑云和渡边副总上了床,那......”说到这儿,他停住了,脸现不忍之色,摇了摇头,铃木健夫亦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的意思,笑道:“你说的是,王恐怕要杀人的。”
    久保仓明蹭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手扬了扬,又愣了愣,然后说道:“赖,谢谢你,你先回去吧,如果有需要,我会再叫你过来的。”赖长喜犹疑的起身,正要出门,久保仓明又道:“等等,赖,今天的事情,请你务必守口如瓶。”赖长喜点头说道:“总经理,请你一定放心,我什么都没听见。”久保仓明满意的一点头,挥挥手,赖长喜径自离去。
    久保仓明踱步走到落地窗前,背负双手,面色冷毅的望着窗外,一群信鸽从窗前掠过,传来“嗡嗡”的长鸣,等了一会儿,铃木健夫走到他的身后,问道:“仓明君,别太难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实在不行的话,那就放弃中国公司吧,咱们回到日本去,那里才是属于我们的地方。”久保仓明良久沉默不语,铃木健夫与他并肩而立,指着那群信鸽,不无感慨的笑道:“要是人能和鸽子一样,翱翔在蓝天,自由自在那该多好啊。”
    久保仓明说道:“鸽子翱翔的再久,飞得再远,最终还是要接受主人的安排,去它们该去的地方,完全的自由自在,是不可能的。”
    铃木健夫笑道:“是啊,所以我才说,咱们应该回到日本,那是我们的家。”
    久保仓明倏然转身,双目冷光迸射,盯得铃木健夫心中一寒,说道:“我不想做鸽子,我也不会放弃,哪怕就一线希望,健夫君,我现在只能信任你,你必须要帮我。”铃木健夫怔了一怔,陪笑着说道:“我当然会帮你,不过董事长心意已决,恐怕......”久保仓明又把目光投向了窗外:“我们还有时间,来得及的,一定来得及的。”
    时隔数月之久,钱明明没有想到,杜慎行会突然给他打来电话,他躺在足浴店的床上,一只脚搁在足浴小妹的腿上,正眯着眼睛,往足浴小妹的胸口扫描,呵呵笑道:“杜科长,哦,不不不,杜兄弟,今天怎么想的起来哥哥的?”杜慎行笑道:“钱哥是个大忙人,我要没事也不敢打扰。”钱明明笑道:“那就是有生意照顾我喽?”杜慎行哈哈笑道:“钱哥取笑我了,我现在就是技术部的小科员,哪儿能有生意照顾别人,我是有事情想请钱哥帮忙,如果这件事情......”他刚说了一半,钱明明已是满口答应,笑道:“没问题,咱们都是兄弟,只要我办得到,你尽管说。”杜慎行笑了两声,顿了顿,说道:“电话里说话不方便,这样吧,晚上六点半,还在咱们上次吃饭的避风塘,我请你喝酒,不见不散。”钱明明笑道:“行行行,咱们不见不散。”挂了电话,钱明明稍微发了一会儿呆,足浴小妹走过来替他按摩,钱明明笑嘻嘻的,摸了下她的屁股,笑道:“妹子,今年多大了......”
    老埠口的避风塘,生意还是那么的清淡,杜慎行挑这个地方说话,也有这层考虑,他早早的就到了,要了一个小包,刚点完菜单,钱明明就夹着手包,满面红光的推门进来了,二人一阵握手寒暄不提,杜慎行主动取过一瓶路州大曲,替钱明明斟了满满一杯,钱明明也不客气,许是饿了,见菜还没上来,就抓了几颗花生米往嘴里扔,嚼着笑道:“杜兄弟,你最近气色不错,看来到了技术部,你是如鱼得水啊。”
    为川地祈福!
    杜慎行斟完酒,坐下笑了笑,叹道:“钱哥,我倒没什么,进久保之前,我就想去技术开发部的,现在算是如愿以偿,只是叫哥哥你吃了苦了,要不是因为我,说不定你和王希耀这儿,还能常来常往,也不至于全断了联系。”钱明明笑道:“断就断呗,没什么了不得,我钱明明又不是只能靠他王希耀吃饭,杜兄弟,告诉你吧,我跟葛总合伙的明诚商贸,已经开业了,最近正在谈一笔外贸订单,送泰国的货,要是能做下来,怎么说也得有个七八十万的赚头。”杜慎行笑道:“哦,是什么货呀?”钱明明笑道:“佛像。”隔行如隔山,杜慎行哑然失笑道:“行啊,钱哥,你是三百六十行,没有你不能做的。”钱明明笑道:“这是葛总的能耐,拿到了泰国那边的渠道,我们就是转个手,货都是包给东阳做的。”
    杜慎行点点头,感慨着笑道:“哎呀,一转手就是几十万,够我十年的工资了。”
    二人闲聊,等到服务员将菜上齐,彼此互敬一杯,钱明明抹嘴笑道:“杜兄弟,你还没说找我有啥事呢?”杜慎行犹豫了一下,索性把房门打开,这样可以看到外面的动静,钱明明见他如此慎重,莞尔又问:“你到底有啥事?”杜慎行挪了下椅子,低声说道:“我想请葛总找几个小兄弟,跟踪一个人,不知能不能办到?”钱明明愕然,想着说道:“你要跟踪谁?不会是王希耀吧?”杜慎行笑道:“跟踪他有个屁用,我要跟的是渡边正一。”钱明明惊道:“跟踪渡边?你想做什么?”其实跟踪渡边做什么,杜慎行自己都不是很确定,他只是昨日从久保美惠那里,听了公司的诸多内幕,心中隐隐觉得不安,山雨欲来风满楼,久保中国公司的归属,直接关系到他的未来,他不能无动于衷,在苦苦思索了一夜后,他才做了这个决定,与其一动不如一静,先想法设法探听渡边正一的虚实,然后再作下一步的安排,至于如何探听渡边正一的虚实,他便想到了钱明明和葛诚。
    杜慎行沉吟了片刻,说道:“钱哥,有件事可能你还不知道。”他让钱明明附耳过来,把渡边正一和蒋淑云私通的事情说了,这类的桃色八卦,向来都是博人视听的,钱明明先是吃惊,后又咯咯的笑道:“我知道了,你是想抓奸?”杜慎行失笑道:“我抓奸做什么,我有那么无聊吗?我要你帮忙跟踪渡边,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是想掌握到渡边近期的举动,比如他都做了些什么事,接触了什么人,如果有可能,最好连他说的话,都记录下来才好,总之,我想知道渡边正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将来会有什么样的打算。”
    钱明明听着点点头,笑道:“哎呀,难怪渡边一直护着王希耀,原来还有这么档子事,这个老王八,绿帽子戴得可够窝囊的。”杜慎行说道:“哎,钱哥,我的话你听懂了没有,你别老盯着王希耀,我跟你说,王希耀已经不算什么了,眼下最要紧的是渡边正一。”钱明明笑道:“我还是不明白,既然不是抓奸,你又为什么要跟踪渡边正一?”杜慎行举了举杯子,朝他示意了一下,喝了一口酒,慢条斯理的说道:“钱哥,按说以咱俩的关系,我不该瞒你,我也不想编瞎话来骗你,这其中的原因,我现在确实不能说,希望你能体谅,我只能告诉你,这件事对我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而且迫在眉睫。”钱明明瞧着他不像在说笑,也举杯喝了一口,说道:“行,不管你是为了什么,这个忙我帮,不过我倒不建议请葛总出面,他那里人手虽多,但都是些小混混,做不得这种细致活,我认识一位私家侦探,跟我也是老朋友了,我明天就去他那儿一趟。”
    杜慎行踌躇了一下,说道:“私家侦探我也想过,就怕......”
    钱明明打住了他,笑道:“放心吧,人家是吃这碗饭的,虽说费用要多一些,但是绝对专业,我以前请他办过事,而且是大事,有生命危险的那种,见识过什么叫行家里手,所以才敢打这个包票的。”
    杜慎行莞尔笑道:“真的假的,他叫什么名字?”
    钱明明又呷一口酒,嘿嘿笑道:“古宇!”
    第一百一十九章:逐名利乱象自此起

    三月八日,路州市首届园博会正式开幕,这是全路州的一件盛大喜事,有幸天公作美,万里晴空无云,和煦的阳光普照大地,依旧带着清冽的风儿,却送来盎然春意,又恰逢周六假期,一大早,双桥湿地公园的大门内外,就已是一望无边的人山人海,杜慎行和李倩两个人紧赶慢赶,还是来得晚了,不由得望“洋”兴叹,看着售票处排起的蜿蜒长龙,杜慎行苦笑道:“咱们还排队吗?”李倩兴致颇高,笑道:“排吧,咱们来都来了,不进去瞧瞧,那多不合适呀。”杜慎行指着不远处的露天简吧,笑道:“那好,一会儿我来排队,你去那边坐坐。”李倩摇头说道:“我不,我要陪着你。”杜慎行笑道:“今天是三八妇女节,理当我尽力效劳。”李倩哈哈笑道:“嗯,真乖,那好吧,给你一个表现机会。”
    两个人正说笑,忽听有人叫道:“小倩啊,你们也来了?”李倩闻声望去,人群中挤过来两个人,竟是舅舅丁嗣中,旁边还跟着殷鸿辉,却不见丁静,杜慎行和李倩的关系,其时已经公开化了,丁嗣中自是知晓,他走上前来,呵呵笑道:“你们俩站这儿做什么,干嘛不进去?”李倩笑道:“我们还没有买票,舅舅,你这个堂堂的地产公司老总,平时忙得连人影都见不着,今天怎么有空来凑热闹的?”丁嗣中看了看杜慎行,笑道:“我是来见几个朋友的,小静已经在里头了,走吧,走吧,别买票了,我带你们俩进去。”
    丁嗣中确实很忙,下城区的两处房产项目,即将进入施工阶段,可还有几道手续,没有批复下来,他和殷鸿辉在年后的这一个月,几乎整天泡在各个部门,只有丁静还是一如既往的逍遥自在,每日会朋走友,灯红酒绿,夜夜笙歌,就在前几天,丁嗣中实在忙得有点烦,便拉下了脸来,教训了儿子两句,谁知丁静呵呵一笑,全不当回事,丁嗣中以为他在敷衍自己,就要再发火,丁静却笑道:“爸,你真以为我吃喝玩乐,不做正事吗?实话告诉你吧,我是在帮你的大忙。”丁嗣中哪儿肯信,哼了一声,蔑然说道:“你可就拉倒吧,你能帮上我的忙,那太阳就要打西边出来了。”丁静说道:“爸,你别不相信,我本来想过段时间再跟你说的,不过既然你这么瞧不起人,那我提前告诉你也没关系,你地产公司不是缺钱吗?我能帮你筹到钱。”丁嗣中哑然失笑道:“哎哟喂,儿贼,你可不要吓着你爸爸,你能帮我筹到钱?几万还是几十万,还是几百万呀?”
    就算是几百万,对一个地产公司的资金缺口来说,也是杯水车薪,更何况知子莫若父,丁静有多大的能耐,他这个做父亲的,自是一清二楚,丁嗣中根本就不可能相信儿子所言,所以话里已带了十分的调侃和揶揄,丁静却是微笑道:“老爸,你儿子我就这么点见识吗?几百万我还跟你夸什么口?实话跟你说吧,有人愿意投资你的地产公司,起步一个亿,三到五个亿,也不是不可能,那要看你怎么跟人家谈了。”
    丁嗣中的第一反应,就是儿子被人骗了,现在的社会上,打着投融资旗号的高级骗子,比比皆是,随随便便几个亿,简直就是笑话,丁嗣中沉声问道:“丁静,你最近都是跟什么人在一起?有多少经济上的往来?”丁静瞧出父亲的心思,说道:“爸,你儿子不傻,什么人能信,什么人不能信,我心里有数着呢,我是有两百多万,放给了别人,不过连本带利已经收回来了,人家是做大生意的,分分钟几千万来去,又不是江湖骗子。”丁嗣中越发的惊疑起来,他知道儿子有几百万的闲置资金,不过听说连本带利收回来了,心里才略略一宽,想着问道:“你说的是什么人?这么大的牛逼?”
    丁静说道:“孟彪,孟总你听过吧?”
    丁嗣中“哦”了一声,便即明白了,孟彪的名字,他当然听过,但是从没照过面,孟彪是做什么行当的,他也很清楚,虽然不是骗子,却比骗子更加危险,丁嗣中脸上阴晴不定,说道:“你怎么会跟孟彪有联系?”丁静说道:“我一个朋友是彪哥的兄弟。”丁嗣中皱眉说道:“彪哥?小静啊,你知道孟彪是做什么的吗?”丁静嘿嘿一笑,说道:“彪哥是江湖中人,那有什么关系,人家现在改行做正道了,玩得是投行生意,就是彪哥说要投资你的地产公司,只要你愿意,钱不是问题,老爸,你那本老黄历,早就过时啦,如今这年头,讲的就是资本融合,强强联手,把蛋糕做大,然后有财大家一起发,。”
    丁嗣中冷笑道:“你说起来一套一套的,都是从孟彪那儿贩来的吧,哼哼,资本融合,强强联手,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是被人家迷魂汤灌多了吧,开口就是几个亿,你当是冥钞吗?孟彪现在干了什么,我才不关心,我只是警告你,少跟这种人来往。”
    其实,丁静经葛诚的介绍,早与这位慕名已久的江湖大哥,交从甚密了,孟彪似乎也对他颇为器重,虽说呆在路州的时间不算多,但最近两三次回来,特别是春节期间,孟彪都把丁静邀约到场,把酒言欢,用孟彪的话说,他最喜欢就是像丁静这样 ,有志气、有实力和有冲劲的三有青年,在丁静身上,他能看到自己当年出道时的影子,而得到孟彪如此赏识,丁静自是受宠若惊,他甚至已经把孟彪,看作自己人生的导师和奋斗的楷模,孟彪还有一句口头禅——敢日老虎逼,才能干大买卖,丁静向来是自诩要做大买卖的,所以深以为然。
    他笑了笑,说道:“老爸,你不是一直说,咱们生意人要因势利导、与时俱进吗,现在彪......呵呵......现在孟总想跟你合作,你倒拒人于千里之外了,这不是生意人的风格吧,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罢,你可以先跟孟总接触一下,又不会掉你一根汗毛,看看人家到底有没有诚意,这谈生意嘛,不就跟谈恋爱似的,谈得来就上床,谈不来就拉倒,你情我愿的事情,又没有谁能逼着谁,何必先入为主,一棍子把人打死呢?”
    丁嗣中哂然一笑,说道:“你脑子坏掉了?我跟他谈生意?谈什么生意?是赌场还是妓院?他除了下九流的东西,还能有什么生意?”丁静笑道:“诺诺诺,老爸,我说你还是老黄历吧,我不都已经说过了嘛,孟总现在做的是国际金融,风险投资,人家可是真金白银的掏出来,其他的不好说,这钱总不会是假的吧。”丁嗣中语重心长的说道:“丁静啊,你不要把外面的世道,看得太简单了,孟彪吃了这么多年的江湖饭,哪儿是说转正行就能转的,这种人就是块狗皮膏药,你一粘上了,这辈子都要阴魂不散,你听爸一句话,不要再跟他们来往了,咱们老老实实的做咱们的生意,别总想那些歪门邪道。”
    丁静说道:“这怎么叫歪门邪道呢,这就是老老实实做生意啊,只是咱们多了一个合作伙伴而已,众人拾柴火焰高,你不是一直想把地产公司做到全市最大吗?有了孟总的支持,何愁大事不成。”丁嗣中两眼一瞪,说道:“不是,我的话你是不是听不懂呀?你小子才长几根毛?就张嘴闭嘴国际金融,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吗?我怕你将来死了,都不知道往哪儿埋,去去去,少跟我在这儿闲扯淡,我就告诉你,你要是再敢跟那个什么彪哥狼哥的瞎凑近乎,我扒了你的这身皮。”
    丁静见父亲生气了,倒是不敢再说什么,却很是鄙夷父亲的固执和迂腐,转过天,他直接和孟彪通了电话,情绪很是沮丧,孟彪在电话里哈哈大笑,说道:“阿静啊,我不是让你等段时间,再跟你爸爸说这事的吗?其实你爸爸说的也没错,你还年轻,俗话说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在如今这个世道上走,是要多长几个心眼的,而且你爸爸跟我也没打过交道,他对我不了解,有这样的想法,一点儿都不奇怪,你要多理解理解他,哎呀,要说这事还得怨我,这样吧,你跟你爸提一个人,这人你也认识,只不过我没有告诉过你,你只要提了他的名字,你爸爸说不定会重新考虑的。”
    丁静问道:“彪哥,你说的是谁呀?”
    孟彪沉吟了一下,说道:“高大志,不过我和他只是私交,外面知道的人不多,你跟你爸爸说说就行,我这个人到底怎么样,他可以去跟高大志打听。”路州广电局局长高大志,丁静怎么可能不认识呢?不但父亲丁嗣中与他是称兄道弟的哥俩好,就连丁静本人,也经常隔三差五的往高斌那里跑,一来双方公司业务上颇多交道,二来他两人的性情也极是投缘,虽说差了十岁的年纪,却一点儿都不妨碍志同道合,听孟彪说起高大志来,丁静惊愕之余,反而吃下了颗定心丸,因为他知道,有了高大志这个重量级的人物作背书,父亲就是花岗岩的脑袋瓜子,开窍也只是早晚的事了。
    丁静笑着连连称是,孟彪却吭了两声,沉默了一会儿,似乎还有什么话不太好说,丁静聪明伶俐,笑道:“彪哥,你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孟彪重重的叹道:“阿静啊,我是真把你当作好兄弟,说句不怕见外的话,其实投不投资你爸爸的公司,我是无所谓的,现在都是买方市场,我有国际投资方的风投渠道,随便到哪儿都是香饽饽,不瞒你说,华禹的赵总一直在找我,希望我和他合作,要不......要不就算了吧,你也不要提高局长了,省的怪麻烦的,还要你们父子俩生出不愉快,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丁静忙道:“彪哥,你可千万不能答应赵军,你放心,我一定会说服我爸爸的。”
    孟彪说道:“我就是不要你去说服他,咱们这些做兄弟的,有今生没来世,生意算个吊毛,感情才是第一位,我孟彪活了大半辈子,就明白了一件事,做人一定要开开心心,不要为了钱,闹得鸡飞狗跳,行了,这事咱们算过去了,你就听你爸爸的话,他跟你说的,都是经验之谈,你要多学着点,不要自以为是。”丁静哪里肯依,说道:“不不不,彪哥,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孟彪失笑道:“阿静啊,你怎么说的,好像我在抱怨你,我绝不是那个意思,嗯,那好吧,不过你去跟你爸爸谈的时候,要好好的说话,更不准使性子,知道吗,要不然我饶不了你。”
    “知道,知道。”丁静笑道:“你放心好了,谢谢彪哥!”
    果然,丁嗣中听说高大志和孟彪居然是朋友,顿时有些吃不准了,孟彪这种黑道人物,他本是敬鬼神而远之,既不相信孟彪能有什么所谓的投资,也不愿意跟孟彪有任何的瓜葛,但是高大志身为堂堂的广电局长,却蛇有蛇道,鼠有鼠窝,黑白两道大小通吃,这倒让丁嗣中很为始料不及,鉴于彼此关系十分的熟络,丁嗣中没有多想,便直接联系上高大志,高大志倒是直言不讳,坦诚自己与孟彪私交不错,而且将孟彪的一些近况,尽可能详细的与丁嗣中说了,另外还告诉他,孟彪背后的实力,确实非同一般,以往那些为人不齿的营生,早就逐渐退出了,就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业务,由下面的弟兄操持着,用来打发打发日常人员的开销,而大部分的生意,都已转到了海外。
    丁嗣中问道:“孟彪现在到底在做什么生意,我听丁静说,他能投资几个亿,不知道真的假的,他就算有印钞机,这几年也赚不到这么多吧?”高大志笑道:“老丁啊,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赚钱最快吗?”丁嗣中一愣,问道:“什么东西?”高大志呵呵一笑,说道:“钱,用钱赚钱最快,你去看看人家国外的投行和机构,还有华尔街的那些大鳄们,个个都是钱滚钱,钱生钱,借个母鸡就生蛋,只要眼光准,回报率都是几十上百倍,咱们这些老眼光啊,确实该变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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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章:远离纷扰细说前话

    丁嗣中依然将信将疑,就算钱滚钱,钱生钱,那也得有本金才行,虽说孟彪捞了这些年的偏门,也赚了不少钱,但距离动辄几个亿,好像还是遥不可及,他想着又问:“你是说孟彪真的在做金融投资?”高大志听出他的疑虑,笑道:“老丁啊,咱俩的关系不必说了,我也不瞒你,孟彪只是个职业经理人,经理人你知道吧,就是出面吆喝生意的,真正的大老板另有其人,不过人家不说,我也不好多问,你心里头明白就行了,所以钱的事情,你倒不用怀疑,几个亿的人民币,对人家来说,不算什么太大的数目。”
    丁嗣中可以不信自己的儿子,也可以无视孟彪的存在,但是高大志的这番话,他却不能不慎重考虑了,而且丁静告诉他,如果孟彪不与自己合作,就极有可能和华禹集团手牵手,在如今的路州地产界,李鹤年不予支持,他已经屈居于赵军之下,倘若赵军再得到巨额资金援入,无异如虎添翼,自己就算想要苟延残喘,夹缝中间求生存,只怕也会难上加难,说一千道一万,房地产行业的竞争,其实就是充沛资金流的竞争,谁有钱谁说话,腰杆子只需粗上那么一点点,就能把对手活活逼死在角落里。
    形势终要比人强,丁嗣中不再固执己见了,决定先和孟彪见面谈一谈,然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丁静即向孟彪转达,谁知孟彪却端起了架子,不急不忙说自己现在澳门,还有些事情处理,要过一个多月才能回路州,丁嗣中知道,这都是商业谈判中的寻常伎俩,倒也不以为然,相反客客气气的表示,自己会在路州恭候对方的大驾。
    今天是园博会的开幕式,作为全市宣媒部门的主要负责人,高大志当然不能缺席,早早的忙碌在主会场的各处,他提前给了丁嗣中几张内部员工证,丁嗣中先去公司捎上殷鸿辉,所以来得晚了些,恰好就碰见了李倩和杜慎行,有了这等便利,那是再好不过了,二人自无异议,欣欣然便随着丁嗣中,挤过拥挤不堪的人群,进到了园区之内。
    开幕式的主会场设在路水河北岸,几百名的警务人员,沿着会场的四周,拉起长长的隔离带,划出方方正正偌大一块空地, 台、嘉宾位、观礼坐席以及水陆两端的表演场地,均已一切准备就绪,距离预定开幕时间十点整,还有二十来分钟,随着拉德斯基进行曲不停的演奏,省委部分领导、市委主要班子成员、各界工商人士、先进代表、应邀观礼嘉宾等等,都在陆陆续续的进场,隔离带外的人群,亦是越聚越多,现场的气氛喧闹热烈而井然有序,隆重庄严又和谐融洽,到处一派普天同庆、盛世景象。
    丁嗣中和殷鸿辉是要进去内场的,听丁嗣中说,丁静和高斌在里面,杜慎行不愿与高斌等人碰面,便借故和丁嗣中分了手,拉着李倩往东边的梅兰小筑走,这是一片土丘坡地,因建有一座植物园,且以梅花和兰花居多,所以为名,二人顺着鹅卵石铺设成的林间小道拾阶而上,来到植物园外的一段栏杆旁,杜慎行站住了脚,从这里俯视下去,能够看到大半个开幕式主会场,距离又不甚远,虽然也有不少游人聚集于此,指指点点,驻足说笑观望,嘤嘤嗡嗡之声,亦不绝于耳,但比之会场外的水泄不通,要清净宽敞许多了。
    一场具有路州地方特色的戏曲联唱过后,一位风华绝代的美艳女子,峨髻高耸,长裙曳地,翩翩来至台前,嗓音柔润甜美,笑容嫣然可亲:“烟花三月,春回大地,路江水暖,柳绿花红......”她正是路州市电视台的当家花旦,此次园博会的首席主持——林凡,林凡的美貌是公认的,至少在路州是这样的,男人见之固然神魂颠倒,就连女人也不得不甘为叹服,杜慎行望着林凡的身影,怔怔的出神,李倩不无嫉妒的偷偷掐了他一下,讥讽道:“你们男人怎么都是这副德行,一见到美女,就跟个哈巴狗似的,哎,你到底看够了没有?”
    杜慎行一愣,哑然失笑道:“我看她?”
    李倩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敢不承认吗?”
    杜慎行笑道:“我为什么不敢承认?哦,不是,我为什么要承认?我跟她在一个家里,共同生活了七八年,她什么样儿我没见过?还用得着看吗?”李倩惊道:“你说什么?你跟她共同生活了七八年?”她这一声叫唤,引来不少人的注目,杜慎行知道她是误会了,急忙拉起她的手,跑到植物园里头,扫视了下四周,笑道:“你小声一点。”李倩甩开他的手,说道:“杜慎行,你跟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杜慎行叹道:“她是我的前嫂子。”
    “前嫂子?”李倩稍稍一愣,问道:“不是吧,林凡以前是你的嫂子?也就是说,她是你大哥的前妻?”杜慎行点头说道:“现在你总该明白,我大哥为什么要和高斌过不去了,说起来我大哥前半辈子,确实够冤的,自从他认识了林凡,就没有过过几天太平日子,都说红颜祸水,倒是一点儿不假!”李倩怔了半晌,陡然咯咯的大笑起来,顺势坐到旁边的石凳上面,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片刻说道:“哎哟,笑死我了,我可真没想到,林凡竟然和你大哥结过婚,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杜慎行似乎对她的这种反应,并不以为怪,跟着笑了两声,说道:“本来这些事,我是不想提的,反正都已经过去了,提了也没意思,现在她有她的生活,我大哥也渐渐步入正轨了,其实说到底,大人们都无所谓,苦就苦了孩子,好在杜林还算不错,没有造成太多的童年阴影,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李倩又笑了一会儿,感慨着说道:“你说的是啊,成年人犯错的代价,大部分都要由孩子来承担了,太残忍了,那林凡现在还回来看杜林吗?”杜慎行说道:“应该好久没来了,杜林对她好像也没太多的感情。”李倩摇头说道:“你大哥和林凡离婚也不过才三四年,那时候杜林最少有七八岁了吧,怎么可能和妈妈没感情,只是你们这些个男人粗枝大叶,察觉不出来而已。”杜慎行笑道:“那不是还有我妈在吗?”李倩说道:“那能管什么用,爷爷奶奶毕竟隔了一层,杜林真有什么心里话,也不会对他们说,反正你们不能掉以轻心,有时候孩子的心理问题,外在行为上并没有太多异常。”
    杜慎行笑道:“哟,你还是个儿童心理专家嘛!”
    李倩不谦虚的笑道:“专家不敢说,书倒是看过几本,有点理论基础。”
    杜慎行哈哈笑道:“嗯嗯,那敢情好,这不马上你快进咱家门了吗,杜林的心理辅导,就交给你这个婶婶。”李倩扬眉笑道:“臭不要脸,我已经答应你了吗?杜慎行,我郑重的警告你,你还没有跟我正式求婚呢,小心本姑娘翻脸不认账。”杜慎行故技重施,就要去呵她的咯吱窝,李倩大笑着急忙躲开,这时园外传来一阵阵“咚咚锵......咚咚锵......”的锣鼓声,大概是腰鼓队开始上场了。
    李倩连连摆着手,笑道:“别闹,别闹,咱们还看不看表演了?”
    杜慎行叉腰笑道:“没意思,不看了。”
    李倩说道:“那你不准再咯吱我。”
    杜慎行笑道:“那你认不认账?”
    李倩仰起脖子,说道:“你先求婚,然后我再告诉你。”
    杜慎行呵呵笑道:“求婚也不能在这儿求啊。”
    李倩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求婚?”
    杜慎行想着笑道:“求婚这件事,跟结婚一样,万万马虎不得,等我准备好了,一定会给你惊喜。”李倩嘻嘻一笑,伸手捏了他的脸一下,表示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杜慎行却是心里一动,忽然想起前日久保美惠,也是这样捏自己的,竟莫名的有点儿尴尬,好在李倩并无察觉,背着手转了个身,笑道:“走吧,咱们既然不想看表演,就别在这儿傻站着了,你陪我去河边上走走,一会儿还有赛龙舟呢。”
    路水河到了双桥湿地公园的地段,已经接近入江口了,河面宽阔,波涛汹涌,长长的河堤,一眼望不到尽头,杜慎行和李倩踩着青石板路,眺望着河上排列整齐的龙舟队伍,缓缓向东行去,虽说河风拂面,乍暖还寒,李倩却是热情洋溢,春光灿烂,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使劲的缠着杜慎行,要他多说一说,杜慎言和林凡二人的往事,杜慎行也觉得时至今日,没必要再对她隐瞒下去,便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详细道来。
    一九九五年,香港四大天王几乎红透了整片天,无厘头和赌神赌圣也是方兴未艾,郭氏分头和太子裤,更成了年轻人争相追逐的时尚标志,杜慎言剃着板寸头,穿着绿军装,从部队退伍回到了地方,在家无所事事了几个月,才在一个初中同学的介绍下,进了宁海化肥厂当了一名小货车的司机,因为年轻,总觉得将来的道路还很漫长,所以当时的杜慎言,并没有太多复杂的想法,有份工作,有点收入,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至于理想和抱负,那是以后的事情,脱离了昏昏欲睡的学校和风霜磨砺的部队,第一次真正拥抱这个社会,他的美好人生才刚刚开始,无论如何,也要先好好享受享受再说。
    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二十出头的杜慎言,抽烟、喝酒、打牌、跳舞以及泡马子,充斥着他的青春岁月,只要是单位休息,杜禀实和蒯秀英就见不到他的人影,就算能见到,也是趴在床上呼呼大睡,杜禀实虽然恨铁不成钢,时不时的骂他几句,但比之后来的父子嫌隙,又不可同日而语,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杜慎言醉生梦死却乐在其中,浑不觉自己是在浪费生命,有时候,无忧无虑、没心没肺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一九九六年的夏秋之交,杜慎言应一位老同学的邀请,到路州市参加生日宴会,晚上吃完酒席,众人兴致盎然,便又一齐涌到了路州大学外的白鹭歌舞厅继续狂欢,虽然歌舞厅的条件实在一般般,价格也比较坑人,但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这里常常能够出现不少的路州大学的美女靓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杜慎言等一众光棍,正是冲着这个来的。
    可能是嗨过了头,当天杜慎言喝得有点高,其实何止是他,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喝高了,零点的钟声一响,众人从歌舞厅出来,一个个踉踉跄跄,步履蹒跚,杜慎言站在路边,被微凉的夜风一吹,顿觉腹中酒气压抑不住,扶着一颗大树就“哇哇”的吐了起来,可是等他刚一吐完,蹲在地上稍稍清醒了些,这才发现其余的人都不见了踪影,好在朋友在学校附近的招待所,提前给他们安排了房间,杜慎言无奈,只好凭着来时的记忆,慢慢的往回走。
    要说杜慎言平时的方向感,还是相当不错的,但是那天不知中了什么邪,晕晕沉沉的怎么走,都走不对道儿,兜兜转转了半个多小时,就是找不到记忆中的那条小路,后来向一个躺在路边,守着西瓜摊睡觉的老人问路,老人睡得迷迷糊糊,随手一指说道:“向前面走,见到一个垃圾箱右拐进去,大概百十米就是招待所。”
    命运就是这么的妙不可言,令人无法捉摸,又啼笑皆非,那晚的杜慎言肯定意识不到,如果他没有喝下去这么多酒,抑或他没有遇见这位看瓜老汉,再或这位老汉没有错误一指,那么他的人生,必将朝着另一个方向前行,无论幸福还是苦难,无论喜剧还是悲剧,都会是完全不同的别样境际。
    第一百二十一章:任嗟叹佳人遭荼毒

    看瓜老汉所指的方向并没有错,但是他混淆了一点,招待所的路口没有垃圾箱,偏偏杜慎言就找到了这个垃圾箱,然后顺路拐了进去,按说百十米的距离,应该举步便到,可杜慎言走进去十来分钟,道路越走越黑,越走越窄,两边的小树林风声飒飒,也没见到招待所的大门,此时他已经逐步恢复神智,晃了晃脑袋,心知定是走错道了,一边暗骂看瓜老汉真他妈的会忽悠,一边四下张望着,就打算往回走。
    正在这时,小树林里突然传来几声女人的低呼,杜慎言一惊,循声望去,乌漆墨黑的什么都瞧不见,再竖起耳朵听时,已全没了消息,杜慎言犹豫了一下,以他在部队这四年的磨练,耳聪目明自是不必说了,可是今晚喝这许多酒,心口一直突突的跳个不停,难道是自己听错了?他又揉了两下太阳穴,竟然鬼使神差的,往刚才发出声音的方向走了几步,改造前的路州大学小树林,基本就是一片荒地,虽然树是栽得密密麻麻,但缺乏保养修整,林中灌木丛生,杂草漫过人膝,来到小树林的边上,杜慎言便停住了,他的胆子一向不大,怔怔的望着林中树摇枝曳,黑影幢幢,顿生一丝怯懦,刚想着要不要掉头回去,却又听到“呜呜”几声,这一次离得近,听得真真切切,明白无疑。
    杜慎言立刻叫道:“谁?是谁在里面?”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黄背心的男人从林中走了出来,提着裤腰带骂道:“你他妈的是谁呀,三更半夜的在这儿鬼叫,滚滚滚!”杜慎言愣了愣,反唇相讥道:“你他妈的又是谁啊?你在这儿做什么?”“老子在撒尿!”黄背心走过来用手推他,继续骂道:“我叫你滚,你耳朵是不是聋了?”杜慎言原非喜欢寻衅挑事之人,今天却是喝了酒,又见他动手动脚的,且出言不逊,顺势就扭过他的胳膊,黄背心痛得哇哇大叫,杜慎言说道:“你妈在家没教过你,什么是五讲四美吗?”“五讲你妈逼的......哎哟!”杜慎言手里加了把劲,黄背心又叫了一声,小树林里顿时骚动起来,眨眼的工夫,跟着跳出来一个男的,光着膀子,穿着一条沙滩裤,手里掣出一把蝴蝶刀,二话不说,冲着杜慎言就扎,杜慎言见对方来了帮手,竟然动上了刀子,一惊之下,酒意顿时吓没了,丝毫不敢怠慢,拧住黄背心挡在自己面前,手中一拉一拽,黄背心愈发的惨呼不已,一条胳膊已被拧脱了臼。
    光膀子一击不中,失了时机,杜慎言又始终拽着黄背心,拦在他们中间,光膀子投鼠忌器,生怕伤到了自己人,一时倒也无从下手,就这么个空儿,漆黑之中,杜慎言便见到他们二人跳出来的地方,杂草被压倒了一片,隐隐约约,似乎还有一个人躺在那里,杜慎言有点明白过来,说道:“我靠,真会挑地方......”
    光膀子见事败露,甩了两下蝴蝶刀,恶狠狠的说道:“小子,这事跟你没关系,你现在走还来得及。”杜慎言看着那把蝴蝶刀,在月光下闪着冷光,心道,奶奶的,怎么叫我碰上这种龌蹉事,他虽没什么侠肝义胆,也不愿沾惹是非,但面对面的撞上有人行歹,还是玷污女子的下流勾当,要他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走开,良心上确实说不过去,便笑道:“我劝还是你们俩赶快走,我可以当做没看见,等你们走远了,我再去报警。”黄背心冷汗淋漓,冲着光膀子骂道:“你他妈的跟着小逼养的废什么话,别管我,捅他呀,出了事我担着。”
    杜慎言嫌他聒噪,用脚踹他的腿弯,“扑通”一下,黄背心跪在了地上,被杜慎言拧住的那条胳膊,极其夸张的甩在后背上,杜慎言说道:“你再多放一个屁,信不信我折了你这条膀子。”不料黄背心竟是极其的恶悍,受制于人,却一点不肯低头,兀自骂道:“我X你妈......”杜慎言怒极,“叭叭”给了他两记耳光,将他后半截的话,扇了回去,光膀子忍耐不住,冲上前执刀便刺,杜慎言松开黄背心,急忙后撤,因是林边的坡地,到处是杂草烂泥,踩上去一脚深一脚浅,有点腾挪不开,杜慎言身形稍稍一滞,已被蝴蝶刀划拉一下,在腿上割开一道口子,鲜血顿时迸溅出来,杜慎言顾不得疼痛难忍,眼睛盯着对方的刀刃,瞅准了就是一个切手,击在光膀子的手腕处,光膀子显然是没练过家子,蝴蝶刀应声落地,杜慎言趁势飞起一脚,踢向他的胯部,光膀子想躲却没完全躲开,闷哼一声,一个趔趄坐到了地上,杜慎言这一脚卯足了气力,可惜腿上有伤,虽然踢中了对方,劲道已失了大半,自己也是一个没站稳,就着斜坡倒在了一边。
    这时,黄背心终于缓过神来,狂叫着用另一只未受伤的手,捡起地上的蝴蝶刀,形同拼命一般,一刀扎向杜慎言的心口,杜慎言大骇,连滚带爬的堪堪闪过,黄背心举刀再扎,杜慎言避无可避,只好一边抬脚去踹黄背心的腿关节,一边用手去抓对方的手臂,指望能够阻他一阻,也不知是杜慎言的拦截手段有效,还是黄背心气力衰竭,反正二人都是慌乱不已,这一刀终究还是偏了些,从杜慎言的胸侧擦了过去,即便如此,亦是一条血口子。
    黄背心大叫:“凯子,凯子,你他妈的死啦?”光膀子应声赶来,捡起地上一截树棍,就要去砸杜慎言,忽然远处的大路上,有人在高声叫喊:“杜慎言......杜胖子......”光膀子吓了一跳,立时住了手,杜慎言得了空,挣开黄背心的纠缠,他也听见了有人在叫他,知道定是朋友们不见他的踪影,回头来寻,立时高声应道:“我在这儿,我在这儿......”黄背心犹自不能泄愤,见到光膀子犯了怂,大骂道:“凯子你他妈的......”光膀子已是心虚发慌,拖起黄背心就走,说道:“哥,有人来了,咱们快走吧!”回头又是一指杜慎言:“不准叫,再叫我宰了你!”杜慎言好汉不吃眼前亏,便即闭了嘴。
    待到黄背心和光膀子渐渐走远,消失在夜幕中,杜慎言用手摸了摸胸口和大腿,尽是鲜血淋漓,他忍着疼痛,走到小树林的草丛间,果见一个女子,几近赤裸的躺在一张床单上,连衣裙和内衣裤都被扯得七零八落,双目紧闭,身子微微抽搐,看样子是被迷晕了,杜慎言顿觉血脉上冲,急忙掉转过头,挨着她坐到地上,摸索着用手拎起那女子的衣衫,替她勉强遮上一些。
    “杜慎言......杜胖子......你他妈的死哪儿去了?”
    朋友们还在不停的叫唤,杜慎言刚想再开口应答,却转念一想,这女子受人糟践,名节已毁,若是公布于众,说不定会受辱不过,万一寻了短见,那就大大的不妙了,可如果就这么把她扔下,恐怕也是不行,思虑片刻,杜慎言依然背着头,用手去推那女子的臂膀,女子“嘤嘤”了几声,好像有了一些反应,杜慎言见朋友们的呼声越来越近,心中一急,加力推她,说道:“哎,哎,快醒醒,快醒醒,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许是药性已过,女子终于悠悠醒转,迷迷糊糊之中,听到有个男人在说话,她猛然记起什么来,一惊而起,见自己浑身赤裸,下身还在一阵阵的撕裂疼痛,心里已是明白了一切,顿时羞愤交加,用衣服尽力掩住身体,抬手就冲面前这个男人,一个大耳掴子甩了过去。
    杜慎言一直背对着她,听到身后有了动静,刚想说话,就听呼呼风起,“啪”的一下,耳根处火辣辣的,杜慎言不禁火起,心道,你他妈的,老子好心救了你,怎么还打人?再细想时,便知这女人是误会自己了,急忙让开了些,叫道:“你别动手,不是我,不是我那个你的,你先把衣服穿上,有人要过来了。”女人哭得稀里哗啦,泣不成声,哪里肯信,又要来与他撕扯,杜慎言实在忍不住了,干脆正过脸来,架住了女人,指着自己的胸口和大腿处的伤口,说道:“麻烦你看清楚点,那两个流氓跑了,我为了救你,挨了他们两刀,你再胡搅蛮缠,当心我抽你呀。”
    虽然四周漆黑一片,但透过林间的月光,女人还是能够清清楚楚的看见,杜慎言身上的那两处刀伤,正在汩汩的流着血,不禁一下子愣住了,杜慎言没好气的甩开她的一只手,骂骂咧咧的起身说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要不想让人看见了,就赶紧穿衣服走人,你放心好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至于去不去公安局报案,你自己考虑吧!”
    女人啜泣了几声,擦了擦眼泪,也听见了路口有人在大声叫喊,心知杜慎言说的有理,便即一声不吭,手忙脚乱的将衣服穿在了身上,杜慎言回头瞧了她一眼,说道:“你现在没事了吧,那我可走了,嘶......哎哟......真是他妈的倒霉透顶了。”他用手捂着伤口,一瘸一拐的往林子外走去,故意走的很慢,直过了十来分钟,才见到前面来了两个人,都是自己的朋友,杜慎言挥手叫道:“行了,行了,别再鬼叫了,我在这儿呢。”
    朋友见到他的模样,都是一惊,忙问情由,杜慎言随便编了个瞎话,说是自己酒醉走错了道,栽到坎子里头,也不知被什么东西划了两道口子,要赶紧去医院瞧瞧,两个朋友自不怀疑,一边笑他不经事,一边扶着他往路口走,杜慎言抽空回头瞧了瞧,夜幕深处轻悄悄,似乎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他脑子里又浮现出,刚才那女子的玉体横陈,春光无限,不禁大为后悔,刚才怎么不趁机摸她两把过过瘾呢,反正不会有人知道的。
    当天一整夜,几个朋友都是陪着杜慎言,在医院的急诊室里度过的,医生检查了伤口,怀疑是刀伤,杜慎言却坚称不是,医生只笑了笑,并不争论,像杜慎言这种惹是生非、兴妖作怪的小年轻,他见得实在太多了,替杜慎言缝完了针,然后打发他去挂水,杜慎言等人就七倒八斜靠在输液室的椅子上,一觉睡到了天大亮。
    第二天是星期天,杜慎言回到宁海家中,见他衣衫褴褛,邋里邋遢,身上还缠了纱布,蒯秀英吓了一跳,赶紧问发生了什么事,杜慎言不想多谈,打算嘻嘻哈哈的蒙混过关,当时还在上高中的杜慎行,却在一旁煽风点火,说大哥一定是在外面跟人家打架了,气得杜禀实揪住杜慎言的耳朵,就要他撅起屁股跪搓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李倩听得哈哈大笑,说道:“你这人太坏了,这样坑害你哥。”
    杜慎行笑道:“我也是瞎猜的,不过那段时间,他在外面确实玩得挺疯,我这样猜不是没有道理,谁叫他每次出去玩,都不肯带上我。”李倩说道:“我想你哥应该是怕耽误了你的学习成绩。”杜慎行摆手笑道:“你不了解他,学习这两个字,在他脑子里根本没概念,他不肯带我出去玩,主要还是怕我打他的小报告。”李倩抿嘴咯咯的笑,说道:“可你到底还是打了他的小报告,而且是凭空诬陷!”杜慎行笑道:“我是跟他闹着玩的,所以随口那么一说。”李倩说道:“你随口一说,你大哥可倒了大霉。”杜慎行说道:“我大哥不傻,他见我爸发了火,不用皮带子抽屁股,立刻就哇啦哇啦的全都招了。”
    李倩点点头,笑道:“那你爸相信他的话吗?”
    杜慎行摇头笑道:“不信,所以我爸还是抽了他一顿,最后我妈给拦住了,说我大哥已经受了伤,再把屁股打肿了,就连班都上不了了。”李倩忍俊不禁,笑得连连咳嗽起来,感慨着说道:“我真是羡慕你们兄弟俩,我要是也能有个哥哥或者姐姐就好了,想想就挺有意思的,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哪儿像我啊,回到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杜慎行怕她再勾起母亲的回忆,又要伤感,忙继续说道:“当时我爸是不信的,别说我爸和我妈,连我都不相信,不过隔了几个月,我哥把林凡领进门的时候,我们全都信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再相逢玉女觅踪来

    说来也巧,杜慎言和林凡的第二次相遇,竟然是在路州市的小商品市场里,当天杜慎言开着小货车,陪着厂里一位同事,到小商品市场采购五金管件,老同志砍完价交了钱,便让杜慎言帮着店主把货往车上搬,尽管伤口未完全大好,杜慎言还是硬着头皮手拎肩扛,将几十斤一个的包裹往后车厢扔,可能是扔的急了些,其中一个包裹突然散落开来,十几根一米多长的钢管,“叮叮当当”的滚了一地,刚巧这时有几个女孩子结伴经过,顿时吓得她们花容失色,惊呼不迭,老同志瞧见了,赶紧过来责备道:“哎呀,杜慎言,你怎么搞的,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一点儿小事都弄不好,这要砸到了人可怎么办?”杜慎言暗骂,你个老东西,光说不练,自己怎么不搬,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多话,对那几个女孩子,连连挥手致意,笑道:“骚瑞,骚瑞!”
    就在这匆匆一瞥之间,杜慎言瞧见其中一位女孩子,肤若凝脂,眼似星辰,黑缎般的长发披肩,天人般的玉容带忧,真真是万绿丛中一点红,千娇百媚醉人心,杜慎言便觉周身过电,双足坠铅,气滞心郁,口干舌燥,差点就要软了脚,偏偏那个女孩子也在瞧着他,秀眉轻蹙,朱唇微启,似乎有什么话将说未说,杜慎言急忙强定心神,勉力移开了视线,却已被其他人看得明白,另一个女孩子冷哼着讥笑道:“林凡,我看你以后呀,还是别跟咱们一起出来了,满大街都是癞蛤蟆,恶心死人了。”杜慎言自然知道她在嘲笑自己,也不反驳,只是低头拾掇钢管,心里却把“林凡”这个名字,牢牢的记住了。
    杜慎言记住这个名字,其实没有太多的用意,除了暗自感叹造物主的神奇,世上真有如此美貌之女子,别的私心杂念,根本连想都不敢想,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多月,杜慎言早已将这个林凡,遗忘的差不多了,突然有一天,下午刚上班,传达室就打电话过来,说有个女的来找他,要他去一趟,杜慎言本以为是母亲来了,莫非家里出了什么事,匆匆忙忙的赶到会客室,推门进去一瞧,顿时便怔住了。
    这是杜慎言和林凡的第三次会面,后来林凡回忆说,当时的他灰头土脸,浑身上下都是脏兮兮的,就像从垃圾堆里刨出来的一样,脸上的表情,更像一个呆头呆脑的大傻帽,杜慎言解释给她听,那是因为自己那会儿,刚刚掏完了锅炉灰,自己虽然是个司机,但是厂领导一向秉持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超人用的原则,人人都是革命的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至于像不像一个大傻帽,在这一点上,二人是有严重分歧的,杜慎言坚持认为,那天他只是没有认出林凡,觉得太过面生,所以迟钝了一下是有的,但绝不会像是傻帽,林凡笑而不语。
    但是,不管怎么说,那天杜慎言就算想瞎了心,也不会料到林凡前来寻他,在坐到林凡对面的时候,他特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痛的龇牙咧嘴,才相信这是真的,可是林凡却没有瞧着他,而是盯着手里的纸杯,长久的陷入沉思。
    “哦,林......林小姐。”杜慎言感到尴尬,终于打破了缄默:“你找我有事吗?”
    “嗯......”林凡恍若梦醒,抬起头,答非所问道:“你......你知道我姓林?”
    杜慎言笑道:“你朋友叫过你的名字,我听见的。”
    林凡“哦”了一声,点点头,又不说话了,杜慎言弄不清她的来意,暗自揣度,莫非那天她们几个女的,有谁被那堆掉落的钢管吓着了?所以才来兴师问罪,可她孤身到此,一副怯生生的样子,看着又不太像,杜慎言讪讪笑道:“那你是......怎么找到我这儿的?”林凡说道:“你们的车上有厂名,我也记下来了。”杜慎言笑道:“真对不起,那天是我太不小心了,做事毛毛糙糙的,我们领导也批评过我了,你今天来是不是要......”林凡笑了一下,微微摇头,问道:“你叫杜慎言?慎言慎行的慎言?”杜慎言憨笑道:“是啊,我叫慎言,我弟弟叫慎行,你全都打听清楚了?”林凡失笑道:“我干嘛要打听你呀,我是......”说着,她又犹豫了一下,问道:“我是有一件事,想要问问你。”杜慎言说道:“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全都告诉你。”人若生就一张漂亮的脸蛋,其实就是一种特殊的福利,无论走到哪儿,都能受到别人的殷切欢迎,别说是打听事情,就算林凡要杜慎言这会儿掏出心窝子,他也是心甘情愿,绝无二话。
    林凡咬着嘴唇,似乎下定了最大的决心,低头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九月二十一日的晚上,你在什么地方?”“九月二十一......九月二十一......”杜慎言一时想不起来,仰着脑袋半晌没说话,林凡提醒道:“是个星期六!”杜慎言猛然一怔,已然全记起来了,目光如火如炬的盯着林凡,难道竟是她?杜慎言心道,不会是她吧,她这么漂亮,不会的,肯定不会的,如果是她,那真是太没天理了,可要如果不是她,她为什么要问我那天的事?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酒醉那晚,杜慎言亲眼目睹一幕人间悲剧的发生,但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仔细瞧过那受辱女子的样貌,更不愿将那一幕悲剧,与眼前这位绝美的女子联系到一起,心里头固执的认为,在这二者之间,若是划上等号,那么神奇的造物主,就未免太过残忍了。
    杜慎言踌躇着说道:“那天......那天......我有一个朋友过生日,我们晚上吃了饭,就去路大旁边的白鹭歌舞厅跳舞的,一直跳到十二点多钟......”林凡紧张的问道:“那后来呢?”杜慎言越发的忐忑不安,叹道:“后来......后来......我们就回学校招待所睡觉了。”林凡握着纸杯的手,微微的颤抖,问道:“就这些吗?没别的了?”杜慎言叹了口气,说道:“没别的了,林小姐,你到底想问什么?”林凡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起身,说道:“对不起,我可能找错人了。”“哦......”杜慎言笑道:“没关系,那我送你出去。”
    走至会客室的门外,林凡告辞,正巧几个同事路过,都不由自主的对林凡多看了几眼,然后有人笑道:“哟,杜胖子,这是你女朋友啊?”杜慎言忙道:“别胡说八道,人家是来有事的,我女朋友呀,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呢?”又有一人拍拍他的胸口,笑道:“你的伤到底好了没有,要没事的话,咱们晚上一起喝酒去?”杜慎言笑道:“你请客吗?你请客我就去,这点小伤不叫事。”那人笑道:“就你会抠门,行啊,晚上我请客。”杜慎言嘿嘿笑道:“我这不叫抠门,我这叫量入为出。”那人笑道:“哟哟哟,说你胖你就喘,老婆还没进门呢,就学会精打细算了,嗯嗯嗯,小伙子有前途。”
    几个人正说笑着,却不知林凡何时折返回来了,望着杜慎言,问道:“你受过伤?在什么地方受的伤?”同事笑道:“他呀,喝醉了酒掉到坎子里了。”杜慎言忙道:“没......没什么事,就是摔了一跤。”林凡问道:“你能给我看看你的伤口吗?”同事们一齐揶揄着哄笑起来,杜慎言笑道:“就是一点小伤,你看这个干吗?”那位请客的同事笑道:“杜胖子,见了美女非要逞强是吧,你那还叫小伤?”他指了指杜慎言的左胸和右腿,手里比划了两三下:“应该有这么长吧,都快划到骨头了。”杜慎言嫌他多嘴多舌,说道:“哎哎哎,有事没事呀,你们再不走,一会儿被主任看到了,当心扣你们的奖金。”
    几位同事说说笑笑的走了,林凡盯着杜慎言,叹道:“你为什么要说谎呢?”杜慎言愣了一下,说道:“我没说谎啊?”林凡说道:“你明明受了伤,为什么不告诉我?”杜慎言失笑道:“我告诉你这个干吗?”林凡为之语塞,顿了顿又道:“我考虑了很长时间,才决定过来找你的,不管你是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我现在就想看看你的伤口。”杜慎言下意识的捂住衣襟,笑道:“这有什么好看的,林......林小姐,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林凡顿时红了眼眶,几滴泪珠便滚落下来。
    杜慎言有点慌了手脚,说道:“你别哭呀,我真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林凡泣道:“你连伤口都不让我看,要我怎么相信你,你要是跟别人乱说......”
    杜慎言急道:“哎呀,我怎么可能对别人乱说,你放心好了,那天我什么都没瞧见!”
    林凡说道:“你终于肯承认了?那天一定就是你救的我。”
    杜慎言慨然长叹,见四周无人,又将林凡拉回了会客室,说道:“林小姐,你这是何苦来哉,我以我的人格保证,那天的事情,我这辈子都不会说,其实说句老实话,直到今天你来找我之前,我都不知道......那个......是你,反正这事都已经过去了,你非要搞得那么清楚做什么,我这样子装傻,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林凡默然良久,叹道:“谢谢你。”
    杜慎言说道:“千万别谢我,没什么好谢的,我情愿那天遇不到你才好。”
    林凡又是潸然泪下,试着眼角,哽咽着说道:“不瞒你说,我想过去死的......”杜慎言惊道:“你不要......”林凡抬手打断他道:“我是个孤儿,听我奶奶说,我是被人扔在路口,她把我捡回去的,然后靠着种地,才培养我上了大学,她今年已经快七十了,我要是死了,她可怎么办,她肯定也要伤心的活不下去,我还想着将来工作挣了钱,好好的报答她,让她有个幸福安康的晚年。”杜慎言松了一口气,笑道:“是啊,是啊,你能这么想那就对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哪儿有过不去的坎儿?”
    林凡抽噎了两声,渐渐止了泪,继续说道:“所以我就想,既然我还不能死,那么就要勇敢的面对,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现在每天夜里,都在不停的做着噩梦,一闭起眼睛,就想起那天......那天的样子,我......我都快要得神经病了,我害怕被舍友和同学看出来,心里面拼命的想躲着他们,可是又不敢躲,总觉得他们看我的眼神,对我说的每句话,都好像......好像......”她似乎不知怎么形容,杜慎言已能体会,叹道:“我明白,这种事情,发生在谁身上,都不好受,慢慢来吧,我相信时间能够化解一切。”
    林凡长叹一声,忽然苦笑起来,说道:“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你不会明白的,其实那天晚上,除了你以外,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我不知道是谁......是谁......我只记得你,还有你朋友叫你的名字。”杜慎言试着回忆,说道:“一共是两个人,具体......”林凡急忙拦住了他的话头,说道:“你别说,我不想听。”黄背心和光膀子的样子,杜慎言略有印象,不过事态紧急,光线又暗,他也没时间过多打量,只记得黄背心的年纪,似乎稍长一些,口音不像本地人,光膀子则年轻一些,也稚嫩许多,没有黄背心那么凶悍恶毒,他本想问问林凡,她是怎么被人迷倒的,可转念之间,觉得还是不问的好,过多提及那晚之事,只能是对林凡的多加伤害。
    杜慎言企图让气氛轻松一点,笑道:“所以那天我搬钢管,差点砸到了你们,又被你听到我的名字,这就找来了,可以啊,你能做侦探了。”林凡显然不觉得好笑,说道:“我想来找你,其实也是为了证明我自己,能不能有勇气继续生活,如果连你我都不能面对,那还谈什么呢,我只有放弃学业回老家去,从此远离路州,再也不回来了。”杜慎言笑道:“你能考上大学,就这么放弃,不是太可惜了。”他有意岔开话题,又问:“你今年多大了,现在上大几,学得什么专业?”
    连一个在看的都没有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憨男儿初识情滋味

    杜慎言和林凡坐在会客室里聊天,林凡心中苦不堪言,有了一个倾诉的对象,自是呶呶不休,杜慎言难得能跟这样一位美女促膝而谈,也觉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谁也不曾注意到时间,直至驾驶组长跑过来找人,二人才如梦初醒,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杜慎言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歉疚的说道:“哎呀,坏了,你恐怕要赶不上班车了。”
    林凡也是一惊,急道:“那我怎么办啊?”
    杜慎言略一思忖,问道:“组长,能不能替我派个车,我送她回路州。”
    驾驶组长说道:“你还好意思问呢,赵科长要去麋林办事,我找你半天找不着人,只好叫小周开车走了,现在厂里就剩下厂长那辆丰田车,你要的话,可以跟厂长说去。”杜慎言一吐舌头,笑道:“那还是算了,我怕厂长会吃了我。”他转过身来,又对林凡说道:“没办法,要不你在宁海住一晚吧,明早乘第一班车回路州。”林凡想了想,无奈之下,也只好这样了,说道:“能不能麻烦你,一会儿帮我找个旅馆,不用太好,可以睡觉就成。”
    杜慎言听她说过身世,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知道她是心疼多花钱,笑道:“如果你不嫌弃,那就睡我家吧,明天我送你去车站。”林凡怔了一下,点头说道:“那.....那就谢谢你了。”杜慎言见她应允,莫名的倍感欣喜,笑道:“你别老是谢来谢去的,你就把我当作好朋友,在好朋友家里住一宿,不用太见外。”林凡微笑道:“是好朋友,也该谢谢的。”
    儿子今年虚岁二十四了,虽说再过几年结婚也不晚,但到今天还没个女朋友,蒯秀英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记挂着,忽然见到杜慎言,领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生回来,不但蒯秀英大感意外,杜禀实也是惊愕不已,只有杜慎行坏笑着,兴致勃勃的,借故在林凡身边转来转去,不停的打量,杜慎言不客气的,敲了一下他的头,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
    听到这里,李倩又忍不住笑道:“你第一次见到林凡,是什么感觉?”
    “漂亮,真是漂亮!”杜慎行不吝辞色的赞道:“那时的林凡比现在还要美,嗯,应该说也更秀气,以前我在书上看到的那些词,什么沉鱼落雁啊,什么闭月羞花啊,都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直到看见了林凡,我就立刻明白了,这就是沉鱼落雁,这就是闭月羞花,古人诚不我欺!”杜慎行一向眼界颇高,很少真心实意由衷的夸奖人,他能这样评价林凡,可见一斑,李倩笑道:“你爸和你妈估计也傻眼了吧!”杜慎行笑道:“可不嘛,如果我大哥带个别的女孩子回来,我爸我妈肯定会乐得合不拢嘴,可他领回来的是林凡,而且还是路大的学生,我爸和我妈当然会起疑心,这么个天仙似的人儿,怎么就瞧上我们家这个傻小子呢,特别是我爸,他担心我大哥上当受骗,等到林凡走后,就一直不住的盘问我大哥,最后我大哥被逼得实在受不了了,才把小树林的事情说了出来。”
    李倩叹道:“哎,自古红颜多薄命,林凡也是太可怜了。”
    杜慎行看看她,搂她入怀,笑道:“她是可怜,但我大哥遇上她,也跟着倒了霉,如果不是她,我大哥现在说不定家庭美满,幸福安康,根本用不着流离在外。”李倩说道:“话不是这样讲,林凡被人毁了身子,又不是她愿意的。”杜慎行说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后来发生的那些事,其实他们两个结合,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悲剧,我那时候还小,倘若放到现在,我一定会阻止我大哥和林凡在一起,美女只能用来欣赏,娶进门就是自寻烦恼,我大哥不懂这个道理,所以才悔之晚矣。”李倩噘嘴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长得丑喽,要不然你怎么肯要我的?”杜慎行哈哈笑道:“咱们在说林凡,你多什么心啊,我不否认,你是不如林凡长得漂亮,不过这世上能有几个林凡?我想娶你进门,是因为我爱你,跟你长得漂不漂亮,没有半点关系,就算你以后满头的白发,满脸的皱纹,我还是喜欢你呀,你总不希望我是个好色之徒吧!”
    李倩明知杜慎行巧言善辩,有意哄她开心,心里还是美滋滋的,便不再纠缠于此,想着笑道:“你继续说呀,你爸和你妈不同意他们俩的事,怎么后来又结婚的?”杜慎行转身望着梅兰小筑,只剩下一点黑影,已不知不觉走了好远,开幕式主会场的喧嚣声亦渐不可闻,便笑道:“咱们回去吧,再走就要到江边了。”
    @龙眠春秋山 2017-08-23 15:04:04
    一直在看啊!谢谢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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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这么多天,连个冒泡的都没有,心里头怕怕,以为单机版呢!
    林凡和杜慎言真正论及婚事,是在一九九六年的年底,即便如此,二人的进展,也可谓之神速,随着杜慎言每日里笑容渐盛,杜禀实和蒯秀英的心事也加重起来,在两位老人家看来,林凡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除了已非完璧,几乎没有可供挑剔的地方,学历品貌自不必说,性格也极温和淑良,与人说话,总是未曾开口笑先至,可越是如此,他们就越担心,终于有一天,杜禀实按捺不住,将涂了一头摩丝,正要出门的杜慎言拦了下来。
    杜禀实说道:“你约了林凡?”
    杜慎言心不在焉的笑道:“是啊。”
    杜禀实说道:“你不要去了,我今天有话跟你说。”
    杜慎言惊道:“为什么,我都跟她约好了,爸,要不有什么话,等我回来你再说吧。”
    杜禀实说道:“你给我站住,我问你,你们两个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是不是真打算娶她做老婆?”杜慎言惊疑不定的望着父亲,说道:“爸,你什么意思啊?”杜禀实说道:“我的意思,就是你不要做白日梦,我不会同意你们俩的婚事的,你趁早死了这份心。”杜慎言急道:“为什么?”杜禀实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个脑袋瓜子里,灌进去的都是浆糊吗?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学历,人家是什么学历,你在厂里做个小司机,人家学的是新闻专业,将来毕业是要做记者的,你跟她结婚,你有本事比她挣钱多吗?”
    杜慎言笑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呀,没关系,林凡说她不在乎。”
    杜禀实哈哈大笑,讥讽道:“不在乎?你知道她为什么不在乎吗?她是因为脏了身子,正好有你这个二百五接手,所以现在不在乎,可是将来呢,你们俩结婚是要生活一辈子的,不是一句在乎不在乎,就能解决问题的,慎言啊,爸爸说的难听,可都是实在话,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如果不是那件事的发生,她还会看得上你吗?你们俩社会角色的差距,是明摆着的,爸爸不是老思想,爸爸也不是嫌弃林凡脏了身子,你要也是个大学生,爸爸绝不会阻拦你们,可你不是的,你就是个小司机,娶她进门,你以后能守得住吗?”
    蒯秀英在旁也跟着劝道:“是啊,慎言,你不要怪我和你爸狠心,林凡这样的媳妇,我们杜家娶不起,你们现在都还年轻,不知道日后的路有多长,少年夫妻老来伴,结婚前海誓山盟都不算数,结婚后能够长相厮守,才是最重要的,就像你是个乞丐,却捧了个金娃娃,太招人惦记了,林凡要是进了咱家的门,不知道将来要闹出什么样的事呢。”
    杜慎言低着头,踌躇不决,良久说道:“爸,妈,不管怎么说,今天我已经约她了,说不去就不去,好像也不太好,你们说的我都记下了,再说我和林凡还没到那一步,你们让我再想想吧,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知道应该怎么办?”杜禀实还待再说,却被蒯秀英止住了,她冲丈夫摆摆手,又对杜慎言说道:“那好,妈相信你的判断力,希望你不要让我和你爸失望,去吧,去吧,早点儿回来。”
    但是,杜禀实和蒯秀英显然都严重低估了爱情的魔力,陷入爱中的男女,智商无下限,杜慎言如此,林凡同样如此,只是当时二人都不自知,而包括黄永泰在内,杜慎言的一帮挚朋好友,因不知内情,虽有疑惑,却不支持两位老人家的主张,只是单纯的认为,或许林凡看上杜慎言,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吧,缘分这东西,是无法用世俗的眼光,去衡量标准的,在他们的一致怂恿下,杜慎言鼓起勇气,带着林凡一起回到二老面前,试图用他们俩的一腔炽烈的爱火,去感化父母。
    杜禀实沉着脸,目光扫视着杜慎言和林凡,缓缓说道:“林凡,你是个好女孩子,你愿意跟着我们家慎言,我很感激你,但是感激归感激,我还是不能同意你们俩的事,慎言是我的儿子,我替他说一句,他配不上你,你应该找个更好的男人。”
    杜禀实和蒯秀英的态度,杜慎言已经提前和林凡通过气,所以杜禀实这样说,林凡并不意外,于是低眉顺眼的说道:“伯父,我知道是我配不上慎言......”杜禀实打断了她,说道:“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误会,你的苦处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我也不是因为这个,才不肯你们俩结婚,小林啊,有些话我说出来,希望你不要介意,你是大学生,我听慎言说,你明年还要考研,你的前途远大,你能跟慎言做个好朋友,我和慎言妈都是十分高兴的,但要说你们俩结婚,不是我不相信你,我是怕你将来要后悔。”
    林凡抬头正色说道:“我不会后悔的。”
    杜禀实摆手说道:“你不要太自信,说句倚老卖老的话,我过的桥,比你们俩走的路加一块儿还要多,什么叫做后悔,如果你现在能够想明白我说的道理,那就不叫后悔了,慎言是什么样的人,没有谁比我更清楚,这结婚以后,就是居家过日子,开门七件事,油米柴盐酱醋茶,样样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不是说你爱他、他爱你就能掩盖掉的,你和慎言结婚,会耽误你一辈子的。”
    林凡摇着头,说道:“伯父,你说的道理我都懂,我绝不是一时冲动,我是真心喜欢杜慎言,要说居家过日子,我是个孤儿,只有一个养我长大的奶奶,我五岁就上山砍柴,六岁就学会洗衣做饭,什么苦我都吃过,我不怕这些。”蒯秀英见她似要垂泪,心有不忍,忙转圜说道:“小林啊,慎言爸不是说你不能吃苦,其实真要说起来,咱们这个家,也没多少苦可以吃的,他说怕你后悔,是指你和慎言的......这个......”蒯秀英的意思,本是想说你长这么漂亮,将来工作又好,还不知道有多少男人追求,与其到时候心猿意马,经不住诱惑,还不如现在挥刀斩情丝,一了百了,可是偏偏心中一急,不知道怎么正确的表达出来,林凡是个七巧玲珑心,又何尝不知,说道:“伯父,伯母,谢谢你们的好意,我和慎言早就商量过,我不考研了,明年一毕业,我就来宁海找工作......”
    杜禀实和蒯秀英闻言皆是一惊,就连杜慎言也吓了一跳,心道,你什么时候跟我商量过这事的,杜禀实两眼一瞪,问杜慎言:“不考研了?有条件为什么不考研?慎言啊,这是不是你出的主意?”杜慎言张口结舌,支支吾吾的不知所以:“啊......啊......我......”蒯秀英瞧出端倪,知道林凡这是为了宽他们俩的心,故意这样说的,想着问道:“你放弃考研,到宁海来找工作,就是为了和慎言结婚吗?小林啊,我和慎言爸担心的就是这个,宁海能有什么工作?好的单位都在路州,你说不考研就不考研,说来宁海就来宁海,做事也太不理智了,这要是真的,我们就更不能同意你们俩的事了。”
    林凡没想到会弄巧成拙,情急之下,眼泪夺眶而出,呜呜着说道:“伯父,伯母,我和慎言已经做了夫妻了。”杜禀实蹭的一下站起来,抬手甩了杜慎言一记耳光,骂道:“畜牲东西,我的话你都当耳边风是不是?”蒯秀英急忙拦道:“哎呀,事情还没问清楚,你打人做什么。”杜慎言捂着腮帮子,一脸的无辜。
    第一百二十四章:双亲梗阻冤家聚头

    所谓的做夫妻,是指他们俩已有夫妻之实,这本算不得什么大事,杜禀实甩儿子的那一记耳光,一是气他太糊涂,二是做给林凡看,再次表明他们做父母的态度,其实在杜禀实的心里,说不计较林凡的破壁之身,也不全是这样,杜慎言作为老杜家的长子,杜禀实再豁达再开明,娶个不干不净的儿媳妇进门,多少心里有点膈应,倘或有朝一日传出去,那老杜家的脸面,在亲戚朋友那里,就实在挂不住了,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打心眼里头,根本不相信林凡守得住杜慎言,古语有云,红颜祸水,奸出人命穷出贼,一旦将来林凡生了外心,带来的麻烦,恐怕就不是甩几记耳光所能解决的,故此他作为一家之主,眼前的这一道防线,是无论如何要把持住的,但是,有些话能说不能做,有些事能做不能说,林凡敢于豁出去,说出这种话来,倒让杜禀实大伤脑筋了,如果林凡所言为实,你儿子都把人家给睡了,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了。
    杜禀实恶狠狠的指着杜慎言,骂道:“你说,你有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他希望儿子能够矢口否认,蒯秀英自是与他一般心思,亦道:“慎言啊,你说句话呀,你们到底有没有那个啥?”在此之前,杜慎言是有主张的,他当然想要和林凡双宿双栖,但父母之命也不能全然漠视,他所期盼的最好结果,是自己和林凡能够感化父母,得到他们的理解和支持,从而皆大欢喜,他曾私下想过,如果父母实在不能通融,他也只好将这段感情就此放下,默默祝福林凡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怎么舞文的留言,都跑到这儿来了?
    可是,无论是父亲的态度强硬至斯,还是林凡的语出惊人,都大大出乎他的预料,林凡从来没有和他商量过,什么不再考研,到宁海找工作,他们二人更不曾有所谓的夫妻之实,甚至直至此时此刻为止,就连林凡的嘴唇,他都没有吻过,所有的这些,无一不是林凡临时编造出来的,以至于杜慎言一时手足无措,慌慌张张的哑口无言。
    杜禀实见他这个样子,以为他真的做了那件事,心中怒气顿涌,便要再给他一下,林凡忽然拦住了杜禀实,央求道:“伯父,你不要打他,都是我不好,你要打就打我好了。”杜禀实“哼”了一声,说道:“他是我儿子,你又不是。”蒯秀英跺着脚,急道:“小林啊,你掺和了好不好,你先回去吧,让他们爷俩单独说说话。”林凡犹犹豫豫的就要起身,杜慎言忽然拉住她的手,说道:“你不要走,爸,妈,我和林凡是好过了,你们要打还是要骂请随便吧,反正我非林凡不娶。”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且从容不迫,却是下定了决心,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杜禀实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一个趔趄,手扶着桌子,指着杜慎言骂道:“你......你太不要脸了,太不要脸了,你这个畜生东西,你给我滚出这个家,还有你,一起给我滚,你们两个想怎样就怎样吧,我不管了,滚滚滚,现在就给我滚。”蒯秀英也是心中暗叹,她朝杜慎言和林凡使了使眼色,杜慎言亦知这会儿父亲正在气头上,不是多作解释的时候,便拉起林凡出了家门。
    杜禀实背着手在家里转圈,找不到地儿撒气,用手指着蒯秀英,想了半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哎”的一声,又坐回到椅子上,蒯秀英皱眉说道:“你想说什么,你难道没看出来,慎言跟她就没做过那事,他们两个在合着伙骗咱们呢!”杜禀实冷笑:“哼哼,就你最聪明,别人都是傻子,你能看得出来,我怎么会看不出来?慎言今年二十四了,就算他在外头生个孩子,我都不说什么,可他现在明明什么都没做,还要胳膊肘往外拐,替人家出头说话,秀英啊,咱们这个儿子,我看是没得救了,整个一个大糊涂蛋,被那个林凡灌了几口迷魂汤,就认不清东南西北了。”
    蒯秀英叹道:“那他也是咱们的儿子啊,你说不管,就当真不管了?”
    杜禀实说道:“你说怎么管?他有腿有脚的,我还能把他绑在家里,不让他出门?还不都是你惯的,平时我教训他两句,你就出来打圆场,现在看见了吧,他眼里还有你这个妈没有?喜鹊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这个小畜生就是个白眼狼。”蒯秀英说道:“哎哎哎,自己儿子,别整天畜生畜生的挂在嘴上,也不嫌难听,有话不会好好说呀?”杜禀实瞧了瞧妻子,说道:“我没跟他好好说过吗?他肯听我的吗?你会做工作那你做去,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把这个小......小东西劝回来?”蒯秀英沉吟着说道:“老杜啊,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慎言现在就认定林凡了,那我们能怎么办?难道你还真不让他进这个家门啊?要不......咱们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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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23 12:17:02  更:2021-09-23 12: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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